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渣攻们觊觎的漂亮小可怜[快穿]》 1、替身小演员 化妆镜前,冷白的灯光打在苏丞瓷白的肌肤上,勾勒出他精致的面部轮廓。 化妆师手中的粉刷轻轻扫过他的脸颊,带起一阵细微的痒意。 苏丞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那双总是清澈见底的眼眸。 一个月了,苏丞在心里默数着日子。 距离他穿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三十天。 系统小呆的声音适时在脑海中响起。 “宿主大大,今天就是最后一场戏了,陆泽云的好感度已经高达85点,但我们的主要目标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贺嵘……” “我知道。”苏丞在意识中打断小呆的话,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化妆师正为他描画眼线,这个表情让化妆师的手顿了顿,忍不住赞叹,“苏老师,您的五官真是太完美了,根本不需要怎么修饰。” 苏丞适时地睁开眼,镜中映出一双水润的黑眸,带着几分羞赧,“是您技术好。”他的声音轻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又不会显得稚嫩。 化妆间的门被推开,郑江大步走了进来。他穿着警服戏装,腰间别着道具枪,脸上还带着拍摄时的妆容。 “小丞,准备好了吗?陆导在催了。” 他的语气亲昵,却在苏丞看不见的角度,用警告的眼神瞪了一眼化妆师,示意她快点结束。 苏丞从镜中捕捉到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但转瞬即逝。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戏服的领口,这件剪裁考究的白色衬衫,袖口处绣着精致的暗纹,完美契合剧中“钢琴天才”的人设。 “哥,我这就去。”苏丞转身时,脸上已经挂上了那种不谙世事的纯真笑容。 郑江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却不轻,让苏丞微微蹙眉。 片场里,工作人员正在做最后的调试。 陆泽云站在监视器前,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什么。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落在苏丞身上时,眼神明显柔和了几分。 “来了?”陆泽云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导演特有的威严,却又刻意放轻了语气,“最后一场戏了,状态怎么样?” 苏丞乖巧地点头,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有点紧张……这是我第一次演戏,怕演不好结局……” 陆泽云轻笑一声,伸手想揉苏丞的头发,却在半空中停住,改为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之前的表演都很棒,把‘钢琴天才’这个角色演活了。” 他顿了顿,眼神深邃,“特别是那场弹钢琴的戏,连作曲老师都说你的指法专业得不像演的。” 苏丞的耳尖微微泛红,他低下头,声音更轻了,“我……我从小就学钢琴……” “陆导,设备都调试好了。”副导演的声音打断了两人对话。 陆泽云点点头,转向苏丞,“去吧,记住,这个角色最后的选择不是出于软弱,而是……一种自我救赎。” 苏丞若有所思地点头,走向钢琴的位置。 这是一架纯黑的三角钢琴,在聚光灯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他在琴凳前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琴键,没有发出声音,却仿佛已经能听见旋律。 场记打板的声音响起:“《死x告白》第38场,action!” 苏丞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镜头上,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复杂的情绪——不舍、决绝、释然,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解脱。 他的手指开始在琴键上舞动,弹奏的是剧中原创的钢琴曲《告别》。 琴声如泣如诉,在片场中回荡。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摄影师都忘记了移动机位,完全被这表演吸引。 苏丞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立体,一滴泪水恰到好处地从他眼角滑落,在即将滴落时,他的手指重重按下最后一个和弦。 琴音戛然而止,片场陷入一片寂静。 “cut!完美!”陆泽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快步走到苏丞身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太棒了!这就是我要的感觉!”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微提高,引得周围工作人员纷纷侧目。 苏丞似乎还沉浸在角色中,眼神有些恍惚。 陆泽云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关切地问,“没事吧?” “没……没事。”苏丞眨了眨眼,慢慢回过神来,露出一个疲惫但满足的笑容,“就是有点……出不来。” 陆泽云理解地点点头,“入戏太深是好事,说明你是个好演员。” 他转向全场,“《死x告白》正式杀青!” 片场爆发出一阵欢呼,郑江不知何时已经挤到了两人身边,满脸堆笑。 “陆导,今晚的杀青宴,您一定要来啊!我弟弟能有今天的表现,全靠您的指导!” 陆泽云淡淡地扫了郑江一眼,目光中的温度明显降低。 “嗯。”简短的一个字,却让郑江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苏丞适时地插话,“陆老师,这段时间真的谢谢您。” 他的声音真诚,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我从没想过自己能做到这种地步……” 陆泽云的表情又柔和下来,“你有天赋。”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晚上……有时间单独聊聊吗?关于你未来的发展。” 郑江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暗中推了推苏丞的后背。 苏丞却露出犹豫的神色,“我……我其实……” 就在这时,片场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在几名助理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轮廓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自带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贺总?”陆泽云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迎上去,“您怎么亲自来了?” 苏丞的瞳孔微微收缩。 贺嵘……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终于来了。 贺嵘的目光扫过片场,在经过苏丞时短暂地停留了一秒,然后看向陆泽云。 “路过,听说今天杀青,来看看成果。”他的声音低沉冷冽,像冬日里的寒风。 陆泽云笑着介绍:“正好,这位是我们这部电影的灵魂人物,饰演‘钢琴天才’的苏丞。” 他招手示意苏丞过来,“一个非常有天赋的新人。” 苏丞走到贺嵘面前,乖巧地鞠了一躬,“贺总好。” 他抬起头,眼神清澈见底,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探究。 贺嵘深邃的目光在苏丞脸上停留了几秒,突然问道:“刚才那段钢琴是你自己弹的?” “是的。”苏丞点头,声音不卑不亢,“我六岁开始学琴。” 贺嵘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的神色,他转向陆泽云,“把那段样片发给我看看。” 说完,他再次看了苏丞一眼,转身离开了片场,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人。 陆泽云若有所思地看着贺嵘离去的背影,又看看身旁的苏丞,眉头微蹙。 而苏丞则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小呆的声音在脑海中兴奋地响起,“宿主大大!贺嵘的好感度初始值居然有15点,这太不可思议了!” 苏丞在意识中轻笑,“毕竟……我可是让他想起了某个人啊。” 2、替身小演员 陆泽云和贺嵘的谈话内容无人知晓,但当陆泽云回到片场时,突然宣布要临时加拍一场戏。 这是一场“钢琴天才”陈尸冰柜的重头戏。 追求极致的陆泽云坚持要实景拍摄,让苏丞躺在真正的冰柜里完成这组杀青镜头。 由于其他演员频频ng,苏丞在零下温度的冰柜里躺了将近二十分钟。 当他终于被允许出来时,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就在这时,一件温暖的毛毯突然裹住了他的肩膀,竟是陆泽云亲自为他披上的。 “辛苦了,是贺总要求的,我也不能拒绝。”陆泽云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递到他手中,“先暖暖身子。” 这部影片云集了过气但实力强劲的女主角和影帝级别的男主角。 但谁都看得出来,陆泽云对这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演员格外关照。 苏丞苍白的脸上还挂着冰霜,黑色碎发凌乱地贴在额前,更显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楚楚可怜。 他冻僵的手指几乎握不住咖啡杯,在接过的瞬间不小心碰到了陆泽云的指尖,立刻慌乱地低下头道谢。 陆泽云看着他害羞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鼓鼓的红包,不由分说地塞进苏丞戏服的口袋里,“讨个彩头。” 没等苏丞推辞,陆泽云已经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快去换衣服吧。” 苏丞捧着咖啡往化妆间走去,却在拐角处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滚烫的咖啡泼洒而出,瞬间浸透了他的白衬衫,手背也被烫得通红。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一个穿着花哨的眼镜男假惺惺地道歉,眼底却闪烁着恶意的光芒。 苏丞强忍疼痛,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关系。” 他分明看见对方转身时嘴角得意的弧度,心里明白这应该是男主角梁宣在背后指使。 走进空无一人的化妆间,苏丞刚想查看伤势,门突然被推开。 陆泽云快步走近,眉头紧锁,“让我看看。” “陆老师?”苏丞略显慌乱地想缩回手,却被对方稳稳握住。 陆泽云的目光落在苏丞红肿的手背上,眼神顿时暗了下来。 他取出口袋里的药膏,动作轻柔地涂抹起来,“疼吗?” 冰凉的药膏与温热的指尖形成奇妙触感,苏丞耳尖微红,轻轻点了点头。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呼吸声清晰可闻,暧昧的气氛悄然蔓延。 “晚上别碰水。”陆泽云嘱咐着,目光却不经意扫过苏丞被咖啡浸湿的衬衫。 他意有所指地问,“这里……需要帮忙吗?” 苏丞顿时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拒绝,“不、不用了!”说完便逃也似地钻进更衣室。 门外,陆泽云听着里面窸窣的换衣声,眼神愈发深邃。 更衣室里,苏丞一边换下被咖啡浸湿的衬衫,一边在脑海中和小呆交流。 “贺嵘突然加那场冰柜戏是什么意思?”他修长的手指解开纽扣,声音带着几分冷意,“该不会是因为我长得像那个人,所以故意整我吧?” 小呆:“可是宿主大大,刚才陆泽云的好感度又上升了5点,数据显示,他好像并不讨厌您……” 苏丞动作一顿,镜中映出他微微蹙眉的模样,被热气熏红的肌肤在灯光下格外醒目,他伸手轻触那片泛红的痕迹,若有所思。 “不讨厌……”他轻声重复,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那才更麻烦。” 3、替身小演员 杀青当晚,陆泽云坚持要为苏丞庆祝,刚走出片场,梁宣就假惺惺地过来道歉,“是我助理太不小心了。” “这种助理还是早点换掉为好。”陆泽云冷冽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他转向苏丞时语气瞬间柔和,“餐厅订好了,走吧。” 银色跑车在夜色中飞驰,时速表不断攀升。 苏丞紧张地抓住安全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陆泽云紧绷的侧脸。 “抱歉。”陆泽云突然减速,“梁宣是冲我来的,却连累了你。” 苏丞心头一紧,暗下决心要尽快远离这个是非圈。 “放心……”陆泽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以后我的电影里,不会再有他的位置。” 路灯的光影在陆泽云脸上交错,苏丞忽然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危险光芒。 “怎么了?”陆泽云转头,又恢复了温润如玉的模样。 “没什么……”苏丞话音未落,就听见对方低声道,“可我会心疼。” 车内空气瞬间凝固,苏丞垂眸掩饰眼中的讥讽,而这副模样落在陆泽云眼里,却成了害羞的表现。 “好感度80,虽然他不是攻略目标,但宿主大大真的太强了!”小呆兴奋地提醒。 苏丞却不以为然,“这不是爱情,是猎人对猎物的占有欲,等新鲜感过去,这虚高的好感转眼就会消失。” 小呆:“但我们还需要他接近真正的攻略目标……” “我知道。”苏丞无声叹息,“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4、替身小演员 见苏丞低头不语,陆泽云随口提起自己早年演过的赛车电影。 没想到苏丞突然抬头,眼睛发亮,“我知道,您就是穆淮!” 陆泽云十分诧异,这个十几年前的配角名字,竟被记得如此清楚。 “那是我最爱的角色!”苏丞激动得声音发颤。 童年记忆里那个离经叛道的天才车手穆淮仿佛重现在眼前。 即便最终坠崖身亡,那个冷傲少年仍是他心中最耀眼的存在。 “所以,我是你偶像?”陆泽云挑眉。 向来乖巧的苏丞此刻眼里闪着星光,“您一直都是!可以请您签‘穆淮的名字吗?” 陆泽云欣然应允,余光扫过苏丞期待的小脸,暗自愉悦。 往日恭敬疏离的态度,竟因这个童年偶像的话题而悄然消融——这倒是意外收获。 “那偶像能讨个特权吗?”陆泽云打趣道,“以后别叫陆老师了,叫陆哥吧。” 苏丞受宠若惊,“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以后等你红了,这称呼可是我的荣幸。”停好车的陆泽云笑道。 苏丞欲言又止地抿唇,他始终没敢告诉陆泽云自己志不在此。 昏暗光线掩盖了他的犹豫,陆泽云兴致勃勃地带他来到一家幽静的高档西餐厅,刚进门就受到经理的热情接待。 “陆先生,已按您要求准备好了。”经理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苏丞,引领二人来到被包场的二楼。 而眼前这精心布置的浪漫场景,顿时让苏丞愣在原地。 “今晚有重要的事。”陆泽云为苏丞拉开座椅,钢琴声适时响起。 见苏丞局促不安,他温柔纠正,“你值得这样的珍重。” 望着对面男生精致无暇的脸庞,陆泽云的目光无比专注,隐约间让人生出一种错觉。 就好像此时映在他眸中的身影就是他的全世界,让人不由自主的沦陷其中。 陆泽云深情款款的目光让苏丞心跳加速,他低头掩饰脸红。 就在此时,小呆突然警报,“宿主大大,酒里掺了伏特加,您这身体一杯就倒!” 苏丞心中暗自冷笑,“看来有人今晚就想得手。” 正餐吃到一半,陆泽云终于举起酒杯,邀对面的男生共饮。 然而苏丞却是面露犹豫,“抱歉,陆哥,我酒精过敏,喝不了酒……” 陆泽云虽遗憾计划落空,却仍游刃有余地掌控着气氛。 烛光摇曳间,他专挑年轻人感兴趣的话题,将晚餐氛围营造得暧昧又惬意。 看着苏丞眼尾那颗惑人的泪痣,陆泽云喉结微动。 掺了烈酒的香槟开始发效,体内腾起的热流让他目光愈发深邃。 此刻男生纯真的笑容,比任何催情剂都更让人难以自持。 此时灯光骤暗,一束玫瑰随餐车推来。 陆泽云俯身靠近苏丞通红的耳垂,气息灼热,“小丞,可以吗?” 未等回应,他便低声笑道:“沉默就是同意。” 陆泽云眼底暗流涌动,嗓音却温柔似水,“从见到你第一眼时,我就已经喜欢上你。” 苏丞捧着玫瑰的手微微发颤,好似被偶像突如其来的告白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收下玫瑰,我们就能开始新关系。”陆泽云的温柔攻势让苏丞手足无措,“陆哥别逗我了……” 苏丞抿着唇,脸红得几乎要滴血,心中却忍不住腹诽,真是好廉价的喜欢,让人忍不住想要发笑。 5、替身小演员 陆泽云轻抬苏丞下巴,望进他慌乱的眼眸,“我的心意还不够明显吗?” 指尖传来的温度让苏丞终于确信——这不是梦,偶像正在向他告白。 “讨厌我吗?”陆泽云故作受伤。 苏丞慌忙否认,被他顺势将玫瑰塞入怀中。 “那我们……现在是恋人了?”苏丞的声音细若蚊呐,好似不敢相信这个现实。 陆泽云刚要吻下,却被苏丞偏头躲开,“甜……甜点还没吃……” 结结巴巴的借口惹得陆泽云低笑,他暂时放过了这只受惊的小白兔。 只是当陆泽云看到男生红着脸小口吃甜点的模样,他眼底暗色更浓…… 今晚……总有你逃不掉的时候。 “陆哥,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苏丞提议,却不知正中陆泽云下怀。 夜风中苏丞的偷瞄被抓个正着,他刚逃到车边就被陆泽云困住,他的声音轻而颤抖,“陆哥?!” “小丞,今晚去我那里吧?”陆泽云的声音中带着轻笑,“今晚我是属于你的……” “可是陆哥……我答应过爸爸,毕业前不在外面过夜的……”苏丞毫不犹豫地婉拒。 “成年人了,还怕家长查岗?”陆泽云低哑蛊惑,却见苏丞突然抬眼,眸中泛起水光,“陆哥……你真的喜欢我吗?” 陆泽云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昏黄路灯下,男生的瞳孔却依旧是那样清澈、明亮,通透的宛如雨后栖息于绿叶上的露珠,纯净到极致,被这样的目光深深凝望,陆泽云忍不住呼吸一窒…… 太美了,他看过那么多双美丽的眼睛,却从没有一双眼睛能让他如此悸动,那种感觉就好似窥到了世间最纯粹最美好的事物,让他生出了一种不忍亵渎,却又想占为己有的矛盾之感。 苏丞猛地推开陆泽云,唇瓣咬得发白,“你有过那么多情人……我不过也是其中之一吧?” 接过玫瑰时的悸动还未平息,残酷现实却已浮现——自己或许只是陆泽云情史中的匆匆过客。 苏丞正陷入迷惘,却被捧起脸颊,男人目光灼灼,“那是因为以前没有遇见你。” 看着苏丞动摇的眼神,陆泽云适时放软姿态,“是我太冲动了,原谅我好吗?” 温柔的歉意终让苏丞卸下心防,他点点头,“送我回家吧。” 抬起手轻抚男生柔软的黑色发丝,陆泽云用灼热的指腹在轻轻摩挲男生眼角那枚艳丽的红色泪痣上,“好,我送你回去……” 放弃几乎已经到手的猎物,这虽然不符合陆泽云的猎艳原则,但那样纯美的目光实在令人心醉,他心中忽然就生出了一种冲动…… 如果这双美丽的眸子能够盛满自己的身影,并心甘情愿献上自己,最终因他而留下痛苦且欢愉的泪水,那将是怎样一副旷世美景? 这样的珍馐值得自己耐心等待,细细品尝,他相信总有一天,这个男生会向他露出柔软而渴望的眼神,到那时,他将赐予对方最美好的夜晚。 半个小时后,苏丞已经站在小区门口,看到陆泽云的车子逐渐远去,他脸上的笑意淡去,显得格外冷淡。 然后在门卫惊讶的目光中,毫不惋惜地将手中价格不菲的玫瑰花束丢进了垃圾桶。 * 剧组杀青在即,陆泽云忙得无暇约会,但正合苏丞心意。 他早将目光转向真正的攻略目标贺嵘。 这位霸总挥金如土,为了能在顶层建造个可以俯瞰全市夜景的空中酒吧,可以说是壕无人性,而这间酒吧自然也是贺嵘常去的地方之一。 令人意外的是,这位商界传奇至今竟为年少时的邻家白月光守身如玉,可见其心性之坚定。 然而苏丞并不气馁,他勾起唇角,越是难攻陷的堡垒,越能勾起他的征服欲。 “十几年不见,还这么想着念着。”苏丞挑眉,“这滤镜得有八尺厚啊!” 小呆立刻吹捧,“再厚的滤镜也挡不住宿主魅力!” 调出白瑜的立体投影后,苏丞发现两人正面并不相似,但侧脸浅笑时却有几分神韵相通。 “替身戏码虽俗。”他轻抚下巴,“倒是个接近贺嵘的捷径。” 6、替身小演员 destiny酒吧 s市顶楼的私人酒吧里,宾客们频频侧目,不是为驻唱女歌手,而是聚焦在钢琴前那道身影。 水晶灯下,修长十指在黑白琴键间翻飞,竟比窗外夜景更夺人眼球。 然而这些落在钢琴演奏者身上的众多惊艳视线中,却夹杂着一道暗沉的目光。 酒吧视线最好的位置,男人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勾勒出宽阔的肩膀。 他的眉宇英俊锋利,下颚线条轮廓冷硬,而一丝不苟系到领口的衬衣钮扣更是给他增添了几分凛然矜贵的距离感。 冰块与杯壁相撞发出的悦耳声响淹没于歌声之中,男人拿起触感冰凉的酒杯,把剩余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很快烈性蒸馏酒刺激血管所带来的眩晕热量就在大脑中逐渐累计。 恰到好处的微醺感带来绝妙的享受,然而男人望向舞台的目光却是晦暗不明…… 小呆:“宿主大大,自您登台后,贺嵘的目光就没从您身上挪开过,但他对您的好感度却像过山车一样,起伏不定,现在终于稳定在了40点。” 苏丞:“正常,毕竟我的出现让他想到了当年不告而别的白月光,看来哪怕已经十几年没见面,这个烙印在他青葱岁月中的白月光依旧能够引动他的情绪。” 虽然脑海里正在和系统进行交流,但坐在钢琴前的苏丞却依旧指法娴熟的弹奏着曲子…… 之前苏丞在计划好一切后,就瞄准了这间私人酒吧钢琴师的职位,凭借颜值与琴技轻松入选。 第十个演奏夜,等待多时的猎物终于现身——贺嵘踏进了酒吧。 放在桌上的酒杯与台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贺嵘平日里并没有酗酒的习惯,但今天他却已经不知不觉喝掉了三杯威士忌。 望着舞台上那道正在专心演奏的身影,贺嵘眸色渐深,脑海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出学生时代的记忆。 当年那人的不告而别,让骄傲的他将爱意封存。 正当他沉浸在钢琴曲中时,一阵渐近的脚步声将他拉回现实。 抬眸望去,酒吧昏暗的光线下,一个面容白净秀气,身材纤瘦的男生正站他面前。 “贺总,不知我是否有幸请您喝杯酒?” 男生声音不高但轻缓悦耳,让人生不出厌烦的情绪,可在对上贺嵘的目光后,他却忍不住心底一颤。 “你是谁?” 贺嵘的声音冷淡至极,也许是想到了往事,他今天的情绪算不上好,如今在酒精的影响下更是莫名烦躁。 “我是您公司新签约的艺人,我叫江遥……” 薄唇扬起冷酷的弧度,贺嵘的声音越发冰冷,“容敏让你来的?” 贺嵘是个手段极其厉害的商人,名下拥有包括房地产、运输业、娱乐产业、制造业等多种不同的产业。 不过这几年娱乐产业高速发展,他名下的“星洲传媒”已经成功跻身国内娱乐公司三大巨头之一。 “不,不是容姐让我来的……” 亲眼看到男人喝了三杯威士忌,江遥这才认为时机成熟,可如今贺嵘眼中哪有半分醉意? 江遥指尖发白,终于败下阵来,“抱歉……打扰了。”他躬身退开的姿态狼狈尽显。 贺嵘神色淡淡,“回去后,把你来过这里的事情告诉容敏。” “是,贺总……” 被打扰了兴致,贺嵘也没有继续叫酒,恰在此时,台上一连唱了两首抒情歌曲的女歌手开始致敬退场,作为伴奏的钢琴演奏者也同样起身。 