《女穿男:我靠乌鸦嘴成为千古名臣》 第1章 弄璋之喜 (脑子寄存处) 【避雷提示:本书设定女穿男,事业文为主,文抄公+部分原创,世家子科举爽文,六元及第】 【正文无CP,全员单箭头,喜欢主角的女配很多,番外单开感情线-if线(不多),不喜欢可以跳过,其他绝对都是纯事业文(所以这无CP标签也不算瞎写哈??ω?? )】 【架空朝代,任何不合理的历史知识只当私设,不要在意】 【看好避雷再入坑,被创死后果自负,作者不负责哈,因为穷鬼不配掏医药费!】 【喜欢的宝子们快快请进!阅读时间越长,发财几率越高,来都来了看看呗,祝愿大家都能暴富~(*  ̄3)(ε ̄ *)】 ————正文开始———— 东方曜曜,朝晖初起。 上京城,朱雀大街,镇国公府。 门前,两头虎虎生威的石狮子矗立于此,气势恢宏的五进大宅院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处处弥漫着高雅华贵的气息。 彼时,一阵马蹄声“哒哒哒”地响起,精致奢华的马车尚未停稳,一双古铜色的大手便掀开了华美的云锦车帘。 中年男子神色焦急,动作迅猛,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怎么样,老大媳妇生了没?” “这都好几个时辰了……” 镇国公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急切,一双历经岁月打磨的眼睛,不复昔日的精明老练。 他一边走一边问,大开大合的步伐充满了军伍之人的威猛气势。 昨夜边关八百里加急,军中的传信使不知道这一路跑死了多少匹快马,才堪堪将南蛮二十万大军犯边的消息传到上京城。 据信使呈上来的奏报所说,南蛮大军不过短短三日,便连破广邑三城,大宣百姓死伤无数,我军将士更是惨败。 时值新帝登基不满三月,便有外敌入侵,嘉元帝大怒。 于半夜凌晨之际,便急匆匆把众位大臣们召进了宫。 如此,镇国公作为武将一派的领头羊,必然无法缺席。 更何况镇国公向来心系天下,不可能放任边疆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在大儿媳昨夜刚刚开始阵痛之时,镇国公便换上朝服,进了宫。 文武百官唇枪舌剑,集思广益,折腾了半宿,这才暂时商讨出应对之策。 待宫中事毕,镇国公一出宫门,一刻也不敢耽误,便直奔府中。 只因今日是镇国公嫡长孙,镇国公世子嫡长子的降生之日。 是的,府医早就把出了世子妃这一胎是男胎。 镇国公心知,他宝贝孙子的降生,他夫人,大儿子,小女儿还有诸多下人都在产房门前候着,但是他还是着急。 ——事关镇国公府第三代继承人,他怎能不急? 旁边留着八字胡的老管家黎叔亦步亦趋,毫不费力地就追上了镇国公的大步子。 黎叔也是军中出身,想当年那也是镇国公在战场上的老伙计了。 只是后来受了伤,废了一条胳膊,不能再上战场,这才退了下来。 黎叔一辈子无儿无女,大半辈子都在镇国公府做管家,和镇国公朝夕相处那么久,自是明白他心思的。 最是知道此时应该说些什么,才能让镇国公高兴了。 “国公爷不必着急,世子妃还没生呢,想来小世子这是等着您呢~” 都说隔辈亲,也不怪镇国公着急,生怕误了长孙的诞生时辰。 镇国公闻言,爽朗地大笑,“老黎啊老黎,还是你懂我!” 二人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不消片刻,便一同赶到了镇国公世子妃周氏的院子——明浮院。 “明浮”二字,取自陈继儒《集韵篇》,“明月停辉,浮云驻影”,寓意极好。 院子里的众人一见到镇国公,除了镇国公夫人上官氏外,纷纷屈身行礼。 “国公爷安!” “父亲~” “爹~” 镇国公不置可否,轻“嗯”了一声,便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夫人上官氏。 上官氏了然,开口解释道,“子督别急,府医说宜岚还得一会儿呢!” “生孩子嘛,哪有那么快的,我当年生产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过!” 镇国公宋秉,字子督。 镇国公世子妃,姓周,闺名宜岚。 “是啊,爹,大嫂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给你生个白白嫩嫩的大孙子,我也要当姑姑喽!” 说话的女子是镇国公的小女儿宋毓璇,语气轻快,颇带着几分哄人的意味。 爹嘛,就是用来哄的。 对此,上官氏全当没看见。 镇国公:“……” 这母女俩,小词儿一套一套的。 可怜老夫我,既惧内,又被小闺女当孩子哄,真是…… 镇国公和夫人上官氏伉俪情深,此生别无二色,共育有三子两女。 长子宋珩,即镇国公世子,现任户部侍郎,娶妻周氏,为当今刑部尚书周英嫡长女,丞相夫人周氏宜菡之姊。 次子宋琅,与长女同为龙凤胎,现任镇北军统帅,前月刚刚带着新婚妻子远赴北地,镇守汉云关,娶妻徐氏青冉,为当世大儒徐为彬独女。 三子宋瑜,现今外派会宁府方正县,为一县父母官,天资平平,无甚政绩,爱好风花雪月、附庸风雅,娶妻苏氏辞缘,为肃阳伯原配嫡女。 除此之外,宋瑜还有一位自诩为“真爱”的宠妾赵则柔,是肃阳伯继室的的嫡亲侄女。 长女宋毓琳,当朝皇后,同嘉元帝青梅竹马,感情甚佳,育有嫡长子秦铮,现年七岁。 幺女宋毓璇,正值豆蔻年华,而今尚未及笄。 纵然镇国公心中吐槽,但听了母女俩的话后,神色确实缓和了些。 只不过呢,这眼睛仍旧跟不听使唤似的,止不住地想要朝产房的方向瞥去。 宋珩对自己的老父亲很是无奈。 他这个亲爹做的,也太没有存在感了叭~ 外面的氛围急迫中带着几分温馨,产房里的周氏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用力啊,世子妃!” “世子妃,再使点劲,看见小世子的头了!” “……” 只听周氏一声叫嚷,“啊——”,随着撕心裂肺的痛呼声逝去,一个浑身红彤彤又白嫩嫩的小婴儿降世了。 “生了生了,是位小郎君呢!” 接生的稳婆脸上一片喜悦之色,男孩好啊,弄璋之喜!!! (是稳婆重男轻女,不是作者喔~) 多亏了她有先见之明,费尽力气和手段从王四娘那里抢到了这次给世子妃接生的机会。 这可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孙,到手的赏钱绝对少不了。 这次接生可算没白来,送出去打点的大把银子这不就回来了嘛~ 稳婆:不愧是我! (得意扬扬~jpg.) 刚刚被放进襁褓中的孩子生来便是一副好相貌,不似寻常婴儿那般像个皱巴巴的小老头,反倒是像极了菩萨座下的小仙童。 粉嫩的小脸上布满了嘟嘟的红晕,被稳婆抱在怀里,显得乖巧极了。 在周氏眼里,自家儿子可怜又可爱,她的一颗慈母心都要化成水了。 “……这孩子怎么不哭啊?” 不多时,刚看了孩子几眼的周氏便心生疑窦,眼神刹那便凝固了几分。 “哎,世子妃,你刚刚生产完,身子虚弱的很,可不能起身啊!” 周氏的贴身丫鬟绫罗疾步走到周氏身边,面带忧色,将她略微起身的身子安抚了下去。 周氏的脸色惨白且虚弱,但还是坚强地又问了一遍,“这孩子怎么不哭啊?莫不是……” 还未等周氏说完,终于清醒了几分的宋和蓁当即就十分应景地“哭”了起来,生怕自己这辈子的亲娘把自己当成残缺的孩子。 譬如,哑巴?痴儿? 见宋和蓁哭了,周氏松了一口气。 一旁侍候的绫罗和锦绣心中也安定了几分。 随后,周氏又看了孩子好几眼,才示意奶嬷嬷钱氏出去报个平安。 然后便体力不支,沉沉睡去…… —————— 蒔宜:“宝子们,我开新书啦,求多多支持哦~” 《后来补充版》 “作者文笔烂,小白无脑文,看权谋写实的别来打差评找存在感,接受不了直接走,就别浪费那个时间给我打差评了,写书不易请互相体谅,谢谢每一位看到的读者老爷~” “还有看过明月朗的宝子,能不能别太看得起我,我这烂文笔不是纯属登天碰瓷吗?我知道明月朗是细糠,但是你们不能按照明月郎的水准要求我吧?” “再次感谢,希望你们不会嫌我烦!” 第2章 女穿男 宋和蓁哄好了亲娘,也顾不得自己被谁抱着,便开始急速运转她这辈子刚刚新鲜出炉的小脑袋瓜。 感受着自己这弱小无力还多出二两肉的身体,宋和蓁欲哭无泪。 这特么也太操蛋了!! ! 想她宋和蓁,堂堂Y国剑桥博士毕业的高材生! 一朝学成,还没来得及报效祖国,便在回国的航班上遇见了空难。 ——然后,就这么水灵灵地嘎了。 再次睁眼,从零开始也就算了,还顺带给她变了个性?! 她前世可是一个连男人手都没摸过的黄花大闺女,这辈子直接亲身体验男性身体构造的奥秘了?! 真是,夭寿了!!! * 产房外,听到婴儿清脆嘹亮的哭声,几双充满好奇的大眼睛,或老或少,都铆足了劲儿,争先恐后地往门口挤去。 就等着屋里人把孩子抱出来,好第一时间看自家的宝贝孙子(儿子、侄子)呢。 但是,“嗯,咳咳——” 上官氏轻咳几声。 听到声音的几人回头看去,神色淡然的夫人(母亲)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 什么也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包括镇国公在内的几人不由地轻轻扭头,互相对视一眼。 哦,明白了! 然后,都十分自觉地让出了一个空位,留给上官氏。 镇国公:那什么,我不是惧内,我只是敬重夫人,妇唱夫随嘛。 宋珩:我是一个孝子,母亲先行。 宋毓璇:我要紧跟大哥的步伐,娘的家庭帝位,我可惹不起,惹不起啊! 黎叔:识时务者为俊杰~ …… 上官氏见此,满意一笑。 身侧的丫鬟极有眼色,立刻便凑上前去,扶着上官氏便朝着屋内走去。 正巧钱嬷嬷把孩子抱到了外间,贺喜道:“夫人,国公爷,世子,小姐,世子妃平安诞下麟儿,母子平安,现下已经睡了。” 众人闻言,悬着的心顿时就放下一半,然后把注意力都放到了孩子身上。 上官氏登时就凑了过去,抬眼一看,呦呵,这孩子,长得可真好! 顺着心中所想,上官氏不知不觉间就把话说了出来,边上的几人闻言立马就凑了过去。 看过之后,果不其然,也一个接一个地化身“夸夸怪”。 “哎呀,我的乖孙长得真像我,生的秀气。” “上一边去,你看看你黑的,整日里风吹日晒的,哪里秀气,我可是宝贝孙子的亲祖母,明明就是随我了。” “这是谁家的小仙童啊!我是小姑姑啊!” “……” 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生了个小神仙呢! 宋和蓁在心里暗暗吐槽。 不过潜意识里还是很高兴的,这辈子的家庭看起来就很和谐。 和谐好啊——毕竟“家和万事兴”嘛~ 还有心思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看来宋和蓁的内心还是很强大的。 其实这么说也没毛病。 虽然只过了短短半刻钟的时间,宋和蓁就已经接受了她,哦,不,他这辈子投生成了蓝孩子的事实。 除了他内心强大,适应力强之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古代的大环境,对于女子来说着实是不太友好。 那些所谓的“甜蜜恋情、随手救王爷”什么的,终究只存在于小说故事里。 不说绝对,至少大部分都是。 而且根据诸多穿越前辈总结出来的经验,“路边的男人不要捡”等多条至理名言,宋和蓁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 她非常有必要遵守一下。 虽然他这辈子是个男的,但是小心谨慎总归是对的。 须知,现实和理想往往并不相通。 在古代,皇权至上,人命如蝼蚁啊~ 就算他出身名门,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而这,才是宋和蓁“既来之,则安之”的根本原因! 既然无法反抗,也无法改变周遭的大环境,那就让自己在有限的条件下活得更自由、更快乐一些,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刚刚出生的宋和蓁脑容量还很小,能思考这么多已是不易。 这不,终于坚持不住,阖上了细密的睫羽,堕入梦乡。 自然而然,他也就没有听到,他这辈子的亲亲祖父为他取得新名字——宋和臻。 前世今生,同音不同字。 这,又怎么不是一种难得的缘分呢? 也许,这也是宿命使然吧…… * 镇国公几人正夸得起劲,看过孩子的宋珩已经悄然后退,溜进了产房内室。 闻到屋内的血腥味,他的面上不由地浮现了几分不忍和疼惜之色。 他叫来周氏的贴身丫鬟绫罗和锦绣,仔细地询问了方才的生产情况,还细致地关心了一下周氏的身体。 之后,宋珩坐到床边,轻轻地拍着周氏的手,眼中浸染着无尽的温情。 好一会儿,这才起身走了出去,直奔待客间。 宫中宋皇后派来的太医院院首温太医已经在此静候多时了。 原来,在周氏生产完的第一时间,温太医就在外间隔着屏风为他们母子二人把了脉。 因为知道宋珩关心妻子,这才没有走。 看着宋珩进去后,温太医便一直在这里安坐等候。 “温太医,内子身体如何?” “此次生产可会留下什么隐患?” “伤不伤及根本?” 都说女子生产犹如进了鬼门关,便是宋珩在丫鬟那里问的再详细,也不如亲耳听到温太医这样的医者的回答来得让他心安。 毕竟,那是他两情相悦,相濡以沫的妻子啊。 温太医捋了捋自己发白的胡须,温声回道:“世子安心,世子妃到底年轻,产后必然能恢复得不错,只是......” “温太医但说无妨。” 宋珩见他欲言又止,便劝了一句,事关他的妻子,他自然是想知道的。 温太医摆摆手,道:“世子,你误会了,下官并非是要说世子妃,而是想说世子你的情况。” 宋珩闻言一怔,随即笑道,“我?” “正是。” “我如何?” 温太医正了正神色,语气郑重而认真,细细听来还有几分为难。 “下官先前便说过,世子于子嗣上或许会有几分艰难,只是世子妃是易孕体质,两两相抵,便也不影响些什么。” “是啊,这你先前已经说过,我已知晓。” 温太医继续道,“其实,那是下官为了安世子的心,故意那么说,宽慰世子的。” “毕竟想要孕育子嗣,一个好的心境也是不可或缺的。” “事实上,世子在子嗣一途上是十分艰难的,甚至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而且世子妃也只是身子较其他女子来说康健了几分,还远不到易孕体质的程度。” “或许,小世子便是你们夫妻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 温太医一口气说完了心中隐藏许久的话,终于舒服了。 而这一番话对于宋珩来说,却难受极了。 虽称不上“晴天霹雳”,但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了。 “怪不得,怪不得……” 宋珩脸上有些郁色,呢喃道。 他们夫妻成亲五载,感情甚笃,却只得了这么一个孩子。 若非二弟成亲晚,三弟和他差了好几岁,怕不是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宋珩一时之间五味杂陈,也说不出心中是何等滋味。 不过,到底是镇国公精心培育了十几年的继承人,这点磨难还不足以叫他放在心上。 毕竟,就算是独子,他也后继有人了不是吗? 不过是以后子嗣艰难罢了。 日后叫儿子多纳些妾室,多生几个孙子孙女。 到时候“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尽矣”,他这一脉,一样多子多福,香火绵延…… 第3章 应梦贤臣 亲爹的想法如何,尚且睡得香甜的宋和臻不得而知了。 可是,作为胎穿的异世之魂,甫一出生便是独子。 宋和臻既不必与兄弟相争便可得到家族倾斜的资源人脉,又可以独占父母全部的爱与关怀。 这,未尝不是一番幸事? 虽说“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可对于能力卓绝的宋和臻来说,这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难道这不是给了宋和臻一个施展才华的绝对舞台吗? 在这个时代,宋和臻终究是要留下自己的赫赫之名,才不枉自己重活一世! 只是,在多子多福这一点上,宋和臻怕是要让宋珩失望了。 当然,这是后话了。 …… 时光转瞬即逝,转眼间,宋和臻已经来到这里一个月了。 今日阳光正好,风和明媚,也是宋和臻的满月之日。 作为镇国公府的嫡长孙,当朝皇后的亲侄子,宋和臻的满月礼显然是极为盛大且隆重的。 能拿到镇国公府的帖子的人家,无一不是皇亲国戚,王孙贵胄。 这偌大的镇国公府,俨然呈现出一幅焕然一新之景。 宾客云集,美酒佳肴数不胜数,处处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彼时,我们的主人公宋和臻正在自己亲娘周氏的怀里,怡然自得地吐着泡泡。 宋和臻对于自己的满月礼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左右不过是走个流程的事。 毕竟,他一个刚刚出生一个月的小婴儿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与其说是他的满月礼,还不如说是镇国公府为大家准备的一个“名利场”。 官场交际,人情往来,也是一门深奥的学问。 通过一个月的努力,宋和臻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新名字。 这得多亏了他爹那个话痨,没事就喜欢找他聊聊。 美其名曰“沟通一下父子亲情”。 仗着他不能说话,那是什么“垃圾”都往他这儿吐啊! 宋和臻简直听得“生无可恋”。 他实在是幻灭,想他的亲爹宋珩,堂堂镇国公世子,长得一副好相貌,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谁见了不说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可惜……偏偏长了一张臭嘴,又碎嘴子又毒舌,犀利到让人难以置信。 宋和臻实在是无法接受! 除此之外,他还弄到了一些其他的“情报”。 比如,他娘周宜岚是一位温婉恬静又有手段的大美人,把他爹拿捏得死死的; 再比如,他祖父曾是当今圣上嘉元帝的老师,他爹是未来镇国公兼皇帝伴读,他娘是尚书之女兼长公主闺蜜,大姑母是皇后,表哥是太子......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问就是婴儿的特殊渠道! 总之,他这一个月可没闲着,打探到了不少消息。 至少对自己的新身份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宋和臻了解完这些信息之后,嗯,怎么说呢,就一个字,爽! 开局即巅峰,家人们,这谁不爱啊! 虽然他上辈子要学历有学历,要能力有能力,既不缺钱,也不缺貌,但是也改变不了他是个孤儿,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奋斗得来的事实。 正是因为上辈子卷生卷死,才堪堪达到那些富二代、官二代的起点。 而这辈子直接在终点出生,他这心里,就像夏天吃了一块大冰棍一样凉爽,别提多得劲了。 宋和臻心里美滋滋,红嘟嘟的小脸上带着些许傻气的笑容,口水都溜了出来。 不过婴儿嘛,控制不住口水,也正常。 等周氏将宋和臻递给镇国公,由镇国公将他抱到前院,在诸多宾客的注视下,宋和臻成为了今天的焦点中心。 此刻,这场满月宴来到了高潮。 与此同时到来的,还有帝后的赏赐和圣旨,更为宋和臻的满月宴添了一份色彩…… * 大宣皇宫,帝王宫殿,南熏殿。 一位二十七八岁、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子端坐在高台的龙椅之上,长相俊朗,英气逼人,还带着几分帝王独有的霸道和不怒自威。 下首第一位,坐着一位身穿青灰色袈裟的老和尚,面色平静,眼神深邃。 他的目光直直地射向殿外高处的天空,缥缈无垠,不见一丝云彩。 许久,老和尚停下了捻佛珠的动作,转过头来,望向年轻的帝王,沉声道,“一月已过,想必皇上已经有所猜测了,不是吗?” 嘉元帝沉默些许时候,这才回视老和尚,盯着他那双犹如深渊般不见底的眼睛,徐徐开口。 “苍弥大师的意思是,破军星乃是朕的应梦贤臣,对吗?” 大宣朝自建立以来,由于第一代开国皇帝崇尚佛道,以至于历代皇帝皆有所效仿。 上有所行,下必效之。 建朝百余年,历经六帝,到如今,佛道香火已经深入百姓心中。 不过好在,大宣承天护佑,连出六代明君,便是第六代的嘉元帝,也是个难得一见的仁德圣君。 在帝王皇权的有意控制下,百姓们虽信佛道,但是对于皇室的信仰和认同更深。 故而,以上京城珈蓝寺为首的佛道势力从未凌驾于皇权之上,反而充当了国师一般的角色,为大宣国运更上一层贡献了诸多力量。 到了这一代,嘉元帝继位,珈蓝寺现任方丈为苍弥大师。 苍弥大师通晓天机测算之术,闻名遐迩。 这不,就被嘉元帝一道圣旨召进了宫。 原来,前些时日,嘉元帝时常入梦,在梦中梦到破军星扶龙而坠,落入金銮殿的景象。 他心生疑惑,便叫苍弥大师来解梦。 作为百官朝觐、朝会举办之地,金銮殿对于皇权而言有着极其特殊的象征意义。 虽说嘉元帝不信佛,但是对于苍弥大师这样有些真本事的高人所言,还是略信几分的。 话说苍弥大师解梦之后,只说“破军星乃变数之星,应命之人敢于挑战常规,突破世俗……” 嘉元帝其他的没记住,只抓了一句重点,变数?! 苍弥大师微笑不语,在临走前留下了一句箴言,“天机不可泄露,陛下勿要着急,且待三旬见日头啊……” 三旬,便是一个月。 如今,一月之期已过,才有了今日的这番再见。 也该到了答疑解惑的时机了! 先前嘉元帝回去后,琢磨了许久。 这才隐隐觉得,既是变数,便有利有弊。 他为天子,还怕掌握不了一把双刃剑吗? ——既可扶龙而入,便可为辅佐贤臣。 这变数,未必不是好的变数啊? 如此,嘉元帝才有今日之问,是否可为国之贤臣? 苍弥大师眼带笑意,轻微颔首。 嘉元帝顿时喜出望外。 没想到他刚登基便有应梦贤臣出世辅佐,这岂不是老天庇护,承认他这个天子? 更何况,破军星刚刚诞生,年岁尚小,待他百年之后,还可以作为辅国之臣、定海神针留给皇儿,岂不妙哉! 不过,嘉元帝不知道的是,他这个愿望不仅实现了,还超常发挥,超级加倍地实现了! 别说留给他的儿子了,都已经留到他的曾孙那一代了。 当然这是后话了。 嘉元帝心念一转,可不就大喜嘛~ “泰安!” 嘉元帝高声呼唤自己的贴身太监,也就是这宫中的总管太监泰安公公。 泰安公公是嘉元帝的心腹,从小就陪着他,听着名字就知道,“国泰民安”,多好的寓意。 嘉元帝心中最大的愿景,莫过于此,能用在一个太监身上,其信任和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泰安躬身行礼,“皇上。” 嘉元帝:“你即刻派人清查,大宣上下这一月之内诞生的婴儿。” “切记,是男女婴孩都要算上!” 泰安:“遵旨。” 第4章 穿书,金手指 虽然大宣一朝整体的氛围依然是重男轻女,但是宫中是不缺女官的。 甚至往前数几代,步入朝堂的女将军和女官也不是没有。 虽然就那么零星几个,但总归是有的。 话说大宣对女子的风气并不严苛。 男女同游的事情更是屡见不鲜,甚至女子单独出门游玩也是可以的。 只要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或是有了肌肤之亲,或是彻夜未归这类的事情,对女子而言就不算坏了清白,无甚大的影响。 况且时下的大宣,自先帝一朝,武德充沛,常年对外征战,人口锐减。 便是为了人口和劳动力,朝廷也是鼓励二婚和寡妇再嫁的。 再加上大宣也没什么贞节牌坊和裹脚的陋习,这便已是极好的了。 至于三从四德,女则女戒,古代嘛,也正常…… 再说,并非所有女子都会遵从这些。 大宣也是有江湖武林的,江湖儿女女侠众多,向来是不遵从这些所谓的“规矩”的。 ——况且朝廷也管不着,也不屑于管。 毕竟江湖和朝廷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不过朝廷也确实有解决应对江湖问题的机构就是了,此机构唤作“禁阁”。 话说泰安退下后,嘉元帝又和苍弥大师细细聊了许久。 直到西边红霞漫山,夕阳垂色,这才放了苍弥大师离去…… * 翌日。 嘉元帝散朝之后,坐在御书房的紫檀桌案前,手中拿着泰安带领隐卫探查的名册。 仔细观摩了许久,最终眼神落在一个最有可能又最熟悉的名字上。 御笔圈定,嘉元帝呢喃出声,“镇国公府,竟然是……” 彼时,在身侧侍候笔墨的泰安瞳孔一缩。 他作为调查之人,自然是知晓那名单里都有谁的。 皇上提到镇国公府,那除了镇国公昨日刚过满月的嫡长孙,再无别的人选。 泰安眼看嘉元帝起身走到门外,站在栏杆前,也追了出去。 只见嘉元帝身姿修长,挺拔屹立,居高临下地望向远处,仿佛要看到这大宣的壮美江山,一股豪情壮志油然而生。 嘉元帝的凤眸充满了睿智和清明,深邃的凤眸微阖,心中掀起无限涟漪。 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 镇国公府,明浮院。 不同于嘉元帝的“心潮涌动”,也不同于前院的热闹喧哗。 昨日刚刚满月的宋和臻一大早就悄悄地睁开了双眼,上一秒眼睛里还带着几分独属于婴儿的纯澈透亮,下一秒眼底深处便涌现出了丝丝清明冷静之意。 他感受了一下外面的光亮,似是时间还早得很,身旁伺候的乳母都尚未醒来。 许是因为昨日睡得久,今日便无甚困意。 宋和臻暗暗瞥了乳母一眼,心道,再怎么重生,也改变不了他前世将近三十年的人生阅历,到底不是真婴儿了。 作为孤儿,宋和臻比很多人都更早地历经世间冷暖,通晓人情世故。 尤其是智商情商双高的他,对别人情绪的感知也尤为敏锐。 虽然他前世更多时候表现得活泼又乐观,每天都嘻嘻哈哈的,但是他的内心绝对比任何人都要冷硬疏离。 说他本人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精致利己主义者,倒也称不上错。 人生在世,哪能不自私呢? 哈哈,扯远了—— 话说,今日醒得早,“爆炸”也来得快。 这不,刚清醒没多久,他这辈子的金手指就已经根据穿越定律翩然而至了。 宋和臻美滋滋地想着,说不准这就是穿越大神倾情赠送给他的满月礼呢? 根据他刚刚获取的信息,他不仅是穿越到了一个架空朝代,更重要的是…… 他穿书了! 穿书了! 穿书了!!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他穿进了一本名为《庶女倾城:冷王溺宠杀手妃》的古早言情甜宠文。 女主左西妤是现代杀手,被渣男未婚夫和闺蜜联手杀害。 一朝穿越,成了大宣丞相左司源同名同姓的庶长女。 从此,斗嫡母,虐嫡妹,争得左丞相的重视和喜爱,并和冰山王爷,也就是齐王秦钧相知相爱,两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好不幸福! 最后,齐王登基,立左西妤为后,为她空置后宫。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除此之外,左西妤还有男二男三等诸多美男倾慕,不是将军,就是丞相的。 还是专门用来让男主吃醋的。 瞧瞧,这剧情,这配置,爽点密集,情节跌宕,人设突出,主角讨喜,谁看了都要说一声“好甜,好爽”! 作者绝对是亲妈无疑! 但是,重点来了—— 特么的他宋和臻和男女主不是一伙的啊!!! 谁让他这辈子和反派是一家,还是反派嫡亲的表弟呢~ 没错,就是反派,和男主秦钧作对的反派。 ——要问反派还有谁,原书太子秦铮呗! 秦铮是嘉元帝和他大姑母宋皇后的嫡长子,英武睿智,富有仁德,手段高明但不失温和,是一位顶顶好的储君。 相当于大明朱元璋的太子朱标高配版。 可是,为了给男女主让位,他那可怜的大表哥被剧情意识强行降智,还受主角光环影响,烂招频出。 最后,包含镇国公府在内的太子一派,全都落得个凄惨下场。 俗称“凉凉”了。 皇后抑郁而终,太子自尽,东宫一脉全被赐死,他们镇国公府的下场更是不必说! 原剧情中,因着宋珩无子,导致爵位旁落,再加上他那个好三叔宋瑜“真爱”所出的便宜堂妹是个恶毒女配设置的猪队友...... 堂堂大宣四公之首的镇国公府、皇后母族,到头来竟然落得个诛九族的下场?! 他奶奶的,看到这个结局,宋和臻气得高血压都要犯了。 凭什么那对每天只知道情情爱爱的男女主,靠着剧情眷顾,直接保送天下至高之位。 而他的父母亲人却要无辜惨死,做他们爱情事业的踏脚石。 他宋和臻第一个不服! 别跟他说什么主角光环、剧情眷顾,他宋和臻可不怕! 前世孤儿出身,白手打拼,他都能走出一条通天大路,更遑论这辈子巅峰起跳呢~ 那就让他来看看,到底是剧情意识厉害,还是他人定胜天,掀翻棋盘,做那个执棋之人。 反正最后结局都是那个“凄凄惨惨戚戚”的下场了,他还怕个球啊! 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再说了,现在他的反派表哥刚刚七岁,男主还在娘胎里,女主穿越更是要好多年之后了。 他还就不信这个邪了,提前这么多年布局,还能让男女主逆风翻盘? 要真是这样,他还不如早点洗洗睡了,还折腾什么,直接早死早超生了! 秦钧,左西妤——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xxx(脏话)(脏话)(脏话)xxx” 宋和臻在心里好一通发泄,这才有心思接收其他的东西。 原来,宋和臻除了得到了《庶女倾城:冷王溺宠杀手妃》整本书的剧情故事,还得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金手指。 ——乌鸦嘴。 俗话说,好的不灵坏的灵,这乌鸦嘴对于宋和臻而言,还真是蛮有用的,正好用来诅咒秦钧和左西妤。 不过宋和臻想着,他也不是什么恶人。 要是这辈子他们俩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那他也不是一定要报复他们,只要保护好自己和亲人就好。 毕竟,我们不能将前世的他们做的恶,报复到今生的他们身上,到底今生他们还没做过这些事。 他布局归布局,但是也只是为了防患于未然,而非蓄意报复。 虽然他前世是个精致利己主义者,但是这点做人的良知他还是有的。 毕竟,利己主义不代表没良心啊,他只是自私了点,又不是不做人! 试问,人生在世,谁能不自私呢? 便是圣人也难免私心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对狗男女不做坏事的可能性有点小,他还是得好好准备准备。 到时候一旦他们俩不做人,哼哼—— 他就要让他们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桀桀桀…… 第5章 三年后,归鸿书院 宋和臻在心里恶龙咆哮了一番,随即转过头来准备细细研究一下这个金手指。 没成想他一看,竟然发现这个金手指还有限制条件啊? 仔细端倪一番,原来,这个“乌鸦嘴”的金手指有“不可伤人性命致死”和“不使用技能不生效”这两个限制要求。 宋和臻想了想,想必这等条件也是为了防止他平添杀孽,不然随便诅咒别人岂不是乱了套了! 不致死——不造杀孽,特指对某人的死亡有直接关系,比如直接诅咒某人去死(注:不包括间接致死)。 不使用不生效——谁还没有嘀咕别人两句的时候,万一随意的无心之念,就造成了对他人的恶意诅咒,岂非伤害无辜之人? 他是利己,但不是非得损人。 须知,不损人利己,才是利己主义的最高境界! 再说了,这“乌鸦嘴”若是用得好,他以后入朝为官,兴许也能发挥大作用。 比如,查细作和探子,他可以诅咒他们出门就摔个半残; 比如,某个地方大旱,他可以诅咒该地作恶的官员或奸商出门就被雨淋,被雷劈; 再比如,某个官员贪污,他可以诅咒他酒后吐真言,和同僚聚餐就说“大实话”...... 如以上例子,数不胜数。 谁说“乌鸦嘴”就没有妙用的,反正这个金手指使用无需精确到人的具体名字,只要给个大概范围就行,凡是符合条件的,都会被诅咒。 这功能,属实不要太棒! 妥妥的金手指之王啊! 盘算完所有信息的宋和臻总算对于这陌生的环境有了几分安全感。 到底异世之魂,哪是那么容易就融入世间的呢。 心念一转,宋和臻忽然想到,他既已来到了古代,若是不体验一番科举,岂非人生一大憾事 总归他出身显赫,败了回来继承爵位便是,毕竟后路可退嘛。 这就是古代版的“不好好努力,就回家继承亿万家产”吧! 真爽! 况且,他堂堂剑桥博士生,古文学和物理学双博士学位,在这古代科举,六元及第也未必就是一番空谈。 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嘛。 少年意气,本就应当。 由于婴儿的精力有限,思及此,宋和臻便开始出现了困意。 临睡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他穿书对抗剧情的一生,若是也可以写成一本书就好了! 书名他都想好了——就叫《女穿男:我靠乌鸦嘴成为千古名臣》。 什么狗屁男女主,都不配在他的书名里出现,成为千古名臣才是他重活一世的终极目标! 他可不能舍本逐末,白得的一辈子,自己活得精彩才是最要紧的。 解决男女主,呵,不过是他平步青云的路上打发时间的乐子罢了…… * 等到周氏的丫鬟锦绣走进来的时候,宋和臻已经陷入了甜蜜的梦乡,小脸红扑扑的,还说了几句“呼哧呼哧……”的梦话。 事实上,用婴语解读宋和臻的梦话,大概意思就是“太子表哥,我来助你......巴拉巴拉”。 不过,宋和臻的想法也没毛病。 他在朝堂上有话语权,才能对付男女主和女主那群爱慕者,才能帮到太子。 而想有话语权,就得办事,办实事。 以宋和臻的学识和能力,整点利国利民的东西,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这逻辑捋的,再通顺不过了。 宋和臻想在这架空朝代做出一番伟大的事业,才不辜负了这重活的一辈子,其终极目标便是“流芳百世,名传千古”! 翻译一下:达成“清明烧头香,族谱单开一页”成就~ 哪个正经的华夏人还没点梦想了? ——而成为千古名臣,从娃娃抓起,自科举始。 …… …… …… 星移斗转三载春秋,日升月落一千轮回。 转眼间,宋和臻已经三岁了。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大宣的上京城历经岁月洗礼依旧不改其庄严本色。 人人都道江南好,须知上京城更胜一筹。 在嘉元帝三年如一日的治理下,本就政治清明的大宣愈发国运昌隆,祥泰民安,好一副盛世之景。 坐在繁贵富丽的马车里,春日的和风将丝绸所织的精美帘子掀起,袅袅檀香从缝隙里飘散而出。 在行人眼里,只见一对祖孙端坐在车内。 没有其他过多的装饰,只有二人身下柔软的绒毯和一个雕青的精致香炉。 马车缓缓驶过街巷,四匹矫健俊美的黑马时不时发出轻声嘶鸣。 车内,镇国公好笑地看着自家乖孙,一向安静的乖孙此时的姿态着实惹人怜惜。 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就那样眼巴巴地望着窗外,满是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和向往。 “等会儿祖父带着臻哥儿去拜师,臻哥儿乖一点,拜完师祖父带你出去逛一逛,好不好?” 宋和臻的头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地飞快,好像生怕镇国公改主意似的。 点完头,宋和臻面带好奇地问道:“祖父,徐大儒就是二婶的父亲吗?” 镇国公轻抚胡须,郑重地解释:“没错,臻哥儿,徐大儒也就是你徐祖父,名唤徐晏,字为彬。” “他出身书香世家徐氏嫡支,乃是咱大宣数一数二的大儒名士,也是祖父的至交好友。” 宋和臻:没想到我祖父一个武夫还能有大儒朋友,不是说古代文武向来不和吗? 果然,道听途说误我! 镇国公:乖孙,有没有可能是你祖父比较厉害呢? 咱可是靠实力交朋友! 宋和臻:“……” 镇国公继续道:“想当年,你二叔求娶你二婶的时候,那可真称得上‘过五关斩六将’啊!” “毕竟你徐祖父膝下只有你二婶这么一个独生女儿,还是年近四十得来的老来女。” “若非你二叔和你二婶青梅竹马,再加上祖父这一层关系,否则你二叔,哪里有这福气?” “能娶到你二婶,做梦去吧,哈哈哈......” 谈到昔日往事,镇国公的心情显然很好,不由地也就话多了几分。 分享欲嘛,谁都有。 宋和臻虽然心知自家祖父一定会给自己找个好师父,毕竟在古代,启蒙恩师的地位何其重要! 师父便相当于是第二个父亲,额,对他来说是第二个祖父。 好像是有点差辈了哈,不过这不重要! 思绪一转,宋和臻脸上带着几分好奇之意,于是便问了出来,“祖父,那徐祖父有何事迹?” “孙儿也想瞻仰一番!” 镇国公捋了捋衣襟,忽然正经了几分,笑道:“这要是说起你徐祖父的事迹,那可就多了!” “当年他五岁成诗,九岁下场,二十岁高中状元,二十三岁便成了先帝的侍讲近臣,天子红人啊……” “哇!” 宋和臻惊讶是真惊讶,但给足了自己祖父情绪价值也是真的。 镇国公见此,更有讲下去的欲望了。 “想当年,你徐祖父和先帝是何等的君臣相宜,互相引为知己……” “最后,先帝驾崩,你徐祖父便辞官退隐,在京郊落霞山开办了一家书院,做山长教书育人去了。” “今日祖父便是带你去落霞山的归鸿书院拜师,但愿吾孙能成为你徐祖父的关门弟子,那便大善至极了。” 宋和臻一边听着故事,一边吃着晨起从周氏房中顺来的樱桃煎,好不快乐…… * 落霞山,归鸿书院。 沿着山势错落而建的书院白墙墨瓦,古朴大方,巍峨却不失书卷气息,蕴含着浓浓的极简留白水墨意,高雅至极。 今日,非是归鸿书院一年一度的招生之日,却大门大开。 京中稍微有些门道的人家都听说了这个消息。 原来,徐大儒今日要招收关门弟子。 无论是世家子弟,还是贫苦人家,但凡有些可能的孩子,收到消息之后都来了。 门口马车络绎不绝,仆从书童步履匆匆,一双双充满渴望的大眼睛望向门口,期待极了。 偶尔有几个手拿名帖的人家能直接进去,其他人都只能在外等候。 任他哀求,门房都不为所动,恪尽职守。 第6章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作为拿着名帖的“特权户”之一,宋和臻和祖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迎了进去,可不叫人惊叹。 毕竟,这是今日的唯四呢! 前三个拿着名帖进去的,分别是左丞相的嫡长子左栖燃和耕读之家出身的寒门子弟陆景虞。 还有一位是先帝幼子、当今圣上的最小的弟弟东沂王秦翊。 (单字王为皇子辈,双字王为皇叔辈) 话说此次徐大儒虽然是招收关门弟子,但是到底最后一个弟子才叫关门弟子。 若有天纵奇才,破例收下,之后再定一位关门弟子,也并非是不可行之事。 只是,徐大儒心中所思,无人可以得知啊。 更何况归鸿书院也并非只有徐大儒这一位可为名师,其他夫子亦是学识渊博。 归鸿书院作为大宣四大书院之一,又坐落在大宣国都,背靠徐大儒和世家徐家。 其底蕴之深岂是常人可以揣测的? 就算建立时间尚短,但实力却能比肩其他三大书院而不落下风。 故此,虽然名义上是为了徐大儒招收关门弟子,但其他夫子若是遇上了好苗子,成就一番师徒缘分,那也是极好的事情…… * 目光转移到书院门口。 只说镇国公领着宋和臻这一个三岁的奶娃娃,到底是勾起了大家心中的不忿。 在大家眼中,这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 怕不是还没断奶,能认识得了几个字? 凭他也来拜徐大儒为师,不是平添笑话吗? 虽说上京城走两步就能掉下来一个皇亲国戚,王孙贵胄,但总有些人是认不全的,或者说是眼拙的。 这不,一位不识得镇国公祖孙的愣头青成了出头鸟,站了出来。 “这奶娃娃看着不过才三岁,怕是话都说不流利,奶都没断,叫他来拜徐大儒为师,是不是……” 虽然话语未尽,但是在场之人都是人精,谁还能读不出这言外之意呢。 “就是就是,可别上着上着课再叫娘喝奶!” “叫娘也没人理!” “哈哈哈哈” “……” 有人的地方总会有纷争。 今日来拜师的人家多是仆从带着家中的小少爷、小公子来的,鲜少有像镇国公这样身居高位,却亲自带着孩子的。 如此一来,这书院门口偌大的广场上,竟无一人认得镇国公。 恰巧今日带有镇国公府标识的马车坏了。 今日宋和臻爷孙俩坐的只是个普通的马车,虽说并不奢华,但也称不上破落。 可到底还是被这些见过世面的世家仆从小瞧了去。 不然,这些人见了镇国公府的标识,早就上来谄媚讨好了,又怎敢如此出言不逊,大放厥词。 彼时,宋和臻和镇国公才堪堪迈过书院的门槛,外面的闲言碎语便一声声传了过来。 虽说他们祖孙对此无甚在意,毕竟外面这些人连入得他们眼的机会都不配有。 但书院的门房看了名帖,可不敢怠慢镇国公和宋和臻。 “肃静,书院门口不可大声喧哗。” “镇国公和小世子乃是我们徐山长的贵客,岂容尔等肆意诋毁,还不住口!” 话音落下,外面顿时鸦雀无声。 竟然是镇国公和那位小世子?! 在场众人心中诧异。 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心中的恐惧,他们得罪了镇国公,回去府上的主子不会饶了他们的。 大家心里战战兢兢,额头间直冒冷汗。 有些没掺和的人不由地心里暗自庆幸了一番,还好还好,不多嘴多舌果然是有好报的。 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镇国公和宋和臻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便径直往书院里走去。 就好像没听见他们的“诋毁”,也没听见门房对他们的警告一样。 大家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不敢再多言一句。 但还是有几个自作聪明的,居然还夸了起来。 “不愧是镇国公和小世子,如此胸襟着实令人敬佩~” “高兄所言极是!” “我等还是需要多多学习啊~” 门房:“……” 这天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这样想着,随即扭过头去,看向正在往里走的镇国公爷孙俩。 还是镇国公和小世子远去的身影更好看,气度不凡,果然不是一般人。 