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冷战吗?你怎么转嫁大佬还二胎了》 01暴雨夜,小三挺孕肚挑衅 姜时愿决定向许京言提离婚时,是在一个寻常的晚上。 “许京言,我们谈谈吧。” 彼时,许京言正熟练地披上外套,准备出门,只当姜时愿是在撒娇:“乖,别胡闹了。这几天清冉生病,我实在抽不出时间陪你。” 乖,别胡闹—— 姜时愿不记得,这是许京言第几次对她说这句话。 他们的新婚夜。 许京言的白月光孟清冉抑郁症恰好复发。 那一晚,许京言一夜未归。 姜时愿等他等到了第二天早上,眼睛都熬红了。 回来时,许京言也是如今晚一般温柔地说:“乖,别胡闹了。快睡觉吧。” 不胜枚举。 姜时愿语气依旧温柔:“你要去孟小姐那里吗?” “嗯。”男人应声:“清冉最近状态很差。” 姜时愿点头。 这个男人,这段婚姻,该结束了。 她面不改色:“早去早回。” 许京言眸子微眯,顿了顿手上的动作,在姜时愿额头落下一吻。 许京言走后,姜时愿用丝巾擦了擦额头,顺手丢进了垃圾桶里。 为了找别的女人吻她? 算什么。 算是补偿么? 可许京言不是鸭子,她也不是嫖客。 一周前的雨夜。 她接到许京言的电话。 “时愿,清冉的脸过敏了,有些严重。” “麻烦你,现在可以过来一趟么?” 说来好笑,许京言是她的丈夫。 现在大半夜了,他在别的女人家里,还要麻烦自己的老婆上门给别的女人看诊。 在电视剧里都觉得荒谬的情节,就发生在姜时愿身上。 姜时愿刚洗完头发,发梢还在滴水,“脸过敏的话,挂急诊吧。” 许京言可能忘了,她是眼科医生,不会看脸。 “正下着暴雨呢,时愿,麻烦你了。” 是啊。 正下着暴雨呢。 原来许京言也知道。 他心疼孟清冉,不愿意让孟清冉在暴雨夜跑医院,却对于她出门也将面临着倾盆大雨,毫不关心。 姜时愿驾驶黑色轿车。 新港的夜,璀璨依旧。 狂风骤雨中,是掩不住的纸醉金迷。 二十分钟后。 姜时愿赶到了孟清冉所在的公寓。 这套房子,还是许京言为她置办的。 论起来,是夫妻共同财产。 “时愿。” “清冉脸上又红又肿,痒得厉害。” 姜时愿检查了下孟清冉的症状。 她熟稔地打开医药箱,拿出抗过敏的药物,有内服,也有外用的。 孟清冉躺在床上,犹如一朵我见犹怜的小白花。 “阿言,姜医生替我上药呢,你休息一会儿吧。” “可……” 许京言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关心。 “没事,姜医生会照顾我的。” 待许京言走后,孟清冉人畜无害的眼神变成了审视与打量。 “姜医生。” “还是,称呼您为许夫人?” 姜时愿看得清明,孟清冉支开许京言,就是有话想要对她说。 和许京言两年婚姻,孟清冉向她示威,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随孟小姐喜欢。” “京言温柔、儒雅,你和他结婚两年,过得应该还算不错吧?” “你们的无性婚姻,你也不算太好受吧?” 姜时愿依旧面不改色,上完药后,不紧不慢地把药放回箱子里,一并收拾好。 “孟小姐,我的婚姻不需要向你报备。” 孟清冉眸子眯起。 她能让许京言为她守身如玉,也能轻而易举取代姜时愿,成为名副其实的许夫人。 “姜医生,会把脉吗?” 姜时愿研究和临床主攻的都是眼科方向,中医只是算半只脚入门的水平。 就算只是半吊子水平,她也能从孟清冉的脉象中知道。 孟清冉怀孕了。 姜时愿的表现并没有和孟清冉料想一般,会发疯,会大吵大闹,甚至大哭一场。 却相反,她只是像死水一般沉寂。 “恭喜你啊。” “我怀了你老公的孩子,你说恭喜?” 孟清冉诧异。 在她看来,姜时愿不是平静,而是疯了。 是啊,恭喜。 姜时愿恭喜的是自己。 终于要解脱了。 姜时愿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公寓,就连许京言的声音也沦为了她世界中的背景板。 她从卧室的书柜中取出日记本。 日记本里记录的是和许京言的点点滴滴。 结婚一个月时,许京言生日。 她满心欢喜地准备了礼物,安排好了工作,坐早班机飞到许京言出差的城市,想要给许京言一个惊喜。 却意外听到了许京言和好友的对话。 “不是,哥们儿。我搞不懂孟清冉有什么好的,能让你魂牵梦萦。当时她抛下你和那外国佬结婚,现在那外国佬死了,她成寡妇了,又回来找你?” “姜医生多好。” “你早该和那女人断了。” 许京言没有说话,烈酒却一杯一杯下肚。 “时愿很好。” 许京言左手举着酒杯,迟迟没有放下。 他重复了一遍:“时愿很好。” “可是,我爱清冉。” 姜时愿僵在原地。 许京言不会知道,日日摆在书房里的雕塑,原本是她精心为他准备的生日礼物。 许京言刚走不久,顾安宁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时愿,和许京言离婚,你想好了?” 姜时愿一边通电话,一边翻看着记录她和许京言的日记本,可惜,一切的故事始终有第三个人的出场,也就食之无味了。 “想好了。” 顾安宁听说姜时愿要和许京言离婚。 第一反应是许京言把她甩了。 毕竟,众所周知,姜时愿爱许京言爱得要死。 只是这次出乎意料,离婚竟然是姜时愿的想法。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许京言固然不是人,但是他帅气多金又不回家。时愿,你拿着许公子的钱,去包九十九个男模,不好吗?” 姜时愿合上日记本,一如合上这么多年来爱过许京言的那颗心,“宁宁,孟清冉怀孕了。” “……” 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顾安宁破口大骂:“我艹,许京言不仅不是人,更是猪狗不如。我当他这两年不碰你是为了什么,敢情是在外面吃饱了啊。” “老娘祝他阳痿。” 顾安宁恨得牙痒痒,诅咒更是不嘴软。 “时愿,离婚协议拟好了么?” “方律已经在着手做了。” 顾安宁愣住,方律?方谨南? 02许京言狂掷千金博美人一笑 “时愿。” “你把你离婚的案子交给方律,方谨南,你就不怕沈聿知道?” 方谨南是新港金牌律师,他经手的案子,少有败绩。 他的好友沈聿,则在金融圈呼风唤雨、叱咤风云。 当年,姜时愿结婚,沈聿便在他们圈子里销声匿迹。 沈聿对姜时愿的感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也就姜时愿一心扑在许京言身上,看不到沈聿。 姜时愿不懂她为什么不能找方谨南接收她的离婚案子。 好在她自小就没有什么圣母心。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既然谈感情不行,那么就走程序吧。该是她的东西,一分都不能少。 “方律业内顶尖,我看上了他的专业能力。” “好,那就让方南谨好好干。定个小目标,至少让许京言那小子损失一个亿。” 短促的敲门声。 “请进。” 林妈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房间。 在家中的每一天,晚上九点,林妈都会端一杯热牛奶给她,结婚两年,无一例外。 这是许京言的安排。 林妈笑说。 “先生和夫人感情真好。” “别看先生平时不说,但连夫人的喜好,先生都一一记得呢。” 林妈这话说得不假。 在一起生活两年,许京言的确记得她的习惯。 比如,她不吃巧克力、不吃蘑菇、对香菜过敏。也记得她的生日,甚至结婚纪念日,总会提前准备好礼物。 但是,东西记得多了。 也会有记错的时候。 在睡前要喝一杯热牛奶,从来不是她的习惯。 但那夜,姜时愿清楚地看见,孟清冉床旁的小桌上,有一杯温热的牛奶。 “谢谢林妈。” 姜时愿一如往常。 结婚的两年里,她总是做噩梦,就算许京言在她身边也没有一点缓解。 姜时愿清楚记得,某天晚上。 她起来上洗手间。 路过书房时,听见男人断断续续的闷哼声。 她是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不是十四五岁的小女孩了,自然知道许京言那是在干嘛。 为了孟清冉。 他宁愿以这种方式发泄欲望,也不愿意碰她。 这对于姜时愿,无异于是赤裸裸的羞辱。 想好了要与许京言离婚后。 姜时愿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沉沉地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周六,休息日。 姜时愿的大学室友订婚,新郎正巧在许京言公司任职。 早在一月前,室友就邀请了姜时愿。 昨晚许京言并没有回来。 姜时愿正在化妆,许京言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时愿,我临时有事,订婚宴只有你一个人去了。” “礼物我也备了一份,在书房。” 姜时愿应了声:“好。”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顿了顿,但也没有挂断。 “时愿,你下个月生日,我们去佛罗伦萨吧。” 蜜月旅行,姜时愿曾计划过去佛罗伦萨。 她喜欢佛罗伦萨,想要和爱的人牵手走在佛罗伦萨的小街上,在教堂里看日落,傍晚时分,在米开朗琪罗广场上,与爱人牵手共舞。 当时,许京言说工作太忙。 后来姜时愿才知道,那段时间,孟清冉割腕寻死,许京言几乎日日守着她。 哪里有空和她去旅行? “最近不忙么?”姜时愿问。 “忙完这段时间就会清闲下来了。” 正好。 姜时愿想,他们正好就有空离婚了。 她低低应了一声好。 “乖。”许京言习惯性地说这个字。 姜时愿在他心中,从来都是很乖巧的存在。永远温柔、平和,不吵不闹。 不同于风雨中飘摇的菟丝花。 姜时愿看了眼时间。 早上十点。 她换了身衣服,拿起车钥匙就去车库了。 订婚宴。 是由新娘宁梨的未婚夫亲自布置的,宁梨的未婚夫萧禾年,主修设计,自己的订婚宴自然也不会马虎。 鲜花全是当天空运。 足见对宁梨的重视程度。 “时愿!” 宁梨热情给姜时愿打招呼。 她往姜时愿身后看,并没有发现男人的身影,于是嗔怪道:“许总呢!难道又忙于工作,让你一个人过来吗?” “是啊,他工作忙。” 姜时愿道。 宁梨嘟囔了两句:“真是不像话。” “连我们优雅大方美丽的姜大小姐都不陪了,真不知道他又什么工作,有我们小时愿重要——” 萧禾年自然地把宁梨揽入怀中。 “你这张嘴。”男人语气很是宠溺。 萧禾年笑着道:“时愿,谢谢你过来参加我和宁梨的订婚宴。” “问许总好。” 姜时愿客套了两句。 拿出准备好的礼物,一份是她准备的,一份是许京言的。 宁梨哇塞一声。 “呜呜呜,时愿宝贝真好。” 大学的时候,宁梨喜欢萧禾年,整个寝室听得都厌烦了。宁梨口中,只会出现两个男人的名字,除了毛爷爷,只有萧禾年。 所有人都以为宁梨单相思。 没想到,后来两人真的官宣了。 一路走到订婚。 “订婚快乐。”姜时愿对宁梨说道。 她笑着警告萧禾年。 “对宁梨好,不然可过不了我们这一关。” 仪式开始。 姜时愿落座。 大学室友里,只有她和同寝的崔念星到场参加。 崔念星问她:“时愿,你感情还好么?” “还好。” “宁梨订婚宴,他不过来?” 崔念星口中的他,自然是许京言。 此时, 手机推送了一条消息。 《爆!许氏集团总裁许京言,狂掷千金为女伴拍下传世珍宝绿玛瑙。》 03你认错了,这不是我太太 新闻里配图是许京言的侧脸。 孟清冉一席嫩绿一字肩长裙,就坐在他身边。 “恭喜许总竞得宝物,许总与太太真是恩爱,羡煞旁人啊。” 竞拍场上,都是生意场的人。 都在同一个圈子,自然也知道许京言的身份。 不时有人出言奉承。 孟清冉站在许京言身边,对许太太的称呼很是满意,享受在这个称呼之下众人看她的目光,和这个身份给她的光环。 许京言拧眉:“你认错了,这不是我太太。” 他的太太,此时正在参加好友的订婚宴。 按照姜时愿的性格,不会拿着酒杯四处交际,而是会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观礼,默默祝福。 许京言不自觉地就想起了姜时愿。 孟清冉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没想到,许京言会出言否认。 本想着恭维几句的人有些尴尬。 “抱歉,许总,眼拙了。” “我也只在两年前结婚典礼上见过许夫人一次,当时夫人穿着一袭白纱,或许是这位小姐身形同许夫人相似。” 男人干笑了两声,慌忙找补。 许京言语气温和:“没事。” 娱乐记者敏锐地捕捉到了话题中的信息。 胆子大的直接过来采访。 “请问许总,您给这位小姐拍下如此名贵的绿玛瑙,您夫人会不高兴吗?” 不高兴? 两年来,时愿从未与他争执过。 怎么会不高兴呢。 孟清冉脸庞上的那一丝假笑快要维持不住,心里仿佛翻江倒海地搅在一起。 分明她才是今天陪许京言出席的女伴。 所有人的关注点,却都在姜时愿那个未曾露面的许夫人身上。 娱乐新闻的视频,一经发出,迅速登上新港热搜头条。 【这年头,当小三都这么光明正大了?】 【笑贫不笑娼。】 【许总的正牌夫人也是真沉得住气,外面的女人都挑衅到头上了,还能不动如山。豪门阔太太,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许夫人也是新港名门千金,可能懒得腾出手料理这些花花草草罢了。】 评论区各种猜测,层出不穷。 舍友崔念星把视频下的评论摆在姜时愿面前。 “姜大小姐,哪条评论是大预言家?” 姜时愿眸光微闪。 许京言演都不演了。 电话里抽不开身的要事,就是为了给孟清冉拍下场上的压轴宝物绿玛瑙。 她没有回答,而是举杯:“cheers.” “敬我的自由。” 敬许京言的所作所为。 敬这两年里的每一分,每一秒。 如今,姜时愿不想再忍受。 订婚宴结束后。 姜时愿拨通了方谨南电话。 “方律,我想和你聊聊离婚协议的细节。” “下午你在所里吗?” 方谨南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和沈聿打高尔夫。 “稍等,我在球场。” 他看了眼表上的时间,“回所里估计六点。” “那你发个定位,我开车过来。” 方南谨望向好友沈聿的方向。 谁不知道沈聿对姜时愿的心思? 他回了姜时愿:“没事,正好我手上有个案子,要赶回所里处理。正好所有的资料都在,方便我们进行下一步沟通。” 姜时愿:“麻烦了。” 此时,沈聿站在球场边缘,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 他微微屈膝,球杆在手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杆头擦过草叶发出细微的沙响。 远处的白球划过半空,在湛蓝的天幕上略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最后轻轻落在距离球洞两码处的草坪上,只滚了半圈便稳稳停住。 距离把控地出奇精准。 方谨南眯眼望向那个落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球杆握把上的皮革纹路。 “你这手腕压杆的力度,”他抬脚碾了碾脚下草皮:“跟两年前在圣安德鲁斯球场时一模一样。” 沈聿将铁杆插回球包,金属碰撞声清脆。 他摘下半指手套,手背上的青筋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方谨南,你退步了。” 方谨南的球杆在挥到最高点时顿了顿。 “我所里一大堆案子呢,自然不比沈公子在金融场上运筹帷幄的风姿。你知道,处理一些复杂的问题,的确比较费脑子。” 沈聿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球杆,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有什么能够难住方律?” 方南谨喝了口水。 “沈聿,是小时愿的案子。” 听到时愿这两个字,沈聿骨节分明的手顿了顿。 方南谨继续道:“小时愿要离婚。” “许京言出轨了,小三怀了许京言的孩子。” 沈聿敛眸,慢条斯理地将挽起来的袖子放下,他不紧不慢地坐下,双腿交叠,有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方南谨了解沈聿。 一旦遇到有关于姜时愿的事情,他便没有了往日的分寸,克制。 “许京言算个什么东西。” 沈聿声音冷得可怕。 敢这么对姜时愿。 方南谨料到了沈聿会是这样的反应。 许京言和姜时愿结婚那晚,沈聿知道了许京言抛下姜时愿,陪孟清冉过了一夜之后,怒不可遏。 早晨六点,两个男人在车库大打出手。 最终是沈聿占了上风。 “好好对时愿,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当时的记忆,方南谨历历在目,沈聿生命中的例外,只有姜时愿一个人。 偏偏姜时愿不知,一心扑在许京言身上。 “你和时愿约好了谈协议。”沈聿问:“还不过去?” 方南谨:……? 约好了谈协议,不过约的下午六点。 现在才刚过三点。 从这里开车回所里,也就四十分钟的路程。 方南谨算是明白了。 小时愿离婚的案子,这些人一个比一个上心,别的案子只有一个当事人,这个案子买一送二,有三个当事人。 “真巧。” “业内消息,许京言最近在谈的新港城东地块,刚好需要重新评估环保资质。” 04她从不会有这些情绪 方南谨很守时。 姜时愿见到他的时候,时间不快不慢,正是下午六点。 “久等了,小时愿。” 姜时愿起身,随着方南谨向会议室走去,她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方律客气了。正巧律所旁边有家咖啡馆,他们家的拿铁还不错。” “小时愿,坐。” 方谨南将平板电脑转向姜时愿,屏幕冷光映着她沉静的侧脸。 “时间线很清晰,”他指尖划过一组标注着红色星标的日期,“你们新婚夜当晚,到现在,许京言一直和孟清冉保持着非正常男女关系。” 方南谨稍作停顿,怕说这些事情,会勾起姜时愿的伤心事。 姜时愿端起白瓷杯,杯沿在唇边停留片刻。 “继续吧,南谨哥。” 她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一丝涟漪。 “法律意义上的重大过错认定需要更直接的链条。” 方谨南调出另一份文件,密密麻麻的资金流向图铺满屏幕,“关键在这里。他用婚内财产为对方购置的公寓。” 他点了点几个高亮标注的账户,“这部分可以主张全额追回,并在分割时要求对方少分或不分。” 他停顿片刻:“我们需要坐实他明知婚姻存续期间,仍故意用夫妻共有资金供养第三者及其还未出世的——非婚生子。” “甚至。” “今天他在拍卖场上所花费的资金,也是你们夫妻的共同财产。” 姜时愿的指尖在杯柄上收紧。 “所以,我需要拿到这些证据?” 方南谨合上电脑。 “是的。” 他问道:“你和许京言谈过吗?” 姜时愿摇头。 方南谨起来,最终拍了拍姜时愿的肩膀:“对于许京言来说,离婚不是最好的选择。” 不然,他为什么会娶姜时愿? 就算是心爱的女人,也舍得不给名分? “小时愿,你最好能和许京言谈清楚。如果协议不行,最终闹到打官司的地步,直白点说,只能是两败俱伤。” 许京言不会轻易离婚。 对于他来说,在外的人设很重要。 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明白了,南谨哥。” 姜时愿自然了解方南谨的意思,在婚姻上,任何的大家族都是非常谨慎的。 她要离婚。 摆在明面上来,就不仅是感情问题了。 姜时愿刚坐上车,许京言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男人的声音依旧温和,甚至还带着些不明意味的关心:“林妈说你还没有回家。” “还在和宁梨她们聚吗?” 许京言在孟清冉的公寓里,卧室的女人已然熟睡,散落的衣物都在渲染着这个地方、这张床上刚刚发生过什么。 结束后,许京言熟稔地穿上衬衫。 他在阳台点燃烟。 此时此刻,在他生活中那个静默又温柔的身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许京言思绪不禁飘远了。 她,此时此刻又在做什么呢? 于是就有了这通电话。 “没有,现在回去了。” 姜时愿语气淡淡,没有情绪的起伏。 许京言心中有种难以言状的烦躁感,拍卖场上的视频上了热搜,霸榜了一下午,为什么姜时愿还是如此平和。 准备来说,应该是平静。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自己的老公陪伴在其他女人身边,不是应该大吵大闹吗? 姜时愿从来都很乖。 以至于许京言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忘记了,一个正常的女人,在面对这些事情时,都什么样的状态。 许京言下意识解释道:“清冉喜欢绿玛瑙,她身体和情绪都很差,我想让她舒心些。” “你别多想。” “我没多想。” 姜时愿柔柔的回答却让许京言有种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孟清冉醒了。 她知道,许京言在给姜时愿通电话。 “京言。” 孟清冉猛咳一声。 许京言的思绪中断,两步就走到了孟清冉身前,甚至没有来得及挂断电话。 孟清冉梨花带雨,扑进许京言怀中,仿若一只受惊的小鹿:“我胸好闷,刚刚做了一个梦,梦里我们在一艘船上,可是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你,我真的好害怕。” “京言,你会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的,对么?” 许京言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心疼地把女人圈外怀里,低声轻哄:“我在这里,怎么会找不到呢?你好好休息。” 他们所有的对话。 都被姜时愿听进了耳朵里。 姜时愿明白,这是孟清冉故意的,呼吸在许京言面前表演,故意说给她听的。 这一切无非是孟清冉等不及了。 她有了孩子,不甘于只做许京言见不得光的女人。 今夜,许京言不会回来了。 姜时愿回到南城别墅,这里是她和许京言的婚房,这里的一花一草,每一个区域的设计和布置,全然是她的心血。 她也曾抱着对婚姻生活的向往。 想和自己爱的人在这里,开始一段属于他们的幸福记忆。 “夫人回来了。” 姜时愿回以一个礼貌的笑容。 林妈笑道:“先生刚刚还打电话问,夫人有没有回来。先生还是关心夫人的。” 在别墅里两年。 林妈对夫妻俩的感情是了解的。 先生儒雅,夫人温和。 本该是天作之合的一对。 对于林妈的话,姜时愿一笑而过。她自然明白,林妈是好心,但是对许京言,她不会再抱有任何的期许了。 “林妈,早点休息。” 周末,许京言没有回过南城别墅。 姜时愿再见到许京言时,是在她工作的医院。 午休时,护士告诉她。 “姜医生,今天妇科来了位走VIP通道的孕妇,陪同的男士,好像你爱人。” 05豪门阔太也不是好当的 姜时愿刚结束上午的门诊,喉咙干涩,喝口水润了润。 妇科? 许京言,大概是陪着孟清冉来做产检的。 新港第一人民医院,市区里最大最好的公立医院。 像许京言这样身份的人,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医疗资源相当的情况下,私立医院的服务才更对他们的胃口。 姜时愿唇角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不动声色地回应了护士的八卦:“是吗?” “可能只是脸比较大众吧。” 护士咯咯笑起来:“姜医生真会说笑,许总那样的人物,鹤立鸡群,别人有几分像他都是沾光了。” 姜时愿没再接话。 他知道,护士撞见的,十有八九就是许京言本人。 午休时,科室主任柳蕴轻叩门框。 “时愿。” “柳主任。”姜时愿起身。 柳蕴脸上挂着惯有的浅笑:“下个月的东南医学论坛,院里定了你去。” “机会难得,到场的都是业界顶尖人物,好好把握。” “谢谢柳主任。”姜时愿应得礼貌周全。 论坛地点在南岸市。 行程三天。 中间那一天,恰好撞上姜时愿的生日。 东南医学论坛是医学界最大型的论坛活动,各个医院、各个科室的医生聚在一处,交流探讨。 如柳主任所言,的确是个交流学习的不错机会。 下午有一台手术。 姜时愿正预备着过去做准备工作了。 【时愿,你现在有空么?】 信息联系人显示为许京言。 姜时愿拧眉。 【准备上手术,怎么了?】 【我正巧过来医院,想着你在忙就没打扰你。】 许京言就回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姜时愿马上要上手术了,也没太在意。 她将手机锁屏,屏幕暗下去的瞬间,“许京言”三个字也随之隐没。 本来是个常规的小手术,却因为病人眼睛里面有不明出血点,手术时间延长了大概一个小时。 病人家属等的有些焦急。 好在最终手术非常成功。 姜时愿言简意赅地交代了后续的护理事项。 回到眼科办公室,医护人员都用一种羡慕和吃瓜的眼神看着她。 “姜医生真有福气。” “许总亲自送过来的花,我们上网查了才知道是厄瓜多尔玫瑰。” 姜时愿这才发现,她的位置上有一大束花。 她现在才有时间打开手机屏幕,有一条来自许京言的新信息。 【姜医生辛苦了。】 【希望你看到桌上的玫瑰会开心一些。】 满办公室里人都艳羡不已:“许总为了给姜医生送花,还给我们都准备了礼物呢。” “老天。” “朝哪儿拜,才遇得到这种好男人。” 姜时愿的嘴角扯过一丝自嘲的笑容。 好男人? 的确,许京言在所有人面前都是如此形象。 在结婚前,姜时愿也一度这样认为。 甚至就连她的兄长也说,我家小时愿,一定是全天底下最美丽、最幸福的新娘。 “下班了。” 姜时愿没有接着大家的话说,而是浅浅的微笑,离开了科室,连那束价值不菲的厄瓜多尔玫瑰也没有带走。 她走后,众人议论纷纷,艳羡不已。 【姜医生真是好命。】 【什么好命不好命的,姜医生与许总是门当户对。难道,你还真相信有灰姑娘嫁入豪门逆天改命不成?】 【我突然想起,前几天的新闻你们看了没。】 【许总在拍卖会上,给女伴拍下了价值千万的绿玛瑙,在热搜上挂了整整一天呢......今天姜医生来上班,跟没事人似的。这种情况,哪个女人不会生气?说不定,许总送花就是在求和呢。】 【看来豪门阔太,也不是好当的。】 姜时愿当然不知道在她走后,科室有这么一番惊天动地的对话。 今晚和顾安宁约了小酌。 现在时间八点,姜时愿想,懒得回去换一身衣服了。 【时愿,晚上九点解忧。】 她看着顾安宁下午的信息,把座椅调低,半躺着闭眼休息了会儿。 此时,手机却突然震动了下。 微信上,弹出一条新好友申请。 来自手机号搜索。 姜时愿通过之后,习惯性地点开了朋友圈。 是孟清冉。 置顶的朋友圈有几条。 有一条的时间是2023年10月。 两年前,姜时愿和许京言结婚那天。 【still i love u.谢谢无论如何,都在我身边的你。】 配图是一把伞和一张有些模糊的男人的身影。 无论怎么模糊,姜时愿也不会认错,因为这个身影,从小到大她看了无数遍。这两年,也与之相拥如眠。 谢谢。 无论如何都在我身边的你—— 孟清冉说谢谢。 姜时愿只想说,我真的会谢。 特意挑结婚那天发这条朋友圈,是想恶心谁。 还是说,这个社会已经发展到了,勾搭有妇之夫不算一件羞耻的事情了。 最近一条。 【许先生的仪式感。】 配图是一大束玫瑰。 和许京言送姜时愿那束,一模一样的玫瑰。 姜时愿正在看朋友圈的时候,孟清冉的信息就发过来了。 【小时愿,今天京言陪我到医院检查了。你们医院的服务很好哦。就是没有看到你,不过我亲自为你挑选了花,那束厄瓜多尔玫瑰,还对你的胃口么?】 【我喜欢玫瑰。】 【自主主张的也送了你相同的。】 姜时愿当孟清冉为什么突然加她。 挑衅嘛。 这种招数,姜时愿司空见惯了 【谢谢你的好意。】 不痛不痒的六个字。 显然,这样的回答并不能让孟清冉满意。 【我没有别的意思,别误会。】 【以后可能要经常来医院,麻烦姜医生。】 姜时愿想来可笑。 孟清冉过敏了让她亲自上门,现在还是如此。 真当她是私人医生了不成。 【抱歉,孟小姐。我是眼科医生,不是妇产科医生。】 那边持续输出。 【时愿。】 【京言的孩子,你也不在意么?】 你老公小三审美还挺特别的 如果刚才是暗戳戳较劲。 现在的话,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孟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姜时愿懒得去猜其中弯弯绕绕的心思,也不愿与孟清冉虚与委蛇。 这次,孟清冉有足足五分钟没有回复。 时间快九点。 姜时愿正准备放下手机开车的时候,消息才弹出来。 【时愿,既然如此,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了。】 【我希望你和京言离婚。你没有孩子,不会明白,现在这个小小的生命还在我的肚子里,我就要对他负责,让他从出生开始就拥有一切。】 【你和京言没有感情,我和他在英国留学的日子,是我们这一生都不会忘却的一段时光,这段感情里,容不下第三个人的。】 姜时愿眼睫一颤。 见过不要脸的人,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照孟清冉这个说辞,她恐怕觉得不被爱的才是小三吧。 仪式不重要,结婚证不重要,是否合法更是不值一提,只要她坚信自己是真爱就对了,只要她坚持自己是真爱就可以一直站在制高点可怜不被爱的人。 【孟小姐,你到底是怎么把私生子说得如此光明正大的。】 ......姜时愿感觉智商被侮辱了。 如果说孟清冉和许京言是真爱,恐怕也是侮辱真爱了。 可能,孟清冉忘了她死去的丈夫。 毕竟人死了,也就不算数。 姜时愿转念一想,孟清冉几次三番的挑衅,这是在过去的两年中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在过去的时间,孟小姐一直稳坐钓鱼台,牢牢把握住许京言的心,哪里有时间来跟她废这些口舌。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孟清冉在用激将法来逼她离婚。 然后在顺理成章地嫁给许京言。 或许这个孩子的问题,孟清冉根本没有和许京言协商好,所以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从她身上入手。 【时愿,京言她不爱你。】 许久,孟清冉才这样回复。 【爱与不爱,也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孟小姐的孩子有三个月了吧,我劝你好好从许京言身上下手,让他和我离婚,不然私生子的名字可太不好听了。】 【也许孟小姐也知道,许京言不会轻易同我离婚吧。】 许京言是商人,理性大于感性。 他固然爱孟清冉,可是迟迟拖着就已经证明了一切。 现在孟清冉也急了,才会做出这许多的事情来。 刚回了孟清冉信息,这边顾安宁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姜大小姐,我说咱们不是约得酒店么?” “你人呢。” 姜时愿想的有些入神,竟没看到已经到了时间。 她低笑一声:“sorry,我没有注意到啦。现在马上我就过来。” 到了地点。 姜时愿停好车就看到顾安宁起身招手。 这是顾安宁挑选的地方,不远的地方就是海滩,在小酒馆内望出去就能看见海。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姜时愿坐下的时候,顾安宁就已经点好了喝的。 一照面,顾安宁就看出来姜时愿的异样。 姜时愿也不避讳,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地给顾安宁讲了一遍。 顾安宁:...... “小时愿,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槽点太多,也会有一种无从开始吐槽的无力感。” 顾安宁就有这种感觉。 两人相视一笑,忍不住噗嗤一声爆笑出来。 姜时愿也觉得很无力,这世界上荒诞的事情怎么都被她遇到了。 顾安宁被戳中了笑点:“厄瓜多尔玫瑰,你老公的小三审美还挺别致的。” “一年水硕,一生英国情是吧。” 本来挺悲情的一件事情,两姐妹聚在一起突然变成了数不完的笑点。 姜时愿想。 如果故事的主角不是她的话。 顾安宁举杯:“这是解忧的特调,有个很浪漫的名字——阅后即焚。” “浪漫么?”姜时愿真心发问。 好像涵义并不是太好。 顾安宁声调变得正经起来:“你要知道,一开始我就是不看好你和许京言的。许京言优点是有吧,有钱算一个,可是你家也不缺钱。缺点呢,一大堆。” “所以,这个人,这段婚姻,小时愿,咱们阅后即焚。” 姜时愿举杯。 “阅后即焚。” 一阵一阵的晚风吹过来,发丝微微有些凌乱。姜时愿不止一次看新港的海,这一次却有不同的感受。 在辽阔的大海面前。 人,仿佛显得那么渺小。 “好了,别emo了。” “偷偷告诉你,我今天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哦。” 直觉告诉姜时愿。 顾安宁口中的这个惊喜,绝对不是一般的惊喜。 “别买关子了,快说。” 顾安宁依旧神秘,直到她口中那个惊喜出现。 “来了。” 姜时愿抬眼看,来人正是沈聿和方南谨。 顾安宁热情地招呼:“这里!” 两男人走过来,坐在对面。 姜时愿的对面是沈聿。 “方大律师,沈总,今天我请客,你们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随意。” 方南谨笑着开口:“顾大小姐怕是有几年没有单独请客了,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鸿门宴。” 顾安宁嘴上说着不是,疯狂给方南谨使眼色。 沈聿坐在姜时愿对面,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转着玻璃杯。 他今晚一身灰色运动装,多了些居家的生活感,领口微敞,露出一截冷白的锁骨。就算日常的衣服,也难掩他身上的矜贵感。 “怎么会。” “你不是小时愿的律师嘛,本小姐大方款待你,还不是为了让你好好做事。” 方南谨笑。 “私人时间禁止谈工作。” 顾安宁撇嘴:“方律真是不解风情,可能除了女当事人,就没哪个女人愿意和你说话吧。” “哦。” “顾大小姐不算女人。” 姜时愿忍俊不禁,这两人打小就认识了,说起来也是算发小的。 打小就不对付。 一对欢喜冤家,一见面就停不了吵架。 顾安宁这次酒的目的,不为别的,就为了撮合姜时愿和沈聿。 那许京言在外面搞女人,还把人肚子搞大。 她顾安宁的闺蜜绝不能示弱。 “陆律,今晚月色真美,你陪人家去海边转转嘛——” 陆南谨:“......好。” 这个好字怎么挺怎么咬牙切齿。 顾安宁的幺蛾子,姜时愿一眼看出来。 那个眼神仿佛在说。 老娘精心策划的让你和沈聿单独相处,你可别搞砸了。 07时愿,你不能做一辈子缩头乌龟 顾安宁和方南谨去海边后。 一方小桌,就只剩下姜时愿和沈聿。 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拂过,姜时愿的碎发被吹得凌乱。 她抬眼望向对面坐着的男人,恍惚间想起上次见到沈聿,还是两年前她和许京言的婚礼上。 那天沈聿一身剪裁考究的白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 站在宴会厅的水晶灯下,整个人像是镀了层冷光,连带着那双深邃的眉眼都显得格外疏离。 有宾客打趣说沈总这身打扮比新郎还像新郎,当时她只顾着紧张,竟没注意到许京言略显得有些生硬的脸色。 “沈聿哥,好久不见。” 四个人还好,如今只留下她们两个人,姜时愿首先打破尴尬的氛围开口道。 