贺嵘忍不住看向那道牢牢吸引着自己目光的身影,不同于其他客人的惊艳打量,他的眸底却是幽深一片…… * 提前下班的苏丞路过杂物间,忽然听到异响与微弱的呼救。 他眉头一皱,暗中让系统扫描,毕竟多管闲事前,总得先看看值不值得。 小呆:“!宿主大大,杂物间里有个矮胖男人,他正把一个身材纤瘦的男生压在身下!” 苏丞:“你情我愿的?” 小呆:“不是的,男生一直在挣扎,不过矮胖男人正捂着他的嘴,他根本无法呼救!” 苏丞上前转动门把手,发现门竟然没有锁。 杂物间里空间狭小,昏黄的灯光下,苏丞看到了系统描述的画面,只不过情况显然更为糟糕,男生的上衣已经被撕开一道大口子,手腕也因暴力对待青紫一片。 “放开他!”苏丞上前,却拽不动这个吨位惊人的醉汉。 醉汉转身,浑浊的眼球瞪着苏丞,“敢管老子闲事?滚!”高档西装下,发红的肥肉随着怒吼不停颤抖。 苏丞并没有退让,他冷着脸道:“先生,请放开这个男生,容我提醒,您现在的行为是犯法的!” “犯法?”听到这话,矮胖男人忽然大笑出声,“我倒要看看s市到底谁敢抓我!” 眼见这人已经神志不清,苏丞知道沟通无用。 醉汉见苏丞想要报警,暴怒扑来,手机摔落的瞬间,一道手刀精准劈在他颈侧——两百斤的躯体轰然倒地。 小呆:“宿主大大!这这这……不会打死了人吧?!” 苏丞:“不会,这个力道顶多让他昏睡一晚。” 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矮胖男人,苏丞确定对方已经昏死过去后,这才把目光放到男生身上,他已经认出了这个男生,正是酒吧中的一位驻唱男歌手。 此时惊魂未定的驻唱男歌手已经紧紧把自己缩成一团,苏丞脱下外套盖在对方身上,“已经没事了,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苏丞安慰了两句,看到男歌手情绪稍稍稳定,他这才捡起掉落在地的手机准备报警,可就在这时,外面却忽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7、替身小演员 在保镖押送下,两人被带到办公室,管理者打量着受到惊吓的男歌手和眉心紧锁的苏丞。 “很抱歉发生了这样的事,至于两位的损失,我一定会给出令你们满意的补偿。”他目光一转,落到了苏丞身上。 说实话,对于这个刚来酒吧兼职不久的男生,于经理其实是十分满意的,毕竟对方实在有张过于出色的好相貌,而且钢琴水平也着实不错。 哪怕此时眉头轻蹙,冷着一张脸,那精致过人的面容也像是静态优雅的画中美人,让人舍不得挪开眼…… “于经理,您这是什么意思?”听出酒吧管理者的意思,苏丞感到难以接受,他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依旧没有从惶恐中走出来的男歌手,忍不住开口道,“我并没有什么损失,但……” 苏丞话音未落,就被于经理抬手制止,他知道这个年纪的男生单纯又天真,恐怕根本不明白这件事如果真的闹大了,会给他本人以及酒吧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而想要解决这件事,重点也不在男生身上。 “小季,你应该清楚那位客人的身份吧?” 被称作小季的就是被苏丞救下的男歌手,听到于经理的话,他神情显得有些紧张,随即点了点头。 “你想报警解决这件事吗?”于经理的声音不急不缓,好似完全把主动权交给了男歌手。 出乎苏丞意料,男歌手竟陷入沉默。 在这里驻唱多年的他,早已认出施暴者的显赫身份,权势面前,委屈终究化作了无声妥协。 “我记得你刚来这里兼职的时候就说过,你想成为‘星洲传媒’的正式艺人,对吧?” 听到于经理的话,原本忐忑不安的男歌手忽然抬起头来…… 他曾因好嗓子闯入星洲传媒选秀决赛,却止步前十,眼看同期选手纷纷签约,这份遗憾让他至今耿耿于怀。 “如果你愿意放弃追究那位客人的责任,你就可以得到一份‘星洲传媒’的c级合约。” 看着一脸惊喜之色的男歌手,于经理好整以暇,“你觉得这份补偿如何?” 男歌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下来,而望着对方满意离去的背影,苏丞一时之间竟感到无比荒谬。 就在他愣神之际,酒吧管理者已经起身来到他面前。 “苏丞,既然他的问题已经解决,那现在就该说说你的事情了。” 于经理打量着面前精致漂亮到极点的男生,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跟我来吧,有人想见见你……” * 低奢风格的深色调包房中,坐在黑色皮质沙发上的男人修长的双腿交叠,一只手拿着酒杯,另一只手自然的放在扶手上,骨节分明的手掌微微垂着。 明明是如此随性的姿态,但那双深邃冷淡的眸子望过来的时候,无形的压迫感却在包房内扩散开来。 苏丞下意识望向带自己过来的于经理,他不知道这个拿着酒杯的男人是谁,又为何要见自己。 “贺总……”望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向来沉稳老练的于经理此刻却显得格外恭敬谦卑,“他叫苏丞,就是他打晕了高总。” 看到贺总颔首,于经理不经意瞥了眼面色苍白紧张的苏丞,这才退了出去。 “苏丞?” 浅酌着杯中的酒液,贺嵘抬眼望向站在包房门口的清瘦身影…… 稍显昏暗的光线中,容貌气质十分出众的男生却依旧像是发光源一般,让人忍不住把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哪怕是旗下拥有多名顶流艺人的贺嵘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生的颜值,即使在俊男美女如云的娱乐圈,也绝对属于顶尖那一类。 “我们之前见过,想必你已经猜到了,我就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微凉的酒液划过喉咙,贺嵘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你知道你打晕的是什么人吗?” 问题没有得到回应,贺嵘从男生略显青涩的精致脸庞上看出了无法掩饰紧张与拘束,他随口换了个问题,“你和那个男歌手很熟?” 男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过于凌厉的面部轮廓却还是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苏丞微抿着唇,手指微微蜷缩,强做镇定道:“难道不是熟人就可以视而不见吗?” 面对男生倔强的目光,贺嵘低沉的嗓音波澜不起,“我的意思是,你了解那个男歌手吗?” 在男人的目光下,苏丞摇了摇头,他在这里兼职才不过十几天而已,对这间酒吧的任何人都称不上了解。 对于这个答案,贺嵘并不意外,他拿起遥控器,“虽然你救人的行为勇气可嘉,但看完这段监控视频,也许你的想法就会改变……” “监控视频?”苏丞疑惑地看向屏幕。 原以为会因打伤重要的客人而被问责,可眼前这个男人的神情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也许是灯光昏暗,监控视频的画面整体呈现出黑白色,苏丞只是看了几眼,就认出上面显示的正是卫生间所在的那条走廊。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出现在画面中。 即使在颜色失真的情况下,高清摄像头下依旧清晰捕捉到了对方的面容。 苏丞立刻认出,这个出现在监控视频中的人,正是刚刚被他从矮胖男人手中救下的男歌手。 男歌手进入洗手间后没多久就再次出现在走廊上,只是他并没有立刻离开。 而是拿着手机在门口徘徊,看起来是在和什么人通话,在挂断电话后,他反常地再一次走进了洗手间。 这时贺嵘拿起遥控器,把视频快进了十几分钟,一道矮胖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 正是被他打晕的那位重要客人,对方的脚步并没有停留,很快消失在男洗手间入口处。 而就在矮胖身影经过洗手间的时候,苏丞看到男歌手探出头看了看,好似在确认着什么。 看到这里,苏丞脸色微变,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而监控视频中接下来的画面,则证实了他自以为是的救人举动有多么可笑。 进入洗手间的男人没过多久就走了出来,而就在这时,男歌手的身影不偏不倚地撞了上去。 看着撞进自己怀中的男歌手,矮胖男人竟是男女不忌,直接开始动手动脚,很快两人就在恰巧无人经过的走廊上开始了一段拉扯纠缠。 最后男歌手不敌男人的力气,被强拽进了不远处的杂物间。 说实话,如果没有看这段监控视频的前半段,苏丞一定认为是醉酒的矮胖男人见色起意。 毕竟谁能想到,作为受害者的男歌手才是这一切的主导者。 贺嵘用不急不缓的声音道出事情真相,“他的通话对象是酒吧里的一名侍者,这个侍者并不清楚酒吧里还存在隐藏的摄像头,而这位醉酒的客人也是经过他们精心挑选,最终里应外合才有了今晚的事。” 苏丞心情复杂,虽然来这里兼职的时间不长,但他和男歌手也合作过几次,在他的印象中,这位男歌手待人亲切温和,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份监控视频,他真的不敢想象对方竟有如此心机…… 目光扫过怔楞的男生,贺嵘继续道:“你的出现并没有影响到他的计划,他是受害者,也成功得到了他想要的,在这件事中,泥足深陷的唯有你而已。” 回过神来,苏丞不解的望向男人,就算他自作多情救了人,但为什么要用泥足深陷这样的词汇形容他? 还是太过天真了…… 察觉到苏丞目光中的茫然,贺嵘的声音越发低沉,“救人没有错,但你却因此得罪了一个不该招惹的人。” “您指的是……那位客人?” 目光扫过男生轻蹙的眉心,贺嵘再次按动手中的遥控器,监控画面一转,一个男人的简介资料出现在屏幕上。 “认得出来吧?这个男人就是你打晕的那位客人,他叫高洪,是s市有名的实业家,无论是商界还是政界都会给他几分面子,据我所知,他并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 话说到这份上,苏丞已经隐隐明白男人的言下之意,他紧抿着唇角,心底的不安如海啸般席卷而来…… 他真的做错了吗?如果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早已安排设计好的戏码,如果知道阻止矮胖男人的暴行会招致对方的报复,他还会甘心被卷入这样的事件,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牺牲者吗? 一时之间,苏丞竟给不出答案…… 8、替身小演员 “高洪是出了名的笑面虎。”贺嵘声音低沉,“你让他当众出丑,猜猜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话语如冰锥刺得苏丞脊背发寒,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惹了多大的祸。 苏丞垂在腿侧的手不知不觉紧握成拳,直到掌心因为指甲的嵌入而传来轻微刺痛感,他才稍稍冷静下来。 “可刚刚的监控视频足以证明是男歌手设计了这位客人……” 望着强作镇定的男生,贺嵘眉峰微挑,“你说的没错,但我为什么要将驻唱男歌手算计客人的事情捅出去?这只会对酒吧造成负面影响。” 苏丞的脸色越发难看,他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任何辩驳的话来,就在这时,男人低沉且充满磁性的嗓音再度响起…… “可如果我将这件事隐藏,那么高洪的怒火就只会倾斜在你一个人的身上。” “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苏丞的心逐渐沉入谷底,也越来越看不清眼前男人的真实目的,“您就不怕我将这件事告诉那位客人吗?” 听到苏丞的话,贺嵘不由嗤笑,“就算高洪知道又如何?你难道真的认为他会因为这种小事和我翻脸?” 能来这家私人酒吧的客人,或多或少都和他在生意上有所往来,其中牵扯的利益绝非这种小事所能撼动。 “而且就算他得知自己是被男歌手算计的,也不过是多了一个发泄怒火的目标而已,可你觉得他会因此而放过你吗?” 贺嵘的笑意未达眼底,“毕竟你才是那个把他打晕,把他的面子狠狠踩在脚下的人。” 苏丞指尖发凉,他虽不懂权贵间的博弈,但直觉告诉他贺嵘所言非虚。 想到可能面临的报复,窒息般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 包间内的气氛安静的有些过分,贺嵘打量着站在不远处的男生。 一开始,贺嵘只是顺应心中的想法,打算亲自见见这个在自己酒吧惹是生非的男生。 不过近距离观察后,男生那如湖水般澄澈通透的眼眸与干净到极致的气质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 暗沉的目光细细打量站在不远处面色苍白的男生,卷长的睫羽在轻轻抖动,紧抿的双唇也失了血色。 看到苏丞明显被吓到的模样,贺嵘饶有兴味的开口道:“不过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贺嵘的话让苏丞眸底亮起微光,他知道能在市中心最高楼拥有私人酒吧的人物,身份背景未必就会比那个高洪差。 如果对方愿意提供帮助的话,他或许可以避免这场飞来横祸。 然而这样的想法只在苏丞脑海中转了一圈就烟消云散,他和这位酒吧老板不过第一次见面,就连他都完全找不到对方愿意帮助自己的理由。 “怎样?有没有兴趣听听我提出的解决方法?”贺嵘嘴角勾起一抹薄凉的弧度,在他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下,苏丞的想法好似无所遁形,“还是说你已经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 男人的声音轻描淡写,却让萦绕在苏丞心头的雾霭越发浓郁,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如溺水之人一般,拼命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用干涩而忐忑的声音问道:“……贺先生,您真的愿意帮我吗?” “当然……”弧度完美的冰球在琥珀色液体中浮浮沉沉,贺嵘轻轻晃动手中的酒杯,杯壁与冰球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其实办法也很简单……” 有那么一瞬间,贺嵘漆黑的眸子暗沉的可怕,他就好似蓄势已久的顶级掠食者,终于露出了锋利的獠牙,吞噬猎物也不过是在转瞬之间。 “如果你是我的情人,那高洪自然不敢对你怎么样……” 情,情人?! 苏丞双眼蓦然圆睁,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他语无伦次道:“您……我……贺先生,您……您是在开玩笑吗?” 把已经空了的酒杯放到桌上,贺嵘抬眼看向神情愕然的男生,“我和高洪有很多生意上的合作,如果为了个陌生人就让他息事宁人,那也未免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苏丞眉心微蹙,是因为商业上的顾虑,所以需要这样特殊的理由吗? 他不太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能试探性的问道:“所以……是名义上的情人吗?” “嗯?”锋利的剑眉微挑,贺嵘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毫不掩饰的侵略性,他用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木质的沙发扶手,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你觉得呢?” 细软的喉咙滚了滚,苏丞不知为何生出一种错觉,此时的他在男人眼中就如同待价而沽的商品…… “高洪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如果想让他放过你,我也必定要付出不菲的代价……” 从黑色皮质沙发上站起身,贺嵘慢慢走到苏丞面前…… 随着距离的拉进,男生的容貌纤毫毕现展现在他眼前,无论是漂亮的眉宇还是挺翘的鼻梁,都好似被上帝之手精心雕琢过,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尤其是眼尾处那艳丽的红色泪痣,更是如同点睛之笔,在独属于这个年纪的稚嫩青涩中杂糅进了一抹风情,最终显露出一种独特的旖旎美感。 抬起手,贺嵘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挑起男生弧度柔软的下颚…… 在那灼热指腹触碰到皮肤的一瞬间,苏丞身形一颤,他几乎下意识想要后退,但男人动作更快的按住了他的肩膀。 过于干净的黑润眸子藏不住任何心思,清澈剔透的好似能够一眼望到底,而此时这双美丽的眸子却因他的靠近而微微睁大,里面盛满了惊愕与不安…… 贺嵘能感受到男生身体的紧绷,他慢慢低头,凑向那白嫩的耳廓,用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嗓音说道:“我是个商人,只看重利益交换,你觉得一个名义上的情人,足够我付出不菲的代价吗?” 太近了…… 除了刚刚确定关系的陆泽云,苏丞还从未和陌生男人有过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他能清晰感受到男人灼热的呼吸扑打在自己耳侧,但更令他感到紧张和害怕的是男人话语中的意思…… 如果不是名义上的情人,那就是…… 这怎么可能?他已经有男朋友了,怎么可能做一个陌生男人的情人?这太荒谬了! 再难忍耐陌生气息的侵蚀,苏丞后退一步,挣脱了男人的控制。 惊愕无措从眼底散去,转为了警惕,苏丞的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他看着面前的男人,犹如面对洪水猛兽,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好似随时做好了转身就逃的准备。 他直言拒绝道:“对不起,贺先生,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不可能做您的情人……” 听到男生已经有男朋友,贺嵘的面色霎时冷沉。 他垂眸望着像刺猬一样竖起防备的男生,那被昏暗灯光打下阴影的面容显得格外冷酷无情,“哦?看来你并不认同我提出的建议?” 这算什么办法?为什么可以用谈生意的口吻说出这样荒诞的要求? 难道在这个人眼中,他是那种可以随意出卖身体的人吗?! 苏丞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燃烧在心头的愤怒与羞耻好似要突破胸腔,催促着他尽快逃离男人的目光,尽快逃离这个糟糕的地方! 把男生目光中几乎要溢出来的抗拒与惶恐收入眼底,贺嵘深沉如海的双眸却依旧毫无波澜,他淡淡道:“你恐怕还没有意识到,拒绝我的提议,会让你陷入怎样糟糕的境地吧?” 迫于贺嵘前进的步伐,苏丞慌忙后退,但很快他的后背就抵到了墙壁上,幸好男人也停在了一米开外的地方,这让苏丞稍稍松了口气。 “在这个社会,像高洪这样的人完全可以在不触及法律底线的情况下,让你和你的家人寸步难行。” 贺嵘的五官本就俊美锋利,一米九的身高让他可以毫无压力的俯视绝大多数人。 而这样淡漠的目光落在苏丞眼中,就好似高高在上的神祇俯视着手心里可以随意摆弄的蝼蚁…… 在这样幽深摄人的目光下,苏丞头皮发麻,身体紧绷,从心底涌出了阵阵寒意。 “即使你不在意你的学业,那你家人的工作呢?他们可能会被无缘无故辞退,甚至再难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从此在这个社会失去立足之地……” 男人的话语如同一盆冷水浇下,霎时让苏丞从头凉到脚…… 9、替身小演员 苏丞本就在年幼时被母亲抛弃,是继父的精心呵护才让他成长为现在的模样。 如果继父真的受他牵连,进而失去为之奋斗的事业,那他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看着男生失了血色的面容,贺嵘再度开口:“那么现在你的答案呢?” 繁乱的思绪如一团乱麻般纠缠着,绞痛着,苏丞的眼角终于泛起湿意,“对,对不起,我做不到……” 原文中,扛不住压力的“苏丞”就是在这间包房中屈服的,甚至当晚就沦为了贺嵘的盘中美味,一晚上可谓受尽折磨。 之后又在一次次的羞耻play中被逐渐驯服,沦为了任由贺嵘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贱受,最后如同一块被用脏了的抹布一般彻底抛弃。 导致已经对生活感到麻木不堪的“苏丞”在失神之中误闯了红绿灯,被一辆飞驰而来的轿车撞飞了出去,就此殒命。 所以……他绝不能让贺嵘得逞! “真的做不到吗?” 贺嵘抓住那细瘦的手腕,再次强迫男生直面自己,他看到那纯净透彻黑润眸子中泛起泪光,就好似纯度最高的宝石,美得令人心醉。 “我,我……”苏丞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在他朦胧的视线中,男人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 “别怕,你一定可以的……”刻意放缓的低沉嗓音好似带有某种魔力,就像伊甸园中那条引诱夏娃偷尝禁果的蛇。 力气好似被不知名的存在夺走,就在苏丞大脑一片空白时,一道陌生的炙热气息与他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怀中男生不安颤动的鸦色睫羽扫过贺嵘的眼睑,带来的微微痒意好似一路蔓延到心底,那看起来就十分饱满诱人的红润双唇更是比想象中更加美味。 被这柔软湿润的美妙触感所俘获,贺嵘的呼吸重了几分,他放开男生被他高举过头的手腕,手掌缓缓向下,搭在了那纤细的腰肢上。 【攻略目标贺嵘对您的好感+10,当前好感度共计50点】 那样炽热的触感在碰触到皮肤的一瞬间,就让苏丞身上的每根神经都响起了警报,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惧感瞬间窜到头顶,让他的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不,不要!” 无法预知的恐惧让苏丞爆发出来连贺嵘都没有想到的力量,猝不及防之下,他被怀里的男生推得向后退了两步。 苏丞不停的摇头,整个人都被恐惧包裹,声音中满是无力的哽咽,“不行,我真的做不到……” 被勾起的兴致突然被打断,贺嵘的脸色说不上好看,他的目光下意识落在男生泛着诱人色泽的红肿双唇上,内心想要占有的冲动依旧在叫嚣。 苏丞从未如此害怕过,哪怕因为泪水而模糊的视线已经让他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但那种无孔不入的侵袭感却依旧让他惊恐到了极点。 看着男生的身体顺着墙壁滑落,最终把自己紧紧缩成一团,贺嵘还是收敛起了心中的欲望。 比起令人强行屈服的粗暴手段,他更沉迷于一步步的驯服,既然猎物还有反抗之心,那他就要让猎物心甘情愿步入圈套。 “不用急着回答……”看着依旧在簌簌发抖的男生,贺嵘的声音不复之前那般咄咄逼人,“我可以给你考虑的时间。” 也许因为刚刚哭得乱七八糟,男人的声音传入耳中就好似隔着纱布般朦朦胧胧。 苏丞不敢确认自己是否听清了对方的话语,他就像龟缩在壳中的蜗牛不敢露头。 过了好半晌,在终于确定男人不会再对自己做什么后,他才终于小心翼翼抬起头来。 这是……放过他的意思吗? 湿漉漉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将落未落,男生潋滟迷蒙的目光如同受到伤害的幼兽,充满无助与彷徨。 只是他不知道,这副哭红了眼尾和鼻尖的可怜模样,令人心生怜爱的同时也忍不住想要狠狠欺负。 看到男生竟然还敢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神态,贺嵘的眸色深了几分,“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或许……你是想留下来?” 听到这话,苏丞惊恐的瞪圆了眼睛,磕磕绊绊道,“不,不是!” 看到男生如此急切的否认,贺嵘稍有缓和的面色再度冷硬下来…… 这些年忙于事业,他虽然对情爱之事不怎么上心,但想要对他投怀送抱的人却是比比皆是。 如今他难得对这个和白瑜有几分相似的男生有了些许兴趣,对方竟把他视为洪水猛兽? 敏锐的从男人目光中察觉到危险的气息,苏丞慌忙站起身。 但也许是动作过快,刚刚哭到缺氧的大脑瞬间传来一阵眩晕感,失重状态下苏丞脚步踉跄。 