门外的,太辣眼睛! (嘶~jpg.) 而被众人惦记着的爷孙俩,正悠哉悠哉地跟着领路小童的步伐,步履轻快,神色从容。 宋和臻“哒哒”地倒腾着三岁的小短腿,好不快乐,顺便仰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镇国公。 镇国公慈爱地看着自家乖孙,笑道:“臻哥儿,可知祖父方才为何拦你?” 宋和臻昂首,“自然知晓~” 镇国公眉头一挑,“哦?且说来,让祖父听听。” “祖父,你方才之举是想告诉孙儿,上位者,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君子者,应虚怀若谷、从容不迫,对吗?” 原来,刚刚宋和臻并非不生气,而是很想当场“骂”回去,毕竟现代教育就是“绝不内耗,有仇当场就报”嘛。 只是镇国公看出了他的意图,阻止了他,这才有了刚才之问。 镇国公欣慰地点点头,“臻哥儿聪慧,须知‘大象焉能理会蝼蚁,巨树岂会重视蚍蜉’。” “作为镇国公府的下一代掌权者,臻哥儿,你定要学会克制自己,永远都要保持一颗清醒理智的头脑,时刻保持冷静。” “无论是任何情绪,你都不可以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定要让旁人看不出你的深浅底细才是。” “若是被看穿了,那只能是你故意为之!” “臻哥儿,冷静从容,时刻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是祖父教给你的第一课!” “是,祖父,孙儿谨记。” 镇国公点点头,“嗯,臻哥儿,方才那些人不过是世家的仆从奴婢。” “有道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跟着主子久了,难免学得一些主家势利眼的陋习。” “有这样的下人,便可以管中窥豹,猜出几分其主家是何等模样了。” “这样的家族,到底没有底蕴,或是已经渐渐衰落。” “不是昙花一现,就是难以东山再起,长久不了。” “虽说这只是祖父的臆测,有些以偏概全的意味,但是大多数还是准确的。” “你想想,连下人奴仆都管理不好的人家,又何谈大事呢?” 宋和臻面带钦佩之色。 他就知道,他祖父能历经崇德帝、先帝再到本朝,堂堂三朝元老,岂会只是一个没脑子的武夫? 祖父果然厉害,不愧是能执掌兵权几十年还能不受皇家忌惮的人物。 宋和臻:我为祖父举大旗,看谁敢与他为敌! “祖父言之有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镇国公惊叹,“吾孙小小年纪便可说出这等饱含哲理之言,祖父心中甚慰。” “我宋家,后继有人啊!” 宋和臻:“……” 这个世界的文化真贫瘠,还是得看他大华夏啊~ 前面的领路小童离得远,宋和臻和镇国公的声音又轻,二人这简短的几句对话,再不入第三人耳。 须臾,就到了徐大儒的院子——青暮院。 此时,院子的亭子里除了正襟危坐的徐大儒,已经站着三个约莫六七岁的男童。 宋和臻是最后一个。 四个“特权户”里的最后一个。 镇国公在进青暮院之前被领路的小童引入了另一个院子。 就在青暮院隔壁的碧海阁,那里也有三位“家长”休憩了好一会儿了。 宋和臻独自一人走进了青暮院,不过几息之间,他便到了徐大儒跟前。 小小的三头身子作揖行礼,白嫩秀气的小脸蛋,灵气十足的桃花眼,长得好看,行礼也显得喜庆又可爱,招人极了。 “徐祖父安!” 宋和臻想着,还没正式拜师,还是先别改口了。 徐大儒见状,直接把宋和臻抱进了怀里,这么喜庆的年画娃娃,谁能不爱呢? 更别说是徐大儒这个究极颜控了。 光看此前徐大儒收的两个弟子就知道,那是个顶个的好看。 “哎,臻哥儿长得可真喜人!” 宋和臻惊呼一声,但是身体很随心地在徐大儒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力求坐的舒服。 ——到底是被抱习惯了。 第7章 先生 徐大儒注意到了宋和臻悄咪咪的小动作,更觉得他可爱非常,对他的喜爱又多了几分。 至于旁边站着的几位小男童,出身最差的陆景虞也是耕读之家出身,虽是落魄寒门,但到底还是贵族。 他们每一个都受到家中的悉心栽培和良好教养,虽说眼中满是羡慕,但却没有分毫嫉妒。 其中,左丞相的嫡长子左栖燃,也就是宋和臻的表哥,还偷偷向宋和臻眨了一眨眼。 另外两个只是满脸羡慕的看着他,到底是小孩子,还藏不住心思。 宋和臻:“……” 他表哥可真跳脱! 怪不得姨母总是头疼! 徐大儒对几个孩子之间的“交锋”视而不见,但心里却是十分满意的。 教养极好,有容人之心,不会嫉妒弱小。 羡慕但不会直接说出来,可谓是极为有分寸,知礼数了。 小小年纪便懂得为人处世之道。 ——甚好,甚好。 尤其是东沂王,出身皇室,却并不骄纵跋扈,能温和待人,没有丝毫傲慢之气,着实不易。 不错,真是不错啊! 越想,徐大儒有把他们几个都收入门下的想法,一个也不给他那些“同事”留。 思及此,徐大儒眼睛一转,便和煦地向着四个孩子笑道:“你们四个都极为优秀,老夫考教你们一番。” “若是让老夫满意,便做主将你们四个都留下。” “不过思及臻哥儿年岁最小,便让他做老夫的关门弟子,你们可愿意啊?” 须知,关门弟子在所有弟子中,除了首席弟子,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大师兄以外,是有着特殊的意义和地位的。 关门弟子往往会受到老师更多的注意,甚至传承老师的衣钵,称得上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了。 故此,徐大儒才会有此一问。 左栖燃,秦翊和陆景虞三人对视一眼,看着另外两人眼中均是笑意。 转头向徐大儒恭敬地鞠了一躬,异口同声:“小子愿意,但凭徐先生吩咐。” 为人师者,皆可称一声“先生”。 宋和臻作为“得了便宜”的那一个,就“不卖乖”了,只是眼神里充满了对这三个小少年的欣赏。 宋和臻知道他自己是个假孩子,但是眼前这三个青葱小少年是地地道道的原装货啊,小小年纪就这般知礼懂礼,着实出众。 宋和臻:这古人就是内卷,辣么小的孩子就如此厉害了? 徐大儒闻言,十分高兴地捋了捋胡须。 “好,既如此,老夫也不偏心,这考教就从臻哥儿开始吧。” 宋和臻也不意外,只是扭扭身子从徐大儒身上滑了下来,也像另外三个似的,站的笔直。 只是左栖燃他们三个都已经长开了些许,半大少年站在那儿,就像一棵棵挺拔的小白杨。 但是宋和臻这五短身材,站的姿势再像,也只会叫人觉得好笑。 徐大儒顺着宋和臻的意思放开了他,只是看着他的小动作,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另外三个“小白杨”就没那么多顾忌了,他们才不会像徐大儒那样笑得委婉含蓄。 顿时,院子里就充斥起了孩子们清脆嘹亮的笑声,气氛欢快而温馨。 宋和臻:“……” 你们这群没有边界感的人类,真是够了! 他对此很是无奈,只能用翻白眼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虽然没有什么卵用就是了。 过了好一会儿,徐大儒才“咳咳”了两声,示意几人安静下来。 然后把视线转向宋和臻,问道:“臻哥儿,你如今年岁尚小,听说昨日才过了三岁生辰,可识字了?” 徐大儒作为镇国公的至交,虽说已经退隐,鲜少过问世事,但自己老友最宝贝的孙子生辰还是能记得几分的。 只见宋和臻昂起小脑袋,语气带了十二分的傲娇,“我已经会背了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了!” “够不够厉害?” 宋和臻想到自己穿越之后,前世本就记忆力强横的不行的他,更上一层楼。 如今,说是一句过目不忘也不为过。 想必这就是前世小说里说的什么灵魂穿越了时空壁垒,灵魂强度更强,所以记忆力就更好了。 而且,记忆力增强带来的还有一个小益处,那就是他前世看过的所有知识统统都想了起来。 再加上这辈子架空朝代,根本没有前世那些文人名流,他不仅能过目不忘,还可以做个文抄公! 哈哈哈哈…… 想我泱泱华夏,上下五千年,多少鸿篇巨制、文史华章,甚至是科举范文。 他宋和臻都可以带到这个异世,让它们再放光芒! 宋和臻:感谢前世那个爱看书的自己,读书果然使人快乐! (比心~jpg。) 徐大儒眼中露出一丝惊讶,心底充满了惊叹。 他以为宋和臻才三岁的年纪,能识字就已经很好了,没想到...... 神童啊,莫非是万年难得一见的“文曲星”下凡,叫他给碰上了? 徐大儒心中满是急切,迫不及待地想考教宋和臻一番。 毕竟三岁便可熟读背诵三百千的孩子,往前数几百年都是难得一见的存在啊。 便是四岁能做到这一点的,都已经是万里挑一的好苗子了,若是…… 徐大儒越想心里越激动,恨不得现在就把宋和臻收入门下,生怕晚一会儿就被别人抢了去。 不过他到底是还有些理智在的,不能破了规矩,今日既是收徒,定是要按着规矩来。 毕竟,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想到这里,看着宋和臻甩的“duang~duang~”的小脸蛋,徐大儒会心一笑。 随后强忍着语气中的激动,活像个诱骗小红帽的狼外婆,笑道:“哦?” “原来臻哥儿这么厉害,三岁都已经会背三百千了?” “想当年老夫也是在五岁之时才能完整背下三百千呢~” 三百千,顾名思义,是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的合称,用于幼儿启蒙。 一般人家的孩子约莫都是四岁左右启蒙,天资不同,耗费的时间自然也就不一样。 像徐大儒这样只花费了一年就能完整背诵的,已经很厉害了。 毕竟,古代并没有现代人所使用的标点符号。 他们虽然有句读,但是对于刚刚启蒙的孩子来说,还是很困难的。 所以,他们只能跟着夫子的节奏一句一句的背诵。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便是如此了。 当然,这也是为什么古代孩童读书难的原。 毕竟,普通百姓不会句读,连书都看不懂,怎么可能培养得出读书人呢? 没钱,进不了授课的书院,或者请不起教授句读的夫子,直接就卡在了读书的第一关。 不懂断句,怎么理解书上知识的意思;不理解意思,那还学什么啊?! 所以说,真不怪古代读书难啊!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在现代人看来,这句话有一定的道理,可也不全对。 但在古人眼中,确实是一点儿毛病没有,只是因为读书——难啊! 读书难,难于上青天。 宋和臻听了徐大儒的话,矜持一笑,洒洒水的啦~ “徐先生过奖。” 既然已经到了拜师前的考验环节,还是称“先生”更为妥当些,不然不就差辈了。 徐大儒可是他二婶的亲爹呢~ 之后,徐大儒又随口抽了几句三百千中的句子考了宋和臻两句。 宋和臻对答如流,徐大儒考的满意,三棵“小白杨”看的惊叹,眼睛里充满了星星! 左栖燃:不愧是他表弟,真腻害! 陆景虞:宋弟小小年纪便如此出众,他要更努力才是,回去就把《大学》抄十遍~ 秦翊:这宋世子,有点东西啊~ 想他们三个大了宋和臻三岁不止,也才堪堪学完三百千,初初接触四书五经。 这在常人眼中已是天之骄子,上上之资。 没想到宋和臻不过三岁便已经学完了三百千,真是好生厉害啊! ??·??·??*?? ?? 第8章 考校,老六 徐大儒考校完宋和臻,一把就将他抱了起来,捏了捏宋和臻的“嘟嘟”肉。 大笑道:“看来,老夫有生之年,是可以教出一个文曲星君了,哈哈哈哈……” 看着徐大儒的脸上满是笑容,宋和臻也颇为兴奋。 毕竟,这是他名臣之路的第一步啊。 ——踏上科举之路,考状元。 笑过之后,徐大儒放下宋和臻,平复好心情,便将视线转向了另外三个。 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到徐大儒这般年岁,已经鲜少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心绪波动了。 由此可见,宋和臻的天资到底有多么令人惊艳! 一炷香之后。 徐大儒:“栖燃,‘龙师火帝’往后背。” 左栖燃:“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始制文字,乃服衣裳。推位让国,有虞陶唐……” …… 徐大儒:“东沂王殿下,解释一下‘罔谈彼短,靡恃己长’是何意?” 东沂王秦翊:“回夫子,这句话的意思是‘不要谈论别人的短处,也不要依仗自己有长处就不思进取’。” …… 徐大儒:“景虞,‘赤道下,温暖极’,下面是什么?” 陆景虞:“后面是‘我中华,在东北。曰江河,曰淮济……高曾祖,父而身——’” 徐大儒打断了他,“好,就背到这里吧,你的基础也很扎实,三百千学的都不错~” 闻言,陆景虞腼腆一笑,似是不好意思似的,他还挠了挠头,活脱脱像个小傻子。 宋和臻没眼看。 他本来以为,他们四个里面,他是可爱灵动型。 他表哥跳脱但不失稳重细心。 东沂王是个温和又带点天家子孙贵气的。 而最后这个陆景虞应该是个高冷范,结果却是个腼腆憨厚的。 他以为是面瘫,结果事实是社恐二哈,实在是让他幻灭啊。 看来,以后他们拜师小分队的冰山担当还得是他宋和臻,嘻嘻! 看起来高不可攀、冷淡疏离的翩翩浊世佳公子,实则是外冷内热、陌上人如玉的温和美少年。 一如天上高悬的明月,清冷却又温润。 ——这人设,想想就带劲儿! 宋和臻在这短短的时刻里,就已经在心底决定好了自己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不得不说,还是,嗯,很厉害的。 话说徐大儒考教完他们四个,便十分愉快地决定将他们都收入门下。 顺便再给他们这几个小娃娃介绍一下他早年收的两个弟子。 ——章昭和施南。 前者现如今已经是三品大员,妥妥的朝廷命官,帝王心腹,一步步稳扎稳打,日后必定前程似锦,平步青云。 而后者,怎么说呢,运道是有,但不多。 在先帝二十七年便官至从四品国子监祭酒,可是也因为升迁太快招人眼,后来被牵扯进了先帝时期的一场贪污大案“洪阳裕案”,成了炮灰。 最后全家被流放,惨死路中。 只有尚在襁褓中的女儿施玲珑侥幸逃脱,后被徐大儒暗中救下,托老友抚养。 其实当年先帝心里很清楚,施南是被无辜牵连进去的,毕竟是前年的新科状元,施南给先帝留下了一定的印象。 不过,作为帝王,纵然知道施南只是个炮灰,但当时证据确凿、无从抵赖,他也没办法放了他,否则难以服众。 帝王心术,又有谁知道呢? 不过到底先帝还是有些良心的,在暗中护下了施南唯一的血脉施玲珑,顺便对徐大儒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且徐大儒的老友夫妻多年无子,家资颇丰,正是抚养施玲珑的最佳人选。 更有缘分的是,徐大儒这位老友,也姓施,单名一个北字。 但是他和施南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平生也素未相识。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缘分呐! 不过这些陈年往事,徐大儒肯定不会告诉他们这几个小娃娃的。 他也只说了自己还有两个弟子,一位是当今的三品大员、御史大夫章昭,另一位已经因故去世多年了。 …… 徐大儒捋了捋自己的美髯,温和地说道:“你们四个各有各的优秀,基本功都很扎实,老夫对你们很是满意,决定一同收下你们。” “在你们之前,老夫还有两位弟子,不过他们早已步入官场,年纪都能当你们爹了。” “只是,你们二师兄在几年前便已经去世了……” 闻言,宋和臻他们四个“齐刷刷”地看向徐大儒的眼睛,眼神之中满是关怀之色。 他们没说话。 因为他们知道,这样的事情,沉默,便是最好的宽慰和哀悼。 徐大儒显然对他们四个孩子的表现很满意,都是贴心的孩子。 想到这里,徐大儒褪去伤怀,面上不由地轻笑一声,然后继续道:“行了,知道你们都是贴心的孩子,老夫已经不伤心了,毕竟你们二师兄已经去世多年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伤心人,时间便是最好的良药。” 四个站着还没徐大儒坐着肩膀高的孩子,纷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看起来懂了,实则还是懵的。 当然,除了宋和臻这个装蒜的假孩子。 不过,就算宋和臻听懂了,他对此也没什么反应。 这世上每天去世的人那么多,他伤心得过来吗,更何况一个素未谋面的师兄呢。 这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宋和臻想着,他可以回去和祖父打听一下,他这两位便宜师兄的光辉事迹。 人嘛,都是有点好奇心在身上的。 徐大儒看他们四个似懂非懂,也没生气。 毕竟他也不指望他们这般小的年纪就要懂得生离死别,于是转瞬就改变了话题。 徐大儒顿了顿,又道:“待之后寻个好日子,你们四个带上拜师礼,便来书院正式拜师。” “至于你们四个的拜师顺序,就按照年龄来吧,栖燃此后便是老夫的三弟子,殿下行四,景虞行五,臻哥儿日后便是老夫的关门弟子,排行老六!” 听到这话,不同于其他人的开心,宋和臻很是无语。 这话听着可真难听,他才不是老六,说“行六”它不美嘛? 非说他是老六做什么? 再不然,小六也很好啊! 他真是服气。 虽然他在弟子中排第六,但是一点儿也不老六。 哼! 他这未来师父真不会说话! 此时,正在内心蛐蛐徐大儒的宋和臻显然忘了,徐大儒一个纯正的古代土著,并不知道“老六”的特殊含义。 正在侃侃而谈的徐大儒忽然感觉后脖颈有些发凉,还打了一个喷嚏,咦,奇怪,谁在念叨他? 宋和臻见状,一脸心虚,赶紧低下头,心道,这现世报来得这么快的吗? 宋和臻低头的动作徐大儒自然也看见了,但是他并没有和自己的“突发情况”联系起来,还想着难道今天夫人想他了? ——那他可得早点回家。 (嘻嘻~jpg.) 远在家中的徐夫人:个老不羞的,都多大年纪了,谁想你了,不知羞! 就这样,宋和臻他们四个一同被徐大儒收入了门下,成为了师兄弟。 这一日,是嘉元三年三月二十八日,也是他们师兄弟结缘的开始,亦是宋和臻三岁生辰的第二日。 因着徐大儒本就是个崇尚魏晋风雅的人物,行事作风偶有不拘小节之感,并不太讲究遵从古礼。 所以,四个弟子拜师礼一切从简,讲究的是心诚则灵。 只要行个礼,敬碗茶,由徐大儒赐下信物,这就算是拜师成功一半了。 接下来再由弟子献上的莲子、红豆之类的“束脩”,也就是了。 徐大儒动作很快,这便定下了几日后的四月初三,此乃良辰吉日,宜拜师。 第9章 拜师,留步 是日。 镇国公和宋和臻,陆景虞父子,左栖燃父子还有东沂王秦翊和他母妃,也就是先帝的舒太妃,一同来了归鸿书院。 在青暮院的正厅,徐大儒端坐在上首,宋和臻四人一字排开。 挨个行礼问安,双手敬茶。 望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四个青葱似的垂髫少年,徐大儒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想到这几日同老友们的炫耀,收了四个好徒弟,这心里啊,着实是愉悦至极。 跟喝了蜜一般。 徐大儒笑了一会儿,将手放到了身旁的黄梨木茶几上,上面摆放着一个做工精致的木匣子。 只见徐大儒从中掏出四块雕刻着松柏花样的玉佩,种水极好,做工也精致。 每一块玉佩都不足巴掌大小,但是却都是上好的羊脂玉,莹白温润,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物。 徐大儒对着他们四个郑重地说道:“这四块玉佩,除了些许纹样不同,雕刻的都是松柏。” “为师将此玉佩送给你们四个,也希望你们可以如松柏一般坚韧不拔,高风亮节。” “不论是在你们的学堂生涯,还是你们日后长大成年,为师都愿你们永远保持着一颗初心和一身傲骨。” “须知,做人不能失了气节。” “望你们四人谨记于心!” 四人听了,连连应是。 宋和臻见徐大儒不偏不倚,四个弟子一人给了一块极品羊脂白玉,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不过,宋和臻也不奇怪。 毕竟,在古代,地位名声到了徐大儒这个水平,随便一幅书画字帖都是千金难求的至宝,可见其珍稀。 更何况,徐大儒本身就是世家嫡系出身呢。 所以说,徐大儒还真不缺钱,甚至称得上富甲一方。 君不见,当年徐大儒独女,也就是宋和臻的二婶进门的时候,那可是十里红妆。 就算有镇国公府给的聘礼,但是徐青冉的嫁妆,也绝对少不到哪里去。 那场亲事,也是被上京城百姓津津乐道了许久的。 徐大儒送完玉佩,该弟子们献上拜师礼了。 在古代,天地君亲师,师父在人们的心目中占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而这拜师的仪式,更是尤为庄重且严肃。 虽说一切从简,但是该有的礼数必须要有。 就算是乡下最穷的地方,读书也是要交束脩的。 不然就会被人指着鼻子骂“欺师灭祖,毫无尊师重道之心”。 首先送上束脩的是秦翊,好歹是宗室王爷,地位不一般,怎么说也得排到第一。 除了干肉、芹菜、莲子、龙眼、红豆这些必不可少的“束脩六礼”,舒太妃还为秦翊准备了湖笔,徽墨和几刀澄心堂纸,称得上是极其不错的束脩了。 不过,宋和臻他们三个也不差。 毕竟大家的家世都不错,基本的“束脩六礼”肯定是都备全了,只是其他的东西或许稍有不同。 比如,宋和臻在六礼之外也送了笔墨,不过是上好的诸葛笔和龙尾砚,也都是笔墨中的上上极品。 …… 须臾,等送完了了拜师礼,这场拜师仪式就算结束了。 徐大儒和几位“家长”便顺而攀谈起来,言语之间满是对四个孩子的称赞。 不过仔细听去,徐大儒的言语之间对宋和臻实在是偏爱。 光是看镇国公一张保养得极好的俊脸笑得跟菊花似的,就知道他被捧得有多开心了。 言辞之间更是骄傲都要溢出来了。 对此,宋和臻压根不在意,甚至为此而自豪。 毕竟他可以让自己的家人以他为傲,不是吗? 更何况,他本来就是要做最受人偏爱的那个,就是要出风头。 就算别人见了,也不过就是一句“小孩子嘛,就该如此”,总归没什么损失,不痛不痒的。 自己活得开心最要紧。 再说了,狗屁的中庸之道,他最讨厌“扮猪吃老虎”那一套了。 想到前世看小说的时候,他一直想不通,都有“吃老虎”的实力了,为什么还要“扮猪”呢? 难道就是为了反转更大? 为了剧情更一波三折? 为了爽而爽吗? 那他想问问:打脸之前的时间,就那么被恶毒女配或男配羞辱唾骂,不觉得很憋屈吗? 既然有那个实力,那就从头爽到尾,绝不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那样不是更好?! 重活一世,他宋和臻就是要让别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才好,少年就是应该这么意气风发。 人不风流枉少年! 别和他讲什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笑话,就他这辈子的家世,他看谁敢“摧”他,怕不是九族消消乐来的更快! 不招人妒是庸才! 他就是要活成世人的焦点,万众瞩目的中心。 这辈子,他宋和臻一定会活得比任何人都精彩! * 拜师礼结束,镇国公带着宋和臻率先离开。 就算徐大儒十分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弟子,也只能依依不舍地望着祖孙俩离开的背影。 那小眼神,怎一个“萧瑟”了得! 本来出了书院,镇国公和宋和臻都已经要登上马车了,但是舒太妃拉着秦翊快步走了出来,叫住了祖孙俩。 还有左丞相,也十分上道的凑了上去,想和镇国公攀谈几句,到底是实在亲戚。 说到底,还是镇国公位高权重惹的祸啊~ 都这么紧赶慢赶了,还是没赶上马车,叫人逮住了。 也就是陆父,一和镇国公不是亲戚,二没那个身份和也没那个胆子敢叫住镇国公,便只是带着陆景虞匆匆离去。 毕竟陆家出身寒门,虽说小有家资,但哪里比得上宋和臻他们三个。 故而陆家住在外城,离书院的距离还不近呢,可不得早点走,如若不然,就要踏着夕阳回家了。 既然都被人叫住了,镇国公也不好意思当没听见。 毕竟都是自家臻哥儿未来同窗的长辈。 再说舒太妃身份尊贵,左丞相又和他家老大是连襟,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都不太好拒绝啊。 一向讨厌交际的镇国公有点脑壳痛。 宋和臻作为一个三岁奶娃娃,他表示:他还小,听不懂大人之间的对话,勿cue。 然后,就心安理得地抛弃了自己祖父。 “孤独”的镇国公只好快步将宋和臻放到马车上,叮嘱他在车里乖乖等着自己。 然后转身看向了叫住自己的一男一女。 “镇国公请留步!” ——这是舒太妃。 “世叔请留步!” ——这是左丞相。 到底舒太妃是妇人,还是先帝遗孀,仗着性别优势直接把左丞相挤到了一边,先一步凑了过来。 “镇国公的嫡长孙果真不同凡响,这小小年纪就已经展露了天资,以后一定是前程似锦,不可估量啊!” 镇国公一听这话,心中那几丝郁闷顿时就散了几分。 都说隔辈亲,对付镇国公,只要夸宋和臻,一准好使。 舒太妃这个人显然是极会抓重点的。 这不,叫她抓住了镇国公的脉,一下子就让镇国公心里舒坦了。 这人啊,心情一好,也好说话不是。 舒太妃也是这个想法,先夸了宋和臻,然后才道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镇国公,本宫常年待在深宫里,翊儿还小,也不方便照顾他。” “在此便是希望镇国公看在我儿是臻哥儿师兄的份上,照料几分。” 舒太妃这一番话显得极为诚恳,而且她这话也不止对镇国公说了,也对徐大儒说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舒太妃娘家不显,没办法照料身在归鸿书院的秦翊。 她自己也远在深宫里,无法经常出来,就这次能陪秦翊拜师还是托了太后的面子。 不然她一个先帝遗孀,怎么好总是出宫呢? 第10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再说嘉元帝国事繁忙,自己又不缺儿子,哪里又那么多的注意力分给一个能当自己儿子的幼弟。 不让人缺了短了秦翊该有的东西就不错了。 而且还给封了王呢~ 只是秦翊年纪小,现在还没有出宫开府罢了。 更何况镇国公位高权重,为人正直重诺,有他看顾照料几分,安全有保障不说,还能和镇国公府的继承人混的熟,这对秦翊也是有好处的。 不得不说,舒太妃真是为秦翊操碎了心啊! 种种因素,舒太妃对镇国公自然和颜悦色,哪里敢摆什么太妃架子,语气“谦恭”得不得了。 她一个先帝遗孀,和当今岳父、掌握实权且深受皇帝信任的镇国公耍大牌,那不是厕所里点灯——找屎(死)嘛。 闻言,镇国公略微思考了一瞬,便应允了。 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随手便可为。 再说舒太妃都这么放下身段了,他哪里还有不应之理。 “舒太妃娘娘请放心,东沂王殿下在书院的生活自有我镇国公府来看顾,老夫会嘱咐人看着的。” 舒太妃听了这话,放心了。 不过,舒太妃放心了,左丞相又挤了过来…… 左丞相和舒太妃一样,都没叫孩子过来。 “世叔,有空和臻哥儿去我府上坐坐,内子也想念臻哥儿,他们表兄弟也能好好亲香亲香……” 镇国公无有不可,点头道:“这是自然,靖之放心便是。” 左丞相,姓左,名司源,表字靖之。 “若无他事,老夫便带着臻哥儿回府了。” 左丞相点点头,双手作揖,道:“世叔请便。” 本来左丞相就是见舒太妃凑了上去,也例行来打个招呼。 镇国公见状,转身就走,赶忙上了马车,活像后面有鬼撵他似的! 进了马车内部,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子乖乖地坐在绒毯上等着自己,镇国公这一颗慈祖心都快化了,心软得呦! “臻哥儿,今天高兴吗?” 宋和臻刚刚看完一场“一男一女争一男”的好戏,心里正乐呵呢,脱口而出便是一句,“高兴啊,孙儿可高兴了!” 镇国公闻言,立马抱起了宋和臻,笑道:“臻哥儿高兴就好,待会儿回家,祖父带你去祖母那里吃写夏做的‘荷花酥’好不好?” “祖父,那我还要吃青团和虾玉鳝辣羹!” “好,都吃,叫小厨房给你做,不过虾玉鳝辣羹要少吃,太辣伤脾胃,小孩子不宜吃太多。” “嗯,都听祖父的。” “臻哥儿,今天怎么这么乖,是不是干坏事了?嗯?” “没有,祖父不可以这么说,臻哥儿一直都很乖!” “是吗?哈哈哈哈……” 祖孙俩幼稚的谈话随着风声飘散。 但是显而易见,宋和臻来到这个世界三年了,到底还是染上了一些幼儿的稚气,活泼多了。 三年的温暖和关怀,足以叫一个没有归属感的异世孤儿融入此世间。 亲情,确实暖人心扉啊! 人生几多迢迢风雨,唯有亲人的爱似新曦。 日有小暖,岁有小安,无忧矣~ * 镇国公府,松溪院。 院内青砖小径蜿蜒,粉墙黛瓦错落。 池中荷香浮动,亭台楼阁精巧,四周翠竹摇曳,松柏屹立,静谧中尽显古韵和典雅。 这时,镇国公抱着宋和臻,步履轻松,神色悠然地步入了上官氏的院子。 “夫人,国公爷和小世子回来了。” 上官氏的大丫鬟倚秋从门外掀了珠帘进来,看向窝在窗边软榻上的上官氏。 上官氏闻言双眼一亮,冲着身边的另一个大丫鬟写夏说道:“臻哥儿来了,写夏,快去小厨房给臻哥儿做一盘荷花酥来,他最爱吃这个了。” “是,夫人。” 写夏轻应一声,转身退出了内室,倚秋近身,到上官氏身边侍候着。 恰巧写夏刚刚出去,在院子里的回廊转角处碰上了刚回来的镇国公和宋和臻。 宋和臻见她神色有点匆忙,便好奇地问了一句,“写夏姐姐,你这是要去哪啊?” “莫不是知道我来了,特意去给我做好吃的去!” 写夏清秀的鹅蛋脸上映出一抹笑意,先是给镇国公和宋和臻问了安。 行过礼之后,才调笑道:“小世子怎么知道,奴婢要去给你做好吃的荷花酥呢?” 宋和臻红嘟嘟的小脸上充满了惊讶,真的啊! 原本后半句只是调侃,倒是没想到还真叫他歪打正着,猜中了。 宋和臻一下子就乐呵了,“啊……我说着玩的,真是啊,写夏姐姐你也太好了吧~” 镇国公也眉头一挑,心道,他家臻哥儿还真是“一语成谶”啊。 写夏抿唇,神情微舒,而后嘴角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显然是被宋和臻这话哄得极为开心。 “小世子真会说话,奴婢不耽搁了,国公爷和小世子快进去吧,夫人正在屋里等着你们呢。” “奴婢告退。” 宋和臻:“等一下!” 写夏听到宋和臻的话,回头望去。 只听宋和臻笑道:“写夏姐姐,你叫人去娘亲那儿说一声,我午膳就在松溪院里用了。” 写夏恭敬应下,“是,小世子。” 说罢,写夏绕过镇国公和宋和臻挡住的地方,快步朝着松溪院的小厨房走去。 上官氏作为镇国公府的女主人,在院子里建一个小厨房还不是轻轻松松。 半路上,写夏还叫了个小丫鬟去明浮院禀报。 而镇国公抱着宋和臻,继续朝上官氏的屋子走去。 * 宋和臻和镇国公一进屋,就看到了上官氏和倚秋。 不等镇国公开口,宋和臻便十分熟练且丝滑地从镇国公身上滑了下来,像一个小炮弹一样冲到了上官氏怀里。 “祖母,臻哥儿回来了!” 上官氏顿时眉开眼笑,嘴上还哄着,“哎呦,祖母的宝贝乖孙来喽~” 宋和臻这三年来,对扮演一个可爱又嘴甜的年画娃娃驾轻就熟,张嘴就是甜言蜜语,惯会哄人的。 “祖母,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臻哥儿已经有一秋没见过祖母了,可想你了。” 上官氏虽然心知乖孙在哄她,但是看着这三头身的小娃娃眨着一双水汪汪的跟葡萄似的大眼睛,哪里会苛责,开心都来不及。 “祖母的臻哥儿就是孝顺,出门都惦记着祖母。” “那是自然~” 宋和臻十分傲娇地抬起了头。 一个鼻孔朝天的白胖团子,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自从进来就被自己老妻和宝贝孙子无视的镇国公:“……” 听着两人毫无营养的互相吹捧和酸倒牙的夸赞,羡慕得紧,赶紧找点存在感。 于是,幽幽地来了一句,“臻哥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句话,你从哪儿学的?” 上官氏和宋和臻一老一少原本正笑得开怀,一听这话,纷纷将目光转向了镇国公。 镇国公看到上官氏的“注目礼”,十分从心,坐到了一旁的炕桌边。 一个英武雄健的一九五大汉委委屈屈地“蜷缩”在那里,看着可委屈了。 镇国公:我委屈,我不说,我不应该打扰他们祖孙俩,我是个多余的,此刻应该在地底,呜呜呜…… (媳妇,乖孙,贴贴jpg.) 上官氏娇嗔他一眼,镇国公的脸色刹那就多云转晴,春暖花开,在边上安静的待着了。 这一变脸绝技,看的悄咪咪吃瓜的宋和臻嘴角直抽抽。 宋和臻:他祖父可真行啊! 而上官氏心中转念一想,还真是。 她乖孙才三岁,字都还没识得几个,刚刚学会三百千,从哪里听来的这句话? 别是有人恶意教坏她的臻哥儿啊? 上官氏一瞬间就阴谋论了。 倒不是她内心阴暗,镇国公府向来清明,只是身在内宅,总免不了有些暗地里的龌龊。 凡事多想想,总归是没错的…… 第11章 三叔的剧情,赵则柔 宋和臻可不知道这一瞬间上官氏心中已经过了几道弯了。 继续笑呵呵地说道:“是我有一次听我爹说的,我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娘笑得可开心了,我也想让祖母开心!” 宋和臻面上一片无辜纯然,好像完全不知道这句话是何意一样。 但实际上,他只是单纯地想坑爹。 谁叫他爹昨晚把他轰了出来,不叫他和又香又软的美人娘亲一起睡,还骗他说什么造妹妹,哼! 当他三岁小孩啊,他早就知道他爹不孕不育了。 他可是独生子呢! 今天让祖母知道他爹嘴花花,还让他一个三岁小孩听见了,看祖母怎么收拾他爹,哈哈哈哈哈…… 上官氏心里的一阵阴沉瞬间破灭,如烟花乍落,只剩下哭笑不得。 她能不知道嘛,臻哥儿最喜欢和他爹对着干,父子俩活像个冤家。 今日你坑我,明日我坑你,没个消停时候。 但是这父子俩还越闹感情越好,也就随他们去了,左不过是他们父子之间独特的相处之道。 今日,臻哥儿莫不是又来给他爹上眼药了? 上官氏的眼里满是意味深长,嘴上却笑道:“你呀,真是个小滑头,鬼灵精的!” 宋和臻“嘿嘿”一笑,就知道瞒不过祖母,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祖母最向着他了。 这样想着,只听上官氏义正言辞,“臻哥儿,你爹太不像话了,胡说八道带坏你,傍晚你爹下值回来,祖母罚他好不好?” 宋和臻笑嘻嘻,“好!” 宋和臻笑得可开心了,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像极了水灵灵的粉桃子,让人想咬上一口。 镇国公在一旁,端起白瓷莲花纹路的茶杯,时不时悠悠地喝上一口。 目光则注视着老妻和自己最喜欢的嫡长孙,别提多惬意了。 至于老妻和乖孙说的什么,镇国公表示:他年纪大了,耳背! 正在上朝的镇国公世子:啊切,谁在念叨我? 定是臻哥儿那个臭小子! (坑爹专业户jpg.) 倚秋在外间听着里面时不时传来的笑声,脸上也充满了笑意,真是温馨啊。 这时,松溪院的一个二等丫鬟忽然走了进来,百灵拦住她,问道:“忍冬,有何事?” “这个时间来搅扰国公爷夫人和小世子享受天伦之乐?” 叫忍冬的丫鬟显然有些急切,说道:“倚秋姐姐,不是我,是黎叔求见,说是有要事需要向国公爷和夫人禀报!” 倚秋一听这话,顿时脸色一变。 黎叔是府中的老人了,更是国公爷的心腹,如今他说有要事,定然不会是什么小事。 思及此,倚秋让忍冬退下,赶忙进了内间。 “国公爷,夫人,黎叔说有要事求见国公爷和夫人!” 镇国公和上官氏见倚秋忽然闯进来,还觉得奇怪,刚想问一问,便听到了倚秋的话,夫妻俩神色一变。 “倚秋,快叫老黎进来!” 镇国公发话了,倚秋自然无有不从。 “是。” 倚秋出去之后,镇国公和上官氏也抱着有些呆愣的宋和臻走到了外间的会客厅。 这原是上官氏的院子里招待亲近女眷的地方,今日事出有因,便叫黎叔进来了。 在黎叔还没来的这一小会儿时间里,宋和臻已经开始回想原书剧情了。 原来,宋和臻并非是被倚秋所说的惊呆了,而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今天的这一出,貌似是关于他三叔宋瑜的剧情。 这不是他三叔任期已满,马上就要述职回京了嘛。 毕竟他三叔在外边待三年了,也该调回来了。 镇国公府也派了人去会宁府接他。 这一接,好家伙,大新闻啊! 吓得接应的人快马加鞭地往回传消息。 不过最后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这消息竟然是和他三叔是一前一后一起到的镇国公府。 但是这一点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三叔有闺女了! 还是尚未成亲就生的崽儿。 虽然只是个庶长女,但是他未来的妻子也算是一进门就喜当娘了。 未来三婶,属实称得上倒霉了! ——大宣律例是不提倡正室未进门,就让妾室生下孩子的。 一般情况下,但凡有点规矩的人家,正室未有所出,妾室是必须喝避子药的。 除非正室不能生或者进门几年还未有身孕。 这样做,可以尽可能地避免兄弟阋墙,保证嫡长子的诞生,减少乱家之源。 话又说回来,回到他三叔身上。 说来好笑,他三叔宋瑜确实是个奇异种子,在整个镇国公府里,独独他一人平平无奇。 怎么个无奇法呢? 就是才华平庸,武艺普通,能力也不出众,好在人品不差,那一张脸长得也还行。 ——沾了父母的光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文不成,武不就”,但好歹不是什么纨绔子弟、青楼常客。 平庸点也就平庸点了,谁叫他三叔会投胎。 本来,他祖父都计划好了,让他三叔考个秀才举人什么的。 不说考的多好,总归得有个功名。 完了镇国公府再给他在上京城捐个几品小官,娶个贤惠的妻子。 这辈子靠着祖荫和兄弟姐妹也能荣华富贵地过一辈子。 虽说没什么大成就,但平平淡淡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这不,本来举人也考上了,再往上他三叔也够呛。 亲事也定下了,就等着官位下来之后,磨炼两三年,成家立业了。 谁知道就是一时没看住,就被他那些狐朋狗友撺掇着去了刚刚同他三叔定亲的肃阳伯府大小姐家的宴会。 结果在宴会上,救了肃阳伯继室那落水的侄女赵则柔。 这一救,可不得了了! 从此,他三叔和那赵则柔宛如干柴遇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他三叔对赵则柔一见钟情,死活非要和肃阳伯府的大小姐退婚,还要娶赵则柔为妻。 这镇国公府能同意就怪了! 那肃阳伯府的大小姐苏辞缘乃是原配所出的嫡长女,温柔贤惠,和婉端庄。 哪里像那个赵则柔,长得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比江南瘦马还瘦马。 更何况还只是个七品小官之女,怎么可能给超一品的镇国公嫡子做正室呢? 云泥之别也不过如此了,倒还真敢想! 再说了,这赵则柔是肃阳伯继室的嫡亲侄女,要是那落水没算计,谁信啊? 算计了他三叔,还想嫁进镇国公府,怕不是想屁吃! 他三叔也是蠢,被人算计了,还给人家数钱! 但是,最后这事还是得解决。 完了他祖父和肃阳伯一合计,肃阳伯嫡长女和他三叔的亲事不变。 那柔则,哦,不是,则柔一顶粉红小轿抬进了镇国公府,还是最低贱的贱妾,连良妾都不如。 而他三叔,也被祖父一顿暴打,三个月没下床。 最后,眼不见心不烦,他三叔伤好之后直接被祖父扔出了上京城。 在会宁府,做了个方正县的小县令。 当然,那赵则柔也跟着他三叔走了。 只是被临走前,被他祖母灌了一碗避子药,有效期五年,就是为了保证他未来三婶进门不会喜当娘,也称得上仁至义尽了。 再多的,他祖父和祖母也不会管了。 到底他三叔才是亲儿子,况且当年也给了他未来三婶补偿。 虽说他祖父母,爹娘和二叔二婶都是不纳二色的,但是那是他们自己愿意。 他三叔不想一辈子守着一个人过,那也没人管。 毕竟,古代三妻四妾才是常态,一夫一妻毕竟是少数!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赵则柔还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短短三年,不仅让他风流多情的“中央空调”三叔视她为真爱,无视了那落水的算计不说,还让自己那被灌了一碗避子药的身体有孕,生下了他三叔的长女。 要知道就算这个女儿是庶出,那也是镇国公府的长孙女,这赵则柔妥妥的母凭女贵啊! 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属实是厉害! 宋和臻对此十分佩服。 第12章 庶长女 虽然他知道原书剧情,但是没有这一段的详细剧情。 毕竟原书是从左西妤穿越开始的,现在距离剧情开始还早着呢~ 这里关于他三叔的剧情,只是原书中他这个便宜妹妹宋筠烟出场的背景介绍。 不过寥寥几句而已。 就这,还是宋筠烟作为恶毒女配三号的配置介绍呢,更别提他剩下那两个炮灰嫡妹了。 两个嫡妹,一个是他二叔的嫡女宋筠书,一个是他三叔的嫡幼女宋筠初。 现在这个时间节点,怕不是还没投胎呢。 除此之外,原书戏份最多的两个女配,女配一号和女配二号,全是女主对照组,男主大舔狗。 一个是嘉元帝胞妹、临芜长公主的幼女清河郡主上官杳杳。 一个是先帝时期“洪阳裕案”的唯一幸存者,也是前国子监祭酒施南的独女施玲珑。 一个是青梅竹马。 一个是英雄救美。 男主秦钧轻轻松松就获得了以长公主为代表的宗室势力和一个运筹帷幄的女诸葛。 他爹的,这谁不羡慕? 等到登上皇位,再和左西妤卿卿我我,对女配们来一句“我只把你当妹妹”,真是狗的不能再狗了! 哦,当初为你的皇位冲锋陷阵的时候,怎么不说是妹妹? 这会子倒是知道避嫌了? 这不是妥妥地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嘛~ 更搞笑的是,男主光环生效,女配们还真信了。 然后就觉得自己配不上秦钧这样一个如天神般完美的男人。 