沈聿和方南谨略比姜时愿和顾安宁大几岁。 一直以来,姜时愿也是这样称呼。 沈聿抿了口酒,“小时愿。” “和许京言结婚,你过得不快乐。” 姜时愿没有说话,只是及其勉强的才能挤出一丝笑容来。 不快乐么? 姜时愿想,肯定是不快乐的。 “快结束了。” 再推进地快一些,就能看到尽头。不好的日子,马上就会过去了。 姜时愿扬唇,一阵风吹过来,也扬起她长长的头发。她今天没有刻意打扮,只是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看起来却更加柔和。 “喝一杯?”姜时愿举杯。 远处的沙滩上,是顾安宁和方南谨打闹的背影。 生动又肆意。 姜时愿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只觉得一些久违的东西,好像又回到了她的身边,以一种不知名的方式。 电话声响起。 姜时愿一遍又一遍地按掉。 沈聿看见,是许京言。 他按住姜时愿的手,见姜时愿脸上泛起了阵阵红晕,就知道她不是太能喝酒,如果超过了这个度就会醉。 “别喝了。”沈聿说。 他嗓音冷沉,又带着不可拒绝的威严感:“时愿。” “逃避是没有用的,你要告诉他。你要亲自去解决了这件事情,才算过去。” 任姜时愿表现得如何洒脱,沈聿也能看出来,她心里难受。遇到事情想逃避,是人趋利避害的本性,这是上天赋予人的本能。 无可厚非。 姜时愿有点头晕,她一向酒量还不错。 可能后劲有些大。 “如果说,我就是想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呢?”她的嗓音软绵绵的,甚至带了些委屈。 沈聿心跳停了半拍。 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姜时愿这样,第一次喝酒,第一次喝得有些醉。 电话的声音一直没有断过。 每一通的来电人都是许京言,每一通姜时愿都不想接。 沈聿微叹了口气,极力忍住想要把人抱紧自己怀里低声哄着安慰的冲动,取而代之的是压制好情绪后淡淡的四个字。 “受委屈了。” 沈聿心中烦躁,一直压抑的无名火被电话铃声点燃。 他不停用指腹摩擦着打火机,在手中把玩,却一直没有拿出烟。 “沈聿哥,我想抽一根。”姜时愿说。 沈聿把桌上的烟和打火机一并收好,“小女孩抽什么烟。” 姜时愿下个月就二十七了。 怎么说,也不算小女孩。 顾安宁和封南谨逛了一圈,从海边回来了。 “小时愿,怎么样,我给你准备的这惊喜不错吧。”顾安宁丝毫不避讳现在还有两个大男人的存在。 方南谨也假装听不懂,背过头看风景。 直到顾安宁看见姜时愿眼圈红红,才紧张地坐在她旁边。 “沈聿,我把小时愿交给你,你怎么把人给我欺负哭了。” 听到顾安宁这么说,姜时愿更想哭了。 倒不是因为她有多难过, 而是,实在是太丢人了! 于是,姜时愿拉了拉顾安宁的袖子,低低说:“不关他的事。” 顾安宁立刻会意。 “一定不是沈公子,肯定另有其人!” 看到不停闪烁的手机屏幕,顾安宁的心中有了答案。 就是那杀千刀的许京言,怎么哪里都有他。 “我来接。”顾安宁冷冷笑了一声。 她开的免提。 电话刚一接通,男人的声音焦急中带着几分愠怒。 “时愿,你在哪儿?” “林妈说你今天一直没有回过家,我问了医院的同事,你七点左右就下班了。为什么一直不回信息,不接电话?” 一连串的诘问。 顾安宁冷哼一声:“许总,你未免管的有点宽了。” “小时愿在我这里。” 许京言那头明显顿了两秒钟。 “安宁,你把电话给时愿。” 男人平静的语气下,稍微显得比平时更加急躁了些。 顾安宁自然不肯,她看姜时愿这个老公不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更别说许京言还做出这么多非人的事情来。 “时愿现在没空接电话,我倒是很好奇,许总今天不去陪着自己心尖尖上的孟小姐,反而有种担心我们小时愿的死活呢。” “真是奇怪。” 一连几句,顾安宁都把噎死许京言作为目标。 偏偏男人只抓住了顾安宁的重点。 “安宁,我是时愿法律上合法的丈夫,我现在要知道自己的妻子在做什么事情,请你把电话给她。” 寂静中,姜时愿听见打火机清脆的开合声。 沈聿背对着众人点燃一支烟。 姜时愿对着顾安宁笑笑,说:“给我吧。” “没事。” 也许沈聿说得对,她不能当一辈子缩头乌龟。 伤口流血化脓的地方,总要自己去处理好,才能好得快一些。 她接过电话:“我和安宁在一起喝酒。” “喝酒?” “时愿,你知不知道自己酒量很差,现在时间很晚了,还不回家吗?” 许京言一直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听到姜时愿说自己在喝酒的时刻,一向冷静的他,情绪差点决堤。 他的女人的酒量,他不是不清楚。 喝几杯就能醉倒在那里的那种。 天底下有几个男人,愿意看着自己的女人在外面喝酒呢? “回家也只有我一个人。”姜时愿说。 所以,为什么要回去呢? 偌大的房间,反而显得她一个人是孤零零的人。 许京言顿时心软了许多:“时愿,你在哪儿,我现在马上开车过来接你。” 08就算你不想面对,也可以 “我发你定位。” 姜时愿没有含糊,直接了当的一句话。 电话挂断。 顾安宁明显有些生气,“小时愿,干嘛搭理他。这种男人就该把他物理阉割了才好。” 姜时愿笑了笑。 她看向沈聿,缓缓开口道:“沈聿哥,你说得对,我不能一辈子躲着他的。” 姜时愿原本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争取到她应该拿到的东西,别的她也不要。但是,沈聿看似有意无意的话却点醒了她。 害怕面对,其实也是一种懦弱。 沈聿眼神微动,眼前的姜时愿乖巧可爱的要命,他却没有站在她身边的身份和立场。 “时愿。” “就算你不想面对,也可以。” 姜时愿问他,难道就不能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吗? 当然可以。 他想说,在他的羽翼之下,就算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会护着他。 可,沈聿了解姜时愿。 姜时愿是骄傲的,她会自己走出来,会把伤口展示出来然后慢慢愈合。 就算慢一些,但总有愈合的那一天。 姜时愿知道,沈聿是对她好,她笑了笑:“谢谢。” 顾安宁和方南谨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他们制造的这几十分钟里,两人有了很大的进展。 二十分钟后。 许京言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时愿,跟我回家。” 他的眼神撇向众人,看向沈聿的时候,有种说出不来的敌意和排斥。 顾安宁伸手一拦:“许总,你要带走时愿,总得给我一个交代。” “孟清冉是怎么回事?” “许总,你和时愿结婚的两年,一直把孟清冉养在外面,现在又出手要管我们时愿的事,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许京言神色复杂,没有正面回答顾安宁的问题。 他看到带了些醉意的姜时愿。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尽快带姜时愿回家。 回家了就好。 他怎么舍得把自己乖巧的妻子,丢在外面,还是在有沈聿的地方。 沈聿对姜时愿是什么心思,他们清楚,他更清楚。 “时愿?” “过来,我们走。” 姜时愿握住顾安宁的手,示意她没事,是时候该向许京言摊牌了。 顾安宁本想扶着姜时愿上车,许京言却接过了姜时愿,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在众人面前宣誓着主权。 “沈公子,最近基金动向诡谲,你也有这个闲心在这里和我的妻子喝茶。” 许京言说话间,全然是针对沈聿。 他不知为何,在此时此刻竟然对这个男人生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危机感。 沈聿云淡风轻,看向许京言的目光中毫不掩饰挑衅:“你的妻子?” “你是说,兴安公寓里的那位吗?” 许京言把手上的力道收得紧了些。 沈聿竟然连公寓的名字都一清二楚,足以证明这两年里,他从来没有放下过姜时愿。 可笑。 姜时愿是他许京言明媒正娶的妻子。 怎么轮得到别人觊觎。 两个走后,顾安宁这个恨铁不成钢。 “沈公子,你就眼睁睁地看着许京言把小时愿带走......” 姜时愿爱慕了许京言这么些年。 万一许京言三言两语,说几句甜言蜜语又把姜时愿哄了回去,岂不就前功尽弃。 这个泥潭是逃不掉了。 沈聿默然。 他看着许京言的车渐渐远去,才开口道。 “她不会的。” 沈聿了解姜时愿。 她不是会轻易答应亦或者轻言放弃的人。 一段不幸福的婚姻,姜时愿继续了两年,是因为她想从琐碎的事情中找寻继续坚持的必要。既然没有,也就死心了。 沈聿曾经在婚礼上。 祝愿自己爱的女孩,一生幸福,喜乐无忧。 既然许京言不懂珍惜,那么这些东西,他来给。 - 黑色迈巴赫疾驰在公路上。 许京言从后视镜里看到姜时愿的脸庞依旧温润白皙,此刻却因为多喝了两杯泛着淡淡的红晕,眉心微蹙,似乎有些难受。 他不自觉地加快了车速,想快一点到家。 不想让姜时愿难受。 半个小时的路程,许京言硬生生地缩短了一半的时间。 他稳稳地将车停在了院子里。 而非车库。 他只觉得,看到姜时愿这个样子,他要疯了。 一刻也忍受不了。 “林妈。” “准备一碗醒酒汤。” 许京言抱着姜时愿,直直往卧室里去。 林妈看着这副模样,不由得多问了句:“太太这是怎么了?” “她和朋友小聚,多喝了两杯。” 许京言补充道:“稍微快一点。” 林妈乐见其成,由衷地为他俩感到高兴。 她在这里做工两年了,小两口都不温不火的。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许京言这样的表现意味着什么。 男人在意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许京言轻轻地把姜时愿放在床上。 接了盆水,用帕子沾湿,然后轻轻擦拭姜时愿的手臂和身上肌肤。 此刻的女人娇艳欲滴。 许京言有了不同的感觉。 这是他的妻子,这是他们的卧室,他们的家。 第一次。 许京言对姜时愿有了一种类似于欲望的感觉。 血脉喷张就要将他淹没。 很快,林妈就把醒酒汤端了过来。 许京言把姜时愿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用勺子一点一点喂她。 大概半个小时。 姜时愿才觉得酒彻底醒了。 她没有喝得很多,或许是这种调酒,后劲很大得缘故。 “好些了么?”男人温柔的声音传来。 姜时愿稍稍起身,坐了起来。 两人一时无话。 许京言也坐在床上,伸手把姜时愿揽进了自己怀中。 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两年夫妻,怎么可能全然没有感情呢。 他想要姜时愿。 他今天看着沈聿的眼神,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这是他许京言的妻子。 许京言抚摸姜时愿的长发,从后脑勺到腰间,女人纤细的腰肢调动了他的感官。 他身上燥热,凭着理性极力忍住想要亲吻的冲动,征求姜时愿的同意。 “时愿,做我的女人吧。” 09做我的女人吧 做我的女人吧。 许京言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欲.望,动情地说出这句话。 他和姜时愿结婚两年,一直没有夫妻之实。 一是因为孟清冉的存在,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孟清冉差点病得要死了。许京言怎么能够忍心不管孟清冉呢。 二是,对于许京言来说,他一度以为自己对姜时愿没有爱情。 他和姜时愿的结合,是许家与姜家的结合。 他本以为,世家大族的少爷小姐,本该有此觉悟,结婚只是巩固两家地位的工具,又怎么可能生出几分真情来呢。 他和姜时愿从小就有婚约。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没有见过姜时愿,不知道这个与他有婚约的女孩,究竟长成了什么样子。 与此同时,孟清冉闯入了他的世界中。 在英国留学的日子里,孟清冉好像一束光。 让他忘却了国内的诸多琐事,甚至忘记了有过这样一段婚约。他甚至都想好了,学成归国之后,就上门道歉,解除这一段婚约。 后来,姜家移民。 他回国的一年里,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接手偌大的许氏集团。 每一步都不容有误。 他想着孟清冉,也告诉他,他会娶她。 只是目前分身无力,待处理好所有的事情之后,他才抽得出手来料理感情的事情。 孟清冉说,她以为他不要她了,才负气闪婚了英国人。 许京言以为她们彻底结束。 恰逢母亲又说,姜家小姐也留在了国内急需医学事业。 他和姜时愿的婚事应该提上日程了。 许京言没有反对。 毕竟,他和姜时愿是自小的婚约。 姜家和许家是世交。 也是因为,既然他心爱的人已经结婚,有了自己的家庭,他和谁结婚,又有什么区别呢。 况且,他见到姜时愿的时候。 女孩子平和温柔,乖乖地坐在那里,就像一株沙漠里生出的百合。 他想,就算没有爱,姜时愿也会是一位贤惠的妻子。 没有浓烈的爱情,那么就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结婚前夕,孟清冉却突然联系他。 原来是孟清冉的丈夫出车祸去世,许京言没有犹豫,马上订了最近的一般机票赶去英国帮助孟清冉处理后事。 孟清冉肝肠寸断,她抱着许她。 她说,我只有你了。 他是爱孟清冉的,这句话又怎么能够拒绝的。 “京言,你带我回国吧。无论哪里,我都和你一起去,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彼时,许京言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知道,孟清冉突遭变故,丈夫在车祸中离世。 于是许京言带着孟清冉回国。 他在公司旁边给孟清冉租了一套房子,完全接手她的生活起居。 他对孟清冉说。 我要结婚了—— 孟清冉噙着泪祝福。 在结婚那一晚,他收到消息。 孟清冉割腕了,差点救不过来。 许京言抛下姜时愿,发了疯似的往孟清冉那里去。 如今。 他看着姜时愿的面庞,自觉自己亏欠她良多。 好在,一切都还不晚,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许京言见姜时愿没有反应,以为是自己突然的话语太过仓促,让姜时愿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紧紧地把姜时愿搂在怀中。 “我的时愿,过去的日子是我不好。” “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们慢慢来,好么?” 姜时愿的身体僵住,在以前的日子里,她曾经无数次想象过,想象许京言能够对她说出类似这样的话,想要她的丈夫可以一心一意地对她。 在冗长的时光中,许京言都在认真对待着另外一个人。 现在,许京言对她说。 慢慢来。 可是实在太晚了。 她说: “许京言,两年里我们都没有夫妻之实。” “到了现在,你想和我做吗?” 许京言愣了片刻,他没有想到姜时愿今天说话为何如此直白,一直以来,姜时愿在他心里都是乖乖女的形象。 他更加确定姜时愿出去喝酒是因为自己。 在这段感情里,他实在是愧对姜时愿。 许京言把怀中的女人搂得更紧了一些:“时愿,如果你愿意的话。” “之前是我对不起你。” “还好,还好,我们还拥有很长的时间。” 姜时愿能够明显感受到男人燥热胸膛的温度,那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才会拥有的反应。 此刻,姜时愿对许京言这样的反应,只觉得情绪复杂。 甚至有些恶心。 他推开许京言,让两人保持着应有的距离,就像一直以来他们的关系一样。 “没时间了。” 许京言,没时间了。 这段关系,早该在两年前就已经结束的。 许京言如同五雷轰顶般,他语气有些急切:“为什么?我们的两年不一直相安无事,过得很好吗?” 为什么,在他想要重新开始的时候。 姜时愿却说,没时间了。 “因为沈聿吗?”许京言问。 他知道,沈聿一直对姜时愿不曾死心。 他不会允许有人觊觎自己的妻子。 亦或者是,姜时愿只是这样说罢了,想要让他心疼,让他害怕。 姜时愿冷笑一声,唇角扯出一个弧度。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姜时愿觉得,许京言可笑。 他认为能够当他许京言的女人,就必须宽和大度,能够接纳另外一个人的存在吗? 姜时愿与他细数这一桩桩一件件。 “许京言,我累了。” “我们结婚那晚,你一整晚都陪着孟清冉。你不知道吗?你不知道那晚,我在这个房间等你等到几点?一直到天亮了,我都没有合一下眼睛。” “两年来,你的生日,我都为了准备了惊喜。你好像从来都在兴安公寓。” “而我的生日,你都被不一样的理由,让孟小姐喊了过去。” “......” “太多太多了,我真的已经身心俱疲。” 姜时愿说出这些话,仿佛舒了一口长长的气。 这些日子的忍耐和委屈,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找到了出口。 许京言小心翼翼地握住姜时愿的手。 “时愿,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许京言也稍稍放松下来,小姑娘的话语带着委屈,无非就是祈求他的爱罢了。 他明白,他是爱姜时愿的。 也许是细水长流,也许是一直以来不自觉的点点滴滴,他都难以欺骗自己对姜时愿没有一点动心。 他说:“我错的地方太多了,从现在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好吗?” 许京言凝视着姜时愿的眼睛,想要从姜时愿那里得到令他满意的回答。 十秒钟。 一分钟...... 姜时愿沉默了许久。 最终,却说出了让许京言感到晴天霹雳的一句话—— 10我们离婚吧 姜时愿笑了笑。 在许京言的嘴里,她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该是多自信,才会在把她伤害得千疮百孔之后,然后轻飘飘地来说上一句,想要与她重新开始呢? 她不想了。 姜时愿以为,倘若许京言真的满腔真心地对待孟清冉,兴许这个男人还是有可取之处。 可是不是。 也是,许京言和孟清冉本来就是同类。 一个在丈夫尸骨未寒的时候,马上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 一个权衡利弊,脚踏两只船。 这样的两个人也许才能一直纠缠这么久。 可是,姜时愿不想与这些糟心的人和糟心的事情扯上任何关系了。 她看着许京言说话,嗓音是冰冷的。 “许京言,我们离婚吧——” 气氛突然沉寂了下来。 离婚? 许京言从未想过,更没有想过这句话会从姜时愿的口中说出来。 “时愿,别说气话。”许京言薄唇微抿,声音发涩。 他笑了一下。 不会的,姜时愿不可能会和他离婚的。 这不过是小姑娘家受了委屈之后,惯用的手段,他也确实对不起她。 许京言说:“乖。” “时愿,你从来都最乖了。”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只要你能消气,不要再说这样气话。” 许京言低声下气地哄着姜时愿,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哄过姜时愿,以前他们也没有没有吵过架。 所以,许京言压根儿不信,姜时愿想要和他离婚。 乖,最乖了。 姜时愿真的很讨厌许京言这样说。 每次在她妥协之后,许京言就会这样说。 仿佛是给听话的小动物的奖励,而这个小动物没有自己的人格。 好与坏,都用是否乖巧来判定。 姜时愿杏眼微眯,笑着问许京言:“如何补偿?” “你与孟清冉再也不来往,还是把许氏集团所有的股份都转让给我?” 她好奇。 许京言口中的补偿。 究竟要怎样,才称得上是对他的补偿呢? 许京言愣了下,笑得温润:“时愿,我们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 姜时愿顿觉讽刺。 虽然根本不指望许京言会怎样回复。 可是这样在她想象之中的答案还是让她的心中泛起了一丝涟漪。 既要还要。 又想要孟清冉,又想要许氏集团,还想要她。 那么,就看哪个东西在他心中的分量更重了。 “可以,许总。” “那我们好好谈谈离婚的事情吧。” 上市集团公司的感情动向,会影响公司股价。 姜时愿明白,许京言不会轻易选择离婚的。不过,现在姜时愿的手中有把柄。 那就是已经怀孕的孟清冉。 许氏集团总裁有私生子这件事情,许京言乃至许氏家族是绝不可能传出去的。 许京言蹙眉。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联系人显示为——孟清冉。 第一次,第二次,许京言都没有接。 直到铃声想起第三次。 姜时愿说:“接吧,万一孟小姐有什么大事要告诉你呢?” 说不定错过了是悔恨终生的那种。 从今天许京言的表现来看,孟清冉怀孕的事情,许京言应该不知情。 既然如此,姜时愿也不用先主动提起。 “京言。”是孟清冉的声音。 姜时愿听得一清二楚,因为许京言开了免提。 许京言的声音有些沉:“怎么了?” 孟清冉咳了两声:“京言,我不太舒服,你可以来看看我吗?” 这时,许京言把免提关掉了。 “太晚了,我有时间再来。” “......” 孟清冉说了什么,姜时愿并没有听到,可是她也能够猜想到一些。 许京言挂了电话,正难以启齿。 “去吧。” 姜时愿说:“孟小姐有事情要跟你谈。” “等我回来。” 许京言这样说,然后穿上衣服出门了。 男人走后,姜时愿才躺在床上放松了许多。 林妈敲门。 “进。” 林妈依旧拿着一杯牛奶,她刚刚看着许京言急匆匆地出门,还以为小两口闹了别扭,有些担忧地问道:“夫人,您和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这么晚,先生还出去。” 姜时愿笑着摇头。 “没事,他临时有事情。” 听见姜时愿这么说,林妈总算才放心下来。 看着两口子感情有了进展,林妈虽然是个外人,可是也作为一个外人替他们高兴。 姜时愿对许京言的心。 看得最清楚的,莫过于林妈了。 如今,看到许京言有了转变,林妈也有些许欣慰。 她正准备离去,还是忍不住多嘴:“夫人,您别怪林妈多嘴。林妈看着您和先生,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这男人嘛,年轻的时候总是不定心的。” “现在,我看先生也好多了。” 姜时愿自然是知道林妈是为了她好,“谢谢林妈。” 但是,对于许京言,不需要了。 “林妈。” “以后不用送牛奶了。” 林妈微愣了下,然后回了一句好。 姜时愿将自己放空在双人床上,以前许京言不在的时候,她总会有一种怅然若失的失望感,今天却是欢喜畅快的。 一觉沉沉睡了过去。 - 兴安公寓。 孟清冉坐在沙发上,只穿了一件吊带和短裤。 她抱着枕头,头发凌乱,眼睛猩红,屋子里面都是打砸过的痕迹。 直到钥匙的声音响起。 她才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赤脚跑到门前,直接扑进男人的怀里。 孟清冉显然是大哭过一场,眼睛肿得厉害。 “京言。”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11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孟清冉扑在男人怀中。 肆意地感受许京言的温度,生怕她抓得松一点,这一点点的温度都会随风散去。 她敏锐地嗅到男人身上的味道。 这不是许京言一贯爱用的蔚蓝。 准确来说,是蔚蓝的味道,却浸染了浅淡的茉莉花香,二者交织在一起的香味,有了化学反应,余韵不是熟悉的尾调了。 孟清冉想起来了。 这一抹淡淡的香气,是姜时愿身上的味道。 她几乎快要碎掉,红着眼睛带着哭腔问眼前的男人:“你回去了么?” “京言,你是不是抱她了?” 孟清冉心里很清楚,只有近距离的接触,才会沾染上对方的味道。 许京言静静地擦去孟清冉脸庞上滚落的泪痕,冷静理性,“清冉。” 孟清冉几乎快要发疯了。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你是可怜她么?你告诉过我,你和时愿的婚姻,只是各取所需。你说,许氏集团上市,你需要一个已婚男人的形象,更利于公司股市的稳定。” 这些话,都是许京言对她说过的。 字字句句,像是在质问。 许京言轻轻抚摸孟清冉的后背,语气轻缓:“清冉,时愿是我的合法妻子。” “我爱你。” “可是我也不能对不起她,你明白么?” 孟清冉浑身冰冷。 好一个合法妻子。 姜时愿是许京言阳光之下的合法妻子,许氏集团的少夫人,而她就只配被许京言金屋藏娇,在这阴暗的公寓里永远不见天日吗? 她不服。 也永远不可能永远被困在这里。 “你不能对不起她,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从两年前开始,从他买下这件公寓开始,就已经对不起姜时愿了。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何必现在来装清高。 许京言眉心微拧。 “清冉,我不会不管你的。” 孟清冉彻底明白许京言的意思了。 的确。 他的确不会不管自己,可是姜时愿正宫的地位,也没有人可以撼动。 那她算什么呢? 连同这间公寓一样,都被许京言藏了起来。 不行。 她可以忍受这些委屈,可是她的孩子不能。 姜时愿的话彻底点醒了她,倘若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是私生子的话,那么这将是一辈子也摆脱不了的污点。 她孟清冉的孩子,绝对不能忍受这样的委屈。 孟清冉冷静了下来,她完全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必须利用这个孩子,与许京言谈判。 “京言,我可以受委屈——” 孟清冉沉沉舒了一口气,从书下面拿出一张检查单。 “但是孩子不能。” “检查报告在这里,我怀孕了。” 许京言拿到报告的瞬间,脸色沉得像化不开的浓雾,半分喜色也没有。 检查单上显示孟清冉确实怀孕了。 已经三个月。 日期,就在昨天。 新港市第一人民医院出具的检查报告。 许京言面色恢复如常,嗓音冷沉:“清冉,你竟然跟了我,就该知道许家的规矩。我不会亏待你,可是你不该这样。” 他口中的不该这样。 指的是不该用手段怀孕。 许京言谨慎,每一次都是做好了措施,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京言,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这是个意外!” “难道你忘了三个月前那一次了吗?” 许京言薄唇紧抿,他坐在沙发上,碎发打下一层阴霾,此时此刻的神情也看不太真切,衬衫的扣子松开几枚,胸膛起伏的频率较平常来说快了一些。 他并不平静。 唯有三个月前那一晚。 许京言把孟清冉拉过来,自然地坐在他的腿上,伸手抚摸孟清冉的小腹。 微微隆起,但不明显。 “清冉,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还会再有孩子的。” 孟清冉一双美目写满了不可置信,她再怎么也没有想过,许京言竟然会让她把孩子拿掉,这不仅仅是她的孩子,更是许京言的亲骨肉! 她用力挣脱男人的怀抱。 “不。” 孟清冉梨花带雨。 她用一种近乎恳求的姿态:“京言,我求求你,留下这个孩子吧。我什么都不要,我只希望你可以留下它。医生说,我子宫壁薄,如果不要这个孩子,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再有孩子了。” “虽然是意外,但也是天意,不是么?” 许京言沉默了足足几秒钟。 许氏集团,不会有私生子。 他思量再三后,想出来了一个法子。 “孩子你可以生下来,以后时愿便是他名义上的母亲。” “时愿善良,不会亏待他。” 孟清冉不肯。 “许京言,我自己的孩子自己养,就算你不要他,我也不会把他拱手送人!” 孟清冉态度强烈,猛咳了几声。 许京言将女人搂在怀中,心疼地抚摸她的脸庞,“听话。” “现在是有孩子的人了,别这么激动。我们可以慢慢说。” 孟清冉感觉心像是被剜开了一道口子。 他那么冷静,显得她像一个疯子。 可是,她的命运,孩子的命运,都牢牢掌握在许京言的手中,她怎么样才能做到冷静。 她不能就此妥协。 “好,可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我要来许氏上班。” 许京言蹙眉:“清冉,你身体不好,在家里好好休息。” 孟清冉执意如此。 她已经被许京言当做金丝雀鸟一般,圈养了两年,如果再没有行动,只会彻底沦为随时可以舍弃的弃子。 她要自己为自己争取主动权。 倘若在被动下去,就真的只能任人宰割了。 “好。” 许京言答应了。 孟清冉受了委屈,进入许氏集团工作,是许京言对她的补偿。 - 得知孟清冉进许氏时。 姜时愿正在收拾卧室里的东西。 既然和许京言挑明了,她就不会再继续住在这里。 顾安宁直接打过来一个电话。 “时愿,孟清冉进许氏了。” 意料之中。 姜时愿嗓音淡淡:“孟清冉手上和许京言谈判的筹码不够,许京言是个利己的商人,不会因为一个会影响许氏的私生子,就对孟清冉听之任之的。” 简而言之,就是孟清冉错误预判了这个孩子的重要性。 “许京言还真不是人。” 虽然是针对孟清冉的做法,也不影响顾安宁骂许京言。 渣男贱女。 说不定到了最后会成为一出狗咬狗的戏码。 姜时愿不觉得奇怪,能够走到这一步,证明孟清冉并不笨,看清楚形式之后,她会有进一步动作的。 顾安宁打了个哈欠。 “时愿,约个下午茶?” 姜时愿笑了笑,“下午茶是约不成了,要不你来帮我搬家?” 12万年铁树,也有孔雀开屏这一天 顾安宁开车直奔南城别墅。 “林妈!” 她一来,就热情地和林妈打招呼。 林妈也欢喜顾安宁的紧,这小姑娘开朗又热情,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小小开心果。 “安宁小姐来了?夫人在房间里呢。” “好嘞。” 林妈问:“安宁小姐,要喝点什么东西吗?” 顾安宁说不用了,她今日来这里可有要事。姜时愿决定搬走,与许京言分居了,她当然得来帮衬。 “时愿,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 顾安宁语调有些嗔怪。 姜时愿见是顾安宁来了,继续清理物品,“没有什么要带走的,趁着有时间,随意整理一下。” 这是许京言和姜时愿的卧室。 如今看起来有些空荡。 不像是经常有人在这里居住的样子。 “离婚的事,许京言同意了。” 姜时愿摇头。 许京言最近忙着孟清冉的事情,大概是腾不出手来的。 顾安宁有些隐隐的担忧。 “时愿,要是许京言不同意协议离婚呢?许家和姜家是世交,难道真要闹到法庭上打官司的地步吗?” “伯父伯母和许京言的母亲,知晓了么?” 姜家不在国内,她的两个哥哥也在国外发展。 新港的事情,她做了决定,并没有告知父母。 而许京言的母亲身体不好,不在新港市内的许家老宅居住,而是一直在许家的产业——温泉山庄养病。 “她们很快会知道的。” 姜时愿明白,她不着急,孟清冉也会着急。 他们都可以等,可以慢慢来,但是孟清冉肚子里的孩子可等不了那么久。 孟清冉处心积虑地进入许氏。 正是这个缘故。 顾安宁想到许京言,心中就生出一股无名火,更别说看到这个房间,就想起姜时愿和他生活了那么久。 拿真心去喂狗,说不定狗还要摇下尾巴呢。 姜时愿找出相册,里面是她和许京言的结婚照。当时她做了许久的攻略,请了新港最负盛名的化妆师,就是想留下她与许京言最年轻最完美的回忆。 那天下午拍了一套之后。 许京言有事,草草离开了。 她精心准备了许久的婚纱照,最终也只留下了这么几张照片。 “我们家小时愿真漂亮。” 顾安宁拿起一张婚纱照欣赏。 她顾安宁的闺蜜,当然是全天下最美的。 至于旁边站着的男人,她会自动屏蔽。 “宁宁,看了之后就丢垃圾桶吧。”姜时愿说。 承载着记忆的东西,在这种时候也变成了最无用的东西。 “还有日记本。” 顾安宁知道,姜时愿有写日记的习惯。 这个日记本上,全部都是关于许京言的。 从小时候的初见,到结婚前的悸动。事无巨细到,许京言的每一个生活习惯,姜时愿都有记录。 花费了这么多时间和心力的东西。 如今却要当做垃圾一般丢到,就连顾安宁这个局外人都觉得挺可惜。 姜时愿眼眸微动,“丢掉吧。” - 方南谨近日案子多,忙得几乎十六个小时都在所里。 今天下午却来了位在他眼中的不速之客。 “沈公子,这个时候大驾光临,应该不是来看望我的吧。” 方南谨揉了揉酸痛的眉心,视线从堆积如山的资料上抬起,落在门口那位身姿挺拔、带着温和笑意的男人身上。 沈聿倒也不客气,双腿交叠坐在方南谨办公室的皮质沙发上。 男人这幅表情,好像是在无声告诉方南谨。 你明白就好。 方南谨心中自然清楚,能让沈聿亲自来他事务所的,能有什么事,还不就为了姜时愿的事情。 沈聿不明说,方南谨自然也揣着明白装糊涂。 方南谨熟稔地为沈聿冲上一杯手磨咖啡,“沈总杠杆收购LBO这一仗打得漂亮,是该好好摆一顿庆功酒。你家老爷子当年想要把沈氏交到你手上,你小子特立独行,偏不接手。” “最后沈叙实在没办法,人还是还在环球旅行,就被你们老爷子强制召回继承家产。” “沈老爷子也想不到。” “你的HE公司后来成为业界金字塔。” “......” 沈聿黑白分明的眸子略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 “从前没有发现,方律这么关心我的工作?” 方南谨双手自然叠在腿上,随意道:“自然。” “不谈工作,沈公子想谈什么?” “谈谈时愿?” 方南谨也不和沈聿打马虎眼了。 他当然知道,沈聿百忙之中抽空来一趟,是想获得一些关于姜时愿的消息。 “听顾大小姐说,时愿准备搬出去住了。” “嗯。” 沈聿的声音不高,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深潭,激起阵阵涟漪。 方南谨淡淡开口:“沈公子,你的墙角终究是撬到许京言头上了。” 沈聿笑。 他可不是什么极具道德感的人。 既然许京言这样,也谈不上什么撬墙角。 - 连着几日,医院的工作忙得姜时愿抽不开身。 中午休息的时候。 她闲下来刷了一会儿朋友圈。 第一条是孟清冉。 她晒出公寓里的百合。 依旧像平时一样,漏出许京言的剪影,没有什么新意。 朋友圈里,孟清冉都是岁月静好的人设,可是姜时愿明白,孟清冉并不是这样。她如愿进入许氏,太久没有重新接触过工作。 适应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第二条是沈聿。 姜时愿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许久。 在她印象中,自从她加沈聿以来,她从来没有和沈聿聊过任何一句话,沈聿的社交账号也没有更新过任何东西。 姜时愿不知道的是。 此时,方南谨正在给顾安宁发消息。 【万年铁树,也有孔雀开屏这一天。】 13不管什么时候,姜家都会给你撑腰 沈聿的朋友圈只有一张图片,没有任何文案。 照片里,是落地窗透进来的傍晚时分的夕阳。 姜时愿点开图片,手指在屏幕上停驻了片刻。最终,她像是被某种无形力量牵引,鬼使神差地给沈聿点了一个赞。 