幸好一双手臂及时伸过来扶住了他,这才没有栽倒在地。 苏丞的大脑混混沌沌,眼前更是闪过无数雪花状的东西。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等他意识回笼,眼前清明,才愕然发现自己竟是倚靠在男人怀中。 身体的反应快过意识,苏丞几乎是本能的挣脱了男人的手臂,他就好似是被什么凶恶的大型猛兽追赶一般,单手扶着墙壁,脚步踉跄的逃离了这间包房。 深沉如渊的瞳孔中映出男生慌忙离去的身影,直到对方消失不见,贺嵘的嘴角才扬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猎人这个词一向是他的最爱,但比起结果,他更享受捕猎的过程。 脚步匆匆的离开包房,直到乘上电梯,苏丞都始终觉得男人的目光如芒在背。 他快速按下电梯按钮,一抬眼才从如镜面般光洁的电梯壁中看到狼狈的自己。 凌乱的衣衫,哭红的双眼,这幅糟糕的模样让苏丞陡然生出窘迫感,如果这时候有人乘上电梯看到他的样子…… 然而墨菲定律就是如此神奇,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那无论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就在苏丞的暗自祈祷的时候,电梯还是停了下来。 电梯门打开,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电梯角落的男生,就在他愣神之际,没有感应到障碍物的电梯门自动闭合,中年男人用手阻挡后,这才急匆匆走进电梯。 苏丞垂眸,颇感尴尬的避开中年男人的目光,只希望电梯能尽快到达1层,让他离开这个地方、 而就在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的时候,一张名片递到他眼前。 中年男人瞥见苏丞通红的眼眶,又嗅到他身上的酒气。 深夜从顶层私人酒吧出来的少年?八成是被金主赶出来的小情人。 “有兴趣认识吗?”他递出名片,眼里闪着算计的光。 金融公司的小经理本不该招惹大佬的“弃宠”,可眼前这梨花带雨的美少年实在勾人。 他咽了咽口水,盘算着捡个便宜艳遇。 中年男人贪婪的目光让苏丞颇感不适,他侧头避开对方的目光,更没有去接那张名片。 然而苏丞的冷漠却并没有浇灭中年男人的热情,他开始喋喋不休的介绍起自己,那模样就像是个急于开屏吸引配偶的公孔雀。 就在苏丞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快要到达临界点时,代表着1层的按钮终于亮起,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他快步走了出去。 “喂,等等!” 中年男人粗暴地将名片塞进苏丞手中。 突然,一声冷喝划破大厅寂静,“这位先生,请你放开苏先生!” 穿着黑色西装,带着耳麦的男人身形高大,中年男人看着这个向他走来的男人,莫名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就在这时,身形高大的男人已经走到两人近前,他用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看了中年男人一眼后,就把目光转到了苏丞身上。 不同于面对中年男人时的冷漠,他的态度恭敬而礼貌,“苏先生您好,我是贺总的保镖,贺总让我送您回去。” 贺总的人?! 中年男人瞬间腿软,那可是动动手指就能让他灰飞烟灭的商界巨鳄! 中年男人面如土色,自己竟然调戏了贺嵘的人?! 想到房贷车贷和一家老小,他的双腿顿时抖如筛糠,什么艳遇心思,早就被吓成了冷汗。 而这个常年跟在贺嵘身边的保镖,对这个男生的态度如此恭敬客气,甚至被贺嵘要求等在楼下送对方回家,这显然代表着他之前的猜测是错的,这个男生不仅没有被大佬厌弃,甚至还颇受宠爱。 可他刚刚做了什么?竟然一时色欲熏心去骚扰对方,还恰巧被保镖逮个正着,这可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此时中年男人哪还敢想入非非,满脑子都是忐忑和不安。 如果……如果这个男生向贺嵘告状,像他这样的小虾米,大佬一句话就可以让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想到这里,中年男人顿觉头冒虚汗两腿发软,他还有房贷车贷,还有老婆孩子要养,他绝不能失去自己辛苦奋斗来的一切! 10、替身小演员 这一刻,中年男人哪还顾得上其他,忙不迭鞠躬道歉。 “对不起,苏先生,刚刚是我糊涂,我……我只是想和您这样的青年才俊认识下,才失了分寸,请您一定要原谅我!” 看着不停鞠躬道歉的中年男人,苏丞颇有些手足无措,“先生,您不用这样,我并没有责怪您的意思……” 听到这话,中年男人大喜过望,他又急忙发挥自己多年来的职场经验,口中吐出了一连串彩虹屁,愣是把苏丞这个还未走出校门的学生夸得天上少有,地下难寻。 察觉到苏丞的尴尬,保镖开口制止:“这位先生,时间不早了,您应该离开了。” “好的好的,我这就走,耽误两位时间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中年男人点头哈腰,随即如蒙大赦般快步离开。 看着中年男人匆匆离开的背影,苏丞松了口气,随后向帮自己解围的保镖道了谢。 “苏先生客气了……”高大保镖的声音不卑不亢,他抬手示意道,“这边请,我现在送您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苏丞现在恨不得离贺嵘越远越好,又怎么愿意让对方的人送自己回家。 面对苏丞的拒绝,保镖面露难色,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手机铃声响起,苏丞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发现打来电话的人竟是于经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苏丞,贺总让我转告你,高洪现在还没醒,他的人可不好惹,你如果不想被人套麻袋打一顿,就乖乖让保镖送你回去。” 听到这话,苏丞心中一紧,可他还来不及细问,电话就被挂断了。 望着手机,苏丞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坐上了保镖开来的车。 小呆:“宿主大大对不起,是我判断失误了,我们不应该管那个男歌手的闲事,结果蹚进了这样的浑水!呜呜呜!” 苏丞:“不,现在这样刚刚好,如果没有男歌手这件事来搭桥引线,我也不能这么快就引起贺嵘的兴趣,不过这个男歌手可真有点出乎我的意料,真是完美诠释了那句话,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宿主大大是在说自己吗?小呆没忍住吐了个槽后又迅速抓住了重点:“可按照贺嵘的说法,您现在的情况可是十分危险啊!” 苏丞:“危险不至于,顶多是有些麻烦,在贺嵘对我失去兴趣前,他不会让事情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小呆:“这,这样吗?那您是要答应他的要求吗?” 苏丞:“不着急,对男人来说,轻易到手的就不值得珍惜了,吊一吊贺嵘的胃口再说。” 小呆:“宿主大大,您今天才和他第一次见面,好感度就涨到了50点,这个效率可以说是非常高了,看来接下来的进展也会十分顺利呢!” 苏丞:“那可不一定,他只是听我弹了一首琴曲,好感度就涨到了40点,这里面起码有一半是白月光带来的附加分,不过像贺嵘这样城府极深的人,哪怕是一时冲动也清楚的知道我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如果最终我在他心中的地位不能先破后立,恐怕也很难成功从他那里拿到100点的好感度。” 小呆扭了扭,自觉抱住粗大腿,“诶嘿,宿主大大超厉害,他一定逃不出您的手掌心!” 发生了这样的事,苏丞顺势不再去destiny酒吧,就连辞职也是通过电话联系的于经理。 接下来的日子,在系统的提醒下,苏丞得知确实有人在跟踪自己。 小呆:“宿主大大,那个叫高洪的人难道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恐吓您?” 苏丞:“应该是贺嵘把这件事暂时压了下来,高洪才不敢贸然对我出手,毕竟他说过会给我考虑的时间,不过都已经过去半个月,贺嵘的耐心恐怕也耗得差不多了,看来是时候增加一些小小的刺激了……” 就在在苏丞忙着接触贺嵘这段时间,陆泽云的剧组终于杀青,提出想要庆祝一下。 苏丞以学校演出为由推脱了几天,直到他从系统那里得知,贺嵘的助理在一个古香古色的饭庄定了包间,这才终于给陆泽云发去了信息。 * 苏丞不喜欢吸引眼球,特意要求陆泽云把车停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所以步行了五六分钟,才终于上了车。 陆泽云调笑道:“小丞,我现在可是你的男朋友,你这样偷偷摸摸的,难道是我见不得人?” 苏丞看了看他,没说话,心中却忍不住暗自想到,贺嵘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他和陆泽云的关系了吧? “小丞?”察觉到男生的情绪有些不对劲,陆泽云心思一转,温声开口,“你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 这段时间陆泽云忙于工作,但也没忘撩拨刚刚确定关系的小男友,作为喜新厌旧的代表,他本以为这么长时间没见面,自己会对这个男生逐渐失去兴趣,但事实却恰巧相反。 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陆泽云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但像苏丞这样单纯干净又倔强的人却真的很少见,这也让他难得多了几分耐心。 “没有,陆哥……”苏丞摇了摇头,他知道陆泽云指的是上次刚刚确定关系就邀请过夜的事,他没有那么小气,揪着这点事不放。 “那怎么看起来不开心?别忘了我们可是恋人关系,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听到这话,苏丞面露犹豫,在挣扎一番后,他有些紧张地开口道:“陆哥,最近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 跟踪?陆泽云心中一凛,他细细打量男生线条优美的侧脸,视线落在那不安颤动的睫羽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社会压力过大,这几年跟踪事件频发,媒体也经常报道,更何况苏丞这样漂亮的男生,更是会成为那些心理变态者的重点目标。 “报警了吗?” 苏丞摇了摇头,“我只是走在路上时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我看,并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跟踪我……” 陆泽云眉心微蹙,他下意识用手指敲了敲方向盘,思索片刻后,才提出建议,“既然你有这个疑虑,那还是报警最为稳妥。” 不说恋人关系,苏丞在演戏方面的天赋也让陆泽云颇为欣赏。 万一真的因为一时犹豫而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导致这样的好苗子就此消沉,那陆泽云也会追悔莫及。 “嗯……”苏丞点了点头,他望着陆泽云的目光就好似找到了主心骨,就连眉宇间的忧虑都淡去了几分,“我听陆哥的……” 此时距离中午还有段时间,陆泽云本想带苏丞去海边转转,如今听到这样的事情,两人自然也没了心情,决定立刻就去警局。 然而警务人员调了很多监控后,却并没有发现苏丞身边有什么可疑身影。 对于这个结果,苏丞其实并不意外,像高洪这种有钱有势的人物,请的肯定是专业人士。 他之前其实也并没有看到过跟踪者的身影,如果不是从系统那里得到确认,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两人走出警局上了车,陆泽云看着副驾驶位上明显心神不宁的男生,出言安慰道:“小丞,你最近是不是因为学校演出的事情太累了?” 苏丞强打精神向陆泽云笑了笑,“可能是,应该是我多心了……” “别想了,我们去吃饭吧,那家饭庄的特色菜很不错,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 11、替身小演员 苏丞:“小呆,贺嵘出来了吗?” 小呆:“宿主大大,时间掐得刚刚好,您现在走进大厅,他正好能看到您!” 建在湖边的饭庄古香古色,风景宜人,用餐地点是一栋二楼的仿古建筑,走进大厅,一楼有表演戏曲的舞台,从二楼长廊可以直接观赏, 此时饭点已过,又未到表演时间,一楼大厅人不多,在系统的提醒下,苏丞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吸引到站在二楼长廊的贺嵘的目光。 不过跟在陆泽云身侧的苏丞脚步未停,更没有抬眼去看,两人的身影只在大厅出现了十几秒,就在旗袍美女的带领下进入了拐入走廊,向着包间的方向走去。 苏丞之所以和陆泽云说起被跟踪的事情,就是为了更好的安排时间,以便贺嵘在用餐离开的时候看到他和陆泽云的身影,而在系统的帮助下,苏丞显然已经成功达到目的。 此时二楼长廊上,一名戴着眼镜,看起来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看到贺嵘忽然停下脚步,看向一楼大厅,他下意识也扫了一眼,却并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延洲?” “没事,宋叔,看到个熟人而已。” 收回目光,贺嵘语调平淡,然而那如深潭般一眼望不到底的眸子中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很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那个走在陆泽云身边的男生,就是不久前在酒吧包间中被他吓哭的男生苏丞,而他那晚也并非危言耸听,据说隔天高洪醒来后就大发雷霆,扬言要让打晕自己的人付出代价。 不过事情毕竟是出在贺嵘名下的酒吧,他主动打去电话,说会给高洪一个交代,并隐晦的表示先不要动苏丞,高洪虽心有不满,但顾虑两人多年的合作关系,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不过没想到,他为了给苏丞一个思考的时间,暂时把事情压下,但这个男生好似并没有将他的提议放在心上,甚至还有心情出来吃饭?不过苏丞和陆泽云又是什么关系? 不得不说,亲眼看到自己势在必得的猎物和另一个男人有说有笑,哪怕是向来城府极深的贺嵘也不由面露不悦。 想到那晚发生的事,贺嵘脑海中浮现出苏丞那张格外绮丽的精致面容,因他的靠近而不安颤抖的卷长睫羽,被他亲吻过后耳尖红若滴血的青涩反应…… 自从与这个男生相遇后,贺嵘就发现,自己的梦境中会时不时潜入一道身影,对方好似化身魅魔,那纯真又撩人的姿态,夺魂摄魄,在梦中给他带来了无上欢愉。 而这道身影的存在就好似打开了某个禁忌的潘多拉魔盒,让长年累月压抑于他胸口的躁意突然喧嚣,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 “贺总,样片您已经看过了吧?有什么问题吗?” 拍摄工作全部完成后,电影样片就已经第一时间送到了作为主要投资人的贺嵘手中,就陆泽云个人来说,他对这部悬疑影片的拍摄满意度还是非常高的。 尤其是苏丞的表现,更是让他对这部影片充满了期待,如今就等贺嵘点头,就可以开始着手后期制作了。 坐在宽大办公桌后的贺嵘并没有说话,而是按动遥控器降下幕布…… 婉转悠扬的琴曲在安静的办公室内响起,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架纯白色的钢琴,随着镜头缓慢拉进…… 端坐在钢琴前,身着白色西装的演奏者终于抬起头来,精致到仿若被上帝亲吻过的面容,干净澄澈到让人联想到蔚蓝天空的双眸,无比清晰的呈现在镜头前。 贺嵘目不转睛的盯着视频中这道白色身影,在那清澈见底的黑润双眸流露出哀伤与释然的一瞬间,哪怕已经看过不止一遍,他心底的那根弦却依旧有所触动。 作为投资人,贺嵘自然是看过剧本的,他清楚这道白色身影所扮演的,就是被陆泽云喻为整部剧灵魂的“钢琴天才”。 起初他认为这个角色的存在有些过于抽象,哪怕陆泽云再有才华,恐怕也难以得到想要的效果,可没想到这位令他出乎预料的扮演者,却能将这个角色演绎的如此惊艳…… 宛转悠扬的琴音、无可挑剔的容颜、触动人心的深邃目光,如此完美融合的哀伤之美共同组成了一场无可挑剔的视觉盛宴,就连贺嵘也忍不住沉浸其中…… 视频停止后,陆泽云过了几秒才回过神来,他和“星洲传媒”已经合作过不止一次两次,或许是出于对他能力的信任,对于拍摄相关事宜,贺嵘向来都是让他全权负责的。 而他这次过来,也是按照惯例来和作为主要投资人的贺嵘敲定一些重要事宜,可见面后,对方却不着急谈工作,反而特意播放了有关苏丞的一部分镜头,这不得不让陆泽云多想…… “这个角色的原定演员因为意外事故,无法参加拍摄,虽然临时选角有些仓促,但贺总您也看到了,最后拍摄的效果非常出色。” 作为这部悬疑剧的导演以及部分投资人,对于镜头较少的角色,陆泽云当然有权自主决定,但“钢琴天才”的原定演员其实是“星洲传媒”最近准备强势推出的新人演员。 虽然之前他已经就这件事和“星洲传媒”商议过,有关部门高层也认可了他的决定,可如今贺嵘的态度却让陆泽云一时有些摸不透。 “现在‘钢琴天才’这个角色的扮演者名叫苏丞,是音乐学院的学生,虽然并非科班出身,但在表演方面的天赋却非常优秀,我觉得他的存在与表现能为这部影片增色不少。” “钢琴天才”这个角色虽然镜头不多,但其存在却能给这部影片赋予更深刻的寓意,而且对于苏丞在拍摄时的表现陆泽云也是十分满意。 但也正因如此,陆泽云怀疑贺嵘是看上了这个角色的潜力,想要借此捧“星洲传媒”的其他演员,在这方面,如果作为主要投资人的贺嵘执意要换人,他也是无权反对的。 多年的商场沉浮早已让贺嵘练就了非凡的眼力,他很快就猜透了陆泽云的想法…… “我知道陆导向来精益求精,我对样片没有意见,对这个新人的演技也很认可,我只是有些好奇,外形如此出色又如此有天赋的新人,陆导是如何发现的?” 那天从饭庄回来,贺嵘就立刻让人去调查了苏丞和陆泽云的关系,竟意外发现,这个在自己酒吧惹了事的男生,居然出演了他所投资的电影。 不过更让他在意的是,苏丞和陆泽云好似正在交往? 听贺嵘如此说,陆泽云淡淡一笑,“苏丞的哥哥也是剧组的演员,他来剧组找人的时候,我恰巧看到,觉得挺适合,就让他来试镜了,事实证明,他和‘钢琴天才’这一角色的契合度很高。” 听到这样的回答,贺嵘眸色渐深,看来他调查到的情况属实,这两人相识也不过月余,对于陆泽云的风流名声,贺嵘也是有所耳闻的,毕竟每次这位大导演的花边新闻都为电影宣发做了不小的贡献。 而苏丞显然就是陆泽云刚刚物色的猎艳对象,也不知两人现在已经进展到了哪一步了…… “贺总?” 看贺嵘面露沉思之色,陆泽云也不由心头打鼓,哪怕贺嵘是电影的主要投资人,他也不喜欢有人对自己的电影指手画脚。 “作为新人来说,能让你如此满意,看来这个苏丞确实很有潜力,我会让容敏去和他接触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贺嵘早已习惯把喜怒不形于色刻印在骨子里,在陆泽云面前,他并未表现出分毫与苏丞相识的迹象。 容敏? 听到这个名字,陆泽云有些诧异,他知道这位经纪人在娱乐圈中很有名气,带过不少顶流艺人,看贺嵘的意思,不仅是想签下苏丞,还想让容敏这位金牌经纪人来带? 这一刻,不知为何,陆泽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但让他说,他又说不上来…… 闲事聊完,贺嵘才主动提起话头,开始敲定有关这部电影的重要事宜,两人谈了大约半个小时,陆泽云这才起身离开。 * 自从贺嵘看到他和陆泽云一起出现在饭庄后,苏丞发现贺嵘对他的好感度又涨了5点,如今已经共计55点,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再制造一些偶遇的时候,一通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电话那头,是一位名为容敏的女经纪人,而这位经纪人正是来自贺嵘的娱乐公司“星洲传媒”。 在弄清对方的来电目的后,苏丞直言没有进入娱乐圈的打算,但这名女经纪人却还是坚持想和他见一面,出于礼貌,苏丞最终还是答应先见上一面。 按照约定时间来到学校附近的咖啡厅,苏丞刚走进去就看到窗边坐着一个身着张扬红裙的成熟女性,对方显然认出了他,在注意到他的目光后,立刻挥手示意。 “你好,你就是苏丞吧?请坐……” 虽然已经看过照片,但在真正见到苏丞本人后,哪怕是看惯了娱乐圈里俊男美女的容敏都深觉眼前一亮…… 这个男生竟在没有任何外物修饰的情况,都能牢牢抓住人的眼球,这样的外形气质天生就应该属于娱乐圈,怪不得老板会让她亲自过来,这个男生确实是难得的好苗子! 12、替身小演员 “你好……” 苏丞刚一坐下,容敏就把一份合约推到了他面前。 “有些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才执意想和你见上一面……” 看着面前目光澄澈温和,一脸单纯的男生,容敏这几天淤积在心底的郁气都消散了几分。 精心栽培的江遥因勾搭老板被雪藏,金牌经纪人容敏最近可谓诸事不顺,可就在她正愁没有好苗子的时候,苏丞的出现可谓救她于水火。 “再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星洲传媒’的经纪人,我叫容敏,你之前参演的那部悬疑影片,就是由‘星洲传媒’投资的。” 容敏露出亲切的笑容,“我之前已经看过你在样片中的表现了,毫不夸张的说,作为新人,你的表现真的让我很惊艳。” “谢谢……”苏丞礼貌的回应了容敏的夸奖,但他还是开门见山的说道,“其实我真的没想进入娱乐圈,参演这部悬疑剧也是偶然……” 明明苏丞已经两次直言拒绝,但容敏却并未气馁,她再次把合同往苏丞的方向推了推,“虽然你这样说,但我还是想请你看看这份合同,也许你会改变主意也说不定?” 面对容敏期待的目光,苏丞犹豫了下,还是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如对方所愿翻开了合同,只是在看清上面注明的合约等级后,他不由愣住了。 娱乐公司给艺人签约的合同等级,苏丞虽然了解不多,但平日里听同学聊天,他也大概知道对于毫无资历的新人来说,几乎不可能享受这样的a级合约待遇。 “我相信你的潜力,这份合同也是公司对你的诚意。” 注意到苏丞目光中的惊讶,容敏笑了笑,其实给艺人签a级合约已经不是她能做主的事情了,这份合约是老板亲自要求的。 说实话,她一开始也感到十分惊讶,哪怕这个男生拥有极其优越的外表和绝佳的表演天赋,但作为一个毫无背景的新人上来就能签a级合约,这在娱乐圈里也是一件十分罕见的事情。 不过在看到老板拿出私人名片,让她最后交给这个男生的时候,她立刻就明白了老板的用意。 此时苏丞已经冷静下来,他虽然只是个还没走出校门的学生,但也清楚,之所以会有经纪人主动送上如此高规格的合约,这一切都是因为贺嵘。 恍惚间,苏丞脑海中又闪过了男人深沉且带有侵略性的目光,那种强烈的压迫感让他克制不住的想要远离…… “非常感谢贵公司的赏识,但我真的无意进入娱乐圈,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钢琴家……” 这是苏丞的真心话,他从儿时起就想成为一名能够登上国际舞台的钢琴家,而这么多年来,他的梦想从未改变,并一直为此勤耕不辍。 听到这样的回答,容敏一愣…… 作为国内娱乐产业的巨头,“星洲传媒”给出的a级合约自然足以令绝大多数艺人趋之若鹜,因为这几乎代表着顶级的资源,代表着你只要稍稍努力,就能超过比你更加努力的人,一举问鼎顶流艺人,毫无疑问,这是一条通往顶峰的捷径。 而苏丞这个年纪的男生面对如此诱惑,竟能面不改色的拒绝? 容敏在浮华的娱乐圈打拼多年,眼光何其毒辣,几乎是扫一眼就能看出,对面这个男生虽然气质十分出众,但身上穿的衣服却都不是什么大牌子,估计出身普通家庭,并非什么豪门贵宅。 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金钱才是唯一的通行证,而这份a级合同就是上流社会的敲门砖,难道这个男生不明白吗? “有梦想是好事,但你真要因此放弃这样难得的好机会吗?” 梦想这个词,容敏已经很多年没有听人说起过了,以至于在她看来,为了梦想而活这样的话属实不切实际。 