只有左西妤那样的,才配做他的妻子! ……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原书就是一本男女主谈恋爱,女配男配冲锋陷阵,完了把男女主保送帝后之位的故事。 所有配角都是男女主爱情和事业的踏脚石! 宋和臻越想越生气。 但是冥冥之中,他好像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思索了一会儿,宋和臻就不想了。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想不通就暂时不想,以后总能想到的…… * 这时,黎叔迈着大步伐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声音之中满是急切,“国公爷!” 不过再急,黎叔也没忘了行礼。 正要行礼,镇国公就阻止了他,“老黎,你就别多礼了,你的为人我最是清楚不过了。” “这般着急,所为何事啊?” 黎叔放下作揖的双手,“国公爷,是三爷!” “三爷回来了,还带着一个两岁多的小姑娘,我派去会宁府接应的人说,那是……二小姐啊!” 因着镇国公府有了宋和臻这个第三代,宋瑜这个原来的三公子也升级成三爷了。 而且镇国公府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陋习,一向是男女一起序齿的。 宋和臻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孙,既是小世子,又是大公子。 那宋瑜的这个庶长女,作为镇国公府的长孙女,自然就是二小姐喽。 原本宋和臻二叔宋琅的嫡长子宋和誉是二公子来着,也快两岁了。 如今冒出个两岁半的堂姐,宋和誉也只能遗憾地屈居第三了。 镇国公和上官氏闻言皆是一惊。 老三竟然弄出个庶长女,实在是没有规矩。 尤其是上官氏,更是惊怒非常。 她三年前明明就给赵氏灌了避子药,也明明白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她竟然还敢生出孩子来?! 就算是个女娃,也是对她这个镇国公府主母的挑衅,简直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看到镇国公和上官氏都如此生气,宋和臻的小胖爪一手抱住一个大腿,站在两人腿边。 软乎乎地哄着,“祖父祖母,别生气!” “不气不气,气坏身体无人替~” 镇国公和上官氏老怀欣慰。 还是他们乖孙最懂事,那个逆子,回来定要好好教训一顿。 还有那个妖妖娆娆的赵氏,哼…… “老黎,那个逆子到哪儿了?” “派去的人传消息回来说,三爷带着家眷已经进了上京城,这时候,想是已经快到门口了。” 黎叔是最了解镇国公的人,心知镇国公心里已经怒气冲天了,赶紧把回来的恰到好处的宋瑜拉出来挡枪。 黎叔对宋瑜的所作所为也很是生气。 到底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么不成器,做事不顾后果,简直让人恼火。 爱之深,恨之切。 没有爱哪来的恨,正是因为重视才会恨铁不成钢啊! “那我们便出去迎一迎这劳~苦~功~高~的宋三爷……” 镇国公的话阴阳怪气极了,宋和臻躲在祖父母腿边,抿唇偷笑。 好一个“劳苦功高”,祖父是会阴阳的。 * 另一边,镇国公府大门前,两侧的门大开。 街道上,缓缓驶来一辆华贵低奢的马车,车帘掀开,从里面走出了三个人。 一位青衣男子,风流倜傥,潇洒不羁,倒不像官场之人,反而像极了江湖上的侠客。 一位身着白裙的年轻少妇,弱柳扶风,身姿娉婷。 最后,还有一个粉雕玉琢的两岁女娃娃,可爱又精致。 这酷似“一家三口”的组合,正是刚刚回京的宋瑜和他的妾室赵氏,还有女儿宋筠烟。 下了马车之后,原本窝在赵氏怀里睡觉的宋筠烟突然间睁开了双眼。 一双清亮的眸子里哪里有半分属于两岁孩童的纯稚天真,满是历经世事沧桑的疲惫和释然。 宋筠烟看着眼前宏伟奢华的大门,精致巍峨的牌匾,心中不禁错愕:难道她又回来了? 回到了两岁半初回国公府的那一刻?! 宋筠烟有些难以置信。 ——这已经是她重活的第三世了!!! 上上辈子,她作为镇国公府的长孙女,虽然是庶女,但是因着大伯宋珩无子,最后是由她爹是承袭的镇国公爵位,故而她的身份也称得上尊贵。 所以,她被德妃看上,由皇上下旨,赐给了四皇子齐王为侧妃。 齐王当时也没反对,甚至还送了她一对鸳鸯玉佩。 她以为齐王对他也是有意的。 况且她几年前曾见过齐王一面,早就对他芳心暗许。 如今圣旨已下,就等着嫁给他了。 眼看着就要到了入府之日,却不想齐王退了兵部尚书嫡长女吕筝的婚约不说,还要求娶左西妤那个满口胡言、毫无贵女礼仪风范的庶女为妻。 甚至连她这个侧妃都不要了,就为了给左西妤“一生一世一双人”! 多可笑啊! 她思慕齐王那么多年,怎么肯善罢甘休? 所以,她联合吕筝、清河郡主等人,处处给左西妤难堪,给她下绊子,找麻烦。 因为她们都是齐王的思慕者。 一个原未婚妻,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妹,还有几位红颜知己。 结果呢,令人完全想不到—— 左西妤就跟开了天眼似的,每次都能毫发无损,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而她的名声、清白都坏了,最后被远嫁江南,草草一生。 左西妤却登上后位,母仪天下。 他们镇国公府也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她宋筠烟不甘心! 没想到,老天眷顾,又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次,她发誓要把左西妤踩在脚下,让镇国公府提前站队齐王,省的最后太子被废,镇国公府作为太子党被清算。 不是她不救太子,太子也是她嫡亲的表哥。 只是她一个小女子,就算有了前世记忆,也无法左右储君之争。 终究是人微言轻,无能为力啊! 就算她把这些说出来,让镇国公府早早提防齐王,估计也不会有人相信,所以还不如烂在肚子里呢! 然后悬崖勒马,早早地投入齐王麾下,还能保住她和镇国公府呢! 齐王不是要给心爱的女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这辈子给她好了。 她会代替左西妤,成为皇后,母仪天下,和他相爱一生的。 只是,正当她准备大展拳脚之时,却发现这辈子和上辈子大不相同。 ——她上辈子那个一生无子的大伯这辈子竟然有了儿子?! 第13章 眼神不对劲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数? 明明上辈子她大伯无子,二伯镇守北地,镇国公的爵位落到了她爹身上啊~ 这辈子,她大伯有了儿子,事情还会和前世的发展一样吗? 犹记得,第二世的她当时是很惊慌的! 不过,虽然她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是她没过几天就抛之脑后了,也没太过在乎。 因为复仇对她来说才是第一要紧的。 只是在她复仇期间,她这个堂兄却表现得异常出色。 出色到什么程度呢? ——大宣建朝数百年唯一的一位六元及第。 不到及冠之年便高中状元,步入朝堂,自此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才堪堪过了而立之年,就已经成为了权倾朝野、脚踏金銮的内阁首辅。 此后屹立朝堂数十年而不倒,深受几代帝王宠信。 权势滔天却深得帝王信任,还不会被忌惮,这是何等的手段和能力? 而她也算是“好风凭借力”,再加上前世记忆,如愿以偿地弄死了左西妤,嫁给了齐王。 只是…… 她要崩溃了!!! 为什么太子没有被废?! 为什么最后齐王不仅没有登基,还成了谋反的罪人,最后被囚禁宗人府,病死狱中? 而她,重活一世,混得还不如第一世,这辈子直接成了个寡妇! 要不是她也姓宋,只怕就要去宗人府陪齐王了! 若说她第一世想嫁给齐王是为了爱情,那第二世就是为了野心和“一夫一妻”的诱惑。 为了那天下至高的皇后之位! 结果到头来,她却什么也没有捞到! 这怎能不让她发疯?! 所以,在余下的半生,她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盯着她的堂兄宋和臻! 关注他,观察他,研究他。 直到弥留之际,她才终于意识到,她这位记忆里成为“变数”的堂兄究竟有多么厉害! 可惜,悔之晚矣…… 不过,没曾想,天无绝人之路! 宋筠烟强忍住心中的颤抖,她竟然还有第三世!!! 这辈子,她绝不会重蹈前两世的覆辙。 她,宋筠烟,一定会牢牢抱住堂兄的大腿! 不仅要弄死左西妤,还要嫁一个比齐王好一万倍的男人。 她算是瞎了眼了,两辈子才看清齐王这个虚伪又阴险的男人! 男人算什么,掌握到手里的权力和地位才是真的。 只要有了这两样,天下男子还不是任她挑选! 两辈子都吊死在同一棵树上,她实在是太傻了。 这辈子,她只会拥抱森林…… 有朝一日剑在手,斩尽天下负心狗。 素手执圭定乾坤,男儿皆我裙下臣。 为我描眉绾青丝,求我回眸博一笑。 顺我者昌逆我亡,敢有沽名学齐王? (PS:作者这破烂的文笔,杂糅的句子,宝子们见谅(??ω??)) 宋筠烟心中思绪万千,宛若惊涛骇浪,掀起万丈波澜。 再次回神,宋瑜和赵氏已经抱着她到了镇国公府的正堂——剑韵堂。 说是迎一迎,镇国公和上官氏也不过是抱着宋和臻来了剑韵堂,哪里会真的到大门口去等呢~ 毕竟,子迎父是正理,是孝道。 这世上哪里有父迎子的道理,岂非是倒反天罡? ——合该是宋瑜三人来拜见镇国公夫妇才是。 大宣素来以孝治天下,如此行事,方才合乎规矩和道理。 不过,在宋瑜三人来之前,作为长嫂,宋和臻的母亲周氏已经先一步到来了。 “父亲,母亲,儿媳给您二老请安。” “宜岚不必多礼。” “是。” “娘~” 几乎是前后脚的时间,周氏和宋和臻的声音一同响起。 宋和臻前世是个孤儿,这辈子拥有了曾经梦寐以求的亲情,得到了最纯粹的父爱和母爱。 虽然父母的表现形式不同,但是他心中依然是无比熨帖的。 更何况,宋和臻这辈子的母亲又是个极为温柔的大美人,所以他素来喜欢缠着母亲,和父亲互怼。 周氏听见宝贝儿子的呼唤,眼神看了一眼公婆,便极为麻利地将宋和臻搂到了怀里。 宋和臻哼哼唧唧地抱着周氏,显得可爱极了。 “你这孩子,都三岁了,还这么喜欢粘着娘啊~” “真是个小粘人精~” 别看话是这么说,但周氏的那张花容月貌的脸上满是笑意,到底是言不由衷。 宋和臻自然是极为了解自己的母亲的,甜言蜜语那是张嘴就来,“我再大,也是娘亲的儿子,我就喜欢缠着娘~” “我就要缠着娘,我还要孝顺娘,还有爹爹,祖父祖母……一辈子呢!” 宋和臻掰着胖乎乎的手指头,把家里人数了个遍。 周氏闻言,笑得更欢快了,“好好好,知道我们臻哥儿最孝顺不过了!” 镇国公和上官氏也是唇边含笑,神情温和,眼底深处满是欣慰。 整个剑韵堂一片欢声笑语,满是温馨和乐。 这时,宋瑜带着赵氏母女走了进来,欢笑声戛然而止。 “爹,娘,不孝儿子宋瑜给您二老请安,三年未曾侍奉父母膝下,儿子不胜愧疚。” “给国公爷和夫人请安!” “祖父,祖母,安。” 作为妾室,赵氏是没有资格称爹娘的,但宋筠烟却是镇国公府正儿八经的二小姐。 镇国公和上官氏神色平静,虽然不甚热络,但也谈不上冷淡。 到底他们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对着宋筠烟一个无辜的孩子也生不起什么恶感,“起来吧。” “谢爹娘。” “多谢国公爷,夫人。” “谢祖父,祖母。” 宋瑜和赵氏显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只见二人刚刚起了半个身子,上官氏的神情便蓦然一收,看向他们的目光冷锐至极。 “宋瑜,赵氏,跪下!” “谁允许你们起来了?” 二人闻言一怔,不敢多说,当即便又跪了回去。 而宋筠烟则是被倚秋拉到了一边,随后赶忙叫奶娘带了下去。 宋筠烟自是清楚当下这一幕发生了什么的——她前后几辈子已经经历了两次,能不明白吗? 不过她知道自己爹娘不会有什么大事,便也没挣扎,跟着奶娘走了。 只是,在临走前,她的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宋和臻,眼底满是庄重的探究之色。 宋和臻素来对别人的情绪感知极为敏感,更何况是宋筠烟那样灼灼的目光。 当即就抬眼望去,只一眼,便看到了宋筠烟讳莫如深的眼神…… 彼时,宋筠烟没发现宋和臻看过来的目光,已经随着奶娘离开了。 对此,宋和臻皱了皱眉,眸色微暗。 ——不对劲! 那绝不是一个两岁的女孩该有的目光。 宋筠烟,他这个便宜堂妹,看来不简单啊~ 刹那间,宋和臻高速起运转他那被小说熏陶了多年的聪明脑袋。 让他猜猜,是穿越女还是重生女呢? 有趣~ 【如果宋筠烟是穿越女,就叫赵则柔向后摔;若是重生女,就让赵则柔来个向前摔。】 宋和臻心里寻思,反正赵则柔这个女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用她来试试吧。 有道是“女债母偿”嘛~ 结果,乌鸦嘴见效极快——上官氏叫宋瑜和赵氏重新跪下之后,还没开口说什么呢。 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赵氏来了一个平地向前摔,跪着摔了个狗吃屎。 为什么是狗吃屎呢? 因为向后摔是四脚朝天的王八躺啊! 宋和臻内心惊呼:这金手指也威力太大了吧! 可把他吓了一跳,这还是他出生三年来第一次使用这个金手指,没想到……这么给力! 哈哈哈哈~ 宋和臻那一双浅色的桃花眸登时就亮了,眼中是藏不住的惊喜之色。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赵氏身上,没人发现他的异常…… 第14章 忒不要脸 宋和臻定了定心神,看着堂前的这场“闹剧”,虽然他是始作俑者加罪魁祸首,但是他一点儿也不心虚。 要是问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他的答案是,不会。 因为他有点良心,那是做人的基本底线和良知,但属实是不多。 ——真的是一点点,而不是亿点点。 宋和臻摸摸自己肉乎乎的小下巴。 心道,他到底是长在红旗下的好青年,被红色教育熏陶了多年。 虽然是个利己主义者,但对亲近的人和人民贫苦大众还是有点良心滴! 只是对赵氏这种人,就算了吧。 他不落井下石都算他心地善良、圣父光辉普照了。 这世道,烂好人能活得下去才怪! 乱世先杀圣母白莲,才是至理。 他才不会胡乱发善心,让对他倍加宠爱的祖父母难做呢。 这人生在世,就是要分个亲疏远近嘛! 普度众生,那是菩萨的活。 心中吐槽完,宋和臻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宋筠烟身上,‘原来是个重生的啊~’ ‘看了我要好好关注一下这个便宜妹妹了~’ ‘只是不知道她重生前的版本是原来的古早言情文还是我出现以后的?’ ‘若是后者……那事情就有意思的紧了~’ 因着赵则柔的平地摔,剑韵堂内一整个乱糟糟的一团。 镇国公和上官氏的脸色难看极了。 怎么,这是不想给他们夫妻俩行礼么? 亦或是个下马威? 这赵氏,果然不是个好的。 上官氏思及此,心中愈发不爽,不由地面上的表情也就带出了几分不满。 质问道:“怎么这好好的……平地还能摔倒?” “是裙子长了绊脚,还是你们俩膝下有黄金,不想给我这个老婆子行礼啊?” 都说“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当一个人想挑剔的时候,看另一个人做什么都是错的。 连呼吸都是不对的。 毕竟,人在挑刺的时候,总是会将他人的缺点无限放大嘛~ 鸡蛋里挑骨头。 此刻的上官氏对赵氏甚至是宋瑜便是如此了。 跪在地上的赵氏脸上不敢有一丝不敬之色,眼神里也满是敬畏和恭谨。 平日里在宋瑜面前使的各种装柔弱、茶言茶语的手段,赵氏不敢在上官氏面前表露出来半分。 因为她知道,上官氏可不是宋瑜。 身为当家主母对妾室可没有什么怜惜。 她那点子手段,在上官氏面前纯属是关公耍大刀了。 她知道上官氏对她不满,所以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老老实实地听着。 敢反抗,呵呵~ 那赵氏就得看宋瑜对他的“爱”能不能抵得过“不孝”的罪名了! 赵氏不敢作妖,恭敬地跪好,回道:“老夫人恕罪,都是妾身之过……” 就这两句话就足够了,再多说无益。 只会让上官氏觉得她“解释就是掩饰”,画蛇添足罢了。 宋瑜也不敢喘大气。 虽然他平庸了些,但是到底是整个镇国公府从小精心培养的人物,察言观色这点事儿他还是明白的。 本来他娘对赵氏就不满,他要是再掺和进去,那炸弹不得直接升级成核弹啊~ 镇国公更是老神在在,不发一言。 后院向来是老妻的地盘,他不管。 …… 这一幕,并没有其他人看到。 因为在扶起赵氏之后,周氏就已经让下人们都退了出去。 作为镇国公府的世子妃,宋家的下一任宗妇,这点大局观周氏还是有的。 而此刻,剑韵堂内只有镇国公夫妻、宋瑜、赵氏还有周氏母子。 到底家丑不可外扬,哪能让下人看了主子们的笑话呢…… “行了,我也不和你计较这个,免得你觉得我不依不饶!” 宋瑜、赵氏连连说不敢。 上官氏不以为意,冷哼一声,“老三,你说这这件事情该怎么办吧?” “你看看这偌大的上京城,有那个好人家的男儿未曾娶妻便弄出了孩子的?” “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宋瑜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呐呐道:“……孩儿知错~” 上官氏不以为意,继续冷嘲热讽,“哦,你好像本来也没有什么好名声哎~” 宋瑜:“……” 是不是亲娘了,说话这么笋! 其他人:确实是有点子扎心! 但实话总是伤人的嘛~ 忠言逆耳。 上官氏:“当年你们俩的事情便弄的风风雨雨、沸沸扬扬,如今你还想再出个名吗?” “怎么,是嫌自己的存在感太弱,这一回来就得干出点惊天动地的事儿呗~” “我告诉你,辞缘如今已经二十有二了,你赶紧收心把她给我娶进门,要是再出什么幺蛾子……” “哼!! !” 上官氏的一声冷哼,把宋瑜吓得一激灵。 想到当年那顿打,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毕竟他可是结结实实的在床上躺了几个月的。 扭过头来,上官氏继续道:“还有你,赵氏!” “正妻进门,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既然选了这条路,你就不要后悔,就是跪着你也要走完。” “为妾之道,不需要我找人教你吧?” 听着上官氏这一番阴阳怪气外加威胁的话,赵氏的表情很难看。 但是也无人在意就是了。 宋瑜虽是满脸愧色,但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置一言。 尽管他想维护心爱之人,但是又不好顶撞父母。 他自认为和喜欢的女人在一起无错,但是又不好直接说出口。 既然言多必失,他不说就是了。 宋和臻:他三叔这“真爱”的水分还挺大的! 宋瑜想着,让父母发泄了这份怒气,事情应该也就过去了。 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他亲自去肃阳伯府登门赔罪就是了。 他都把正室之位给了苏大小姐了,还想怎么样? 得亏这番心声无人可以得知,不然高低得喷死他。 这也忒不要脸了些! 从始至终,这件事就只有一个受害者,那就是苏大小姐。 他一个娇妻幼女在怀的,有什么可委屈的? 笑死! 不过,别人不知道,不代表宋和臻这个手握原书剧情的不知道啊~ 说实话,就算宋瑜是他亲三叔,宋和臻都忍不住想啐他一脸口水。 当初两家结亲,他三叔可没反对。 啊,临到头你遇见真爱了,觉得真爱委屈了,早干什么去了! 还退婚,人家苏大小姐清清白白的名声就不宝贵吗? 结果发现婚退不了,又想着什么正室之位给苏大小姐是补偿。 什么爱要全给赵氏,苏大小姐只能守着冷冰冰的正室之位。 真以为人家稀罕啊~ 当时看到这段剧情的时候,说实话,宋和臻是挺想笑的! 这癫到极致的剧情,和现代的脑残狗血大片有的一拼啊! 谁家正室大妇是成天盯着情情爱爱的,别搞笑了好不好! 退一万步来说,那正室之位本来就是人家的,需要你拿来做补偿? 拿我的东西送给我,美其名曰:补偿! 笑死个人! 宋和臻:不得不说,他三叔是有点子天真在身上的~ ——宋天真驾到,统统闪开! 而且要不是有上官氏给说好话,镇国公给肃阳伯送好处,你以为人家苏大小姐还能嫁给你? 图什么? 图一进门就喜当娘么? 虽说他三叔只是先有了一个庶长女,且大宣也不是没有未娶妻就先有儿子的人家。 但那都是极没有规矩的破落户,真正的好人家才不会弄出这种事情呢~ 但凡不是卖女儿的,都不会把女儿嫁给未娶妻就先有孩子的人家。 要不是他三叔镇国公府嫡出三爷的身份摆在这儿,镇国公和上官氏又极为诚恳地赔礼道歉。 按照大宣的习俗和惯例,他三叔还想娶人家肃阳伯的原配嫡女? 做梦去吧!!! 第15章 提亲(补充版) 人家肃阳伯可不是娶了继室就当后爹的人。 对自己的原配嫡女好着呢~ 不然也不会娶了赵氏姑母这个七品小官之妹做续弦。 也是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啊~ 他未来三婶可不愁嫁嘞! 毕竟大宣勋贵以“四公五侯六伯爵”为首,人家肃阳伯正是六位伯爵之一。 也算是手握实权,简在帝心啊! 说实话,在古代的大环境中,一个好婆婆比一个好丈夫更重要。 毕竟孝道大过天。 肃阳伯最后还能同意这门婚事,也是看在镇国公和上官氏的面子上。 再加上苏大小姐本人也没反对,这婚约这才能延续下去。 如今,三叔回京,这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当年之所以没有成亲,主要还是因为肃阳伯府的老夫人去世,苏大小姐为祖母守孝,这才耽搁了…… 眼见上官氏将宋瑜和赵氏训斥了一通之后,便没有再说什么,宋和臻其实或多或少也能猜到他祖母的想法。 毕竟孩子都有了,还能给塞回去吗? 而且他祖母是喜欢苏大小姐不错,但到底三叔才是祖母亲生的。 亲疏有别,偏心眼乃是人之常情嘛~ 他祖母能做的,也就是多给苏大小姐一些补偿,将来进门了对她更好一些。 虽然他祖母本来就不是个爱磋磨人的恶婆婆,君不见他娘亲如何么…… 上官氏敲打了一番宋瑜和赵氏,便眼不见心不烦,让他们退下了。 等他们俩离开后,这剑韵堂才重新热闹了起来。 没过多久,宋珩下值回家,走了进来。 “爹,娘,三弟回来了吗?” “回来了。” “那怎么不见人影啊?” 宋珩疑惑道。 上官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见什么见,让他回屋好好反省反省!” “省着过些日子去肃阳伯府提亲闹幺蛾子,一个个的都是不省心的,还是我的臻哥儿最乖巧……” 宋珩一噎,悄咪咪地瞥了一眼自己媳妇。 而周氏只是露出一抹无奈之色,什么也没说。 宋珩:“……” 他招谁惹谁了? 娘这是迁怒吧! 还有,这个臭小子指定是今天又给他上眼药了! (〝▼皿▼) 镇国公:“! ! !” 不好,有殃及池鱼的风险! 夫人呐,训了儿子就不可以训我了哦~ 一旁的宋和臻闻言,立即眉开眼笑,小嘴那叫一个甜呦! “臻哥儿最喜欢祖母了!” “我就知道祖母对我最好了!” “祖母……” 那甜言蜜语是一句接着一句,把上官氏哄得都找不着北了。 周氏见状,扶额。 心道,就他儿子这功力,将来她肯定不会缺儿媳妇儿了。 只怕是桃花朵朵开啊! …… 时光飞逝,转眼间就到了向肃阳伯府提亲的日子。 嘉元三年四月三十,诸事皆宜。 正巧已经在书院学习了一月的宋和臻休沐,可以凑个热闹。 一大早,宋和臻就在两个侍女明月和莳星的服侍下起床了。 当周氏进来的时候,宋和臻已经穿戴整齐。 上身穿了一件大红纱衫,内衬鹅黄衫,下面是一条月白色的纱裤。 头上梳着个两个元宝似的小揪揪,摇晃起来煞是可爱。 一双灵动的浅色桃花眸,虽是稚嫩纯澈,但已经初见风姿。 周氏见状,当即便调笑道:“呦,这是谁家的哥儿,怎的生的如此玉雪可爱?” “怕不是叫人看见便想偷了去?” 宋和臻坐在自己的专属小榻上,两只小脚丫悬空,晃来晃去。 笑嘻嘻道:“是娘亲家的呀~” 说着,对着周氏就扑了过去,而后被周氏一把揽入怀中。 周氏抚摸着儿子乌黑浓密的头发,脸上充斥着浓浓的慈爱和笑意。 “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不是说要和你祖父祖母一起去肃阳伯府么,这就该过去了……” 宋和臻点点头,又和周氏腻歪了一会儿,这才被明月抱着去了松溪院。 至于他爹,宋和臻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又在睡懒觉。 谁叫他爹休沐之日睡懒觉已经是整个镇国公府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呢~ ——真·众所周知·家喻户晓。 * 肃阳伯府坐落于上京城的玄武大街。 一栋四进的大宅院雕梁画栋,端的是独属于江南水乡的秀雅精致之美。 听闻肃阳伯的原配发妻来自江南世家,生平最爱些许风花雪月之事,在装扮庭院上更是尤擅之。 因着肃阳伯与原配二人琴瑟和鸣,夫妻恩爱。 所以在发妻难产死后,即便是续弦再娶,这肃阳伯府的装饰也是没有变动的。 只因肃阳伯不许! 上京城内常有传闻道,肃阳伯府的杏花林乃是一绝。 自从其原配死后,肃阳伯更是时常在杏林中怀念发妻,引得众人纷纷感叹其深情! 不过这深情厚谊在肃阳伯的继室看来,那就是仁者见仁了…… 反正宋和臻觉得,光看当年肃阳伯继室算计起他未来三婶那毫不手软的样子,就知道她的后槽牙得咬碎成什么样了! 依他看,为自己侄女也就是赵氏谋福利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为了给他未来三婶添堵吧~ 咳咳,话题扯远了。 回到提亲上。 提亲的流程主要分为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六个环节。 说的通俗一点,就是请媒人上门、了解双方情况、占卜生辰八字、送聘礼、选定婚期,最后便是正式成亲了。 今日,肃阳伯府的大门口,在上京城百姓的围观下,一台接着一台的绑着红绸的檀木箱子抬了进去。 这便是镇国公府今日纳征送来的聘礼。 为了显示诚意,前几天镇国公还亲自押着宋瑜去京郊打了一对活雁,放在了聘礼之中。 而镇国公夫妇则是带着宋瑜和耍赖非要跟来的宋和臻坐在了肃阳伯府的正厅内。 “苏兄,今日老夫带着这不孝子前来提亲,万望苏兄能割舍爱女,下嫁于我儿宋瑜。” 镇国公一改往日的武夫风范,收敛了那战场见过血的煞气,乍一看,还真有几分文人的儒雅范儿。 肃阳伯的脸上满是笑意,说起话来也是尽显亲切之意。 毕竟当年之事两家皆有过错,夫妻一体,他的继室做错了事情,他也没法置身事外。 肃阳伯温声道:“镇国公言重了。” “我看宋三爷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和小女辞缘也甚是般配啊~” 镇国公:“苏兄……” 镇国公和肃阳伯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寒暄了起来。 虽然都是场面话,但是你来我往,话题扯起来,这氛围看起来也颇为热烈。 宋和臻听着,眼睛都微微睁大了些许。 心道,这肃阳伯可真是睁眼说瞎话啊~ 但是仔细想想,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他三叔可不就是只有容貌拿的出手么。 要不肃阳伯怎么不夸他文武双全、文采斐然之类的,偏就夸他风度翩翩。 这肃阳伯也是个会说话的! ……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和臻等得都有些无聊了,两人才终于聊到了婚期一事。 其实,若非是肃阳伯继室当年所做之事实在难看,这提亲之事又怎么会落到镇国公和肃阳伯两个大男人身上。 谁家成亲之事不是当家主母主导的? 结果他们两家上官氏成了给镇国公做陪衬的,两个大男人倒是成了掌控主场大眼瞪小眼的了。 说来也是颇为好笑~ 不过上官氏也不是什么都不管。 这不,在她的帮助下,最终两家定下了婚期。 六月十八,宜嫁娶,乃是良辰吉日。 * 时间线倒回到镇国公三人来提亲之前。 肃阳伯府东苑,苏辞缘闺房。 彼时,苏辞缘和贴身丫鬟正在房内交谈,这是一段不为人知的对话。 “小姐,你为何要答应这门婚事啊,那宋三一看就不是个好归宿!” “谁家好男儿能弄出庶长女这等丑事?!” 丫鬟的语气里满是不满。 苏辞缘放下手里的账本,淡淡一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觉得宋三性子如何?镇国公府又如何?” “连表小姐那等拙劣手段都看不出来,一看就是个性子软、好拿捏的,而且还不怎么聪明……” “镇国公作为大宣四公之首,又是皇后母族,自然煊赫!” 苏辞缘唇角一勾,“这便是了~” “有了这一桩事,镇国公也好,我爹也罢,还有宋三,都会成为我能够继续经商的助力!” “至于妾室,哪个男人不纳妾呢,不过是一个庶长女罢了……” “反正我也不爱宋三,随他去吧……” 丫鬟若有所思,笑道:“小姐,奴婢明白了,还是你聪明!” “那等会儿伯爷来了……” 苏辞缘拂了一下衣衫,举手投足间尽是从容,“自然是告诉爹,我同意这门亲事了……” —————— 蒔宜小提示: 【四公:镇国公、定国公、辅国公、承恩公 五侯:平南侯、武威侯、广宁侯、靖安侯、盛昌侯 六伯爵:文信伯、肃阳伯、诚意伯、怀远伯、忠义伯、颍川伯】 第16章 书房,凡尔赛 婚期已定,宋瑜和苏辞缘两位当事人的反应都很平淡。 见此,宋和臻兴致勃勃看热闹的情绪顿时就弱了下去。 一个是心有所属,一个是云淡风轻。 尤其是苏大小姐,看起来颇有大将之风。 他祖父祖母眼光真好,就是嫁给他三叔有点可惜了。 宋和臻心中如是想到。 婚期定了下来,宋瑜的事情就暂且告一段落了! 反正距离成亲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 对于宋和臻而言,他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自己的启蒙和读书。 而宋珩和宋和臻不愧是亲父子俩,正巧想到了一块儿去了。 从肃阳伯府回来后,宋和臻回了周氏的明浮院。 “臻哥儿,跟爹到书房来。” “你在书院和徐大儒学习了一个月,让爹也看看你的学习成果啊!” 说罢,宋珩一把抱起了宋和臻的三头身,抬脚便往书房走。 宋和臻也没反对,乖乖地搂住宋珩的脖子,任由他抱着。 看到父子俩这小动作,周氏也是有些好笑。 平时坑爹坑儿子是真的坑货,但是腻歪起来也是真的腻歪。 瞧瞧,现下又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了! 周氏捏着丝帕,含笑道:“别在书房考校太晚,别耽误了晚膳啊!” 父子俩异口同声,“知道了~” * 书房内。 入目便是一色的紫檀木桌椅,木质坚硬,色泽沉稳。 左侧的墙面上挂着一幅气势磅礴的山水画,两边还点缀着几幅水墨丹青,和下首的黄花梨案几相映成趣。 右侧是一整墙的大书架,方格式构造,古董和古籍交相错落摆放,乱中有序,繁而不杂。 窗边还摆放着一张软榻,室内寥寥檀香萦绕,窗外春光灿烂,还颇有几分引人小憩的趣味。 宋珩率先落座在书桌前,而后将宋和臻放到了身侧的小凳上。 这是早先便叫人预备好的。 宋和臻自从进了书房,圆溜溜的大眼睛就一直转个不停。 尤其是当视线到了书桌上,更是瞪大了几分。 说起来,宋和臻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他爹的书房。 倒是不知道这书房之内竟如此内有“乾坤”啊! 思及此,宋和臻调侃道:“爹,怪不得你是个月光族,敢情是钱都花在这儿了啊!” 宋珩不仅有俸禄,每个月还有府中的补贴和周氏给的零花钱。 但偏偏总是“负债”状态。 原来原因在此啊~ 瞧瞧这书房之内,无一不是好物。 笔是产于湖州善琏镇的湖笔,自古闻名遐迩。 选料讲究不说,更是历经七十多道工序方可制成。 具有尖、齐、圆、健四大特点,笔尖圆润、弹性好、书写流畅,被誉为“毛硕之冠”。 墨是产于徽州的徽墨,其制作工艺复杂,需取烟、和胶、捣练、成型、描金等多道工序,且全凭经验。 一块上等墨锭需历经春夏秋冬四季。 徽墨具有拈来轻、磨来清、嗅来馨、坚如玉、研无声的特点。 墨色黑亮,质地细腻,香味独特,乃是上上佳品。 纸是产于泾县的宣纸,因当地水质清澈,青檀树皮纤维细长,加上传承千年的传统工艺,使其具有无可替代的品质。 宣纸质地柔韧、吸墨性好、耐老化,分生熟两种,生宣渍水渗化,适合写意画创作。 其中熟宣经过胶矾浸染,不渗化,宜于工笔细描,更是书画最理想的用纸,有“纸中之王”的美誉。 砚是产于端州的端砚,它是一种水层岩,石质细腻、幼嫩滋润,具有发墨不损毫、呵气研墨的特点。 其雕刻精美,花纹绮丽的砚台尤为名贵,有“端石一斤,价值千金”之说。 被誉为“砚中之冠”,乃是四大名砚之首。 更别提墙上那些名贵的字画和架子上的古董,以及除了这些明面上的、还有暗地里藏着的宝贝…… 要不说他爹是“月光族”呢! 但凡是玩收藏的,哪儿有不烧钱的呀? 因着宋和臻自小便口出惊人,总能说出一些奇奇怪怪但又十分恰当的词语,宋珩对此见怪不怪。 他不在意地笑了笑,“月光族?” “倒是个颇为形象的描述,臻哥儿要是这么形容爹,好像还蛮恰当的。” “说来也是,我看到好物件就走不动道,可不就是月光么~” 宋和臻拽着宋珩的袖子,胖乎乎的小手捂着嘴,偷笑道:“爹,你还知道啊,哈哈哈……” 奶乎乎的胖娃娃笑得畅快,双目微眯,白嫩如豆腐的脸蛋一颤一颤的,看起来煞是可爱。 “也不知道你这个户部侍郎平时是怎么做的,按理来说你应该是守财奴才对劲!” “不抠门怎么守得住国库呢?” “毕竟皇宫内院,三省六部,地方各州府,哪哪都要钱啊!” 宋和臻有点好奇。 宋珩屈指敲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呀,鬼灵精!” “你爹我主管的部分可不是国库,而是税收。” “只要算学好就够用了!” “也不知道你有没有遗传你爹我的算学天赋啊?” 原来是只算账,不管钱啊! 宋和臻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爹,这不是巧了,我也喜欢算学一道!” 宋珩眉头轻挑,“哦?” “臻哥儿,你若是如此说,那爹可就要考校考校你喽~” “正好看看你这一个月在书院都学了些什么?” 言语微顿,宋珩思索道:“倒也不曾听闻徐大儒擅长算学,在这一方面,你爹我可是大宣数一数二的行家!” 看到自己的老爹如此傲娇,宋和臻心中感到颇有些好笑。 他摩挲着下巴,组织了一下语言。 说道:“嗯……我在书院嘛,虽然拜了师,但是这一个月主要还是以巩固基础为主。” “毕竟基础打好了,就像盖房子打牢了地基一样重要。” “而且师父说,似我们这等读书人,虽以科举为目标,但是也不能一味只是死读书。” “大多数人读一辈子书,皓首穷经,却只求个功名利禄,其余什么都不知道,那和吸血的囊虫无异!” “飘在天上的读书人,是看不到民间疾苦的。” “我们作为师父的弟子,怎么能做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呢?” “务实求真可比锦绣文章要重要的多!” 宋珩闻言满脸笑意,“臻哥儿能领会到如此地步,爹也甚是欣慰啊!” “徐大儒果然乃是我们大宣的名家啊!” “名副其实!” 宋和臻也点头附和,“确实,师父乃是疏朗开阔之人,不仅学识渊博,连君子六艺也颇为精通。” “还有琴棋书画,煮茶酿酒,观星调香,凡此种种,师父皆有涉猎。” “师父说,此乃人修身养性之道也~” 宋珩:“臻哥儿,你师父说的没错!” “似我们这等世家子弟,随便哪项才艺拿出来,不说样样精通,但至少得涉猎一二。” “读书科举固然重要,但个人的爱好也是一番文人意趣嘛~” 闻言,宋和臻好奇道:“那爹你都会吗?” 宋珩:“不会!” 他的声音清朗,而且特别的理直气壮。 “我又不是你师父那样的天才,怎么可能什么都会呢?” “不过臻哥儿你自幼聪慧,你若是能做个全能的,你爹我面上也有光!” 宋和臻:“……” 好个面甜心黑的亲爹啊! 才三岁就想让他卷起来了? “爹,那你会什么?” 宋珩想了想,“你爹我不到而立之年便高中进士,也称得上是少年得意。” “自然大部分时间都在苦读,这些文人意趣我也只精几样罢了。” “琴棋书画诗酒茶,略懂略懂~” 说着,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宋和臻:“? ? ?” 真没看出来啊,他爹还是个高级凡尔赛? 出身高贵,少年高中,才华横溢,婚姻美满,事业亨通,还有他这么个优秀的儿子! 他爹这辈子,值了啊! 第17章 算学鬼才 刚想嘲笑他爹凡尔赛,宋和臻却突然反应过来,说了他爹也听不懂,而且这玩意不好解释。 蒜鸟蒜鸟。 宋和臻心思一转,便道:“还是爹你厉害,不像我,只想有个一技之长,专精一两门便心满意足了。” 宋珩:“臻哥儿,你自幼过目不忘,聪慧至极,怎么在学习这些兴趣爱好上反而兴致缺缺呢?” “凭你的天资,岂非可惜?” 宋和臻摇摇头,“爹,此言差矣!”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我只想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读书科举上,长大后入朝为官,为天下和百姓做一些实事。” “琴棋书画诗酒茶,不过是陶冶情操,修身养性的小道罢了。” “打发闲暇时间而已……” “爹,难道你不觉得‘名留青史’这四个字很吸引人吗?” 宋珩闻言,脸上露出一抹震惊之色。 似是不曾想到,他年仅三岁的儿子便有如此伟大的志向和抱负。 回想起自己三岁的时候,好像还在思考是枣泥山药糕好吃还是红枣银耳羹更美味吧? 这样想着,再低头瞅瞅身旁的大胖儿子,宋珩大为羞愧。 他,竟然还不如自己三岁的儿子?! 失声了好一会儿,宋珩才找回自己的理智。 而后一把将宋和臻抱起来,放到了自己的书桌上,而他自己则是“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有子如此,夫复何求啊!” “臻哥儿,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除了遇见你娘,便是能生下你这个麒麟儿啊!” 宋和臻唇角一勾,哎呀,这不就成了! 还好他自小便展现出了超凡天赋,有了前期的铺垫,现在他三岁便展露志向,奇怪么? 一点也不! 他爹乃至家里人都只会觉得他天生便有宿慧。 “好,吾儿有志气”,宋珩畅然大笑,“那爹爹可就要好好考校你一番了。” “我们宋家的孩子可不能好高骛远,空有一番抱负,而没有实现抱负的能力!” 宋和臻双手抱胸,胖手一勾,“爹,放马过来!” 宋珩:“那爹就考考你算学吧,你不是说你也喜欢嘛~” “爹便给你出一道经典的算学,让爹看看你在算学一道上是否天赋异禀,如此可好?” “若你当真有天赋,爹自然得好好培养。” “毕竟算学之一道,太吃天赋了!” 宋珩倒也不是危言耸听。 算学一道涉及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特别注重实用性和准确性。 诸如税收、方亩、建筑等等,是一门专业性极强的学科。 文史类的知识,但凡不是个傻子或多或少都可能能会点儿,再不济随便编两句沾边都行。 可算学,一码是一码,不会就是不会,万万没有沾边凑合之说。 他本人也是自小对数字极其敏感,所以在开始学习算学后,才能举一反三,如鱼得水。 这才使得他沉迷于算学一道。 那种解出一道道计算问题后的成就感,着实是令人沉醉。 而他也正是凭借这独一份的数字天赋,再加上一点点的“裙带关系”,才能在当年八百多位进士中杀出重围,被户部直招。 成为户部官员后,他绝佳的算学天赋亦是给他带来了数不尽的隐形好处。 所以,宋珩也非常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继承到这份天赋! 宋和臻欣然应允,“好~” 听到儿子的回答,宋珩肃了几分神情。 正色道:“臻哥儿可要听好了。” “《九章算术》有云: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宋和臻:“???” 他忍不住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这也叫经典算学题? 这么简单,不就是“鸡兔同笼”问题么? 好像是他前世小学还是初中学的二元一次方程吧~ “爹,你确定这是经典?” 宋珩毫不犹豫地点头,“自然,《九章算术》中的算学题当然是经典,莫非臻哥儿觉得太难?” 宋和臻幽幽地露出了自己稚嫩的小白牙,笑道:“不,爹,我是觉得太简单了!” 宋珩笑了笑,显然是不太信,“哦?如此自信?” “臻哥儿,那你说说,这道题该如何解?” 宋珩觉得自己已然称得上是算学一道少有的天才,但也是在总角之年才堪堪能解出这样难度的题目。 臻哥儿虽然聪慧,但是年岁尚小。 再加上从未有人教导过他算学,三岁这种启蒙的年纪,只是简单学了三百千(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而已。 所以肯定是不会的。 依照宋珩来看,他觉得臻哥儿能理解题目就很好了。 待会儿还是得看他这个当爹的。 是时候秀一秀父亲的伟力了! 可惜,宋珩心里安排的很好,但现实可不会按照他制作的剧本走。 …… 宋和臻“沉默”了好一会儿,刚准备作答,就听见他爹又道:“臻哥儿,这道题是比较难,如果不会也不要紧,待你再长几岁,爹会教你的。” 闻言,宋和臻神情古怪。 他爹的思维到底是怎么发散的? 他不过是在思考自己到底该用哪种方法作答,才能不显得那么惊世骇俗,好给他爹留点面子,怎么就成了他不会了呢? “爹,我刚刚不是说了很简单吗?”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会呢?” 宋珩:“……” “那你为何沉默了那般久?” 