这几天,许京言似乎都没有回南城别墅。 姜家在新港的房产,一向都委托专人打理。其中大哥姜宴礼名下铂金湾的那套,离医院很近,也方便姜时愿平时上下班。 【哥,我想搬去铂金湾住。】 姜宴礼远在纽约,消息发出时,当地正是深夜。 他刚完成一项重要的并购案,庆功宴散去,回到家中洗漱完毕,恰好在睡前看到了妹妹发来的这条信息。 灯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于黑暗。 姜宴礼拨通姜时愿电话。 “时愿,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姜宴礼问。 他明白自己妹妹温柔沉稳的性格,每做一个决定之前,一定是反复思考之后的。而姜时愿自从与许京言新婚后,就一直住在南城别墅。 突然想要搬走,应该是与许京言的关系有了变动。 面对姜宴礼的发问,姜时愿轻轻笑了下,然后一五一十交代了:“哥,我准备和许京言离婚了。” “现在着手从南城别墅搬出来。” 姜宴礼眉头微蹙。 离婚。 这不是小事。 特别是凭借姜时愿对许京言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事情才能让她决定要离婚。姜宴礼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询问。 姜时愿明白姜宴礼的欲言又止。 于是她主动跟姜宴礼坦白。 “许京言出轨,从结婚开始。” “哥,我不想继续和他纠缠下去了。” 姜宴礼眸底沉淀着深不见底的寒冰,瞳孔深处燃起暗火。 片刻,男人的嗓音如淬了寒冰一般冷沉:“许京言真以为姜家、我姜宴礼的妹妹是好欺负的。” “手续办妥了吗?”姜宴礼问。 “还没,在推进了。” “我准备先从南城别墅搬出来。” 其他的事宜,就一步一步地慢慢来了。就算许京言不同意,最终走到要打官司的地步,长期分居是事实、出轨是事实。 赢面也更大。 姜宴礼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讥诮。 “既然如此,许氏集团的海外项目,可以停了。” 姜时愿没有告诉两个哥哥,就是知道他们的性格。大哥姜宴礼素日里温文尔雅,行事风格却是狠厉、见血封喉的。 二哥姜景深是潇洒不羁的个性,要是让他知道了这件事情,在许家大闹一场也不是不可能。 “哥,你能不能暂且帮我保密。” “不要告诉二哥。” 她真怕姜景深一趟早班机就杀回新港。 姜宴礼应了声。 他明白,姜时愿从小就独立,她自己的事情自己能处理得圆满,不需要家里过多插手。 就如同当年,姜时愿对家里的产业不感兴趣,一心想要学医一样。 挂断电话前。 姜宴礼告诉她:“时愿。” “不管什么时候,姜家都会给你撑腰。” “一定不要委屈了自己。” 姜时愿沉默了良久,眼睛上蒙上了一层水雾,手指略微收紧了些。 “谢谢哥。” 挂断电话后,姜时愿起身活动了一下。窗外阳光依旧。季节变换,树叶随风落下。她回了几条工作消息后,准备午休。 姜宴礼站在阳台上,点燃了一支烟。 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圈,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 片刻。 姜宴礼找到沈聿的号码。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一瞬,最终按下了拨通键。 电话接通的提示音只响了两声便被切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静的呼吸声,仿佛对方早已预料到这通越洋来电。 姜宴礼率先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沈公子,别来无恙。” 沈聿声音低沉醇厚:“姜总。”他顿了顿,声线里染上一丝几不可察的玩味,“在电话里问候别来无恙,好像不怎么合适。” 姜宴礼唇角牵起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 沈聿是聪明人,与聪明人对话无需过多铺垫。他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若为公事,此刻早已开门见山。 既绕了圈子,那便只能是私事,且是极为重要、需要等价交换的私事。 “听闻沈公子年初看中了纽约那个高端医疗地产的项目,”姜宴礼不再迂回,声音清晰而冷静,“前景广阔,但似乎一直卡在本地审批环节,尚未真正推进。” 他稍作停顿,让对方消化这个信息。 “姜氏近年来深耕北美市场,恰好在这些方面积累了些许人脉和资源。或许,愿助沈公子一臂之力,让项目早日落地。” 电话那端沉默了。 沈聿的眼神在无人看见处骤然晦暗下去,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 动之以利,等价交换。这是生意场上心照不宣的规则。 “姜总好意。”沈聿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依旧平稳,“有话不妨直说。” 都是在这个错综复杂的圈子里浸淫已久的人,试探与周旋反而落了俗套,不如亮出底牌来得痛快。 “在新港,无论是沈总执掌的HE资本,还是沈家本家的产业,都与许氏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业务往来,合作多年,可谓盘根错节。” 他缓缓道来,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却又步步为营。 “我的提议是,往后,姜氏与沈家或可成为更紧密的盟友,互为倚靠。无论是这个项目,还是沈家未来其他意向,姜氏都愿不留余力,提供一切必要的支持。” 他话锋一转,语调陡然沉了下去,带着一丝冰冷的决绝:“而我,只有一个要求。HE、乃至沈家与许氏集团所有到期的合同,不必再续。未来的生意场上,也不必再为许氏提供任何形式的便利或庇护。” 虽然他知道,以姜时愿的性子,定然有自己的傲骨和解决方式,未必希望家族如此直接地介入。 但为人兄长,得知妹妹被如此欺辱,他怎么可能毫无动作,冷眼旁观? 姜家的女儿,岂容他人轻慢至此。 “沈公子以为,”姜宴礼最后问道,声音里恢复了商人的冷静与权衡,“这笔买卖,是否做得?” 14姜时愿的日记 许氏? 沈聿瞬间明了。原来根节在这里。姜宴礼这是要替受了委屈的妹妹出头,是要不动声色地切断许氏的重要臂助,是要许京言为他的行为付出实实在在的代价。 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情绪掠过沈聿眼底。 他微微眯起眼,眸色转深,如同幽深的寒潭投入一颗石子,暗流涌动。 电话两端陷入短暂的寂静。 几乎没有犹豫,甚至没有讨价还价,沈聿的回答干脆利落,超出了姜宴礼的预料。 姜宴礼握着手机,微微一怔。据他掌握的信息,沈家与许氏虽无深交,却也从未有过任何明面上的过节,甚至有些领域的合作还算愉快。沈聿此刻的爽快,倒像是……正合他意? 仿佛他早已在等待这样一个契机。 难道这背后是否另有隐情? 姜宴礼心中掠过一丝疑虑,但目的既已达到,便不再深究。 “好。细节我会让助理尽快与HE对接。”姜宴礼压下心头的讶异,沉声应道。 挂了电话,姜宴礼仍立在落地窗前,俯瞰着不夜城的璀璨灯火,高大的背影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孤寂莫测。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轻微的钥匙转动声。 接着,灯“啪”的一声亮了,瞬间驱散满室昏暗。 “我老天!”刚进门的林烟被窗前默立的人影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抚着胸口惊呼,“你怎么还没睡?悄无声息地站在这儿做什么?怪吓人的。” 林烟是姜宴礼的妻子。 今晚也出席了庆功宴,之后又与其他几位相熟的太太小聚,此刻才归来。她脱下高跟鞋,脸上带着微醺的潮红。 姜宴礼转过身,将发生的事情简略地告诉了她。 林烟一听,那点醉意瞬间被怒火点燃,柳眉倒竖:“许京言?他竟敢这么对时愿?简直是衣冠禽兽!” 她越想越气,言语间满是心疼与不忿,“时愿一个人在新港,我们都不在身边,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林烟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拉着姜宴礼到沙发边坐下,头轻轻靠在姜宴礼的肩膀上。 “姜宴礼。” “我突然想到下个月有新的通告,在新港拍摄。” “到时候我们回去看看时愿吧。” 林烟想了想,还是觉得放心不下时愿,女孩子受了委屈,嘴上不说,心里怎么可能一点都不难过。 总还是需要安慰的。 姜宴礼熟稔地抚摸女人柔顺的头发,“好。” - 姜时愿决定在出差前,将南城别墅里属于自己的痕迹彻底清理干净。 所有物品全部搬去铂金湾。 其实她早已陆续整理过一番。 那些她带来的书籍、衣物、零零碎碎的小物件,都被她仔细收纳进纸箱, 胶带封口时发出干脆利落的声响,像一个句点。 至于许京言的东西,她丝毫未动,泾渭分明地留在原处,他们之间已划清界限。 林妈踌躇半天。 这几天许京言没有回来过,姜时愿收拾东西。 林妈也不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实在忍不住,趁着给姜时愿递水的间隙:“夫人……您和先生,这是怎么了?” 姜时愿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清楚地看见林妈的脸上全是担忧。 她也没有回避,直言不讳道:“林妈,谢谢你的照顾。” 对于姜时愿而言,林妈的确是细心周到。在南城别墅这两年时间,林妈远远超出了作为一个保姆应该做的事情。 姜时愿心里清楚。 林妈对她和对许京言都是像对小辈一样,打心底里的关心。 “我和许京言准备离婚。” “之后可能就搬出去了。” 南城别墅是许氏集团的产业,林妈也是许家聘用的人。 林妈一时之间没有缓过来,先生和夫人的感情,她都看在眼里,怎么会闹到要离婚的地步。 “夫人。” “其实先生对您......” 林妈欲言又止。 这句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想说,其实先生对您还是挺好的。 有几个夜晚。 许京言回来得晚。 姜时愿在客厅等地睡着了。 林妈清晰记得许京言的表情和神色,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如同春日暖阳。就那样看着姜时愿,眼角眉梢都露出淡淡的笑意。 林妈是过来人。 自然明白这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姜时愿只是朝林妈笑笑,对方没有说完,她也没有继续追问。 现在再提以前的事情没有意义。 至于南城别墅。 或许很快就会搬进来一个新的女主人。 这就要看孟清冉的手段了。 东西太多了,姜时愿把重要的放进了后备箱,还有两个箱子装不下了。 暂时放在这里,等出差后再带走。 林妈看着姜时愿的车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心里五味杂陈。 傍晚。 许京言回南城别墅。 他看着卧室被清理一空,还剩下两个大箱子孤零零的。 许京言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林妈。”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比平日更低沉几分,“夫人什么时候回来过。” 林妈如实回答:“夫人下午刚走。” 许京言感到一阵头疼,那边孟清冉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 这边姜时愿搬走了。 姜时愿他并不担心,就算两人没有爱情,姜家和许家也是关系紧密的盟友。 小姑娘消气了,回回来的。 “先生,夫人清理旧物的时候扔了一本日记。” “我瞧着都写满了,扔掉怪可惜的,就捡回来了。” 说着,她递过来一个本子。 许京言低头,目光落在林妈手中那本略显陈旧的日记本上。封皮是柔软的皮革材质,边角有些微磨损,透露出时常被翻阅的痕迹。他沉默片刻,伸出手。 那本子落入掌中,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分量,沉甸甸的,压得他心头一滞。 鬼使神差的,他摩挲着日记本细腻的封皮,最终翻开了第一页——娟秀的笔迹跃入眼帘,记录的似乎是新婚不久后的事。 15时愿,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2023年8月28日 搬进南城别墅的第一天。房子很大,空得有点让人害怕。 他今天很忙,晚上有应酬,没回来吃饭。林妈炖了汤,很香。 偷偷给他留了一碗在厨房温着,虽然他大概不会需要。」 许京言眉头微蹙,继续向后翻。 纸张哗啦作响,时间也随之跳跃。 「9月10日 下雨了,他司机送他回来的。应酬喝了很多酒,身上烟味很重。 我帮他脱外套的时候,他好像笑了一下,叫了一声“清冉”? 是谁呢?或许是某个合作方的名字吧。他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看到“清冉”两个字。 许京言心中的一块仿佛被牵扯着。 他快速翻动着日记,从字里行间,他仿佛能够感受到姜时愿的喜怒哀乐。 也透过这娟秀的笔记,好像看到了在婚礼上姜时愿的模样。 暖光为她精致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长长的阴影,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气质出尘宛若仙子。 「11月24日阴 又在客厅等到凌晨三点。咖啡凉透了。 他大概忘了,他说过今晚会早点回来。 其实我已经习惯了。」 「12月24日 圣诞节。他送了一条项链。 我以为他不会过圣诞节,没想到他带了礼物回来。 还是有一些小小的惊喜。」 越往后,笔迹越发沉稳,也越发疏离,记录的内容也变得简短而克制。 「2024年2月8日 原来,我和许京言之间一直有第三个人存在......」 这一页只有一句话,剩下的都是空白。浅浅的一行字有些模糊,像是泪珠砸到了上面再风干。 最后一篇日记,只有一行字,力透纸背,带着决绝的意味: 没有日期。 只有短短的三个字,飘逸潇洒——结束了。 除却日常的记录。 就连许京言的脾气、喜好,也被姜时愿字字记录。 他僵在原地,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姜时愿的日记本,也不知道在这段感情里,姜时愿比他想象中的用心。 孟清冉的信息一条又一条地发过来。 许京言没有点开看。 而是拿出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小刘,帮我订下个月3号去佛罗伦萨的机票。” 他亏欠姜时愿不少。 这一次,他会弥补。 他也不会和姜时愿离婚。 赌气的小姑娘,懂事的有些让他心疼。许京言想起,他从来没有陪姜时愿过过一次生日。 哪怕是去年。 他已经答应了。 最后还是去了孟清冉那里。 许京言把这本日记放在胸口,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心口生疼。 他拿出手机,给姜时愿发消息。 【时愿,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他把姜时愿的做法,理解为了生气。 久久没有回复。 第二日,晨起。 许京语的电话打来。 “许京言。” “老爷子急召,回许家老宅。” 许京语是许京言的大姐,嫁给了新港著名银行家,早已经不管许家的事情了。这通电话是许京语打过来的,许京言有些诧异。 许京言皱眉:“怎么了?” 自从他接手公司之后,许家二老就退居二线,平时在别墅里种种花、喂喂鱼,享受退休生活。 很久没有过问过公司的事情了。 许京语没有直说,只是提醒道。 “老子爷动了怒,我劝你做好思想准备再过来。” 一个小时后,许家老宅。 “跪下。” 许老的声音醇厚而有威严。 许京言不明所以,却也照做了。 “你和外面那个女人怎么回事?” 许老表情严肃,俨然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许京言凝眸。 “您放心。” “时愿只是闹脾气,我们不会离婚。” 许京言以为是姜时愿把要离婚的事情告诉了许家二老,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许老声音沉得厉害:“……离婚?!” “孽畜。” “你和姜家丫头是从小敲定的婚事,我和她父亲定下的,姜家丫头也乖巧懂事。你执掌许氏集团,欲望这样的贤内助。” 原来许老并不知道离婚的事情。 许京言的母亲满眼心疼。 “你跟孩子好好说便是,跪什么?” 许老却没有要让许京言起来的意思。 “许家家训。” “凡我许氏子孙,不可有私生子。” 许京言明白了。 是因为孟清冉的事情。 许夫人叹了口气:“京言,你有喜欢的女人养在外面,无可厚非。” “怎么会让她有了孩子。” 这才是家族最大的忌讳。 一切不明来历的私生子,都会成为家族的不稳定因素。 “我明白。” “可……” 许老打断许京言:“处理好一切。” “别让我失望。” “在这里跪足三个小时才准起来。” 许夫人想劝和,碍于许老坚决的态度,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 许京语环着手臂。 “弟弟,要不要姐姐去把那个女人处理了?” 许京言脸色铁青。 “你敢动。” “那是我的孩子。” 许京言冷哼了一声,“什么你的孩子,就算生下来许家也不会认。” “你还不明白吗?只有时愿的孩子,才是你正经的骨肉。” 至于其他私生子。 许家族谱没有这个位置。 “我不会这样做的。” 许京语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废物。” 随后转身离开。 要不是她是个女人,早早出嫁。 倘若她性别为男,偌大的许氏集团哪里轮得到她这个优柔寡断的弟弟。 - 在出差前,姜时愿看了几天文献。 论坛上,她会作为新港眼科发言人,分享她的论文成果。 届时全是学术大拿。 她不敢马虎。 许京言的信息,她看见了,可是不想回,也没有回的必要。 这个时间点。 她不想受许京言影响。 这天,她破天荒地收到了沈聿的信息。 【姜小姐。】 【沈氏集团总部最近有一个药品研制的项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以顾问的形式参与?】 16怕是对许家的少夫人动心了 【药品研制?】 姜时愿抓住了沈聿话中的核心内容。 【不知道沈氏准备进入哪个方向,如果与我的研究方向吻合,可以一试。】 医院对有关于这种内容。 都有明确的规范。 如果姜时愿参与非本院项目,都需要经过书面申请,并获得公司批准。 【沈氏近期计划重点投入眼科创新药物的研发领域,也是首个针对干眼症的载药系统。时愿,沈氏评估过你的履历。】 【包括学术背景、临床经验,以及在角膜与眼表疾病方面的建树。认为你非常合适。】 姜时愿的手指在屏蔽上顿了顿。 【我会认真考虑的。】 那边久久没有再回复。 【谢谢沈公子。】 姜时愿隔了五分钟,再次发送了一条消息出去。 沈聿这次回得很快。 【不用谢。】 【期待能与姜医生合作。】 新港,沈氏集团。 二十三层,总裁办公室。 沈叙慵懒地半躺在皮制沙发上,指节分明的手随意放在膝盖上,手上的腕表折射出光芒。 “我以为你一向只对基金感兴趣。” “怎么突然想到药品研发?” 沈聿坐在沈叙对面。 桌上摆着一本沈氏集团准备启动药品研制项目的纸质计划书。 沈聿气定神闲:“这个领域是个风口。” “你放心。” 沈叙是个商人,如今是沈氏集团的掌权者,沈聿的意思自然是,你放心,不会让你亏本的。 “哦?” 沈叙眼神微变,带着玩味。 就仅仅如此吗? “我的兄长,怕是对许家的少夫人动心了。” 说罢,沈叙喝了一口水。 沈聿微微勾唇一笑,并不否认。 “大哥。” “什么时候有喜欢人.妻这个爱好的?” 沈聿:…… “不会说话把嘴闭上。” 沈叙倒是从善如流。 既然沈聿要进入医学领域,沈叙专开一个项目组也无妨,沈氏集团的财力雄厚加上HE公司势不可挡的劲头。 养几百个项目组都没问题。 沈叙关心的是,他就快有嫂嫂了。 - “时愿,在这里!” “原来今年新港眼科出的是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机场,姜时愿和千雪碰面。 也是昨天,姜时愿才知道千雪也作为呼吸科的代表,前往南岸参加这个论坛。 “最近太忙了。”姜时愿笑笑。 她和千雪是高中同学,后来两个人都选择了学医。毕业后,姜时愿留在了新港第一人民医院,而千雪则是进了私立医院。 “太不够意思了,这么久不见!” 姜时愿眸光微闪。 “抱歉啦。” 在机场和千雪短暂碰面之后,姜时愿就回到了医院的医生队伍里。 机票是同一时间定的。 同一航班飞南岸。 飞机起飞前,姜时愿接到许京语的电话。 “小时愿,最近在忙什么呢?” 许京语一开口便十分亲昵。 姜时愿明白,许京语长久没有联系过她,突然联系,就只有一件事情。 “京语姐。” “最近医院的事情多。” 她的语气礼貌又平和。 许京语笑了笑:“这样。” “我回新港几天,昨回了许家老宅,本来想着有机会的话约你喝杯咖啡。” “顺便聊聊京言的事情。” 许京语这是想要出手,给自己的弟弟摆平事情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许家肯定也知道了大概。 姜时愿便直接说了。 “京语姐,谢谢你的好意。”姜时愿稍稍顿了一下,“我们有机会再约咖啡吧。” 这是委婉拒绝的意思了。 许京语眉头微蹙,点了根烟。 呼吸之间,浅浅白烟缭绕。 “时愿。” “你放心,姐会帮你解决那个女人。” 姜时愿勾唇。 她的目的从始至终,根本不是要解决孟清冉,而是许京言实在让她太过于失望了。 解决了一个孟清冉。 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孟清冉。 总不能为了管住自己的男人不红杏出墙,就去每一个都解决一遍吧。 有零个意义。 “京语姐,我这边起飞了。” “回聊。” 说完,姜时愿就挂断了电话。 许京语碰了壁。 她掐灭了烟,一个电话给许京言打去。 “你在哪里?” 那边沉默。 许京语勾唇一笑,眼神中尽是轻蔑。 “在医院陪着你那小情人是吧?” 许京言有些疲惫:“她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 许京语:…… “呵!” “她需要人照顾你不知道请个保姆?还是说我亲爱的好弟弟,掌管偌大一个集团,竟然要亲力亲为去照顾一个没有身份的女人。” 许京语简直无语到了极致。 大英博物馆别找了,真正的猪首在这里。 “我告诉你,你和姜时愿不能离婚。” 离婚必然涉及到财产分割。 特别是牵扯到两个集团。 许京语心里清楚,要不是他这个拎不清的好弟弟把人姜家姑娘给逼急了。 人怎么会想到离婚这一步。 对于他们这种家族来说。 离婚是下下策。 “许家,也不可能同意外面的野女人进门。” 许京言愠怒。 “姐。” “能不能进门,我说了算。” 许京语被气得差点就要随地问候大小爹了。 “你还真想过让你小情人上位?” 许京语的话充斥着不可置信。 那边顿了顿。 “我和时愿不会离婚,我也不会把我的亲生骨肉弃之不顾。” 许京语轻蔑一笑。 傻B。 她简直要语无伦次了。 强忍住暴怒的冲动问。 “许京言,你真的以为姜时愿会给你养外面的野孩子?” “时愿善良。” 许京语啪的一声,挂断电话。 “行。” “你自求多福吧。” 孟清冉躺在医院的VIP病房里,床头是新鲜的百合花,她孕反有些严重,嘴唇苍白。 “怎么了?” 她看到许京言出去接了个电话。 回来的时候脸色铁青。 许京语:“没事,工作上的事情。” “过来抱抱我,好不好。” 男人坐到女人身边,把娇柔的女人拥入怀中。 - 落地南岸后。 姜时愿回到酒店短暂休息了片刻。 她换上了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西装套裙,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低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雅的脖颈。 今天她化了淡妆。 像白玫瑰,娇艳、淡雅。 眼科论坛的会场星光熠熠。 前面的席位在坐的,都是各个领域的核心人物。 当她走上台时,聚光灯落下,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清辉。 17太帅了,姜医生 姜时愿站在台上,朝所有人鞠了一躬。 随后,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 清晰、冷静。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性。 “各位同仁,下午好。” “今天我想与大家探讨的是高度近视并发性眼底病变的早期干预与跨学科诊疗策略。” 身后的屏幕上播放PPT,复杂的眼底影像和数据图表在她的讲解下变得条理分明。 她分享了一个来自临床的疑难病例,从最初的误诊到抽丝剥茧的鉴别诊断,再到最终联合多学科制定出治疗方案。 在她分享的时候,台下鸦雀无声,只有相机偶尔的咔嚓声和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 许多与会者不由自主地身体前倾,专注地听着她的每一处分析。 就连领域的带头人,也被她吸引住了视线。 当她展示术后随访病人视力显著提升的对比数据时,台下响起了一片低低的、赞赏的惊叹。 发言结束,她微微鞠躬。“以上是我的一些粗浅拙见,抛砖引玉,谢谢大家。” 短暂的寂静后,全场爆发出一阵热烈而持久的掌声。 姜时愿回到会场位置上。 千雪给她发来信息。 【太帅了,姜医生。】 姜时愿回。 【期待你的发言。】 【算了。】 【你知道我们医院压根儿就不重视学术,我过来凑数而已。论文成果堪比研究出了一加一等于二可以反推二减一等于一。】 姜时愿忍俊不禁。 但千雪说的不假。 私立医院以盈利为目的,事实上都是服务上流社会,不重视学术性的提升。 论坛将持续三天。 姜时愿在第一天分享完毕后,第二天和第三条就只需要参与论坛聆听。 论坛结束后。 身后有一个声音喊住姜时愿。 “时愿。” 姜时愿回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容。 魏桦,眼科届大拿。 也是她的研究生导师。 后来她出国读博进修,也是魏桦的建议。这真正算是她在行业里的引路人。 “魏老师。”姜时愿有礼貌地问好。 魏桦年逾五十,鬓角已染霜色,但精神矍铄,眼神锐利而温和。 他身着合体的深色西装,胸前别着本次论坛的专家铭牌。 无需过多头衔装点,其本身便是国内眼科领域的泰斗级人物——中华医学会眼科学分会副主任委员、“光明奖”得主、多项国家级眼底病课题的首席科学家。 他主持研发的微创玻璃体手术系统,至今仍被奉为行业金标准。 “刚才的发言非常精彩。” 魏桦走到她面前,目光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赞许:“病例选得极有代表性,数据分析严谨,尤其是跨学科诊疗的思路,清晰且具有前瞻性。看来这几年的历练,让你愈发沉稳了,时愿。” 他稍作停顿,语气变得更加郑重。 “我这次来,其实也存了点私心。” “梅奥诊所眼科研究所的威廉姆斯教授,他们正在组建一个针对高度近视黄斑病变的跨国研究团队,正在全球寻找优秀的青年学者。” “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这是一个极好的深造机会,平台、资源都是顶尖的。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这无疑是一个橄榄枝。 姜时愿明白。 她在新港第一人民医院积累了临床经验,如今的确需要一个去深造、交流学习的机会。 昨日,沈聿也有想让她当医学顾问的想法。 博士毕业时,魏桦便有让她继续深造的意愿,当时姜时愿选择了成为一名临床医生。 事实证明,沉淀也有沉淀的好处。 “谢谢魏老师。” “我会认真考虑的。” 魏桦拍拍姜时愿的肩膀,眼神里全是对这位得意门生的赞誉:“好。” “想好了随时联系我。” 姜时愿的话音刚落,手机便震动起来。 来电人是许京言。 她按了接听键,声音平和疏离:“有事么?” 听筒里传来许京言惯有的、温和的语调:“时愿,下周一你生日,行程空出来,我带你去佛罗伦萨。” 佛罗伦萨? 姜时愿记忆回溯,这是她蜜月旅行曾计划要去的地方,最终没有去。 没有询问,只有通知。 姜时愿淡淡一笑。 许京言总是这样。 之前也是,一个电话深夜就把姜时愿叫到兴安公寓,为孟清冉看病。 现在,她已经不是那个会为他一时兴起而调整所有安排的姜时愿了。 姜时愿的目光掠过窗外南岸陌生的天际线,语气没有一丝波澜:“我在南岸参加学术论坛,后续还有院外交流任务,短期内没有时间。”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似乎没料到会得到如此直接的回绝。 再开口时,许京言的声音沉了些许,透出不悦:“时愿,你不是想去佛罗伦萨很久了吗?” “我已经订好机票。” “论坛的事情,你看能不能尽早结束。” “许京言,”姜时愿的声音依旧清晰冷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距离感,“这是我的工作。而且,我也不想去佛罗伦萨了。” 不想去佛罗伦萨。 是不想和许京言一起去佛罗伦萨。 那是姜时愿心中的圣地。 没等对方再回应,她淡淡道:“还有事,我先挂了。” 通话结束,屏幕暗了下去。 姜时愿熄屏。 她心中异常平静,仿佛只是拒绝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邀约。 姜时愿回到下榻的酒店时,被前台礼貌地唤住。 “姜小姐,请留步。” “有您的一份物品,需要签收一下。”前台小姐的笑容有些勉强,眼神里藏着掩不住的惊讶与探究。 姜时愿循着她的目光望去,整个人几乎被一片浓烈刺目的红色花海所淹没。 那是几乎堆满了半个休息区的红玫瑰。 毫不掩饰的阔绰。 一张精致的卡片别在最显眼处,上面只有一行熟悉的的字迹。 「时愿,生日快乐。——许京言」 一千零一朵。 铺张得近乎俗套,没有新意,是他一贯的风格。 姜时愿甚至想起了前段时间送的厄瓜多尔玫瑰。 这一次说不定也是孟小姐亲自为她挑选的生日礼物。 她面无表情地签收,在前台们复杂难言的目光中,只淡淡说了一句:“麻烦帮我分给酒店的工作人员,或者处理掉。” “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18生日快乐,我在南岸 姜时愿只感觉头疼。 真正有心的人,怎么会把这么玫瑰花送到酒店。 她笑了笑。 去南岸论坛的事,她刚刚才告诉许京言。 从论坛结束到回酒店,中间不过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许京言就已经查到了她住的酒店,并且送花上门了。 许总的手段神通广大。 一天的高强度信息摄入,姜时愿头有些疼。 她吃了晚饭,看见顾安宁发来信息。 【论坛,还顺利么?】 【一切顺利。】 【小时愿,你后天生日,看来只有在南岸度过了哦。】 顾安宁发了一个大哭的表情。 【是的哦,想我了就过来陪我。】 姜时愿说话也是丝毫不和她客套。 【嘿嘿嘿……】 【这次就不陪你了。】 【不过,相信你会有一个非常难忘的二十七岁生日。】 难忘? 姜时愿想起今天许京言送的玫瑰花。 的确有点难忘。 只要不出什么别的幺蛾子就好。 虽然姜时愿不想出什么幺蛾子,但是该来的还是会来,有人的地方就避免不了八卦,更何况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面的。 酒店这几天,入住的都是各院医生。 更是避免不了。 再者,许京言这般阵仗终究无法低调。 次日论坛茶歇,窃窃私语便悄然蔓延。 几个别院的女医生聚在一旁,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她,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足够她听见。 “听说是新港来的富商,一挥手就是上千朵朱丽叶玫瑰,直接空运来的。” “朱丽叶玫瑰?” “这种玫瑰怕是一千朵,能抵市区一套楼盘吧。” “啧,真是阔绰。不过……你说一个医生,搞这么大排场,是不是有点太招摇了?” “人家命好呗,长得漂亮就是资本,工作哪比得上嫁入豪门重要。” “怪不得能来论坛,原来心思都没用在正道上。” 姜时愿只是端起咖啡,遥望着窗外,目光清洌,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更懒得去跟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解释。 同院的一个女医生看不过去。 【姜医生,你怎么不去解释是你老公送的花,她们的话说得也太难听了!】 【没事,让她们说吧。】 这几句风言风语,根本撼动不了她分毫。更何况,给她们增加点茶前饭后的谈资,就当作是日行一善了。 【你脾气真好。】 女医生愤愤不平。 姜时愿听得下去,千雪可听不下去,她来论坛本来就当作是旅游的。 结果听到这些话,更是火冒三丈。 【你们闭嘴,乱说什么呢。】 【真以为有钱人家不生女儿,有闲话的工夫也不知道上网查查。再顺便查查这玫瑰花是不是人家年少有为,又财又颜的老公送的。】 【不嫉妒死你们就好。】 千雪的攻击力姜时愿是认可的。 叽叽喳喳的人堆顿时鸦雀无声。 姜时愿做了个抱拳的动作:“女侠威武。” “还不是看你窝窝囊囊地受她们气。” “到底像不像个千金大小姐了。” 千雪的家境本来和姜时愿差不多,但是后来千雪的父亲受贿入狱,日子就一落千丈了。 好在千雪并没有受影响。 但是。 姜时愿没有告诉千雪。 她和许京言的现状。 夸许京言年少有为、有财有颜。 无异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 姜时愿生日。 是论坛的最后一天。 父母打来电话。 “亲爱的小时愿宝贝,生日快乐,今年28了……不对,是不是27,要开开心心的哦。” 是姜时愿母亲佟颜的声音。 从母亲的声音中,姜时愿听出她在外面。 “你们旅游到哪个地方了?” 姜时愿问。 自从把集团交给姜宴礼之后,姜家爸妈几天过上了完美的享受时间的生活。 比年轻人还更年轻人。 “在非洲。” “我和你爸一路看野生动物。” 姜时愿:……羡慕不来。 她妈现在的状态,比十八岁的少女还要少女。 五十五岁脸上没有皱纹。 这是什么含金量。 随后是大哥姜宴礼和林烟。 “时愿,生日快乐哦。” “大嫂给你准备了礼物,可能你回去就刚好能收到了。” 姜时愿甜甜道:“谢谢大嫂~” 林烟也笑得合不拢嘴。 “我们家时愿甜得嘞,到时候你看看喜不喜欢,不过我猜,你肯定是会喜欢的!” 大哥这边,有林烟细心准备礼物。 二哥那边。 不用说,姜时愿都猜到了他会怎么做。 一个超大红包。 姜景深不言,只是一味转账。 “谢谢二哥……” “不用谢,我的好妹妹又老一岁了。” 这小子还……真会说话。 顾安宁也给姜时愿发送了一条长长的祝福短信。 姜时愿申了个懒腰。 眼角眉梢带有笑意。 与此同时。 许京言更新了一张图片——是那日被姜时愿吩咐处理掉的朱丽叶玫瑰海洋,配文只有一句:「生日快乐。@姜时愿」 姜时愿蹙眉。 许京言已经好久没有更新过朋友圈了。 这是想干嘛?想给全世界营造一种他们十分恩爱,举案齐眉,夫妻和睦的假象? 躺在医院那位,又会作何感受呢? 在姜时愿思考之际。 许京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姜时愿看着那个弹出的视频通话,指尖悬停片刻,最终干脆利落地按下了侧键熄屏。 世界重归寂静。 她走到窗边,南岸刚刚日落,还有美丽的晚霞挂在天际。 恰在此时。 机场方向一架刚降落的航班缓缓滑入视线。 她不知道,就在那架飞机头等舱内,沈聿合上了手中的财经杂志。 飞机轮接触跑道发出一阵轻微的摩擦声。 他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整。 落地有信号后,沈聿随即打开手机。 打开微信,找到姜时愿的聊天框。 他按下发送键,然后对前排的助理低声吩咐:“直接去酒店。” 几乎是同一时刻,姜时愿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一条新信息弹了出来。 沈聿。 【生日快乐,我在南岸。】 19不仅仅是为了当哥哥 沈聿在南岸。 姜时愿看着消息,愣愣坐了许久,一直在默默回味这八个字的分量。 他怎么知道今天是自己生日? 【谢谢聿哥。】 姜时愿思索了半天,才磨磨唧唧回了如此官方的四个字,满腹疑问就烂在了肚子里。 她想问沈聿。 为什么会来南岸。 却没来由地开始踌躇起来。 【时愿。】 【下来吧,我在楼下。】 就在姜时愿出神的时候,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她的心跳像骤停了一拍。 沈聿在楼下。 他是来……给她过生日的么? 姜时愿到梳妆镜前补了下口红,打量镜中自己的模样,甚至鞋都还没来得及换,就坐电梯下楼了。 一辆黑色的宾利静静停在路边。 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影,倚在车旁。指尖一点猩红,在看见姜时愿的时候被掐灭。 沈聿微仰着头。 隔着一片尚未散尽的薄烟。 “沈聿哥,你怎么突然来南岸。”姜时愿见到他,第一句话就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在夜色下,沈聿一身西装。 俊美无俦。 沈聿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顺路:“有个临时的并购会议,在南岸。” “这样……” 姜时愿下意识说道。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种淡淡的失落感。 “生日,就一个人在酒店发呆?”沈聿问。 姜时愿垂下眼睫:“好像是的。” “今天晚上没别的安排?” 姜时愿点点头。 沈聿嗓音微沉:“现在有了。” “上车。” 沈聿开车,姜时愿坐在副驾。透过后视镜,姜时愿有意无意地看到沈聿白衬衫的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的流畅线条。 他骨骼分明,腕表更称得贵气。 密闭的空间中仿佛弥漫着清冷的木质香。 姜时愿这才想起来问:“我们去哪里?” “你会知道的。” 在南岸市中心,车稳稳地停下。 在寸土寸金的地方,这里有一大片空地,面前就是贯穿南岸的河流。 “时愿。” “许个愿望吧。” 随着沈聿说话的瞬间,南岸的夜空骤然被点亮—— 第一朵烟花升上夜空。 在最高处绽放。 这时,来来往往的过路人也瞬间停下了脚步,驻足看这场烟花。 人们低低议论的声音不绝于耳。 “今天晚上居然有烟花秀!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南岸市区不是不让放烟花吗?” “我去,烟花。” “这又是哪个大佬在哄自己的老婆呢。” “又是当NPC的一天……” 烂漫的烟花点亮夜空,随后化作漫天星子般坠落。无数朵绚丽的烟花竞相绽放。 持续了十分钟的盛大花火。 以一个生日蛋糕形状的烟花收尾。 烟花结束,人群逐渐散去。 姜时愿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来表述,她抬眸望向沈聿。 “这是我看过最美的烟花。” 沈聿却微微皱眉,似乎是对姜时愿的称呼不太满意。 “时愿,叫我的名字。” 沈聿哥? 怎么听怎么别扭。 姜时愿愣了一下。 她从小打到,不都是这么叫的么? 感觉连名带姓的称呼,有些不够尊重人,所以在名字的后面加一个“哥”,似乎会好一些。 沈聿静静站在那里,说出的话仿佛自带一种不可置疑的魅力,让人愿意照做。 姜时愿觉得别扭:“沈……聿?” 很异样的感觉。 沈聿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对这个称呼很是满意。 这抹笑,也让他冷硬的轮廓柔和了一些。 “沈聿哥……沈聿。” 姜时愿艰难地纠正语言习惯。 “谢谢你为我庆生。” 饶是沈聿表现得似乎是随手一挥一般容易,但姜时愿明白,沈聿是特意为她来到的南岸。 什么并购会议需要沈总亲自来。 姜时愿也摸不清楚了。 难道真像顾安宁说的一样。 沈聿对她有意思? 姜时愿不笨。 也做不到装傻。 她虽然小沈聿两岁,但是他们也是成年女性和成年男性了。 在她的世界中。 沈聿一直是哥哥的角色。 姜时愿笑了笑:“不过直接叫名字,还是不太习惯。习惯了叫哥哥了。” 在姜时愿说话之后。 沈聿久久没有开口。 片刻。 他往前迈了一步。 两个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进,她甚至能够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洌的木质香混合着淡淡烟草的气息。 极具侵略性。 他微微俯身,视线与她齐平,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却带着认真。 “姜时愿。” 沈聿极少连名带姓地叫她名字。 在姜时愿的记忆中,这是第一次。 沈聿似乎刻意放缓了语速,“你觉得,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费这些心思,仅仅是为了当她哥哥吗?” 20就允许他养女人,不许你红杏出墙? 这句话瞬间在姜时愿的脑海中炸开。 不仅仅是为了当哥哥。 不等他回答,男人按了下车钥匙的解锁键,“上车,送你回去休息了。” 信息量实在过于巨大。 姜时愿压根儿没有反应过来。 她坐在副驾,反反复复思索沈聿的这句话,一直到车稳稳停在酒店门口了,都没有发觉。 “我走了?” 姜时愿声音低了几度。 沈聿没有说话,而是下车和她一起。 两个人之间异常安静,姜时愿多么希望能够打破这样死寂的氛围。 没有。 安静如鸡。 在这段时间里甚至连一条消息都没有。 姜时愿屈服了。 沈聿一直陪着她走到房间门口。 姜时愿停住了脚步,看着沈聿似乎没有想要走的意思。 “我……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就不邀请你进来了。” 天塌了。 姜时愿都对自己说出的话无语了,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进去坐坐到底有什么关系。 好像她想得很歪一样。 沈聿的目光多了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眼前的女人不施粉黛,眉眼弯弯,圆圆的杏眼称得人生动又美艳。 “我住这里。” 姜时愿尴尬地笑笑。 原来如此。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躲进了房间里。 脑子里全部是沈聿对她说的那句话。 姜时愿突然回想起,顾安宁打电话的时候说的话,一定会让她有个难忘的二十七岁生日。 她承认。 很难忘。 可是,是不是难忘地有些过头了! 她看了眼时间,刚好十点。 不行了,需要洗个热水澡平息下情绪。 - 许京言一直等到了十点。 没有一条是姜时愿发来的信息。 今天孟清冉出院,许京言给孟清冉请了贴身陪护后,回到了南城别墅。 林妈的声音依旧。 少了姜时愿的身影,让许京言觉得偌大一个别墅空荡到有些落寞。 姜时愿不仅没有联系他。 甚至微信朋友圈也没有回复。 许京言心中不是滋味。 打开电视,是南岸医学论坛直播的回放。 正好播放到姜时愿上台发言那一幕。 眼前的姜时愿自信温柔,有一种从容不迫的力量感,这是许京言没有看到过的,涉及到有关于她的专业领域,她侃侃而谈。 自然、大方、坚定。 这是姜时愿。 是他许京言的妻子。 许京言有些恍惚。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姜时愿没有感情,有也是朝夕相处的亲情。 他打开聊天框。 编辑了一条信息。 【什么时候回来?】 他想见姜时愿。 消息发送出去之后,孟清冉的电话打了过来。 “京言,我想你了……” “可以过来陪陪我吗?” 许京言眉头动了动:“好。” 到兴安公寓时,孟清冉乖巧地躺在床上。 “阿言。” “肯定是孩子想爸爸了。” 孟清冉笑得温柔。 许京言抚摸孟清冉柔顺的秀发:“孩子哈哈那么小,他懂什么。” “其实是我。” 孟清冉熟稔地抱住许京言的腰,踮起脚尖在许京言的嘴巴上落下一吻。 她坐在许京言腿上。 有意无意地开口。 “我刚刚无聊,看到新闻上有一对情侣出圈,那女生好像时愿。不过肯定不是啦,时愿在新港呢。” “新闻是在南岸。” 南岸—— 许京言敏锐捕捉到了重点。 他问:“什么新闻?” 孟清冉从他怀抱中脱出,拿出手机给许京言看新闻:“这一条。” “南岸今晚有烟火秀呢。” “你看,这对情侣一起在看烟花。这个女生的侧脸好像时愿。看来天下长得相似的人还是不少……” 后面孟清冉说的话。 许京言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这哪里是像姜时愿,这个人分明就是她! 而且是和沈聿。 许京言不由自主地往下翻评论。 “这就是小说中的男女主吗?男帅女美。” “磕到了!” “@宝宝,我们也要这样一起看烟花。” “哇!我的男朋友,给我拍不出这样的照片,我们就国道见吧。” “我得了一种想谈恋爱又不能真的谈的病。” 许京言脑海中绷紧的弦瞬间断裂。 她竟然和沈聿在一起! 孟清冉偷偷观察许京言的表情,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姜时愿呢。 姜时愿也是疯了。 要去和别的男人乱搞。 这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怎么了阿言。”孟清冉问:“你的脸色不太好看,不舒服么?” 孟清冉当然知道为什么。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就算不是真心爱护,就算是名义上的妻子,也会有种被戴了绿帽子的感觉。 许京言脸色铁青:“没事。” “很晚了,睡吧。” 许京言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孟清冉贴着许京言,安安稳稳地入睡了。 - 姜时愿洗完澡。 看见有了新消息。 一条是许京言的。 另一条,则是顾安宁的。 【怎么样,时愿。你的二十七岁生日,是不是很难忘?】 在这句话的后面。 顾安宁转发了热搜。 姜时愿点进去看。 南岸夜晚惊现盛大烟花秀。 配图竟然是她和沈聿看烟花。 姜时愿愣住了,这谁拍的,居然还上热搜了,热度还在不断往上升。 【谁这么无聊,这也能上热搜?】 最近娱乐圈是风平浪静没有什么逆天大瓜吗?就这东西居然也能冲到榜首的位置。 姜时愿有点不理解。 主要是配图。 再加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姜时愿更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顾安宁忍不住八卦。 【沈公子的烟花好看吧?】 【时愿,网上都说你是小说女主角呢。】 的确像小说女主角。 正常人的生活怕是没有这么戏剧性。 【都胡说的……】 姜时愿发了四个字。 她想说点什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顾安宁着急。 【你和沈公子就没点别的发展?】 顾安宁觉得奇怪,怎么姜时愿显得这么平静,不对,平静的有点异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是指什么?】 顾安宁发了个表情包。 一副明白了的表情。 【啊?姜时愿,你不会告诉我现在沈公子在你床上吧……你要给他拿捏住了,千万别这么快满足他!】 姜时愿:…… 有种被好闺蜜造黄谣的感觉。 【满足个鬼。】 姜时愿回。 21真是疯了 红杏出墙? 好小众的词汇。 姜时愿盖上被子准备睡觉,明天的早班机回新港,现在她却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秋天一切凉爽。 晚上更是。 不过,她却很热,浑身都热。 她闭眼就想起沈聿流畅的肌肉线条,还有在衬衫掩映下,若有似无的锁骨。 想起这些,她就很有感觉。 怎么回事…… 好罪恶。 姜时愿好不容易才睡着。 梦境里。 依旧是旖旎的内容。 她梦见自己和一个男子在沙发上。 男人肩宽腰窄,完美的倒三角身材,极具性张力。 低低的声音。 仿佛在引诱她入魔。 密密麻麻的亲吻如雨而至,男人的手抚摸她的村村肌肤,她感觉自己快要站不稳。 亲吻时,她才发现是沈聿。 还有刻入人肺腑的,让人难忘的冷香。 半夜醒来时。 姜时愿有异样的感觉。 此刻,她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她明白,这是一个成年女性有欲.望的滋味。 可是,对面那个人为什么是沈聿。 她和许京言同床共枕这么久,甚至看到过许京言用孟清冉的照片自渎,都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为什么会梦见和沈聿…… 真是疯了。 - 早晨醒来时。 一切又恢复如常。 姜时愿现在才看到许京言昨天发的信息。 她回了两个字。 【今天。】 然后打了个哈欠,迅速起床洗漱。 沈聿的聊天框没有再弹出来过。 昨天的事情,就好像全然是做了一场梦。 姜时愿认真考虑了魏桦的提议,并且回复了他。 【魏老师,我考虑好了。想要进入研究组工作,我这边会和医院协调好。】 她想要在医学上有更大的建树。 也需要这个机会。 论坛开始时所有人都是同一班航班,结束后有人选择在南岸多留一点时间。 姜时愿则选择直接回去。 飞机落地新港时已是傍晚。 天际线透出好看的橘粉色。 姜时愿拖着行李箱走出航站楼,远远便看见许京言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慕尚停在出口处。 沈聿倚着车门,西装革履,眉眼间带着几分温和。 她脚步顿了顿。 他什么时候回新港的? 还有这车。 就在这时,另一辆线条流畅的灰色保时捷缓缓停在了宾利慕尚后方。 这辆灰色保时捷。 姜时愿更是熟悉。 这是许京言的座驾。 她只告诉了许京言自己今天回新港,并没有说是几点,难道他一直等待这里,还是差了自己的机票信息? 就在她思索之时。 车窗降下,露出沈聿清隽的侧脸。他并未看向许京言的方向,只对姜时愿微微颔首,目光沉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 姜时愿几乎是瞬间做出了决定。 她攥紧了拉杆箱的扶手,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然后径直走向那辆宾利慕尚。 许京言脸上的温和破裂。 他直起身,语气带着惊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时愿?” 姜时愿没有回头,仿佛没有听见。 沈聿已下车,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行李箱,放入后备箱。他为她拉开副驾的车门,手掌绅士地护在车门顶框。 许京言没有想到。 他自己的老婆,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上了别人的车。 而且。 这个人,是沈聿。 车上,姜时愿又闻到了沈聿身上那缕清冽的冷香,与梦中的气息重合。 姜时愿顿觉耳根微热。 她只是目视前方,不敢侧头。 沈聿似乎察觉了姜时愿的异样。 “怎么了?” 姜时愿偏头,假装睡觉:“起太早了,我困了。” 沈聿忍不住多看了两秒。 女人睡颜恬淡,泛着淡淡红晕。 这是,害羞了? - “她上了沈聿的车!” 许京言嗓音是压制不住的愤怒。 许家老宅书房内,许京语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指尖夹着的细烟抖落一截烟灰。 她看着面前脸色铁青的许京言,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我早告诉过你,姜时愿不是非你不可,你把她对你的那点情分耗尽了,她身边出现任何一个像样的男人,都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许京言,我看你也不想和时愿离婚吧。” “听闻沈氏最近有新的项目,你说沈家那位公子哥儿什么时候对医药领域感兴趣了?” 许京言烦躁地松了松领带。 “我和时愿毕竟从小认识,况且,有两年的感情。她还是我的合法妻子,她和沈聿……” “她和沈聿怎么样?”许京言没说完的话,被许京语的冷笑打断。 “男未婚女未嫁——哦不对,她目前还算你法律上的妻子。但那又怎么样?” “许京言,你抱着那个姓孟的住院安胎的时候,想过自己是有妇之夫吗?现在想起来要行使丈夫的权利了?” “那不一样。”许京言声音沉了下去:“清冉她身体弱,又怀了我的孩子。时愿,她一直很懂事,她会明白我的。” “懂事?”许京语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懂事就是活该被你们欺负?” 许京语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都是一个样子。 还好。 她嫁人的时候,只是为了两家的利益结合。 从来没有渴望过所谓的,爱情。 要是她像姜时愿这般对自己家里那个死男人,怕是早就被气死了几千遍了。 “许京言,我告诉你,姜时愿要是铁了心跟你离,转头投入沈聿的怀抱,许家脸面丢尽不说,董事会那些老头第一个饶不了你!你真以为爸会放任你那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来动摇集团根基?” 在许氏集团根基面前。 许京言就算根基吧。 许京言脸色白了白,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许京语将烟蒂狠狠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语气森冷:“现在,立刻,马上去把你那堆烂摊子收拾干净。” “你的那个女人,给她一笔钱,让她滚出新港。然后,想办法求姜时愿回心转意。否则……”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 “别怪姐姐没有提醒你。” “你就等着看沈聿叫你前妻——沈太太的那天吧。” 22真是腹黑 新港城东。 舟横野渡。 方南谨在沈聿的会客厅内,舒舒服服地喝了一盏茶,不禁感叹,要说会享受生活,还得是沈公子。 “沈公子好雅兴。” “南岸那边的一个小并购案,也配让您屈尊降贵,亲自出手?” 方南谨当然明白。 沈聿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哪里是关心HE的并购案,分明是特意飞了一趟南岸给小时愿过生日。 别说。 兄弟还挺浪漫的。 沈聿浅浅啄了一口茶,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今年的最后一批。 他倒是坦然,堂堂正正承认了:“南岸的小案子,自然是不值。” “上热搜,也是你的手笔。” 方南谨一针见血地点评。 当他点开那条热搜的第一刻起,就知道沈聿在其中起了什么样的作用。 那条新闻的指向性太过于明显。 谁那么闲,不拍烟花,拍他俩啊。 一看。 就是沈公子安排的人。 沈聿默认。 方南谨真的都有点佩服沈聿了,在时愿上花的心思,怕是比他手底下的基金还要多得多。 “一来,让许京言看见,把你的情敌气得半死。二来,也是给时愿看的吧。” 姜时愿在沈聿面前,就是小白兔。 方南谨点评:“真是腹黑。” “谢谢夸奖。”沈聿从善如流。 - 许家老宅。 许老夫人端坐在正堂,一头鹤发,但精神矍铄。她面色冷沉,是要发怒的前兆。 “你们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老太太怒意正盛。 所有人都不敢上前触这个眉头。 许京言的父亲许振庭垂手立在一旁。 “妈,不是故意瞒您,是京言他——”许京言的母亲想要出言找补。 话没说完,就被老夫人手里的茶盏重重砸在案几上的声响打断。 青瓷茶盖磕碰出清脆的裂痕,滚烫的茶水溅出,在紫檀木桌面上晕开深色水渍。 “他什么?他要跟时愿那孩子离婚?”老夫人声音发颤。 “我当年怎么跟你说的?京言娶时愿,不只是两家的情分,更是许家欠姜家的!这桩婚事,是老爷子生前就定下的。” 许京言垂头,不敢说话。 老夫人向来最疼姜时愿。 当年婚礼上,她拉着姜时愿的手,把祖传的玉镯塞过去,说这是许家儿媳的信物,如今玉镯还在姜时愿手上,他却要提离婚。 这枚玉镯。 是掠过了许京言的母亲,直接传给姜时愿的。 “奶奶,我……”许京言想辩解,却被老夫人冷冷打断:“你闭嘴。” 老夫人越说越气,咳嗽着扶着椅背起身,眼神扫过满室沉默的人。 许京言脸色阴沉。 奶奶本来一直在许家名下的别苑养病,为什么会突然知道这件事情。 他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是许京语。 老夫人缓了口气,指尖仍在微微发颤,目光却愈发坚定,扫过许京言时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再过三个月,就是我八十大寿。到时候,姜家的人会来,京言,你必须把时愿请到场。” 许京言一字一句:“奶奶,我和时愿不会离婚。您放心,她只是跟我闹小性子罢了。” “闹小性子?”老夫人冷笑一声,拐杖重重敲在地板上,“你的烂摊子处理好,只要我还活着,许家就没有离婚这两个字!” “你要是连请时愿来寿宴的本事都没有,就别再管许氏的事,也别再认我这个奶奶!” 她看向许振庭,语气不容置疑:“振庭,你盯着他。” 许振庭连忙点头应下。 许老夫人的话,无异于是威胁了。 八十大寿是许家的大事,若是姜时愿不到场,不仅姜家会寒心,许家在圈子里的颜面也会彻底扫地。 许老妇人疼爱姜时愿不假。 要撑起许家的面子,也是真。 寿宴的事敲定后,许振庭把许京言叫到书房。 红木书桌后,他铺开一叠文件,指尖点在“城东地块环保评估暂缓”“北美合作项目终止”的字样上。 他的脸色比在正堂时更沉:“你自己看,这半个月,许氏至少损失了三个亿。” 许京言凑过去,瞳孔骤然收缩——城东地块是他今年的重点项目,北美合作更是靠姜宴礼牵线才谈成的。 “是姜家?”他声音发紧。 “不止姜家。”许振庭揉着眉心,语气里满是疲惫,“沈家那边也动了手,HE资本撤了对许氏子公司的注资,还联合几家投资机构压价我们的股票。” “你以为他们是冲着许氏来的?这是姜宴礼在给我们下马威,他们是为了时愿出气。” 许京言攥紧文件,指节泛白。他一直以为姜时愿一贯大度,却忘了她背后有姜家撑腰,还有沈聿虎视眈眈。 “我去找宴礼哥谈。”许京言道。 许振庭抬头看他,眼神复杂:“京言,你是怎么管理许氏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 “你的地位并非稳如泰山。” “你的奶奶,不止我一个儿子,更不止你一个孙子。” 一语点醒梦中人。 许氏还有别的叔伯虎视眈眈。 许京言接手公司两年,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地里波涛汹涌。 “我明白,父亲。” - 午后。 方南谨约了姜时愿。 方谨南在律所会议室等姜时愿,桌上摊着几份文件,眉头微蹙。见姜时愿推门进来,他直起身,语气比往日凝重:“时愿,有个情况得跟你说——暂时不能提离婚诉讼。” 姜时愿愣住,拉开椅子坐下:“怎么了?证据不够吗?” “不是证据的问题。”方谨南把一份《许氏集团关联企业股权架构图》推过去, 指尖点在“城东地块项目公司”的名字上,他用专业的术语给姜时愿解释:“许京言把你名下持有的 0.5%干股,质押给了姜氏合作的信托公司。” “现在提离婚,按照法律规定,涉及质押的股权需先解押,而解押需要许京言配合,你一旦向他提起这件事情,他肯定会以此要挟你让步。” 姜时愿明了。 方南谨的意思是。 离婚诉讼,暂时动不了。 23你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吗 方谨南指尖敲了敲桌面,语气渐缓:“也不是没有办法。” “首先,我会发律师函给信托公司,主张质押未经你书面同意,属无效行为,争取 30天内启动解押流程。” 他抬眼看向姜时愿,继续道:“其次,你大哥那边我已经沟通过,如果许京言不同意,姜氏会暂时冻结与许氏城东地块的合作款,他不会真跟姜家撕破脸。” “最后,”方谨南递过一份新文件,“这是沈总让我转交的,沈氏旗下投资公司愿意提供‘股权置换’方案,用等值资产帮你先赎回质押股权,后续再从许京言应分割的财产里抵扣。” 姜时愿接过文件,指尖触到纸页上“沈氏”的落款,心里微动。 原来沈聿早已帮她考虑到了这一步。 方谨南话锋一转,语气多了几分谨慎:“不过有个关键环节绕不开——股权解押和置换,都需要许京言签字确认。” “时愿,这件事情最好不让许京言知道,我们才能抢占先手。这是筹码,可能逼你在离婚条件上让步,比如少分财产,或者暂缓提离婚。” 姜时愿指尖一顿,眸色微凉:“我明白了。” “你也不用太担心。” 方南谨说道:“就算暂时有困难,你和许京言要离婚,也只是时间问题。” 姜时愿笑笑。 但愿如此。 她明白了方谨南的意思,麻烦的,就是许京言的签字,可或许,这对于她来说。 并不麻烦。 - 从许家老宅出来后。 许京言没回南城别墅,也没去兴安公寓。 而是约了发小陆明宇小聚。 许京言避开了喧闹的酒吧,只约了陆明宇在私人会所的茶室。 红木茶桌旁,他没像往常那样讲究茶道,只抓起酒瓶往青花茶杯里倒威士忌。 酒液漫过杯沿,滴在桌布上晕开深色痕迹。 他也只是漫不经心地用指腹蹭了蹭。 陆明宇看着他反常的模样,指尖摩挲着温热的茶杯,出言道:“京言,你心里有事。” 许京言端起溢满的杯子,仰头灌下大半,辛辣的酒液烧得喉咙发疼。 他却只是皱了下眉,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城东地块的合作,姜氏那边停了。” “是因为你们最近的事?”陆明宇问。 许京言没直接回答,指尖在空杯沿上轻轻划着圈,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以前总觉得——” “时愿不会走。她太乖了,乖到我以为,就算我把精力放在清冉身上,她也会守着那个家等我。” 他顿了顿,拿起酒瓶又要倒酒,被陆明宇按住手腕:“你这样喝解决不了问题。” 许京言挣开他的手,杯子再一次被倒满。 “她为什么会跟沈聿走在一起。” 他端着杯子的手微微晃了晃,却没让酒洒出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陆明宇,你说我当初要是没把清冉接回来,要是新婚夜没丢下她,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话落,他没等陆明宇回答,又喝了一口酒。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许京言有些后悔了。 他不知道,时愿要怎样才能原谅他。 茶室里的檀香混着酒气,闷得人发慌。 许京言靠在椅背上,指尖松松攥着空酒杯,指节泛白。 他眼神涣散地盯着茶桌一角,嘴里断断续续的,全是“时愿”两个字,声音又轻又哑,像被砂纸磨过。 陆明宇看着他这副模样,终究还是拨通了姜时愿的电话。 听筒里的忙音响到第五声,他几乎要挂掉时,姜时愿的声音传了过来,平静得像一潭深水:“陆先生。” “时愿。”陆明宇放轻了语气,目光落在许京言身上:“京言喝多了,在城西的私人会所,一直念你的名字,我实在劝不动,你要是方便,能不能过来看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陆明宇以为会被拒绝,却听见姜时愿说:“地址发我,二十分钟到。” 挂了电话,陆明宇松了口气。 他转头见许京言还维持着那个姿势,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二十分钟后,包厢门被轻轻推开。姜时愿走进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凉意,她扫了眼醉得不省人事的许京言。 又看向陆明宇:“麻烦你了,陆先生,接下来我来处理吧。” 陆明宇点点头,起身往外走,路过她身边时忍不住多说了句:“时愿,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你的。” “陆先生,你也明白的。” “现在说这些话,好像意义并不大。” 陆明宇的话瞬间噎住了。 他记起两年前,许京言也是和他喝酒。他说,时愿很好,可是我爱清冉。 时间会改变一个人的。 “时愿,我看得出来,京言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吗?” 姜时愿冷笑。 许京言这些朋友。 明明一切都是很清楚的。 在这种时候了,居然还在劝她要给许京言一个机会。 姜时愿笑着回头。 “明宇哥,要是你的老婆挺着大肚子回来,怀的是别人的孩子,你会选择给她一个机会吗?” 女人出轨,仿佛就是十恶不赦的事情。 如果是男人出轨,只要有一点转变,就值得被原谅。 恶不恶心。 陆明宇彻底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姜时愿走到许京言面前,弯腰想扶他起来。 刚碰到他的胳膊,许京言突然睁开眼,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攥住她的手腕:“时愿,——别走好吗?” 他的力道很大,姜时愿却没挣开,只是轻声说:“我送你回去。” 许京言愣了愣,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带着醉意的脆弱:“好,回家。” 姜时愿扶着他往外走,许京言的重量大半压在她身上,嘴里还在喃喃:“时愿,我错了。以后不惹你生气了。” 姜时愿没说话,只是扶着他的手紧了紧。 夜色中,两个人的身影一前一后。 她来,不是因为心软。 而是需要许京言的签字,她不愿意把姜家和沈聿,都牵扯到这件事里面。 归根结底。 这是他自己的事。 上车后,许京言迟迟不愿意放开时愿的手。 24我当时以为一夜.情来着 黑色轿车在夜色里平稳行驶,许京言靠在副驾驶座上,酒意虽未全消,眼神却比之前清明了几分。 他侧头看着姜时愿握着方向盘的侧脸,指尖无意识地蜷缩。 车内的氛围安静得有些压抑,只有空调出风口偶尔传来细微的风声。 “时愿。”许京言忽然开口,声音带着酒后独特的沙哑:“谢谢你来接我。” 许京言看着姜时愿,像是在看只属于自己的掌中之物。 姜时愿目视前方,没接话。 她知道许京言此刻的脆弱只是暂时的,就像他之前对她无数次曾流露的点滴爱意,酒醒后终究还是会回到孟清冉身边。 见她不回应,许京言忽然伸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档位旁的手。 他的掌心温热,带着几分颤抖:“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我不该忽略你,不该让你受那么多委屈。 “我们错过了太多时光,以后我一定好好对你,处理好这些事情,再也不跟清冉联系了,好不好?” 姜时愿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被许京言攥得更紧。 车子驶到一个红灯前停下,她侧过头,看着许京言眼底的祈求,心里忽然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那是她曾经期待了无数次的话,可现在听到,之后却已经觉得漠然了。 “许京言,”姜时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开始就是错误的,做错了选择就不应该再往下走。” 许京言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姜时愿打断:“红灯要过了。” 车子重新启动,许京言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倾身,试图靠近姜时愿的侧脸,想要吻她。姜时愿察觉后,猛地偏头躲开,同时踩下刹车,车子在路边稳稳停下。 “许京言,你别太过分!”姜时愿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意,“我送你回去,是不想让你在外面难堪,不是让你得寸进尺!” 许京言看着她愤怒的眼神,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他松开手,靠回座椅上,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我还以为,你至少会给我一点机会。” “你不愿意吗?” “机会从来不是靠求来的,是靠自己争取的。”姜时愿重新发动车子,“以前我给过你无数次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 现在来问她是不是不愿意。 不觉得特别可笑吗? 许京言不肯放手,他说:“我看见你的日记了,那些感情不是假的,不要再欺骗自己了。” “我已经扔掉了。” 既然是扔了的东西,就没有再捡回来的意义。 “时愿,奶奶寿宴你和我一起吧。” 姜时愿顿了顿。 无论她和许京言如何,许奶奶对她都是很好的,老人八十寿辰,即使她不是作为许京言妻子这个身份,也应该参与。 姜时愿说:“你放心。” “我会去的。” 姜时愿重新把车打燃,“很晚了,回去吧。” 她开得是回兴安公寓的路。 “时愿,回南城别墅。” 姜时愿笑,她也不愿意再继续和许京言浪费时间了,调转车头,回南城别墅。 刚到南城别墅。 林妈就迎了出来。 “夫人,先生,这……” 姜时愿把许京言送到这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说道:“他喝醉了。” “林妈,给他煮一壶醒酒汤吧。” 