此时的苏丞在容敏眼中,如同一块蒙尘美玉,让她生出了想要亲手打磨的冲动,她不想放弃这样的好苗子,因此耐着性子和苏丞一一说起她曾经带过的艺人。 众星捧月般的待遇,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对于年轻男性来说,这不是最具诱惑力的吗? 作为经纪人,容敏十分擅长察言观色,但也正因如此,在看到自始至终都从容淡然的苏丞后,她都忍不住暗暗叹息…… 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小了她十几岁的男生确实与众不同,竟能在这样一个纸醉金迷的世界,也能为了珍贵的梦想恪守本心。 容敏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虽然没能签下苏丞让她感到很失望,不过她并没有忘记老板的叮嘱,从手包里拿出老板的私人名片,她用手指轻轻推到男生眼前。 “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可以直接打上面的电话。” 下意识看向这张设计简约的名片,苏丞发现上面写的不是容敏的名字,而是贺嵘…… “这是我们老板的私人名片……”看着对面眉心微蹙的男生,容敏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目光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一开始,她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可在看到真正看到这个男生的时候,她就已经能够肯定,这份a级合约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可惜的是,面对如此优渥的签约条件,这个男生也是毫不犹豫地回拒了,真不愧是她老板看中的人,果真是令人出乎预料。 看着容敏走出咖啡厅的身影,苏丞随手把名片放入口袋…… 小呆:“宿主大大,这样明确的拒绝贺嵘,他肯定不会再罩着您了,那高洪那边怎么办?他会不会找人来报复您?” 苏丞:“不用担心,像贺嵘这样的人只要感兴趣就会不择手段也要得到,怎么可能会让别人染指他看中的人?不过我身边的人恐怕就不太好过了……” * “星洲传媒”顶楼办公室 对于没能成功签下苏丞这件事,容敏显然颇感遗憾,然而坐在宽大办公桌后,暗中主导了一切的贺嵘却是一脸平静。 对于这个结果,他其实早有预料,毕竟那晚男生望着他的目光,就好似在看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 “贺总,我会再找苏丞谈的,这个年纪的男生性情不定,也许很快就会改变主意。” 像苏丞这样的好苗子,属实难得一见,哪怕是个花瓶美人也可以吸粉无数。 “不用了……” 贺嵘并不认同容敏的观点,虽然接触时间很短,但苏丞弹奏琴曲时的专注模样却依旧能够清晰浮现在他脑海中。 他能感觉到这个男生对钢琴是真的热爱,想让他轻易改变主意那是不可能的。 以为自家老板是想就此放弃,容敏难免不甘,可就在她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低沉的嗓音再次在办公室内响起,“他会签的。” 贺嵘知道,苏丞之所以会如此干脆的拒绝这份合约,无非是天真的认为,那晚发生的事情会就此风平浪静的过去。 但得罪了高洪这样睚眦必报的人,又怎么可能在不付出任何代价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苏丞现在之所以还能安然度日,不过是因为他暂时把事情压下罢了,一旦他松口,这个男生面对的将是铺天盖地的打击与报复。 如今他已经给了男生足够多的考虑时间,但现在对方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递出的橄榄枝,看来只有吃些苦头,这个被他看中的猎物才能认清现实。 容敏不清楚贺嵘为何如此笃定,但她知道自家老板向来手段了得,所以也没有多问。 看着容敏走出办公室的背影,贺嵘又把目光转向桌上被退回的a级合约,他的眸色渐深…… 或许是苏丞的存在让他想到了深藏在心底的那个人,所以他总能多出一些耐心,然而可惜的是,对方并没有珍惜这份机会。 把桌上的a级合约随手丢进垃圾桶,贺嵘甚至有些期待与苏丞的再次见面,因为到那时,谈判的价码将完全由他说了算。 13、替身小演员 “a级合约?”陆泽云挑眉。 “星洲传媒”可不是什么小公司,怎么会给纯新人开出这样优渥的条件? 除非……贺嵘另有所图。 陆泽云面露沉思,脑海里抑制不住的浮现出一抹猜测,这让他忍不住神情微变…… 世界上哪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尤其是在娱乐圈这样现实到极点的地方,巨大的利益背后往往捆绑着不菲的代价。 在莫名不安的驱使下,陆泽云的声音比往日都显得低沉了许多,“你签了?” 陆泽云看到男生的动作顿了下,那握着餐具的手掌白皙修长,圆润的指甲还泛着淡粉色,漂亮的让人不舍得移开目光。 他又想到表白那晚,他曾握住过这双宛如艺术品般的手掌,那样光滑细腻如羊脂玉般的触感令人流连忘返。 这样的尤物足以令任何人心动,会引来其他人的觊觎也并不奇怪,虽然贺嵘在外的风评和他几乎是两个极端,但事无绝对,他还是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想到自己看中的人很有可能会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陆泽云面色沉郁。 苏丞并不知道陆泽云心中所想,他眉宇低垂,摇了摇头,“没有……” 他心知肚明,这分明就是贺嵘的私人订制合同,一旦签下名字,就默认是把自己打包卖给了对方。 但关于这点,苏丞不想和陆泽云多提…… “嗯?”听到这个出人意料的答案,陆泽云微微眯起眼睛,他并不认为男生会懵懂到连a级合约代表着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 “陆哥,其实……我只想弹钢琴。”苏丞坦白,这一刻,他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 陆泽云一愣,他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生,心情复杂,既庆幸苏丞没签下那份卖身契,又惋惜不能看到一颗冉冉升起的演艺新星。 他轻叹一声,“可我觉得,你演戏的时候眼里是有光的,你真的不喜欢演戏吗?” “妈妈喜欢钢琴,如果我能站上国际舞台。”苏丞眼睫微垂,“或许……妈妈会看到。” 陆泽云注意到那瞬的黯然,却体贴地没有追问。 “八岁那年,她抛下我走了。”苏丞声音很轻,“她最爱钢琴……所以这是我唯一的希望。” 简单几句,却道尽执念源头,那个用优秀换回母爱的童稚幻想,早已长成血肉的一部分。 苏丞的声音很好听,如同玉石敲击般的清脆,但其中却有着压抑不住的悲伤和苦涩。 看到男生眼眶发红,眸底甚至隐隐浮现水光,陆泽云心底涌出怜惜之意。 这一刻,他竟有些犹豫,是否应该继续这段关系,因为他注定给不了男生未来,注定会伤害到对方…… “抱歉,说这些……”苏丞揉了揉发红的眼眶。 陆泽云温柔打断,“我很荣幸能做你的倾听者。”他抬起手臂,用指尖轻轻拭去男生眼角的湿意。 陆泽云的温柔让苏丞恍惚了一瞬,他下意识摸向胸前的吊坠,在这个小小的心形相盒里,藏着母亲的照片。 “陆哥,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张照片,所以一直随身携带。” 接过吊坠,陆泽云细细打量,照片上是一个笑容明媚的美丽女人。 14、替身小演员 她怀中还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哪怕只看照片,他都能感受那温馨的母子亲情。 细细打量着照片上可爱到极致的孩子,陆泽云忽然生出一种想要把这张照片收藏起来的冲动。 “我妈妈很漂亮吧?”说着,苏丞忍不住扬起嘴角。 “嗯,和你很像……” 苏丞垂眸,继父也曾这样说过,却在每次提及母亲时露出复杂神情。 多年养育,他早已将继父当作亲生父亲,却仍盼望着某天推开门,能再见母亲的笑脸。 见苏丞情绪低落,陆泽云放轻声音安慰道:“我相信你的母亲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毕竟谁能狠心抛下这么可爱的孩子呢?” “也许吧……”苏丞也曾想过,母亲也许是迫不得已才会丢下他,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找他,他一直都是这样期盼着的,可留给他的却永远只有失望。 “电影上映后,一起看首映吧。”为了打破这压抑的气氛,陆泽云忽然提议。 然而话刚出口,他就愣住了,相识月余,他竟连吻都没索要过。 陆泽云向来是个只追求短暂欢愉的人,这种前所未有的耐心,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甚至隐隐生出了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这种感觉虽新奇,也也让陆泽云隐隐有种失控的感觉…… “嗯……” 回过神来,苏丞点了点头,也许是期待看到自己在荧幕上的样子,他脸上的黯然终于褪去,眸底又重新亮了起来,被这样乖巧天真的目光所凝视,陆泽云心头一阵悸动。 他纵然欣赏这个男生不可多得的天赋,但如此干净到极致的澄澈目光,更是任何外物都无法比拟的珍贵,若是真因娱乐圈这个大染缸而变得污浊,那倒真是太过可惜了。 “既然你更喜欢钢琴,那就不要犹豫了,我期待你站上国际舞台那一天。” 听到陆泽云的祝福,苏丞心底的担忧终于散去,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就在这时,轻缓悠扬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苏丞接起电话,下一秒他嘴角的笑容就凝固了。 看到苏丞的面容骤然苍白了几分,陆泽云正要开口询问,男生略显慌乱的声音就已经响起,“我爸爸……晕倒了!” …… s市第一医院 陆泽云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看到推门而出的苏丞,他开口问道:“伯父的情况怎么样?” “是情绪起伏过大导致的突然昏厥……”比起刚到医院时,苏丞眉宇间的焦急缓解了几分,“医生说除了高血压这些老毛病外,倒是没有太大问题,不过还要住院观察几天……” “那就好……”听到这话,陆泽云也是松了口气,他也不想看到苏丞因为父亲的事而担忧焦心。 接过男人手中的医院单据,苏丞真诚道:“陆哥,谢谢你送我过来,住院押金我这几天就还给你……” “这点小事,你还跟我计较?”他轻轻拍了拍苏丞的肩膀,“当务之急,是专心照顾好伯父。” 两人正说着话,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陆导,您怎么在这?” 陆泽云看了一眼来人,并未理会,他叮嘱苏丞,“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联系。”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开。 把陆泽云送到医院楼下,苏丞刚一返回病房,就被郑江拽了出来。 “哥?”看着一脸不悦的郑江,苏丞不明所以。 “你怎么会和陆泽云一起吃饭?我之前问你,你不是说离开剧组后,就没再和他联系过吗?” 郑江眉头紧锁,他仔细打量苏丞的神情,企图发现蛛丝马迹,“你现在都会骗人了?你现在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我们……”苏丞脸颊泛红,神情显得有些慌乱。 郑江见状放缓语气,“小丞,你别害怕,哥哥只是关心你而已。” 见郑江不再咄咄逼人,苏丞紧张的情绪也缓解了些许,但他毕竟还是脸皮薄,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郑江的耐心终于告罄,他挑了挑眉,面色再度下沉,“你们……是不是在交往?” 15、替身小演员 听到这话,苏丞的脸颊蒸腾起红晕,更是不敢看郑江的目光,他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郑江眯起眼,原以为苏丞早被陆泽云玩腻了,没想到这小子竟敢撒谎。 什么断了联系?分明就是攀上高枝了,想甩开他! 郑江从小就厌恶这个继弟,明明是个拖油瓶,父亲却对苏丞更为看重。 只是他惯会在父亲面前伪装,背地里却会毫不客气地将苏丞的东西抢走。 可这个小傻子不仅不生气哭闹,甚至还主动把东西给他,久而久之,他也将这当成了理所当然。 可如今苏丞竟敢反抗他?简直反了天了! “问你话呢,你到底是不是在和他交往?” 迫于无奈,苏丞只得点了点头,而得到确切答案的郑江却是目露喜色。 “小丞啊……”伸出手臂环住苏丞的肩膀,与刚刚那副横眉冷对的模样相比,此时的郑江可算得上和颜悦色。 “这有什么可瞒着哥哥的,陆泽云可是娱乐圈炙手可热的大导演,你和他交往,哥哥高兴还来不及呢,以后你成了顶流大咖,可千万别忘了哥哥啊。” 听到这话,苏丞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哥,我已经和陆哥坦白了,我不想做艺人,我只想好好弹钢琴……” 郑江面色难看,自己样样不如苏丞,如今就等着靠苏丞攀附权贵。 可现在这傻子居然要放弃送到眼前的大好前程,非要去弹那破钢琴?! “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郑江一脸怒其不争,“不是让你别和陆导说那样的话吗?” 见苏丞抿紧嘴唇,郑江心中一惊,他可太熟悉这表情了,这是触及苏丞底线的信号。 这傻子平日里软糯好拿捏,可一旦事关钢琴,就会倔得像头牛。 “行行行,我不强迫你当艺人……”郑江眼珠子一转,“不过我可是你哥,你怎么也得为我考虑下吧?” 迎着苏丞不解的目光,郑江继续道:“你看,你现在都和陆导这么亲近了,那你在他面前说说好话,帮我在他下部戏里争取个小角色,这不难吧?” 苏丞怔住了,他向来将陆泽云当作高不可攀的偶像,连恋爱关系都像是做梦一般,如今哪敢得寸进尺提要求? 看苏丞半天不吭声,郑江语气中流露出几丝不悦,“怎么?找个了大导演当男朋友就看不起我这个哥哥了?” 苏丞急忙反驳,“我没有这样想过!” 见苏丞急得面色涨红,郑江故意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想做个成功的艺人,算哥求你,就帮我一把,以后我赚了大钱,咱爸也不用那么辛苦的工作了。” 想到病床上的继父,苏丞终究还是心软了,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会和陆哥说的,不过我也不敢保证他会答应……” 终于得到满意答复,郑江拍了拍苏丞的肩膀,“别担心,只要你开口,他肯定会答应的!” 苏丞刚进病房,就见继父已经醒来,在听完事情原委后,他心中顿感蹊跷。 他的继父工作一向兢兢业业,是公司里的老财务,可如今竟被栽赃挪用公款? 而在看到那些伪造的转账记录,他的继父一口气没上来,竟被活生生气晕了过去。 “爸,您不会真挪用了公司公款吧?”郑江听得眼睛都直了,“您不会是用那钱在外面养了小老婆和私生子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郑荣暗恨这亲儿子真是来讨债的,他抬手指向病房门,“给我滚出去!” “行,我走,反正您这有人伺候,也用不着我。” 离开前,郑江又叮嘱道:“小丞,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那哥就先走了。”说完这句话,他直接推门而去。 “爸,您现在不能激动……”说着,苏丞拿起桌上的水杯递给病床上的继父,“而且医生还特意叮嘱我,让您最好把酒给戒了。” “额,这个……”郑荣有些心虚,他之前已经和苏丞保证过好几次,一定会戒酒,但每次酒局都没忍住。 他轻咳一声,不敢去看神情严肃的苏丞,转移话题道,“对了,你哥交代你什么了?他是不是又找你借钱了?” 郑荣知道郑江常找苏丞“借钱”,苏丞这孩子自从上了大学,就没要过自己一分钱,那些钱都是苏丞辛辛苦苦赚来的。 他也曾大发雷霆,狠狠警告过郑江,可那混蛋就是油盐不进。 “不是,我最近没去兼职,哥就是想找我借钱,我也没有……” 听到这话,郑荣脸上反倒露出欣慰之色,“以后也别去了,专心练琴,爸爸一定会好好培养你,你肯定比你哥哥有出息,未来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钢琴家。” 16、替身小演员 挪用公款的事情已经报警,目前正在等待调查,苏丞这边才刚松口气,郑江那边却又忽然深夜来电,说自己在夜店被人扣住了,让他带着钱过去一趟。 察觉郑江声音有异,苏丞立刻追问,“哥,发生什么事了?” “这……这个电话里说不清,你先过来吧!” 苏丞挂了电话,不由面露沉思。 小呆:“这个郑江简直太坏了,明知道这是个陷阱,还把您往火坑里推!” 苏丞:“郑荣这蠢货明显是被人设计了,看来贺嵘那边已经松了口,高洪才敢对我动手。” 小呆:“宿主大大,那我们去还是不去啊?” 苏丞:“当然要去啊,我可是关心哥哥的好弟弟呢~!” 小呆:“可是好危险……” 苏丞:“放心吧,贺嵘不会让我出事的,他放任高洪搞事,只是为了给我一个教训,让我服软。” 打了个车来到这家夜总会,苏丞刚一走进去,一个染着黄毛,脖子上还带着大金链子的青年就向他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你就是郑江的弟弟吧?” 看着苏丞,黄毛混混眼里划过一丝惊艳,尤其想到今晚或许能享用这样的尤物,他顿感心口火热。 “我……我哥在哪?”苏丞强装镇定,手指却悄悄攥紧了衣角。 在灯光下,他苍白的脸色与夜店的浮华格格不入。 “就是你哥让我来接你的,跟我来吧,他正等着你呢。”说着,黄毛混混笑眯眯伸出手臂揽住了苏丞的肩膀。 烟酒混杂的浊气中,苏丞被硬拽进包厢,在看到包厢中的情景后,他瞳孔骤缩。 郑江正跪在地上,额头渗着血。 “哥!”苏丞焦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郑江没说话,只是畏惧的看了一眼正对面,而苏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看到一个长相阴鸷的男人坐在沙发上。 比起旁边那些或站或坐的小混混,这个男人反倒西装革履,但却掩盖不住那股阴狠毒辣的气息,明显这个男人就是这些小混混的老大。 说不害怕是假的,但苏丞还是强撑着胆气问道:“你们……为什么打我哥?” 阴鸷男人打量着站在郑江身前的男生,虽然已经看过照片,但没想到真人更加漂亮。 他猛吸一口烟,将烟头狠狠暗灭在痕迹斑驳的烟灰缸中,“这个问题,你最好还是问你哥。” 听到这话,苏丞又把目光转向郑江,“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迎着苏丞询问的目光,郑江却是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把事情说清楚。 “哥,你别怕,他们把你打成这样,我现在就报警!” 看到苏丞掏出手机,阴鸷男人周围那些小混混还没什么反应,反倒是郑江先急了,“别,别报警!” 看到郑江这个反应,苏丞感到不解。 就在这时,阴鸷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哥强女干了我女朋友,你觉得他敢报警吗?” 听到这话,苏丞愣了几秒才一脸不可置信,“不可能!” “不信?”阴鸷男人挑了挑眉,一脸玩味的说道,“那你就问问你哥,看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哥?”苏丞盯着郑江的双眼问道,“你没做过这样的事,对不对?” “我,我……”郑江本就被打得鼻青脸肿,此时做出这样难看的神情,更是没法入目。 “我当时喝醉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旁边就躺了个女的,然后他们就冲了进来,说我强女干了他们老大的女朋友……” 听完郑江的叙述,苏丞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这种套路一听就是仙人跳,“是你们设计陷害我哥!” 阴鸷男人晃了晃手机,冷笑一声,“哦?你哥做的事可是证据确凿,我都录了视频,如果你想报警处理的话,请随意……” “不行啊,小丞,我可是演员,这种事情被曝光,我就完了!”郑江一脸惊恐的看着苏丞。 看着一脸哀求的哥哥,苏丞最终还是放弃了报警,他扫视着包房中目光不善的小混混们,最终将目光落在阴鸷男人身上,“那你们……到底想怎样?” “我们想怎样?”阴鸷男人忽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两个选择,你们要是能拿出500万,那这事就算了,如果拿不出来,你不如留下,陪我这些兄弟们玩玩,你长得这么漂亮,也算值了。” 17、替身小演员 阴鸷男人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在苏丞身上游走,那目光中的淫邪之色让苏丞头皮发麻,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看着脸色惨白的苏丞,郑江也是胆战心惊,满脸惊惧,他胆怯的扫了一眼包房里虎视眈眈的小混混们,。 长相阴鸷的男人可是有十几个手下,如果苏丞真被这些人给糟蹋了,那估计人就废了! 可500万巨款对于他们这种普通人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就算是把家里的房子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钱啊! 包房内一时安静下来,过了片刻,阴鸷男人才微微眯起眼睛说道:“考虑的怎么样了?是拿钱还是留下来陪我这些兄弟乐呵乐呵?” 苏丞能感觉到包房里这些小混混落在他身上的各色目光,那种感觉就好似是被无数贪婪的毒蛇盯视,令人毛骨悚然。 他咬紧牙关,用略显干涩的声音说道:“我们现在拿不出500万,但我们可以慢慢还……” “慢慢还?”阴鸷男人就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般,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我看起来像这么好说话?你哥可是睡了我女朋友,这事今晚没个结果,你们谁也别想走!” 说完这话,阴鸷男人向身边的小弟使了个眼色,几个混混立刻向着苏丞走去。 苏丞拽起郑江想跑,却被黄毛堵个正着。 黑衣混混一脚踹翻郑江,反手就将苏丞擒住,动作利落得像抓小鸡仔,一看就是专业的。 “轻点。”阴鸷男人懒洋洋道。 苏丞被推到沙发前,下巴突然被钳住,男人冷笑,“原来也会怕啊?”他指尖用力,很快在苏丞白皙的脸颊上留下红痕。 烟味与酒味混杂在一起,浓郁到令人恶心,苏丞不敢去想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在恐惧的摧残下,他的身体迟钝到极点,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的脸向他靠近。 手上细腻的触感让阴鸷男人不自觉的细细摩挲,那阴狠毒辣到令人胆寒的双眸中也浮现出一丝欲念。 “你乖一点,让我满意了,我就让兄弟们对你温柔点,怎么样?” 苏丞刚挣扎就被死死按在沙发上,双臂被钳制高举,他的泪水终于决堤,像只被钉住翅膀的蝴蝶,徒劳颤抖。 “哭吧,你越是哭,我越是兴奋……”看着苏丞哭泣的模样,阴鸷男人的呼吸粗重了几分,他迫不及待的把手伸向苏丞的衣襟。 泪水在眼眶里越积越多,瞬间模糊的视线让阴鸷男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扭曲,变得狰狞恐怖。 苏丞拼着最后一丝挣扎看向被踹倒在地的郑江,发出哽咽的声音,“哥,救我……” “救你?”阴鸷男人就好似在拆一份精心包装的礼物,不急不缓的一粒粒解开苏丞的衬衣纽扣,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现在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乖乖认命吧。” 微凉的空气顺着敞开的衬衫刺激着肌肤,紧闭双眼的苏丞身形一颤,最后一丝希望也被蚕食殆尽。 在绝望的侵蚀下他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就在他快要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噩梦的时候,巨大的踹门声忽然响起。 