宋和臻解释道:“我只是在思忖该怎么和你解释……” 闻言,宋珩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得问道:“那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 说罢,宋和臻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放在书桌上平铺好,提笔在纸上写道—— 【假设雉的数量为X只,兔的数量为Y只】 【雉和兔的总数为35只,即X+Y=35】 【雉和兔的脚的总数为94只,即2X+4Y=94】 【解:X+Y=35可得2X+2Y=70,2X+4Y=94】 【所以,2Y=24,Y=12】 【所以,X=35-Y=35-12=23】 【综上所述,雉有23只,兔有12只】 因着大宣本就是万国来朝的盛世中心,来自天竺的阿拉伯数字早已经传入大宣,宋和臻直接写也不怕他爹看不懂。 唯一需要解释的就是X和Y,不过料想他爹也不会太在意。 只当作是随意编纂的字符用来代指雉兔就是了,倒也不难理解。 宋珩从宋和臻一开始下笔就一直在看,本来他还在喋喋不休,“臻哥儿,你年纪还小,就算不会……”也不要紧!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宋珩已然不自觉地闭上了嘴巴。 等宋和臻完整地写完之后,宋珩唇瓣微微张开,脑中忽然一片空白。 他是谁? 他在哪儿? 他在干什么? 虽然宋珩觉得儿子的解法很奇怪,但是答案……却是正确的! 甚至相较于他所了解的解法,这种看似奇怪的解法实则要简单得多。 思及此,对算学尤为敏锐的宋珩立刻就意识到,他儿子的这一种算学解法,对于算学一道而言,绝对是里程碑式的出现! 因为这种方法具有普适性! 它还可以用在其他的很多算学题目中。 可谓是益处无穷啊…… 想通了这一点,宋珩一时间有些语塞,“臻哥儿,你,你……你真的只有三岁吗?” 宋和臻顿时一头黑线,没好气道:“爹,你脑袋昏了吧?我不是你的种吗?我几岁你不知道?” 宋和臻一键三连,三个问题甩到宋珩身上。 宋珩讪讪一笑,“臻哥儿,是爹说错话了,那莫不是你祖父给你开小灶了?” 宋和臻翻了个白眼,问道:“爹,承认你儿子是算学鬼才有那么难?!” 第18章 梨园,兄妹初交锋 宋珩闻言摆摆手,“那倒不是……” 宋和臻:“那不就得了!” 沉默了两秒,再瞅瞅写满作答过程的纸,刹那,宋珩便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后继有人啊!” “老子后继有人啊!” 看给他高兴的,匪话都出来了。 宋和臻:“……” 老爹看起来是越发不大聪明了! 难道未过而立之年便呆了不成? “你那是什么眼神?” 宋珩笑过之后,看见自己的好大儿频频翻白眼,心中不虞。 “臻哥儿,休要在心中吐槽为父!” 宋和臻:呦呦呦,还正经起来了,若非见过世子的真面目,他没准就信了。 “爹,你想多了~” 宋珩冷哼一声,没和自己大逆不道的儿子一般见识。 他都快三十岁了,和三岁小孩计较有失体面。 (大如的护甲~jpg.) 宋珩:“臻哥儿,你既然在算学一道上有天赋,爹也不会白白浪费了!” “以后你在家的休沐日或是爹爹有时间的时候,就指导你的算学吧。” 说罢,宋珩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橘红色的晚霞弥漫,夕阳西下,黄昏的光线都透露着一种和煦的暖意。 “至于三百千,你拜师之前就已经熟读背诵,再加上你已经又巩固了一个月……” “今日天色已晚,爹暂且先不考校了!” “而且爹也相信你。” “再说你一向自律又勤奋,爹是很放心的。” “现下我们该去吃晚膳了,可不能叫你娘等急了~” 宋和臻点头,向宋珩伸出了双手。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好~” …… 宋珩抱着宋和臻,从前院书房一出来,就直奔明浮院。 中途在连廊拐角处正好遇见了前来叫人的丫鬟。 “世子,今晚老夫人在梨园设宴,说是府里一起吃个团圆饭。” “三爷他们一家都去了。” “世子妃也已经赶了过去,叫奴婢来请你和小世子。” 周氏是贴身丫鬟绫罗如是说道。 宋和臻父子俩对视一眼,“知道了,这就走吧!” 话音落下,宋珩抬脚便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边才是梨园的方向。 绫罗默不作声,在父子二人身后跟上。 三人穿过几道回廊和月亮门,又走了半刻钟才到了梨园。 梨园其实就是镇国公府后院的一个花园加戏台子。 后来经过改造,便成了宋家人娱乐聚餐的地方。 梨园很大,外围没有青砖白墙,只有一圈一米高的篱笆栏。 中间则是一条用浅色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蜿蜒曲折,通向梨园的深处。 小径两旁,是几棵稀疏有致的梨花树。 梨花本是春日绽放的鲜妍,是镇国公府花了大价钱才叫它的花期能够延长到夏日。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雪白的梨花瓣飘落,别有一番静谧的韵味。 梨树下方,偶尔可见几株盛开的兰花月季,淡雅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让人顿感心旷神怡。 沿着小径前行,便来到了梨园的中心——一座精致的亭子。 其实要宋和臻来说,这里不应该叫“梨园”,而应该叫“梨亭”。 不过祖母上官氏喜欢,他也就无所谓了。 左不过是个称呼罢了…… 梨亭呈八角形,飞檐翘角,宛如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 亭顶覆盖着青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个亭子很大,几乎可以说是一座没有门窗的小阁子都不为过。 春日赏梨花,夏日听蝉鸣,秋日观晚霞,冬日吃火锅。 观风观雨观凛雪,煮酒温茶话家常。 梨亭其实是镇国公府一个难得的温馨之所,雅致且宁静。 梨亭的后方呢,还有一方清澈的池塘。 如今是初夏,池塘里荷叶田田,荷花亭亭玉立。 粉色的荷花在绿叶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娇艳欲滴。 水中还有许多锦鲤在自由自在地游弋,它们时而浮出水面,时而潜入水底,为这里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进到亭子里,跨过那道绣着四季美景的屏风。 宋和臻一把就被眼尖的镇国公接了过去,“哎呦,我的乖孙!” “臻哥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祖父了吗?” 宋和臻:“……” 宋和臻刚刚还笑着的脸瞬间就绿了。 转头悄咪咪瞥了他爹一眼。 果不其然,宋珩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 宋和臻心里暗道不好,他爹准是又想起那回的“三秋事件”了。 祖父啊祖父,你干脆也别叫宋秉了,叫宋一手吧! 你真是坑孙子很有一手啊! “祖父,我们才半日不见……” 宋和臻的声音比较小,生怕刺激到他爹那颗“脆弱”的小心心。 否则,他们的父子之情又会“咔嚓”分崩离析。 他是坑爹不假,但是上次好像有点坑过头了。 也不知道祖母那次和他美人娘亲说什么了,他爹可是足足睡了半个月书房。 那一阵子,他爹的怨气都能养活十个邪剑仙了! 给他“吓”得那是处处躲着他爹走啊~ 不过他也没想到啊,那天他三叔回来,庶长女这么大的事情都闹出来了。 他祖母居然还有心思关注他随口“坑”他爹的一句话? 正巧又赶上他刚刚去书院学习,那会儿他正新鲜呢,心思没放在家里,刚好没注意到。 结果…… 一时“口嗨”酿成了“大祸”,害他爹独守空房一百八十个时辰。 好在,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好不容易这事过去了,他们父子和好如初,今个下午更是“如胶似漆”。 偏偏祖父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这是背刺吧这是? 还有没有点祖孙之情了? (〝▼皿▼) 宋和臻疯狂使眼色。 但镇国公好似没看见孙子给他使的眼色,又道:“那如隔一秋半?” 宋和臻:“……” 神特么一秋半? ! 祖父您老人家是真是嘴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啊! 诸如上官氏等知情人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有意的还是故意的? 宋珩作为观看了宋和臻神态变换的全过程人士,不由地冷笑一声,“臻哥儿,你眼睛抽了?” 宋和臻讪讪一笑,“……没有~” 说罢,便将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嘟在脸蛋两侧,卖萌道:“爹,你最好了,你就原谅我吧!” 然后在心里给自己做建设——他这辈子才三岁,装嫩而已,不丢人! 宋珩刹那便破了功。 到底是他唯一的宝贝儿子,就算坑爹他也宠溺的紧。 宋珩在心里PUA了自己一通,就把自己给哄好了。 “下不为例!” 宋珩语气冷凝。 他自认为自己特别严肃,实则…… 宋和臻:耶,搞定! 周氏:他不会以为自己很凶吧? 上官氏:要她说,全家最宠臻哥儿的就是老大了! 镇国公:果然是慈父多败儿啊~ 宋瑜一家三口:他们好没有存在感! ——透明人系列。 这边镇国公夫妇和大房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宋瑜倒没啥反应。 毕竟他们兄弟三个一母同胞,感情十分要好,看到这一画面只有姨母笑的份。 赵氏只觉得刺眼,心中百般滋味暂且不提。 若非生了宋筠烟,今日家宴绝对没有她上桌的位置。 而宋筠烟,虽然年纪小,但灵魂可不小。 只见她被乳母抱在怀里,一双杏眼里充满了势在必得之意。 这辈子,她一定要成为大堂兄最忠实的狗腿子! 为他痴,为他狂,为他咣咣撞大墙! 谁都不能阻止她上进! ( ̄▽ ̄)~* 不过……未来威风凛凛的大堂兄小时候竟然如此可爱? 实在是讨人喜欢。 这也就是宋筠烟是本地土著重生,不知道“反差萌”这个词。 不然用在这里再恰当不过了。 正在镇国公怀里撒娇卖乖的宋和臻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突然敏锐地察觉到了宋筠烟那热切的目光。 顿时侧眸。 宋和臻:“?” 这是什么眼神? 好像……他上辈子年少轻狂追星的时候,也是这样是眼神来着吧~ 思及此,宋和臻猛然抬眸,和宋筠烟对上了视线。 宋筠烟:“! ! !” ——这是兄妹俩的第一次“交锋”! 第19章 明牌局 “哥哥?” 两岁多的小女娃歪着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透亮。 因着一时间来不及收回探索的眼神,宋筠烟灵机一动,当即便装起了嫩。 毕竟在她上辈子的印象里,宋和臻从小便智多近妖。 不管现在的他到底能不能发现她的异常,先伪装一下总是没错的。 重生一事到底太过神妙,她可不想被当成妖邪抓起来。 宋和臻眸光微动,心道,这便宜妹妹有点意思啊! 看这狗腿的样子,看来是知道他的未来了。 “祖父,我想和妹妹待在一起。” 宋和臻道。 镇国公自然无有不允,“行。” 说着,便将宋和臻抱到了窗前的软榻上,然后叫人把宋筠烟也放了上去。 见此,宋筠烟也顺着杆子就往上爬,直接伸出手抱住了宋和臻。 宋瑜打趣道:“呦,看来我闺女很喜欢臻哥儿啊!” 上官氏也道:“烟姐儿定是随你了,自小便是个好颜色的。” 周氏:“还好我们臻哥儿长得漂亮~” 闻言,宋和臻顿时不乐意了,“娘,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用漂亮呢?” 拜托,他这辈子虽然长相确实是雌雄莫辨那一挂的,但是一点都不阴柔。 将来妥妥的仙气温润美少年一枚啊! 宋瑜:“哈哈哈哈,臻哥儿这么小就知道美啦~” 宋珩:“他呀,人小鬼大,有主见的很~” 大人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调侃着,宋和臻很是无奈。 “好了好了,你们先去吃饭吧,我想和妹妹说悄悄话,不许你们听~” 宋珩笑问道:“还悄悄话,你们两个小不点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 宋珩还想再说什么,一旁眼疾手快的周氏已经拉走了他。 一边往桌子那边走,一边道:“你管那么多干嘛,儿子自有分寸。” 扭过头来,周氏又道:“爹娘,三弟,赵姨娘,我们先去吃饭吧。” “俩孩子待会儿聊完了,叫乳母喂就是了……” 其他人欣然应允。 赵氏往这边瞥了一眼,看女儿也挺开心的,便没有多说话。 毕竟她在镇国公府地位比较尴尬,还是多听多看少说话为妙。 不得不说,虽然赵氏行为处事方面确实有点瑕疵,可对女儿的一腔心意却是做不了假的。 眼看时间也不早了,这一会儿闲聊的功夫,大厨房就已经把晚菜上齐了。 先是一道“带子上朝”。 此菜为孔府菜,寓意家族世代为官,福泽延绵。 通常以鸭子和鸽子为主料,经精心烹制而成,造型美观,口味鲜美。 镇国公府世代簪缨,累世官宦,大多喜欢这些兆头好的菜名。 而后还有“一品豆腐”,豆腐软嫩,汤汁浓郁,营养丰富。 “龙虎斗”又名“豹狸烩三蛇”,以蛇肉、猫肉和鸡肉为主料,经精心烹制而成,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 “白切鸡”,皮黄肉白,肥嫩鲜美,原汁原味,亦深受大户人家喜爱。 除此之外,还有汤浴绣丸、南康荷包胙、金嵌玉印红嘴绿鹦哥等等。 可谓是佳肴齐聚。 大人们围坐一桌,伴着满园梨香和晚霞落日,悠悠地享用着晚膳。 这样好的氛围,上官氏也不想扫兴,见宋瑜求情,也就没有为难赵氏。 直接让赵氏和大家一起同坐一桌了。 一直关注这边情况的宋筠烟也松了口气。 这辈子祖母对姨娘的态度还是比较好的。 看来她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要是她还像上辈子似的,见祖母罚跪姨娘便大吵大闹,不仅自己招了祖母厌恶,连姨娘也遭了连累。 这次她没闹,祖母罚了姨娘出了气,现在对姨娘也能平常心对待了。 虽然是眼不见心不烦,但也很好了不是吗? 一旁的宋和臻突然抓住了宋筠烟的胳膊,打断了她的思绪。 “妹妹,你在想什么?” 宋和臻唇角一勾,似笑非笑。 宋筠烟心里一激灵,视线顿时对上了他。 尽管这样的神情放在一个三岁小孩身上显得有些怪异,但是宋筠烟就是下意识觉得——她好像被看透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宋筠烟自己都被吓到了! 这可能吗? 她大堂兄才三岁啊! 宋和臻注意到了便宜妹妹眼底的惊讶,不过他也不以为意。 他这辈子天胡开局,从来都不知道低调为何物。 他本来要打的就是明牌局呢~ 俗话说的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他虽然自恃有原书剧情和乌鸦嘴作为倚仗,但是也不会盲目乐观。 毕竟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从他这只蝴蝶降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未来剧情的变化。 所以原书剧情只能作为参考,而非全然相信。 如果他能趁早和这便宜妹妹聊一聊,比对一下他们俩的信息差。 那么,也许他有可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他和宋筠烟都是成年人的灵魂,不怕无法交流。 而且越是尽早沟通,越是能先一步布局,进而掌控整个棋盘!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要建立在这便宜妹妹足够聪明且和自己是同一阵营。 蠢货和敌人都要不得。 否则,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他的好妹妹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想必你能理解的吧? 你可千万别怪哥哥啊…… 宋和臻如是想道。 宋筠烟神色有些许不自然,“……哥,没想~” 宋和臻见此,环顾四周,看伺候的乳母和丫鬟们离他们兄妹俩还有一段距离,放了心。 然后悄悄将唇瓣凑到了她的耳边,小声道:“烟姐儿,你可不诚实哦~” “哥哥喜欢诚实的孩子呢~” 宋筠烟闻言瞳孔一缩,卧槽,她大堂兄真的三岁就这么变态了吗? 那她上辈子都干了些什么啊? 放着这么粗的金大腿不用,非得单打独斗? 几辈子家族教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哥哥,想听,什么?” 宋和臻“呵”了一声,意味深长道:“想听一听妹妹的前世今生呢~” 宋筠烟听了这话顿时惊诧得便要叫出来,他直接捂住了宋筠烟的嘴巴。 浅色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惊恐万分的眼睛。 并伸出一个手指放在唇边。 “嘘~” “妹妹,这是哥哥和你之间独有的小秘密,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哦~” “再不许入第三个人的耳朵!” “记住了吗?” 宋筠烟吓得连连点头。 太可怕了,居然连她重生这样荒谬的事情都能发现? 见此,宋和臻松开了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妹妹好乖~” 宋筠烟:“……” 哥哥好阔怕Σ(ˉ□ˉ||)! “说说,哥哥对你的故事很感兴趣……” 宋和臻看起来兴致勃勃。 而宋筠烟则是面色扭曲。 但是在其他人看来,就是兄妹俩玩得很愉快,半点看不出两人之间的惊涛骇浪。 宋筠烟早就想好了这辈子要抱大腿,既然这么小宋和臻就如此厉害了,那长大后……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的未来有盼头啊! 宋筠烟心中暗自给自己点个赞,眼光真好! 劝服了自己,宋筠烟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哥哥,哪儿,开始?” 宋和臻思索一番,“攘外必先安内,你先说说咱们府里有没有什么小老鼠吧?” 宋筠烟:“……” 不愧是她哥,脑瓜子就是转得快! 宋筠烟回忆了一番,她前后两辈子好像只顾着情情爱爱了,也没记住些什么有用的东西。 好像唯一有印象的…… 嘉元十四年,她祖父镇国公的某心腹被辅国公府收买。 举报镇国公通敌叛国,声称镇国公的书房里有和南蛮勾结的书信。 而辅国公府是齐王的外家。 前世若非是她面前这位大堂兄提前预料并作了防范,怕不是通敌叛国的罪名直接就大喇喇地扣在他们宋家的脑门上了。 第一世不就是如此吗? 不过,那个心腹叫什么来着…… 第20章 “智”取威虎山 好像是叫……威虎山? 宋筠烟眼中闪过一丝不确定,眨了眨眼睛。 她把自己记得的统统说了一遍,大抵是知道的不多,所以话听起来七零八落,前言不搭后语。 但是没关系,有用没用的,宋和臻自己会判断。 足足说了半柱香的功夫,宋筠烟才呼出一口气,并总结道:“哥,祖父,威虎山,被收买的,细作~” “不过,现在,嘉元三年,还忠心~” 宋和臻:“……” 忘了便宜妹妹这辈子才两岁半了,说话还不是很流利。 不过,这不重要! 而后宋和臻摩挲着下巴,开始回想剧情中“威虎山”这一号人物。 威虎山,祖籍幽州,出身贫寒,传言是某个偏远山村跑出来的难民。 当年镇国公北征突厥,意外救了遇难的威虎山母子。 后来见他身姿挺拔,威武雄壮,是天生习武的好苗子,爱才心切。 又怜他孤儿寡母,生活困苦。 既然有缘救了他,镇国公便送佛送到西,直接将其收入麾下。 那时的威虎山虽然年纪小,却也不负众望。 在与突厥的战争中屡立战功,一步步从普通士兵的位置爬到了副将。 回京后更是直接成为了镇国公的心腹,深得镇国公的信任。 只可惜,子系中山狼,所谓的救命之恩原本就是一场阴谋。 对于宋筠烟口中的“收买”,宋和臻嗤之以鼻。 狗屁的收买,人家威虎山从来心就没放在过宋家! 身在宋营心在卫。 ——辅国公府姓卫。 上京城的辅国公府是幽州卫氏的嫡支嫡脉。 辅国公卫壑更是幽州卫氏的族长。 而威虎山本名姓卫,叫卫虎山。 出自幽州卫氏的旁支,还是旁支庶出子的外室子。 之所以成为孤儿寡母也不过是因为威虎山的父亲早逝。 他的嫡母出身幽州大家,背景雄厚,不允许他进门。 甚至他连卫氏的族谱都上不了,他的母亲也只是个没有名分的外室。 名分和族谱乃是他们母子二人毕生的执念。 所以在辅国公府找上他、并以此为饵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一场孤儿寡母走投无路的好戏,他从卫虎山成了威虎山。 成了卫氏在镇国公府扎下的一根钉子。 或者说是一双眼睛…… 思及此,宋和臻不由地嗤笑一声,辅国公府还真是布局够早的啊! 貌似那时候男主秦钧的母妃,也就是辅国公卫壑之女卫青鸾才刚刚入宫吧? 即便是现在,男主也还是个吃奶的娃子。 他的好姑父嘉元帝如今正值壮年,距离夺嫡之争还早得很呢! 辅国公府倒是会未雨绸缪,怪不得人家秦钧能做男主呢! 瞅瞅这给力的外家,不得占男主光环的三分之一啊! 而且,照他看,辅国公叫什么卫壑啊,应该叫沟壑难填吧~ 宋和臻停止思考,小声对宋筠烟道:“眼见不一定为实,那威虎山八成不是被收买,而是……” “原本就是别人家的呢!” 宋筠烟倒吸了一口冷气,“嘶~” 她是不大聪明,但是都活了三辈子了,便是再蠢的人也该有了一些长进。 更何况她本就是被镇国公府精心教养的呢! 想到威虎山能成为她祖父的心腹,从一开始就是别人的阴谋,宋筠烟心尖都颤抖了起来。 “辅国公府?” “哥?” 宋筠烟问道。 宋和臻唇角一勾,“还不算太蠢!” 宋筠烟:“怎么办?” 现在已经是镇国公心腹的威虎山不知道了解了宋家多少机密。 回想起第一世那十几年,镇国公府能在辅国公府了如指掌的针对下,还坚持了那么久才被打倒,宋筠烟都不由地佩服她祖父和大伯二伯。 至于她爹,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不过现在她有宋和臻的金大腿抱,心里却是一点也不担心。 谁叫宋和臻给人的安全感太足了呢! 所以宋筠烟询问的语气特别平淡,听起来就跟问“今天吃什么”一样云淡风轻。 宋和臻挥了挥手,“你还小,不要操心那么多,小心长不大~” “两岁小孩该干什么你知道吗?” “玩儿就完了……” “剩下的都交给哥!” 听着宋和臻这大包大揽的语气,宋筠烟简直是安全感爆棚。 虽然这话从一个三岁奶团子嘴里说出来,看起来非常“诡异”。 但是宋筠烟就是觉得宋和臻man爆了! 太有男子气概了吧! ——大抵是透过现象看本质,看到了他伟岸的灵魂与内在。 宋筠烟拍拍手,“哥哥厉害,烟儿玩~” 宋和臻眉头一挑,“瞧好吧~_~” “我休沐日结束之前,必定叫这威虎山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宋筠烟闻言,想了想,问道:“哥,按兵不动?” 宋和臻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说按兵不动,将计就计。 要是留下威虎山给敌人传递假消息不是更好吗? 戏耍敌人也是一番乐趣…… 但是宋和臻有自己的考量。 他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因为这辈子只要他姑母和太子表哥不倒台,辅国公府谋划的一切都是白费! 而有他在,倒台是不可能的。 等男主的光环叫他弄没了,上不了位,辅国公还扶持个寂寞! 难不成还能改朝换代叫秦氏天下姓卫吗?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这样一来,留着威虎山也就没什么用了! 除了天天看一个裸在明面上的细作在自己眼前晃悠,给自己添堵,还有屁用? 将这番心理说给宋筠烟,她似懂非懂。 “哥,厉害,你决定!” 宋和臻开心了! 虽然便宜妹妹重生依旧比较傻,也没什么用,但是她会提供情绪价值啊! 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都是宋家血脉,帮一把也没什么。 兄弟姐妹就是要亲昵,团结,互助嘛! 他上辈子可能别的没学会,但“团结就是力量”记得牢牢的! 一颗红心向五星! …… “明月,我要吃饭!” 和宋筠烟聊了这许久,肚子开始打鸣了。 而宋筠烟的乳母也端了一碗蛋羹过来喂她。 水嫩的蛋羹上还点缀着些许虾仁、鲍鱼等肉粒,看起来引人流口水。 宋筠烟一口一口的,吃的很香。 宋和臻也不甘示弱,从明月手里拿过勺子,吃得飞快。 一边吃饭一边开始行动,在心中默默发动乌鸦嘴技能—— 【镇国公麾下的所有不忠之人,今晚或明日必定露出马脚,传递消息处处受阻出错,很大几率被镇国公当场撞见】 宋和臻偷笑,他只是诅咒他们运气不好,传消息会有亿点点“困难”。 既没有让人受伤,也没有危及性命。 要是祖父不想放过那些吃里扒外之人,那就不怪他喽~ 四个字:干他何事? 他只是一个无辜的,有点乌鸦嘴的小孩呢~ 哎呀呀! 祝各位“好”运连连哦! …… 用过晚膳,镇国公因着还有些公务没有处理,径直回了前院 。 晚些时候回房就寝,已经走到半路了,但是忽然想到落了准备送给上官氏的簪子在书房。 叫小厮在原地等候,自己回去寻。 正好撞见了在他书房里鬼鬼祟祟、翻箱倒柜的威虎山。 在行伍多年,镇国公的功夫到底在威虎山之上,再加上威虎山今日时运不济…… 呵呵,潜伏多年,一时不察便被逮个正着! 往日都是半夜行动,今日不知怎的,威虎山忽然就想提前来。 而且按照以前的例子,镇国公此刻应该在上官氏的松溪院才是。 这一晚,镇国公府前院灯火通明。 这一晚,镇国公的手段雷霆,发作了数十人。 区区威虎山,不过是蝼蚁罢了~ 乱葬岗,是他的归宿。 明日阳光升起,除了辅国公府,没人会在意一个失踪的副将。 盛世大宣,从不缺人才…… 镇国公府,也从不缺可用之才…… 宋家其他人:不关心,不在意,小事尔~ 宋和臻:再次验证乌鸦嘴很好用~ 第21章 师徒五人读书日常 休沐日结束,宋和臻翌日一早便赶去了书院。 对于镇国公府和辅国公府之间的暗潮涌动,已然身处书院内的他一笑了之。 毕竟,他还小,这种事情怎么轮得到他一个三岁小孩来管呢? 而且,任凭外面如何风起云涌,也绝不会扰乱到归鸿书院内的平静和安详。 须知,这里是归鸿书院! 是大宣所有读书人汲汲所求的圣地之一! 鲜少有人不开眼,竟敢在书院内玩弄权术,招惹是非…… * 青暮院。 “师父,今日讲什么?” 徐大儒闻言轻笑道:“上个月为师带你们又巩固了一遍三百千,如今你们四人对其熟读背诵不成问题。” “甚至除了臻哥儿以外,其余三人都初涉四书了。” “但是为师今日还是要借着教导臻哥儿,再带着你们复习一遍,你们可知晓其中缘由啊?” 左栖燃向来跳脱,抢先答道:“师父,我知道!” “我觉得三百千既然能作为启蒙书籍,那必然有一定的道理。” “虽然和之后要学习的四书五经相比,这三本很简单,但是它是基础啊~” 秦翊补充道:“没错,建房子尚且要打好地基,学习亦是如此。” “学不好三百千,又如何能学好更深奥的四书五经呢?” 陆景虞综上所述,进一步阐述:“所以说,启蒙书籍学的好,学的深入浅出,深解其中之意,将来学习四书五经必定事半功倍!” 宋和臻总结:“三位师兄说得对!” “谁赞成,谁反对?” “我赞成,我不反对!” 徐大儒前一秒还抚摸着自己心爱的小胡子,脸上满是欣慰之色,下一秒就被宋和臻的话堵得哑然失笑。 这一唱一和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唱大戏呢~ 徐大儒轻轻敲了一下宋和臻的额头,“臻哥儿,严肃点,不许调皮~” 宋和臻嘿嘿一笑,“好的,师父!” 见自己的四位小徒弟对待学习的态度都如此认真,徐大儒心里颇为欢喜,不过他面上可没有显露多少。 但是四位聪明的宝宝会猜就是了。 没看师父周身气息越发祥和了么?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天是指……” “地是指……” 宋和臻前世是实打实的学霸,还是文理双全不偏科的那种。 可即便知道这些都是何意,他也没有敷衍或者打断徐大儒的意思。 俗话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一篇文章读一百遍便有一百种理解。 人与人之间的理解更是不甚相同。 而徐大儒讲解的这些,不仅仅是他自己的理解,更是将来步入科举的问题正解。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世间书法千千万,科举偏偏唯“馆阁体”一枝独秀。 即便你的草书冠绝天下,你的隶书名震一方,你的楷书…… 可科举考试的时候,你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地用馆阁体作答。 二者相似之处甚多! 况且,上辈子宋和臻虽然学过三百千,但是绝对没有像徐大儒今日讲解的这般细致且系统地学过。 主要是考试它也不考啊! 前世作为经典的“小镇做题家”,宋和臻小时候可没怎么学过,研究这些都是上了大学读研究生时候的事儿了。 …… 一堂课下来,不止是宋和臻,其余三人也受益匪浅。 中途休息时间,师徒几人闲聊。 “师父,听闻我们书院有天地玄黄四个班级,为何我们四人不用进入班级学习,而是由师父单独教导呢?” 陆景虞的语气有些好奇。 宋和臻他们三个都是要么是天横贵胄,要么是世家公子,自然消息灵通,对于书院内的一应事宜无有不知。 到底在家世上差了一筹,陆景虞得知的消息便少了许多。 再加上并未刻意去了解,自然…… 左栖燃作为四人中年纪最大的,虽然看起来不怎么靠谱,但实际上还是很有师兄的风范的。 小事跳脱,大事稳重且从不掉链子。 他解释道:“景虞,你有所不知,归鸿书院的四字班级乃是有功名之人才可进入的。” “考过县试、府试的童生入黄字班,考过院试的秀才、生员入玄字班,考过乡试的举人入地字班。” “至于天字班,只有每三年各州的解元和亚元才有资格进入。” “那才是真正的天才聚居之地!” 他语气听起来羡慕极了。 “而像我们这种连科举边儿都没沾过的小娃娃,怎么可能入内嘛?” “哈哈哈哈哈……” 见陆景虞有些讶异,秦翊也安慰道:“其实栖燃解释的也不完全对!” “我们这个阶段刚刚开始读书,每个人的启蒙水平各不相同。” “而四字班的夫子都是一视同仁,教导的都是应对科举的知识和技巧,不适合对我们因材施教。” “而有了功名的童生秀才举人就不一样了。” “大家站在同一起跑线,夫子要讲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所以……” 秦翊未尽之言,陆景虞听懂了。 “多谢二位师兄解惑,景虞感激不尽~” 宋和臻这时候插了一嘴,“景虞师兄未免太过客气,我们几个谁跟谁啊,我们可是同门师兄弟,无需如此啊!” 徐大儒赞同道:“臻哥儿所言极是。” “景虞啊,你们师兄弟四人将来可是要相互扶持的,万不可如此疏离!” 陆景虞闻言,面上有些羞色,“是,弟子受教。” …… 休息之余笑过闹过,太阳悠悠地往天空正中央挪了几步。 宋和臻四人的下一节课便要开始了——诗词课。 一般来说,像左栖燃他们三个这般年岁的孩子,基本上已经学完了三百千,初涉四书,了解诗词一道了。 他们也不例外。 徐大儒向来因材施教,自然不会因为宋和臻一个人年岁小,就耽误了其他三个。 所以,诗词课每隔几天总要上一次的。 至于宋和臻,在徐大儒眼中,文曲星下凡的神仙人物,先提前体验体验也不妨事。 甚至徐大儒心中还有几分隐秘的期待,没准宋和臻就能无师自通呢? 徐大儒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笑道:“今日阳光和煦,春光明媚,本次诗词课的主题不如便以‘春日’为题?” “你们四个意下如何?” 四只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表示赞同。 接下来的一刻钟,徐大儒坐在木椅上休憩,时不时饮一口桌上的清茶,看起来颇为闲适。 左栖燃眉头紧蹙,脑海中头脑风暴。 秦翊单手扶额,眼中充斥着思索之意。 陆景虞则是胸有成竹,神色之间满是轻松。 至于我们的主角宋和臻,两眼空洞无神,一看就知道正在神游天外。 而事实上呢,他却是有些苦恼的。 悠悠华夏五千年,写春天的诗词简直不要太多,他到底搬哪一首比较好呢? 唉,果真是一个甜蜜的烦恼~ 没过多久,时辰到了。 徐大儒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可有想法?” 陆景虞这次第一个举手,“师父,弟子拙作,献丑了。”、 徐大儒笑道:“景虞姑且念来听听~” 陆景虞:“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多少游春意……” 此诗一出,徐大儒拍手称赞,“好一个清晨的春日之景啊,露珠、春水等,都是极佳的春日意象。” 陆景虞抿唇微笑,“师父谬赞。” 徐大儒又夸了陆景虞两句,才道:“栖燃,殿下,到你们俩了~” 左栖燃:“于是仲春令月,时和气清,原隰郁茂,百草滋荣……” 秦翊:“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 听着徐大儒在那儿连连称赞,宋和臻也笑着。 心道,可以啊,没想到他这三个师兄居然都是擅长诗词一道的,文采飞扬,文采斐然。 不错,不错…… 心里正蛐蛐呢,只听徐大儒目露期待地问道:“臻哥儿,你可作了这春日诗?” 闻言,其他三双眼睛也齐唰唰地望了过来。 宋和臻:“……” 三岁作诗,这不是神童的牌面么? 他合适吗? 太合适了! “苏溪亭上草漫漫,谁倚东风十二阑。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宋和臻:戴叔伦的大作《苏溪亭》暂且拿来一用,装逼妥妥的! 第22章 书院月考,夺魁 徐大儒:“!!! ” 三小只:“???” 这世间难道真有文曲星下凡不成? 徐大儒还没开口,左栖燃一惊一乍的声音已然响起。 “臻哥儿,你和表哥说实话,你是不是没喝孟婆汤?” 秦翊和陆景虞难得没有反驳,甚至觉得左栖燃这话说的甚是有道理。 宋和臻都不用看,就知道他们眼睛里写的是什么。 徐大儒左看看,右瞅瞅,最后一个迅猛的动作便将宋和臻抱在了怀里。 “哈哈哈哈哈……” “为师这辈子能教导一位天生的文曲星,当真是幸甚至哉!” “这首《苏溪亭》确是上上佳作,辞藻清丽,文笔清新。” “全诗别出机杼,令人耳目一新……” “好诗啊,好诗……” 宋和臻:他知道自己这诗好,但师父您老人家能否别激动嘞~ 他的小脖子有点不堪重负呢~ 不晓得宋和臻心中所想,反正其他几人是夸得很开心。 平平淡淡的一节诗词鉴赏课,就这样在夸夸中过去了。 ……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宋和臻始终如一。 怎么个“如一”法呢? ——不是在震惊他人,就是在震惊他人的路上。 整个上京城都知道,镇国公府的小世子是个小神童。 但外界的喧喧扰扰从来都与宋和臻无甚么关系。 他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读书上,一心埋首书山学海,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徐大儒传授的知识。 嘉元三年六月,宋和臻三婶苏辞缘进门。 嘉元四年,宋和臻开始学习四书。 嘉元五年,宋和臻已经读完五经,初涉科举事宜。 嘉元七年,宋和臻琴棋书画略有小成,君子六艺小有成就。 如今,春和景明,天朗气清。 宋和臻在万物复苏的季节度过了七岁的生辰。 学业上稳步增长,家里也是添丁进口。 宋和臻又有了两个堂弟,一个堂妹。 分别是他三婶所出的嫡长子宋和越,他二婶所出的嫡长女宋筠书和赵氏所出的庶子宋和昂。 在镇国公府这一辈的排行中分别是四公子、五小姐和六公子。 (还记得嘛,宋和臻是大公子,宋筠烟是二小姐,宋和誉是三公子) 因着超出常人的天赋,徐大儒骄傲之余,也总是忍不住给宋和臻上上强度。 彼时,别看宋和臻才七岁,却已经和其余三小只一起开始学习科举考试中的八股文了。 平日里徐大儒检查功课的时候,左栖燃时常感叹:“既生瑜何生亮啊……” 连最为稳重腼腆的陆景虞都忍不住怼他,“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臻哥儿的存在简直就是为了方便师父训我们的,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小日子,真难过(???·???) * 这日早间。 又是一日平平无奇的“点评课”。 青暮院的书房内,开堂授课的时辰还未到。 宋和臻抱着一个比他半身还大的食盒跑了进来。 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春日里的新鲜果子。 有杏子、桃子,还有几颗黄澄澄的梨子。 这梨子正是镇国公府那梨园里长出来的,今年还是第一茬,新鲜又水灵。 “今年第一批果子,请大家尝个鲜~” 宋和臻搞怪似的作个揖,然后才把大食盒往桌子中央一推,方便大家能够到。 师兄弟几人相处已久,几个果子罢了,也不推辞,都拿了几个吃。 一边吃还一边笑他顽皮。 秦翊这个平日里奢侈惯了的,也忍不住夸赞道:“确实清甜可口,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臻哥儿,我母妃最喜欢吃梨子了,你家里还有么?” 宋和臻笑道:“这是自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么大的一片梨园,每年吃梨子都吃不完。” “虽说总是会往外送,但是总也送不完,剩下的不是赏赐给下人,就是……” “就是什么?” 陆景虞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化作春泥更护花啦,哈哈哈哈哈哈……” 宋和臻一脸调皮。 即便已经是七岁的大孩子了,他依旧活泼爱玩,还爱笑爱闹,一向是大家的开心果。 至于小时候立誓要做翩翩君子的flag,他早就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 左栖燃吃完一个梨子,又拿了一个桃子。 一边啃一边说道:“臻哥儿,你的诗词功底是越发进益了!” “也许等你长大了,这‘大宣第一才子’的称号就落到你头上了呢?” 秦翊也附和道:“我觉得栖燃说的有道理啊!” “上一届第一才子是我们师父,如今的第一才子是江南谢氏的长公子谢无咎。” “再过几年,谢无咎老了,这‘第一才子’当然得回到我们这一脉才是……” 陆景虞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憨,但也点头表示同意。 宋和臻:“……” 都挺看得起他啊! 还好他有挂,不然这才子人设必定崩塌啊! “那就多谢三位师兄吉言了~” 宋和臻笑眯眯道。 几人闲聊几句的功夫,徐大儒已然走了进来。 只见他先是挨个点评了几人的功课,提出了每人功课的优点和缺点,直把几人说得头昏脑涨。 大抵在作业这一方面,没有几个学生不害怕老师吧。 即便宋和臻的功课完成得很出色,他也忍不住屏息敛声。 谁叫华夏的孩子惧怕老师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呢? 唉,这没办法! 临近散堂,徐大儒通知了弟子们一个消息—— 他们四个从下月月初开始,每个月都要参与黄字班的月考,直至明年二月的县试之前。 归鸿书院的月考一般都是集中在月初休沐回来之后。 这样可以一定程度上杜绝学子们临时抱佛脚,看看大家的基础知识掌握得扎实与否。 也算是归鸿书院的一种独有的特色吧~ 徐大儒笑道:“到了明年初,以你们几个的年纪下场试试绰绰有余。” “让你们和黄字班一起,也是让你们提前感受一下童生老爷的实力。” “待到你们下场之时,方才胜券在握啊……” 宋和臻几人略微思考,便答应了下来。 徐大儒含笑望着他们四小只。 话是这么说,但他对自己的一手教导出来的弟子当然是有信心的。 尤其是看向宋和臻的目光,那叫一个得意和蔼! 不过想想也是,对于徐大儒来说,宋和臻可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文曲星。 这藏了这么久的宝贝,终于要在人前显圣了,如何不让他激动万分呢~ 搁谁那不得“猖狂”几天啊…… * 月考到来。 宋和臻几人和其他黄字班的学子混在同一个屋子里,书写着同一张卷子。 书桌前,宋和臻正襟危坐,磨好了墨,点点笔。 仔细地浏览了一遍月考的卷子,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始答题。 【为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 宋和臻答:“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能……” 【大学之道……】 宋和臻答:“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 除此之外,这试卷上还将《论语》、《孟子》、《中庸》、《大学》里面的句子混搭,询问出自何处。 如此之大的混淆性,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答错。 可偏偏宋和臻下笔如有神,好像完全不需要思考,落笔便是正确的答案。 而这,只是试卷中最简单的“填空”。 后面那些题目的难度可见一斑。 