林妈表情担忧。 “夫人,这么晚了,你就别走了。” “就在这里住下吧。” 姜时愿笑着拒绝,然后上车离开。 刚上车,手机便响了,是方谨南的来电。 “时愿,顾安宁那边出了点状况。”方谨南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 “她在晚风酒吧喝多了,拉着人就喊你二哥景深的名字,朋友劝不住,只能联系我,我今晚不在新港。” “你看,现在你能不能赶过去?” 姜时愿愣了愣——顾安宁性子向来大大咧咧,以前总跟她吐槽,姜景深性格张扬不及大哥稳重,怎么会突然对姜景深上心? 她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刚过,犹豫片刻后还是应道:“我现在过去。”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怎么个个都喝得烂醉。 姜时愿驱车赶到酒吧。 推开门,震耳的音乐裹挟着酒气扑面而来,姜时愿在舞池角落找到顾安宁。 她趴在卡座沙发上,脸颊通红,手边倒着三四个空酒瓶,嘴里断断续续喊着:“姜景深。” 旁边的朋友见姜时愿进来,连忙起身:“时愿,你可算来了!今晚一直,劝都劝不住,非要等景深哥回信息。” “安宁,我是时愿。”姜时愿轻声哄她,试图把她扶起来,“我送你回家。” “我不回去。” 顾安宁是彻彻底底喝醉了,姜时愿碰她一下,她就难受一下。 嘴里还口口声声念着姜景深的名字。 “你好一点了我们再回去,好不好?”姜时愿拿她实在没有办法,只得也坐在这里,陪她等。 姜景深—— 姜时愿回想这么些年,顾安宁和姜景深所有的接触,实在找不出任何他们两个有过交集或者是能够产生感情的地方。 这两人。 倒都是守口如瓶。 谁也没有告诉过她。 “时愿,是你。”顾安宁的酒醒了一些,暂时清醒一点了,她只是哭:“姜景深这个大混蛋,说消失就消失。” “为什么?”姜时愿问她。 喝醉之后的顾安宁,醉醉的,也乖乖的。 她就这样看着姜时愿,一五一十地坦白说:“我说,我爱他,我想和他结婚。” “他就跟我玩消失了……” “混蛋!” 顾安宁连着骂姜景深不带停的,姜时愿也跟着她一起骂。 姜时愿问她。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安宁回想了一下。 然后指着姜时愿:“你的,二十三岁生日!当时也是喝醉了酒,睡醒我就和他在一张床上了。” “我当时就当一夜.情来着。” 顾安宁陷入了回忆。 没想到。 没想到这么多年都没有跟姜二断了联系。 姜时愿:…… 今天真是吃到大瓜了。 25晚安,时愿 姜时愿有点淡淡的死了。 她满心满意谈感情的时候,她的闺蜜安宁小姐已经开始谈一夜.情了。 这个世界又玄幻了一些。 她扶不动顾安宁。 索性也在这里等着,等顾安宁情绪好点。 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一个是她的亲哥。 姜景深是个不爱束缚的人,身边的莺莺燕燕不少,姜时愿知道的数目都有一二。 姜时愿心疼顾安宁难受。 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顾大小姐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对别的男人动过什么心思,怎么一来就挑了个最棘手的。 倘若顾安宁是认真的话…… 只能说,道阻且长。 她也没有想到,看起来都不在同一世界的两人竟然还能擦出一点火花来。 “好点了么,我的小祖宗。” 今天在酒吧这一场撒泼,明天姜时愿都怕顾安宁不敢见人了。 “好了……” “不!我还要喝。” 看来是还没好。 总得把顾安宁先带回去,她们两个人在这个地方也不是办法。 姜时愿抬眼。 忽然觉得酒吧门口的光线暗了几分。 她往那处望去,就见沈聿穿着一身黑大衣,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目光穿过声色犬马的男男女女,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那样清冷的气质,似乎瞬间驱散了喧嚣。 他快步走过来,先看了一眼醉得哼哼唧唧的顾安宁,才转向姜时愿。 “走吧,我带你们回去。” 沈聿叫了几个女侍应生过来帮忙,把顾安宁挪到车的后排。 姜时愿也随即坐了进去。 让顾安宁趴在她的腿上睡觉。 “去我家吧,铂金湾。”姜时愿说。 沈聿淡淡应了一声:“好。” 车稳稳地停在姜时愿住所的楼下,顾安宁的酒没有醒几分,整个人还是醉醉的。 “我送你们上去。” 把姜时愿安置好之后,姜时愿才松了口气,她把卧室的灯关掉后,才轻轻把房门带上。 顾安宁的睡颜还算安静。 至少没有刚才在酒吧那样难受了。 姜时愿为沈聿倒了杯茶,笑着说:“麻烦沈公子,我这里没有什么好茶,只能委屈你了。” “上好的太平猴魁。” 沈聿笑了笑:“如果这都不算,大概是没有什么好茶能入的了你的眼了。” 这茶是之前姜宴礼给的。 姜时愿一向不爱喝茶,就一直闲置了。 “我对茶不太有研究。” 姜时愿想了想,也坐了下来,她启唇道:“谢谢你送我们回来,今天安宁就住我这里,我看着她,等她明天醒了再走。” “时愿,不用说谢谢。”沈聿的嗓音醇厚。 姜时愿抬眼,正正对上沈聿的眸子,清浅的琥珀色,眼尾微微上挑,说不出的慵懒。 就一眼对视。 她的呼吸都乱了。 梦境中的沈聿,仿佛和现实的沈聿重叠。 姜时愿立刻收回目光:“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我看着她就好……” 一时间,姜时愿竟有些慌乱。 她怕再和沈聿对视下去,她的脸会红的没法看。 那就丢人了。 沈聿饶有兴味,姜时愿的那点小心思在他面前仿佛无所遁形,只得乖乖就范。 沈聿并未起身。 反而微微向后靠向沙发背,灯光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投下小片阴影,更显轮廓立体。 他看似在浅啄杯中茶,目光却始终锁在姜时愿微微泛红的耳尖上。 “赶我走?” 他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点似笑非笑的慵懒:“利用完了就丢,时愿,你是不是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利用完了就丢。 姜时愿想,她好像并没有利用他什么吧。 她心跳更快,却还是强装镇定:“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沈聿倾身向前,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那缕清冽的冷香再次侵袭她的感官。 他的目光落在她因紧张而轻抿的唇上,停留一瞬,又缓缓移回她闪烁的眼睛:“怕我?” 她猛地抬眼,却撞入他含笑的眸子里。 “不是。”姜时愿的心完全乱了。 他不再逼近,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的慌乱,仿佛那是极有趣的景致。 片刻后,他才慢条斯理地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影几乎将她笼罩。 “好了,不逗你了。” 他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沉稳,仿佛刚才那个散发致命诱惑力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有事随时联系我。” “晚安,时愿。” 说完,他转身离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门被轻轻合上。 姜时愿独自站在原地,心跳如擂鼓,在寂静的客厅里更显得清晰。 空气中。 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那点冷冽的余味。 自从那天之后,沈聿没有提过这件事情,姜时愿便只能当做他就是一句玩笑话罢了。 毕竟,沈公子要什么女人没有。 说喜欢估计也是一时兴起吧。 沈聿走后,姜时愿一连喝了好几盏茶。 - 新港第一人民医院。 门诊。 姜时愿刚结束一台复杂的角膜移植手术,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就被护士长匆匆请到了诊室。 诊室里,一位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正紧紧抓着一个男孩的手。 男孩约莫十岁,眼睛上蒙着厚厚的纱布。 旁边站着一位身材高大、脸色铁青的男人,是孩子的父亲。 “姜医生,您可算来了!” 妇女一见姜时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带着哭腔,“您快看看我们家小磊,这眼睛……这眼睛要是瞎了可怎么办啊!” “都说您是眼科圣手,我们也是辗转了许多地方才找到您的啊。” 姜时愿迅速浏览了病历和最新的检查报告,眉头渐渐蹙起。 男孩是严重的化学性眼灼伤,虽然已经进行了紧急冲洗和初步处理。 但角膜损伤严重,且出现了继发性高眼压,情况很不乐观。 视力保住的希望渺茫。 “患者家属。” 姜时愿的声音尽量放得平缓。 “孩子的情况确实很棘手。目前的眼压非常高,对视神经的损害是持续且不可逆的,我们必须立刻进行手术降压。” 话还没说话,孩子父亲猛地打断她,带着强烈的质疑和愤怒:“手术!又要手术!” “上次你们就说要手术,钱花了那么多!” “结果呢?孩子疼得死去活来,眼睛还是看不见!你们这些医生是不是就会开刀骗钱?!” 26不要介入我们的事情 “先生,请您冷静。” 姜时愿尽力维持着职业素养,目光沉静地看着他,耐心解释道:“之前的手术是为了给后续治疗创造条件。” “我怎么冷静?!瞎的不是你的孩子!” 男人情绪激动,额角青筋暴起:“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握?要是手术做了,眼睛还是保不住,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旁边的母亲无助地流泪,紧紧抱着孩子。 一旁的护士看情况不对。 走到姜时愿身旁,压低声音说:“姜医生,要请柳主任过来吗?” 在医院。 医闹是最常见,也最层出不穷的。 “不急。”姜时愿说道。 凭借姜时愿的经验,她知道眼前的人并不是闹事之人,只是因为自己孩子病了,这实在着急。 “先生,您来了医院,请相信我们的专业。” “孩子的情况真的很紧张。” 这种事情,可能早一分钟、晚一分钟处理,后续康复情况可能都会不同。 在姜时愿的安抚之下。 男子的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 “姜医生,麻烦您了。我们最近也是昏了头,孩子才十多岁啊。要是失明了,他这一辈子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孩子母亲握着姜时愿的手,两行泪落下。 姜时愿道:“您放心。” “我会尽力的。” 晚上六点。 手术结束。 很顺利,只要好好恢复预防感染,就不会有问题了。 手术室外等待的夫妻俩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停地对姜时愿道谢。 姜时愿耐心细致地嘱咐他们术后应该注意的事项,待他们回病房之后,才有时间好好活动下。 她拿出手机。 差点被顾安宁的信息刷屏。 【时愿宝贝,快回来。】 【想你了。】 配图是一个哭哭的表情。 姜时愿知道,这是顾安宁丢了一场大的,想要找补呢。 【你还在家吗?】 姜时愿回了条消息。 一分钟后。 顾安宁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时愿宝贝,准备下班啦?快回来吧,我给你准备了大餐,都是我亲手做的菜呢。” 亲手做菜? 姜时愿笑了笑,今天还有这待遇。 得感谢她远在异国的二哥了。 “好。” “我现在回来。” - 孟清冉在许氏集团的日子并不好过。 许京言虽将她安排进了公司,却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闲职,名头好听,实则毫无实权。 她接触不到核心业务,每日不过是整理些无关痛痒的文件。 部门里的人精们心知肚明她的来历,表面客气疏离,背后指指点点。 没人愿意与她深交,更没人敢与她走得太近——谁都知道许总那位明媒正娶的夫人姜时愿是什么背景。 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情人去得罪姜家小姐和许家正牌夫人,无疑是愚蠢的。 午餐时间。 孟清冉吃着专人送的餐。 “哟,孟小姐就吃这些啊?真是辛苦,可得好好保重身体。” 一个穿着干练、妆容精致的女经理端着餐盘经过,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尚未显怀的小腹。 旁边另一个女同事低声附和,声音却恰好能让孟清冉听到:“可不是嘛,母凭子贵,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捷径,当然要金贵些。” 孟清冉的脸瞬间白了。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那两个女人:“你们说什么?” 那女经理停下脚步,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容讽刺:“怎么?孟小姐听不得实话?” “许总是有家室的人,你这肚子里的种来得光不光彩,你自己心里没数吗?真以为飞上枝头就能变凤凰了?” “你!” 孟清冉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身,因为情绪激动,小腹传来一阵细微的抽痛,她下意识地捂住肚子。 这个动作更是激起了对方的嗤笑:“呵,这就开始演上了?可惜啊,许总可不在这儿,没人怜香惜玉。”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更大了。 孟清冉死死咬着嘴唇,才忍住没有当场失态。 这些人疯了。 竟然在这个地方羞辱她。 “我,我是京言……”她想搬出许京言,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京言?”女经理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眼神轻蔑,“许总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摆正自己的位置。许太太的位置,永远轮不到你这种靠孩子上位的女人。” 说完,她冷哼一声,转身和同伴扬长而去。 留下孟清冉一个人站在原地,承受着四面八方或鄙夷或看好戏的目光。 她缓缓坐下,恨得彻骨。 凭什么,这些人都欺辱于她。 一定是姜时愿。 她在许京言那里讨不了好处,只能用这种方式报复她! 孟清冉含着泪水的眸子逐渐变得狠戾。 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好过。 总裁办公室。 许京语坐在沙发上,播放这一段监控。 “好弟弟。” “既然你这样安排,我就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你的孟小姐知难而退。许氏,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进的。” 许京言怒目圆睁。 “许京语!” 他极少动这样的怒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了这三个字。 “你疯了,她还怀着孩子!” 许京语依然四平八稳地坐在沙发上,一根手指都没有抬一下。 “哦哟。” “心疼了。” 她看见许京言的表情,甚至还觉得有些可笑。 把自己的小三安插进公司。 就没有想好给人铺好后路,许京语不过是勾勾手指,就能让孟清冉在许氏混不下去。 她本就不配。 “奶奶说的话,你不要忘记。” 像孟清冉这种货色,连同她肚子里的私生子,许京言根本不放在眼里,许氏也不在意。 真正在意的,也只有许京言。 许京语没有看错。 她这个弟弟,从小就优柔寡断。 许氏交给他。 暴殄天物了。 可惜,她是个女子。 许氏的掌权者,女子不能胜任,这是祖训。 狗屁祖训。 “我知道。” “姐姐,请你不要介入我和时愿还有清冉之间的事情。” 27我爱你,但时愿没有错 许京语笑了。 我、时愿、清冉。 他这个好弟弟身边还真是有点拥挤。 挺多人的。 “许京言,你真的以为我愿意管你这烂摊子闲事。别忘了,许氏集团不止你一个公子哥,你是我亲弟弟,咱们一荣俱荣。” “一损,可是俱损。” 许京语没有闲心管这些破烂事。 许氏集团他们这一脉虽然大权在手,旁支依旧虎视眈眈。 或许许京言安逸的日子过久了。 忘记了许老夫人还有一个宠爱的小儿子——许祈安。 许祈安如今年纪不过三十出头。 许氏老爷子和老夫人都是老来得子,偏宠的不知天翻地覆,偏偏这许祈安并不是一个纨绔败家子。 在极度的溺爱下。 依旧长成了枝桠参天的大树。 许京语和许祈安年纪相仿,许京言则要小两人几岁。 在许祈安身上,许京语看到了危机感。 “小叔叔?” 许京言眉心微微蹙起。 许京语起身,给了许京言一个白眼:“我管你爱谁,时愿还是那个孟小姐。” “总之,这婚现在不能离。” “奶奶寿宴,许祈安也会回来。你知道该怎么做,你不想离婚,可以从姜家奶奶入手。” 姜家奶奶严苛古板。 这桩婚事就是以前姜家爷爷定下的。 她不可能会支持姜时愿离婚。 许京言顿了下,眸子里神色莫辨:“时愿和我只是冷战,她会明白我对她的好的。你们多虑了。” “我也不想去逼迫时愿。” 许京语:…… 好。 有骨气。 不愧是她的弟弟。 前提是许京言把人搞得定的话。 - 兴安公寓。 孟清冉忍着委屈,回来做了一桌子饭菜。 今晚许京言会过来。 “怎么自己动手了,清冉,你现在怀着孕,不要累着自己。”许京言一来就看见一桌子可口的饭菜。 孟清冉笑笑:“没事。” “阿言,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快坐下尝尝吧。” 桌上的菜都是家常。 板栗烧鸡、番茄汤…… 这些,都是许京言和孟清冉留学时候的最爱。当时她们在校外租了房子,孟清冉喜欢研究做菜,许京言总是来尝试她加了奇思妙想的新菜品。 其中,这些菜都是许京言喜欢的。 孟清冉的手艺,的确很不错。 许京言眸色晦暗不明。 在国外读研的时光,孟清冉是他唯一的慰藉,也是他真的放在心尖尖宠爱的女人。 他把孟清冉揽入怀中。 “听话,别累着了。” “许氏别去了,等你生下孩子之后再说。清冉,你不是喜欢设计吗?到时候给你开一间工作室,可以安安心心地做自己的事情。” 孟清冉依偎在许京言怀中。 良久,她才说话。 “我现在状态还好,天天在家里闲不住。等月份在大一点吧。” “再说。” “我在许氏也很开心。” 许京言的眉头皱得更紧。 很开心? 被欺负也能叫过得开心? “别逞强。”许京言的手紧了一些。 孟清冉笑了笑:“怎么会。” “可能公司里的人,都只认时愿这个少夫人吧,对我有些误会,可是没事。” 孟清冉指甲快要掐进肉里。 她当然恨。 她想着那些同事的嘴脸,恨不得让她们马上去死。 可是她不能! 她只能装得温婉贤淑。 才能抓住许京言。 “他们可能不知道,你会和时愿离婚吧……” 孟清冉有意无意地在提点许京言。 离婚—— 这个字眼无疑是在刺激许京言。 许京言本来朝孟清冉侧着的身子也微微回正,“清冉,我不会和时愿离婚。” “这个孩子,你可以好好生下来。” 孟清冉一瞬间不可置信。 不会离婚。 这四个字瞬间在她的脑海中炸开。 “为什么!你不是对时愿没有感情吗?为什么要互相折磨。” 为什么要互相折磨? 许京言愣住。 当时和孟清冉分手之后,许京言接手许氏集团,姜时愿只是他的联姻人选,豪门联姻,能谈什么感情? 姜家的小姑娘不同。 静默、温顺。 孟清冉回来的时候。 友人劝他。 “许京言,你别辜负了人家姜家的小妹妹。你们两家本来就是视角,而且姜家妹妹圈子干净,不是乱玩儿的人。” 许京言知道。 但他不能不管孟清冉。 当时他觉得,时愿很好,但是时愿对他来说只是妹妹,他只能尽力呵护。 他爱孟清冉。 怎么可能对孟清冉不管不顾。 后来。 好友又劝他。 “许总,你这一天回兴安公寓,一天回南城别墅的。不觉得累得慌。你自己身子吃得消吗?” 许京言却打断。 “我没有碰过她。” 所有人都震惊得眼珠子睁大。 “没有碰过她?什么意思。” “许总是正人君子?还是许总回南城别墅的时候,都在为兴安公寓那位守身如玉。” 陆明宇不认同。 “京言,你这样太侮辱人了。” 侮辱人吗? 许京言只是想为姜时愿留一条后路。 面对孟清冉。 许京言的心中升起了一种难以察觉的异样。 “清冉,但是时愿没有错。” “我爱你。” “可是我不能伤害她。” 孟清冉忍住想要冷笑的冲动,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京言,你听我说。” “两年了,或许时愿也想过自己的生活呢?” 许京言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烦躁感。 想过自己的生活? 时愿不会的。 他们现在不过是在冷战罢了,那个乖乖巧巧的小姑娘,会原谅他的。 - 姜时愿一连几天,都遇到棘手的病患。 这周过后。 她才终于能够腾出手来。 既然答应了魏桦的项目,那么沈聿那边的医学顾问,就只能拒绝了。 顾安宁几日都住在她家。 关于姜景深的事情,顾安宁没说,姜时愿也没有主动问。 在回家前。 姜时愿准备给沈聿打电话。 “沈公子,我可能难以胜任沈氏的医学顾问。” 28结过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姜时愿把她想要参与魏桦研究项目的事情告诉了沈聿,这对于她的职业生涯来说,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同时,也有魏桦的栽培。 “好。”男人的声音低沉。 却莫名其妙带着一种蛊惑的意味? 好? 姜时愿细细品味了一番这个字。 难不成,沈聿因为医学顾问这个事情,有点生她的气么? 她继续道:“如果需要的话,我这边可以为你留意一下。” 毕竟。 新港第一人民医院眼科。 她的同事里面,也有非常优秀的眼科医生。 “不用了,时愿。” 沈聿说。 他嗓音带着笑意:“我手上的项目,只为姜医生留着。去研究所,这是好事。” 去丰满自己,去成长。 当然是好事。 姜时愿怔了片刻,一时失语。 从前许京言会觉得,她这份工作没有意义,她就在家里,许家也养得起。 姜时愿却不愿意。 除了金钱之外,人总要有别的志向,才能支撑这漫漫人生。 姜时愿的志向。 就是成为一名优秀的眼科医生。 “谢谢沈公子。” 良久,姜时愿只憋出这么五个字来。 — 隔日。 姜时愿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 登门拜访魏桦老师。 魏教授的家,位于城西一个安静的学者小区,绿树成荫,透着书卷气的宁静。 过来开门的是魏教授的夫人,一位气质温婉、笑容和煦的中年女士。 “是时愿吧?老魏常提起你,快请进。”看到来人,师母热情地将她迎进门,接过她带来的礼物,“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太客气了。” “一点心意。” 屋内陈设典雅。 满墙的书柜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此时,魏教授正戴着眼镜,在阳台上修剪一盆兰花。 见姜时愿来了,他才放下剪刀,笑着招手:“时愿来了,坐。” “你师母刚泡了上好的龙井。” 姜时愿和魏教授夫妇坐在客厅沙发上闲聊。 师母关切地问起姜时愿的工作和生活,语气慈爱。 魏教授则问了些她对于当前眼科领域一些前沿技术的看法。 姜时愿谨慎却也不乏自信地回答,魏桦听得频频点头,眼中满是赞赏。 “你这孩子,肯钻研,心又静,是块做研究的好料子。” 魏桦非常欣慰。 姜时愿在他这么多学生之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的存在。 他们正聊着。 门铃响了。 师母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休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年轻男子,手里拎着一盒精致的糕点。 “师母。”男子声音清朗。 “是江浔啊,快进来。”师母笑着把他让进来。 被称为江浔的男子走进客厅,看到姜时愿时,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讶异,随即化为恰到好处的礼貌微笑。 魏教授笑着介绍:“时愿,这是我以前带过的博士生,江浔,现在可是约翰斯霍普金斯眼科的青年才俊,这次是回国做学术交流的。” “江浔,这是姜时愿,新港一院眼科的优秀医生,马上也要加入我们的项目组了。” “姜医生,久仰。” 江浔主动伸出手,目光坦诚欣赏:“早就听老师提过您,说新港眼科有位姜医生在角膜领域很有见解,没想到这么年轻。” 姜时愿与他轻轻一握:“江师兄过奖了,叫我时愿就好。 “您在霍普金斯的研究成果才真是让人敬佩。” 师母看着两个年轻人,笑得合不拢嘴:“正好正好,江浔也来了,今晚都留下来吃饭,我包了饺子,再炒几个小菜。” 晚餐气氛融洽。 师母手艺极好,家常菜做得清淡可口。 魏教授和江浔聊着国际上的最新学术动态,不时也会询问姜时愿的看法。 江浔思维敏捷,谈吐风趣。 又能细心地将深奥的理论用浅显的语言解释给师母和姜时愿听,丝毫没有顶尖学者的架子。 姜时愿听着,偶尔发表意见。 席间,江浔的目光不时落在姜时愿身上, 欣赏之意愈发明显。 离开前,他还特意与姜时愿交换了联系方式。 “时愿,以后学术上有什么问题,随时沟通。国内外的资源,我或许能帮上点忙。” 既然江浔告辞了。 姜时愿便也准备回去。 师母却拉住她。 “时愿,你看小浔怎么样?” 江浔。 怎么样? 姜时愿思索了片刻,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师母又说道。 “这孩子,自从博士毕业之后,就醉心研究。你们倒是不急,我们看着你们这些孩子都觉得着急。” “你看。” “你们老师带出来的这一批男博士,都快成庙里的和尚了。” 姜时愿听着这个比喻。 忍俊不禁。 难道,这是要相亲。 “你觉得不错的话,可以和小浔试着接触。你魏老师这么多学生里,小浔人品、相貌、事业,都是最佳的。” 还真是相亲。 姜时愿哭笑不得。 她只得摇摇头,拒绝师母的好意了。 “师母,江浔师兄很好。” “可是我结过婚了。” 师母愣了一下,结过婚了? 不是结婚了。 她立刻就意会到了姜时愿的意思,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事,现在新时代了。” “不过还是得看你们这些孩子的意愿。” 姜时愿走后,魏桦教授不赞许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孩子们吃饭就吃饭,你乱点什么鸳鸯谱。” “我看你才是个老古板。” “小浔对时愿有意思,就你看不出来。” 出来后,姜时愿给顾安宁发了信息。 这大小姐,今晚又在晚风酒馆。 姜时愿决定今天早点就过去把她捞走,不然真喝得烂醉,她可不想再重现那天的情节了。 姜时愿到达晚风。 刚刚准备进去顾安宁的包间,陆明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时愿,好久不见,居然在这里遇到你。” “明宇哥。” 陆明宇略大姜时愿两岁,虽然他是许京言的好友,与姜时愿也称得上熟识。 “巧了,今天我们正好过来这边玩。你是来找京言的吗?” 姜时愿眸光微转。 许京言也在。 她问过方南谨,离婚最快的方式,就是有许京言的亲手签字。倘若走流程的话,程序繁琐不说,还会牵扯到姜氏集团。 于是,她笑了笑。 明媚又大方。 “是呀,明宇哥。” “许京言他在哪个包间? 29二手烟对胎儿不好 陆明宇听见姜时愿问及许京言。 欣慰于这两口子关系终于缓和一些了。 不过。 他又转念一想。 今晚,孟小姐也在。 许京言怕不是缺心眼吧,都让姜时愿过来了,还把那位带上…… 不好让这两位撞上。 “京言他在包间。” “时愿,我们也挺久没见面了。要不在外面喝几杯再过去?”陆明宇向姜时愿发出了邀请。 陆明宇这样说。 姜时愿几乎瞬间就听懂了陆明宇的弦外之音。 言则。 包间里,有她不该看到,或者说不该在此刻看到的人。 她心底冷笑一声。 许京言果然从未让她失望。 她面上却依旧平静,对陆明宇露出了一个浅淡却疏离的笑容。 “不了,明宇哥。既然京言在这里,我怎么好意思在这里和你一起喝酒呢。” “我们还是一起进去吧。” 她的语气温和。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迈步就朝包间走去。 陆明宇拦不住,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他知道,姜时愿是懂得分寸的姑娘。 心里暗骂许京言做事混账。 包间的门被推开。 里面有抽过烟的味道,酒气的气息混杂着香水味。 许京言坐在主位,正侧头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紧挨着他坐着的,正是穿着一身娇柔白色连衣裙的孟清冉,她正小口吃着水果,姿态亲昵。 桌上还有其他几个公子哥和女伴,看到姜时愿进来,说笑声戛然而止。 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而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带着惊讶、尴尬,以及一丝看好戏的玩味。 许京言显然没料到她会来,愣了一下,眉头下意识蹙起:“你怎么来了?” 孟清冉更是瞬间绷直了身体,下意识往许京言身边靠了靠,手也轻轻挽上了他的手臂。 不知这样的动作。 是寻求庇护。 还是在像姜时愿宣示主权。 姜时愿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在孟清冉挽着许京言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瞬。 再重新落回许京言脸上时。 笑容依旧。 仿佛看到的只是再寻常不过的画面。 “我在门口遇见明宇哥,他说你在这里。”她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看来,这个场合好像我不应该来?” 她作势欲走。 “来都来了,坐下一块玩会儿呗。”一个喝得有点多的男士笑着起哄:“许总,还不给嫂子让个座?” 这话让气氛更加尴尬。 孟清冉此刻却像是鼓起了勇气,抬起一双水盈盈的眼睛。 她看着姜时愿,声音柔柔弱弱,却带着清晰的挑衅:“姜医生工作那么忙,还有空来这种地方找京言啊?” “不过……医生好像不太适合来这种场合呢,都是朋友在玩闹,要不……您下次预约个京言办公室的时间?” 这话里话外,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女主人。 暗指姜时愿不懂场合,不识趣。 包间里彻底安静了,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看着姜时愿。 姜时愿脚步顿住,缓缓转过身。 她看着孟清冉。 嘴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眼神却冷得像冰。 “孟小姐提醒的是。” 她的声音清晰,足以让每个人听见:“这种声色场合,确实不适合我来,更不适合安胎。 “毕竟,二手烟对胎儿发育不好,孟小姐既然怀着孩子,还是得多为胎儿健康着想,少来这种地方为妙。” 她目光转向许京言,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京言,你也是。” “既然要当父亲了,总该有点责任心,不该带孕妇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你说呢?”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 瞬间撕破了外表光鲜的遮羞布,将孟清冉见不得光的身份和她那点可怜的挑衅击得粉碎。 将许京言钉在了不负责任的耻辱柱上。 孟清冉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 挽着许京言的手都抖了起来。 许京言的脸色也变得难看,声音也多了几分情绪:“时愿,你胡说什么!” 他有些挂不住面子。 今天姜时愿会来,他是没有料到的。 况且,从前的姜时愿,从来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他下不来台。 陆明宇见状,赶紧站起来打圆场,干笑着活跃气氛:“哎哟,这都是干嘛呢!” “来来来,酒都满上,今儿个咱们兄弟聚在一起是高兴的,你说对吧,孟小姐。” 他点了孟清冉的名字。 孟清冉也只得咬着牙说没事。 他一边给许京言倒酒,一边向其他人使眼色。 几个公子哥也反应过来,纷纷举杯:“就是就是,京言,喝一个!” “有点误会嘛,说开了不就好了。” 许京言深吸一口气。 他勉强压下怒火,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孟清冉也怯怯地抬起头,眼圈红红的,小声说:“京言,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多嘴的,我就是不想大家不开心。” 她这副柔弱无辜的样子,瞬间又激起了许京言的保护欲。 他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缓和了些:“不关你的事。” 姜时愿觉得可笑。 这狗男女在她面前这样。 不是可笑吗? 陆明宇见气氛稍有缓和,赶紧趁热打铁:“光喝酒也没意思,咱们玩点游戏吧?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老规矩,转瓶子!”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想跳过刚才的尴尬,纷纷同意。 在这个时候,姜时愿看到顾安宁发来的信息。 【时愿,不是说好来晚风吗?】 【你人呢?】 姜时愿回。 【碰到许京言和孟清冉了,我现在在他们包间里面,准备玩真心话大冒险。】 顾安宁发了三个感叹号。 【我勒个豆!什么修罗场名场面。】 【我马上过来。】 姜时愿看了下包间号。 【A01】 30妾见到夫人还要行礼呢 游戏开始。 瓶子转了几轮,有人被要求出去对陌生人表白,有人被逼问初吻细节,包间里终于又恢复了些许喧闹。 大家都玩得很开。 又一轮,这次瓶口不偏不倚,对准了孟清冉。 她脸上露出一丝羞涩又忐忑的表情,细声细气地说:“那,我选真心话吧。” 提问的是另一个纨绔子弟。 他带着戏谑的笑容,显然是想给孟清冉一个表现的机会:“孟小姐,说说看,咱们许少对你做过最甜蜜的事是什么? “可得说实话啊!” 他问了之后,又假装征求姜时愿的意见。 “时愿,你不会生气吧?” 姜时愿勾唇一笑:“自然不会。” 