18、替身小演员 “砰!” 巨响打破沉寂,当银灰色西装的男子踏入包厢时,阴鸷男人瞳孔骤缩。 身着银灰色西装的男人被黑衣保镖围在中间,冷峻的面容在灯光下如同出鞘利刃,连空气都为之凝滞。 “艹,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混混刚抄起酒瓶,就被老大厉声喝止,在s市,没人敢对贺嵘亮家伙,这位爷跺跺脚,整座城都得震三震。 阴鸷男人站起身来,脸上摆出恭敬的笑容,“贺总光临鄙舍,鄙舍真是蓬荜生辉,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 贺嵘冷眼瞥了阴鸷男人一眼却并没有开口说话,他的目光在包房内扫视,很快就注意到沙发上的苏丞。 在看到男生哭得眼眶发红,衣衫更是凌乱不堪后,他的脸色瞬间冷若寒冰。 “你敢碰我的人?” 森冷的话语让阴鸷男人的心神猛然一凛,他顺着贺嵘的目光望去,额头瞬间冒出细密的冷汗,这个男生竟然是贺嵘的人?! 阴鸷男人心知自己踢到了铁板,急忙辩解道:“贺总您误会了,我怎么敢动您的人,我只是……只是想和这位小兄弟聊聊天而已……” “哦?”贺嵘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聊天?那我倒要问问,你和他都聊了些什么?” “额,这个……”阴鸷男人一时语塞,在贺嵘冰冷的注视下,他挤出的笑比哭还难看。 “贺总,实不相瞒,是高总让我教训教训这个男生的,我要知道他是您的人,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阴鸷男子肠子都悔青了,早知这个男生牵扯到高洪和贺嵘这两尊大佛,给他十个胆也不敢掺和啊。 就在他冷汗涔涔之际,贺嵘忽然轻嗤一声,薄唇吐出两个字,“滚吧。”那语气仿佛在驱赶一只惹人厌的苍蝇。 随着那群人仓皇离去,包厢骤然安静下来,苏丞的目光中除了残留的恐惧外还有茫然。 脚步声响起,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男人,他仰起脸,眼尾泛红,声音微哑,整个人显得有些恍惚,“贺先生,谢谢您……” 男生的眼尾和鼻头泛着红,眼珠子还蒙着一层水光,看起来可怜的很。 贺嵘的目光停留在苏丞被人捏出红痕的柔嫩下颚,他的眸色霎时就暗了下来,里面闪过一丝不悦的神色。 这是他的东西,那些不入流的货色,也配染指? “看来你并没有把之前我对你的警告放在心上……” 贺嵘早已将一切看在眼中,只等着收网这一刻,如今到了他验收成果的时刻。 他扣住苏丞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低沉的嗓音里压着冷意,“如果我今天没有出现在这里,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或许是贺嵘的声音太过冰冷,苏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的脸色苍白至极,身体也抑制不住的轻轻颤抖。 “你以为高洪是第一次对你动手吗?”将苏丞的可怜模样收入眼中,贺嵘又抛下了一枚重磅炸弹,“你父亲的事,就没怀疑过?” 19、替身小演员 苏丞瞳孔骤然紧缩,手指不自觉地深深掐进沙发软垫,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你,你是说……” 贺嵘看了眼身边的保镖,保镖立刻从黑色公文包中拿出一份文件,递到苏丞手中。 苏丞颤抖着翻开文件,几页薄纸上的照片和证据,赫然揭露了高洪栽赃继父挪用公款的真相。 “如果没有这份资料,你父亲恐怕免不了牢狱之灾。” 贺嵘的话让苏丞浑身一震,虽然并无血缘关系,但继父向来待他视如己出,如今竟因他而遭此横祸,是他的错。 “我说过,想要得到我的庇护就要付出同等的代价。”贺嵘注视着神情恍惚的男生,就如同在看着一只即将步入陷阱的猎物,“而且我的耐心有限,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最后一次机会…… 苏丞的目光扫过蜷缩在地的哥哥,心头猛地一沉。 继父蒙冤,兄长受辱——所有厄运都因他而起。 他死死攥紧文件,指节发白,幼年被母亲抛弃的阴影仍在,如今他再也无法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 恐惧如潮水般漫上苏丞心头,过了许久他才勉强平静下来。 “贺先生,可以先送我哥去医院吗?”苏丞喉咙干涩,他心中已有了答案,但他不想在哥哥面前谈论那样不堪的事情。 贺嵘略一颔首,两名保镖立刻架起郑江离开,他嫌恶地扫过乌烟瘴气的包厢,冷声道:“换个地方。” * 星洲传媒大厦内,员工们纷纷侧目,向来冷峻的贺总身后,竟跟着个眼圈泛红的漂亮少年。 苏丞浑浑噩噩跟着贺嵘来到顶楼办公室,直到两份合约被推到面前,他才勉强回过神来。 贺嵘用平淡的声音说道:“只要你签下这两份合约,你的事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苏丞认出左边是艺人合约,右边那份空白封面的却猜不透内容,他翻开艺人合约,发现是c级而非之前的a级。 其实苏丞并不在意合约等级,只是一旦签约,他的学业和练琴时间都受到挤压。 想到这里,他无意识地攥紧了胸前的吊坠。 成为钢琴家是让母亲回来的唯一希望,可若签下这份合约……这个执着了多年的梦,还能实现吗? “如果你不想成为艺人的话,也可以放弃这份合约……” 贺嵘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人心,他指尖轻叩桌面,“我的庇护只针对你,至于其他人……”他话锋一转,留下危险的空白。 苏丞面色苍白,“您的意思是……如果我不签,就不会保护我家人的安全?” “商人从不做亏本买卖。”贺嵘淡淡道。 苏丞垂眸,他心中的天平终究还是倒向了一侧,为了亲人,他甘愿折断梦想的翅膀。 破灭的希望如同长满尖刺的藤蔓,一点一点缠绕在他的心头,苏丞拿起桌上的签字笔,心口竟生出了窒息般的憋闷感。 签完艺人合约,苏丞机械地接过那份空白文件,他原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有动摇,可在看清这份合约的内容后,他的心仍旧狠狠一颤。 那些露骨的条款灼烧着他的视线,指尖无意识地将纸张攥出褶皱。 苏丞知道,一旦签下它,就意味着自己将被彻底献祭给这个危险的男人。 20、替身小演员 贺嵘用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这是独属于你的合约。” 这份合约若是落在旁人手里,恐怕早被争抢着签下,毕竟能攀上贺嵘这样的顶级金主,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 “这份合约没有法律约束,但决定着你和你家人的安危。” 苏丞攥紧钢笔,眼前闪过今日的遭遇,在这些权贵面前,普通人的反抗多么可笑。 “只是三年的自由而已。”贺嵘的声音充满蛊惑,“毕竟你还年轻,这样的交易很换算,不是吗?” 贺嵘居高临下的目光,与酒吧那晚如出一辙,像是在审视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钢笔在苏丞指间沉重如铅,苏丞长睫轻颤,眼底的光渐渐熄灭。 “我签。”他嗓音沙哑,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钢笔落下的瞬间,苏丞感到一种撕裂般的解脱,亲人的安全终于有了保障,可心底的不甘却如潮水翻涌。 凭什么偏偏是他要承受这一切? 掌心传来尖锐的刺痛,他用疼痛逼退眼眶的热意,至少,他绝不会在这个男人面前流泪。 少年倔强地抿紧嘴唇,却不知泛白的指节和轻颤的睫毛早已出卖了他。 贺嵘凝视着那双蒙着水雾的黑眸,看到了里面无处安放的惶恐与迷茫。 “我可以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你仔细想清楚再回答我……” 贺嵘如同高明的猎手,欣赏着猎物最后的挣扎。 苏丞沉默地提起笔,在合约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的每一道痕迹,都像是割在灵魂上的伤口,他终于亲自签下了自己的卖身契。 贺嵘扫过合约上清秀的签名,唇角微扬,“欢迎加入星洲。” 平淡的语调让苏丞指尖发冷,原来自己所有的挣扎都在这个男人的预料之中,这不过是一场早已写好结局的游戏。 贺嵘满意地起身,猎物终究没能逃出他的掌心。 随着他的靠近,苏丞浑身紧绷,而男人此刻毫不掩饰的侵略目光,更让他每一寸肌肤都颤栗着想要逃离。 贺嵘突然捏住苏丞的下颌,指腹下的肌肤温软如玉。 感受到少年退缩的意图,他加重力道,强迫对方直视自己,那惊慌的眸子如同受惊的小鹿,倒映出他强势的身影。 “说吧,你和陆泽云……到底是什么关系?” “陆泽云”三个字像刀子般刺进苏丞心脏,他仓皇别开眼,不敢去想那个温柔的身影。 现在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做陆泽云的恋人? 贺嵘敏锐地眯起双眼,“你们在交往?” “没有!”苏丞猛地拍开他的手,踉跄后退,“我……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他的否认并不坚定,声音中的颤抖更是出卖了他的谎言。 想到贺嵘在s市翻云覆雨的能力,苏丞浑身发冷——他绝不能连累陆泽云! 他强迫自己抬起头来,却在撞进贺嵘深不见底的目光时,心脏猛地瑟缩。 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掌,贺嵘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兴味。 小猎物竟然还敢反抗? “需要我提醒你合约上的条款吗?”贺嵘的声音冷了几分,“还是说你现在就想违约?” 听到这话,苏丞心头一紧,他急忙否认,“没……没有,我不会违约的!” 21、替身小演员 他知道按照合约,他需要无条件服从贺嵘的一切指令,但身体本能却快过思维。 “你以为我没有调查过你和陆泽云的关系吗?”看到男生骤然苍白的面色,贺嵘的眸色暗沉了几分,“他吻过你吗?你们上过床吗?” 过于直白的问话让苏丞羞愤交加,他咬着唇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只是一起吃过几次饭而已……” 贺嵘凌厉的视线如刀锋般压下,苏丞却倔强地迎了上去。 他眼光毒辣,一眼辨出男生说的是真话,冷峻的面色稍霁——他的猎物,自然不容他人染指。 “过来。” 贺嵘命令般的口吻让苏丞屈辱地攥紧拳头,却不得不迈开脚步。 短短几步距离,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的风筝,再挣扎也逃不开掌控。 “知道如何取悦男人吗?” 强烈的羞耻感让苏丞的脸颊有种火辣辣的感觉,他紧紧抿着唇,在贺嵘的注视下摇了摇头。 看着苏丞紧张到手足无措的青涩模样,贺嵘的心情反倒好了几分,“吻我。” 签下合约时,苏丞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但此刻他才惊觉,那不过是自欺欺人,他瞳孔微颤,最后一点侥幸也被碾得粉碎。 “怎么?连这点诚意都没有?”贺嵘眸底暗沉,“那我想那份合约也没必要进行下去了。” “不……我,我可以!”这一刻,苏丞才清楚意识到,其实他才是那个迫切需要这份合约的人。 办公室里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苏丞指尖发颤,明知男人在等待什么,却迟迟无法动作。 要他主动亲吻这个既畏惧又厌恶的人,简直比跨越深渊更难。 他深深吸气,终于颤抖着向前倾身…… 苏丞仰起脸,却因身高差徒劳无功,贺嵘刚俯身逼近,少年便像受惊的兔子般仓皇后仰。 贺嵘的皱眉让苏丞瞬间绷紧神经,指尖将衣角攥出深痕,“对不起……下次不会躲了。”他的嗓音干涩得发疼。 想到父亲和哥哥可能面临的后果,恐惧如蛛网般缠紧心脏。 他颤抖着踮起脚尖,如同献祭的羔羊般闭眼吻了上去。 初吻明明是美好的,但在这个吻里,苏丞只品尝到了浸满绝望的咸涩。 苏丞生涩的触碰让贺嵘眼底掠过讶色,就在少年即将退开的瞬间,一双有力的手臂骤然箍住他纤细的腰身,炙热的唇舌不由分说地开始攻城略地。 面对贺嵘的侵占,苏丞瞳孔扩大,眸底有着掩饰不住的惊恐,然而他的反抗却如蚍蜉撼树,根本毫无作用。 缺氧让苏丞意识昏沉,迷蒙间,他脑海中倏然闪过陆泽云的脸,那才是他偷偷憧憬着的人。 可此刻他却被另一个男人禁锢在怀中,愧疚与自厌如毒蛇般绞紧心脏。 苏丞无力地半阖着眼,泪水从泛红的眼尾滑落,他心口阵阵抽痛,甚至连身体都开始匮乏无力, 沉醉于怀中人的甜美,贺嵘在感受到脸颊传来的凉意后,他才终于餍足地松开了怀中的男生。 22、替身小演员 有着卷长睫毛的黑润眸子纯净透彻,好似纯度最高的宝石,喜怒哀乐都会纤毫毕现的映在其中。 贺嵘望进那盛满绝望的湿润双眸,在里面看到了正在碎裂的星光,那是少年对未来的最后一点希冀,此刻正一片片凋零。 “喜欢吗?” 贺嵘强势地扣住怀中瘫软的身躯,目光逡巡过少年泛红的脸颊和微肿的唇,这朵被他亲手催开的玫瑰,正散发着诱人的堕落芬芳。 苏丞偏头躲避那道灼人的视线,却只敢在心里想着,他怎么可能喜欢被一个可怕的男人强迫? 泪痣在泪水中愈发秾艳,为这张纯净的面容添了分妖冶,贺嵘将人抵在办公桌前,薄唇碾过湿润的眼角,沿着泪痕一路向下。 炙热的吐息所过之处,苏丞肌肤战栗,所有感官都被迫聚焦在那道侵略的轨迹上。 贺嵘忽然倾身向前,苏丞只能被迫后仰,为了保持平稳,他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衣服。 苏丞被困在办公桌与贺嵘胸膛之间,当灼热的唇贴上脖颈时,他像被烫伤般轻轻战栗。 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这让他恐惧到浑身僵硬。 心理防线彻底崩塌,苏丞再也无法强装镇定,泪湿的睫毛下,那双潋滟的眸子满是惊惶。 这副脆弱又纯洁的模样,反而更激起贺嵘心底肆虐的欲念。 【攻略目标贺嵘对宿主大大的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共计60点】 贺嵘指腹摩挲着新烙的吻痕,在苏丞耳畔低语:“这就受不住了?”他暗哑的声音显得格外危险。 失重感骤然袭来,苏丞慌忙抓住贺嵘的衣襟,他竟被拦腰抱起,眼前只剩晃动的天花板。 怀中的身体并不重,贺嵘抱着人走进办公室后面的套间,把人放到那张深色大床上,随后覆了上去。 * 苏丞再次醒来时,眼前陌生的房间让他恍惚了片刻,当他试图起身时,一阵酸痛感骤然袭来。 小呆:“宿主大大,您终于醒啦,昨晚我又被消音马赛克套餐了,您对贺嵘还满意不?” 苏丞:“唔……贺嵘虽然够持久,但他只顾自己爽,不过这具身体还真的是天赋异禀,那么差的技术居然也能爽到。” 小呆嘿嘿笑道:“是嘟是嘟,哪怕没有经验,宿主大大也完全不用担心,咱们小世界的各种受,在承受方面那是绝对的天赋异禀,包爽哒!” 苏丞有些无语,他转移话题道:“现在贺嵘对我的好感度多少了?” 小呆:“诶嘿,我正要告诉宿主大大这个好消息呢,这才一个晚上,贺嵘对您的好感度就已经涨到了70点呢!” 苏丞:“这好感度涨得倒是大方,不过贺嵘虽然硬件不错,但他渣也是真渣,完事后竟然就把我扔在这,连清理都没做。” 小呆:“宿主大大,这房间里有洗手间,要不您起来洗个澡?” 苏丞:“站不起来,不想动,而且我得让贺嵘清楚偷懒的后果。” 昨晚苏丞本就累得够呛,清醒没多会,很快又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 尽管只睡了两三小时,贺嵘仍精神奕奕地出席了早会。 处理完工作已近中午,他这才想起被留在办公室的苏丞,立刻吩咐助理订餐,随后赶回了公司。 苏丞在昏睡中眉头紧蹙,脸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当贺嵘微凉的手掌贴上他发烫的额头时,他才勉强睁开眼,那双往日清亮的眸子此刻涣散无神。 贺嵘没想到短短半日苏丞就发起高烧,不由懊悔自己回来晚了。 他替人掖好被角,立即让助理叫来私人医生,很快,一位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便赶到了。 贺嵘的助理推门引医生入内时,目光扫过床上陌生的身影,镜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作为最了解老板行程的人,他竟不知这人是何时出现,更没想到平日禁欲的贺总竟在办公室藏了人,还闹到要请医生。 而此时套间内,贺嵘正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医生为床上的人检查。 李医生看到床上稚气未脱的少年时,眉头紧皱。 少年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晕,身上暧昧的痕迹让他心头一沉, 这孩子看着比他儿子还小,贺总竟也下得去手? 李医生虽心中不赞同,却不敢多言。 检查完毕后,他恭敬地对贺嵘说:“已经打了退烧针,若下午还不退烧,建议还是送到医院做详细检查。” 贺嵘注意到李医生的犹豫,追问道:“还有问题?” 李医生轻咳一声:“贺总,下次……最好清理干净,否则容易生病。” 贺嵘眉头一皱,他以前也不太了解男人和男人之间该怎么做,没想到竟是自己的疏忽导致苏丞生病了。 李医生走后,贺嵘调高室温,亲自为昏沉的苏丞擦拭身体。 印象中,男生望着他的目光总是充满抵触和防备,如今烧的昏昏沉沉,倒是异常乖顺,触手可及的肌肤光滑细嫩,贺嵘眸色幽暗了几分。 但他还是压抑住了自己的欲念,他还不至于因一己私欲就对一个生着病的人做些什么。 23、替身小演员 为了亲自照看生病的苏丞,贺嵘推掉了下午的行程,在办公室处理文件,并不时去套间查看状况。 助理表面上看似淡定,但心里却不由啧啧称奇,这套间里人的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让常年不苟言笑的贺总如此上心? 临近下班,苏丞虽然依旧在昏睡,但烧终于退了,贺嵘松了口气,他让助理订了粥记的餐,便起身去会客——有位不速之客,他不得不去应付。 拥有整面落地窗的宽敞办公室中,助理在摸鱼聊天,他的目光不时瞟向套间的方向。 虽然很好奇,但他牢记贺总的交代——除非他一小时未归,否则不许进去打扰。 助理焦心不已的看着墙上的挂钟,眼看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他竟希望贺总不要回来,也好让他顺理成章到套间里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突然的响动惊得助理一颤,他下意识转头望去,只见套间门已开,在看清门口的身影时,他瞬间呆愣在原地。 苏丞两次醒来都没看到贺嵘的身影,心里十分唾弃这个把他折腾了一晚上,却对他不管不顾的渣男。 小呆:“宿主大大,在您昏睡的时候,贺嵘已经让私人医生来给您看过了,还打了退烧针,做了清理,而且为了随时关注您的状况,他还推掉了下午的行程,他对您还是挺关心的。” 苏丞:“呵,刚到手的玩具还有新鲜感,总是会娇贵一些,不过也掩饰不了他渣男的本质。” 小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宿主大大对这个世界的攻略目标有着大大滴偏见。 苏丞强忍不适穿戴整齐,推门却只见空荡的办公室里,唯有一个戴眼镜的陌生男人。 残阳透过落地窗洒落进来,为苏丞的身影镀上暖红色的金边,助理怔在原地,他从未见过如此惊艳的人。 两人尴尬对视片刻,苏丞忍不住抬手扶住了门框。 高烧过的身体本就虚弱,之前又被狠狠折腾过一夜,如今他不仅双腿发软,连站立都微微打颤。 助理此时终于回过神来,他急忙说道:“你,你好,我是贺总的助理,我姓徐,贺总有事出去了,很快会回来……” 看着明显有些紧张的男人,苏丞轻轻点头,出口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你好,助理先生……” 徐助理原以为套间里人是公司里的某位艺人,但看着眼前还带着学生气的男生,他立刻否定了心中的猜测,毕竟这样的容貌,他只要见过就绝不可能忘记! 见男生打完招呼就要离开,徐助理想起老板的叮嘱,顿时有些慌了。 “那个……”见男生面色苍白脚步虚浮,徐助理不敢怠慢,急忙上前搀扶,“你还好吗?” 话音未落,徐助理的目光就落在对方颈间暧昧的红痕上,这下他彻底确认了老板和这个男生的关系。 苏丞没有说话,他眉宇低垂,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但仅仅是从套间门口走到办公桌的位置,他的额头就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眼前也是阵阵发黑,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看到男生身形摇晃,徐助理心中一紧,果然下一秒对方的身体就向后倒去,他立刻伸手揽住了面前摇摇欲坠的身体。 怀中的身体十分单薄,此时正紧紧闭着双眼,虽然纤长的睫羽还在轻微颤动。 徐助理脑中空白一片,可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你们……在做什么?” 贺嵘眉心紧锁,他以最快速度和远道而来的客人谈妥了合同,可没想到刚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幕。 听到老板的质问,徐助理也是脸色一变,瞬间感觉怀中抱了个巨大的烫手山芋,他急忙解释,“是,是这样的,贺总,他一出来就脚步不稳的样子,我怕他摔倒……” 贺嵘抬手制止了徐助理的话,因为苏丞此时的虚弱几乎一目了然。 走到近前,贺嵘刚要伸手接过男生的身体,紧闭的双眼就忽然睁开了,也许是发烧的缘故,这双黑眸雾气蒙蒙,但其中的惊慌和恐惧却是清晰可辨。 贺嵘动作一顿,想起昨晚男生在自己身下的哀求与哭泣…… 明明他一开始还有所节制,但或许是这具身体太过美好,放纵之下才一不小心将人折腾成了这副模样。 徐助理并不想近距离掺和老板的八卦,但他明显感到怀中人瑟缩了一下,而男生脸上的惧意也让他不得不多想…… 贺嵘低沉的声音终于打破了办公室中古怪而压抑的气氛,“你不知道自己在发烧吗?起来做什么?” 苏丞抿了抿嘴唇,沙哑的声音虚弱而无力,“我,我今天还有课……” 好似看透了男生的所有小心思,贺嵘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这个样子去上课?” 苏丞垂眸避开贺嵘的目光,但贺嵘却已经无法忍耐。 这个昨晚才被自己占有的男生,此刻却待在其他男人怀中,他动作有些强硬的将人揽了过来,然后打横抱起。 徐助理忐忑地站在原地,他刚刚碰了老板的人,会不会因此丢掉工作? 他苦恼地揉着眉心,又想起刚刚男生几乎惊恐的反应。 他知道像贺总这样有钱有势的人物,身边养个小情人很正常,可看那个男生的反应,难道不是自愿的? 贺嵘虽然板着脸,看起来压迫感十足,但他将人放到床上时,动作却算得上轻柔。 看着苏丞脸色苍白,神情恹恹的模样,贺嵘忽然想起自己让徐助理订的粥。 他走出套间,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端着一碗温热的白粥。 刚刚那一番折腾已经耗尽了苏丞的力气,他此时再度昏昏欲睡的起来,不过闻到食物的香气后,他还是在饥饿的力量下强撑着睁开了双眼。 贺嵘坐在床边,舀了一勺冒着热气的白粥,递到苏丞嘴边,然而大总裁难得亲自动手,但被伺候的人却并不领情。 苏丞抿了抿唇,他伸出手想要接过碗自己吃,但贺嵘早已注意到那略微有些颤抖的手臂,又怎么会让对方如愿? 他眉峰微挑,“怎么?难道还需要我提醒你合约上的内容?” 听到这话,苏丞本就憔悴的神情越发黯淡,是的,他不能反抗贺嵘的任何指令,如今的他不过是对方手中的提线木偶罢了…… 看到苏丞乖乖张开嘴任由自己喂食,贺嵘的嘴角微微提了提,弧度小到如果不仔细盯着都难以察觉。 “学校已经请过假了,你就在这里安心呆着,什么时候病好了再去上课。” 苏丞垂眸,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又吃了几口白粥后,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已经饱了。 躺下后,他闭上眼睛休息,全程和贺嵘没有一句交流。 白粥还剩下小半碗,贺嵘随手放在床头柜上。 