不过,完全难不倒宋和臻,小小月考轻松拿捏! 待经历了一个时辰之后,宋和臻在监考夫子惊讶的目光中,提前交卷。 然后悠然离去。 等一天后,宋和臻月考夺魁的消息传开。 和他同一考场的学子们都说—— “那天离去的宋和臻看着就很是不凡,浑身上下都写着胜券在握、胸有成竹!”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天才总是有几分独特的气质(*^ー^)” 当然,这是后话了…… 第23章 风华初绽 青暮院,书房内。 “臻哥儿,这才一个时辰你就答完了?” 徐大儒放下手中的白瓷茶杯,神色间满是诧异。 宋和臻淡淡道:“题目比较简单~” 徐大儒:“……” 也就是他不知道“凡尔赛”这个词,不然一定能精准形容此刻的宋和臻。 别看宋和臻面上是一派淡然,心中的小人实则叉腰大笑~(ˉ▽ˉ~)。 这波装逼,他给自己满分! 这次月考的试题,因着自己的四个弟子要参加,徐大儒也是参与了的。 三刻钟之后。 结束了师徒俩的你问我答环节,徐大儒重重地呼吸了几下,手掌止不住地捏住桌子的一角 即便他已经知道宋和臻的妖孽,但是这一刻还是不免为他震撼。 这次月考的所有题目,宋和臻无一错漏! 考校期间,其他三小只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只是看到徐大儒和宋和臻的“互动”,大家都尽量压低了声音。 等徐大儒将目光恋恋不舍地转移到他们三个身上时,三小只顿感头皮发麻。 三小只内心呐喊:师父,你继续宠幸臻哥儿吧,他们一点不介意,真的! 不是谁都能像臻哥儿那样变态,那样游刃有余啊~ 请苍天,给他们这群普通人一点活路吧~ (呜呜呜~jpg.) 不过,三小只的呐喊注定不为徐大儒所知。 片刻之后,左栖燃和秦翊先后败下阵来。 便是功底最厚的陆景虞,也只比前两个多坚持了半刻钟。 ——到底是童生的卷子,有错误多新鲜呐~ 但是即便知道这一点,徐大儒还是忍不住幽幽地叹口气。 三小只: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他们这是成了对照组啦! 这样想着,六道充满怨气的目光瞬间转移到了宋和臻身上。 宋和臻:这下轮到他头皮发麻了! 不过还好,金光闪闪的师父从天而降,驾着七彩祥云,成功解救了他。 徐大儒:“你们几个年纪都不大,能答出这么多题目,已然是佼佼者了。” “大可不必气馁。” “至于臻哥儿,他是妖孽,你们别和他比,气大伤身!” 明明徐大儒的语气温和无比,字里行间都是安慰和舒缓之意。 但是不好意思,三小只全然没有被安慰到呢~ 三人苦笑。 左栖燃还好,心大。 陆景虞又憨,也没什么大事。 主要是秦翊,自幼被舒太妃宠溺长大,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鲜少遇到挫折。 恍惚过后,也不得不承认,他和臻哥儿的差距当真不是一星半点啊! 秦翊:原是他高估了自己,要不臻哥儿是关门弟子呢,想必年纪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因素之一吧? 左栖燃:哇塞,表弟可真厉害,回去他就和母亲炫耀一番!表弟厉害,他这个做表哥的也与有荣焉嘛~ 陆景虞:还是自己不够刻苦,以后每天还是要多学习一个时辰! 徐大儒摸着自己的小胡子,脸上满是笑意,对宋和臻是越看越满意。 师徒五人在书房里谈心谈天地,其他人也没闲着…… * 归鸿书院,东岳阁。 这里是书院内夫子的休憩之地,相当于现代学校老师的办公室。 屋内,一张红木桌案前,几位夫子聚在一起,胳膊挨着胳膊,头也挤在一起。 “你们在看什么?” 一位天字班的夫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见黄字班的几个夫子都聚集在一处,好像是在讨论一份卷子。 其中一个黄字班夫子抬起头来,对着来人说道:“退之兄,你也散堂了!” “正好,这里有一份卷子,你来也点评点评?” 言语之间不乏促狭之意。 被唤作“退之”的夫子不仅是天字班的夫子,更是归鸿书院的副院长。 姓韩,名毓,字退之。 韩夫子一身青色衣衫,飘逸的长发仅以一根木簪固定。 行走之间风度翩翩,端的是一副美姿仪,颇有几分出尘之气。 只见他放下手中的书卷,缓步到几人身侧,笑了笑,“今日是你们黄字班的月考,你们不好好判卷子,怎么还需要我来看?” “莫非是什么神仙卷子不成?” 另一位黄字班的夫子捋着胡须,意味深长地笑道:“非也非也,退之兄,这卷子答得虽好,可也称不上神仙。” “但那作答的人,却是神仙人物啊!” 其他黄字班的夫子纷纷附和,“没错,小小年纪,有为啊!” “我们这就老喽~” “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的神童真是了不得!” “镇国公府当真是要出一位麒麟子了啊……” 听着耳畔一声声的称赞,韩夫子拿起手中的卷子,仔细端详了起来。 一目十行阅览过宋和臻的月考卷,韩夫子也不由地感叹,“确实是天纵之资!” 韩夫子也是世家出身,自然知晓镇国公府的这位小世子。 对于宋和臻的名声,这几年他也有所耳闻。 不过他只当是道听途说,不足为信。 今日一见,只能说是“神童”之名,确实名不虚传! 韩夫子了然,笑道:“看来本月黄字班的魁首要换人啦!” 闻言,黄字班的夫子们愣了一瞬,随即畅然一笑,“哈哈哈哈,这是自然~” “正巧最近杨文那小子有些飘了,院长这位小弟子来得正是时候!” “确实,杨文虽然天资不错,但是为人张扬,读书也时常浮躁、静不下心来,是时候有人鞭策一番了。” “敲打敲打好啊……” 夫子们闲话笑过,便将剩余的卷子都判完了。 对宋和臻的三位师兄也多有评价,言辞之间满是看好和欣赏。 甚至有夫子声称,“当初没能抢过徐大儒,实在是莫大的损失啊~” 毕竟聪慧如四小只,连徐大儒都不舍得舍弃其一,可见他们四人的天资出众。 …… 第二日,月考的排名便出来了。 拓印着学子们排名的帖子如往常一样粘在了书院的“公示栏”上,黄字班的学子们一早就凑了过去。 当大家看到榜单魁首的名字不再是杨文,而是宋和臻时,一个个脸上的表情各异。 “宋和臻是谁?” 一个来自北疆之地、千里迢迢来上京城求学的学子不了解其中内情,好奇地问道。 他身侧有出身官宦世家的子弟,瞥了他一眼,解释道:“是镇国公府的小世子!” 这样一说,这个学子就知道了。 毕竟宋和臻的二叔宋琅是镇北军统帅,镇守北地边关,在北疆之地颇负盛名。 但凡北地学子哪有不敬佩宋琅的呢? 当然了,细作和叛徒除外哈~ 而众人话题中心的杨文,虽然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到底没说什么。 只是掩藏在长袖之下的手掌,紧紧攥拳。 不知是嫉恨,还是对自己的鞭策…… 临走前,杨文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名字旁边的“第贰名”,心中暗自告诉自己—— 宋和臻又如何! 他绝不允许输给一个七岁的孩子! 下个月,魁首一定会回到他手上! …… 晚间。 宋和臻回到镇国公府。 “娘亲,你看这是什么?” 宋和臻献宝似的将这次月考排名的拓印纸递给了周氏。 室内的周氏一身海棠红的妆花交襟襦裙,梳着堕马髻,头上戴着点翠赤金凤钗,两侧点缀着一对珍珠对钗和碧玉簪。 耳畔后的流苏随着她站立、行走轻轻摇晃,端的是一副妇人的妩媚端庄。 在听到儿子的呼唤后,脸上浮现的笑意和温柔更是衬得她慈爱极了。 周氏配合道:“什么啊?娘亲看看……” 本是哄慰之言,但是当她看到魁首后跟着的“宋和臻”三个大字,刹那便愣住了。 随即笑道:“臻哥儿,可真厉害,不愧是娘亲的宝贝儿子!” “快过来,让娘亲亲一个!” 跟宋和臻待久了,周氏原本一个传统的贤良淑德的女子也学会了表达“爱”。 什么“亲亲”“宝贝”之类的,现在也是家常便饭了。 宋和臻得到了娘亲的夸奖,笑容越发肆意。 半大的少年郎眉目清朗,神情和煦,虽不似幼时那般可爱机灵,却已然透露出了些许温润端华的风姿。 陌上人如玉,风华已初绽。 第24章 楹帖(一) 宋和臻笑容不变,一点儿也不害羞,径直凑了过去。 还笑嘻嘻道:“娘亲,亲这里~” 说着,伸出一根手指轻触着自己的侧脸,双眸微眯。 最后周氏到底还是没有亲上去,只是用手扒拉开了他。 “调皮!” 宋和臻已经七岁了,“男女七岁不同席”,儿大避母也是应当。 周氏爱护自己唯一的孩子,自然在方方面面都注意。 宋和臻被推开也不在意,依旧是满脸笑意,“娘亲,有奖励吗?” 奖励什么的自然是推辞,宋和臻只是随口找个撒娇的借口罢了。 周氏自然也明白。 “我们臻哥儿这么厉害,娘亲当然有奖励了!” “今晚娘亲自下厨,好不好?” 作为大家闺秀,周氏的妇容功德样样拿得出手,不仅女红出众,厨艺也是一绝。 但是身为镇国公府的世子妃,这世上自然也没有几个人能让她亲自下厨。 更何况厨艺之道于她而言不过是闲暇逸趣。 一则是镇国公府从各地网罗来的大厨也不是摆设。 二则是她也不怎么喜欢油烟的味道,精通亦不代表喜欢。 所以周氏亲自下厨的机会极少,也就偶尔吩咐小厨房给宋珩做个汤,煮个羹之类的。 还大多是口述,鲜少沾手。 对于宋和臻而言,周氏这话一出口,就和天籁之音没太大区别了。 “谢谢娘(?′ω`?)~” 母子俩岁月静好,满是温馨和乐。 甚至连饭桌上都忍不住又和宋珩炫耀了一通。 宋珩的反应也很给面子,当即就把宋和臻又夸了一通。 什么“天纵奇才”“天资聪颖”“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给宋和臻夸得飘飘所以了都。 可见宋世子功力之大成! 将来即便不在户部为官,到鸿胪寺想必也是一番好去处…… * 翌日。 归鸿书院,青暮院。 徐大儒如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前,不远处是宋和臻他们四个的小案几。 翻开一页书,徐大儒问道:“今日我们学习楹帖。” “你们知道楹帖是什么吗?” “知道~” “不就是对对子嘛!” 四小只异口同声。 徐大儒点点头,“不错,楹帖指的便是楹联。” “它是书法艺术的一种幅式,由上、下联组合而成,是悬挂或粘贴在壁、柱上的联语。” “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新春佳节之际张贴于门上的‘春联’。” 徐大儒顿了顿,继续道:“楹联的字数多寡没有定规,但一般要求对偶工整,平仄协调。” “还有意境之美也是重中之重……” “其中,字数特别多的长联亦叫‘龙门对’……” 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楹帖,徐大儒就直接步入了正题。 “所以,我们今日不讲课,就对楹帖。” 徐大儒来了兴致,便临时改变了决定。 “原本我打算先给你们讲解一下你们的月考试题的。” “不过兴之所至,倒也难得,我们明日再讲也罢。” “而且学习楹帖也并非是无用功,将来科举之时,你们也会用到的……” 宋和臻几人对视一眼,无甚异议。 毕竟,对于学生而言,只要不是正经上课,都行! 尤其是这种“开放式”的课程,大家就更喜欢了。 徐大儒也不是一上来就出上联,而是先给大家讲解了一下楹帖的平仄规则。 让四小只掌握一些基本的对对子的诀窍和技巧。 徐大儒的声音平和舒缓,娓娓道来。 “首先,我们要知道平仄是何意……” “遵循‘仄起平收’的规则……” “要做到平仄相对,但是特殊情况也要特殊处理……” “以上便是一些基础的平仄格律了,不过你们也要记住,楹帖也并非完全拘泥于此。” “有时为了表达特定的意境或内容,可适当灵活应对!” 左栖燃举手问道:“师父,你之意就是随机应变呗!” 徐大儒笑道:“你要这么理解也没错,楹帖一道讲究的便是灵活多变。” “一道上联或许可以有无数种对法,只看你的学识是否够用了!” “翻译文章还要讲究信、达、雅,更遑论是对楹帖呢!” 话音落下,徐大儒站了起来,走到几人面前。 “那接下来,为师可就要出题了!” 四小只跃跃欲试,“师父,请~” 放马过来吧~ 只见徐大儒眺望了一番窗外,随即笑道:“我的上联是——书香盈小院。” 左栖燃:“琴韵绕幽轩。” 秦翊:“墨香飘静斋。” 陆景瑜、宋和臻也不甘示弱,纷纷对答。 不过因着徐大儒这道上联出的简单的,大家也都对的出来。 不足挂齿。 小菜一碟。 等几个简单的过后,难度就要飙升了。 徐大儒:“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这次宋和臻抢了先,自信开口。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宋和臻:小小对联,拿捏! (得意~jpg.) 陆景虞紧跟其后。 “古边疆,古边将,古边疆下古边将,边疆万年,边将万年!” 秦翊:“观海亭,观海涌,观海亭上观海涌,海亭万载,海涌万载!” 左栖燃:“凌烟阁,凌烟波,凌烟阁下凌烟波,烟阁一抹,烟波一抹。” 徐大儒笑了笑,显然很是满意,“继续!” “东当铺,西当铺,东西当铺当东西。” 四小只—— “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 “春读书,秋读书,春秋读书读春秋。” “朝吟诗,暮吟诗,朝暮吟诗吟朝暮。” “古小说,今小说,古今小说说古今。” 看到四小只对答如流,徐大儒捋着胡须,笑容满面。 “好好好,接下来为师可就要出一个难的了!” 四小只昂首,请便! 此乃胸有成竹之气也~ 徐大儒沉吟片刻,而后出了一道比较经典的回文联。 “雾锁山头山锁雾。” 宋和臻:“……” 确实是经典啊,小学几年级背过的来着? 宋和臻沉默思索间,左栖燃他们三个也保持着沉默是金的传统美德。 看他们皱起的眉头…… 大概也是觉得,徐大儒这道题难度系数直线飙升了吧? 上首的徐大儒扫过四个弟子的神色,眸光一转,心中有数了。 “臻哥儿,你来对!” “为师观你神态颇为轻松……” 宋和臻站起身,从容不迫,淡定道:“天连碧水碧连天。” 此下联一出,屋内几人皆是一脸惊诧之意。 连徐大儒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拍手称赞道:“这个下联对的好啊!” 宋和臻抿唇一笑。 心道,还怪不好意思的! 他这也算是“拿来主义”了吧? 不过徐大儒也不是吃素的,眨眼功夫便又想出了一个新的上联。 “春暮偶登楼,上下鱼龙,应惜满湖绿水。” 待到徐大儒话音落下,下一刻便宋和臻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酒醉休说梦,关山戎马,未如一枕黄粱。” 徐大儒:“? !” 其余三小只:“? !” What? 臻哥儿可不老实,竟然背着他们偷偷努力? 这是要卷死谁? 当然,以上皆是玩笑之言,他们三个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呜呜呜…… 天才的世界他们不懂! 都是一起学的,怎么他就出口成章了呢? 宋和臻:真是不好意思,他有挂! (牙齿闪亮~jpg.) 徐大儒再次夸赞道:“好一个一枕黄粱!” “臻哥儿,你的悟性是越发好了!” 宋和臻谦虚道:“都是师父教导得好~” 徐大儒虽然心知肚明,但是好话嘛,谁都爱听,他也没必要挑破不是? 其余三小只:好响亮的马屁! ——震耳欲聋! 第25章 楹帖(二) 夸完宋和臻,徐大儒走回了书桌前。 在四小只的注视下,他平铺好宣纸。 研墨,执笔。 而后望着他们四个说道:“接下来这副上联为师要写在纸上,你们且看着~” 说罢,笔走龙蛇,挥笔而就。 晾了片刻的墨,徐大儒将手中的宣纸举了起来。 宋和臻几人微微睁大眼睛,视线清楚无比。 上书—— 【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 宋和臻一下子就想到了“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不过这次他没有出风头,而是等着徐大儒的下文。 徐大儒也不失所望,解释道:“这个上联共有三种读法,你们试试看能否全部读出来?” (可能不止三种,但是蠢作者就不写了,相信聪明的你们都知道!) “另外对的下联也必须和上联平仄和谐,对仗工整,连读法也要一样!” “你们行吗?” 这话宋和臻能忍吗? 那必是不能啊!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 虽然她上辈子是女的,但这辈子可是货真价实的雄鸡! 虽然他不用,但能力必须得有! 宋和臻昂首道:“这上联分别读作——” “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 “意思是‘海水涨潮,天天涨潮,早上涨潮早落潮’。” “还有——” “海水朝朝,朝朝朝 ,朝朝朝落。” “这个读法的意思是‘海水早晨涨潮,涨潮的时间天天早,涨潮就早落潮’。” “以及——” “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 “解释为‘海水涨潮,涨了早晨的潮,涨了又早落潮’。” 宋和臻唇角一勾,笑道:“而我的下联是——” “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师父读读看,可行否?” 徐大儒怔愣了一瞬,嘴里念叨了几句。 另外三小只也照着葫芦画瓢,交谈之间也弄明白了下联的读法。 而后……六只眼睛冒金光! 臻哥儿这脑子是怎么长的,真想挖出来看看! ——好血腥,罪过罪过~ ——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徐大儒反应过来之后,眸光微动,唇角勾起。 他也来劲儿了!! ! 他就不信了,今日他这个做师傅的,还能难不倒自己的弟子? ! 于是,接下来,三小只就见识到了宋和臻大战徐大儒的画面。 师徒二人文气奔涌,“打”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星辰陨落啊! 徐大儒开口便是暴击,“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宋和臻毫不逊色,迎头而上,“今宵年尾,明日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 徐大儒:“洛阳桥,桥上荞,风吹荞动桥不动。” 宋和臻:“鹦鹉洲,洲下舟,水使舟流洲不流。” 徐大儒:“寸土为寺,寺旁言诗,诗曰:‘明月送僧归古寺’。” 宋和臻:“双木成林,林下示禁,禁云:‘斧斤以时入森林’。” 徐大儒:“逢盛世,雾雪云霓化雨露。” 宋和臻:“遇明时,江河湖海变澄清。” …………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大儒也顶不住了!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四周,沉默许久,才道:“为师再出最后一副上联,是为龙门对,臻哥儿你可要接住了!” 宋和臻的面上依旧是一片云淡风轻,但眼神中却充斥着“放马过来”的自信。 徐大儒不置可否,垂落的手指在书桌边缘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 “古院清幽,聚鸿儒,论经史子集,谈诗词歌赋。 忆往昔,诸子争鸣,百家焕彩,贤才辈出,翰墨流芳,道韵长存传万载。 且看那,晨钟暮鼓,启迪心灵,开启智慧之门。” 宋和臻微微歪头,神情不变:“新堂静谧,集俊彦,研天地玄黄,究宇宙洪荒。 想当年,群贤毕至,众艺生辉,俊士云来,文章溢彩,儒风远播耀千秋。 更喜其,春露秋霜,陶熔品性,筑牢德才之基。” 说罢,一抹笑意从宋和臻的眼中涌现,神色间满是细碎的得意和张扬。 徐大儒:“? ? ?” 这就对出来了? 三小只:“? ? ?” 上联是啥,下联又是啥? 他们貌似一个没记住呢? 左栖燃第一个按耐不住,“臻哥儿,你这脑子怎么长的,让表哥看看!” 说着,便是对宋和臻的脑袋一通动手动脚。 一会儿摸摸毛,一会儿拽拽发丝,两只手忙得不亦乐乎。 见此,秦翊和陆景虞也忍不住凑了过去,也打算研究研究宋和臻这颗聪明绝“顶”。 宋和臻:“……” 只见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像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先是眨眨眼睛,而后大脑空白了一秒。 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到了徐大儒身后,双手抱头,“你们三个干嘛?” “太过分了!” 不过看似凶狠的声音完全无法掩盖他言语之间的“慌张”。 反倒是给人一种奶乎乎的小狼崽嗷叫的感觉。 三小只:“! ! !” 秦翊素日里总是一副“我很高贵”的神色,矜贵之气尽显。 此刻的神情却只能让人联想到小红帽的狼外婆。 至于左栖燃,他那个跳脱的性子,就从来不知矜持为何物。 而一向老实腼腆的陆景虞,如今也成了个黑芝麻汤圆。 从前的憨厚模样一去不复返,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陆景虞也是被“玷污”了啊! “嘿嘿嘿,臻哥儿不要小气嘛,来,给师兄们摸一摸……” 三小只合作愉快,一起扑向了宋和臻。 徐大儒也不阻止,甚至还暗中助力,眉眼间亦是舒朗促狭的笑意。 几人也见怪不怪。 因为徐大儒向来都是宽和的,上课也不是一味地严苛。 别看徐大儒年纪大了,但是人家的思想可不古板,也不顽固。 恰恰相反,徐大儒是一位极其开明风趣且幽默的长者。 日常授课更是寓教于乐,因材施教。 所以之于四小只而言,学习从来不是痛苦,而是快乐地增长见识。 既能学,也不耽误玩。 似是今日这般那学着学着便笑闹起来的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但是徐大儒从来不会训斥他们。 顶多为了课堂纪律性,事后奖励他们几篇大字。 这样不扫兴的师长,有谁能不喜欢呢? “哎呀,表哥你压到我头发啦!” “臻哥儿,你就给我摸一下嘛!” “就是就是,这叫有福同享,我们还是好师兄弟~”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呵呵,不用了,还是你自己消受吧~” “陆景虞,你竟然偷偷占便宜? !” “哎呦,都走开啊,我的发型……” “……” 四小只叠罗汉似的挤在一起,笑着,闹着,吵着。 徐大儒站在一旁,捋着胡子,笑得畅怀。 ——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他们在闹,而我在笑”吧~ * 午时,小学堂散了学。 宋和臻踏着书院的钟声,一马当先冲了出来。 听到身后传来的一道道笑声,脸上满是气愤和懊恼。 “你们不许笑了,讨厌ò?ó!” 不过讨厌归讨厌,中午还是得凑一起用膳。 谁叫午间时辰较短,学子们都无法回家呢~ 不过有一说一,归鸿书院的饭食还是很不错的。 尤其是那个做谭家菜的厨子,深得宋和臻的喜爱。 要不是那厨子是徐大儒的家仆,怎么也挖不走。 再加上宋和臻还要在书院待上很多年,他早就把厨子“抱”回家了。 这也是令宋和臻非常可惜的一点。 毕竟,这世上唯有美食与财神不可辜负嘛! (づ ̄3 ̄)づ╭?~ —————— 蒔宜:“感觉百度的这些对联都蛮普通的,大家都写烂了,没啥新鲜的,你们说呢,宝子们( ?? ﹏ ?? )” 第26章 舒太妃母子 度过了一个平常的下午…… 黄昏之时,秦翊乘坐马车回宫。 秦翊在皇子所洗漱了一番,换上一身月白色的常服,腰间挂着当年徐大儒赐予的羊脂白玉佩。 随后便带着他的贴身小太监庆云,如往日一般,去给舒太妃请安。 顺便陪舒太妃用个晚膳。 * 皇城大内,慈安宫。 拦住了准备行礼通报的侍女,秦翊直接走了进去。 进了内室后,不用舒太妃吩咐,秦翊已经自觉地坐到了离母妃最近的太师椅上。 余光瞥见自己的儿子,舒太妃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刺绣。 深宫守寡的太妃,整日无所事事,打发时间之物罢了。 “翊儿回来了~” “今日在书院如何?” “徐大儒教授的知识可是听懂了?” 这个时代,父母与子女之间相处,一向是多规矩而少温情。 紫禁红墙之内,更是如此。 之于深宫之中的女子而言,孩子不像是孩子,倒像是争宠夺权的工具。 是一个为了家族荣耀而战的女子,登临太后之位,夺取天下至高之位的物件。 再加上乳母之类的存在,母子乃至父子之间的温情又能有多少呢? 即便是有真心,但三分真心七分利益掺杂的父爱母爱才是大多数吧! 像舒太妃这样不拘泥且真心疼爱孩子的母亲,反倒是少数。 不过这其中未尝没有其他因素的影响。 诸如—— 先帝早逝,舒太妃入宫太晚,怀孕更是失尽了先机。 秦翊是先帝幼子,出生之时嘉元帝已经年近而立,嫡长子秦铮都比秦翊年纪大。 更别提秦铮小小年纪便展露了卓越的天资,昭示着嘉元帝一脉后继有人。 身后跟随的众臣必然归心。 这样的巨大的年龄差,让嘉元帝连防备之心都生不出来。 再说舒氏一族家族势力薄弱,全族上下连一个四品官都没有。 根本没有上桌的资本! 要不是舒太妃入宫,成为天子妃嫔,这偌大的上京城,谁又知道舒氏是谁? 年岁小加势力弱,呵呵,后面想都不用想了。 秦翊这辈子的命运一眼都望得到尽头——那就是成为嘉元帝展示自己兄友弟恭、施恩宗亲的绝佳工具人! 如果再有些能力,嘉元帝随便赐个散官职位,也就是了…… 但世间之事,大多福祸相依。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也正因如此,没有利益追求,没有权欲之争,他们母子才能拥有现在这般平静的生活。 才能有这样不掺杂其他因素,称得上纯粹的感情。 即便这份纯粹是种种因素结合下的结果,但也很好了不是吗? 人生在世,哪能十全十美呢? 舒太妃自秦翊进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对于舒太妃的关切和问话,秦翊也接受良好。 显然,这种相处方式,秦翊已经很习惯了。 他的脸上带着亲昵的笑意,十一二岁的少年郎眉眼温和,语气舒缓,对待自己的母亲极为有耐心。 每个问题都一一道来。 即便这些问题舒太妃每日都要问上一遍,他也没有丝毫的厌烦。 “回来了,儿给母妃请安~” “今日在书院一切都好!” “师父讲的东西基本都听懂了,虽有少许不解之处,待儿晚上先自行思考,再有不懂,明日请教师父便是……” “母妃不必忧心!” 舒太妃闻言点点头,嘴角不由扬起一抹笑。 以她的眼光来看,翊儿的天资可以说是同龄人中一等一的好。 她更是以此为傲! 她心知翊儿出身皇族,只要有能力,无需科举,将来也定然在官场有一席之地。 甚至只要努力,受到当今重用也并非不可能。 但是读书学习依旧是必不可少的,知识学到了才是自己的。 科举是天下人鲤鱼跃龙门的途径,可她的儿子生来便在龙门。 舒太妃虽然在读书上七窍通了六窍,却也知道读书的重要性。 更何况翊儿作为皇室宗亲,要地位有地位,要富贵有富贵,唯一的希冀便是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她的儿子她清楚,定然不是只愿做闲散宗室混吃等死之人。 他的目标是贤王! 是名留青史! 是在史书上留下一笔“秦翊”的痕迹…… 思及此,舒太妃毫不吝啬的夸了儿子几句,直将秦翊初显清俊的小脸夸的通红。 舒太妃:鼓励式教育,非常成功! “翊儿,看来母妃当初将你送进归鸿书院是对的,名震大宣的徐大儒果然名不虚传!” “这几年你学业有成,才学的长进更是肉眼可见。” “比你留在南书房跟着少傅读书的那几个皇兄强多了!” 舒太妃口中的那几个,正是先帝排行三、四、五的那几个皇子。 分别是北静王秦明、南辰王秦励和西宁王秦赋。 秦翊这位东沂王是幼子,在先帝皇子中排行第六。 至于先帝次子,幼年夭折,死于宫廷倾轧。 长子便是当今了。 既嫡又长,能力出众,又和后面的弟弟拉开了巨大的年龄差。 光看后面的弟弟现在还在读书,就知道这年龄究竟差了多少。 在北静王还没出生的那些年,作为先帝唯一的儿子,嘉元帝不可谓不受宠! 这皇位不稳固才是怪了…… 听到舒太妃这话,秦翊深以为然。 他那几个在南书房混日子的皇兄,现在都已经过了舞勺之年。 再长两三岁都是可以成家的人了。 便是现在,听闻年纪最大的三皇兄也已经有了房里人。 可是论起学业来,也不过比他强了一星半点,可见读书是何等的不用心! 不然也不至于现在还无法从南书房结业。 听闻太子再过几个月,满十四岁便要正式出阁,组建东宫班底了! 到时候大侄子都进了朝堂,涉及政事,这几位叔叔还没结业,那乐子可就大了。 思及此,秦翊感叹道:“还是皇兄有先见之明,把三皇兄他们几个和皇子们分开来读书。” 一个在南书房,一个在无逸斋。 太子则是在东宫和南熏殿(帝王宫殿)两头跑,单独接受太子三师和嘉元帝的教导。 “不然要是侄子们被几个皇叔带歪了,那可就……” 秦翊剩下的话没有说尽,但是舒太妃都了然于心。 “翊儿说的是~” 母子俩对视一眼,话未尽但意已至。 聊到这里,舒太妃母子俩默契地止住了话题,转而聊起了别的。 毕竟这宫里一块石头一根草都会说话,可是不好多言。 至于转移的话题,自然便是今日宋和臻和徐大儒的楹帖之战了! 言语之间,秦翊对宋和臻这个小他好几岁的师弟多为推崇。 “母妃,现在我每日读书都嫌时间不够呢,生怕被臻哥儿追赶上来!” “若是如此,那就丢人了,我岂非是白长臻哥儿几岁?” “你是不知道,今日上午臻哥儿和师父对楹帖,对的甚是迅疾……” 说着说着,秦翊就歪楼了。 忍不住聊起宋和臻平日里其他的种种惊人之处。 比如什么背书朗诵一遍就能熟记,闻一知十,才思敏捷,过目不忘啦! 什么连在算学上更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什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酒花茶皆有涉猎……那都是最不值一提的事情了! 还有宋和臻出身武将勋贵之家,连武艺都极有天赋! 这一条条的,听得舒太妃都有些怀疑人生! 儿啊,你确定你这番言论是为了夸赞宋和臻么? 而不是为了佐证——不是自己太菜,而是师弟太逆天? ! …… 皇宫的另一边,南薰殿。 嘉元帝放下一道批完的折子,忍不住吐槽道:“曹爱卿的文采确实不错,不愧是先帝年间的状元!” 泰安闻言,嘴角抽了抽。 陛下是会说反话的。 这话确定不是在讥讽曹巡抚废话连篇? 这时,一道暗卫身影出现,将手中的密折递到了嘉元帝手中…… —————— 蒔宜:“宝子们,明天开始日更四千啦,月底冲击十万字,首秀成绩就看你们给不给力啦!” “快来看吧,你们每个人都至关重要,冲啊!” “爱你们呦(づ ̄3 ̄)づ” 第27章 皇后 下一秒,暗卫迅速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泰安对此见怪不怪,依旧保持着沉默。 舒太妃母子想的没错,这宫里确实是隔墙有耳。 只不过是嘉元帝的暗卫无处不在。 只要嘉元帝想,这宫里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因着这几年嘉元帝见多了其他几个弟弟的不靠谱,对这个幼弟便多了几分关注。 再加上宋和臻这位“应梦贤臣”的含金量…… 舒太妃母子今日的这番对话自然便到了嘉元帝这里。 打开暗卫记录的密折,嘉元帝一览而过。 上面写道—— 【舒太妃与东沂王殿下谈论学业……】 【期间谈到镇国公小世子宋和臻天资妖孽,与徐大儒对战楹帖多次而不败……】 【……】 嘉元帝一把合上密折,神情愉悦,笑道:“好一个应梦贤臣啊!” “苍弥大师的预言果真应验了!” “这说起来,臻哥儿这小子还得叫朕一声姑父呢,哈哈哈哈……” 泰安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陛下竟然这样喜欢镇国公府的小世子么? 不过想想七年前的预言,他又觉得这也正常! “泰安,晚上朕去凤阳宫。” 嘉元帝想着,他得和梓潼说说,抽时间叫她召见一下这小子。 说来他上次见到臻哥儿,还是三年前呢吧? 许久未见,不知道当初那个钟灵毓秀的小娃娃如今如何了? 嘉元帝想想内心还有点小期待。 想到此处,嘉元帝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如今反倒是像个激动的毛头小子。 知道的是姑父召见侄子,皇帝召见未来的臣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遇见心上人了! 太不稳重了! 不可取啊不可取,实在是有违帝王之道! 泰安虽然不理解嘉元帝此时为何发笑,但其心思多少也能揣摩一二。 听见嘉元帝这话,当即便道:“是,陛下!” 而后他转身便走了出去,安排今晚圣驾驾临凤阳宫的事宜。 其实,说是安排,也没什么好安排的。 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 * 彼时,凤阳宫内。 大宣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宋毓琳正倚坐在殿内的软榻上。 她身着一袭大红色的缠枝牡丹宫装,裙摆处的凤凰纹样翩然欲飞,银线勾勒的云纹更是隐隐约约泛着细碎的光芒。 手臂上的碧霞烟罗牡丹薄雾纱点散落在牡丹宫装上,点缀得恰到好处。 腰间禁步上的翡翠坠子随意搭在裙摆上,下方串好的珍珠链自然垂落,莹如白雪,剔透无瑕。 云鬓峨峨,面如银盘,皎若秋月。 眼神顾盼生辉间还带着几分冷艳的凌厉之感。 头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品,只浅浅地挽着一根五凤朝阳挂珠钗。 两鬓零星点缀着几根血红色调的珍珠簪子,用来固定碎发。 即便姿态闲散,气质慵懒,却依旧能看出一朝皇后的雍容华贵,端庄典雅。 国色天香,不外如是。 “娘娘~” 听到贴身大宫女的呼唤,宋毓琳放下手中的书卷。 淡淡地问道:“怎么了?” 兰陵恭敬地回道:“娘娘,南薰殿那头传来旨意,今晚陛下驾临凤阳宫。” 宋毓琳唇角一勾,笑道:“既然陛下今晚要过来,那就好好预备着吧~” “退下吧……” 兰陵:“是~” 待到兰陵退出殿内,宋毓琳不知从何处翻出一个精致的白玉酒壶。 抬手便往嘴中送。 清亮的酒水落入口中,宋毓琳小声感叹,“今年的梨花酿味道当真是不错……” 别看宋毓琳看起来端庄大方,其实她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 ——那就是爱酒成痴! 不仅身边伺候的宫女都是以酒为名。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屠苏未肯融春雪,画角声中动客愁。” 宋毓琳的两位贴身大宫女,兰陵、屠苏是也~ 甚至就连当初和嘉元帝初遇、定情,都是以酒结缘! 青梅竹马,纵酒成歌,年少之时的宋毓琳和嘉元帝情深义重,两心相许。 现在虽说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不再是一世一双人,可依旧称得上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听到嘉元帝要来的消息,她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毕竟嘉元帝本就不是什么好色之人,一个月三十天,他顶多进后宫二十天。 这二十天里,至少有半个月都是待在凤阳宫。 剩下那几天还至少每天都要和她一起吃顿饭。 宋毓琳可是一位实实在在的宠后呢! 整个后宫,有嘉元帝在,没人敢对皇后大小声。 也不敢对皇后扎刺! 暗地里的波涛汹涌确实是有,但至少明面上没人敢和皇后对着干! 除非她不要命了! …… 晚些时候,嘉元帝进了凤阳宫。 看到外面一如既往跪了一地迎接自己的宫女太监,就是看不到皇后娘娘的身影,他也不奇怪。 而后十分自觉地去了偏殿更衣洗漱,这才进了内殿。 “梓潼,你在干嘛?” “朕来了你又不出来迎接,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嘉元帝看似责备实则温和的声音响起,惊醒了殿内尚有几分醉意的宋毓琳。 而殿外,还没来得及走远,便透过缝隙听到这话的泰安一脸无语。 陛下,你猜皇后娘娘这“没规矩”是谁惯出来的呢? 从十六岁那年夏日,您和娘娘初遇,到如今,都耙耳朵多少年了! 这会儿才想起来没规矩啊? 晚了! 话说太子都快能娶妻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俩还是一如既往的腻歪…… 也是一大奇事! * 内室。 宋毓琳已然换上了一身藕荷色的素缎寝衣,面上不施粉黛,长发披散。 手里依旧是那个酒壶。 “陛下还没习惯吗?” 宋毓琳又喝了一口酒,勾唇浅笑。 微醺的眉眼带着几分浅红,说不尽的风流妩媚。 白日的端庄褪去,大宣的皇后娘娘露出了唯有嘉元帝一人才能见到的万种风情。 刹那,嘉元帝的眼神便晦暗了几分,呼吸也粗重了些许。 “梓潼的规矩是要好好学学了,朕今晚亲自教你如何?” 嘉元帝也露出了不同于人前的威严凛冽,而是一种独属于男人的侵略感。 那是雄性的征服欲,霸道而深沉。 宋毓琳凤眸微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醉了,只是红唇轻启,调笑道:“好啊~” “那陛下现在就来教臣妾吧~” “可是臣妾脑子有点笨,学不好规矩可怎么办?” 嘉元帝:“那朕自然就要惩罚你了~” 宋毓琳眉头紧蹙,“要怎么惩罚呢,唔……不如就罚臣妾今晚好好侍候陛下如何?” 说着,便凑到了嘉元帝怀里,要将嘴里的酒水渡入他的口中。 本就带着几分勾人心弦的意味,“惩罚”二字从她口中说出来,更带着些许缱绻暧昧。 嘉元帝见此,十分自然地享受着美人恩。 一只手立即揽住了女人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则放在了自己的腰束上…… “自然是好~” “不过梓潼可要认真些侍候,不然朕定然是要重~重~地惩罚于你的!” 嘉元帝的言语间满是意味深长。 至于召见宋和臻? 去你的吧! 春宵苦短,美人在怀,有事明日再说! 他是皇帝,但更是男人嘛~ 芙蓉帐暖,鸳鸯交颈,是谓水乳交融。 后宫佳丽深夜难眠,却不知凤阳宫里活色生香,足足叫了三次水…… 不过,嘉元帝虽然没来得及说,但这不是有泰安呢吗? 作为嘉元帝的心腹,这点小事他若是办不好,还做什么御前红人啊! 这不,经过泰安的一番暗示,皇后宫里的总管太监江禄江公公已经踩着宫禁的最后时间出宫去了…… 第28章 兰夫人求助 宋和臻傍晚回家之前,先去集市逛了一圈。 这个集市坐落在乌衣巷内,离镇国公府所在的朱雀大街很近。 宋和臻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甚至这里的小摊贩和他都很熟悉。 “小世子,今日又来了!” “小世子,今日你想买什么啊?” “小世子,老朽新开发了一种葡萄做的糖葫芦,有没有兴趣尝尝啊?” “……” 沿街的百姓对宋和臻都很热情,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不仅仅是因为从小在这里玩到大,宋和臻是这里的百姓看着长大的。 更重要的是,宋和臻和镇国公府的威势,切切实实保护了这里的百姓们。 让百姓们免于被地痞流氓勒索敲诈或是被达官贵人欺负之类的事情。 别看这里是天子脚下,但世间的阴暗面无处不在。 所以百姓们也是真的感谢宋和臻的…… 好不容易从百姓们热情的怀抱中跑了出来,宋和臻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然后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向了乌衣巷尽头的那家糕点铺——清欢堂。 还别说,清欢堂的老板娘还怪有文化的。 糕点铺的名字便来自“人间有味是清欢”这句话。 清欢堂虽然在巷子尽头,但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乃是整个上京城数一数二的糕点铺子。 在上京城之中颇有名气,尤其是上层之间。 这里卖的最好的糕点便是樱桃蜜饯和藕粉桂花糖糕。 宋和臻嗜甜如命,往日里只要有空,经常在放学后来这里“消费”。 而且一买就是好几大盒。 毕竟家里人多嘛,不仅要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你说你都出来一趟了,长辈们得送吧,弟弟妹妹们也得给吧! 不然就要闹(#-.-)。 而且不给也有失礼节。 宋和臻有时候也挺头疼,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一进清欢堂的大门,宋和臻就冲着柜台喊道,“媚娘,老规矩啊!” 别看现在宋和臻习以为常,当初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可给他雷的够呛! 不过好在后来他也知道了。 老板娘全名叫兰媚儿,大家也大都尊称她一声“兰夫人”。 只有亲近之人或者关系比较好的熟客才会叫她“媚娘”。 宋和臻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改口了。 明明一开始他也随大流叫“兰夫人”来着。 好像某天迷迷糊糊就变了呢……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说实话,其实宋和臻内心还是很佩服兰夫人的。 兰夫人一个寡妇,手无缚鸡之力,背后也没有什么背景靠山。 但是却能在这板砖砸下来都能砸到一个皇亲国戚的上京城扎根下来。 不仅不受人欺辱,还深得很多贵人的喜爱和维护。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 知微见著,可见其八面玲珑和头脑! 这其中固然有大宣风气比较开明的原因,但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还是兰夫人本身的能力和手段。 