于是,所有人都意味深长地看向孟清冉,又偷偷瞥向许京言。 孟清冉的脸适时的泛起红晕。 她含情脉脉地看了许京言一眼,才低下头,用不大却足以让包间内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音说。 “其实有很多。最甜蜜的……大概是京言,他总会记得我所有的喜好。” “我随口说一句喜欢城西那家老字号的杏仁酪,他第二天就能排一个小时的队给我买来,还是热的。” 她顿了顿,声音更柔更软。 “还有上周,我半夜发烧,他撇下重要的应酬立刻赶过来,守了我一整夜,一遍遍地给我换毛巾,我真的好感动。”她适时地停住,露出羞赧的表情,“京言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这番甜蜜的叙述,配上她娇羞无限的表情,瞬间让包间里响起一阵起哄和暧昧的口哨声。 其间,不时也有人偷偷看向姜时愿。 大家想知道她这位正宫。 听着这些话,会不会坐不住。 许京言听着孟清冉的话,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好似有又些心虚,可或许是享受被崇拜的感觉,并未阻止。 孟清冉心中暗自得意。 目光若有似无地瞟向姜时愿。 姜时愿清晰地听完了每一个字。 既然大家都在期待她的反应。 那么。 她总得有点反应,才好对得起这个游戏吧。 她的目光淡淡扫过孟清冉,最终落在许京言身上,语气平和得像是在讨论天气:“排一小时队买杏仁酪?我记得你最讨厌排队,以前我想吃,你都是让助理去买的。” 她的视线微转,看向孟清冉,带着一丝医者专业的审慎。 “至于守一整夜换毛巾,孟小姐,孕期发烧可不是小事,特别是早期,胡乱用药或者物理降温不当都很危险。下次有这种情况,还是直接叫家庭医生或者去医院更稳妥,毕竟……” 她微微停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孟清冉的小腹,“……这关系到许家的下一代,马虎不得。” 她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关切的话。 孟清冉的脸瞬间变得难看,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笑了笑。 “孟小姐,你的甜蜜瞬间。我也可以为你做一个补充哦。” “比如。” “你有一次脸过敏了,京言半夜也让我开车过来给你上门看诊。对了,也是那一次你让我把脉,我才知道你怀孕了呢。” “京言,确实非常宠爱孟小姐。” 这些话一出。 包间里面掩映着低低的窃窃私语声。 “时愿,我知道你因为京言和我的事情不开心,可是事情不是你想象的这样的……” 事情不是想象那样? 那只能比想象得很坏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 孟清冉不语,只是一味在许京言面前装可怜,一味道歉。 许京言没有说话。 氛围死一般寂静。 陆明宇就知道,这样碰上绝对不能轻易收场。一个是许京言的老婆,一个是许京言的小三,这还不得打起来。 事实证明。 陆明宇的想法是正确的。 虽然情况没有那么严重。 但是也差不多。 姜时愿冷笑:“孟小姐,我当然知道你和京言的事,不过,当小三是不是也要有基本的自我修养。” “放在古代,妾见到夫人还要行礼呢。” 许京言脸色铁青。 终于忍不住出言提醒。 “时愿,现在不是古代了。况且,清冉也不是有意的,你不要为难她。” 有意? 为难? 许京言这胳膊肘偏到外太空去了。 姜时愿挑眉,唇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声音依旧柔柔的:“是吗?” “原来现在不是古代了呀?” “我还疑惑呢,大清早就亡了,现在一夫一妻制不是已经事情很久了吗?” 此话一出。 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笑出声。 陆明宇也不是第一次接触姜时愿了,第一次知道这小姑娘,还有如此毒舌的一面。 千万不能把老实人给逼急了。 听到姜时愿这样说之后,不知道为何,许京言那一股无名火竟然浇灭了一大半。 一夫一妻制? 时愿依旧是默认自己是他的妻子的。 离婚也不过是气话而已。 孟清冉却哭了出来。 “时愿,你太羞辱人了。” 许京言看着姜时愿那张冷静得过分的侧脸,心头各种滋味翻滚。 怒火消失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或许是愧疚。 他蹙眉,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对象却是姜时愿:“清冉,别哭了。” “时愿,她也没说错。” 这话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默认了姜时愿话语中的事实。 孟清冉的身份,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 孟清冉难以置信地看向许京言,眼泪掉得更凶,却不敢再放肆出声。 姜时愿字里行间骂她是小三。 而许京言说,姜时愿没说错! 这不是当众打她的脸,给她难堪是什么。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被咔哒一声推开。 “哟,这么热闹?玩什么呢,带我们一个?” 顾安宁清脆的声音率先传来,她脸上还带着微醺的红晕,整个人依旧清明,显然是醒了酒过来找姜时愿的。 她身旁站着神色慵懒的方南谨。 而最后走进来的,是沈聿。 沈聿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与KTV略显浮夸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目光随意一扫,便精准地落在姜时愿身上,仿佛其他人都是虚无的背景。 男人步履从容,周身自带一种迫人的气场,让原本就安静下来的包间更是落针可闻。 “沈……沈公子?” 有人认出了他,声音带着惊愕。 陆明宇看到三人,大家也都是老相识了,也笑着道:“安宁,南谨,沈公子,你们来得正好!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呢,刚玩到精彩处。” “你们要一起么?” 31沈聿:时愿,我想你了 沈聿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并未多言。 “来啊,我正想玩游戏呢。”顾安宁自然而然地坐在姜时愿旁边,朝她使了一个眼色。 孟清冉有些诧异。 她打量着许京言的神色。 许京言的脸色沉了下来,紧紧盯着沈聿这个不速之客。 顾安宁雀跃地拉着方南谨加入战局。 游戏重新开始,酒瓶再次转动。 姜时愿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沈聿。 沈聿从容矜贵,没有想到,他竟然也真的会参与这种游戏。 这一次,瓶口对准了顾安宁。 她大大方方选了真心话。 提问者碍于顾安宁是谁沈聿和方南谨一起过来的,也没敢问得太出格:“顾小姐最近一次心动是因为什么?” 顾安宁眼神飘忽了一下。 假装瞥了眼方南谨,才笑嘻嘻道:“当然是因为……看到帅哥了啊!” 她只含糊带过,引来一片笑声。 姜时愿笑了笑。 顾安宁每次玩儿这种游戏都是撒娇耍赖过去的。 瓶子继续转动。 几轮下来,有惊无险。 方南谨被要求出去唱了首荒腔走板的歌,陆明宇被迫回忆了段糗事。 直到瓶口又一次,慢悠悠地,停在了沈聿面前。 这次提问的是另一个胆子稍大的年轻人。 他带着恭敬又好奇的笑:“沈公子,那……大冒险敢不敢玩?” 沈聿眉峰微挑,未置可否,只淡淡道:“可以。” “给您微信列表里最近联系过的第一位异性发一句我想你了。” 那人说完,自己先缩了缩脖子。 似乎怕这个要求太过火。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看这位爷是会拒绝,还是会爆出什么惊天大料。 沈聿面上看不出喜怒,他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解锁,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他的动作从容不迫,甚至没有刻意遮挡屏幕。 几秒后,他按下了发送键。 几乎在同一时间—— 姜时愿放在包里的手机,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声音很小,淹没在包厢的背景音乐里。 姜时愿本人似乎怔了一下,并未立刻查看。 然而。 一直关注着沈聿和姜时愿的许京言,却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一声微不可闻的震动。 以及姜时愿那瞬间细微的愣神。 一个荒谬的猜测,浮现进许京言的脑海——沈聿最近联系的第一位异性,难道姜时愿? 那句“我想你了”。 难道是发送到了姜时愿那里。 许京言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 平时的温润随和一扫而空。 随之而来的。 是一股强烈的失控感。 沈聿却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将手机随意放在一旁,仿佛刚才那条信息无关紧要。 他抬眼,对上许京言几乎要杀人的目光时,唇角勾起一个极浅淡的、近乎挑衅的弧度,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仿佛只是无意一瞥。 这种完全不被放在眼里的姿态,第一次让许京言想要这个人消失在这里。 也在姜时愿身边消失。 游戏还在继续,笑声依旧。 许京言的心情却全无。 孟清冉自然发现了许京言的失态,她拉了拉许京言的袖子,低声问道:“怎么了,京言。” “脸色这么难看,是不舒服?” 许京言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姜时愿和沈聿身上,甚至没有听清楚孟清冉的话。 他随意回了句。 “多喝了几杯,头有些疼。” 孟清冉目光含着担忧:“那我们先回吧?” 许京言怎么会回去。 姜时愿还在这里。 况且,沈聿也在,他是绝不会允许沈聿和姜时愿单独相处的。 更不允许,沈聿觊觎他的妻子。 姜时愿把许京言和孟清冉所有的亲密互动都看在眼里。 包间内光影摇曳,笑语喧哗。 许京言对孟清冉那看似不经意的偏袒。 两人之间流露出的那种自然而然的亲昵。 像细小的毛刺,扎在她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即便早已决心离开,但亲眼目睹这份自己曾经求而不得的温柔倾注于他人。 姜时愿心中竟有种莫名的钝痛感。 无所谓了。 毕竟两年的时光,说对这个人完全没有一点感情,那怎么可能。 但是,太不值得。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涩意。 再抬眼时,脸上已是一片波澜不惊的平静。她轻轻放下酒杯,对身旁的顾安宁低声道:“我去下洗手间。” 起身,离席,动作流畅自然。 再没有多看许京言那边一眼。 走廊外的空气瞬间清净冷冽了许多。 姜时愿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微微仰头,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心头那点莫名的滞闷驱散。 就在她准备走向洗手间时。 沈聿的身影出现在略显昏暗的走廊光影里。 他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似乎也只是出来透口气。 见到她,他脚步微顿。 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仿佛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静。 “里面太闷了?” 他开口,声音比在包间里更低沉几分,像夜色下缓缓流动的暗河。 姜时愿没想到他会跟出来,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嗯,出来透透气。” 沈聿走近几步,在她面前站定。 他没有问她是否因为看到许京言和孟清冉而不快,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安慰。 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她。 目光里没有怜悯,没有探究。 他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极为小巧精致的金属烟盒,却没有打开,只是拿在手里把玩着,语气随意:“城西那家老字号的杏仁酪,确实要排很久的队。” 姜时愿抬眼看他。 有些不解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沈聿的唇角牵起一抹笑,继续道:“不过他们家的老师傅,去年就被沈氏旗下的酒店聘为点心顾问了。” “现在想喝,不需要排队,打个电话就能送到,还是热的。” 他顿了顿。 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平淡无波,却像羽毛般轻轻搔过心尖:“所以,有些事,不值得费心。”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 许京言那点所谓的用心,在他眼里,廉价又可笑,根本不值得她为此有丝毫触动。 而他拥有的。 是更直接、更高效、也更体贴的解决方式。 姜时愿望着他,走廊顶灯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让他看起来更加深邃难测。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这里,说了几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却奇异地让她心里舒服了许多。 他甚至没有试图碰触她。 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谢谢。”姜时愿轻声道。 她心下想,好像每一次见到沈聿,她都在不停地说谢谢。 沈聿微微颔首,将那只未点燃的烟重新收回烟盒。 “进去吗?还是再待一会儿?” “回去吧。”姜时愿说。 “好。” 沈聿侧身,为她让出通路,动作绅士无比。 就在即将进入包间的时候。 姜时愿对沈聿说。 “我和他还没离婚,程序上出了问题。沈聿,我想我会让他签字同意的。” 32许京言:时愿,别让他碰你! 话说出口。 姜时愿都惊了一下。 她怎么突然想到对沈聿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而且,之前叫不出来的两个字。 现在竟然能够脱口而出。 沈聿也顿住了步子。 眉宇之间似乎隐藏着浅浅的笑意。 “时愿。” “别再让他碰你了。” 分毫都不行。 两人前一后回到包间门口,沈聿为她推开门。 许京言抬头看来,目光锐利地扫过并肩而来的两人,虽然他们之间隔着正常的社交距离,但那种无形的默契氛围。 他看着姜时愿。 心中更加有些按捺不住。 沈聿仿佛毫无察觉,从容地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游戏在一片微妙气氛中散场。 众人起身告别,寒暄声透着几分不自然的热情。 许京言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对姜时愿道:“时愿,别闹了。” “跟我回南城别墅吧。” 他仿佛忽略了站在一旁的孟清冉,目光紧锁着姜时愿,带着一种试图重新掌控局面的压迫感。 姜时愿心中冷笑,面上却看不出丝毫异样。 她瞥了一眼旁边瞬间绷紧身体、眼神委屈的孟清冉,忽然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或许,可以借此机会。 让许京言签下同意书。 她抬眼看向许京言,眼神平静无波。 甚至扯出一个极淡的、近乎顺从的笑容:“好。” 这个出乎意料的爽快回答,让许京言愣了一下。 随即心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她果然还是在意他的,之前的强硬不过是赌气。 孟清冉则猛地抬头。 难以置信地看着姜时愿,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沈聿站在不远处,与方南谨低声说着什么,似乎并未留意这边的动静,只在姜时愿说出那个“好”字时,眼睫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旋即恢复如常。 “明宇。” “麻烦你,先送孟小姐回兴安公寓。” 仿佛在说这件事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陆明宇赶紧应下,心里暗暗叫苦。 孟清冉脸色煞白,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在许京言略显不耐的目光下咽了回去,只能委委屈屈地跟着陆明宇先走了。 顾安宁担忧地看了姜时愿一眼,姜时愿对她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方南谨拍了拍沈聿的肩膀,两人先行离开。 最终。 只剩下许京言和姜时愿两人。 一前一后走向停车场。 夜风微凉,吹散了酒气。 助理过来开车。 黑色的宾利驶入南城别墅的车库。 林妈早已休息,别墅里一片寂静,只有感应灯随着他们的脚步亮起,照亮空旷而冷清的回廊。 曾经。 这里也被姜时愿称为家。 如今。 好像却只剩下奢华的躯壳,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陌生感。 许京言松了松领带。 试图打破这令人不适的沉默。他 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威士忌,将其中一杯递给姜时愿。 姜时愿没有接,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今天在包间里喝了一晚上的酒,还没喝够吗?” 许京言举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有些尴尬,随即自嘲地笑了笑,将酒杯放下。 他看着她冷静疏离的侧脸,忽然想起什么,语气缓和了些,带着一丝试图找回过往温情的意味: “时愿,看到了你以前写的日记本。” 姜时愿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抬眸看他。 许京言继续道,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怀念:“就是那本牛皮纸封面的小本子。 “我看到你以前写的,说最大的愿望,就是和我有一个安稳的家,每天下班回来后,我们可以尝试着一起做菜。” “我不会做菜,你的厨艺比我好多了。” 他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动容:“还记得吗?那时候我们刚结婚不久。你还说,要在家里的院子种满我喜欢的白玫瑰。” 他说着,向前走近一步,声音放得更柔。 “时愿,我知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是我不对,我忽略了你。但我们之间那些美好的过去都是真的,不是吗?” “这个家还在,我们的过去也还在。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忘了那些不愉快,我们重新开始,就像你日记里写的那样,好不好?” 他以为提起过往的甜蜜,提起她曾倾注的深情,总能唤醒她一丝心软。 然而。 姜时愿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怀念或感动的神色,反而像是听了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等他说完,她甚至轻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 谈何容易。 辜负的人居然能够轻描淡写地说出这样的话,况且,还有一个大着肚子的孟清冉还好好地住在兴安公寓呢。 “许京言,” 她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你也知道那是日记。” “日记记录的是过去的心情。而人,是会长大的。” 她抬眼,目光清凌凌地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我的确非常爱你。” 但是。 姜时愿的声音轻柔下来:“爱到可以忽略很多委屈,爱到,曾经真的以为,能和你那样过一辈子。” 甚至,忽略了孟清冉的存在。 半真半假的话。 最让人分不清真伪。 许京言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他急切地上前一步,想要握住她的手:“时愿,我就知道……” 33既然放不下她,那我们就别谈了 姜时愿却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碰触。 她抬起眼,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冰冷。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似妥协、实则暗藏锋芒的脆弱。 “但是,京言,” 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怎么有办法,和你重新开始。” 她恰到好处地停顿。 看着许京言脸上闪过慌乱和急于辩解的神色,才继续缓缓道,好像每一个字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艰难抉择:“除非,你能让我看到你的决心和诚意。” “时愿,你告诉我。你需要我怎么做。”许京言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承诺。 姜时愿的目光变得更冷,直直看向他:“第一,立刻、彻底断绝和孟清冉的所有联系。 “她的生活、孩子的一切费用,你可以通过律师或助理一次性支付清楚,但你不准再私下见她,更不准再过问她的任何事。你能做到吗?” 许京言愣住了。他没想到姜时愿会提出如此决绝的要求。 但,孟清冉肚子里毕竟还有他的孩子。 他脸上露出明显的犹豫。 姜时愿将他每一丝挣扎都看在眼里。 心底冷笑。 但面上却适时地流露出失望和心灰意冷,作势要转身:“看来你还是放不下她。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姜时愿心头没由来的一痛。 分明早就想好了这个结果,为什么还是有所触动,她分明知道,许京言又怎么可能轻松地放下孟清冉呢。 “不。” “时愿,我答应你。” 许京言见她又要离开,顿时慌了,脱口而出,“等她生下孩子之后,就按照你说得那么做。” 姜时愿眼睛微眯。 许京言的表现,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时愿。” “我们闹别扭,就不要牵扯到许氏集团和姜氏集团了,好吗?” 姜时愿指尖微微发凉。 她明白,许京言也有考量。 但她面上不露分毫,只垂下眼睫,灯光在睫毛下投出一小片浅灰的阴影,恰到好处地演足了失望与心灰。 许京言见她神色松动,那点落寞的神色,惹得男人有些心疼。 他向前半步,声音压得更低,带上了一种剖析利害关系的沉缓语调。 “时愿,我们之间,早就不只是两个人感情的事了。许氏和姜氏盘根错节,多少项目绑在一起,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个节骨眼上闹出大动静,股价震荡、合作生变,后果你我都清楚。” 他注视着她,目光里有种近乎真诚的忧虑,真假难辨:“就算不为我们,为了两家公司,我了许家和姜家两代人经营几十年的关系。” “我们也得顾全大局,是不是?给我点时间,也给你自己一点缓冲,我们从长计议,总能找到对所有人都好的解决办法。” 这番话,半是提醒半是施压,精准地扣在了她身为姜家女儿的责任上。 姜时愿沉默片刻,指甲掐进掌心,再抬眼时,眸光微闪。 许京言有他的目的。 而姜时愿也有。 “好。”她声音很轻。 “暂时不提离婚。但是——” 她语气骤然转冷,不容置疑。 “你答应我的事情,必须做到。” “还有,我会回来。但是现在我们分房,等你处理好其他事情之后,再谈别的。” 见她不再紧逼孟清冉的事,只要求分房,许京言心下顿时一松。 “好,听你的。” 翌日清晨,林妈端着刚熬好的小米粥从厨房出来,恰看见许京言揉着额角从客房出来,而姜时愿正从主卧的楼梯走下。 林妈先是一愣,随即眼角笑出了褶子,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先生太太虽然分房。 但太太总算回来了,这就是天大的好转迹象。 “先生,太太,早餐备好了。” 林妈声音都透着轻快:“太太,今天有您喜欢的虾饺,快趁热吃。” 姜时愿对林妈浅浅笑了笑,没多话,安静落座。 许京言试着聊了几句,都被她不咸不淡地话挡了回去,餐桌气氛依旧疏离得像蒙着一层薄冰。 早餐后,姜时愿便拎包出门。 她与魏桦教授以及项目组几位成员有约,算是项目启动前的小聚。 午餐定在一处僻静的园林式餐厅,包间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竹石小景。魏教授精神矍铄,谈兴甚浓,勾勒着项目蓝图。 在座的除了江浔,还有一位专攻眼底疾病的李师姐和一位做药物递送的陈师兄,皆是领域内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话题围绕着最新的基因编辑技术在角膜疾病中的应用前景展开,争论激烈却又彼此启发。 江浔心思细腻,不时将话题引向姜时愿熟悉的方向,温言解答她的疑问,言辞间欣赏之意不加掩饰。 李师姐爽利,陈师兄幽默。 一顿饭吃得酣畅淋漓。 姜时愿沉浸在这种久违的、纯粹学术交锋的快意中,暂时将其他的事情抛诸脑后。 散场时,暮色已垂。江浔很自然地拿起车钥匙:“时愿,住哪个方向?我捎你一段。” 姜时愿刚要婉拒,魏教授已笑着拍板:“让江浔送送,你们师兄师妹多聊聊项目上的事。时愿,以后不少地方还要江浔多帮你熟悉。” 推辞不过,姜时愿只好点头:“那麻烦师兄了。” 江浔的车是辆擦得很干净的黑色沃尔沃,车内有一股淡淡的、像雪松一样的香气,和他的人一样,整洁而克制。 路上,他们聊了聊霍普金斯那边的研究氛围,也对比了国内外临床处理的差异。 言谈投契。 车子滑入南城别墅区,稳当地停在那栋熟悉的别墅铁门外。 “谢谢师兄,今天聊得很开心。” 姜时愿解开安全带,语气诚恳。 “别客气,以后交流的机会还多。” 江浔笑容温和,下车替她拉开车门,动作绅士而保持距离,“下次再聊。” 就在这时,别墅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从内被猛地拉开。 许京言一脸寒霜地站在门口,显然是将方才江浔为她开车门的一幕尽收眼底。 他周身裹挟着淡淡的酒气,最后钉在姜时愿身上,声音又冷又硬,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和质问。 “怎么玩到这么晚?” “他是谁?” 姜时愿眉心微蹙。 江浔为了缓解姜时愿的尴尬,先一步朝许京言伸出手:“您好。” “我是时愿的师哥。” “今天我们下午有学术上的论坛,时愿是女孩子,所以我把她送回来了。” 34许京言,你有资格管我吗? 江浔的手悬在半空,许京言的目光在他指尖停留一瞬,并未伸手去握,只是微微颔首,视线随即落回姜时愿脸上。 “师哥?时愿倒是没跟我提起过。学术论坛结束得这么晚,还麻烦你特意送她回来,辛苦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客气,甚至带着点身为主人的礼节性感谢。 但那句“没跟我提起过”和“特意”几个字。 微妙地划出了一道亲疏界线,将江浔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外面。 江浔从容地收回手,语气依旧温和。 “许先生客气了。 “正好顺路,而且和时愿聊些专业问题,时间过得快了些。确保女士安全到家是应该的。” 他同样用了“女士”和“许先生”的称呼,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原来如此。” 许京言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他转向姜时愿,声音放软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却又混杂着主人般的自然。 “时愿,时间不早了,别让师哥一直站着。 “先进来吧。” 姜时愿对江浔歉然道:“师兄,谢谢你送我回来。路上小心。” 她依旧维持着平静。 江浔点点头,目光温和地看了她一眼:“不客气,下次见。” 转身上车离开。 黑色的沃尔沃驶离,铁门轻轻合上。 庭院里只剩下两人,晚风带着凉意。 许京言在她身侧稍后半步的位置,一同走进别墅。 他没有开玄关最亮的灯,只留了盏暖黄的壁灯,光线柔和,却也让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他松开领带,动作有些慢,像是斟酌着词句。 “时愿,”他开口。 姜时愿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着,等着他的下文。 许京言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眼神复杂,有一丝清晰的不安。 “我知道,我现在可能没太多资格要求你什么。” 他语气低沉,带着自嘲,“我们之间,弄成了这样,是我的错。”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积蓄勇气。 目光恳切地望着她。 “但是时愿,看到别的男人送你回家,尤其是晚上我心里真的很不舒服。我知道我说这话可能很可笑,甚至很自私。” 他抬手,似乎想碰碰她的手臂,但在空中停顿了一下。 “就算我们现在情况特殊,可在外人眼里,我们还是夫妻。” ”你能不能稍微顾及一下?至少,别让我最后一个知道你和谁在一起,去了哪里。 “我不是想限制你。” 许京言虽然看似言辞温和。 但,姜时愿明白。 他一贯如此,今天能够说出这些话,多半也只是觉得自己的妻子坐了别人的车,面子挂不住罢了。 姜时愿转过身,面对着他。 壁灯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让她看起来平静甚至有些冷漠。 “许京言。”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无比。 “如果你真的在意外人眼光,最先需要注意的,难道不是你自己吗?” “至于我和谁交往,去了哪里。” 她微微停顿,眼神里没有任何波动。 “我以为,在这种时刻是我个人的私事。你没有立场,也不适合再过问。” 就像从前一样。 许京言很少过问过姜时愿任何。 为什么现在,又这样呢? 姜时愿回房间后,只觉得眉心胀胀地疼。 姜时愿回到二楼卧室,反手锁上门。 房间里没有开主灯。 只有床头一盏暖黄的阅读灯亮着,在柔软的地毯上投下一圈光晕。 她走到床边坐下,手机屏幕在昏暗的光线下自动亮起。 鬼使神差地,她的指尖划开了屏幕,点进了那个几乎沉寂的聊天软件,精准地找到了与沈聿的对话框。 聊天记录寥寥无几,最新的一条,突兀地停留在几天前,那个在KTV包厢里,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发出的那句—— 【我想你了。】 简短的四个字。 此刻在寂静的夜里,隔着冰冷的屏幕,重新审视,竟带着令人心悸的魔力。 当时包厢光线迷离,人声嘈杂。 她只以为是错觉。 或是他随意找的某个联系人敷衍游戏。 可此刻,她无比确认,那条信息,的的确确,是发给了她。 心跳没由来地漏跳了一拍。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竟有些不知所措。 该回复吗? 回复什么? 正当她心神不宁时,手机突然连续震动起来,屏幕顶端跳出顾安宁的微信消息提示,。 【我的时愿小宝贝,怎么样怎么样?顺利吗?许渣渣没为难你吧?】 【(探头探脑.jpg)】 姜时愿松了口气,像是找到了一个逃离尴尬心绪的出口,立刻点开了和顾安宁的对话框。 【没什么顺利不顺利,暂时稳住他而已。我得想个办法,尽快推进了。】 她言简意赅地回复。 省略了许京言刚才的表现和江浔送她回家引发的风波。 顾安宁的消息回得飞快。 【没事,第一步成功!】 【不过你住在南城别墅,天天对着他那张脸,真的能忍住不把他头打爆吗?】 姜时愿看着顾安宁说出的话。 几乎能想象出顾安宁在那头眉飞色舞又忧心忡忡的样子,嘴角不由牵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还好,眼不见为净。他住客房。】 过了会儿。 顾安宁又好像想起什么一样。 又发信息叮嘱姜时愿。 【姜时愿,你可别心软。不要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又爱上他了哦。我赌一个小目标,许京言是不可能真的跟孟清冉断干净的。】 而且。 就算断了,又能说明什么呢。 身子都不干净的男人,可要不得。 姜时愿笑了笑。 顾安宁这是害怕她又陷进去了。 【当然不可能,你就放心吧。】 顾安宁回了一个放心的表情包。 姜时愿打了个哈欠,今天下午参加了小聚会,也有些困了,明天还要上班。 她估计医院的事情,最多忙到下个月底,就可以结束。 然后就全身心投入到研究的事项上去。 就在她准备告诉顾安宁,她想要放下手机睡觉时。 顾安宁的消息又发过来。 【好闺闺……】 【我给你说个事儿,你别生气。】 35小三逼宫! 一看到这句话。 姜时愿就知道顾安宁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她猜测,百分之九十九是有关于姜景深的。 至于最后的百分之一。 可以忽略不计。 【嗯?】 那边磨磨唧唧了几分钟,才老老实实地给姜时愿交代了。 【时愿,我要去一趟新西兰。】 不必多言。 姜时愿也知道谁在新西兰。 【去找姜景深?】 【嗯。】 紧随其后的,是顾安宁楚楚可怜的表情包。 顾安宁是独立设计师,工作时间自由,也有自己的想法。同时,顾安宁从来都是个爱自由,不喜欢拘束的人。 她喜欢上姜景深。 姜时愿一点都不例外。 可是,千万不要陷得太深。 不过目前看来,姜时愿对姜景深的喜欢程度,倒也不浅。 姜时愿看着屏幕上顾安宁发来的那个可怜巴巴的“嗯”字,仿佛能看见她此刻纠结又义无反顾的表情。 她叹了口气,指尖在屏幕上敲打。 