他看着苏丞苍白憔悴却依旧漂亮到极点的侧脸,又想到初见男生时的模样,明明那样忐忑不安却依旧有勇气反驳他,那澄澈的黑眸也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可在签下那份合约后,男生眼中的光芒就好似被挥之不去的阴霾所掩盖,仿佛整个人都失去了活力与生机,变成了一具有着精致外表的空壳。 对于苏丞的变化,贺嵘其实并不在乎,他之所以会对这个男生产生兴趣,皆因对方让他想起了那个深埋在心底的人。 不过在彻底占有男生后,他发现这具美妙的身体竟让他有些流连忘返…… 24、替身小演员 苏丞眼睫颤了颤,朦胧的意识逐渐苏醒,他动了动身体,果然又被贺嵘拘在宽阔结实的胸膛中…… 他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但迫于贺嵘的要求,只得在床上又躺了一天。 小呆:“宿主大大,您看攻略目标对您多好,不仅担心您的身体,还顿顿亲自喂饭,最最重要的是,经过这三天的朝夕相对,他对您的好感度又涨了5点,现在已经到了75点,他已经快要喜欢上您啦![撒花.jpg]” 苏丞:“……我又不是没有手,不过也真是为难他了,上赶着伺候人还得用威胁的方式,而且贺嵘现在的好感度估计也掺杂了不少水分。” 小呆:“额额额……可是宿主大大,数据不会说谎的哦!” 苏丞:“他不过把我当成他心底那个人的影子罢了,所以好感度才会涨得这么快,呵,虚伪的男人。” 词穷的系统终于静默下来,苏丞刚想挣脱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身体就被人翻了过去,男人放大的英俊面容霎时映入他的眼帘。 贺嵘已经三天没回家,一方面是因为工作繁忙,一方面也是因为苏丞…… 在这几天里,这个因为一纸合约而和他有了特殊关系的男生,除了他以外就没有接触过任何人,竟让贺嵘有种金屋藏娇的感觉。 有时他甚至会想,干脆就这样让男生搬进套间,反正按照合约,对方也不能违抗他的要求。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描摹着怀中人精致的眉眼,比起前几天,男生的面色已经不再透着虚弱的苍白。 但却更为清瘦了几分,显得眼睛更大,贺嵘看着那如羽扇般忽闪的睫毛,情不自禁把唇落了上去。 细密的吻从额间慢慢向下移,最终落在饱满红润的唇瓣,男生的气息清冽好闻,让贺嵘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 这几日贺嵘虽然每晚都搂着人睡,但顾忌男生的身体情况,他一直都在压抑自己,如今被这一吻勾起了火气,他身体一翻就把人压在了身下。 在男人碰触自己的时候,苏丞的身体就难以抑制的紧绷起来,想到那晚无论他如何哀求,男人也不曾停下,苏丞心底的恐惧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把男生难以掩饰的害怕和抗拒收入眼中,贺嵘眉心微蹙,心中生出一丝被质疑的不悦。 他承认自己上次是有些食髓知味,以至于没有控制住自己,生生把人弄晕了过去,但难道除了恐惧外,他就没有给男生带来哪怕一丝欢愉吗? 虽然知道男生并非心甘情愿,但贺嵘也不想每次搞得都像是在强迫,秉承着男人最了解男人,在他的细心撩拨下,男生的面色终于晕染上了一丝红晕。 男人的手掌不过轻轻游走,就已经带来阵阵战栗,苏丞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双眸中已经蒙上了一丝雾气,他紧咬双唇,甚至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杜绝了那不该有的声音泄露出去。 看到男生如此可爱的反应,贺嵘发出低沉的笑声,他凑近那已经红若滴血的耳尖,慢条斯理的嘬吻起来。 而这样的刺激对于男生的身体来说显然是个极大的挑战,他甚至能感觉到男生的身体在轻轻颤抖。 “你会喜欢的……”贺嵘眸色幽暗,他期待着男生彻底沦陷那一天。 …… 汗水濡湿了额前的发丝,过快的心率让苏丞不自觉的轻轻喘息,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力气般软倒在深色大床上。 他睁着茫然无神的双眸,被男人彻底掌控后,他的大脑就一片空白,直到被过于强烈的快感催生出泪水,他才稍稍清醒了些。 贺嵘很满意男生的反应,他轻轻摩挲着那因为汗水而越发细腻湿滑的脊背,暗哑的声音中满是餍足,“你的身体已经开始习惯我了……” 男人的声音就好似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苏丞脆弱的心口。 他不敢想象,自己明明不喜欢这个男人,但刚刚却在对方的摆布下难以自持,不堪的现实夹杂着强烈的羞耻感,让苏丞的双眼彻底被泪水浸湿。 贺嵘的手指从男生线条流畅的手臂滑向那紧紧攥着深色床单的手掌,随后紧紧扣住。 “陆泽云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甚至可以给你更多……” 男人低沉的声音中满是蛊惑,好似在诱人坠入深渊,然而听到他的话,苏丞却是猛然睁开了双眼,不甘愤怒羞耻痛苦,这个男人带给他的一切,终于在这一刻孕育成了强烈的恨意。 苏丞的眼睛亮得惊人,他死死瞪视着眼前的男人,“他和你不一样!” 在贺嵘的印象中,这个男生是精致而脆弱的,哪怕展露出倔强的一面,也是那样温和无害。 可现在这双仍然氤氲着雾气的黑眸中却充斥浓烈的恨意与愤懑,好似要将人撕碎。 然而就是这样的目光却让贺嵘呼吸一窒,这因愤怒而展现出耀眼光芒的黑眸比之星辰更为美丽,好似要灼伤人的眼睛,让贺嵘恍惚间生出一种错觉,他永远都不可能真正的拥有对方…… 房间中的气氛安静的过分,过了好半晌,贺嵘才终于回过神来,与此同时,他的面色也彻底冷了下来,他和陆泽云不一样?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陆泽云,不过如果他知道你现在正躺在我的床上,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感想?” 话音落下,贺嵘看到男生的瞳孔在微微颤抖,他不知从哪里拿出那并不属于自己的手机,扔在男生眼前。 “忘了告诉你,这几天他可给你发了不少信息,我想你应该给他回个电话?” 在这种情况下给陆泽云打电话?! 苏丞不可置信的望着身后的男人,不安与恐惧瞬间将他吞没。 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他都已经事事遵从对方的要求,难道一定要让这不堪的事情暴露在那个人面前吗? 25、替身小演员 “你在怕什么?”贺嵘嘴角的笑容凉薄且嘲讽,“你难道觉得自己和陆泽云还有可能?” 苏丞的脸色苍白无比,因为他知道这个男人说的没错,在签下合约的那一刻,他和陆泽云……就已经再无可能。 然而可笑的是,这样的事实竟还需要亲手摧毁这一切的男人来提醒。 男生身上的灰败与绝望肉眼可见,那颓然的双眸中满是深深的无力,然而这幅痛苦的样子不仅没有引起贺嵘的丝毫怜惜,反而让他觉得越发刺眼。 因为他知道,这个如今正与他肌肤相亲的男生之所以会如此悲伤难过,都是因为另一个男人的存在…… 用力捏住男生的下颚,贺嵘的目光中好似含着利刃,他逼视着因为他的要求而失魂落魄的男生。 “你还在犹豫什么?还是说,你已经下定决心要放弃那份合约?” “合约”这两个字如同布满荆棘的藤蔓,死死绞缠着苏丞的心脏,他最终还是在男人的目光下打开了手机,颤抖着手指拨通了那个让他不知如何面对的号码。 电话等待接通的声音响起,就在这时,身后的男人忽然有了动作,猝不及防之下苏丞口中发出一声沙哑的闷哼,然而面对他哀求的目光,男人的行为却越发肆无忌惮。 苏丞并不知道,他紧张的身体反应让男人的目光越发幽暗,他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电话上,那等待接听中的每一声提示音都如同细密的钢针在戳刺着他的神经。 这一刻,时间成了恐惧的蓄水池,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就在苏丞的神经即将被压垮的最后时刻,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小丞?你这几天在忙什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柔中不凡关怀,苏丞的呼吸瞬间停滞,眼泪如决堤一般倾泻而下,他死死攥着身下的床单,用力到指节泛白,整个人也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喉咙好似被重物堵住,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喂?小丞?你怎么不说话?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电话那头陆泽云的声音明显急促起来,这让苏丞原本委屈的情绪瞬间警醒,他强压下泪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沙哑哽咽,“我,我没事……” “小丞,你哭了?是不是你父亲的病情……” “不,不是……”苏丞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父亲已经出院了,我就是有点感冒……” “这几天天气确实有些变凉了,你记得添加衣物……”电话那头陆泽云的声音停顿片刻后才再度响起,“不然我会担心的。” “好,我会……嗯……”抓在他腰间的宽大手掌忽然用力了几分,苏丞忍不住闷哼出声。 “怎么了?你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好似察觉到异常,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严肃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苏丞心头一紧,他重重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疼痛让他恢复了片刻的冷静,“没事,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 看到苏丞迫不及待的挂断了电话,贺嵘把人从床上抱了起来,那低沉暗哑的声音中充满玩味,“你猜他有没有发现你在骗他?” 眼神呆滞的望着前方,苏丞就好似被抽去了灵魂的木偶,任由男人灼热的双唇落在自己颈肩,直到骤然袭来的疼痛感才终于唤回了他的神志。 苏丞木讷的侧头望去,一个清晰的牙印落在自己肩头,好似要在他身上落下永久的烙印。 “我会和他分手的……” 苏丞的声音轻到微不可闻,好似被风一吹就会散去,他不知道陆泽云有没有发现异常,也不敢去思考,但他已经不想再经受这样的折磨,更何况这对陆泽云来说也不公平。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贺嵘冷凝的目光终于有所缓和,他抬起手臂,把怀中的身体搂紧了几分,让男生与自己贴得更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最好不过……” * 贺嵘原想等苏丞病愈就放他回校,但自从逼他与陆泽云通话后,便改了主意,将人困在套间整整三天,直到不得不去国外出差,才将人交给容敏安排。 每日待在这拉着厚重窗帘的套间里,不是吃饭睡觉就是被贺嵘折腾,苏丞都有些分不清白天黑夜,直到一觉醒来,才在系统的提醒下知道,原来贺嵘已经连夜飞往m国谈生意。 掀开被子,苏丞看了看已经被贺嵘清理过的身体,从脚踝、小腿,腰部,一直到肩颈,到处都是对方留下的牙印,他眉头紧蹙,口吻中满是嫌弃,“这贺嵘属狗的吧,怎么乱咬人?” 小呆:“宿主大大请稍等,我查询一下……哦豁,您猜对了,他真的是属狗哒,可能是想磨牙了吧!” 苏丞:“呵呵,如果他不是攻略目标,我真想用铁链子把他拴起来,然后准备一堆骨头,让他天天磨,月月磨,一刻都不准停!” 嘶,难得看到宿主大大如此咬牙切齿的样子,小呆急忙安抚道:“……宿主大大莫生气,他现在不是已经飞国外了嘛,没个十天半个月,您估计是见不到他的。” 苏丞:“那正好,我现在也该出去露露面了,不然陆泽云恐怕就要报警了,再顺便吃个分手饭什么的,毕竟我也不是那种脚踩两条船的人。” 小呆:“?”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听起来好怪? * 员工餐厅的专用包间里,徐助理推了推眼镜,将菜单递给苏丞。 “这些是贺总常点的菜,你想吃什么也可以另点。”虽然没被带去国外谈生意有些遗憾,但能被委以照顾苏丞的任务,至少证明老板对他还算信任。 “不用了。”苏丞摇头,随意点了两个素菜,“叫我苏丞就行。” 菜单递回后,包间陷入短暂沉默,徐助理轻咳一声,“贺总交代,要带你去见容总,容总是咱们星洲的金牌经纪人,以后由她负责你。” “容敏?”苏丞垂眸,“以前见过一面。” 徐助理会意地没多问,“那正好,饭后我带你去见她。” 沉默片刻,苏丞忽然道:“我的合约只是c级,为什么由容总负责?” “这是贺总的意思。”徐助理摇头。 午餐在沉默中结束,徐助理发完信息,便带苏丞前往艺人管理部。 苏丞的出现立即引来众多目光,毕竟他有着过于优越的面容和出众的气质,在经纪人们眼中简直就是行走的潜力股。 而当他们注意到领路的人竟是老板特助后,目光中顿时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纷纷打探起这个漂亮男生的身份背景。 容敏的办公室宽敞明亮,见两人进来,她唇角微扬,“苏丞,又见面了,我说过你会改变主意的。” “您好。”苏丞低声回应。 “徐助理辛苦了。”容敏示意交接完成,徐助理临走前对苏丞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容敏是典型的女强人,长相也是张扬明艳的类型,她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来到沙发前坐下,然后双腿交叠。 “不用拘谨,坐吧,聊聊公司对你的安排。” 看着苏丞在自己面前落座,容敏不由自主想起了上次见面时,这个男生坚定拒绝她的目光,那里面盛满了对钢琴毫不掩饰的热爱,可如今这双明亮清澈的眸子却蒙上了一层阴影。 “c级合约是公司签给练习生的,这点你也清楚吧。” 容敏审视着苏丞平静的面容,a级变c级,竟也看不出丝毫悔恨的情绪,这让她有些猜不透苏丞的想法。 “我知道。”苏丞淡淡回应,他只想熬过这三年。 “以你的天赋,c级只是暂时的。” 容敏意有所指,她心知这必定是贺总的下马威,但娱乐圈中利益交换很常见,哪怕贺总令人屈服的手段并不光彩。 “以后你要和练习生一起上课。” 听到这话,苏丞平静到有些消沉的双眸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那我以后……还能去学校吗?” “当然……”容敏再次笑道,“公司课程安排在下午或晚上,你可以按照你的课程进行调整,而且我们向来也鼓励艺人深造。” 苏丞如释重负,至少还能上课,这代表着他还有资格追寻自己的梦想。 “不过你以后就不能住校了,需要住在公司给练习生分配的宿舍中。” “嗯……”苏丞点了点头。 “对了,你哥哥郑江也签了星洲的c级合约。”容敏捕捉到苏丞的诧异,意味深长道,“看来你不知道?” 作为公司元老,公司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容敏的眼睛,想到贺总竟将人在公司里藏了一周,容敏重新审视起苏丞的分量,也明白了郑江那个十八线为何能签c约。 容敏心知以贺嵘的条件,多少艺人挤破头都想攀附,可眼前的男生却浑身透着郁郁寡欢。 她没想到商场叱咤风云的贺总,竟在个青涩学生身上栽了跟头,还玩起了强取豪夺的戏码。 虽然有些对不起这个可怜的男生,但她只盼老板能如愿以偿,否则下属们怕是要遭殃,毕竟贺总发怒时的眼神,可是能冻死人的。 苏丞还在消化哥哥签约的消息,却被容敏看出欲言又止,“有事直说,以后我们得多通。” “我能晚些搬来宿舍吗?”苏丞犹豫道,“我父亲前不久住院,我有些不放心他,近段时间想住在家里,方便照顾他。” “当然,家人更重要。”容敏爽快应允,她没有必要因这种小事就和苏丞闹得不愉快,“对了,你以后叫我容姐就行。” 26、替身小演员 车停稳后,苏丞向徐助理礼貌道谢,随后推门下车。 他刚推开家门,就看见郑江站在客厅里。 “哥?”他怔住了,郑江已经很久没回过这个家了。 “小丞,你回来了!” 比起苏丞,郑江倒是显得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看了看父亲紧闭的房门,把苏丞拉到阳台上。 “你这回可是遇上贵人了,贺总真是大方,不仅帮我平了事,还给了我一份‘星洲传媒’的艺人合同!” 郑江也没想到,他这个便宜弟弟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本以为能搞定陆泽云就已经是顶峰了,没想到如今又给他带来了一分更大的惊喜。 贺嵘是什么人?那可是在s市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如今苏丞能得到这位大佬的垂青,简直就是祖坟上冒青烟了,他甚至都有些羡慕这个便宜弟弟的运气了! 贵人?苏丞心头一阵紧缩,他看着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喜色的哥哥,只觉得无比讽刺,可他又能说什么呢?说这一切都是自己用身体换来的? 那些难以启齿的真相哽在喉间,让他几乎窒息。 察觉到苏丞的异样,郑江连忙放缓语气,“这几天我一直在照顾爸,他恢复得不错。”他暗自盘算着,只要讨好了父亲,就不愁苏丞不帮自己。 苏丞点了点头,他推开父亲房门,确认老人安睡后才稍感安心。 熟悉的家中陈设让他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排山倒海的疲惫。 拖着灌铅般的双腿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他此刻只想沉入梦乡,暂时逃离这一切。 郑江拦住要回房的苏丞,压低声音道:“陆泽云来找过你,我说你去亲戚家了。” 听到这个名字,苏丞脸色瞬间煞白,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苏丞的沉默让郑江心中警铃大响,陆泽云再是娱乐圈的红人,也比不上贺嵘的分量,他绝不能让这个便宜弟弟丢了西瓜捡芝麻。 他急忙添油加醋道:“小丞,你是不知道,陆泽云这个人绯闻满天飞,像这种花花公子最擅长玩弄他人感情了,你可千万别被他骗了!” 苏丞一言不发,径直回房关上了门,将郑江的絮叨隔绝在外。 隔绝了所有视线,苏丞面上的郁色一扫而光,他扑向自己的床,在上面打了个滚,这才在心中感慨道,这床不够软也不够大,没有贺嵘办公室套间的那张大床舒服,还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小呆:“宿主大大,这个郑江还真是两面三刀,他之前说了那么多陆泽云的好话,现在却翻脸不认人。” 苏丞:“那当然了,他现在已经被贺嵘彻底收买,自然要向着主子说话。” 小呆:“那贺嵘收买郑江就为了让他在您面前说好话,同时贬低陆泽云吗?” 苏丞:“恐怕不止如此,贺嵘能拿出一份c级合约作为筹码,不仅是想让郑江给我洗脑,更是让郑江成为他的眼线,随时汇报我对陆泽云的感情变化,而郑江作为我的哥哥,也可以理所当然的干涉我和陆泽云的接触,可谓一箭双雕。” 小呆:“可您不是已经答应会和陆泽云分手吗?贺嵘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机做这样的事?” 苏丞:“当然是因为他强大的控制欲,像贺嵘这样的人,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承诺,他只相信他自己。” 小呆:“那宿主大大,您打算什么时候和陆泽云分手?” 苏丞打开手机,来自陆泽云的未读信息立刻跳了出来,他津津有味读完后,才忍不住夸赞道:“不愧是大导演,这说话就是有水平,不像贺嵘就知道在床上跟我逞能。” 小呆:“那宿主大大,这两个人,您更喜欢谁啊?” 苏丞:“唔……还是贺嵘吧,我喜欢能干的。” 小呆:“emmm……”竟然一点也不意外,它的宿主大大果然是个十分务实的人呢! * 走进这间熟悉又陌生的餐厅,苏丞指尖还残留着给陆泽云发信息时的颤抖,熟悉的装潢勾起回忆,可心境却已是大不相同。 “小丞……” 温润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转身的瞬间,陆泽云俊雅的面容闯入苏丞的视线。 不得不承认,无论何时何地,这个让他憧憬崇拜了多年的偶像总能轻易勾动他的心绪。 但这份悸动很快被现实冲散,他们之间……已经隔着一道跨不过的鸿沟。 “小丞,听郑江说你去了亲戚家?” 落座后,陆泽云发现对面的男生明显憔悴消瘦了几分,但这抹脆弱也让男生精致的面容更为动人。 “嗯……”即使已经在心中预演千万遍,但真正面对陆泽云时,苏丞依旧不知该如何开口。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陆泽云话语低缓,眼底却闪过一丝焦躁,“我给你发了很多信息,不知道你看到没有……” 苏丞低头搅动咖啡,避开那道灼人的视线,“手机坏了,这两天才修好,抱歉,没能及时回复你的信息……”他的指尖在杯沿微微发颤,泄露了拙劣谎言下的不安。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陆泽云伸手想握住男生白皙的手,却扑了个空,他的指尖悬在半空,心却猛地沉了下去。 “陆哥……” 苏丞的声音低缓而平静,他细细打量着坐在对面的陆泽云,是这个男人让他生出了对美好恋爱的期待,然而那刚刚萌芽不久的微光却已被另一个男人无情泯灭。 “我们分手吧……” “分手?”陆泽云怔住了,这是他第一次被人主动提出这个要求,他喉结滚动,声音发紧,“为什么?” 陆泽云第一次尝到了挫败的滋味,这个始终未能得手的男孩,竟让他生平第一次乱了方寸,也是在这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苏丞对他而言是特别的。 此刻翻涌在他心头的,除了愤怒外,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不甘与抗拒。 “至少……给我个理由?”向来厌恶情人纠缠的陆泽云,此刻却成了自己最鄙夷的那种人。 苏丞指尖摩挲着早已冷却的咖啡杯,真正的理由太过不堪,他宁愿用谎言维系最后一点体面,“是我的问题……你很好。” “到底出什么事了?”陆泽云不相信那双眼睛里曾盛满的仰慕,会无缘无故消散,“我可以帮你。” 苏丞只是摇头,像只认命的困兽,“陆哥,是我配不上你,对不起……” 陆泽云在男生眼中看到如流星坠落般的光芒,那样耀眼而灿烂,却转瞬即逝,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男生也不会改变主意了。 “再见,陆哥……” 望着苏丞起身离去的背影,陆泽云张了张嘴却始终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品尝到怅然若失的滋味,他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把杯中已经凉透的咖啡一饮而尽。 他这是……被甩了? 就在陆泽云正欲起身离开的时候,对面却突然坐下个戴墨镜的男人——是苏丞的继兄郑江。 “真巧啊,陆导。”郑江摘下墨镜,故作关切道,“我弟弟小时候有自闭症,最近看他状态不对才跟来,您这样的人物身边不缺人,我怕他死心眼,分手时想不开……” 话里话外,既是威胁又是试探。 陆泽云眉心紧蹙,声音冰冷,“你这话什么意思?” “诶……”郑江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那我就直说了吧,我希望您以后不要再和苏丞见面了。” “哦?”陆泽云冷冷一笑,“你凭什么替他做主?” “我是他哥哥,自然有权利替他做主!”郑江一脸理所当然。 陆泽云一向把郑江视为跳梁小丑,此时听到这话,他忍不住嗤笑出声,“哥哥?当初为个小角色就把弟弟送上门的不就是你?”字字戳在郑江痛处。 郑江哪怕脸皮再厚,也不由恼羞成怒,“我……我那时以为你会对他好,但我现在已经看清了你们这些花花公子的嘴脸!” “真是满口仁义道德……”陆泽云轻蔑地挑眉,“把这份虚伪用在演技上,你也不至于糊成这样。” “你!”郑江脸色铁青,随即又得意地压低声音,“陆导,话别说太满,万一哪天我火了,没准您还得求着我演戏呢。” 看着郑江小人得志的模样,陆泽云微微眯起眼睛,“怎么?哪个富婆眼瞎看上你了?” “陆导,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瞒着您了。”