内间的兰夫人听到宋和臻的声音,一边掀开门帘,一边往外走,步履之间清香弥漫。 “呦~” “今个儿小世子又来啦!” “莫不是知道媚娘思念成疾?” “真是贴心的很呢~” 成熟的少妇风情险些又让宋和臻迷了眼。 刹那的功夫,宋和臻的小脸蛋便已经被两团柔软包裹着,还有点喘不上来气。 宋和臻:“……” 又来了! 又来了!! 这兰夫人的凶器还真是惊人啊! 便是他前世也远不如矣! 使出吃奶的劲儿,宋和臻推开了风情万种的兰夫人。 而后笑着调侃道:“媚娘,你说你的入幕之宾也不少,老是盯着我一个小不点儿干嘛?” 兰夫人闻言,咯咯直笑,“哎,可怜啊~”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小世子小小年纪便已显露出绝世风姿,媚娘我也只是心生向往罢了~” 宋和臻一阵恶寒。 得了吧,别以为他不知道,兰夫人最喜欢的是那种硬汉类型的男子,对他这种小豆丁可不感兴趣。 兰夫人又不是变态,有恋*童*癖。 再说就算真有,她也不敢恋到宋和臻头上来啊! 不要命了么? 不过他也不着急,反正该着急的也不是他。 宋和臻没说话,就那样闲适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待着兰夫人的下文。 见此,兰夫人也收起了嬉皮笑脸,那张妩媚多姿的脸瞬间变得冷艳肃穆。 兰夫人:“小世子,明人不说暗话,今日媚娘确实是有事想求你!” “还望小世子能施以援手,媚娘不胜感激!” “若是小世子这次能救媚娘,媚娘身无长物,定当以命相报!” 宋和臻闻言,上下打量了兰夫人一番。 看来是真的摊上大事了啊! 不然按照兰夫人平日里的做派,肯定说的是以身相许,而非以命相报。 思及此,宋和臻啧啧道:“这上京城还有你兰夫人摆平不了的事情?” “你的人脉呢?” “还有你的那些入幕之宾……” “怎么,真遇见事情了,都不管你了?”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都是穿上裤子就不认人的主啊~” 宋和臻骂起来丝毫不嘴软,反正他现在还只是男孩,不是男人。 他骂的范围不包括他自己。 兰夫人显然也有些气愤,“小世子高见!” 宋和臻又道:“说来听听,没准我能给你评个理呢?” “看在我也吃了你好几年点心的份上,能帮我就帮帮你!” “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得是占理的那一方啊~” 兰夫人有些激动,“这是自然,小世子,你还不了解媚娘我么~” 说罢,兰夫人便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 蒔宜:“宝子们,催更点起来,评论区刷起来,免费礼物送一送呗!” “求求啦(?ˇ?ˇ?),蠢作者特别想看到你们的身影呢~” 第29章 “肥猪” 原来,是辅国公府的二老爷看上了兰夫人,想要强取豪夺,纳兰夫人为妾。 兰夫人不肯,这才有了此等横祸! 至于兰夫人那些入幕之宾,只能说是饮食男女,少见真情。 倘若是些许小事也就罢了,帮个忙,为了博美人一笑,一点也不丢人。 可若是为了一个寡妇,和堂堂皇子外家、大宣四公之一的辅国公府对上,那显然是得不偿失的! 虽然辅国公府的二老爷只是辅国公卫壑的庶弟,但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卫”字不是? 宋和臻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辅国公府的二老爷是谁。 原来是那头肥猪啊! 肥猪,哦,不是,辅国公府的二老爷大名唤作卫厚。 别看这名字听起来憨厚老实,实际上确是截然相反——卫厚此人乃是个彻头彻尾的败类。 还是个横向生长、重于泰山的“可心”人! 说一句道德败坏,品行堪忧,阴狠毒辣,那是一点儿都不为过。 除了日常给辅国公府干点脏活,好色程度更是到了人间极致。 上京城很多的姑娘小姐甚至是寡妇们都是对他避之不及。 即便是一些底层官员的家眷,若是有颜色好的,也没少被他嚯嚯。 或是仗势欺人的强取豪夺,或是心照不宣的利益置换…… 可以说除了他惹不起的顶级权贵人家,其余的都是他的盘中餐。 奈何辅国公府的地位摆在那里,众人也奈何不了他。 再说卫厚这家伙也确实是坏事做得隐蔽,鲜少露出蛛丝马迹。 想拿下他,绝非易事。 若非是宋和臻两年前某次抄近道偶然撞见,正好救下了一个被卫厚欺辱的妇人,他也没想起这号人。 毕竟在原书剧情中,对这头肥猪的描写确实是比较少。 虽然辅国公府是男主外家,可是卫厚这种好事一件不干、污点一堆的猪队友哪里配进入男女主“清清白白”的队伍呢? 这不是玷污了他们的大业和感情么~ 所以…… 思及此,宋和臻对着兰夫人说道:“也是巧了,这卫厚还真是与我不对付。” “两年前我曾从他手里救下过一位妇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按照大宣律法,奸淫未遂应该判刑三年来着吧?!” “如今不过才两年时光,辅国公府就把他从大牢里捞出来了?” “真是不把我们镇国公府放在眼里啊?” “而且,视大宣律法于无物不说,偷摸出来之后还不夹着尾巴做人!” “这才出来几天啊,便又出来沾花惹草?” 宋和臻神情不满,顿了顿,“所以……” “媚娘,你便是那死肥猪出来之后招惹的第一个倒霉蛋喽?” 言语之间竟然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兰夫人瞬间不淡定了! 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那张充斥着熟女风情的妩媚脸蛋立刻就哭丧了起来,“小世子,你可一定要救救媚娘啊~” “虽然媚娘我自认为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可也不是什么都下得去嘴啊!” “就他那样的猪头,家里还有个心狠手辣的母老虎!” “别说我不可能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就算是真的找男人,我也看不上他那样的啊!” “说句不好听的,我放着好好的自在日子不过,非要去男人的后宅里给人做妾,过着那种提心吊胆、勾心斗角的生活,那不是疯了吗?” “我也不是什么很贱的人!” 兰夫人甩了甩手绢,道:“小世子,你说是不是啊?” 说着,还似模似样地抽泣了几声。 宋和臻啧啧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行了行了,这件事我管了,回去我就和我祖父说说!” “你赶紧把点心给我打包好,我等着回家吃晚饭呢!” “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 闻言,兰夫人顿时破涕为笑,“好好好,多谢小世子,我这就亲自去给你装啊~” 说罢,转身便去打包点心了。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接下来的事情可就不容他插手了。 大宣两大公府之间的博弈,可不是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能插手的。 而且有了镇国公府挡在前面,她定然是能平安了! 想到这里,兰夫人松了一口气。 宋和臻看着前面扭着腰肢往里走的女人,心中有了计较。 他其实并非不知道兰夫人的心理,不过镇国公府的实力摆在那儿,他不在乎这女人心里那点小算计。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兰夫人一个寡妇在这上京城生存也确实不易。 在不妨碍镇国公府的基础上,保下一个兰夫人无伤大雅。 不过,这件事倒是一个针对辅国公府的好机会。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大厦的倾覆往往都是从一个小口子开始,而后慢慢扩大的,不是吗? 他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七年了。 这七年里他专注于己身,读书学习,对于原书的人物和剧情动手的并不多。 现在,也该开始布局了。 毕竟,他的太子表哥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再过几个月就要真正步入朝堂了呢! 思绪放空了一阵,兰夫人已经将打包好的几个食盒递给了宋和臻刚刚叫进来的护卫。 “走了,宋一!” 宋一是镇国公培养的最出色的暗卫,后来由暗转明,被镇国公派来保护宋和臻。 平日里宋一不仅仅是作为宋和臻护卫,还是他的车夫和书童。 可谓是身兼数职。 …… 朱雀大街,镇国公府。 宋和臻一入府,便派人将自己买回来的点心送到各院。 镇国公夫妇的松溪院一盒。 宋珩和周氏的明浮院一盒。 宋瑜和苏氏的那里更是要送五盒。 弟弟妹妹都是讨债鬼,谁也不肯吃亏! 便是最小的老六宋和昂都知道抢,都知道哥哥带回来的清欢堂的点心最好吃。 所以宋瑜的一女两子必须得一人一盒。 这就分了三盒去。 剩下两盒,一盒给苏氏,一盒给赵氏。 看在宋筠烟和宋和昂的份上,他也不好打赵氏的脸。 至于三叔宋瑜,爱跟谁吃跟谁吃! 左手贤妻右手美妾,他还怕吃不着吗? 至于最后一盒,当然是留给他自己了。 第30章 皆大欢喜 还好苏氏是个究极理性主义,不爱男色独爱事业。 只要赵氏老老实实不作妖,她压根就不在意宋瑜和赵氏腻歪。 毕竟她银子还赚不过来呢,哪有空理会这两个恋爱脑啊? 瞅着都嫌弃! 反正嫡长子生了,自己院子的管家权在手,婆媳妯娌关系融洽,宋瑜虽然宠妾但也不灭妻…… 苏氏的小日子过得美着呢~ 每天看着嫁妆铺子的账本和流水,日进斗金,数钱数到手抽筋。 宋和臻看了都羡慕得流口水…… 在他看来,他三婶能同意嫁给他三叔,指定是看中了他三叔好拿捏。 有心上人不腻歪她,这不正方便了她赚钱吗? 而且大宣虽然风气开放,但也鲜少有谁家媳妇出去行商贾之事的。 正好他三叔有了赵氏这个把柄,现成的借口。 所以他三婶嫁过来之后直接就甩开膀子大干了! 尤其是生了越哥儿之后,整日里除了风风火火赚银子还是赚银子…… 再加上有镇国公府做后盾,没人敢为难或是在背后使绊子。 他三婶的小日子别提多快乐了! 而且,赵氏这件事可谓是一鸡两吃。 宋和臻也是等苏氏嫁过来之后才知道,她不仅得了镇国公府“自由赚钱”的承诺,还在她继母那里也薅了不少好处。 其实宋和臻心里有点小小的阴谋论,他三婶当年是真的不知道吗? 会不会是将计就计呢? 又或者,赵氏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毕竟他看他三婶平日里对赵氏的态度还不错,没看出来有什么剑拔弩张的啊? 若是苏氏能知道宋和臻此刻的心理,那她一定会郑重地告诉他—— 没有什么是银子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一定给的银子还不够! 而赵氏也会告诉他—— 不是宅斗斗不起,而是巴结主母更有性价比! 主母给的钱实在是太香了! 不就是缠着三爷别影响主母的赚钱大业么~ 她可以! 她太可以了! 瞅瞅这一整套的蓝宝石头面,看看这价值万金的浮光锦…… 宅斗能有吗? 不能! 但是只要听话,什么都会有的! 在赵氏眼中,她宁愿做妾也要嫁给宋瑜,固然有“爱情”因素,可是宋瑜镇国公之子的身份才是最重要的因素啊! 她是追求爱情,但是她更爱自己,更爱荣华富贵。 至于名声,名声能当饭吃吗? 赵氏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才是她答应自己姑姑去勾引宋瑜的真正原因。 现在苏氏能给她更好的生活,而且只需要她勾住宋瑜。 轻而易举的小事,就能换来银子。 又不是要她杀人放火。 傻子才不做! 至于从前在肃阳伯府里的那些破事,都是小打小闹。 闺阁女儿家之间的玩笑怎么能作数呢? 不足挂齿…… 至于当年之事,赵氏的算计是真的,苏氏不知情也是真的。 不然在镇国公和肃阳伯两层调查之下,苏氏还能将计就计,那也是她的本事。 之所以嫁过来之后苏氏和赵氏能和睦相处——无他,一个是不在意、无所谓,一个是折服于钞能力。 苏氏的真爱只有银子,宋瑜是什么,她表示不知道呢~ 当年苏氏也只是在事发之后,选择了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结果,将利益最大化而已。 总而言之,在当年那件事里,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苏氏得到了婚后自由经营赚钱的承诺。 赵氏得到了“爱情”和荣华富贵。 宋瑜也得到了真爱。 这,怎么不能说是皆大欢喜呢? 正如赵氏的想法,就算损失了些许名声和清誉,那又怎么样? 那玩意看不见摸不着,有切切实实得到的利益和荣华富贵重要吗? * 宋和臻吩咐好送点心之事,转身便进了一个小桥流水的精致院子。 男女七岁不同席,宋和臻过了七岁生辰便从周氏的明浮院搬了出来。 这里是他的新“家”。 也是整个镇国公府除了松溪院之外最大最好、距离前院最近的院子。 在镇国公和宋珩的监督下,这所院子经过翻修后,那可真的称得上精致典雅。 亭台楼阁,飞檐青瓦。 青松拂檐,玉栏绕砌。 庭中奇花异草无数,小桥流水,曲径通幽。 微风拂过,卷起一帘清香。 庭院大门口的牌匾上,更是镇国公亲笔所书——鹤鸣居。 红匾金字,大气磅礴。 “鹤鸣”二字更是取自鹤鸣九皋之意,意韵深远。 可见镇国公对于宋和臻的疼爱。 随着鹤鸣居内的丫鬟婆子们进进出出,宋和臻洗漱更衣穿戴好,直奔松溪院。 另外派人告知宋珩和周氏,自己今晚要和祖父祖母一起用膳。 晚间用膳之时,宋和臻还没说什么,镇国公便先发制人。 “说说吧,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臭小子~” 镇国公给上官氏夹了一筷子菜,悠悠说道。 看到宋和臻僵了一下,上官氏忍俊不禁,“子督,你别逗我的乖孙~” 镇国公:“好好好,你就知道护着他!” 宋和臻还一句话没说,镇国公就被上官氏搞定了。 上官氏对着宋和臻笑得和蔼可亲,“臻哥儿,你说吧,找你祖父什么事情?” 宋和臻挠挠头,难得还有点不好意思,“祖父祖母猜的真准!” 说着,还给镇国公夫妇竖了个大拇指。 然后才道:“祖父,你还记得卫厚吗?” 镇国公想了想,“辅国公府那个?就你前两年让祖父送进大牢的那个?” 宋和臻点点头。 镇国公有些奇怪,疑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家伙不是因为奸淫妇女被判了三年,你今日怎么突然提起他?” “难不成是他提前被卫壑那个老匹夫捞出来了?好巧不巧今日叫你碰到了?” 宋和臻也不卖关子,便将今日去清欢堂买点心和兰夫人求救之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镇国公的神情严肃了几分,他最是看不惯这样枉顾国法之人了! 宋和臻:“祖父,我觉得这是一个对付辅国公府的好机会!” “大宣不需要这样的蛀虫!” 第31章 弟弟妹妹 镇国公听到这话,反而笑了起来,问道:“臻哥儿心有大义,这是好事!” “只是,你想动卫厚,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原因吗?” 看到自家祖父脸上的了然之色,宋和臻恭维道:“嘿嘿,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祖父。” 镇国公“哼”了一声,“你小子,确实是个小狐狸!” “不过嘛,想在祖父面前摆弄,还嫩了点~” 上官氏这就不爱听了,“你个老头子知道什么,我的乖孙才七岁便有如此见识,你该骄傲才是!” “你也不想想你七岁的时候,有我乖孙这脑子吗?” 镇国公刚刚还一脸高人像,顿时便破了功,表情哀怨,“夫人,你怎么还拆为夫的台呢?” 上官氏一脸嫌弃,“都多大岁数了,还这么老不正经,羞不羞?” “再说了,臻哥儿还在这儿看着呢~” 宋和臻:“……” 额,祖母,大可不必,您夫妻俩可以当他不存在ヾ(≧▽≦*)o。 “祖母,我没看着~” 一边说一边用手将两只眼睛都捂了起来。 镇国公:“……” 上官氏:“……” 如果没看见你小子手指间的露出来的缝隙,说不得他们就信了。 “有本事你把手指并拢一点儿啊,漏那么大缝儿,你遮了个寂寞呀~” 镇国公幽幽开口。 上官氏也在一旁频频点头。 宋和臻闻言,当即故作老成地摆了摆手,“嗨呀,祖父祖母,做人得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嘛!” “咱们祖孙谁跟谁呀?” “你们还计较这个?” 镇国公和上官氏很是无语,合着好话赖话都让你小子给说完了是吧? 真是个厚脸皮的小子! 上官氏眼神一动,“行了,你们爷俩就不要闹了,赶紧吃饭,再不吃饭都凉了。” 镇国公:“?” 什么情况? 夫人竟然背刺他? 宋和臻:“……” 如果没记错的话,方才好像是他们三个人的戏码来着吧? 怎么祖母一出口就成了他们爷俩闹了? 这就给自己摘出去了? 语言的魅力果然博大精深! 不过镇国公和宋和臻也确实是消停了,祖孙三人安安静静地用起了晚膳。 虽然后续没再多言,但是他们祖孙俩心有灵犀。 动卫厚这件事已然默契的定了下来! 不管宋和臻想动卫厚是因为什么原因,镇国公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他。 因为镇国公知道,宋和臻不会做不利于镇国公府和皇后太子的事情。 而且作为镇国公府的下一代继承人,有些事情也该放手了。 让宋和臻大胆去干,凡事有他这个祖父顶着呢! 便是天塌下来又如何? 只要不是通敌叛国、谋逆作乱之事,他堂堂大宣四公之首,有什么扛不下来的? 他宋秉有这个底气! 不过镇国公也不是什么愚蠢之人,对宋和臻的想法也能猜测一二。 自己宝贝孙子都是为了皇后和太子以及镇国公府的未来,无论做什么都是情有可原的,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况且,自从卫德妃生下四皇子之后,辅国公府这几年是越发不老实了。 小动作频繁得很。 也是该好好敲打敲打了! 当今陛下正值壮年,辅国公府这未雨绸缪也太过早了些。 更别提他们镇国公府可是地地道道的太子党! 谁要是妄想动摇皇后和太子的地位,那就别怪他们镇国公府将伸出来的爪子一一拔掉。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 …… 在镇国公夫妇这里用过晚膳之后,宋和臻并没有着急回去。 先拐弯儿去给宋珩和周氏请个安,然后转头便去了苏氏的院子。 按照以往的惯例来说,这个时间段,正是他的三个弟弟妹妹在苏氏那里饭后休憩的时间。 其实就是三个小孩子凑一堆罢了。 玩嘛,就是要人多才热闹! 而且赵氏也放心,方便她和宋瑜腻歪嘛! “给三婶请安~” 宋和臻到了苏氏的长春院,先行问好。 苏氏此时看到宋和臻的身影一点也不奇怪,甚至习以为常。 这两年自从宋和越和宋和昂出生后,宋和臻可没少来这儿“串门子”。 美其名曰:和弟弟妹妹培养感情。 实际上就是宋和臻单方面的玩孩子。 不过现在嘛,宋和越和宋和昂已经两岁多了,宋筠烟都六岁了。 两个弟弟还小,宋和臻逗他们玩也不太懂,只知道傻乐。 不过,不哭就是好孩子。 苏氏也不大管,反正宋和臻还能害了他们不成,兄弟之间玩闹罢了,无伤大雅。 至于宋筠烟这个回炉重造三次的便宜妹妹,小小年纪就懂事的很。 不仅天资聪颖,说话快,识字快,学什么都快。 还知道照顾两个弟弟。 在宋瑜和苏氏赵氏看来,是个极其称职懂事的姐姐。 更是个贴心的女儿。 到底是经历了两辈子了,宋筠烟这次可比前两世聪明多了。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装懂事这点儿小事还是难不倒宋筠烟的。 苏氏笑道:“臻哥儿又来看弟弟妹妹呀~” 宋和臻点头。 “行,那你快进去吧,他们几个在东厢房里玩儿呢~” “两个臭小子今天又摔了一个九连环,幸好我聪明,这次给他们打了一对金的,一点儿事没有。” “不然照他们俩之前那种摔法,我有多少玉石翡翠也不够用啊~” 苏氏随意地吐槽了两句,便让宋和臻过去了。 宋和臻也没说什么,只是附和般的笑了笑。 毕竟对于他三婶来说,那摔的可不是九连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可不得心疼心疼~ 他三婶也不是抠门,就是单纯的心疼银子,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而且她给自己亲儿子做的东西,那能不是好物吗? 哪一个都是价值连城,摔了确实够心疼的。 等进了东厢房,看到满地乱跑宋和越和什么都想尝尝的宋和昂,宋和臻也不由地有点脑瓜子疼。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好会走会跑了,屋子里所有的尖尖角角都包上了柔软的布匹。 看着丫鬟们一个追一个哄的场景,宋和臻不由地感叹,“果然,小孩子还是不能动的时候最可爱啊~” “不会走不会跑,只能任由我掐脸蛋!” “那嫩滑的手感跟掐豆腐似的,啧啧啧~” “或是辛辛苦苦翻了身,下一秒我就给他翻回来,想想那样好玩的日子一去不复返,都是去年的事情了……” “ε=(′ο`*)))唉,弟弟大了,不好玩儿了啊……” 一旁文静地“学习”女红的宋筠烟十分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大哥,你那都是什么恶趣味?” “弟弟可不是你手中的玩具!” 宋和臻侧眸调侃道:“我发现你这死丫头这几年是越来越大胆了,都敢和大哥顶嘴了~” 说着,用力弹了一下宋筠烟的脑门。 “哎呦~” 宋筠烟扶额。 不过她可不怕他!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谁还不知道谁啊? 她大哥宋和臻对待家人,纯粹的刀子嘴豆腐心,没个正形! 第32章 入宫 兄妹两个正斗嘴的时候,门外忽然跑进来一个丫鬟。 正是他祖母身边的写夏姐姐。 宋和臻见写夏过来,走到门口,问道:“怎么回事?” 写夏行完礼,回道:“小世子,国公爷让奴婢告诉您,皇后娘娘宣您明日入宫呢!” “大姑母怎么会突然宣我入宫?” 宋和臻心中疑惑,小声嘀咕道。 然后抬眸问道:“写夏姐姐,宫中派来传达口谕的是谁?可曾说明原因?” 写夏:“是娘娘身边的江公公,至于为何,倒是不曾言明。” “只说是小世子您许久未曾入宫,娘娘想您了!” 宋和臻沉默了一秒。 屁,他有八成把握,这绝对是场面话。 想他了? 这算什么理由? 他大姑母身为一国之母,虽然育有太子地位稳固,又深得皇帝信任。 但是普天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凤阳宫的一举一动。 怎么可能因为这等小事就召见他? 就算思念家人,召见的也应该是他祖母娘亲和三婶啊! 他长这么大,平均一年也就进宫一两次。 也就还在襁褓里的时候,由祖母和娘亲带着经常见他大姑母,长大之后就不怎么进宫了。 准确来说是不怎么进凤阳宫了。 剩下的一两次进宫都是参加宫宴,不过他不太喜欢那种场合,也很少去。 除非是中秋和除夕那种重要场合,他才会参加。 不然参加一次宫宴讲究那么多,他才懒得去呢! 麻烦! 这次,也不知道他大姑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不过不要紧,他明天看看就知道了。 反正他大姑母又不会害他! 不过话又说回来,宋和臻心里还真是有点好奇! 但是一想到明天不用上课,宋和臻还是挺开心的。 就算他再喜欢学习,也终究是个学生啊! 不上课就会感到快乐,是每一个学生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即便穿越也不会让他忘怀。 嘿嘿嘿(=^▽^=) 宋和臻对着写夏说道:“这件事我知道了,明日祖母和娘亲可要随我一同入宫?” 写夏点点头,“这是自然,老夫人和世子妃也有好几个月没有见娘娘了。” 宋和臻了然。 想想也是。 虽然皇后每个月都有召见家人的特权,但是后宫妃嫔没有啊! 甚至很多地位低微的嫔妃,一入宫门深似海,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家人一次。 高位嫔妃还好一些,但是终究还是比不得皇后的。 身为皇后若是太过打眼,羡慕嫉妒恨的暂且不说,难免会有人生了不好的心思……也是个大麻烦! 皇后司掌六宫事宜那么忙,总不可能整日里把心思放在盯着别人要不要害她吧? 那也不现实! 少见几次家人就少见几次吧,省的总有些心术不正的人看不惯人家家庭和睦。 人无我有,总是容易招来愤恨的。 毕竟,人性如此…… 宋和臻:“好,没事了,写夏姐姐你回去记得和祖父说,别忘了帮我向师父告假。” 写夏应下,然后转身离开。 宋和臻也准备回鹤鸣居了,时辰不早了。 “我走了,你们三个玩吧~” 话音落下,刚抬脚,便听身后的宋筠烟问道:“大哥,等等!” 宋和臻闻言,转过头来,看向宋筠烟。 宋筠烟站起身,放下手中的针线,拉着宋和臻走到内间。 内间没人。 宋筠烟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大哥,我也想和你一起进宫,你说祖父祖母会允许吗?” 宋和臻盯着她的眼睛,“你怎么忽然想进宫了?” 还没等宋筠烟回答,宋和臻又压低声音说道:“……不会是想去看看四皇子吧?” 宋和臻虽然有原书剧情,但是他并没有告诉宋筠烟。 他只是单方面的从宋筠烟那里套消息。 所谓的“明牌局”也只是宋筠烟单方面的明牌。 在宋筠烟看来,宋和臻能知道她重生是从她异于常人的表现中推测出来的。 她自己虽然没问,但也认定了宋和臻也是重生之人。 故而,对于宋和臻这话她虽然感到诧异,但也不是那么震惊。 “大哥怎么会这么想?” “难道我在大哥眼中竟然还是个恋爱脑不成?” “恋爱脑”这个词语还是她从宋和臻那里学会的。 也不知道为何,她这个大哥总能语出惊人,知道一些别人不懂的奇奇怪怪的词汇。 但是又出乎意料的恰当。 形容起来非常贴切。 宋和臻继续追问道:“那你为何想入宫?总要给我个理由吧!” 宋筠烟翻了个白眼,“见见世面不行吗?” “得了吧,你上辈子见过的世面还少了?” 宋和臻嗤笑一声,脸上的表情分明是表示不信。 见此,宋筠烟也不卖关子了。 “果然瞒不过大哥。” “说,少在这儿拍马屁!” “大哥,我想跟你进宫,主要是见见大姑母,顺便看看能不能遇见……那个家伙!” 宋和臻听懂了,反驳道:“别说宫规严苛,你肯定见不到。” “就算你真的偶然碰见了,又能怎么样呢?” “你还想找他报仇吗?” “怎么?趁着他还小,干掉他呀?” 宋和臻压低了嗓音,“杀皇子?不要命了?” 宋筠烟登时就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调侃之意,不高兴了。 “大哥,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我这不是寻思我上辈子一直追着他,他却对我爱搭不理!” “这辈子我想反过来,让他追追我嘛~” “我现在还小,先吊着他几年,完了我再把他给甩了。” “转头我就嫁给别人!” 宋筠烟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畅想之中,满脸笑意。 宋和臻:“……” 用力拍了她脑门一下,“我看你这话本子看多了,看傻了吧?” “真以为人家跟你似的,没有爱情就要死要活?” “天家皇子,身边什么时候少过女人?” “对他们来说只有有用的和没用的,爱情是什么东西?” “你见过政治生物有这种东西吗?” 宋和臻算是明白了,读者前辈们诚不欺他——果然,重生不会涨智商! 第33章 又长高了 宋筠烟迎面被宋和臻泼了一盆冷水,刹那表情凝固,冷静了下来。 她不服气地嘟囔道:“那我就是不忿嘛!” “想报复回去而已啊……” 宋和臻登时便怼了回去,“那你还给我找那么多七拐八绕的理由?” “我是你大哥,你是我妹妹,有事直说不就是了,我们可是亲兄妹!” “真是欠收拾了!” “再说了,这么天才的报复方式是谁教你的?” “这世上报仇的办法多了,以身入局乃是下下之策,我看你就是被那些穷酸书生写的话本子给洗脑了,脑袋里全是浆糊!” “你啊……” 说着,宋和臻又狠狠地敲了几下她的脑门,恨铁不成钢,“让我说你点什么好? ” 宋筠烟还想再说些什么,“那……” 宋和臻眼疾嘴快,立刻打断了她,“那什么那?” “你才六岁,想那么多干什么,小心长不高!” “行了,别废话了,你说这事儿我会记在心上的,以后大哥替你办!” 宋和臻心道,哼,等他太子表哥登基,收拾秦钧那不是手拿把掐的事情吗? 还男主,他让秦钧变成苦主! 男女主都得打成二百五! (▼ヘ▼#) 这下宋筠烟笑了,“谢谢大哥!” 只见她挥了挥手中的帕子,笑嘻嘻道:“那没事儿了,你走吧!” “明天进宫大哥你自己去吧,我才懒得陪你~” 说完,一溜烟便消失了踪影。 宋和臻:“……” 好家伙! 还学会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了? ! 敢情他才是小丑? 宋筠烟搁这儿演他呢? …… 翌日。 宋和臻早早起来,半睡半醒间伸手摸到枕头底下的铃铛,摇了摇。 外间的等候的明月和莳星听到动静,这才端着水盆、茶盏和盂瓶等物进来伺候。 内室各处的帘帐被掀开,朝阳初升,光芒倾洒进来,暖洋洋的。 也就是方才三月,堪堪初夏时节,晨起的温度还算合宜。 若是再过几个时辰,等日头升到正午时分,那就该热起来了。 入宫觐见,宋和臻还是要穿得喜庆得体一些的。 天家之地,万万不可失了礼节才是。 宋和臻穿着一件大红色绣云纹锦袍,衣襟和袖口处用金色丝线绣着腾云纹样,腰间竖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 乌黑的头发束起来,今日难得戴了一顶小型的白玉冠。 打扮得很正经,却抵不过年龄尚小。 小小年纪装起大人来,不仅不让人觉得严肃端方,反而透着一种反差萌似的软糯可爱。 在两个丫鬟的注视下,宋和臻面不改色地对着镜子打量自己。 “嗯,不错!” 宋和臻满意地点点头,“明月的手艺是越发好了。” 明月和莳星忍俊不禁,她们小世子还是个爱美的呢! 宋和臻自恋地在心中夸赞了自己一番,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出了院子。 穿过抄手游廊和前院,步行至大门口,已经有马车等候在此。 上官氏和周氏几乎与宋和臻前后脚出现。 自从宋和臻单独搬进鹤鸣居之后,镇国公府的长辈包括周氏在内,基本都不插手他的事情了。 这也算是镇国公府一种独有的习俗吧——自幼便培养孩子的独立能力。 镇国公府的男人们多多少少都是懂一些内务的,毕竟从小便处理自己院子里的事宜嘛! 便是再蠢笨,也不至于从小被糊弄到大吧? 更何况还有长辈监督,毕竟不插手不等于袖手旁观啊! “祖母,娘,我们上车吧!” 周氏摸了摸儿子的头,欣然一笑。 上官氏看到宋和臻自己赶来并未迟到,也很是欣慰,“臻哥儿长大了……” 祖孙三人踩着脚踢凳上了马车。 马车上温度比外面高很多,温暖得让人摇摇欲睡。 宋和臻的睡眠质量本就极好,马车还没走出一里地,便已经有了睡意。 周氏将他揽在怀里,让宋和臻找个舒服的姿势睡。 写夏在外面敲了敲马车,递进来热腾腾的饭食,显然是刚做好的点心。 “臻哥儿,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今日我们起得早,吃几块点心,省的到宫里饿的慌。” 虽然是见女儿,但是到底是在宫里,上官氏也不好吃吃喝喝,万一如厕到底不方便。 宋和臻半眯着眼睛,挺起鼻子嗅了嗅,“好像是挺香的~” 上官氏和周氏看到他这副馋样,顿时便笑了出来。 上官氏打趣道:“快吃吧,祖母的小厨房里新研究出来的点心,甜咸口的,你最爱吃了!” 宋和臻也不客气,上来了便咬了一口,还不忘了给上官氏和周氏一人喂了一个。 点心做得很小,一口一个,吃起来正合适。 路上剩下的时间,上官氏婆媳两个一人一句,轮流夸宋和臻孝顺。 宋和臻表示:这份爱有些沉重啊! 镇国公府本就坐落在上京城的内城,离皇宫不是很远。 出了朱雀大街之后,左转进入内城主干道,再走两条街的距离,便到了皇宫入口。 马车停下,天启门的侍卫恭敬地检查着镇国公府的令牌,然后很快就示意放行。 又走了一段时间,马车便停下了。 因着马车要停放在专门的地方,宋和臻祖孙三人下车后还要再走整一段时间,才能到达皇后的凤阳宫。 但是皇后嘛,总归是有些特权的。 宋毓琳以体恤母亲为由,派了三顶软轿过来。 宋和臻三人直接被太监们抬到了凤阳宫大门口。 被扶下软轿后,站立在宫殿的入口处,宋和臻面含惊叹地仰望着这座盛大华美的宫殿。 大门上的牌匾和“凤阳宫”三个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尽显磅礴大气。 即便是从小到大来过很多遍,宋和臻每看一次依旧会感叹古代工匠的鬼斧神工。 这样如同艺术品般的庞大宫殿,真的是人能手搓出来的东西吗? 凤阳宫的掌事嬷嬷,也就是宋毓琳的奶娘容嬷嬷第一时间便走出来迎接三人。 “老夫人,世子妃,小世子来了!” “娘娘今个早早就起来了,可盼着你们呢~” 这话倒是不假,但也不怎么真。 事实的真相是—— 宋毓琳昨晚上陪嘉元帝折腾到很晚。 很累。 今个正好又不是阖宫请安的日子,她本打算一觉睡到大天亮来着! 结果一大早便被容嬷嬷喊醒,得知了今早儿上官氏他们要入宫。 皇后娘娘大惊,硬是凭借着惊人的毅力从床上爬了起来。 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梳妆打扮,老老实实地坐在大殿里等着了。 生怕被自己母亲嫂子和小侄子堵在被窝里,不然她堂堂一国之母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虽然对某个狗男人的行为表示谴责和不满,但是看在家人进宫的份上,她就不计较了。 即便不知道嘉元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这不重要,她能见到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宋毓琳如是想道。 下一刻,看到上官氏三人,宋毓琳喜笑颜开,“母亲,大嫂,你们都好几个月没进宫了!” “还有臻哥儿,又长高了不少……” 母女妯娌一见面,那是有说不完的话,顿时便聊得热火朝天。 况且宋毓琳本身就是个豪爽健谈的性子,也就是当了皇后之后才成了大家眼里的端庄人物。 私下里,镇国公府的人谁不知道她的性子啊! 至于宋和臻,他还沉浸在宋毓琳方才的话里,“臻哥儿又长高了……” 这句话重复回荡在耳边。 宋和臻牌翻译:三阿哥又长高了…… 好一个大清巨人的既视感啊! 第34章 表兄弟“叙旧”,嘉元帝召见 “母后,听说外祖母舅母和表弟来了?” 一身墨色蟒袍的太子从门外匆匆走进了。 舞勺之年的少年郎风度翩翩,彬彬有礼,皇家的天生贵气在太子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一张剑眉星目的俊脸满含笑意,端的是温文尔雅,风华正茂。 正聊在兴头上的宋毓琳顿时止住了话音,疑惑道:“壮壮,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东宫上早课吗?” 宋和臻心里的小人笑得直打滚。 即便是已经知道太子表哥的小名,但是从大姑母嘴里念出来,怎么还是会觉得好笑呢? 死嘴,憋住啊,千万不要笑出来了! 他表哥可不是什么好脾性的,妥妥的白切黑,坑死人不偿命。 什么宽厚仁德,都是装给那群外人看的。 他们家里人还不清楚么? 没准儿被他卖了还得给他数钱,感谢他的大恩大德呢! 宋和臻小时候可没少吃亏,说出来都是经验和血泪呀! 但也侧面反映出原书那个剧情降智光环究竟有多么厉害。 他那么聪明睿智的表哥居然直接给削成了一个脑残,简直是岂有此理! 宋和臻在心里暗暗决定,男女主的光环剥离要趁早…… 而上官氏和周氏作为长辈可没那么多顾忌了,直接便笑了出来。 这也是镇国公府众人和皇后母子关系好的一种体现。 太子秦铮面上很是无奈,“母后,儿臣说了很多次了,不要再叫儿臣的小名了。” “儿臣已经长大了!” 宋毓琳不以为意,“那咋了,我是你母后,叫你小名儿还不行吗?” “那不是你一出生的时候还不到五斤,比较瘦弱,我和你父皇怕你不好养活,才给你取了一个强壮的名字嘛!” “壮壮怎么了?多好听啊!” “没听民间传言,都说贱名好养活吗?没给你起个狗蛋、狗剩什么的就不错了!” 宋毓琳撇嘴道。 秦铮:“……” 怎么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呢? “算了,母后你喜欢就好~” 宋毓琳得意一笑,接着问道:“壮壮,刚才母后问你的,你还没回答呢!” 秦铮嘴角抽了抽,当做没听见前面那俩字,解释道:“儿臣和父皇告假了!” “儿臣的学识已经积累到一定程度,目前重要的是实践,早课多上少上一节无所谓的。” “听闻外祖母舅母和表弟来了,便匆匆赶过来了!” 和上官氏、周氏见礼之后,宋毓琳便让宋和臻跟着秦铮走了。 “你们兄弟俩也好久没见了,壮壮你带着臻哥儿玩去吧~” “可以在凤阳宫后面的小花园里看看,去御花园逛逛。” “听说内务府新来了一批玉兰花,还挺漂亮的,你们可以去看看。” 秦铮应下,宋和臻也跟着告退。 表兄弟俩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好久没见,叙叙旧挺好。 宋和臻一边走一边问道:“表哥,我们去哪儿?” 秦铮意味深长地瞅了他一眼,说道:“去雨花阁。” 宋和臻:“雨花阁?”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里在御花园吧~” 小时候他可没少在御花园玩,记得可清楚着呢。 秦铮点点头。“是。” “那你带我去赏花?” 宋和臻神情有些疑惑,他表哥啥时候有这雅兴了? 长这么大,没听说他表哥还是个爱花之人啊? 他不是只爱青竹? 秦铮看懂了宋和臻的不解,没有详细解释,只道:“别着急,等你到了你就知道了。” 宋和臻眉头一挑,搞这么神秘? 看这架势,好像要偷摸去见什么人似的? 见人? ! 宋和臻脑海中一道惊雷闪过。 这偌大的皇宫之中,还有谁能指使他表哥这个一国储君呢? 除了太后和皇后,那结果自然显而易见了…… 宋和臻内心蛐蛐:不是吧? 嘉元帝要见他? 为什么呢? 难道他真的是什么天选之子不成,还被嘉元帝发现了? 听闻大宣确实是有高人存在的,离他最近的便是珈蓝寺的苍弥大师…… 想到这里,宋和臻有点好奇了,莫非这大师真是个实力派? 可是嘉元帝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召见他呢? 还让表哥做这个中间的传话人,这其中又有什么关联呢? 宋和臻一肚子的问题。 眼看再往前走几步,便要进入御花园的范围了。 离雨花阁可不远了。 思及此,宋和臻看到前方几米处的桃树,心中默念—— 【若嘉元帝因为我的奇异之处召见我,便让太子表哥路过前方桃树枝被划破衣袖;反之则被正巧断裂的桃花枝砸到脑袋】 最后一个字刚刚默念完毕,下一秒秦铮就被一根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桃枝划破了袖口。 秦铮虽然皱了皱眉头,但是也未曾放在心上。 宋和臻:“? ? ?” 卧槽,真的应验了! 只见他瞳孔地震,心里MMP。 他刚出生那会儿给自己定下个小目标,做个千古名臣,这下子不会真的…… 宋和臻有些欲哭无泪。 他给自己定目标、上强度是一回事,可真要是被皇帝盯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啊! 好家伙,他不得从实现人生价值成了上司预定牛马啊? …… 御花园北侧,雨花阁。 嘉元帝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你们来了~” 秦铮两人一齐行礼,“父皇/皇上万安!” “免礼平身~” “谢父皇/皇上。” 雨花阁内寂静无比。 嘉元帝背对着秦铮他们两个,猝不及防地问道:“臻哥儿,你可知道朕为何叫太子秘密召见你?” 宋和臻:“……” 知道,但他不敢说。 —————— 蒔宜:“宝子们,八万字验证期数据有点差,我能不能首秀就靠你们啦,给我点点免费礼物或者五星好评呗,感谢” “蠢作者求求( ̄y▽ ̄)” 第35章 看好,君臣之约 看到宋和臻一脸“迷茫”的表情,嘉元帝不由地笑了。 转而看向秦铮,“太子可猜到了?” 秦铮微微思索,道:“回父皇,儿臣也不知。” 这是实话。 秦铮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父皇为何让他秘密地将表弟带到雨花阁来。 堂堂一国之君,召见一个人竟然还要偷偷摸摸的,这合理吗? 秦铮无比费解。 更让他奇怪的是,父皇为什么要召见他表弟啊? 若是有大事发生,难道不是应该召见他外祖父或舅舅吗? 别看方才将宋和臻带过来的时候,秦铮看起来好像什么都知道,一副的尽在掌握的模样。 实则他也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 只能说咱们太子殿下年纪不大,但演技一流…… 嘉元帝闻言也不失望,只是一双凤眸直勾勾地盯着宋和臻。 “臻哥儿,朕很看好你。” 这样平淡且温和的的一句话,从一位帝王口中说出来,其实是有些诡异。 但宋和臻可不是一个“普通”人,便是身旁的秦铮都有些许惊诧,宋和臻却不为所动。 因为没必要。 宋和臻心里清楚,嘉元帝既然能召见他,还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偷偷召见他,想必已然察觉到了他的不同之处。 大家都不是傻子,既然人家陛下都敞开天窗说亮话了,你一个为人臣子的再装聋作哑,那就说不过去了吧? 而且,宋和臻心里有预感,也许他真是是小说里常说的“天命之子”! 命运让他来到大宣,想必定然也是想让他在这里施展一番的。 