【去找他做什么?看他身边又换了哪位超模还是明星?给自己添堵吗?】 她试图用调侃的语气让顾安宁清醒一点。 顾安宁回得很快,带着点破罐破摔的倔强。 【我知道他什么样!我就是想去亲眼看看,死心也得死个明白,对不对?说不定……说不定我去了,他就收心了呢?】 姜时愿简直要被她气笑: 【顾大小姐,你什么时候也信这种童话故事了?我哥要是能收心,太阳都得打西边出来。】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得更直白些。 【他大学时那个谈了两年的学姐,差点为他休学,结果呢?】 【他毕业出国不到三个月,身边就换了人。还有之前那个小明星,为他闹自杀闹得全网皆知,他出面说过一句话吗?安宁,我哥那个人,没有心的,或者说,他的热情保鲜期太短,你捂不热的。】 这些话有些残忍。 但作为最好的朋友,她必须说。 姜景深于她而言,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好哥哥。但是做人的伴侣而来,这么多年,她这个做妹妹的看得最清楚。 顾安宁那边沉默了更久,才发来一条语音。 【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时愿,喜欢一个人要能控制得住,那还叫喜欢吗?我就去这一次,就一次。如果他还是那样,我就……我就真的再也不想了。】 姜时愿知道劝不住了。 感情的事,外人终究无法感同身受,更无法替对方做决定。 看来,有些南墙还是得自己亲自去撞了才行。 【好吧。】 【你自己把握好分寸。记得随时跟我保持联系,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我。】 【嗯嗯!就知道宝你最好了!】 末尾。 顾安宁发了一个亲亲的表情。 结束和顾安宁的对话,姜时愿心情有些复杂。她希望闺蜜幸福,却又深知自己哥哥绝非良配。 顾安宁这个超级大恋爱脑。 一定要幸福啊。 - 与此同时,兴安公寓里。 孟清冉刷着手机上那些关于豪门联姻、夫妻各玩各的八卦新闻,又反复看着偷拍的、许京言和姜时愿一前一后进入南城别墅的照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许京言已经好几天没来看她了,电话也总是说忙。 那种即将被抛弃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她摸着越来越明显的肚子。 不行!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 光靠肚子里的孩子和虚无缥缈的感情,看来是无法牢牢拴住许京言。 更别提登堂入室成为名正言顺的许太太了。 她必须用点别的办法,逼许京言做出选择,也要让姜时愿知难而退! 一个冒险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型。 她登录了一个几乎不用的微博小号,这个号她经营了很久,偶尔会发一些模糊的、看似不经意透露优越生活的照片,积累了一些喜欢窥探豪门秘辛的粉丝。 她精心挑选了几张照片——一张是许京言睡在她公寓沙发上的侧影,只拍了肩膀以下,但能看出是男性和家居环境。 另一张是两只交叠的手,特写了许京言那枚价值不菲的腕表。 最后一张,是窗外能看到的高档小区景观,定位巧妙地定在了南城别墅附近的一个高端楼盘。 她配上一段暧昧不清的文字:“爱,是一个人的恨海情天。” 这条微博一发出去,立刻引来她那些“粉丝”的猜测和惊呼。 【哇!姐姐这是有情况了?】 【这表!这沙发质感!绝对是豪门公子哥啊!】 【定位在南城那边?那边可是顶级富豪区!姐姐牛逼!】 【这是……公开恋情的节奏?男方是谁啊?好奇死了!】 虽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指向许京言。 但足够引人浮想联翩,尤其是在特定的小圈子里慢慢发酵。 做完这一步,孟清冉的心怦怦直跳,既害怕又兴奋。 她接着又联系了一个长期合作的、专门炮制豪门八卦的营销号,将一组照片和一笔不菲的报酬发了过去。 不久之后,另一个拥有几十万粉丝的娱乐营销号发布了一条看似客观实则引导性极强的微博: “啧,这豪门关系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一边是某许姓豪门公子疑似金屋藏娇(图1-3),另一边竟是其正牌夫人姜姓千金深夜与神秘男子并肩同行,姿态亲密(图4)?各玩各的节奏?” 配图的前三张是孟清冉提供的“暧昧”照片。 虽然打了薄码,但熟悉许京言的人不难认出那块表。而最后一张,则是一张高清远拍照片——夜色下,姜时愿和沈聿前一后从某个会所走出来,正要上车。拍摄角度选得极其刁钻,明明是正常的社交距离,却因错位和光影效果,看起来两人仿佛靠得极近,姿态暧昧。 沈聿的侧脸轮廓清晰,气质卓然,一看便非池中物。 这条微博一出,立刻引发了更大的关注和讨论。 【卧槽!信息量好大!许京言外面真的有人了?】 【这女的是谁啊?看起来不像他老婆啊。】 【重点难道不是许夫人身边这位帅哥吗?!这气质这身材!绝了啊!】 【贵圈真乱!所以是双双出轨?】 【门当户对的联姻果然都是表面功夫吗?】 【只有我好奇这位神秘帅哥是谁吗?看起来比许京言还贵气!】 36沈聿:蠢货。 舆论开始朝着孟清冉预期的方向发展。 她看着迅速攀升的讨论热度,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 孟清冉蜷在沙发上。 指尖飞快地滑动着手机屏幕,几乎没有错过每一条新跳出的评论。 看着网友们根据那些模糊的线索抽丝剥茧,将焦点从“许公子疑似出轨”迅速引向“许夫人与神秘男子深夜同行”。 她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这男的看着好眼熟啊,是不是沈家那位?” “哪个沈家?新港还有几个沈家?HE的沈聿啊!” “卧槽!真的是他!这瓜劲爆了!许太太和沈公子?!他们怎么会搞到一起?” “强强联合变绿帽互扣?年度豪门大戏啊!” “我就说嘛,姜时愿那种家世长相,怎么可能忍得了许京言在外面乱搞,原来自己也有情况了。” “这么一看,许京言外面那个倒是显得有点不够看了……” 看着评论区迅速扒出沈聿的身份,并将姜时愿塑造成一个不甘寂寞、寻求慰藉甚至“报复出轨丈夫”的形象,孟清冉心满意足地笑了。 对,就是这样! 把水搅浑,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夫妻俩各玩各的。 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她倒要看看。 许家和姜家还要怎么维持那表面光鲜的联姻。 - 与此同时。 方南谨正懒洋洋地泡在自家酒店的顶楼泳池里,刷到这条推送时,差点把手机掉水里。 他猛地坐起身,水花四溅。 “我靠!这速度可以啊。” 他啧啧称奇,手指却飞快地将那条微博链接转发给了沈聿,附带一句欠揍的调侃: 【行啊聿哥,悄无声息就搞出这么大动静?】 信息刚发出去不到十秒,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沈聿。 方南谨接起电话,还没开口,那边就传来沈聿冷得能掉冰渣的声音,简洁至极。 “你该不会以为是我主动爆料的吧。” 沈聿声音冰冷。 方南谨愣了片刻,看来不是。 那么。 就是另有其人了。 与电话同时进行的。 是沈聿发给助理的短信。 【IP地址,发你邮箱了,立刻查清楚源头。所有相关帖子。尽快处理。】 “明白了。” 方南谨收起嬉皮笑脸,立刻从泳池里起身:“不过沈聿,这明显是冲着小时愿来的,手法糙得很,像是女人搞的鬼。” “嗯。” 沈聿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方南谨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涌动的骇人寒意,“我知道是谁。” 除了许京言的那位。 还有谁会干出这种蠢得惊天动地,三败俱伤的蠢事来。 挂了电话,沈聿没有任何停顿。 直接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许京言正因网上突然爆出的绯闻焦头烂额,公关部的电话快要被打爆。 他看到沈聿的来电,眉头死死拧紧,预感极其不妙。 他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语气尽量保持平稳:“是沈总,怎么有空打给我?” 许京言和沈聿。 一项没有什么私下的交情。 有的也是剑拔弩张。 电话那头,沈聿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许京言。” 他只叫了名字,停顿了半秒,继续道,每个字都清晰冰冷,毫不留情。 “管好你养在外面的人。如果她学不会安分守己,我不介意替你教教她,什么叫规矩。” 许京言心头猛地一沉,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沈聿,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很清楚。”沈聿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绝对的威慑。 “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立刻停止。所有相关不实信息,我会处理干净。但如果再有下一次——” 他微微停顿,声音压得更低,却更令人胆寒。 “HE和沈氏集团,不是开慈善机构的。” “尤其是,牵连到不该牵连的人。” 许京言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泛白,额角青筋暴起。 被沈聿如此直接地威胁羞辱,让他怒火中烧。 更让他心惊的是沈聿话语里那份绝对的自信和掌控力,以及字里行间,他对姜时愿那种不容置疑的维护。 “沈聿,这是我和姜时愿之间的事。” “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呵。”沈聿冷冷打断他,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嘲讽。 “许总,在你没能处理好自己的风流债,导致后续诸事的时候,这件事,就不仅仅是你的事了。” “看好你的人。”沈聿最后丢下一句话,不容置疑,“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说完,不等许京言回应,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许京言怒到几点。 他胸口剧烈起伏。 这一切,都是因为孟清冉。 许京语一连打了几个电话过来,都被许京言毫不留情地挂断。 随即。 他拨通了许氏集团公关部的电话。 “必须把这个新闻压下来,发澄清帖子。转移公众实现,其他的不用我多说了。” 许京言长在豪门世家。 怎么可能不知道。 孟清冉的行为,就是赤裸裸的逼宫,她的胃口,根本不满足于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而是想要名分。 想要成为名正言顺的许夫人。 许京言平静了片刻,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之后,才拨通了孟清冉的电话。 那边的孟清冉。 看到许京言的电话打过来,她明白,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一定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既然选择这么做。 她就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也做好了会被许京言兴师问罪的打算。 电话铃声响了二十秒之后,孟清冉接通的电话,她没有说话,许京言也没有说话,整通电话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中。 “京言。” “有什么事情吗?” 孟清冉选择了通过装傻,来打破这份平静。 那边男声一沉。 “清冉,你发帖澄清吧。承认这一切,都是你的捏造。 37别小觑了你姐姐,也别太小瞧了女人 电话那头。 孟清冉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随即传来她带着哭腔却又异常执拗的声音。 “澄清?京言,你要我澄清什么?我发的哪一张照片是假的?哪一句话是捏造?” “你确实在我这里过夜了,那块表是你的。姜时愿她也确实和别的男人深夜同行,我只不过是把事实发出来而已!” 孟清冉自然不可能照许京言的话去做。 既然精心主导了这一切。 又怎么可能就此收手。 许京言捏着眉心,耐着性子,语气却冷硬。 “清冉,你清楚我在说什么。那些照片你故意选了暧昧的角度,引导性的文字,还有找营销号发的那张错位图。” “立刻删掉吧。” “我不。” 孟清冉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为什么要删?许京言,你怕了,你是怕姜时愿看到生气,还是怕沈聿找你麻烦?或者,你是怕你们许家丢脸?” 呵。 都干出这样的事情了。 居然还想封她的嘴。 她像是突然抓住了什么,语气变得尖锐而讽刺:“许京言,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爱上姜时愿了?所以现在急着把我推出去当替罪羊,好维护她的名声,维护你们姜许两家,你当初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吗。” “那我算什么?” “你胡说八道什么。”许京言厉声打断她,心底却因她的话莫名一刺:“清冉,这跟爱不爱没关系!是你做得太过了。” “我做得太过了?”孟清冉凄然冷笑。 “我只不过是想为自己、为孩子争一个名分,我有什么错? “难道我就活该永远躲在暗无天日的公寓里,看着我的孩子成为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吗?许京言,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是你说会给我一个交代的,现在你却嫌我手段脏了?我变成今天这样不择手段,还不是因为我没有办法。” 现在嫌她变了,嫌她做得太过。 难道是她孟清冉拿着刀架在许京言脖子上,逼得他出轨,逼得他不回南城别墅的吗? 许京言被她的话噎住。 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电话两端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 许京言手机上另一个号码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是他父亲的书房号码。 他心头猛地一沉。 “我这边有事,晚点再跟你说。” 他匆匆挂断孟清冉的电话。 “爸。” “立刻滚回老宅来。” 电话那头,许父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山雨欲来的沉重压力。 说完便直接挂断,没有给他任何询问的余地。 许京言脸色铁青,抓起车钥匙快步出门。 - 许家老宅,书房。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许父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面色沉郁。 许京语站在一旁,看着弟弟,眼神复杂,有怒其不争,也有一丝担忧。 “看看你干的好事!”许父将一叠打印出来的网络舆情报告摔在桌上,声音不大,却威压十足,“许家的脸,都快被你和你外面那个女人丢尽了!” 许京言垂着眼:“爸,我会处理干净。” “处理?你怎么处理?” 许父冷哼一声:“现在全网都在看我们许家的笑话,看你们夫妻俩各玩各的。许氏集团的商誉大打折扣,董事会那边已经有人表示不满了。”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许京言。 “从明天开始,公司的事情,暂时由京语代为处理。你什么时候把你这些乱七八糟的私事彻底解决干净,什么时候再回公司。” 许京言猛地抬头:“爸!” 这意味着他被变相停职了! “怎么?有意见?”许父目光如炬。 “连后院都起火的男人,怎么让人相信他能管理好一个集团?京言,你太让我失望了。在你处理好时愿和外面那个女人的问题之前,不必来公司了。” 许京语适时开口,语气公事公办。 “京言,爸也是为了公司和家族考虑。你先安心处理私事吧。” 许京言看着父亲不容置疑的脸色和姐姐平静无波的眼神,知道一切已成定局。 父亲走后。 许京言点了一根烟。 他抬头望向许京语,缭绕的烟雾升起时,他才开口道:“我的好姐姐。” “目的达成的滋味如何?” 许京语也不遮掩。 她一身红裙,美得肆意张扬,只是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来。 “京言,我早就提醒过你。” “让你处理好那些破烂事?怎么,你的小情人都收拾不好,反而来怪你姐姐夺了你的权?” 许京语猛抽了一口烟。 “姐夫的风流韵事,传的整个圈子无所不知。你倒是不管不顾,反而管上许家的事情来了。” 许京语冷笑一声。 她和家里的男人,一向是各玩各的,商业联姻,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我也姓许。” “京言,别太小觑了你姐姐。也别小瞧了女人。” “不是所有女人都如你的孟小姐。” “不择手段,一步登天。” 许京言烦闷,如今许京语接手了公司的事情,他自然而然也就闲了下来。 他明白父亲这个决定。 如今他深陷丑闻,董事会的人也不是好糊弄的,让许京语接手集团,也是出于无奈。 - 翌日。 新港第一人民医院。 姜时愿一如往常准时上班,换上白大褂。 然而。 她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同寻常。 经过护士站时,原本叽叽喳喳聊天的小护士们瞬间噤声,眼神躲闪地低下头。 等她走过,身后立刻响起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各种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 虽然没人敢当面说什么,但那无声的议论和异样的氛围,几乎让人窒息。 姜时愿面无表情,尽量忽略这些干扰,专注于工作。 午饭时。 她还是听见了医院众人的小声议论。 “你们都看热搜了吗?是姜医生!” “听说,她和她老公各玩各的,双双出轨。像她们这种豪门的瓜,还真是炸裂。” “许总出轨对象,我好像见过……” “貌似来过我们医院妇产科。” “卧槽……还真是逆天。” 午饭后,她接到了科室主任柳蕴的电话,让她去一趟办公室。 进去后。 她示意姜时愿关上办公室的门。 “时愿,坐。” 38沈聿:时愿,你永远不是麻烦 柳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神色严肃。 姜时愿依言坐下,心中已然明了。 柳蕴没有迂回,直接开门见山:“今天早上的新闻,我看到了。虽然很快被压了下去,但影响已经造成了。” 她看着姜时愿,目光锐利:“作为你的上级,也是你的前辈,我必须提醒你。医生这个职业,救死扶伤,对个人品德的要求向来很高。任何一点私德上的瑕疵,都可能被无限放大,直接影响你的职业声誉,甚至职业生涯。” “我不管你和许先生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评价你的私人选择。” 柳蕴的语气加重:“但是,闹到人尽皆知,成为公众谈资,甚至可能影响到医院的声誉,这就是极其不专业、不负责任的表现!” “时愿,你是我很看好的医生,专业能力突出,前途无量。我不希望看到你因为私人感情问题,毁了自己多年的努力。” 柳蕴的语气稍缓,却依旧沉重:“院里已经有人关注到这件事了。你最近……低调一些,处理好自己的私事。魏教授那边的项目很重要,别让这些事影响到你的工作。” 姜时愿静静地听着,指尖微微发凉。 她知道柳主任的话虽然严厉,但确是忠告,甚至是一种保护。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柳主任,我明白。给您和院里添麻烦了,非常抱歉。我会尽快处理妥当,绝不会让私事影响工作,更不会损害医院的声誉。” 柳蕴看着她冷静而诚恳的态度,脸色稍霁,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去吧,好好工作。” 走出主任办公室,姜时愿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吁出一口气。 孟清冉真是疯了,在网络上发表这样的东西。鱼死网破,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许氏集团并不被许京言完全掌控。 经营了许多年的集团。 怎么可能是吃素的。 下班时间到了,姜时愿脱下白大褂,换上自己的衣服,她从包里拿出车钥匙,熟稔地给车解锁。 坐进驾驶室,她并没有立刻发动车子。 只是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试图将那些窃窃私语和柳主任严肃的话语从脑海中驱散。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情。 可是还是有点头疼。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提示有新消息。 她点开,是沈聿。 信息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风波已平。还好吗?】 没有多余的安慰,没有追问,甚至没有提及任何具体的事情,只是告诉她麻烦解决了,然后问她好不好。那种沉稳笃定的语气,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而他唯一在意的,只是她的状态。 姜时愿看着那行字,指尖在屏幕上听了几秒。 好像。 他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以一种恰到好处的方式出现,不强硬,不越界,却总能精准地提供她最需要的东西——无论是实质性的帮助,还是这种无声却有力的支持。 她回复: 【没事。谢谢。】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给你添麻烦了。】 沈聿的消息几乎秒回,依旧言简意赅: 【时愿,你永远不是麻烦。】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轻轻漾开一圈涟漪。 姜时愿看着那几个字,心口某处微微一动。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悄然蔓延。 她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发动了车子。 路上,顾安宁的信息也跳了出来,语气焦急。 【时愿,我看到新闻了。妈的,孟清冉那个贱人。你没事吧?许渣渣有没有为难你?需要我过去陪你吗?】 姜时愿心里一暖,回复: 【没事,已经处理了。】 【刚下班,准备回南城别墅。】 顾安宁: 【好憋屈,你还回那个鬼地方干嘛。】 姜时愿: 【你明白的,我有想到的东西。】 还有其他几条来自关系较好的朋友和姜家旁支亲戚的问候信息,她都一一简短回复了,表示感谢关心,自己一切安好。 车子驶入南城别墅,车库门缓缓升起又落下。 姜时愿走进客厅,果然看到许京言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了好几个烟头,显然等了有一段时间。 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脸色憔悴,眼下带着青黑,不见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反而透着一股被事情折磨后的疲惫和焦躁。 “回来了。” 他掐灭手中的烟,声音有些沙哑。 姜时愿将包放在玄关柜上,换好拖鞋,走到他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姿态疏离而平静。 “嗯,特意等着我么?” 许京言看着她这副冷静得过分的模样,心里那股无名火又窜了起来,却又不得不强行压下。他现在有求于她。 “网上的事情,你也看到了。” 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诚恳些:“时愿,是我没处理好,牵连到你了。抱歉。” 姜时愿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许京言被她看得有些不适,移开视线,继续道:“舆论虽然暂时压下去了,但影响还在。董事会那边……也需要一个交代。所以,我们需要对外做出一个姿态。” 他顿了顿,观察着姜时愿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出了真正的目的。 “时愿,我希望你能先发一条微博。内容不用多,就简单说明一下,澄清你们之间只是朋友关系。语气可以温和一点,甚至,可以暗示一下我们之间只是有些小误会,正在沟通解决。” 见姜时愿眉头微蹙,他立刻补充道。 “你放心,只要你发了,公司的公关团队会立刻跟上,引导舆论,彻底澄清这件事。我也会尽快让孟清冉那边发道歉声明,承认一切都是她的臆测和炒作。” 他甚至放软了姿态,带上了一丝近乎恳求的意味。 “时愿,这次就算你帮我,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房产、珠宝……只要你开口。” 姜时愿轻轻笑了,“既然如此,我们在商言商。” “我要公司10%的股票,温泉别墅,还有五百万的现金支票。” 39我要10%的股份,别墅,还有支票 姜时愿的话像一记闷棍。 敲得许京言有点发懵。 百分之十的股份、温泉别墅、还要支票?他张了张嘴,一时没接上话,心里却在处理这些话里所包含的信息量。 支票? 许京言知道,姜时愿并不是个贪慕虚荣的人,更不可能缺钱。 倘若姜时愿看重金钱。 就不会放弃姜氏集团的产业。 转而成为一名医生了。 这数目确实不小,但奇怪的是,他并没觉得多生气,反而有点……觉得想笑。 他仔细打量着姜时愿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越看越觉得她是在故意怄气。 是了。 她肯定是心里憋着火。 又拉不下脸来吵吵闹闹,才用这种离谱的条件来吓唬他,跟他较劲呢。 这么一想。 许京言心里那点意外反而淡了。 甚至生出几分果然如此的了然。 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觉得她这样有点可爱的念头。 他脸上适时地露出为难,叹了口气。 语气里带着点哄劝的意味:“时愿,非要这样吗? “我知道你的为人。” 他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不为所动,便放缓了声音,像是妥协了。 “只要你愿意发微博,我们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掉,这些……我都答应你。” 他话说得有点含糊。 甚至给人一种“先哄好再说”的敷衍。 他说:“等这事过去了,咱们再好好聊聊,行不行?” 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拉她,像以前哄她时那样。 姜时愿却在他碰到之前,不着痕迹地把手揣进了大衣口袋。 她看着许京言那副神情,心里只觉得讽刺,面上却还是淡淡的。 “好。” 她只回了一个字,干脆利落。 “微博我会发,希望你能说话算话。答应了我的事情,也请一一做到。” 她不再看他,转身上楼。 “累了,先去休息。微博晚点发。” 许京言看着她背影,心里莫名有些说不出来的情绪。不过既然姜时愿能够松口,眼前这一关能够解决了。 他拿出手机,开始联系助理。 打算在姜时愿发帖澄清之后,立刻跟上。 当晚。 姜时愿的微博账号po出一段话。 “近日网络流传诸多不实信息,本人在此说明:与沈聿先生仅为普通朋友关系。与许京言先生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偶有误会,均在沟通解决中。感谢各位关心,但请勿信谣传谣,更多关注将留给医疗工作。谢谢。” 这条微博措辞严谨,语气平淡。 甚至带着点官方口吻。 许氏集团的公关团队立刻下场,疯狂转发控评,试图营造出“夫妻和睦、谣言粉碎”的景象。 然而,网友们并不买账。 声明下的评论区很快被各种质疑淹没。 【???就这?】 【普通朋友……这说辞还能再官方一点吗?】 【偶有误会?哈哈哈笑死人了,许公子外室都怀孕逼宫了,这叫误会?】 【姐姐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这澄清还不如不澄清,越描越黑。】 【看来是资本下场了,捂嘴罢了。】 【坐等后续,感觉还有更大的瓜!】 【所以沈公子是单方面被普通朋友了?心疼帅哥一秒。】 【散了散了,豪门夫妻联手演戏给外人看呢,没意思。】 显然,大家更乐意相信之前那些狗血剧情。 这条硬邦邦的澄清。 反而像是往油锅里滴了水,炸出更多猜测。 许京言刷着评论,有点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姜时愿发完微博把软件删除了。 她走到窗边,遥遥望着窗外景致。 曾经无数次穿过这个窗户,看见远处,今日的心情却尤为不同。 就在姜时愿都以为。 她发了澄清之后,事态会平息下来。 可是在深夜。 孟清冉的小号艾特了她。 【@姜时愿姐姐澄清得好官方呀。可是……你好像没有回答,许总的问题到底解决了没有呢?[可爱]】 这茶里茶气的语气,这意有所指的提问。 几乎瞬间就点燃了吃瓜群众的神经。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个小号又迅速发布了一条单独的微博,配文直接又绝望: 【演戏?配合?对不起,我做不到。@许京言,这就是你想要的解决方式吗?把我当成一个可以随手丢弃的麻烦?】 下面配了九张图。 第一张,是许京言睡在公寓沙发上的侧脸照,比之前那张清晰得多,能辨认出是他。 第二张,是两只手紧紧交握的特写,背景是医院的床单,无名指上赫然戴着许京言的婚戒。 第三张,是一张孕检B超单。 第四张,是某高端母婴店的购物小票,金额惊人,付款签名是个“许”字。 后面几张,则是各种角度的、许京言与孟清冉在不同场合的亲密合照,有他搂着她的腰的,有他低头听她说话的,甚至有一张是在车里,他侧身靠近她,姿态亲昵。 这些照片像一颗颗重磅炸弹,直接将许京言和姜时愿那份苍白的“澄清”炸得粉碎! 评论区彻底疯了: 【卧槽!!!正主下场撕了。】 【这锤也太硬了吧,B超单都出来了!】 【许京言婚戒都没摘呢。吐了。】 【所以姜时愿那条微博真是被逼着发的?】 【这姐是破罐子破摔了?牛逼。】 【姐姐干得漂亮!就不该配合渣男贱女演戏!】 孟清冉坐在昏暗的公寓里,脸色苍白,手指却异常稳定地不断刷新着页面。 看着评论和转发数以惊人的速度暴涨。 她知道许京言让她“配合”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让她暂时隐忍,发个不痛不痒的声明,等风头过去。 可她凭什么要配合?配合的结果是什么?是拿着一点打发叫花子的补偿,永远躲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看着自己的孩子成为私生子? 还是等许京言彻底厌弃了她,像丢垃圾一样把她丢掉?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从她决定发第一条微博开始,她就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要么,逼得许京言不得不给她一个名分;要么,就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40你很有勇气,但也非常愚蠢 孟清冉这不顾一切的疯狂举动。 瞬间将许氏集团精心构筑的企业形象炸得土崩瓦解。 那些清晰无比的照片、带有签名的购物小票、尤其是那张无法作假的孕检B超单,铁证如山,彻底坐实了许京言婚内出轨、甚至已有私生子的事实。 舆论彻底爆炸,不再是暧昧的猜测和八卦,而是汹涌的指责和声讨。 许氏集团的股价在次日开盘应声暴跌,集团官网和社交媒体账号瞬间被愤怒的网友攻陷,合作方的质询电话被打爆,甚至连主流媒体也开始关注报道这场堪称年度丑闻的豪门风波。 许京言的个人形象崩塌,连带着许氏集团的声誉也遭受了重创。 在巨大的公众压力和董事会元老的强烈干预下,许氏集团再也无法装聋作哑。当天下午,许氏集团的官方微博发布了一条措辞沉重、盖着公章的正式声明: “针对近日网络流传的关于本公司执行董事许京言先生个人生活的不当言论,经集团内部核查,确有其事。 许京言先生个人行为失当,严重违背社会公德和家庭价值观,对公众尤其是关注许氏集团的各方造成了极其不良的影响,也对集团声誉造成了重大损害。 在此,许氏集团谨代表许京言先生,向公众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集团已责令许京言先生即刻停职,深刻反省。 许氏集团始终秉持诚信、责任的核心价值观,对于任何有违此价值观的行为绝不姑息。 我们将深刻吸取教训,加强高管团队的道德建设。再次向社会各界表达深深的歉意。” 这份声明,相当于官方承认了所有丑闻,并将许京言推出去承担了所有责任。 虽然试图将“个人行为”与“集团价值观”切割,但依旧无法平息众怒,反而因为其冷冰冰的公关口吻引发了新一轮的嘲讽。 然而,这已经是危机公关下所能做出的最体面的回应了。 发布声明的同时,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驶入了兴安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许京语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 高跟鞋敲击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而压迫的声响。 她在一扇门前停下,助理上前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 孟清冉站在门内,脸色苍白如纸,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 但眼神里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后的亢奋和虚张声势。 “孟小姐。” 许京语的目光精准地扫过她,没有任何寒暄,直接步入屋内。 助理无声地关上了门,守在外面。 公寓里有些凌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安的气息。 “为什么是你,让许京言来跟我谈。” 孟清冉的嘴唇动了下。 许京语在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姿态优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她看着站在对面,身体微微发抖却强自镇定的孟清冉,开门见山,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温度。 “孟小姐,你很有勇气,但也非常愚蠢。” 孟清冉想反驳。 许京语抬手打断她,继续道:“你以为你把这些东西发出去,闹得人尽皆知,就能逼京言娶你?逼许家承认你?” 她轻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你太天真了。许家的门,从来不是用这种下作手段能敲开的。你这样做,只会彻底断送你自己所有的路。” 孟清冉脸色更白,声音尖厉起来:“是你们逼我的!是许京言他说话不算话,他想要我……” “我今天,就是来帮我的废物弟弟解决问题的。” “他想要你怎么不重要。”许京语眼神锐利:“重要的是,你现在想怎么样?或者说,你还想给你肚子里的孩子,留一条什么样的路?” 她提到孩子,精准地戳中了孟清冉最脆弱又最依仗的筹码。 许京语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逼视着她:“把事情闹大,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许家丢得起脸,赔得起钱,但你呢? 你除了得到一个心机叵测、逼宫上位的骂名,和一个永远被贴上私生子标签的孩子,还能得到什么? 许家绝不会承认一个用这种手段逼上门来的女人,更不会让流着许家血的孩子有一个声名狼藉的母亲。” 孟清冉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许京语的话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割开她疯狂的幻想,露出血淋淋的现实。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许京语的声音冷酷而清晰,“第一条,继续闹。许氏会启动最专业的律师团队,以侵害名誉权、敲诈勒索等罪名起诉你。你猜,这场官司你要打多久?耗多少钱? 在这个过程中,你和你的孩子,会承受多少舆论的压力和羞辱? 就算最后你侥幸生下孩子,许家也完全有能力通过法律手段争取抚养权,到时候,你可能人财两空,连孩子都见不到。” 孟清冉踉跄了一下,扶住了旁边的柜子才站稳,脸上血色尽失。 “第二条路。” 许京语语气稍缓,却依旧不带任何感情,“拿上足够你和孩子下半生衣食无忧的补偿,安静地离开新港,永远别再回来,也别再出现在许家人和姜时愿面前。 孩子生下来后,许家会负责他所有的抚养和教育费用,但他不能姓许,也不会进入许家的族谱。这是许家能给出的最大底线,也是你……唯一明智的选择。” 许京语说完,不再看她,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份文件,轻轻放在茶几上。 “这是协议。给你一个小时考虑。”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孟小姐,是想要鱼死网破最终一无所有,还是给自己和孩子留一个体面的未来,我想……你应该懂得怎么选。” 说完,许京语不再多看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公寓。 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孟清冉瘫软在地,看着那份冰冷的协议,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她以为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 没想到,抓住的是一团会焚绝一切的烈火。 她轻轻地抚摸已经显怀的肚子。 “宝宝,你放心。” “妈妈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41在他眼皮底下打通沈聿的号码! “宝宝,希望你以后,不要怪妈妈。” 她必须争。 才能给她,给肚子里的孩子一个交代。 既然许家凉薄,她为什么又要留情面。 — 南城别墅里。 许京言半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下巴上冒出的胡茬泛着青黑,眼底的红血丝像是几天没睡。 不过几天功夫。 他就从许氏集团的掌权人,沦落到停职反省。 他试着联系孟清冉。 电话永远是关机的提示音。 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轻响。 姜时愿推门进来,身上带着秋夜的凉劲。 她扫了眼沙发上的许京言,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 姜时愿没说话。 只是默默换了鞋,把包挂在玄关的挂钩上。 她并不打算和许京言有任何交流,她也知道,现在的许京言手里一堆破事,已然是焦头烂额。 就在她抬脚要往楼上走时。 许京言忽然动了。 他几乎是踉跄着从沙发上撑起来。 快步绕到她身后,猛地伸手抱住了她。 姜时愿的身体瞬间僵住。 男人身上的烟草味混着身上的淡香裹过来,呛得她心中一紧,下意识就想挣开。 “时愿,别动——” 许京言的声音低哑。 带着点快绷不住的脆弱。 他把脸埋在她颈窝,手臂收得很紧,指节却在微微发颤。 “我好累,让我抱一会儿吧。” 姜时愿停下了挣扎。 她就站在那儿,身体僵得像块木头,没回应,也没推开他。 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眼神平平地落在前方虚空里的一点,仿佛身后男人的温度、还有那藏不住的颤抖,都跟她没关系。 沉默里过了几十秒。 或许更久。 许京言像是从这片刻的虚假温存里,勉强吸到了点力气,紧绷的身体稍稍松了些。 就在这时—— 茶几上的手机突然振了起来。 屏幕亮着,显示的联系人是孟清冉。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 一下戳破了屋里的安静。 许京言像是被惊醒似的,缓缓松开了手臂。 姜时愿立刻往前迈了一步,挣开他的触碰,径直向客厅走去,脚步声在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 许京言抹了把脸,深吸了口气。 走过去拿起手机,划开接听,声音还是哑的:“清冉?” 电话那头传过来的,正是孟清冉的声音。 那声音没了从前的柔媚,也没有之前的歇斯底里。 反倒冷得像冰,还裹着点近乎疯狂的决绝。 “许京言。” 电话那头,是呼啸的风声。 许京言心里猛地一跳,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清冉?你在哪儿?!” “我在哪儿不重要。”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孟清冉的声音接着传了过来,语气突然激动了起来。 “许京言,我给你最后一天时间。明天这个时候,要是我没拿到我要的说法,没看到你公开认下我们母子、给我名分的诚意——”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就带着你的孩子去死!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许家是怎么逼死怀着你们许家骨肉的女人。” “清冉!你别冲动,别做傻事。” 许京言忍不住吼了出来,后背瞬间冒了层冷汗,凉得刺骨。 “冲动?” 电话那头传来孟清冉的笑声。 “我已经够冷静了!” “许京言,你记着,就一天时间。不然,你就等着给我们母子收尸吧。” 倘若不冷静。 她怕是早已经被逼疯了。 说完。 电话被猛地挂断。 只剩下一串忙音。 孟清冉本就有抑郁症,现在可能受了刺激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许京言的手指还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凸起。 他继续想打进孟清冉的电话。 忙音却一声接一声。 她的抑郁症时好时坏,这次被逼到绝境,加上许家骤然施加的压力和他这几天的失联—— 就在这时,一道平静无波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报警吧。” 许京言倏地转头。 姜时愿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就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神清凌凌的,映不出丝毫情绪。 她看着他瞬间愕然的神情。 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语气甚至没有一丝起伏。 “孟清冉精神状态不稳定,以死相逼,言辞极端。这种情况,警方介入比你自己找更有效,也更安全。她若真出了事。” 她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他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你怕是更无暇他顾,麻烦无穷。” 许京言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家丑不可外扬,不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可所有的话堵在喉咙口。 在对上姜时愿那双过分冷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漠然的眼睛时,全都哽住了。 此刻的姜时愿。 好似一个在帮他解决后墙问题的女主人。 姜时愿不是在关心孟清冉。 更不是在关心许京言。 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孟清冉死了,他会更麻烦。 而这麻烦,显然会妨碍到她。 是了。 她还有她的计划。 不愿自己的计划被打乱。 “……报警?” 许京言声音冷沉:“让所有人都知道许家的丑闻?让媒体大肆报道?” 一旦报警。 就是想藏,也藏不住了。 “是她的命重要,还是许家的面子重要?” 姜时愿反问,语气依旧平淡。 “或者,你觉得你真的有把握能在二十四小时内找到她,并且说服她?” 许京言哑口无言。 他没有把握。 一点都没有。 姜时愿不再看他,仿佛建议已经提出,采纳与否与她无关。 她转身走向客厅的另一端,拿起自己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沈聿?” 她的声音压低了些。 但在这落针可闻的客厅里,依然清晰可辨。 那声调里褪去了冰冷。 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熟稔与信任。 许京言猛地抬头。 视线死死钉在她纤细的背影上。 姜时愿竟然在他眼皮底下打通了沈聿的号码。 42别的男人休想觊觎你! 姜时愿背对着他,对电话那头轻声说着,语速不快,却条理分明。 “的确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地点不明我们不能确定,但这么短的时间,应该还在本市。电话里风声很大,可能在高处或者河边,时间很紧,只有一天。”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听对方说话,然后继续道:“我知道这或许有点强人所难。” “但麻烦你,帮忙留意一下。” 她没有多说,很快结束了通话。 “有消息立刻告诉我。好,先这样。” 通话结束。 姜时愿放下手机,转过身时。 许京言正盯着她看,眼神复杂。 似乎翻涌着震惊、怀疑,甚至还有怒火。 “沈聿?” 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两个字。 “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的?你找他帮忙?姜时愿,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质问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不易察觉的慌乱。 沈家如今与他们许家关系微妙。 一月以来,沈氏停了一直与许氏有合作项目。 沈聿更是圈子里出了名的难打交道,手段凌厉。 姜时愿迎上他的目光。 脸上依旧波澜不惊,甚至微微挑了一下眉梢。 仿佛他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且毫无意义。 “不然呢?” 她淡淡反问,“你自己有更好的办法在二十四小时内找到一个存心躲起来、并且可能寻死的人?还是你既不愿意报警,也不允许我去寻求外援?” 她的话再次堵得许京言哑口无言。 可是。 为什么是沈聿? 许京言看着她那双冷静得过分的眼睛,第一次感到一种寒意。 他发现自己不了解这个结婚多年的妻子。 他从未真正走进她的世界。 而现在。 在姜时愿面前,好像出现了另外一条可供选择的道路。 “你……”他还想说什么,手机却又一次响了起来。 这次是许家老宅的电话。 许京言脸色一变,看了一眼姜时愿。 最终只能狠狠压下心头翻涌的所有疑问和情绪,接起了电话。 “奶奶。” 电话那头传来许家奶奶威严而不悦的声音,显然已经听到了某些风声。 姜时愿转身走向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她靠在红木门上。 慢慢地喝着水,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报警是眼下最稳妥的选择。 她知道许京言的顾虑。 所以,她找了沈聿。沈聿有他的办法,能在不惊动太多人的情况下,更快地找到孟清冉。 她必须确保孟清冉不能死。 至少现在不能。 她等不了那么久。 杯中的水冰凉,温度仿佛能够沁入她的掌心。 她听着身后许京言压低声音,急于应对许家的盘问。 她拿出手机,无声地给沈聿发了一条信息。 【尽快找到她。必要时,采取强制措施,确保她活着。】 【麻烦了,沈聿】 信息发送成功。 她收起手机,将杯中剩余的水一饮而尽。 冷水滑过喉咙。 一如她冷静而决绝。 姜时愿没有留意,在转头的瞬间,狠狠地撞进了男人的怀里。 她吃痛,浅浅地哼了一声。 “时愿。” “不要和沈聿联系,和他不要有任何的往来。” 许京言抚摸姜时愿的头发,将人牢牢地禁锢住,手上力道没有轻半分。 “这是我的事情。” 姜时愿挣扎了两下。 明白男人是故意不愿意放手,便也停了动作。 许京言的手指深深陷入姜时愿的发间。 他的呼吸灼热,带着压抑的怒意和某种失控的恐慌,喷洒在她的脸颊。 “你的事?”许京言笑了笑。 “时愿,我想,我们的关系不需要我再一次提醒你。” 她微微偏头,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但他的禁锢纹丝不动。 “放开。” 姜时愿的嗓音更沉。 “姜时愿,你是我许京言的妻子,就只能在我的身边,别的男人休想觊觎你!” “沈聿——呵。” “又算什么,他不过也只是个在两年前与我大打出手,又落了下风的失败者。” 他却越靠越近,那怒火中掺杂了更浓稠的情绪。 他一想到沈聿这么久了。 依然对姜时愿还存有私心,他就几乎失控。 两年前的他,自然是不以为然。两个人痛痛快快打了一架之后,一切回归正常。 圈子里面。 多得是花花公子。 怎么可能有人的目光一直在同一个女人身上。 甚至,还是一个已经结了婚的女人。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带着滚烫的侵略意味。 看着那娇艳欲滴的红唇,许京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猛地低头就要吻下去。 姜时愿没有惊呼。 也没有更大的挣扎,只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决绝地侧过了脸。 姜时愿有些走神。 两年前大打出手,落了下风。 许京言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那带着灼热温度和怒意的唇。 最终只擦过她冰凉的脸颊,落在空处。 那一瞬间的落空感,像一盆冰水,猝不及防地浇在许京言的兴头之上。 他僵住了。 厨房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以及窗外无止境的夜色。 他说:“姜时愿,我真是有些不明白你了。” “从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从前的姜时愿,不是最期待许京言能够陪她的么? 为什么? 现在他愿意去做这些事情了,却被女人狠狠推开。 姜时愿缓缓转回脸,目光里毫无情绪直视着他。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震惊和未褪欲望的眼睛,轻声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许京言,在你忙着质问我,甚至想对我做点什么的时候——” 她顿了一下。 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你是不是忘了现在还踪迹全无的孟清冉?” “她的死活。” 姜时愿的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具穿透力,“你不管了吗?” 许京言整个人猛地一震。 禁锢着她的手,力道骤然松懈。 孟清冉。 他还在干些什么? 他承认。 今天有些失控了。 面对姜时愿,更是在听到沈聿的名字之后。 姜时愿整理了一下被他弄乱的头发和衣领。 动作不疾不徐。 她的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侧脸线条在厨房冷白的光线下显得既坚韧又疏离。 许京言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沙哑得厉害:“我现在出去找她。” “你就乖乖待在家里。” “不要让我担心。” 他走至门口时,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不放心地回头叮嘱。 “时愿,这是我许氏集团的事情,不需要沈家介入。” 许京言拿了件外套,就仓促驾车离去。 姜时愿想,她曾经无数次看见许京言离开的背影,每一次都心绞痛地难受。 这一次,仿佛没有波澜了。 有电话打进来。 是沈聿。 “时愿,有消息了。” “好。” “我马上过来。” 43沈聿:去我家 姜时愿拿了车钥匙,准备到车库开车。 却发现一辆黑灰色的豪车稳稳地停在南城别墅的铁门外。 夜色昏暗。 就在姜时愿靠近的时候,车门自动打开了。 “时愿。” 男人低哑的嗓音有些缓慢,余韵绵长。 这样熟稔,是沈聿无疑了。 姜时愿自然而然地坐进了副驾。 她本想现在就去找沈聿,没有想到在说话间,沈聿的座驾已经稳稳地停在了南城别墅外了。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姜时愿又闻到那一缕熟悉的幽香,她总觉得沈聿身上的味道,有种蔚蓝的尾调。 带些柑橘的气味。 成熟、诱惑、勾魂夺魄,又混合了些清冷。 沈聿偏头看她,眼眸眯得狭长:“你着急,我怕你开车出事。” 姜时愿笑了笑。 那倒也不至于。 说到底,她没那么圣母心,不是为了孟清冉的死活而着急上火,她真正关心的,也只是自己的计划能不能顺利进行。 她需要许京言的签字来走程序。 一路上车内都很安静。 姜时愿睨了他一眼,也没有出声。 甚至都开口没有问许京言,现在他们要去哪里。 这些莫名其妙的信任感。 姜时愿都不知道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在姜时愿出神思索之际,男人的声音低低浅浅在耳畔响起。 “时愿,拿出手机看微博。” 微博? 姜时愿想起,她在发了那条澄清帖子之后,就把微博给卸载了。 她摊手。 “我卸载了。” 沈聿示意她拿自己的手机。 “密码是852951。” 这串数字在姜时愿的脑海中过了一下。 沈聿:“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就是当时随意输入的一串数字。” 姜时愿:“......” 她总觉得这男人有时候好像有洞穿她想法的超能力一样。 好像总是被他一眼看透。 姜时愿解锁沈聿的手机,背景是无边无际的辽阔海洋。 她曾经看过解说,喜欢海洋的人,天性不爱拘束、喜欢自由。 愣了一秒。 姜时愿点进去了微博。 之前的风向大致分为了三排,许京言、孟清冉。姜时愿。 各有人战队。 如今,又有营销号爆出了许京言自婚姻存续期间开始,就出轨孟清冉的实锤。 简直是雷神之锤。 包括两人留学的照片,都被扒得底朝天。 甚至就连时间线,都被一一梳理出来。 评论区两级反转。 【心疼姜医生。】 【所以,这是3.0版本的瓜?】 【我看懂了,这场豪门恩怨是许京言和孟清冉恋爱,后来分手。家族联姻的时候,孟清冉(以下称为小三姐,小三姐不配拥有名字)又跑出来了,所以从结婚开始,许京言就出轨了。】 【我的妈呀,实名心疼姜医生,美女到底犯了什么天条,大女主独美!】 【......】 姜时愿往下翻评论。 热度还在攀升。 她把手机熄屏。 姜时愿知道,这都是沈聿的手笔。 她想说话,可话还没有出口,就被沈聿打断了。 “时愿,谢谢的话就不用说了。” 姜时愿话到嘴边。 顿住了。 仿佛是被人打断了施法一般。 她娇俏一下,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语调竟带了点打趣的意味:“我可还没说要谢谢你呢!” “我们去哪儿?” 都上车半天了,姜时愿才问这句话。 沈聿的目光,一直偏向姜时愿,在安心开车的同时,旁边女人的表情也尽收眼底。 女人眉目如画,美丽鲜活。 “舟横野渡——” “我家。” 姜时愿没有说话。 心下却止不住地砰砰跳个不停。 车开进别墅内的停车坪。 姜时愿跟着沈聿进到他的居所。 这里很安静,也是新港的顶级别墅区,建筑风格是徽派,颇有些小江南的风味。 姜时愿的步伐有些缓慢。 沈聿说:“别担心,这里我一个人住。” 这样没由来的话,难道不是因为这里只有沈聿一个人,她才更应该担心吗!? 走进玄关。 姜时愿换上拖鞋。 “沈聿,孟清冉怎么样了?” 沈聿偏头,自然而然地给姜时愿接了一杯柠檬水。 他说:“时愿,孟清冉不会寻死的。” “她的行踪,一直暴露在我的人的监控之下。” “重点在于,你想怎么做?” 是想平平稳稳度过孟清冉的事情,还是说,想要借孟清冉的寻死将事态扩大。 姜时愿凝眸。 她确实没有想过,借孟清冉去做任何文章。 孟清冉固然可恨。 说到底根源在于许京言。 如今孟清冉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她没有落井下石的必要。 她想的只是和许京言能够顺利离婚。 “只要她安全就行。” 姜时愿答道。 沈聿眸光蕴着说不清的情绪,小姑娘终究还是没有那么狠心。 实实在在受到了伤害。 都能够高高举起,轻轻放过。 可姜时愿不打算追究,就让他来追究。 做错了事情,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好,那就任由她去吧。” “孟清冉现在打算开直播,沈氏和HE会为她护航,由她去闹吧。” 44克制不住想要吻她的冲动 姜时愿感受到一股暖意流淌至心口。 她浅浅抿了一口柠檬水,双颊上竟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沈聿。” 良久,她终于抬头望向沈聿。 橘色的暖光映照在他的半张脸上,另外半张脸,却隐隐在黑暗之中,朦胧中多了些难以言喻的情愫。 姜时愿言辞诚恳:“你到底应该怎么谢你呢?” 她纵然对感情之事再迟钝,也明白了沈聿对她的心意,沈聿说得直接坦然,更用行动告诉她,他不是一时兴起。 姜时愿的感性和理性,从来都各占一半。 现在遇到沈聿。 她反而一时间失了章法。 沈聿看着姜时愿粉色的唇瓣,她的五官精致,颇有肉感的唇却似画龙点睛一般。 让人忍不住有吻下去的冲动。 这样的冲动,被沈聿克制住。 倘若说。 如何感谢的话。 沈聿想起从前的画面,笑了笑。 “时愿。” “我想吃你煮的鸡蛋面了。” 沈聿想起,大约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姜家举家还在新港。 老宅里。 他和姜景深正闲闲坐着品茶。 未脱稚嫩的少女突然闯入他的视线。 姜时愿扎着低马尾,朝姜景深说话,笑颜如花。 “哥!我想煮鸡蛋面,你要不要来品尝。” 小女孩有几分狡黠。 颇有一种让姜景深来试毒的意味。 不出所料,姜景深甚至没有投入半分思考的时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姜时愿。 姜时愿垂眸,有些失望。 “嗷。” 姜景深还补了一句。 “要试毒找你大哥。” “他比较宠你……就算是再难吃的东西,他也会说好吃的。” 姜时愿朝姜景深哼了一声。 “大哥宠我,二哥是大坏蛋!” 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沈聿饶有兴味地打量眼前娇俏的小姑娘,正在他目送着姜时愿的背影越来越远的时候,姜景深的声音仿佛电影里的解说词。 适时响起。 “让你见笑了,我家小妹就这样。” “在做饭上没有什么天赋,整日但是醉心钻研厨艺,拿我的试毒。我还好,你是没看见姜宴礼,有时候脸都绿了,还要说好吃。” 姜景深看似嫌弃的话里。 满满是对姜时愿的宠溺。 “别的都好,就是眼光不太好。每次看见许家那小子,眼神都移不开……” “我是不明白,许京言有什么好。” 沈聿笑笑。 鸡蛋面? 他第一次记住了姜时愿。 在新港,豪门世家里长大的姑娘,从小高贵典雅,或喜好插画或学其他的。 喜欢下厨的可不多见。 姜时愿的话,打断了沈聿的回忆。 “我已经很久没有下厨了,厨艺有些生疏。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试一试。” 姜时愿心里没底。 她也不知道,沈聿怎么会惦记上一碗鸡蛋面,她只知道,自己现在的厨艺非常的贫瘠。 “好。”男人应答。 姜时愿硬着头皮走进了厨房。 这里崭新。 少了些生活的痕迹。 她烧水,把水烧开之后下了面条。 然后煎蛋。 油热之后,把已经打散的鸡蛋倒进去。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问题,锅里热油四溅。 飞溅的油烫到她的皮肤。 姜时愿低不可闻的叮咛了一声。 “怎么了?” 外面传来沈聿的声音。 姜时愿觉得有些尴尬,鸡蛋面就快做好了,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纰漏。 她打开厨房的推拉门,探出一个脑袋,笑盈盈地说道:“没事。” “就快做好了。” 沈聿已经来到了厨房前,他瞥了姜时愿一眼,进入厨房,然后把门关上了。 他明显看到姜时愿雪白的手臂上红了一块。 她烫到了。 沈聿逮住姜时愿的手臂,打开冷水,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冲洗。 “沈聿,快关火……” “面好了!” 沈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都什么时候了,姜时愿还心心念念记挂着那一碗面。 他顺手关了火。 左手却没有从姜时愿的手臂上松开。 “时愿,你是医生。” “不知道被烫伤之后,要马上冲水降温吗?” 沈聿深色的眸子斜睨着她,言语中有些严肃。 姜时愿觉得委屈。 她的皮肤一向很娇嫩,刚刚只不过是被热油溅到,才会红了一大片,其实也不需要做什么特殊的处理。 她小声说:“我是眼科,不是烫伤科。” 男人却有些不依不饶。 “这是常识。” ! 还不是为了给你煮鸡蛋面。 姜时愿这样想,却没有说出来。 沈聿却忽得逼近,姜时愿下意识后退,差点没有站稳,男人眼疾手快地将手扶住她的腰部,借此帮她稳住重心。 这样近的距离。 姜时愿甚至能够感受到沈聿灼热的气息。 她知道自己脸颊的颜色一定很好看。 于是。 立刻站直了身子,转移话题。 “面好了……” 沈聿把面端了出去,却不急着吃。 他拿出了烫伤的药。 “不用这么麻烦吧。”姜时愿眼见着自己只是烫伤了一点点,这男人搞这么大一个阵仗。 沈聿自然注意到姜时愿绯红的脸颊。 他说:“我帮你上药。” 姜时愿心乱如麻。 “你先吃面……” 她说之后,沈聿竟然真的先把药箱放在一旁,吃起了面来。 姜时愿目光希冀。 “好吃吗?” “好吃。” 沈聿说的是实话。 姜时愿煮的这一碗鸡蛋面,很有家的味道。 听到沈聿这样说。 姜时愿才松了一口气,天知道她有多么久没有下厨做过饭了。 说话间。 沈聿用遥控打开了客厅的电视。 跳转到了直播页面。 孟清冉在直播。 她在直播间里声泪俱下地讲述她和许京言那么凄美的爱情故事,控诉许家对她的伤害…… 姜时愿目光一凝。 这样的直播间,凭借许家的实力,存在超不过几秒钟就会被封禁。 如今在直播间里在线吃瓜的。 已经高达10w的人次。 有痛骂孟清冉这个小三既要还要的,也有让许京言出来给个说法的,大家都在看着这出豪门大戏,究竟该怎么收场。 “许家,就坐视不理吗?” 任由孟清冉在网络上搅动得风起云涌。 真是草台班子。 沈聿带着一种操控全局的淡然,他将两只手握住,看见电视上孟清冉的模样,像是在欣赏自己的作品。 “许家自然不会。” “不过,在新港,这个领域的话语权在于沈家。” 姜时愿瞬间明白了沈聿的用意。 这是在用孟清冉逼许家。 必须做出决断,给公众一个说法,要不就证明孟清冉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许京言的,要不就只能打破牙和血吞。 承认孟清冉肚子里的私生子。 无论如何,许家的公众形象是彻底难以挽回。 董事会那边已经扯了许京言的职。 沈氏集团和许氏向来无冤无仇。 为什么沈聿会有此动作呢。 姜时愿大概猜到了因为什么。 他只能是为了她。 45你爱上沈聿了! 她是怎么度过的? 沈聿的话似乎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姜时愿的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他是第一个这么问她的人。 姜时愿以为自己很坚强,饶是如此,那样钻心刻骨的疼痛,她也不想再体验第二遍了。 许京言不在。 她握着手机直到睡着。 第二天,又如往常一样出门到医院,回家。 这样的生活。 重复了两年。 姜时愿笑得和婉,若午后春阳,淡淡的表述试图掩饰两年里的苦楚。 她说:“拜托,沈聿。” “我可是很坚强的好不。” 区区这点挫折,哪里能打倒她姜时愿呢。 姜时愿从前换了个角度想。 许京言事事以孟清冉为先,总是把孟清冉排在前面,反正她改变不了。 算了,由他去。 姜时愿不也是把自己的事业排在前位吗? 沈聿眸光暗了下来。 “过来。”他只吐出两个字,颇有些命令的意味。 姜时愿不解:“怎么了?” 沈聿从善如流:“给你上药。” 听见沈聿的话后,姜时愿乖乖地挪了过去,也没再说拒绝他的话。 “疼就说。” 姜时愿能够敏感地察觉到沈聿碰触她胳膊时手指的温度。 在敷药冰冰凉凉的同时。 一种酥麻,如过了电般的感觉传遍她的全身。 她怔怔的看着男人瘦削线条干净的侧脸。 呼吸一滞。 忽然猛地错开了脸,努力保持平静。 “好了。” 沈聿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姜时愿的变化,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收起了药箱。 姜时愿感觉继续待在这里。 好像不合适了。 她说:“太晚了。” “我先回去了。” 沈聿问:“回南城别墅,还是回铂金湾。我送你过去。” 姜时愿下意识地想说回南城别墅。 毕竟事情还没解决。 还是回南城别墅盯着许京言的动态更加便利一些。 但是在沈聿如同下了蛊的眼神面前。 她妥协了。 “回铂金湾。” 车上安静地出奇。 到了目的地后,沈聿没有动作,姜时愿也忘了下车。 沈聿突然靠近姜时愿。 她一愣。 难道,沈聿想亲她? 沈聿贴近了一刻,行云流水地把她系上的安全带解开了。 “到了,我送你上去。” 姜时愿:“……” 她简直对自己无语了! 就是这么个简单的,小小的动作,她怎么会误会,怎么能误会? 要是沈聿有读心术的话。 姜时愿这一秒钟是真不想活了。 回了家,一直到沈聿离开。 姜时愿缩在沙发上,想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分明在电话里一句话就能说清楚。 他却专程过来接自己。 越想,怎么越感觉这男人是蓄谋已久呢! 躺在床上,姜时愿看着孟清冉的直播当助眠。 越看越睡不着…… 评论区更是精彩。 她翻来覆去。 拿出手机给顾安宁发了一条消息。 【安宁,我每次看着沈聿,浑身不自在,像是有蚂蚁在爬,这是怎么回事。】 姜时愿配了一个牵强的笑容。 新港时间是晚上十点。 新西兰应该已经凌晨两点左右了。 姜时愿只是觉得自己心乱得不行,这种时候也只好找顾安宁倾诉下,料想她已经安然进入梦境了。 顾安宁的消息几乎秒回。 【我靠,时愿。你爱上沈聿了!】 姜时愿没想到顾安宁的速度这么快。 将她的思绪扰乱了。 爱上沈聿了? 姜时愿垂眸,顾安宁在开什么玩笑,她和沈聿之间真的有这种可能吗? 【?】 姜时愿不语。 只是一味地发送问号。 【时愿,你以前一厢情愿喜欢许渣渣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受。现在沈聿扰得你心乱如麻,你自己都没有发觉吧。】 姜时愿岔开话题。 【见到姜景深了吗?】 【他睡着了。】 姜时愿:“......” 她似乎感受到顾安宁头顶上冒出的粉红色泡泡了。 - 早晨,姜时愿打车到了医院。 她的车还停在南城别墅呢。 下个月就要进研究组了,她现在只出门诊,不再接新的病人。 回到科室。 有同事八卦。 【姜医生,究竟是怎么回事,给我们透露一点嘛~】 【许总的……红颜知己怎么样了。】 【昨天我们可都在看直播呢。】 另外一个医生打断她。 【凭借咱们姜医生的手段,当然没有什么影响咯。】 【不过,姜医生。】 【你们这种豪门夫妻,是不是都各玩各的呀?我也想要一个帅哥小白脸。】 姜时愿表情微变,红唇一扬。 “怎么了,很羡慕吗?”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