郑江的目的就是要让陆泽云知难而退,“我弟弟现在已经是贺总的人了,我劝您以后不要再纠缠他。” “贺总?!”陆泽云猛地站起身,咖啡杯被撞翻在桌,“不可能!” 郑江欣赏着他失态的样子,慢悠悠道:“贺总亲自带他签约,还在星洲总部住了一周……”他故意拖长的尾音里满是恶意,“您说,他们能做什么呢?” 看着对方脸上那恶心的笑容,陆泽云只觉得燃烧在心头的怒火好似要突破胸腔,“你闭嘴,苏丞才不是那样的人!” 看着陆泽云怒不可遏的模样,郑江忽然福至心灵,他故作惊讶的说道:“哎呀,不会吧,难道这么长时间,您和我弟弟还是纯洁的恋爱关系?” 这句话正中要害——他们确实连一个吻都不曾有过。 陆泽云的指节捏得发白,郑江的话却像毒蛇般钻进耳朵,“小丞能遇到陆导这样舍不得碰他的初恋,还真是福气呢,不像贺总……唉……” 此时的陆泽云已经没有心情去理会郑江阴阳怪气的补刀,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见到苏丞,他要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背叛他! 看着陆泽云愤然离去的背影,圆满完成任务的郑江立刻掏出手机,恭恭敬敬给备注“贺总”的号码发去信息,汇报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27、替身小演员 虽然一直联系不上苏丞,但陆泽云还是在学校门口堵到了人,他这几天失眠的厉害,连手上的工作都耽搁了,满心满脑都是苏丞的影子。 “我想和你谈谈……”陆泽云忍不住轻咳一声,他这几天抽烟太多,嗓子都有些沙哑。 往日里风度翩翩的男人此时却是神情憔悴,苏丞看着男人眼底的红血丝以及眼下淡淡的青黑色,心口处泛起绵密的疼痛感。 “我那天……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苏丞垂眸,他知道,是他对不起陆泽云,自那天见面后,越发浓烈的愧疚与痛苦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但残酷的现实却让他不得不屈服…… “说清楚了?”听到这话,陆泽云不由觉得好笑,“连个理由都没有,就只是通知我分手,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傲慢了吗?” 面对男人质问的目光,苏丞张了张嘴,却又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他也只能轻轻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你就只会说对不起吗?”陆泽云的耐心早已告罄,他在男生惊讶的目光中,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目光霎时变得又冷又沉,“你是想自己和我去,还是我强迫你去?” “你……”苏丞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的男人,在他的印象中陆泽云向来是温柔而有礼的,可如今对方却用这样威胁的目光望着他。 “同学,你没事吧?” 校门口,门卫走了过来,他警惕地打量着陆泽云,“干什么的?再不松手我报警了!” 陆泽云阴沉着脸松开手,作为公众人物,他不能冒险闹上新闻。 “我们认识的。”苏丞勉强扯出笑容解释。 门卫将信将疑地退回岗亭,仍不时往这边张望——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眼神太骇人,怎么看都不像善茬。 周围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苏丞知道陆泽云不会轻易离开,只得妥协道:“你想去哪里谈?” 陆泽云径直指向路边的银色跑车。 车厢里空气凝固,当苏丞回过神时,窗外已经是荒僻的郊景,“这是要去哪?”他攥紧安全带。 回应他的是骤然飙升的引擎轰鸣,跑车如银色箭矢刺破暮色。 引擎熄火后,海风裹挟着咸腥灌进车窗,陆泽云掏出只烟点上,他的目光望向窗外,正好看到夕阳的最后一丝余韵被辽阔的海面吞噬殆尽。 “那天你走后,郑江找了过来,你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吗?” 苏丞神情惊讶,还来不及发问,陆泽云的话语就如同冰锥般扎进他心口。 “他说你现在不仅和‘星洲’签了艺人合约,而且还做了贺嵘的情人。”陆泽云看向副驾驶位上的人,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沉,目光更是冰冷刺骨,“我想亲口听你说出答案,这些都是真的吗?” 苏丞身体微微一颤,脸色也变得苍白无比,这一刻,他竟有种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的感觉,那种痛彻心扉的寒冷让他的心脏一阵收缩,几乎要窒息。 时间在这一刻凝结,苏丞的脑袋因为羞耻而变得一片空白,他就那样呆呆的望着前方,一时间失去了反应能力。 “怎么?无话可说了?”过了好半晌,陆泽云才再度开口,只是他的口吻中却饱含讥讽,“你和郑江可真是演得一手好戏,连我都被你们骗了。” 一开始,陆泽云并未轻信郑江的话,但在几番打听后,他就确认了一个事实——苏丞确实是被贺嵘亲自带着签约的,也确实在“星洲”呆了一周的时间。 看来郑江没有骗他,这个把他耍得团团转的男生,现在已经傍上贺嵘,自然是看不上他了。 陆泽云指腹摩挲着苏丞颤抖的下巴,声音淬着毒,“你这张清纯的脸,到底骗过多少人?” 他想起自己在贺嵘面前极力推荐苏丞的模样,喉间几乎涌上腥甜,“拿我当跳板去攀贺嵘?这步棋走得真妙!” “我,我不是……”苏丞下意识反驳,但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是那样虚弱无力。 “不是?”陆泽云嗤笑出声,“那你回答我?你和贺嵘睡了没?” 苏丞双唇颤动,却说不出话来,因为……他无法否认…… “好一个翻脸无情。”陆泽云冷笑,斯文面具彻底撕裂,他猛地掐住苏丞后颈将人按在车窗上,“既然利用完了,总该付点利息。” 冰冷的车窗贴上脸颊,苏丞听到耳边传来车门锁死的咔嗒声。 危险的气息从脊背传遍全身,苏丞的瞳孔猛烈收缩,他忍不住颤抖起来。 “你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和男人睡了。”看着神情惊惧的男生,陆泽云眼底的嘲讽意味越发浓烈,“还是说,为了达成目的,你可以上任何一个男人的床?” 苏丞的脸色越发苍白,他没想到自己爱慕的男人竟是这样看他的…… “怎么?”陆泽云缓缓靠近,他的嘴唇轻轻触碰眼前白嫩的耳廓,热气打在上面,“我说错了吗?” 强烈的侵略气息让苏丞下意识想要躲避,可下一秒他就被男人紧紧箍在了怀中。 “既然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那我是不是也该得到应有的报酬?”放倒座椅,陆泽云收紧手臂,把怀中瑟瑟发抖的男生压倒在上面。 轻易压制住男生的挣扎,陆泽云口中吐露出满怀恶意的羞辱,“连贺嵘那么冷漠的人都对你如此满意,想必你一定很会伺候男人吧?” 被这样的话语深深刺痛,苏丞不可置信的望着陆泽云,直到领口被粗暴扯开,他才如同受惊的猫一般,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然而无论苏丞如何挣扎,身上的男人就好似一座重逾千金的大山,压得他透不过气,耳中更是嗡鸣作响。 制住身下反抗激烈的男生,陆泽云的眸色幽暗无比,他一手抓着那细瘦的手腕,令一只手从男生的脸颊滑落,轻轻摩挲那细腻白皙的颈间,“怎么?贺嵘能碰你,我就不行?” 苏丞的力气已经耗尽,他望着上方好似要把他吞吃入腹的男人,终于放弃了抵抗,只是那淤积在心底的绝望却如同瘟疫般在他的四肢百骸蔓延开来,他失神般的喃喃道:“你把我……当成什么?” 明明是轻到极致的声音,但传入陆泽云耳中却又那样清晰,他看着那双美丽到极致的眸子如同被细雨打湿般氤氲出雾气,身形倏然一僵。 他知道,他如今这样言辞刻薄的羞辱男生,这样粗暴的把对方压在身下,都是因为迁怒,他真正无法接受的不是苏丞的背叛,而是……失败。 是的,在他看来,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苏丞最终选择了贺嵘,这就是他的失败,在感情的世界里,他向来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者,他不能容忍有人挑战自己的权威。 哪怕是他先不怀好意的接近,结局也应该是男生被他玩弄一番后弃若敝屣,而不是……如今这个局面。 陆泽云从男生眸中看到了自己歇斯底里的模样,与那些曾被他厌弃的痴缠情人何其相似,报应来得如此讽刺,让他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发笑。 一时间,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让陆泽云认清了他的自大,也让他混杂着愤怒的欲念如潮水般褪去,他翻转身体,重重摔倒在驾驶位上。 “对不起……” 陆泽云有些颓然的用右手遮住眉眼,他是该道歉的,苏丞不是他的私有物,他没有资格这样不顾对方意愿的强行占有。 随着压在身上的重量消失,男人沙哑的声音也传入苏丞耳中,他有些茫然的望着车顶,直到眼角的泪水不再流淌,他的情绪才稍稍平复。 “你说的没错,你那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陆泽云身上极强的侵略感消失殆尽,甚至望向男生的目光都不再像刚刚那般充满着冰冷的审视,反而平静异常,“你有你的选择,我不该纠缠你。” 苏丞目光中依旧残留着难以掩饰的惶恐,他愣愣的望着陆泽云,这个刚刚还对自己恶语相向的男人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模样,这一刻,他竟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陆泽云…… 男生上衣已经被他刚刚的暴力行为扯坏,露出了线条优美的锁骨以及小半个白皙的胸膛,陆泽云目光一凝,却又很快避开,他脱下外套递了过去,低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先穿我的吧……” 哪怕陆泽云再不想承认,苏丞对他的吸引力也已经远超想象,但他的傲慢不允许他再对这个男生有所留恋。 陆泽云沉默地将外套放在苏丞膝头,动作轻得像在触碰易碎的梦境,调直座椅时,他指尖在按钮上停顿了一秒——这是他们最后共处的时光。 苏丞最终还是披上了陆泽云的衣服,他的头轻轻斜靠着车窗,迷惘的目光毫无焦距,整个人就好似丢失了魂魄,异常落寞。 小呆:“宿主大大,这个陆泽云好神奇!他莫非是什么情绪管理大师?刚刚他对您的好感度直接就从80点降到了60点,怎么可能有人能如此精准的控制情绪?如果不是确信陆泽云没问题,我都要怀疑他也是个系统了!” 苏丞:“陆泽云这种人本来就是极其自傲的类型,更何况还是在玩弄感情方面,现在他极强的自尊心占据上方,自然会尽最大可能压抑对我的感觉,有这样的好感度变化也不奇怪。” 小呆:“可宿主大大,他如果不喜欢您了,还怎么当您的工具人?” 苏丞:“给陆泽云时间,让他冷静冷静,我相信凭他的嗅觉一定会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毕竟我也不是自愿和贺嵘在一起,更何况,我现在的人设可是‘对陆泽云迷恋不已的纯情学生,就算他真的不喜欢我了,我也不能不‘喜欢’他啊。” 28、替身小演员 车子在小区门前停下,苏丞沉默地推门离去,陆泽云始终目视前方,直到后视镜里那道身影彻底消失,才放任自己最后望了一眼。 家中,电视机的声音填满客厅,继父郑荣看得入迷,连苏丞回来了都没有注意到,只是随口应了声,“你们先吃。” 郑江放下糖醋排骨,目光钉在苏丞身上那件明显大一号的外套上,当看清对方泛红的眼尾时,他嘴角的笑意骤然凝固。 “我们谈谈。”他拽着苏丞往阳台走去,沉着脸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声音压得极低,“这怎么回事?你去哪了?怎么穿着别人的衣服回来?” “这……这是我同学的衣服,我的衣服被挂破了,他借我穿穿。” 郑江一眼就看出苏丞在撒谎,他皱着眉头,忽然道:“你去见陆泽云了,对不对?” 苏丞睫毛轻颤,默认了这个事实。 “你们做了什么?”郑江声音发紧,伸手就要扯那件外套。 苏丞伸手去挡,“我跟他只是在车上谈了谈,能做什么?” “你把外套脱下来,让我看看……” 面对不依不饶的郑江,苏丞也是难得的生出了火气,“哥,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想做什么是我的自由,你无权这样干涉我!” 看到如此强硬的苏丞,郑江一愣,随即他面色铁青,“怎么?不敢让我知道?还是说你真跟陆泽云出去鬼混了?” 郑江现在一心想让苏丞好好跟着贺嵘,生怕这两人又旧情复燃,到时候惹恼了贺嵘,他那份艺人合同可就直接告吹了! 越发觉得郑江难以理喻,苏丞不再说话,可下一秒郑江就把手伸了过来,想强行褪去他的外套。 “哥,你干什么?!” 苏丞不可置信的看着郑江,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让两人的动作同时僵住。 “你们……在闹什么?” 郑荣推开厨房门时,正撞见郑江揪着苏丞衣领的场面,老人脸色骤沉,目光如刀般剜向自己儿子。 “谁让你欺负小丞的?你要是不想在家里呆着,就赶紧滚!” 郑江立刻松开手,顺势替苏丞抚平衣领,“爸,我们闹着玩呢。”他转头朝苏丞使了个眼色。 “嗯,没事。”苏丞强压下情绪,轻声附和,随后转身离开,“我先去换衣服。” 郑荣望着儿子欲言又止,等房门关上,他狐疑道:“那外套……” “我的。”郑江麻利地盛着饭,面不改色,“天冷借他穿的。” * 苏丞和郑江一起搬进了“星洲”的宿舍,其他人都是三人一间,但苏丞却是独享一间装潢精致的公寓套房。 同期练习生们既忌惮又嫉妒,总在电梯里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郑江仗着背后有贺嵘撑腰,明目张胆替苏丞出头,第二天,那些阴阳怪气的声音就销声匿迹——经纪人的警告比任何威胁都管用。 舞蹈室里,苏丞流畅的舞姿和惊人的进步速度,让同期眼中燃起不甘的暗火,但他们也清楚,苏丞背后的金主是他们完全惹不起的存在。 徐助理看着汗涔涔的苏丞,不由想起初见时那个拘谨的少年,如今相处久了,他才发现这个安静内敛的少年也会为喜欢的甜点雀跃,也会因失误而懊恼。 “贺总今晚回来。”徐助理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温和,“他让你在舞蹈室等他。” 苏丞擦汗的手顿了顿,毛巾下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成为练习生后的忙碌生活,曾让苏丞短暂忘却那个男人的阴影。 可此刻听到贺嵘要来的消息,他才惊觉那不过是自欺欺人——恐惧早已渗入骨髓,如影随形。 “在……练习室等?”苏丞攥紧毛巾,指节发白,合约条款像枷锁,他连质疑的资格都没有。 徐助理镜片后的目光暗了暗,他看得出少年的抗拒,可说到底他也不过是贺总的特助,哪怕想要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徐助理离开后,练习室陷入死寂,苏丞先去洗了个澡,再回到练习室时,他望着镜中陌生的自己——那个会为梦想雀跃的少年,如今只剩一具任人摆布的躯壳。 指尖触碰冰冷的镜面,寒意顺着血管蔓延,在这方密闭空间里,恐惧被无限放大,他像只困兽蜷缩在镜前。 眼皮越来越沉,恍惚间他看见镜中的自己正被无数双手拉扯,渐渐支离破碎…… 练习室的门被推开时,苏丞正蜷缩在镜前打盹,他迷蒙地抬头,睡意未消的眸子映出来人。 拉开门的一瞬间,贺嵘的目光就锁定在了那抱膝而坐的身影上,单薄的身躯缩成那样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弱小又无助,尤其是当男生抬起头时,呆呆望着他的样子,就像是一只迷路的猫咪,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怜惜感。 看着男人逐渐走近,苏丞想要站起身,却因为保持一个动作太久导致手脚发麻,又跌坐了回去。 此时贺嵘已经来到男生面前,他的五官凌厉深邃,不笑的时候甚至显得有些薄凉,那居高临下的目光更是给苏丞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两人就这样沉默对视,片刻后,贺嵘终于有了动作,而看到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掌递到自己眼前,苏丞一时愣在原地…… “起来吧……” 贺嵘一如既往的低沉嗓音让苏丞回过神来,他犹豫着把手搭了上去,随即就被一股力道拉了起来。 贺嵘的掌心灼热有力,苏丞刚想抽手,却被骤然收紧的力道禁锢,那不容挣脱的掌控感让他呼吸一滞,不安如潮水般漫上心头。 “贺先生?”鼓足勇气,苏丞终于抬眸对上那双压迫感十足的双眸。 贺嵘眸色渐深,向来理智的他,竟在异国他乡频频想起这个少年——这种陌生的牵念,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手掌用力,把人带入怀中,贺嵘用手指轻轻划过男生的眼睑,那颤动的浓密睫羽就像柔软的羽毛轻轻抚过他的心底,带来痒痒的感觉。 苏丞的呼吸放缓,即便已经有过亲密接触,但他还是难以抑制的感到了局促和紧张,但这次他并没有躲避,任由男人温热粗粝的指腹从他的眼角滑落到唇瓣,轻轻摩挲…… 捏住男生的下颚,缓缓靠近,贺嵘能感觉到男生在极力压抑着对他的抗拒,而这样的表现已经是进步良多。 要知道习惯向来是个很可怕的东西,贺嵘相信总有一天,男生会心甘情愿接受他给予的欢愉…… 灼热的气息倾吐在脸颊,偶尔碰触厮磨的鼻尖足以说明他们此时的行为到底有多么的亲密。 苏丞被动的接受着一切,任由对方撬开牙关,肆意掠夺着他口腔内的空气。 安静的练习室内只有那时不时响起的暧昧声响,贺嵘觉得这个男生真是有种令人欲罢的魔力,就只是一个浅浅的吻而已,他就已经被勾起了火气。 然而现在还不是享用的最佳时刻,所以他在一番纠缠后还是放开了箍在对方腰间的手臂。 对贺嵘来说,这不过是浅尝即止的一吻,但苏丞的呼吸却已经有些凌乱,他终究还是不习惯这个男人带给他的强烈压迫感,以至于紧绷的身体总是会下意识忘记呼吸…… “我听徐助理说了,你这段时间表现不错,舞蹈老师觉得你是同期练习生里最有天赋的一个。” 贺嵘随手拖过角落的椅子,在空荡的练习室中央落座,他交叠起长腿,锐利的目光将局促站立的少年牢牢锁住。 “介意向我展示一下你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吗?” 学习成果?指的是舞蹈吗? 音乐响起,苏丞舒展身体翩然起舞。 尽管习舞不久,但他天生的柔韧性与流畅的肢体语言,让每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 宽松的黑衣翻飞间,瓷白肌肤若隐若现,贺嵘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室内重归寂静,唯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汗珠顺着苏丞光洁的额头滑落,运动后的薄红晕染在瓷白肌肤上,纯净与诱惑在这张脸上奇妙交融,像枝头将熟未熟的蜜桃,散发着青涩的甜香。 贺嵘心头忽然升腾起莫名的悸动,他喉结滚动,向正在微微喘息的男生招了招手,声音显得暗哑而低沉,“过来……” 软底的舞蹈专用鞋,走起路来几乎没有声音,贺嵘看着男生逐渐靠近的身影,忽然想到了优雅华贵的猫,总是那样若即若离却又惹人怜爱。 只是这只故作乖巧的猫咪刚刚靠近猎人,还没来得及生出逃离的心思,就被那有力的长臂捉住,跌入男人怀中。 苏丞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浑身一颤,本能地想要挣脱。 可当撞进贺嵘深不见底的眼眸时,他僵住了,那里面翻涌的暗潮提醒着他,自己早已失去反抗的资格。 男生认命般垂下眉眼任自己施为,如此乖顺的表现让贺嵘生出几分愉悦,他轻轻啄吻着男生的脸颊,最终再次擒住那明明唇珠浅淡,却又意外适合接吻的嫣红唇瓣。 29、替身小演员 明明已经被他抱过好几次,但怀中的身体依旧是那样紧绷,为了缓解男生的情绪,贺嵘的手掌轻轻探入黑色舞蹈服下摆。 粗粝的手掌划过皮肤,让苏丞身形一僵,隐约察觉到男人的目的,他终究还是再难镇定,双手撑在对方肩头,用力拉来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别,别在这里……”苏丞的声音很小,强烈的羞耻感让他脸颊上的红晕更胜,那热度好似要烧起来。 看着男生害羞的模样,贺嵘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他轻轻嘬吻着那红若滴血的娇嫩耳尖,低沉磁性的声音中满是欲念。 “不在这里?那你想在哪里?是想在上次的办公室套间里,还是……去我家?” 被贺嵘如此曲解逗弄,苏丞更是说不出话来,然而他的沉默却让男人变本加厉…… 宽松的舞蹈裤根本无法抵挡男人的力道,苏丞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他看着这空旷的练习室,想到白天同期练习生在这里上课时的情景,竟生出一种被无数人围观的窘迫感,甚至连那目光中的鄙夷与嘲讽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去我的宿舍可以吗?”苏丞的声音中带上了几丝祈求,“这里毕竟是练习室,万一被人撞见……” 贺嵘微微眯起双眼,“你在和我提条件?” 在男人幽暗摄人的目光下,苏丞紧张地摇了摇头,“没,没有……” 他只是希望男人能够改变主意而已,但面对他的恳求,那只宽大的手掌却并没有停下动作,反而是越发肆意,随着男人的强势入侵,苏丞的身体开始轻轻颤抖,眼底也氤氲出了一层雾气。 “可我觉得这里也不错,这面镜子可以让我把你看得更清楚……” 贺嵘嘴角噙着笑意,眼睛里闪烁着兴味的光芒,好似在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当然,如果你能说出打动我的条件,我也不是不可以答应你的请求。” 苏丞用力咬了咬嘴唇,但依旧无法掩饰声音中惊慌与无措,他哀求道:“宿,宿舍只有我一个人住,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哦?”贺嵘眉峰微挑,看起来并不是很满意,“就只有这样?” 原本微薄的希冀瞬间被打落谷底,苏丞不知道如何才能打动男人,就在他绞尽脑汁的时候,身体却被对方调转成了直面镜子的方向。 贺嵘在男生瓷白柔软的脖颈上落下一吻,低沉的话语中充满蛊惑,“你看,你的表情明明也在期待着我对你做些什么……” 铺满整面墙的光洁镜面中只映出了两个人的身影,衣衫不整的单薄男生被高大的男人抱在怀中。 苏丞看到镜子中的自己脸色潮红,迷离的双眸更是隐隐泛着水光,就像男人所说的,他的神情竟看不出丝毫不甘与抗拒…… “不,不是的!” 苏丞并不是在回答男人,而是在否认自己,他心头生出巨大的难堪感,那侧头躲避的动作就像镜子中有什么令他无法直视的妖魔鬼怪。 然而一心想要让苏丞接受现实的贺嵘又怎会让他如愿?有力的手指捏住那柔软的下颚,强迫男生直视镜子中的自己。 “我早就说过,你的身体已经接受我了,甚至因为我的触碰而欢欣雀跃……” 男人灼热的吐息喷洒在颈后,粗粝的指腹划过腰间,让苏丞的脸上的薄红瞬间蔓延到了脖子根,可很快他就错愕的瞪圆了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 不,这不可能! 身体与精神如同两个水火不容的仇敌,让苏丞陷入难以想象的激烈矛盾,然而那样羞耻的反应却通过明亮的镜面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两人面前,让他无可辩驳…… “看来你的身体比你更诚实……”贺嵘低笑一声,捏着男生的下颚再次深深吻了上去。 苏丞的双眸逐渐黯淡,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真的完全堕落为男人手中的提线木偶,任其摆布玩弄…… * 往日里本该在黑暗中沉睡的空旷练习室,今晚却充斥着异样的热度。 然而沉浸于男生美好的贺嵘,以及被迫被男人拉入情欲旋涡的苏丞,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 就在练习室门外,一只眼睛正满含震惊的通过狭窄的门缝窥视着两人。 