思及此,宋和臻双手作揖,神色郑重,“承蒙陛下厚爱~” 嘉元帝看到宋和臻眼里的认真,先是沉默了一瞬,随即便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看来,朕果然没有看错你啊!” “臻哥儿,你如今不过才七岁之龄,便有如此慧根,未来可期啊!” 嘉元帝的语气中充满了喜悦和笑意。 他本来只是想试探一番,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宋和臻还真是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小小年纪便已经能听懂他话里的言外之意了。 果然是智多近妖! 一旁的秦铮:“? ? ?” 他是谁? 他在哪儿? 刚刚发生了什么? 怎么父皇和表弟云里雾里地打了一番哑谜,他们就对上号了呢? 秦铮深吸一口气,幽怨道:“父皇,你和表弟在打什么哑谜啊?” “有什么是儿臣不能听的吗?” 居然将他排除在外,显得他智商不够,好呆啊! 这怎么可以? ! 他也要加入! 宋和臻:“……” 光顾着应付陛下了,把表哥给忘了,实在不该。 嘉元帝:“……” 光顾着开心了,把好大儿给忘了呢! 不过问题不大。 “壮壮啊……” 嘉元帝的声音听起来特别郑重,好似要开始一番语重心长的解说。 秦铮一听这俩字就知道要“坏事”,每次父皇叫他小名,准没好事! 不是干了“对不起”他的事情心虚,就是想给他洗脑。 他不听,他不听! 眼看秦铮神色变幻,嘉元帝早有预料。 他们父子俩谁还不知道谁了? 别看秦铮和嘉元帝相处的时候一本正经,看起来父子之间疏离得很。 实际上,秦铮作为嘉元帝的第一个孩子,还是和心爱之人所生的嫡长子。 爱屋及乌加上小时候体弱,那真的可以说是在嘉元帝怀里长大的都不为过。 什么爬龙椅、摔坏了皇帝私印、骑在皇帝脖子上玩…… 太子殿下哪样没干过? 也就是年纪大了以后,秦铮有了羞耻心,对小时候干过的那些“混账事”心有余悸,才变得端方严肃了起来。 就这,还是随了宋毓琳的性子,表里不一,装给外人看的。 说实话,秦铮确实是有点戏瘾在身上的,而且对“端方稳重太子”这个人设情有独钟。 即便是在嘉元帝和宋毓琳面前,咱们太子殿下也是包袱款款。 尤其是这两年,越发戏精本精了…… 嘉元帝一把拉住秦铮的手,防止他捂住耳朵。 看他那个熟练样,宋和臻估摸着咋也得有十年功底的。 秦铮见此,散去了端方沉稳的气息,无语道:“爹,你想说啥?” 嘉元帝看到秦铮恢复本性的摆烂样子,顿时气笑了,“臭小子,你作甚摆出这样一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怎么你了呢?” “那还不是爹你有前科,每次喊我壮壮准没好事!” 嘉元帝讪讪一笑,随即又理直气壮了起来,“那又如何,朕是你亲爹!” 秦铮:“……” 看着这对天家父子搁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宋和臻满脸无语。 “陛下,太子?” 说差不多就得了! 他还在这儿呢! 能不能不要把他当成空气? 还在“争吵”父子俩听到宋和臻的声音,双双顿住。 额…… 平日里父子俩习惯了,再加上宋和臻才七岁,身高不是很有存在感…… 这不就忽略了嘛! (尴尬~jpg.) 嘉元帝率先反应过来,瞪了秦铮一眼,“都怪你小子,朕原本是要说正事的,偏你打岔!” 秦铮:“……” 蒜鸟蒜鸟。 他不跟某人一般见识。 嘉元帝扳回了一局,随即对宋和臻说道:“臻哥儿,你可知道珈蓝寺的主持方丈苍弥大师?” 宋和臻瞳孔一缩,完蛋,真叫他猜对了! 那家伙还真是个实力派秃驴! 看到宋和臻的眼神,嘉元帝明白了,继续道:“看来是知道。” “你出生那年,朕曾梦见过破军星扶龙而坠,落入金銮殿的景象。” “苍弥大师告诉朕,这是破军星出世、麒麟子诞生的预兆。” “乃是祥瑞。” “这七年来,朕一直都在关注你,你的种种奇异和妖孽天资更让朕确信,你是上天赐给大宣、赐给朕的应梦贤臣……” “朕如此说,你可明白?” 一旁的秦铮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颗鸡蛋了! 破军星? 麒麟子? 应梦贤臣? ……他表弟宋和臻? 蛙趣,这么刺激么? 原来父皇要说的还真是“正经事”啊? 即便惊讶至此,太子殿下依旧有心思跑出一缕。 可见“壮壮”二字的威力…… 宋和臻听了嘉元帝这一番内心独白,说不震惊肯定是假的。 就算他心里早有准备,甚至已然猜测一二,但也没想到……嘉元帝从他一穿越就盯上他了啊? 这得亏他是胎穿的,不然不就露馅了吗? 别以为古代土著都是傻子,人家玩起现代人来,能把你玩的团团转。 更别提是这天下至高的皇帝了! 能登上皇位的人,没有一个是不聪明的。 宋和臻眨了眨眼睛,郑重其事道:“陛下,臣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表态归表态,宋和臻内心还是想吐槽一下的。 应梦贤臣? 那不是薛仁贵的称号吗? 穿越异世,他也是有这待遇了哈(*^▽^*) 不知道宋和臻内心蛐蛐的嘉元帝很是满意。 至少现在是。 因为他看到了一位千古贤臣的冉冉升起。 未来,贤臣有了,明君还会远吗? 明君贤臣,君臣相宜,何愁大宣不兴? 妙哉妙哉~ 秦铮:他三十四岁的父皇和七岁的表弟,在这平平无奇的一个上午,在御花园偏僻的角落里,揭开了大宣第一个盛世的序幕…… 而他,是这场“君臣之约”唯一的见证者…… —————— 蒔宜:“宝子们,今天有点事,就先写两千了,明天再写六千,会把今晚的补上哦!” “嗯……还是老基调,在线求免费打赏和五星好评,感谢你们,爱你们,么么哒?(??v??)?~” 第36章 临芜长公主 嘉元帝与宋和臻“胜利会师”后,没聊多久便分道扬镳了。 毕竟嘉元帝身为一国之君,每天忙得团团转,能抽出时间来专门见宋和臻一面,已经很好了。 而且他们三人的见面时间也不宜过长,不然容易露馅。 细细想来,应当是嘉元帝不想让宋和臻早早露在台面上,兴许也是为了保护他吧! 毕竟…… 大宣虽然正处于一个王朝的鼎盛时期,但这并不代表就没有危险和隐患了。 远的不说,就拿近点的举例子—— 外患有七年前的“南蛮之乱”。 宋和臻对其中内情了解的还不少呢,谁让他小姑父便是在那一战中立下大功,被嘉元帝封为平南侯呢! 平南侯夫人,正是他小姑母宋毓璇是也~ 内忧则是世家势力庞大,科举制度难以落到实处。 还有江南商贾把持经济之类的…… 根据宋和臻的经验来看,如今大宣的情况,大抵便是类似于唐太宗李世民的贞观时期了。 不过大宣已经建国百年,比破败的初唐要强很多。 …… “恭送父皇/皇上~” 宋和臻目送嘉元帝离开的时候,他忽然想到,嘉元帝能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和他见一面,其实还挺难得的。 不由地在心里感慨:他这大姑父还怪看得起他嘞~ 这“应梦贤臣”的含金量不低啊! 嘉元帝离开后,秦铮和宋和臻也没有留在雨花阁的必要了。 随即二人原路返回,一路上嘴也没闲着。 秦铮:“臻哥儿,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宋和臻心如明镜,但面上却玩笑似的作揖道:“哪里哪里,我尚且不如表哥远矣~” 秦铮笑骂道:“你小子,少给我打马虎眼。” “你分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宋和臻听到这里,正了正神色,环顾四周。 压低声音道:“表哥,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表弟不是吗?” “我们血浓于水,这一点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其他的,你知晓与否都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永远都会和你站在一起,那就够了……” 秦铮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一抹复杂,随即又染上了释然和笑意。 他拍了拍宋和臻的肩膀,笑道:“臻哥儿,你说的对,是表哥着相了。” “大宣的未来能有你,是父皇之幸,是孤之幸,更是天下黎民之幸!” 深沉郑重的话语过后,便是一如既往的不着调。 “麒麟子,努力吧!” 宋和臻刚刚还板着的脸刹那破功,“表哥,你真是……” 正经不过三秒钟。 “你的太子人设呢?” 秦铮无所谓地摆摆手,“没有,和你在一起,还要什么人设,咱们俩谁不知道谁啊?” “话说,我这戏瘾还是从你那儿学来的,你小时候不爱进宫,却唯独爱缠着我。” “小小年纪就和天魔星一样,一天天的就爱搁我跟前飚演技,简直……” 宋和臻这就不爱听了,“表哥,咱俩半斤八两,大王不说小王好吧!” “我在东宫缠着你的时候,你都十岁了。” “那你十岁之前爱演戏,也是我带的吗?” “你不要以为我年纪小,就忽悠我,我什么都知道!” 秦铮见甩锅没成功,还被宋和臻给怼了回来,也不争辩了! 秉承着自己说不过就动手的原则,秦铮毫不客气,冲着宋和臻的痒痒肉就伸出了恶魔之爪。 才七岁的宋和臻哪里是秦铮的对手,顿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表哥,哈哈,表哥……” “我错,哈哈哈,我错了……” 秦铮的眼中闪过些许得意之色,“还说不说了?” 宋和臻滑跪极快,“不说了,哈哈哈哈,不说了~” 秦铮见此,满意一笑,松开了他。 主要也是看到两人快走出御花园的角落了。 再往外走便有可能撞见洒扫的宫人或游玩的后宫嫔妃了。 太子殿下的偶像包袱还是很重的。 而且他和宋和臻私下玩闹也就罢了,一个是一国储君,一个是镇国公府的小世子,怎么能在人前不知礼数呢? 于名声有碍。 虽然他们俩并不重视这个,但该注意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宋和臻整理了一下衣襟,快步跟了上去,“表哥,你可真小气!” “说不过我就偷袭,这可不是君子之为!” 秦铮眯眼,威胁道:“臻哥儿,你再废话,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的‘小气’……” 宋和臻讪讪一笑,“我错了,表哥~” 秦铮:“臭小子……” 两人拌嘴之间,不知不觉便回到了凤阳宫。 殿内的几个女人见到两个孩子回来了,抬头瞅瞅天上的太阳,心知时辰差不多了。 上官氏开口道:“娘娘,探望的时辰该到了,老身和宜岚便先告退了。” “日后娘娘若是思念家人,可以抽空再召见。” 周氏也道:“是啊,娘娘,母亲之言也是臣妇心中所想。” 宋毓琳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理智归理智,人总是感性生物。 下次再见,怕不是得到五月的端午宫宴了。 宋毓琳忍住心中愁绪,冲着一旁的容嬷嬷说道:“容嬷嬷,替本宫送一下母亲和嫂子……” 容嬷嬷:“是,娘娘~” 秦铮看了宋毓琳一眼,道:“母后,就由儿臣送外祖母舅母和表弟出宫吧!” 宋毓琳神色缓和,“可以,壮壮你和容嬷嬷一起。” 秦铮点头应是。 上官氏也没拒绝女儿和外孙的好意,“那就有劳殿下了。” 秦铮笑道:“外祖母客气……” 说罢,一行人便转身离去。 说是送,其实容嬷嬷也只能跟到月华门,再走可就要出了后宫的范畴了。 至于秦铮么,他倒是可以一路送到天启门。 不过没必要,皇宫这么大,秦铮一来一回耗费的时间还挺长的,上官氏便让秦铮和容嬷嬷一起回去了。 再三劝说之下,秦铮不再坚持,只好目送上官氏三人离开…… * 天启门附近。 三人刚刚上了马车,还没有走出多远,便听到了后面又来了一道马车行驶的声音。 宋和臻好奇,掀开帘子一看,马车上凤绕桃花的标志清晰可见,他一眼便知道是谁家的了——是长公主府的马车。 本朝只有一位长公主,那便是当今的胞妹,慕容太后唯一的女儿,临芜长公主秦窈。 第37章 断男主一臂 说起临芜长公主,宋和臻可熟悉的很。 一来,长公主是嘉元帝的亲妹妹,深受皇恩,在宗室之中的影响力不可小觑。 在原书剧情中,正是因为长公主唯一的女儿上官杳杳思慕秦钧,再加上男主光环的影响,秦钧才能毫不费力地得到了以长公主为首的宗室势力的支持。 二来,长公主和他亲娘周氏可是手帕交,据说他娘小时候可是公主伴读。 和长公主是那种青梅青梅的铁闺蜜。 这三嘛…… 俗话说的好啊,近水楼台先得月。 宋和臻都已经从原书剧情中知道了一切,那怎么可能不先截胡一下呢? 先知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更好地截胡啊! 一直截胡一直快乐,一直开挂更是一直爽! 所以,宋和臻先下手为强,直接断了男主一臂。 率先成了清河郡主上官杳杳的青梅竹马。 虽然上官氏和上官杳杳都姓上官,但宋和臻祖母和长公主驸马确实是没什么关系。 只是恰好同姓罢了。 可能八百年前是一家,不过谁知道呢? 宋和臻和上官杳杳从小一起玩到大,感情可好了! 周围的长辈都打趣,说将来要给他们俩定亲呢~ 不过宋和臻是那样的人么,他可是要独美的。 咳咳,话题扯远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秦钧这个原男主,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这辈子,有宋和臻在,上官杳杳和秦钧一丁点儿关系都不会有的! 说真的,这七年来宋和臻可没有闲着—— 先是收服了宋筠烟这个恶毒女配定位的便宜妹妹。 然后又根据她的口述和自己的剧情经验,截胡了好几个未来会因为喜欢秦钧而给他助力的女的。 然后又取代秦钧成为上官杳杳的竹马。 …… 反正到目前为止,秦钧的桃花差不多已经让宋和臻拔干净了! 就还差一个女诸葛施玲珑和还没穿越的女主。 女主先不提。 施玲珑更不是什么大问题。 宋和臻也是后来才想起来,施玲珑他爹不就是他师兄施南嘛! 你说秦钧会英雄救美,那他可就要拿出“大招”了。 为施南平反昭雪可还行? 宋和臻早就计划好了,等他入朝为官,第一件事就办这个。 他可是施玲珑的亲亲小师叔,怎么可能忍心看自己的小侄女为父奔波呢? 那必是不能啊…… 英雄救美什么的,比得上为父平反吗? 施玲珑可是个大孝女! 而且,秦钧想英雄救美也得看宋和臻给不给他这个机会啊? 直接让伤害腰斩,看他还救个屁! 毕竟,宋和臻只是不忍心师兄的女儿受到伤害,他有什么错呢? * “前面可是镇国公府的马车?” 长公主府的一个随车的婆子走上前来,询问道。 “正是。” 婆子闻言笑道:“长公主殿下见镇国公府的马车欣喜,请两家马车路上并行,可交谈一二。” 上官氏自然无有不允。 看了一眼周氏,她心知肚明,长公主和宜岚乃是手帕交,许久不见自然是有话要说。 今日偶然碰见,也是缘分。 两辆马车共同踏上主街,间隔不过一步之远,长公主掀开帘子。 先是和上官氏点点头,随后便对周氏道:“宜岚,今个你怎么和老夫人一起进宫了呢?我倒是不知。” “不过能在宫门口遇见,也是缘分,我们也许久没有聚一聚了!” 周氏:“的确是好几个月没见了!” 长公主笑了笑,扭头又对宋和臻说道:“臻哥儿,你也许久没有来长公主府做客了,杳杳很想你呢~” 宋和臻回道:“多谢殿下和郡主惦念,只是小子近来学业繁忙,才没有时间。” “有空定然前去拜访。” 周氏笑道:“阿窈,你多大人了,还逗臻哥儿玩~” 周氏和长公主的关系极好,是可以直称对方闺名的那种。 “对了,太后娘娘不是去五台山礼佛了吗?又不在宫中,你今日怎么独自一人入宫了?” 周氏有些奇怪。 正因为慕容太后不在宫中,所以今日他们进宫才没有去慈宁宫拜见,而是直接去了凤阳宫。 长公主解释道:“是,我今日进宫是为了见皇兄,有些事情……” 说到这儿,长公主便止住了话题。 宋和臻闻言,心中暗暗吐槽。 陛下可真忙啊! 怕不是从雨花阁一出去,便匆匆赶去见长公主了吧~ 怪不得出了雨花阁之后,一开始慢悠悠的,后来突然加快了脚步呢~ 不过这么短的时间,长公主便出宫了,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周氏听到长公主的未尽之言,不再询问,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皇家之事,不可窥视。 “好了,不说这个,我们聊点别的……” “行,听闻张御史家……” “不止呢,还有鸿胪寺王大人的夫人……” 长公主和周氏在这短短的路途中八卦了许多上京城的新鲜事。 这瓜给宋和臻吃的饱饱的。 上官氏也过足了瘾。 等到了朱雀大街的入口处,两辆马车便分开了。 毕竟长公主府坐落在白虎大街,和镇国公府不是一个方向。 即便如此,长公主也和周氏约好了,明日再聚一聚。 实在是近来上京城是大瓜太多,她们俩今个还没吃饱啊! …… 回到府中,时辰不过才正午。 宋和臻吃过午饭后,便赶去了书院。 宋和臻:下午的诗词鉴赏课可不能错过,他还要回去装逼呢! 徐大儒和三小只:有你真是他们的福气(o`ε′o)~ —————— 蒔宜:“莫急莫急,还有一章,嘿嘿罒ω罒” 第38章 随师会友,诗惊四座 四月初一,宜宴饮。 大宣一年一度的春禧文会在上京城的文华苑举办。 宋和臻和三小只也跟着徐大儒去凑了个热闹。 这一场文会,不仅是随师会友,更是代表着徐大儒一脉的弟子第一次在世人面前正式亮相。 必须要漂亮! 而文会之中,竞争是无可避免的。 师父之间比弟子,弟子之间比才华。 弟子便是师父的面子! …… 文华苑的宴席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台上歌舞正盛,台下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吟诗作对之声络绎不绝。 曲水流觞,飞花令……读书人玩的游戏都甚为风雅。 位置最好的几处,更是别出心裁,被花植屏风隔出来了几个较为清雅幽静的空间。 每一处都只摆了两三张桌子,桌子旁坐着的,都是上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徐大儒今日高兴,难得多喝了几杯酒,脸上多了几分酒意。 唇角微勾,整个人的气质多了些放肆,往常那种淡然儒雅的气息竟是都消失不见。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弯曲,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 “曾兄,看来你今日是有备而来啊……” 徐大儒言辞之间满是意味深长。 “不过,想见我的弟子自然可以,但是见面礼可不能少啊,不然我可不依!” 被徐大儒唤作“曾兄”的,正是和徐大儒同一辈的人物。 在大宣“文学界”也称得上颇负盛名。 曾珙,字令岳,出身江南,寒门子弟,在诗词一道堪称翘楚。 因着当年处处被徐大儒压了一头,如今到了这个比弟子的年岁,自然是要和徐大儒较量一番的。 若是赢了,也能扳回一局,勉强算是弥补自己年轻之时的失意。 曾珙对徐大儒现在的话也不在意,他对自己的弟子非常有信心。 待会儿等徐为彬的弟子输了,他有的是“好”话送给对方。 曾珙笑道:“这是自然,徐兄你当初的眼光多高啊!” “能入你眼的弟子,定然是文采过人、不同凡响,见面礼自然是不能少的。” “而且听闻你这次一口气收了四个弟子,连当今幼弟东沂王殿下都……” 曾珙笑的一脸不怀好意,看笑话的心思就差写脸上了! 显然寒门出身的他对比他出身高的人都有偏见。 没看他的弟子都是寒门么,出身最低的甚至是一个乞儿。 只是曾珙看这乞儿天资还算不错,便将其收入门下,做了个记名弟子。 论迹不论心,曾珙此人虽然争强好胜了些,但人品还是不错的。 不然徐大儒也不会同他相交。 两人虽常有争执,矛盾也不少,可君子之交淡如水,这样随意处着、闹着,二十多年也过来了。 徐大儒含笑道:“那就说定了!” “曾兄,我们二人此次弟子比试,便都以最小的弟子出场如何?” 怕这激将法还不够,徐大儒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年纪小才能体现出我们二人教导有方啊……” 听到这话,曾珙当即便应下了。 周围人见此纷纷来了兴致,不过几息之间,徐大儒和曾珙周围便围了一圈人。 炫耀弟子嘛,向来都是文人圈一贯的作风。 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大家谁也不肯承认自己屈居人下,那可不就一直比较嘛! 比完了自己不算,这弟子也得比啊! 话又说回来。 虽然说这番“斗弟子”徐大儒有几分下套的意味,但曾珙也并非盲目答应。 能成为大宣文学泰斗地位的人物,哪里是傻的呢? 他最小的弟子蔺如奚也确实是他众弟子中学问最好的。 而且他对徐为彬的关门弟子早有耳闻,如今不过七岁稚龄。 便是再如何神童还能比得过十三岁便考中秀才的如奚吗? 曾珙得意洋洋的想着。 不多时,宋和臻来了,其余三小只还在别处凑热闹。 “见过师父,见过诸位……先生。” 宋和臻恭恭敬敬的行礼,没有丝毫公府小世子的桀骜和盛气凌人。 在灯光的照耀下,众人只觉得仿佛看到了一团雪玉。 小小年纪便已经初见风姿,雪堆玉砌似的小人儿让人看的眼睛都直了。 曾珙:“……” 才华不才华的,这容貌上便是直接输了一筹啊! “徐兄,小世子这般翩翩如玉的弟子都能让你得到,真是运气甚佳啊!” 徐大儒谦虚道:“哪里哪里,都是镇国公偏爱罢了。” 众人喧笑道:“好你个徐晏,这是暗戳戳地显摆我们没有你的运道呢!” 众人闻言笑声更大了几分,都不吝惜见面礼,一个个大手笔地往宋和臻怀里塞。 毕竟方才徐大儒都开口了,他们哪里能不给他心爱的小弟子一个面子呢! 宋和臻悄悄看了一眼徐大儒,见他面色平淡,点头示意,才收下了。 不过是一些扇面坠子之类的,他堂堂镇国公府的小世子,什么好物不曾见过? 都是师父“友人”的一番心意罢了…… 曾珙见“送礼”环节结束,当即便将自己的身侧的蔺如奚拉了过来,“小世子,今日你师父已经应下,你要和我的关门弟子蔺如奚斗诗。” “你,可敢应战啊?” 宋和臻昂首一笑,“有何不敢?” 曾珙先是一怔,随即大笑道:“好,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小世子勇气可嘉。” “今日春禧文会,文人骚客齐聚于此,饮酒作诗好不风雅~” “你二人便以《酒》为题,作一首诗或词皆可,由在场诸公评判,如何?” 蔺如奚:“恭敬不如从命。” 宋和臻毫不犹豫,“先生既有意,小子莫有不从~” 蔺如奚抬手,思索了一会,吟道——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尽倾江海里,赠饮天下人。” 众人拍手叫好,“最后一句赠饮天下人实在是潇洒,不羁之意喷薄而出!” 赞叹过后,众人的目光纷纷聚集到了宋和臻身上。 宋和臻神色自若,举手投足之间满是风华。 只见他拿起桌子上的一只夜光杯,笑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众人点点头,此乃写实之景。 葡萄酒,夜光杯,还有琵琶曲,皆是今晚宴席之景。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如果我醉倒在沙场上,请你不要见笑,自古以来奔赴沙场的人中有几个人能够平安归来呢? 直接从歌舞宴饮之乐升华到了边塞战场之悲? ! 此句一出,众人讶异的目光如炬。 徐大儒当即便是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臻哥儿,你这诗,好啊!” 宋和臻抿唇一笑,显得很是谦和。 大家心中也已然有了计较,纷纷看向正笑着的徐大儒。 看来还是徐兄弟子更胜一筹啊! 这立意之高,想必明日这首诗便会传遍上京城了…… 第39章 君子雅号,文章进益 曾珙虽然脸色漆黑,但也不曾迁怒于蔺如奚。 他虽争强好胜,却也并非输不起之人。 不是自己的关门弟子才华不够,只是对方实在妖孽罢了! 蔺如奚见自家师父神色还行,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对宋和臻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感悟,也是心生敬意。 只见蔺如奚双手作揖,“小世子文采风流,我自愧不如矣……” 对方态度这般谦和,宋和臻自然也不会盛气凌人,得理不饶人。 “如奚兄过誉了!” 蔺如奚大他许多,徐大儒和曾珙先生亦是平辈,称呼一声兄长并不为过。 见两个孩子在这里谦让,围观之人也不由地感叹徐大儒和曾珙教导有方。 教导出来的弟子都是品学兼优之人。 其中一位名士甚至戏谑道:“只此一首诗,便可风靡上京乃至直隶之地。” “臻哥儿你若是再大上十岁,当得起一声‘君子’之称,想必无数佳人都会为之倾倒……” 这话不假,大宣素来有赠人雅号的习俗,其中多以十五岁至及冠之年的未婚少年郎居多。 毕竟,年岁小的资格才名不够,年纪大的或是已经成婚的,也不在乎这些俗名了。 像如今,最著名的,莫过于江南谢家的长公子谢无咎,世人皆以“玉临君”称之。 取自“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之意。 还有宋和臻的老爹宋珩,未成亲之前也是冠绝上京城的美少年。 时人亦称之为“骨重神寒天庙器,一双瞳人剪秋水”,聊赠雅号“重寒君”。 不过现在嘛,大家都叫他宋大人或宋世子。 犹记得,当时宋和臻知道宋珩雅号的时候可是惊讶了好一阵子的。 毕竟这句诗的意思和他爹的“本性”差距太大了! 仪态庄重,神气沉静,将来定能成栋梁。 国之栋梁是不假,宋珩如今担任户部侍郎,为国守财。 可庄重沉静什么的,恕宋和臻眼拙,他真没看出来。 甚至他一度怀疑,这说的是他爹? 来自宋和臻的官方吐槽:只能说他爹在外人面前忒能装,世人皆被其假面欺之! 宋和臻抿唇笑笑,“先生厚爱,小子便厚脸皮应下了,只希望十年之后不辜负先生期许。” 宋和臻的语气虽然谦卑,但这话中之意可毫不客气。 几乎可以说是认定了自己将来必定能留有“君子”之号。 言辞淡淡,却锋芒毕露。 少年的张扬和自信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也反应了过来。 “哈哈哈哈,小世子果然好志气!” “徐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此后二十年,文坛必可有此子一席之地。” “……” 诸多溢美之词,不要钱似的往向宋和臻身上堆。 徐大儒见此还特意看了一眼小弟子,生怕他年纪小小便迷失于众人的吹捧,自此失了志气。 却见宋和臻眼中一片淡然之色,面对任何人的夸赞皆是泰然处之。 徐大儒:“……” 果然是他人老了,跟不上神童的步伐了? 现在的年轻人,可了不得喽~ (?ˇ?ˇ?) …… 这一场春禧文会过后,宋和臻一夜成名。 作为文人盛会,春禧文会本就颇负盛名,引人注目。 再加上这一首堪称一绝的边塞诗和镇国公府小世子的身份加持,宋和臻的“神童”之名可谓是深入人心。 不止是上京城及其周边的直隶地区,连江南文人对宋和臻之名都有所耳闻。 毕竟,自古江南多出才子,南北文人之争早有端倪。 每三年科举出来的状元榜眼和探花,几乎八成都是江南文人出身。 北方文人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如今上京城出了宋和臻这位小神童,那不是现成的炫耀素材嘛~ 再加上镇国公府属于武将勋贵集团,这下子生出了个文曲星、读书苗子,那武将勋贵们也是与有荣焉。 那是花了大力气去宣传的。 不为别的,不蒸馒头争口气。 谁让朝中那些自诩清流文人的文官们素来看不上武将勋贵,觉得他们粗鲁没文化。 殊不知武将勋贵们还嫌弃他们文官穷酸矫情呢! 不过,再是如何波涛汹涌,暗潮涌动,这些都与宋和臻无甚关系。 因为他本人已经开始闭关读书了。 接下来这不到一年的时间,他要好好利用! 争取明年二月的县试一举得中童生! 八岁的童生,可是世间少有呢! 为了这个目标,宋和臻真的堪称是“头悬梁、锥刺股”了。 每日晨起晚归,一天大半时间基本上都耗在了徐大儒的书房里。 除了默背四书五经等基础书籍,还要日日不落地练习馆阁体。 中午散堂之后,吃过午饭,还要接受徐大儒的“科举专项培训课”——学习如何写策论和八股。 当然,其余三小只亦是如此。 老师父对小弟子们当然是一碗水端平啦! 话说大宣科举最是注重文章,八股必不可少,策论亦是不可或缺。 虽然宋和臻有挂,可以过目不忘,但是天资不代表不用努力。 这世界上可没有什么不劳而获。 过目不忘你也得先认真且走心地“过目”了才能记住啊! 不然你连看都没看过,又何来的渊博学识呢? 况且,科举一道,不论是八股文还是策论,最是注重积累。 但积累可不是一蹴而就的。 有道是“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一切都需要时间。 而宋和臻八岁便下场,最缺的亦是积累的时间。 一般来说,普通读书人寒窗苦读,直至十几岁读书读到了一定火候,才会准备下场。 由此可见,八岁便准备下场考试的宋和臻是何等自信了! 按照徐大儒的说法,凭借宋和臻的天资,只要运气不是太差,必能走到最后。 但是运气这玩意,对于宋和臻而言,几乎不可能差了。 然徐大儒想强调的是,很多读书人因为急功近利,基础都没打好就参加考试,以后弥补起来事倍功半。 他想告诫四小只,虽然他们年少下场,但并非就不在意基础经验的积累了。 只是天资足够,外加事半功倍的努力,可以提前一试。 毕竟,他们不是普通的读书人…… * 青暮院,书房内。 “师父,你看我今日这篇文章写的如何?” 这一篇文章写出来,宋和臻感觉自己又登上了一层楼,颇有几分修仙顿悟的意思。 于是立即得意地唤来了徐大儒。 徐大儒闻言轻笑一声,快步走了过来,拿起承载着文章的宣纸,垂眸一看,脸上惊喜异常。 怪不得今个儿臻哥儿这般得意,这篇文章做的果然极好。 徐大儒点点头,“嗯,不错,臻哥儿的文笔越发进益了!” “这篇八股文从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一顺而下,丝毫不见晦涩之意。” “其间气势磅礴,文笔华而务实,立意高远非凡,实在是一篇上乘佳作!” 宋和臻颇为潇洒地挥挥手,笑道:“师父过奖啦,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徐大儒:“……” 臻哥儿什么都好,只是有些时候给人的感觉实在是欠揍。 三小只已经到嘴边的夸赞也默默咽了回去。 这小子不能再夸了,再夸可就真飘了! 宋和臻:这波装逼,他给自己一百分。 ——只怪满分只有一百,不是他之极限啊~ —————— 蒔宜:“么么,宝子们莫急,稍后还有一章奉上哦 (-^〇^-) ” 第40章 县试报名 徐大儒语塞一阵,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臻哥儿,你要谦虚点,不可太过人前显圣……” 显然,徐大儒对于宋和臻这般凡尔赛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了! 宋和臻也不反驳,点头称是。 态度别提多端正了! 徐大儒:“……” 三小只:“……” 就是答应的这般爽快才最是敷衍。 偏他们还不能说什么,毕竟臻哥儿的态度确实很好。 认错极快,说不还口。 就是下次依旧凡尔赛。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反正他有凡尔赛的实力! ……… 伴随着徐大儒的悉心教导和小弟子时不时作妖似的凡尔赛,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嘉元八年,正月中旬。 上京城的大街小巷上依旧还挂着金的红的灯笼和丝绸。 想是新春的年味还没有散去。 街上依旧还有些许散落的烟花爆竹的残渣碎片,昭示着新年的存在。 县试一般在二月中旬举办,这才过了元宵节没几天,镇国公府便日日派人去府衙门口看有没有张榜贴告示。 一大家子人围着宋和臻忙活得团团转。 不仅如此,什么给穷人施粥舍药,还有给寺庙捐香油钱顺道祈福…… 统统都安排上了! 虽然往常镇国公府本就做着这些功德之事,但是却也只是吩咐下去。 主要是下头人去跑腿干活,镇国公府的主子们也只是动动嘴罢了。 可到了临近宋和臻县试关头,宋家一家子女眷竟然真的冒着寒天雪地跑到街上施粥去了。 祈福抽签也没落下。 据传言,近来珈蓝寺负责抽签的小沙弥喊“宋施主”都喊倦了。 连镇国公这个公务繁忙的,偶尔还抽出时间来去施粥棚溜达溜达看看呢~ 已经参加过科举的宋珩:“……” 看着自家老父亲老母亲和妻子忙活那样儿,心中滋味可想而知。 宋珩:酸,真是太酸了! 宜岚也就算了,可当年他科举那会儿,可没见自家爹娘焦急成这样,还真是隔辈亲哈~ 他这做老子的,在自己儿子跟前,可真是一点体面也没有啊! 此外,镇国公府这频频的大动作,已然引得上京城里其他高门显贵人家的注意。 结果一打听,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后,大家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精彩。 ——见过宠孙子的,却是没见过这么个宠法? 就,离谱! 甚至那几天上朝,同僚们看镇国公的眼神都意味深长极了。 没想到你这严肃的老家伙,居然是这样宠孙子的一个人?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事情发展到最后,连嘉元帝都有所耳闻。 嘉元帝只道:“镇国公爱孙心切,实乃性情中人!” 皇帝都发话了,别管皇帝是不是随口一说,反正做臣子的不能不当回事。 大家心里暗戳戳地揣摩揣摩圣意,完了一合计,结果就是那阵子上京城里忽然掀起了一股宠孩子的热潮。 经常挨揍挨家法的二代娃们忽然天降馅饼。 家人们,有福啦! 嗨起来,野迪蹦起来! ヾ(@^▽^@)ノ 宋和臻后来听说后,啥也没说,只是头上默默飘过去六个黑色圆点…… * 一月二十八号,衙门终于张榜告示,京城籍贯的学子可以报考本地县试了。 可惜此时大家都有些闷闷不乐呢! 因为秦翊作为皇室子弟,不能参加科举。 秦翊多年来和宋和臻他们三个所学一样,勤勤恳恳读了这么多年书,到头来却是…… 心中难免有一些郁闷。 这也是人之常情。 见此,宋和臻笑道:“咱们的东沂王殿下不用科举就可以获得个一官半职,这不劳而获的好事去哪里找啊?” “以后我们三个步入官场,还得靠您罩着呢~” “别不高兴了,来,笑一个!” 秦翊哭笑不得,“你当逛青楼呢?还笑一个……” 不过这么一打岔,心情确实好很多。 陆景虞和左栖燃也松了一口气。 这哄人他们俩也不行啊! 解决完了秦翊的心事,宋和臻、陆景虞和左栖燃三人立即开始按照规矩进行县试报名。 还好他们三个的籍贯都转移到了上京城,不然他们还得大老远地跑回祖籍去考试。 那就麻烦了。 一般来说,参加县试的寻常学子不仅要找本地有名望的廪生作保,一人还要交五两银子作为保费。 但他们三个有徐大儒在,便可以直接跳过交保银的流程。 毕竟,哪个廪生认保比得过徐大儒认保呢? 徐大儒也不差这几两银子,人家廪生认保是为了养家糊口,徐大儒家财万贯又不用。 有了认保人,就可以正式报名,进入“政审”环节了。 要填写姓名、籍贯、年岁、三代履历和保结文书,保证无冒籍、无匿丧、无顶替,亦无优娼皂吏之子孙。 宋和臻三人填得很轻松,没过多久就完成了。 之后还要由同考的五人互结,其中有作弊者,五个人都要被连坐处罚。 宋和臻他们三个自然是同其余两个陌生人一起了。 其实这连坐还挺讨人厌的。 你想想,若是自己辛辛苦苦考中了,却被五人连结中的作弊者连累,那估计杀人的心都有了! …… 最后,经过一系列繁琐的流程,三人带着文书小吏“一举夺魁”的祝福和各自的“入场券”走出了府衙。 此时,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宋和臻顺着光线瞥了一眼自己的“入场券”,上书—— “宋和臻,年八岁,高四尺有余,肤白无须,端方貌美,家世极清白。” —————— 蒔宜:“来喽来喽,查了查科举小知识,有点耽搁了,不好意思啊ヾ(≧▽≦*)o” “咳咳,小通知【第一卷 宋家有子初长成】完结啦,明天开始第二卷啦,科举走你!” 发错章节,无法删除,插个人物关系吧 【不好意思,影响大家阅读了】 【发个暂定的人物关系草稿,以后不一定按照这个写,随时可能变,没什么用,但是可以给大家显摆一下我的起名水平,嘿嘿嘿~】 【!!千万不要当真,仅供欣赏!!】 …… …… …… 【镇国公府】 长辈: 祖父:镇国公、新帝老师宋秉 祖母:镇国公夫人上官氏 1.长子:镇国公世子、户部侍郎宋珩——世子妃周宜岚 2.次子(龙凤胎):镇北军统帅宋琅——二夫人徐青冉 3.长女(龙凤胎):宋毓琳(宋皇后) 4.三子:五品工部员外郎宋瑜——肃阳伯原配嫡女苏辞缘 真爱:七品小官之女,肃阳伯继室侄女赵则柔 5.幺女:宋毓璇——于宋和臻五岁时出嫁,为平南侯夫人 同辈: 1.宋和臻(大房嫡长子·世子妃周氏)(独美) 2. 宋筠烟(三房庶长女·赵姨娘)(官配梁今策--盛昌侯嫡次子) 3. 宋和誉(二房嫡子·二夫人徐氏)(官配周侬月--周氏侄女) 二子一女: (1)宋羽方(嫡长子) (2)宋羽贤(过继给宋和臻做嗣子) (3)宋羽绒 (和宋羽贤是龙凤胎,宋和臻取的名字,中间从男孙的字) 4. 宋和越(三房嫡长子·三夫人苏氏)(官配程宜湘--礼部尚书程非嫡女) 两子: (1)宋羽端 (2)宋羽良 5.宋筠书(二房嫡女·二夫人徐氏)(官配尹朔--吏部尚书尹云徽嫡长子) 6.宋和昂(三房庶次子·赵姨娘)(官配葛思思--十八皇子生母葛氏侄女) 四子: (1)宋羽封 (2)宋羽熹 (3)宋羽年 (4)宋羽策 7.宋和晏(三房庶三子·白姨娘——孩子七岁夭折) 8.宋筠初(三房嫡幼女·三夫人苏氏)(官配秦钦--宋皇后嫡幼子,太子胞弟) 【皇宫】 大宣第六位皇帝嘉元帝(皇姓:秦) 慕容太后 先帝幼子——东沂王秦翊(官配杜雅若) ***皇子公主一起序齿*** 1.太子秦铮——母:宋皇后(官配右相嫡女房知琴) 2. 赵王秦钰——母:庄贵妃 3. 魏王秦铭——母:程淑妃 4. 齐王秦钧男主——母:卫德妃 5. 永欢公主秦铃——母:沈贤妃(侄女沈令仪--官配陆景虞) 6. 六皇子夭折——母:卫德妃 7. 七皇子夭折——母:冷宫弃妃 8. 楚王秦锐——母:怜嫔-向氏 9. 永懿公主秦锦——母:宋皇后(官配裴聿--大将军裴飞岳嫡子) 10. 荣王秦钦——母:宋皇后 11. 十一皇子夭折——母:沈贤妃 12. 韩王皇子秦锋——母:穆嫔-关氏 13. 燕王秦锡——母:卫德妃 14. 晋王秦铎——母:沈贤妃 15. 永明公主秦钏——母:静嫔-解氏 16. 永慈公主秦镜——母:恬贵人-于氏 17. 十七皇子秦镌——母:淳嫔-方氏 18. 十八皇子秦铄——母:裕贵人-葛氏 【左丞相府】 左丞相:左司源 妻子:丞相夫人、刑部(老)尚书周英嫡次女周宜菡 1. 嫡长子:左栖燃(宋和臻表哥)(官配岑婳) 2. 庶长女:左西妤(女主) 3. 嫡长女:左西婠(宋和臻表妹)(官配房观棋) 4. 次子:左栖烨 5. 三子:左栖熠 【承恩公府】 承恩公、太后兄长慕容礼 妻子:承恩公夫人邹氏 1.嫡长子:慕容清 2.嫡次子:慕容洛 3.嫡三子:慕容浔 4.嫡女:慕容潇(官配秦钰) 【平南侯府】 平南侯容荣 妻子:宋毓璇 1.嫡长子:容逍 2.嫡次子:容遥 3.嫡女:容鸢(官配庄鹤鸣) 第41章 县试伊始 …… 冬季的时光渐渐走到了尾声,上京城昨个下了一夜的雪,偏偏就在凌晨时分新雪乍停。 而这天,刚好是县试。 和往日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宋和臻依旧按着习惯晨起、洗漱、穿衣,然后空腹在院内锻炼一番。 出了汗,沐浴过后,直至用膳的时辰,才悄然发觉今儿个竟比往常早起了一个时辰。 不过考试嘛,理所应当,提前做做准备总归是无错的。 吃过早饭,宋和臻踏出鹤鸣居,镇国公府的大门口已然备好了马车。 彼时,晨雾尚未散去,隐隐约约的日光照来的时候,房檐下夜里冻着的冰晶都给照的亮闪闪的,煞是好看。 雪后初融的时候,小风一吹,那效果可想而知。 别人如何他不知晓,反正宋和臻是清醒了。 “小世子,快走吧,国公爷和世子爷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身侧的明月一边催促,一边还不忘再次检查宋和臻的考试用具和食物。 今个天冷,宋和臻穿的厚厚的,外边还裹着一层紫色貂皮的披风,他小小的脑袋缩在毛绒绒里,可爱又保暖。 莳星也关心道:“小世子,奴婢为您准备好了小火炉还有一些上好的炭,在考场上若是冷了记得用……” 宋和臻没有拒绝两个侍女的好意,点点头。 他也清楚,如今这天气尚还处在冬日里,天寒地冻,冷得刺骨。 若是不好生保暖,进了考场耗费心神、绞尽脑汁答卷不说,一不注意还可能染上风寒。 毕竟,那考场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漏风漏雪也是常事。 要是再倒霉一些,手和身子都冻僵了,还答什么卷子啊? 只能说,科举这东西,学识固然重要,身体素质和运气也占了很大部分原因啊。 运气不好的,万一分到了臭号或是漏风的座位,那就自求多福吧~ 其实冬天分到臭号还算好的,若是夏日里,呵呵呵呵,自行想象吧…… 周氏对宋和臻的第一次考试极其上心,特意从嫁妆里找出来一块极为难得的紫貂皮毛,让府里的绣娘们赶制成了披风。 这不,宋和臻正好用上。 披风一裹,全身上下都是暖和的。 不止这些,上官氏那里也遣人送来了护膝和护腕,都是好料子做的,保暖又方便。 针脚精致细密不说,配色也极好,一看便是上官氏的手艺。 据说上官氏年轻的时候,女红可是一绝! 宋和臻自己也不是什么也没干,早早地便将现代那种露出五指的手套研究了出来。 用厚实一点但不妨碍书写的料子做,手套既保暖又便捷,简直是冬日里考试书写的神器。 当然了,宋和臻也没有一个人独享,给陆景虞和左栖燃也分别送了两副手套,万一哪个损坏了,还可以有替换的。 不贵重,但是重在实用和心意。 到了大门口,宋和臻的披风擦过一侧的石狮子,甩下了一些残雪。 手脚麻利地踩着脚凳钻进马车,镇国公和宋珩已经在车里聊了好一会儿了。 马车的造型简洁大方,内部铺着柔软的毛毯,没有过多装饰,只有一个檀木的小桌子和香炉摆在上面。 清甜醒脑的梨花香味沁人心脾,宋珩吃着从竹纹香囊里取出来的小点心。 亲自送完宋和臻去考场,镇国公和宋珩还要赶去上朝,上朝前他们一贯是不吃早膳的,大都只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毕竟在宫中,不方便。 至于上官氏和周氏,昨日便被宋和臻劝下了。 这冰天雪地的,不必都出来相送,实在废人! “臻哥儿,这个你拿着!” 镇国公从身侧拿过来一个紫红色金鱼纹样的小匣子。 打开,里面是一片片切好的参片,看样子至少得有几十年了。 对于镇国公府来说,虽然称不上什么奇异之物,但也是金贵的药材。 镇国公拿出这玩意,意思显而易见,考场救命用的。 “这是前几日我派人从云贵之地快马加鞭送来的,六十年的人参正好给你用。” “万一考场撑不住了,你就在嘴里含一片,参乃是大补之物,到时候可给你补充些许元气。” 听着镇国公关切的话语,宋和臻眉眼间皆是笑意和温暖,“多谢祖父,那我就却之不恭啦!” 镇国公点了点宋和臻的鼻尖,“你小子,还和祖父客气什么?” 一旁的宋珩也很关心,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考试,能不紧张吗? “臻哥儿,你的笔墨文具可带齐全了?” “吃食什么的,是不是做成了好克化的小块?那检查的人为了防止作弊,都是一寸寸的捏碎了的……” 宋珩碎碎念,几乎把考试忌讳和注意事项唠叨了个遍。 宋和臻没有丝毫不耐烦,只是静静地听着。 虽然出了大门,再说这些话都是废话,但是他依然听得很认真。 满腔父爱,哪里忍心辜负呢? …… 过了两刻钟,宋和臻便到了地方。 此时贡院门口的长街上已经挤满了马车,密密麻麻,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天色微暗,贡院门口的灯笼也不是很亮堂,许多辆马车旁边自带的火光照亮了这片天地。 一下马车,宋和臻只觉得“人声鼎沸”这个词语在他眼前具象化了! 他该穿戴的都穿到了身上,手里只拎着必要的东西。 送走了祖父和亲爹的马车,宋和臻靠着身形尚小,勉强挤到了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 这个角落离贡院大门距离也不是很远,视野也很清晰。 没过一会儿,陆景虞和左栖燃便发现了他,三人汇合。 而后宋和臻又凭借着5.0的超绝视力找到了互相结保的另外两个陌生学子。 现下贡院大门还没开,五人便在这个偏僻避风的小角落聊了起来,打发时间。 当然了,临近考试前一刻,大家都默契地避开了这个话题,只聊了些没用的。 闲谈之余,宋和臻也没有忘记关注周边。 考生的人数大概有三四百人,既有垂髫幼童,也有青葱少年,还有青年、中年和老年…… 总而言之,你能在这里找到任何年龄段的人。 但是无论如何,大家直勾勾盯着贡院大门的期许目光都是一样的。 正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逆袭就在此刻,科举的魅力可见一斑! 第42章 县试进行时 思及此,宋和臻垂下眼眸,心中幽幽感叹一声,他,也是这芸芸众生的一员呐~ 不过,科举之于普通人而言是一条“鲤鱼跃龙门”的通天大道,对他而言,不过尔尔! 须臾,贡院的大门打开,人群一下子便沸腾了起来。 看到几百人一齐拼命往前挤,宋和臻愣了一下,随即低头看看自己这小身板,叹口气。 对身边的其他四个人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太挤了,我们先等一会儿吧~” 陆景虞神色平静,淡然道:“可以,晚一会儿进去时间也够,并不会耽误什么。” 左栖燃一向洒脱,更是无所谓,“反正我们总能进去的!” “而且我们倒是无妨,臻哥儿这小身板,若是和那么多人挤来挤去,万一被误伤就不好了,还是等一等为妙!” 另外两人也并无意见,都是同一阶层的人,谁不认识谁啊? 身份最高的宋和臻和左栖燃都发话了,他们也没有必要在这种小事上反驳。 更何况人家说的本就有道理呢~ 宋和臻:“……” 就显着表哥长那个嘴了是吧? 后半句不说不行吗? 他小身板怎么了,还会长呢,真冒犯! 他暗自翻了个白眼,还瞪了左栖燃一眼。 左栖燃看到了宋和臻的小动作,傻憨憨的,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呢? 臻哥儿为什么要瞪他? 说实话,左栖燃这家伙是有点“邪乎”的,大事上从不掉链子,粗中有细,看似心大实则细致。 但是在小事上,又粗心大意的不行,心宽到让人无语,时常会让人有憋屈之感。 宋和臻也是蛮佩服他的! 这大抵就是传说中的“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吧? 这时,挤在大门口的人群中果然在摩肩接踵中爆发了“冲突”—— “不要挤了,我的鞋要被踩掉了!” “哎呦,差点就摔倒了!” “让一让,让一让,我的包袱被挤掉了!” “笔,我的笔呢?” “谁啊,这么无礼,竟然偷偷捏我屁股,变态啊!” “有辱斯文!” “……” 留在原地的几人互相对视几眼,脸上皆是一片庆幸之色。 果然,听人劝,吃饱饭。 等大家都狼狈地挤了进去,宋和臻一行人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和前面那些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这一幕,都落入了本次县试监考的主考官眼中。 * 几人陆续过关进场,然后依次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好,静待考试开始。 宋和臻赶紧将包袱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好,笔墨纸砚放在桌板正中央靠里面一侧,防止被“路人”碰掉。 炭块放进小火炉里,用火折子点燃,微微的暖意迅速蔓延在这小单间里。 宋和臻将手靠近小火炉烘烤,将手暖和了,以防待会儿作答手冻僵了不好答题。 活动活动筋骨,伸展伸展手指,转眼的功夫便到了发卷的时间。 宋和臻的座位本就离监考官所在的位置不远,再加上刚刚进场的表现,主考官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他。 对于宋和臻这一番准备活动,主考官心中赞叹不已,眼神里更是充满了欣赏。 科举考场里的弯弯绕可不少,这位小世子不愧是世家出身的继承人,准备工作做得足足的。 主考官也是大族出身,自然是认得宋和臻的。 虽然凭借宋和臻的身份应该不可能会有人敢动他,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凡事多做一步总是没错的。 科举场上都是竞争对手,说不准谁就进了谁的圈套呢? 要不然怎么每年那么多考试前右手骨折的或是考场中卷子污损的,这世上可没有那么多巧合! 巧合多了便是人祸了。 …… 此时,宋和臻并不知道高台上的主考官在暗暗关注着他,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卷子上。 一年的努力,验证就在今朝了,他可不能分心。 科举考试和现代考试是一样的,都是分为答纸和草稿纸。 至于试卷,那是没有的,题目都在中场巡回的衙役扛着的那块板子上,是为“考题板”。 所以,草稿纸的第一个作用,便是抄录考题。 县试共分三场,今日是第一场。 宋和臻仔细看了看,第一场的题目没什么太大难度,只有一首试帖诗和一篇试四书文。 前者好理解,后者就是我们熟知的八股文,主要是以四书中的句子为题,作一篇八股文。 按照现代拿到卷子先整体浏览一遍题目的原则,即便只有两道题,他也要有仪式感。 嗯,作诗题很简单,写一首关于梅花的诗,绝句和律诗皆可。 在古人眼中,梅花作为“岁寒三友”之首,一向深得文人骚客的喜爱。 出现在科举的考试卷上,再正常不过了。 至于作文题嘛,宋和臻眸光一闪,差点儿笑出声来。 什么叫做运气呀? 这就是啊! 本次八股文的题目为——礼之用,和为贵。 选取自《礼记·学而篇》。 徐大儒考前给他们押了七道可能会考到的题目,甚至一一给他们讲解了一遍。 其中,关于“礼和之辩”的这一篇他记得最清楚,不用费脑子都能把徐大儒的原话想起来。 因为……就是前天讲的啊! 哈哈哈哈~ 宋和臻不假思索,直接略过前面的作诗题,在草纸上下笔破题: “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宋和臻下笔如有神,后面越写越顺畅。 破题之后的承题、起讲等更是一气呵成。 甚至打草稿的时候还有心思分出一缕,一心二用的思考,自己莫非真的是欧皇? 当主考官将视线投到他这里的时候,还有点疑惑。 他是怎么做到一边傻笑一边笔走龙蛇的呢? 真是怪哉! 宋和臻对面的考生就倒霉了! 本就不是什么心理素质好的,结果看到宋和臻那不假思索的动作,再加上自己毫无头绪,更是心慌的要死。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自己才写了一页,突然发现旁边坐着的同学“唰唰”翻到了最后一页崩溃感! 那真是……谁考谁知道~ 第43章 县试完 因为心态崩了,宋和臻对面那位倒霉催的考生顿时额头汗如雨下,手下的动作越发显得凌乱。 有时候,坏心态就是会传染。 宋和臻隔壁的几位考生抬头便能看到对面的糟糕样子。 一时之间,整个考场上的“嘻嗦”之声络绎不绝,甚至引起了几位监考官的注意。 其中,站在C位的主考官大人站了起来,威严的声音随着几声锣响传开,“肃静!” “考场之内禁止喧哗,违者逐出考场,成绩作废!” 闻言,场面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考生们没谁会去触碰主考官的霉头。 宋和臻眉头也不皱一下,连头低下的幅度都不曾变动,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周围的声响。 殊不知,这样的声音宋和臻听多了。 “小镇做题家”从小考到大,是闹着玩的吗? 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周考月考期中期末考…… 对宋和臻来说,考试就跟吃饭一样频繁且简单,他早就免疫了! 但这副平淡的表情落在其他人眼中可就不一样了—— 主考官:此子心性极佳,将来必成大事! 其他考生:对面那个怎么不受影响啊?可恶,凭什么就他们忍不住想抬头呢? 自己的失败固然令人惋惜,对手的成功才是绝杀! 等出了考场,一定要打听打听这稳健如山的家伙是谁,哼~ …… 没过多久,宋和臻便已经将“礼和之辩”的草稿打好了,将草稿纸微微捏起,目光仔细地在上面检查了足足有三遍。 一通精修过后,最终确认无误,定稿! 然后再通读一遍,确定没有任何忌讳和语病之类的小瑕疵,方才提起笔来,用馆阁体工工整整地抄在了答卷上。 写完八股文,接下来轮到了作诗题。 宋和臻的目光紧紧地黏在“梅花”二字上,脑海里却是掀起了一番头脑风暴。 让他想想,梅花诗都有什么来着? 随即灵光一闪,浅色的桃花眸刹那便亮了,哎,有了! 他不假思索,提笔写下—— 《梅》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写罢,宋和臻满意地点点头,经典,太经典了! 将整张答卷从头到尾再检查了一遍,宋和臻便开始收拾起了桌板上的答卷和草稿纸。 对他来说,既然已经写完了,再留在这里发呆也没有意义,干脆利落地交卷得了! 毕竟这个小隔间,实在是狭窄,身体都不好伸展。 这样想着,宋和臻立即便站了起来,向巡回的衙役示意自己已经做完,要交卷,而后便被带到了主考官面前。 上京城作为天子脚下,即便只是一个县试,来监考的官员也非地方可比。 今年县试的主考官,正是上京城的县尹高大人,其地位大概相当于现代的北*京*市市长。 (私设,不要计较,古代科举县试一般是回祖籍所在县去考试,没有县试就在京城的) 高大人坐在高台之上,待宋和臻走近之后,眼中的惊艳之色清晰可见。 皎如明月,雪堆玉砌。 高大人的脑海中不自觉地便浮现出了这八个字。 面对小小年纪便容色极佳的宋和臻,便是再严肃的人也忍不住柔和了几分。 谁让这世上总是长得好看的人吃香呢~ 高大人收敛了神色,轻咳一声道:“宋和臻,现在不过才未时三刻,距离傍晚闭场还有许久,你确定要提前交卷吗?” 宋和臻点点头,回道:“启禀县尹大人,学生已经检查无误,确定可以交卷。” “好。” 高大人见宋和臻的神情不似作假,也不再劝说。 只是拿起他的答卷,仔细端详了起来。 别的尚且不说,只是这一手工整唯美的字便让人眼前一亮。 科举规定,作答要统一用馆阁体。 可这千篇一律的馆阁体从宋和臻的笔下诞生,却仿佛有了灵性一般。 骨气劲峭,法度严整,其间不乏灵韵之气。 虽然可能因为年纪尚小,笔法还充斥着些许稚嫩之色,但已经是上上佳作了。 世人都道“字如其人”,宋和臻本人一看便是充满了灵性的。 尤其是那双桃花眼,仿佛是集中了天地万物的灵气所在,惊心动魄极了。 高大人抬眸,脸上的赞叹之色溢于言表,“你的字当真是好极了,假以时日,必定又是一位名震一方的书法大家!” “不知你习的是哪家名帖,可方便告知?” 宋和臻没想到高大人眼神如此犀利,心中微动,回道:“启禀县尹大人,学生学习的前朝欧阳大家的‘欧体’。” “习字时日尚短,拙劣之作,让您见笑了。” 高大人了然,“怪不得……” “欧阳大家的书法堪称杰出当世,你也喜爱之,不足为奇!” 说罢,他的注意力便重新回到了答卷上,越看眼睛越亮。 这八股文破题精妙,结构精巧,文章通篇都透露着一股洒脱大气。 但这份自由又是有限度的,既有自己的独特个性,又没有脱离圣人教诲的框架。 行文如流水,自然而又文采盎然。 高大人频频点头,不难看出他眼中的欣赏之意。 往下看,再看这首《梅》,寥寥数语便将梅花傲雪凌霜的气质和品格展现的淋漓尽致。 通俗易懂却蕴含着极深的哲理,实在是有大意境的诗句。 高大人沉默片刻,才叹息道:“徐大儒又得一位佳徒啊!” “不过,本官能为你监考一回,结下这座师的缘分,也足矣……” 宋和臻没有说话,但是周围的人已然为高大人的这番话震动了起来。 看来,大宣又要出一位天纵之才了! 结束了和高大人的交谈,宋和臻便来到了贡院门口的座位处候场。 因为提前交卷不代表就可以提前离开,要等到交卷人数达到四五十人,监考官才会放印开门,称为“放头牌”。 后面依次还有放次牌、放三拍和放末牌。 等最后一波考试走出贡院大门,这县试的第一场就算结束了。 …… 贡院大门打开,宋和臻这次可不是吊车尾了。 和陆景虞、左栖燃一出来,便被家人围了起来,依旧是镇国公和宋珩来接的他。 “快,臻哥儿,将这大氅披上,再喝一碗红糖姜茶,去去寒气~” 宋珩贴心地拿出周氏婆媳俩特地给炖的热汤,喂给宋和臻。 镇国公也没闲着,一边给宋和臻添衣,一边还不忘抢了丫鬟的活计,给宋和臻递暖炉。 明月:“……” 莳星:“……” 她们俩疑似要失业?! 宋和臻在马车上暖和了一会儿,这才哭笑不得地开口道:“祖父,爹,我的身子骨你们还不清楚么,壮得跟头小牛犊似的。” “况且我从小习武,日日锻炼,再加上本就准备充足,你们还担心我能受寒?” “别太夸张了哈~” 闻言,镇国公和宋珩面上还有点不好意思,还真是,他们这是关心则乱了。 不过别看宋和臻嘴上这样说,实际上心里可美了。 直到回府之后,晚上入睡,嘴上还挂着笑意…… 次日,宋和臻一点都不受寒冷天气的影响,活蹦乱跳地出门了。 当然了,不是考试哈,只是去书院找徐大儒去对对答案。 师父押题准,这做徒弟的得去夸一波,争取下次考试幸运之神依旧眷顾! 嘿嘿~ 县试的第一场考试出成绩需要三到四天的时间,发成绩就叫做“发案”。 第二场考试便在的第二天举行,题目为四书一道、赋一道和诗一道。 第三场考试有四书一道、诗一道和论一道。 第四场考试则是考四书一道。 通常来说,考第四场的考生便视作通过县试,交卷之后监考官会邀请考生们共进晚餐,称之为“终场酒”。 而后三到四天,便会发榜宣告县试成绩了…… (小红书搜的,不知道准不准,不准就当私设) 第44章 县案首,八岁生辰 县试的四场考试已经结束。 看完所有考生的卷子之后,高大人露出了一副果不其然的神色。 “诸位,本次县试的答卷可都已阅览过一遍?” 判卷的官吏们一齐点头。 见此,高大人捋着胡须笑道:“纵观所有卷子,优劣已辨,本官在此钦点宋和臻为县试案首,诸位可有异议?” 事实摆在那里,大家心服口服,宋和臻为案首,无人反对。 高大人畅然大笑,道:“既如此,来人啊,命书吏抄写名次,择日张榜!” “是!” …… 张榜之日,贡院大门口又一次被围的水泄不通,比之县试那天,更为人声鼎沸。 对于宋和臻三人的成绩,徐大儒早已心中有数,悠然地在贡院不远处的酒楼雅间内品茶饮酒,丝毫不见急迫之色。 时不时欣赏欣赏自己几个徒弟的窘态,也别有一番趣味。 陆景虞和左栖燃到底是火候还不够,情绪外露的很明显,但却又隐隐有一种忍耐的别扭。 大抵是心中虽有几分急色,可看着师父面上一片云淡风轻,他们也不好表露出来,显得不稳重。 少年人呐,总有些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和装感。 至于宋和臻,他完全没什么感觉。 因为他特别自信! 有时候,自信是可以压过其他任何负面情绪的。 所以,他此刻躺在徐大儒身侧的躺椅上,晃晃悠悠地好似要睡过去一般。 秦翊嘛,自己没考试,但是却很期待宋和臻他们三个的成绩,纯粹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正站在窗边伸着脖子往外眺望呢~ 而镇国公府的家人虽然也知道宋和臻肯定榜上有名,但是自家孩子第一次考试成绩要出来了,这做家长的总是迫切地想知道。 故而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往贡院门口来看着。 只要一放榜,立刻便回来报信。 * 雅间内。 徐大儒家的小厮已经喜气洋洋地跑了进来,“老爷,大喜啊!” “说!” “恭喜小世子,夺得案首!” “贺陆公子,县试第二名!” “贺左大公子,县试第六名!” 此话一出,雅间内的氛围顿时一片欢欣雀跃。 秦翊笑道:“名次都不错啊,恭喜恭喜啊!” 宋和臻三人一点也不客气,“同喜同喜!” 几人道贺间,也没忘了给小厮送赏钱,一起沾沾喜气嘛~ 一旁的徐大儒脸上也充满了笑意,“栖燃和景虞的名次都不错,臻哥儿此次能夺得案首之位,虽然意外,但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为师也为你们感到欣慰……” 最跳脱的左栖燃立刻打蛇棍上,调侃道:“师父,那我们不若多放几天假,权当奖励我们了,如何?” 徐大儒唇角弯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弧度,“栖燃啊,难道你就没发现什么问题吗?” 左栖燃一愣,“什么?” 宋和臻和陆景虞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徐大儒话里的意思,默默给左栖燃送上了一份“祝福”。 ——祝你好运,傻孩子! 徐大儒:“你看这县试的名次,你们三个分别是第一、第二和第六,你说你为何不是第三呢?” “你不觉得它不顺吗?” “为师觉得你还是学的不够,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府试了,你还不多加练习?” “如若不然,岂非要被臻哥儿他们俩狠狠地甩在后面,都是同一个师父,名次若是差太多,为师可丢不起那个人!” 左栖燃一脸崩溃:“啊……不是吧?” 其余三小只: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莫过于此了。 镇国公府得到了宋和臻成为县试案首的消息,那叫一个激动,尤其是镇国公,恨不得到处宣传他孙子是个天才,八岁第一次下场就考中了案首。 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宋和臻这位八岁的案首在上京城也掀起了一阵波澜。 再加上宋和臻本就有“神童”之名,此次县试过后,名声更是大盛! 甚至等宋和臻县试的答卷张贴出来后,大家对其更为推崇,亦有名士公然称“宋家子有绝世之姿”! 小道消息,当今曾亲自御览过宋和臻的答卷,欣然称之。 第一场考试坐在宋和臻对面那个倒霉鬼:哦,原来他对面那个是案首啊,怪不得那么变态,那没事了,明年他还可以再战! 至于他今年第七次县试落榜的原因——面对案首而不敌也,岂非常事哉? …… 嘉元八年,三月二十七日。 这一日,是宋和臻的八岁生辰。 一般来说,正常男孩在八岁时开始换牙,脱去乳齿,长出恒牙。 根据这一生理状况,男孩八岁有“始龀”“龆年”的别称。 这代表着宋和臻正式踏入始龀之年了。 当然这是在生理上,从命理角度来讲,还有另一种说法。 《左传》有言,“八佾舞于庭”。 八佾是古代天子专用的八行八列的舞蹈,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尊贵和权威。 所以世人也会觉得八岁这个与“八”相关的年龄,也带有一定的吉利色彩。 另外,“八”与“发”谐音,亦象征着富贵和成功。 再加上大宣素来有着“男占三八是秀才”“男占三八必发”的说法。 宋和臻八岁正式踏入科举考试之路,还一举夺得案首,如今距离张榜之日才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 大家的记忆尚未散去,说一句双喜临门也不为过! 如此,八岁的生辰宴办的盛大一些情有可原,是家人对他的美好祝愿…… —————— 蒔宜小提示: 【我怕大家弄不明白时间线,浅浅解释一下哈。 宋和臻出生于宣惠宗(先帝)末年的三月二十七,开篇我写嘉元帝登基不满三个月,也就是说先帝是过了新年才驾崩的。 根据古代的习俗,为了表现对皇父的孝顺和政权平稳过渡,一般情况下新帝登基这一年需要保留先帝年号,到次年才可以改元(我说的是一般情况下,也有不一般的)。 所以宋和臻满一周岁的时候,才是嘉元元年的三月二十七。 而每年的县试是在二月,一个月考试加放榜时间足足的,所以宋和臻县试成绩出来再过八岁生辰一点毛病没有啊~】 第45章 生辰宴(一) 镇国公府,穗禾园。 园内,整个宴会摆置临水而居,旁边丛草葱茏,百花争艳。 那娇艳的垂丝海棠上方,偶有几只彩蝶穿过,戏花而舞,美不胜收。 其间更有小径四通八达,与错落有致的亭阁楼台、拱桥水榭相连,假山假石隔断开来,盆景月门,一步一景,当真是绝美。 池水畔,亭台间,零零落落地坐着不少宾客,还有数位镇国公府的贵客落座在那片花荫侧的四方阁楼间。 阁楼的左侧,几个乐师演奏曲子,吹拉弹唱,丝竹管弦,另有几位舞女彩袖纷飞、翩翩起舞…… 总之,整个穗禾园一派花团锦簇、热闹非凡的景象! 但最令来往宾客们津津乐道的是,早春的温度尚且不高,园中那方清池里的荷花竟已然盛开。 这灼灼春日里唯一的一抹夏色,实在是令人惊艳万分。 “听闻这池内的荷花乃是宋世子特地命人从郊外温泉庄子上引来的活水,这才能令这夏日荷花开在初春,只为了庆贺小世子生辰之喜~” “宋世子真是有心了!” “是啊,宋大人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天地可鉴……” “……” 众人在园子里交相谈论,无不在感叹宋珩的一片慈父之心。 宋珩满脸笑意,举起酒杯,笑道:“哪里哪里,犬子年幼,还有很多要学的地方,承蒙各位抬爱!” 大家自然知道这只是宋珩的谦辞,待他话落,对宋和臻的夸赞之声愈发大了。 隔着一道屏风,这边便是镇国公这一辈人的地盘了。 镇国公坐在上首,两侧都是和他一辈的老将军老勋贵们,诸如定国公、武威侯之类的,对宋珩那头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饮下一杯酒水,定国公怼了怼老兄弟的肩膀,笑道:“哎,宋秉,你这孙子不错啊,没想到你这大老粗还能生出这么钟灵毓秀的孙子呢?” “真人不可貌相,哈哈哈哈……” 镇国公给了他一拳,没好气道:“去你的娘的,林大柱,老子看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啊,肚子里没点墨水还出来瞎显摆!” “老子怎么就是大老粗了,别看我宋家现在是世家,祖上也是书香门第来着!” “而且你没看老子还给老二娶了徐大儒的闺女?” “那可都是凭借老子的好学精神,引得徐大儒非要跟老子交好,这才能让老二娶上青冉那样的好媳妇!” “都是老子的功劳,你知不知道?” 一旁的老兄弟们:“……” 低头瞅瞅各自的桌子,满脸黑线,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老宋的酒量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咦惹~ 好在还有定国公这个嘴替,“老宋,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叫老子……我林大柱,我现在叫林定西!” 定国公是草根出身,家境贫寒,但因为天生神力,全家饿死之后凭借一股蛮力在大宣西北军中混口饭吃。 结果正好赶上先帝征战西域,在十几年征战中立下汗马功劳,甚至多次救先帝性命,于万军中取敌首。 在先帝班师回朝后,便被封为定国公,一举从底层逆袭成为大宣四大国公之一。 妥妥的龙傲天逆袭文男主角。 林定西这个名字,便是先帝所赐。 至于镇国公,宋家虽然是世家,但是他好似天生没有文化弦,除了兵书什么书都看不懂。 在跟随先帝征战西域的十几年里,多少次并肩作战、生死相依,他们之间不仅有战友之谊,亦有兄弟之情。 镇国公听到了他那句停顿,毫不客气地嘲笑道:“你瞅瞅你,还拽上了,咱俩谁不知道谁啊?” “你有几斤墨水,我还不清楚,嘿嘿~” 定国公不以为意,他喜欢! 怎么了? 就拽词,拽文化。 “还有啊老宋,我都不稀罕说你,你说你吹牛还没个限度了。” “你和徐大儒相交和你那文化有屁的关系,还人家非得和你交好,你可别给自己往脸上贴金了!” “你家老二和老二媳妇那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你也就提供了一个提亲的功劳。” “还好学精神,咱俩年轻时候征战西域,几乎是形影不离,你一看兵书以外的书就睡觉,当我不知道啊?” “……” 镇国公都傻眼了, 就怼了这老伙计一句,好家伙,叭叭叭怼回来十句啊! 还有边上那几个看热闹的,别以为他没看见那憋笑的样子! 镇国公:好好好,这样玩是吧,那就别怪他不讲兄弟情面了! “老李啊,你那会儿认错人,把人家姑娘当成男的……” “还有你老郑,行军半夜喝多了,被先帝打军棍……” “……” 好好的一场宴会,硬是让老爷子们开成了“丑事公示大会”。 连宋珩那头都不由地安静了下来,毕竟屏风不隔音啊~ 大家就等着镇国公继续吐槽呢,各家老爷子们年轻时候的“趣事”,那谁不想听啊! (期待~jpg.) 但是不管怎样,园内的气氛一片欢声笑语,老爷子们那儿笑点多多,大家嘻嘻哈哈个不停。 这时,辅国公带着世子和几个仆从走了进来,阴森森地笑道:“镇国公,你家小神童的生辰宴,怎么不请我啊?” “同朝为官,咱们也是同僚,是不是不太好啊?” 黎叔在辅国公一行人进入穗禾园后,没过多久也跑了进来。 刚刚厨房那边出了问题,他去解决了。 一时不察,便让辅国公他们闯了进来。 当然辅国公也不是蠢货,不是硬闯,只是不知道从谁那儿拿到了生辰宴的请柬,“光明正大”从大门走进来的。 门房虽然知道镇国公府和辅国公府不对付,但是来者是客,人家还拿了请柬,他们也没有收到不允许卫家人入内的命令。 再加上辅国公一番花言巧语,也就给放了进来。 至于黎叔所谓的“闯”,大概便是指辅国公他们没等他先通报一声就进来了吧! 随着辅国公一行人进入穗禾园,场内一度鸦雀无声。 镇国公也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语气冷淡无比,“辅国公,你来干什么?” 辅国公闻言冷笑一声,“干什么?” “当然是参加小神童的生辰宴啊,还能干什么?” 其他人:他们觉着不像,参加生辰宴是假,砸场子倒是真的。 宋珩站了出来,神色温和极了,看不出一点不悦,“既然如此,那卫世叔请坐吧,今日犬子八岁生辰,也不缺世叔这一副碗筷!” 说着,便吩咐下人添加座椅碗筷,上菜端酒。 连辅国公世子卫雄安都安排得妥妥的。 辅国公没说什么,好脾气地欣然落座,卫雄安紧随其后。 气氛凝固了一会儿,宴会的热闹便又找了回来,大家又开始了吃酒聊天,宴饮寻乐。 这时,辅国公对着镇国公说道:“今日镇国公孙子生辰宴好不欢乐,不知道镇国公可还记得我那在天牢里受苦的弟弟?” 第46章 生辰宴(二) 镇国公当即神色便冷了下来,周围人更是屏息敛声,盯着这场闹剧。 酒杯落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卫老匹夫,你今日偏要给老夫找不痛快是吗?” “你若是想来参加我孙子的生辰宴,那就老老实实地吃酒,若是找茬儿……呵~” 镇国公心底冷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弟弟在天牢如何干他何事? 没弄死那个败类就算他心善了。 依着这老匹夫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子,若非是卫厚拿出了足以撼动这家伙的把柄,他能想起来救卫厚? 镇国公可不是收拾了卫厚就完事了,宋家的暗卫一直都有监视他。 所以自然知道卫厚为了让辅国公救他而拿出的东西。 镇国公不由地想到,他为着臻哥儿插手之前,这老匹夫之所以能捞卫厚,怕不还是为了卫氏的面子吧~ 再加上卫厚那家伙干坏事素来隐蔽,而且祸害的都是小人物,这才一直庇护着。 等真踢到了铁板,估计卫老匹夫比谁放弃的都快! 比如他们镇国公府这块铁板。 还弟弟? 别说是弟弟,真要是利益足够大,儿子他都能放弃! 卫老匹夫不是一向凉薄? 辅国公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他也没想到镇国公这么不给面子,直接就将话说得这么绝。 在他看来,无论私底下闹得有多难看,表面上的和平还是要装的。 “镇国公,你……” 镇国公嗤笑道:“你什么你!” “卫老匹夫,当时卫厚刚被老夫送进去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起来捞他?” “是不愿意为了他玷污了辅国公府或是卫氏的清白名声,还是知道他罪有应得不能救啊?” “怎么,过去这么久了,就突然想起来他了呢?” 镇国公的言语之间暗示意味很重,明眼人都能听出来这话中有话。 一时之间,目光“齐唰唰”聚集到了辅国公身上。 辅国公暗自咬牙,宋秉这个混蛋,可恶! 大家小声议论,纷纷猜测辅国公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少部分知情人士,比如宋和臻的外祖父、刑部尚书周英大人则是露出几分思索之意。 他掌管刑部,天牢里的人自然也是归他管的。 当时镇国公将卫厚送进天牢,他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毕竟,他的外孙只是想将坏人绳之以法,有什么错呢? 这点小要求,周尚书表示,他还是能满足自己的宝贝外孙的…… * 清池这边的听雨楼,是年轻女眷们的场所,今日的周氏自然是坐在中心的人物。 谁让这是她儿子的生辰宴呢? 至于上官氏那里,又是另一番场面了,招待的都是各家的老夫人老封君们。 因着镇国公府没有未婚女眷,无法单独招待同龄的小姐们,这些姑娘们也就跟在自己嫂子或是母亲身边了。 “宜岚,我可真羡慕你,夫妻恩爱,儿子争气,不像我家那位,成天住在外边不着家!” “就是,宜岚,我家那个更是不着调,虽然不纳妾,但是喜欢养外室啊,也不知道是什么奇葩爱好?” “还有我……” 各家的夫人都有各自的难处,若是儿子成器的还好,至少有盼头,若是儿子不成器或是只有女儿啊,那日子也不好过。 毕竟大宣的风气较之前朝虽然好些,但是也就好那么一点点罢了。 重男轻女还是社会主流! 周氏闻言淡淡一笑,随即委婉地岔开了话题。 毕竟人家这抱怨的话她如何能接呢,不然难免有炫耀的嫌疑,再不经意间惹人嫉恨就不好了。 女眷们的话题无非就那几样,胭脂水粉,首饰布匹,再不就比较丈夫儿子。 这不,聊着聊着,不知道哪位夫人提到想见见宋和臻,周氏闻言也没有不允。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到底今日是宋和臻的生辰宴,他才是主角,出来拜会一下也是正常的。 周氏纤细白皙的手指轻抚着茶杯沿,温柔笑道:“既然诸位夫人抬爱,那我便叫臻哥儿出来见见大家吧~” “锦绣,去将臻哥儿叫来!” 话音落下,锦绣刚刚抬脚,周氏的另一位丫鬟绫罗便快步走了进来,“世子妃!” 而后凑到周氏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周氏登时便站了起来,神色微变,眼底闪过一抹晦暗和凛冽。 ‘今日是我儿的生辰宴,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卫家……’ * 鹤鸣居内。 宋和臻还在臭美。 今日是他的生辰宴,他的主场,往来宾客那么多,甚至宫里都会派人来送赏赐,他必须要非常“帅气”地出场。 透过水银镜望去,一位身姿修长的如玉少年屹立于此,眉眼精致而不失锐气,棱角分明的五官处处透露着一股子温润和仙气。 一袭蓝白相间的长袍,衬得他多了几分高洁和清冷。 乌黑的长发仅用一根白玉簪固定住,略显凌乱的碎发竟然生生让人看出些许潇洒和肆意。 明月高悬,光芒却垂照于芸芸众生。 他不是孤高的,而是沾满了人间烟火气的。 谁说月光就只能是清冷的呢? —————— 蒔宜:“宝子们,我看评论区大家都觉得三叔配不上三婶,但是我想说,人都是有私心的,三叔再不好,可亲疏远近,宋和臻总归是偏心的,这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为了宝子们的阅读体验,我在第15章【提亲】末尾又加了几百字,可以丰满一下三婶的形象,也为三婶嫁过来提供一个合适的理由,希望能够宽慰你们‘心疼’三婶的心!感兴趣的宝子可以返回去看看,么么~” 第47章 生辰宴(三) 须臾,宋和臻迈着步子往外走去,明月却忽然跑了进来。 宋和臻浅浅笑道:“明月,怎么这样冒失?” “还好你们碰上了我这样好的主子,不然准要挨罚喽~” 小少年的脸上满是明媚的笑意,配上那一张清冷又仙气的脸,就像是仙人俯首垂怜,别提多有杀伤力了。 只是如今还略显青涩稚嫩,再过个几年,啧啧啧…… 听到宋和臻这一如既往的自恋之言,明月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不是,小世子,是穗禾园那里,辅国公府来人了!” 闻言,宋和臻忍不住掏了掏耳朵,谁?! 辅国公府来人? 来干什么? 砸场子么? 不得不说,大家的脑回路都是一样的。 众所周知,辅国公府和镇国公府一向不和,便是没有卫厚一事,两家依旧不对付。 无他,政见不合。 放在现代便是两个政客的政治方向不一样,水火不容不是很正常吗? 一个像往东,一个像往西。 一个像撵鸡,一个偏要撵鸭。 能和睦相处才是怪了! * 穗禾园。 当宋和臻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镇国公和辅国公僵持的场面。 镇国公一马当先,老当益壮,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是和人争论起来大道理那是一套接着一套。 “怎么,卫老匹夫,你是无话可说了吗?” 镇国公眉头一挑,身子十分自然地向后一歪,从容的气场顿时便弥漫开来。 一个尽在掌握,一个神色不明,高下立见! 注意到周围人意味不明的视线和窃窃私语,辅国公沉默了一瞬。 深呼吸,面上勉强扯出一抹笑,当即便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 “宋秉,今日老夫不跟你计较,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说罢,转过头来,对着卫雄安轻斥道:“还愣着干什么,不走,留在这里给人当马猴看吗?” 卫雄安:“……” 凶他做甚? 几个仆从:“……” 这就走了? 镇国公等人:“……” 所以,你来这一遭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就为了放狠话吗? 还是说,想找茬却没有干过镇国公,反被KO了? 辅国公带着人从穗禾园的月亮门疾步往外走,宋和臻就站在月亮门前的小径中央。 见他过来,宋和臻下意识扬起一抹温柔的笑,“辅国公,慢走啊~” “我们镇国公府招待不周,下次,等下次,我们的待客之道还会改进的!” “届时定会扫榻相迎辅国公大驾光临……” 辅国公:“……” 哼,上梁不正下梁歪,宋秉的孙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劳费心,这镇国公府的大门,本国公可来不起!” 话音落下,几人的身影已然飘然而去…… 而穗禾园内,不知道是谁的笑声最先响起,随之而来的连锁反应便是所有人齐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 面对着迎面而来的宋和臻,镇国公的这一帮老兄弟们纷纷赞叹:“老宋,你这孙儿果真是麒麟子啊~” 镇国公摆摆手,“哪里哪里,小儿顽劣罢了!” 定国公拆穿了他虚伪的谦辞,“老宋你别装模作样了,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嘴角的笑都要压不住了!” 其他人一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林啊老林,你就说你嫉妒就是了!” 定国公死不承认,“你瞎说什么,我才没有!” 武威侯不跟他争辩,“好好好,你没有你没有!” 而后转过头来,像是不好意思似的搓搓手,问道:“老宋,你看我家有个孙女,年方五岁,不如我们两家定个娃娃亲如何啊?” “哎,还是老郑你狡猾,老宋别听他的,我家也有孙女!” “上一边去,你孙女才两岁,你好意思开口吗?” “老宋,我也有个嫡孙女,今年正好十一岁,端庄大方,贤良淑德,不如与你做个孙媳妇?” “你先别拒绝,有道是女大三抱金砖,简直就是天赐良缘啊!” “……” 镇国公脸色一黑,统统送了一句“滚蛋”。 然后迅速变脸,笑着看向走近的宋和臻,“臻哥儿来啦~” 宋和臻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这几位的调侃,恭敬有礼地一一拜会,“林爷爷,郑爷爷……” “小子这厢有礼了!” 几个老头:“……” 怪不得老宋成天说他这个小孙子是文曲星下凡。 这文绉绉还冒着仙气的姿态,一般人是学不来哈~ 搞得他们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毕竟家里的孙女虽然貌美如花,那也只是凡夫俗女,咋看也跟这冒仙气的不匹配啊! “臻哥儿是吧,不必多礼!” “是,快起来吧~” “我们哥几个和你祖父都是好兄弟,哪用得着这么多礼?” 几个老头脑中思绪一转,纷纷在他面前摆起了端方长辈的谱,丝毫不见方才和镇国公要结亲的无赖样。 镇国公:“……” 都是近日戏台子逛多了,一个个装模作样的功夫都见长啊! 下次若是喜欢逛茶馆,那还不得茶香四溢啊? 宋和臻见此也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装清冷小古板管用,这下没人要给他说亲了吧? 他才八岁,造孽啊! 殊不知人家哪里是看他古板守礼,而是觉得他要羽化登仙了…… “多谢诸位爷爷。”宋和臻温和回道。 这时,周氏和上官氏也带着一大帮子女眷走了过来。 宋珩立刻派人撤掉了正中央的屏风。 众人一齐聚集在这穗禾园的中心。 没有了辅国公这根搅屎棍,宋和臻这位正主也到了,生辰宴正式进入高潮阶段。 只见宋和臻小小的人儿站在高台中间,身侧是镇国公和宋珩。 镇国公大手一挥,“今日乃是老夫孙儿八岁生辰,借此机会,吾孙生辰之喜和夺魁之喜一同庆贺。” “大家都入宴,不必拘束啊!” 下一秒,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响彻在整个穗禾园,场内的所有人都在为宋和臻而欢呼。 宋和臻眉眼间满是笑意,在宫内嘉元帝和宋毓琳的赏赐到达之后,喜悦更上一层楼。 宋和臻:高光时刻啊~ ヾ(@^▽^@)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仰承皇后懿旨,今镇国公宋秉之孙、户部侍郎宋珩之子宋和臻,天资聪颖,早闻睿哲,今赐黄金千两、绫罗绸缎百匹,南海珍珠……” “钦此!” “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众人异口同声的呼喊下,嘉元帝总管太监泰安的徒弟小夏子满脸堆笑,“小世子,接旨吧!” 小夏子可不是那等没眼色的人。 须知,这可是皇后娘娘的母族,宋和臻不仅是皇后的亲侄子,还是镇国公府的第三代继承人。 他可不敢仗着是御前之人,就耀武扬威。 更何况,听师父说,皇上对这位小世子可不一般呐…… 宋和臻接过圣旨,和小夏子道了一声谢,还递了一个荷包给他。 小夏子没拒绝,只是笑了笑,便揣进了自己怀里,“奴婢谢过小世子了~” 等送走了小夏子,穗禾园内的氛围登时就热了起来。 大家也都不是蠢货。 眼看镇国公府本就圣眷正隆,如今连宋和臻这个八岁的孩子都深得宫中喜爱,听闻太子和镇国公府关系也甚是亲密…… 可见镇国公府未来几十年都没有衰落的可能性啊! 这不赶紧维持关系,顺道巴结巴结,还等什么呢? 镇国公身旁的定国公轻叹一声,眼神里也带着一丝复杂,感慨道:“老宋,在后代这方面,我还是不如你啊……” 镇国公笑笑没说话。 说什么呢,没什么好说的。 情谊归情谊,可利益才是联系人际关系最要紧的纽带,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