在同期练习生中,郑江的年纪是最大的,这个年纪才开始练舞,每次训练都像在拆骨头,当他拖着酸痛的肢体回到宿舍,才突然想起活血药膏还落在练习室。 深夜的走廊空无一人,唯独练习室亮着灯,郑江嗤笑一声——居然有人比他还能熬?可当他凑近门缝时,瞳孔骤然紧缩。 郑江下意识捂住了嘴,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还能亲眼看到男人和男人做这种事…… 更何况,其中一个人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弟弟,这让郑江一时陷入了混乱,就那样呆立在原地,好半天才终于回过神来。 其实以郑江的视角并不能看到很多,他只能看到背对他坐在椅子上的贺嵘,以及正被贺嵘面对面抱在怀中的苏丞…… 苏丞的脸很红,眉心更是皱成一团,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那张过于精致的面容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欢愉,他的手臂紧紧搂着贺嵘的脖颈,白皙光洁的小腿在轻轻晃动…… 虽然郑江并没有尝过男人的滋味,但亲眼所见如此色气的画面,那难以言喻的冲击力还是让他感到心跳加快,热气上涌。 也不知是出于何种想法,郑江竟鬼使神差的掏出了手机…… 调整焦距放大后,高清像素让练习室内的景象如在眼前,时间一点点过去,练习室内忽然传出一声不甚清晰的呜咽…… 与此同时,郑江看到手机画面中,苏丞好似无力承受般高高扬起了头,套着黑色舞蹈鞋的脚也紧紧绷起,整个人好似一张被拉到极致的弓,带着一种凄婉的美感。 这一刻,郑江忘记了呼吸,目光死死黏在手机屏幕上,直到贺嵘抱起已经瘫软无力的苏丞,把人轻轻放到瑜伽垫上,他这才有些不舍的收起了手机。 练习室内,贺嵘再度覆上了苏丞的身体,但郑江却是不敢再看。 他盯着自己脚上的软底舞鞋,冷汗浸透后背,然后屏住呼吸,像只老鼠般蹑手蹑脚地逃离现场。 如果被贺嵘发现自己窥探到了他们的私密之事,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拉着厚重窗帘的房间安静而舒适,不知过了多久,床上安睡的人终于有了动静,苏丞的眼睫颤了颤,随后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暗淡的光线中,苏丞依然能感受到这间卧室的陌生,他动了动身体,腰部以下瞬间被难以言喻的酸痛感覆盖,昨晚他不知何时晕了过去,完全没有来到这里的记忆。 小呆:“宿主大大,您醒啦!” 苏丞:“这是哪里?” 小呆:“是贺嵘的海边别墅,昨晚他从练习室把您带回了这里,这个家伙实在太过分了,竟然在连床都没有的练习室那样折腾您!” 苏丞:“你……看到了?” 小呆:“当然没有了,涉及宿主大大的隐私都是要被马赛克的,我只是稍稍展开了一下联想而已,不过您现在这具身体好像有些体力欠佳呢,他把您带回来的时候,我看到您睡的很沉,甚至他给您做完清理后,您都没有醒。” 苏丞:“这段时间进行高强度的训练,我觉得身体素质已经提高了一些,之所以还是会晕过去,只能说贺嵘是个牲口,而且我现在越发觉得他让我签c级合约,成为练习生的目的,就是为了提高我的身体柔韧性,以便换着花样折腾我。” 小呆:“?!这个心机男,竟然别有用心!” 苏丞:“这次的练习室play,还有之前的电话play,只能说贺嵘真的是个很有‘情趣的人,不过刺激是真刺激,给他点个赞!” 小呆:“宿主大大,其实还有件事,昨晚我怕影响到您的心情,就没和您说……” 苏丞:“什么?” 小呆:“昨晚就在您和贺嵘马赛克到一半的时候,练习室外来了一个人,恰巧练习室的门没关严,留了一条缝……” 苏丞:“是谁?” 小呆:“……是郑江,他不仅看到了里面的情景,而且还录了视频。” 苏丞:“哦?没看出来他这么变态,胆子还这么大,如果这份视频被贺嵘发现,那他以后恐怕就别想在s市混了。” 小呆:“那宿主大大,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抹去那份视频?” 苏丞:“不着急,先让我看看这份视频再说。” 郑江的手机没有任何防护,对苏丞来说如入无人之境,他把视频拷贝到自己的手机上,点开后发现这份视频虽然是从门缝里偷拍的,但画面还算高清稳定。 视频里的贺嵘从背面看依旧是西装革履,而被抱在怀中的他,除了晕红一片的脸颊,还展露出了光洁的双臂以及修长白皙的双腿,不过只能看到膝盖往上一掌左右的部分,重点部位都被贺嵘的身体遮挡得非常严实。 苏丞:“虽然拍得不怎么样,但架不住这具身体的盛世美颜,总体看还挺艺术的。” 小呆:“那宿主大大的意思是?” 苏丞:“给郑江这个猥琐男留着吧,或许日后会有意想不到的用处呢。” 30、替身小演员 苏丞本以为在结束了国外繁忙的事务后,贺嵘会好好在家休息几天。 却没想到转天他就被对方打包上了私人飞机,来到了被誉为“人间天堂”的度假胜地。 苏丞做任务时,很少有机会出来走走,他内心还是挺期待的,等下了飞机,更觉得这地方不愧被誉为最接近天堂的地方,的确美得令人窒息。 贺嵘的临海别墅里,管家佣人早已备好一切,更让苏丞意外的是,贺嵘不仅为他准备了满天星光下的私人晚宴,还送上一颗如海水般湛蓝的宝石。 这哪里是陪金主度假,分明是被人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宠爱。 对此,苏丞感到很是受用。 而站在贺嵘的角度来看,就是自那晚在练习室后,苏丞就好似被彻底驯服了一般,表现得十分乖顺听话,在床上更是会主动配合。 这样的表现也让贺嵘感到十分满意,好感度也终于从75点涨到了80点,也算是有了质的飞跃。 在又一次被折腾得疲累不堪后,苏丞被贺嵘搂在怀中,后背抵着对方坚实温热的胸膛正昏昏欲睡时,系统的声音却忽然在脑海中响起。 小呆:“宿主大大,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陆泽云对您的好感度就像过山车一样起伏不定,刚刚甚至夸张的从60点涨到了90点,不过现在又稳定在了80点。” 苏丞:“哦?看来陆泽云这一个多月是没闲着,估计是查到点线索了。” 小呆:“从刚才开始,他就疯狂的给您打电话,发信息,不过郑江之前偷偷把您手机上有关陆泽云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所以您都没有收到。” 苏丞:“像陆泽云这种花花公子,向来对玩弄他人感情引以为傲,这次被戴绿帽就像一根刺,深深刺痛了他的神经,现在知道我有可能不是自愿和贺嵘在一起的,他一定坐立难安,恨不得立刻从我口中得知全部真相。” 小呆:“可惜陆泽云不是攻略目标,好感度再高也是白瞎。” 苏丞:“话也不能这么说,如今贺嵘的好感度已趋平稳,我也是时候该去会会陆泽云了,毕竟工具人……总要物尽其用。” 平日里繁忙不已的贺嵘,这次好好放松了一把,整日带着苏丞在私人岛屿上消磨时光,足足停留了七天。 而从系统那里得到的消息来看,这几天陆泽云联系不上他,已经找人快要找疯了,就连郑江也只知道他是和贺嵘一起离开的,对具体目的地一无所知。 返航后,贺嵘又让他在宿舍休息了两天,就在即将恢复练习生课程的前一晚,苏丞终于将那个尘封的号码从黑名单释放,一个问号刚发出去,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 “小丞?”电话接通的瞬间,陆泽云沙哑的声音劈头盖脸砸来,“你这段时间去哪了?!” 苏丞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沉默片刻才开口道:“……陆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出苏丞话语中的生疏,电话那头陆泽云的声音也有了些微的停顿。 “对不起,小丞,上次是我太冲动了,其实回去后,我一直都想再好好和你当面道歉,我们……可以再见一面吗?” 苏丞没有说话,电话就这样安静了十几秒,陆泽云的声音才再度响起,“我知道你可能不想见我,但我真的很担心你……” “我很好……”苏丞垂眸,声音却是异常低缓。 “小丞,你真的是自愿和贺嵘在一起的吗?”电话那头的陆泽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之前说过你被人跟踪,我后来找人调查了下,却意外发现了一些事……” 听到陆泽云的话,苏丞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他声音有些干涩的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是郑江的事,你那晚也去了那家夜总会吧?贺嵘就是从那里把你带走的……” 苏丞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当初选择果断分手,甚至提都不提自己的遭遇,就是不想把陆泽云拖进这场漩涡。 无论是高洪还是贺嵘,都远非普通人能抗衡,即便是陆泽云这样的大导演,也不行。 “对不起……”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低哑下来,“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竟然不在。” “都过去了。”苏丞努力让声线平稳,可泛红的眼眶却出卖了他。 “小丞,就算分手,但我们还是朋友吧?”陆泽云的声音中隐隐带着恳求,“而且你以前也说过,我是你的偶像,难道你真的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吗?” 苏丞死死咬住下唇,指尖掐进掌心,他明明已经学会做一具听话的木偶,可陆泽云的声音却像把钥匙,哗啦一声掀开他掩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那些鲜活的、明亮的过往倾泻而出,烫得他眼眶发酸。 “小丞?”陆泽云声音中的担忧更甚,“你还在吗?” “嗯……”苏丞低低的应了一声,显得鼻音有些重,他深吸几口气,才暂时压下了那股想要流泪的冲动,“我在……” “你……哭了?”电话那头陆泽云的声音明显紧张起来,他急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贺嵘他……” “陆哥,你想在哪里见面?” 他不知道自己做出这个决定,是想当面告诫陆泽云不要蹚这趟浑水,还是……想再次见到这个曾让他有过那样美好期盼的男人。 约好见面地点,苏丞刚挂断电话,敲门声就突兀响起,透过猫眼看到贺嵘的瞬间,他呼吸一窒,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贺嵘……有没有听到他刚刚打的那通电话? “贺先生?”他强作镇定地开门,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这么晚您找我有事吗?”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吗?”看着有些拘谨的男生,贺嵘扯松领带,将西装外套扔进他怀里,“今晚我住这儿。”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水声响起时,苏丞正机械地挂好那件西装,忽然,水声停了,浴室门后,贺嵘湿发滴着水,目光如鹰隼般锁住他,“发什么呆?过来。” 也许是因为醉酒,贺嵘眼底有些发红,看起来像只发怒的野兽,苏丞压抑着心底的抵触,刚刚走到男人身前就被一把抱住,随之而来的便是毫不留情的强势掠夺。 “唔……”贺嵘口中的酒气让苏丞忍不住皱眉,而唇齿碰触间的莽撞力道更是让他感到了疼痛,双手抵住男人坚硬的胸膛,苏丞大力将人推开。 面对苏丞的反抗,贺嵘并没有生气,他紧紧盯着男生被吮吻红肿的双唇,低沉暗哑的声音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欲念,“你和我一起洗……” 醉酒的贺嵘显得比平日里更为强势,那炙热的目光甚至让苏丞有种他已经不着寸缕的错觉,就在他犹豫的这几秒内,男人却已经两步上前,嘴角扬起的弧度显得暧昧而玩味,“看来你是想让我亲自动手……” “不,不用……”下意识抓紧被男人扯开的领口,苏丞退后一步,声音磕磕绊绊,“我自己来……” 贺嵘不再强求,用灼热的目光看着男生用白皙修长的手指一粒粒解开扣子褪去衣衫,露出白皙完美的躯体。 明明不止一次尝过男生的味道,但看着这样诱人的一幕,贺嵘依然会感到气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将面前这具纤瘦漂亮的身躯压在身下狠狠蹂躏。 当最后一件蔽体的衣物也被褪去后,苏丞的指尖颤了颤,可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早已按捺不住的男人一把抱进浴室。 * 三天后,结束了一上午的课程,苏丞离开学校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星洲”参加练习,而是打了辆车,来到一家位置偏僻,环境清幽的咖啡馆。 他推开咖啡馆的门,风铃轻响,陆泽云抬头,那道让他辗转难眠的身影就这样撞进视线。 这段时间对陆泽云来说实在难熬,那晚在海边发生的事,让他每每想起都懊恼万分。 要知道心甘情愿一向是他的准则,哪怕风流成性,他也绝不屑做出强迫他人之事,可那晚他却鬼使神差的差点强占了苏丞。 这种反常让陆泽云既懊恼又心惊,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年对他的影响已经超出了预期,他曾想要亲手斩断这份不该有的执念。 陆泽云试图用工作和新欢麻痹自己,可那些精心挑选的猎物,在苏丞的对比下都显得索然无味。 少年弹钢琴时微垂的睫毛,专注的侧脸,像帧帧电影画面在他脑中循环播放。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男生有多特别,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惊人的表演天赋,还有不卑不亢的温柔。 不像其他人,从接近他就带着明确目的。 苏丞就像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纯粹美丽得让他自惭形秽。 只是那时的他完全不懂得珍惜,直到失去才幡然醒悟,曾经的他,到底辜负了一份怎样真挚的感情。 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自己……还有挽回这份感情的机会吗? 31、替身小演员 “小丞……” 陆泽云忍不住站起身,他多想走到男生面前,将这道单薄的身影用力拥入怀中,但他不能…… 因为他们之间已经不再拥有那样亲密的关系,更何况他还用那样过分的话语伤害了对方。 苏丞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落座,两个月未见,他发现陆泽云瘦了些。 比起上次相见时的阴郁,这次他的目光中带着光,就如他们初见时那般俊雅温柔。 “谢谢你能来。”陆泽云深深凝视着他,声音里交织着激动与愧疚。 “陆哥,别再查了。”苏丞侧脸映着阳光,眼神却黯淡,“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陆泽云喉结滚动,苦涩道:“对不起,小丞,是我误会了,我竟认为你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 “你说的没错。”苏丞胸口发闷,却强作平静,“我就是爱慕虚荣,贺嵘能给我的,你给不了……” “小丞……”陆泽云有些无奈,望着男生的目光中满是疼惜,他轻叹道,“你看起来快要哭了。” 苏丞双唇颤动,却是没再说什么,而是低下头,企图掩饰自己已经微微发热的眼眶。 陆泽云没再追问,只是示意店员端来一份招牌甜点,当精致的甜品摆在面前时,他才再度开口。 “你说过,我是你的偶像,难道在你心中,我就这么没用?哪怕只是稍稍依靠我一下都不愿意?” “不是,我从没这样想过……”苏丞的眼眶终于湿润,声音也略微有些沙哑,“陆哥,你一直都是我的偶像……” “既然如此,那你现在愿意和我说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半个月前,陆泽云偶然听闻郑江被人打伤的事情,当时他就隐隐有种预感,这件事恐怕不简单。 再后来经过一番仔细调查,他发现郑江被打的时间,就在苏丞和他分手不久前。 直觉驱使下,他开始暗中调查,竟发现事发当晚,苏丞、郑江和贺嵘都曾在那家夜店出现过。 但夜店背景复杂,工作人员守口如瓶,几经周折,陆泽云才终于花大价钱,撬开了线索的缝隙。 原来郑江只是诱饵,那个夜店的老板,其实是收了高洪的钱,受雇来教训苏丞的。 当听到高洪这个名字时,陆泽云就是心头一沉,因为这个高洪可不简单,可以说,他与贺嵘都是s市手眼通天的人物。 而更让他感到愤怒的是,当时苏丞为郑江所累,还险些遭到那家夜店老板的侵犯,若不是贺嵘及时赶到…… 可惜他找的那位朋友对这三人间的纠葛也是一无所知。 苏丞仍在犹豫,他始终顾虑重重,生怕连累到陆泽云,因为他十分清楚,高洪的势力,只有贺嵘能抗衡。 “我保证不会冲动。”陆泽云看穿他的顾虑,却不愿退缩,这份感情值得他冒险。 见苏丞依旧沉默,他索性直接问道:“小丞,你和贺嵘……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其实对于两人的相识,陆泽云是隐隐有些猜测的,但这个猜测却让他如鲠在喉。 因为当初审片时,正是他向贺嵘极力推荐苏丞这个新人,他生怕这一切苦果都是自己一手造成。 若事实果真如此,那这个错误的决定将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痛。 坐在对面的男生终于抬起头来,原本明亮的双眸好似蒙上一层阴霾,让陆泽云心头的不安霎时扩大了几分…… “我在贺嵘的酒吧兼职时,被卷入了高洪的事……”苏丞终于缓缓道出实情。 安静听完苏丞的话,陆泽云的心中除了惊讶还有着无限的怜惜。 他实在没想到,苏丞之前竟然还在贺嵘的私人酒吧做过兼职,而得罪高洪的原因竟是为了救人。 “他竟然逼迫你签下那样的合约?!” 陆泽云神情间带着怒色,贺嵘明明就是在趁人之危! “不……是我自愿的。”苏丞低声道,当时除了贺嵘,无人能帮他。 陆泽云眼中怒火更甚,他已经意识到,那晚贺嵘的“及时”出现,根本就是精心设计的圈套。 “他真说过你可以随时解约?”陆泽云紧握拳头,他无比清楚,自己远不是贺嵘的对手。 “但解约后,高洪不会放过我。”苏丞苦笑。 陆泽云听说过那个商业巨鳄的狠辣手段——睚眦必报,还有那些令人胆寒的特殊癖好。 “小丞……也许事情还有转机,我会尽力让你摆脱贺嵘,重获自由的。” “自由?”苏丞眼中闪过一丝渴望,又迅速黯淡,“就算解决高洪,贺嵘也不会轻易放过我……” 短短数月,他已学会用最现实的眼光看世界,像贺嵘这样的人,有的是手段让他再次屈服,乖乖走进牢笼。 陆泽云沉默了,他比谁都清楚这个承诺有多无力,却仍固执道:“我一定会想办法……有事随时联系我,好吗?” 苏丞轻轻点头,这一刻,他死寂的眼底终于泛起一丝微光。 * 自上次见面,得知他委身贺嵘的所有隐情后,陆泽云的好感度就稳定在了90点,代表着这位海王终于对他动了真感情。 可没过几天,系统就检索到一条有关陆泽云的新闻,不过这条新闻还没爆出几分钟,原稿以及所有的转载就被迅速删掉,再无踪迹。 #名导陆泽云与某顶流明星深夜约会,疑似旧情复燃?# 小呆:“陆泽云这高达90点的高感度难不成是假的?居然这么快就出去拈花惹草,不守男德,差评!” 苏丞:“哦?陆泽云和这位顶流还有过一段?小呆,你把这位顶流的资料打包发过来。” 小呆:“好哒,宿主大大!” 苏丞查阅资料后发现,这位顶流竟然与高洪关系匪浅,估计陆泽云是想借这位旧情人为他与高洪调停,但苏丞认为此举未必奏效。 * 说来也巧,这位与陆泽云深夜约会的顶流竟也是“星洲娱乐”旗下的艺人。 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娱乐公司,“星洲”的公关能力自然毋庸置疑,两人的绯闻刚刚冒头,公关部就迅速行动起来,让这条可能会引爆娱乐圈的绯闻腹死胎中。 陆泽云是娱乐圈有名的花花公子,从未吃过回头草,两人旧情复燃的可能性不大,那么陆泽云见对方的目的就值得玩味了。 看着桌上的照片,贺嵘面露沉思…… 他知道自己硬生生将苏丞从陆泽云手中抢走,对方咽不下这口气。 但到底也是混迹娱乐圈多年的人,难道还分不清孰轻孰重?真要为了一个交往不过月余的男友就和他翻脸? 贺嵘不会容许苏丞被其他男人觊觎,他打了个电话给容敏,决定亲自见见这位和陆泽云有过一段的顶流艺人。 次日清晨,这位正巧在本市拍戏的顶流艺人匆忙赶到贺嵘办公室。 贺嵘坐在沙发上,将照片推到他面前,“你见了陆泽云?” 全靠公关部的迅速反应,这位顶流甚至还不清楚自己被偷拍的消息。 看到照片的时候,顶流脸上流露出一抹惊讶,但很快那抹惊讶就被担忧所取代。 他背后的金主是高洪,这点贺嵘也一清二楚,若这件事被捅出去,他绝对落不到好下场。 “贺总,您别误会!”顶流急忙辩解,“我和陆泽云早就不联系了,是他突然找上我……” “别紧张,我不会追究你和他见面的事。”贺嵘淡淡道,“我只想知道,他找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顶流松了口气,立刻如实相告,“陆泽云想让我引荐他见高总,说是想替一个得罪了高总的朋友求情。” “你答应了?” “没有。”顶流赶忙摇头,“我不想和陆泽云再有牵扯。” 顶流离开后,贺嵘独自坐在办公室眉头紧锁。 果然,陆泽云还没对苏丞死心,可那晚酒吧的事已被严密封锁,高洪更不会自曝其短,陆泽云从何得知? 唯一的可能,只有苏丞自己走漏了风声。 难道男生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乖顺都是装的?暗地里却联合陆泽云想要摆脱自己? 思及此,贺嵘眸色幽暗下来。 他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让人彻查苏丞最近的踪迹,心中更是暗下决心要彻底斩断两人的感情,让男生从此只能乖乖待在他的身边。 * 这段时间,陆泽云为了苏丞的事四处奔走,甚至推迟了新戏筹备,却一直毫无进展。 正当焦灼之际,“星洲”突然传来贺嵘邀约的消息,而这突如其来的邀约瞬间点燃了陆泽云的怒火。 贺嵘明知他与苏丞的关系,却仍用不正当手段逼迫苏丞就范,如今竟还主动邀他见面,这毫无疑问是在挑衅,简直欺人太甚! 燃烧在胸腔中的怒火让陆泽云整夜未曾合眼,但转天他还是驱车赴了约,他倒要看看,贺嵘究竟打得什么算盘! 办公室内,贺嵘双腿交叠坐在黑色真皮沙发里,手边的咖啡还冒着热气,见徐助理领着陆泽云进来,他抬眼示意,“陆导,请坐。” 陆泽云站在门口,脸色阴沉,贺嵘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让他攥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打碎这张虚伪的面具。 陆泽云眼中怒火未消,贺嵘却视若无睹,慢条斯理地搅着咖啡,声音低沉而平缓,“今天特意约你见面,是想谈谈我们之前的合约。” 合约?陆泽云暗自冷笑,当年他刚斩获国际大奖,“星洲”就主动找上门来。 在众多观望的传媒公司中,贺嵘开出的条件最优厚,他几乎毫不犹豫就签了字,甚至一度视对方为伯乐。 但即便如此,这也不能成为贺嵘横刀夺爱的理由! 在对面落座,陆泽云声音冰冷,“正好,我也有意和贺总谈谈那份合约。” 其实在得知贺嵘的所作所为后,陆泽云就已经不止一次想要生出和“星洲”解约的想法。 虽然这样做会面临天价违约金,但要让他继续和这个夺去苏丞的人合作,无异于是在他心头狠狠扎上一根刺,不拔便永远作痛。 32、替身小演员 徐助理端来咖啡时,陆泽云的目光却锁定在茶几中央那份合同上。 贺嵘将合同推向他,“这份合约已续约一次,原本三七分成,这次我重新拟定了分成比例,陆导不妨看看。” 陆泽云皱眉拿起合同,却在看清条款后猛地将其摔回茶几,他声音冷冽,“贺总这是什么意思?!” 贺嵘神色平静,“陆导才华横溢,为表诚意,分成改为四六。” “为了苏丞?”陆泽云冷笑,“贺总好大的手笔!” 一成收益看似不多,但背后的商业价值却难以估量,而这也更让他怒火中烧,“我陆泽云再缺钱,也不会拿所爱之人做交易!” 办公室空气瞬间凝固,连旁观的徐助理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贺嵘眯起眼睛,“交往月余也配称‘所爱之人?”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讥诮。 陆泽云冷声反击,“至少比贺总用卑鄙手段横刀夺爱来得光明。” “卑鄙?”贺嵘玩味地笑了,“那陆导自问能护得住他吗?” 这句话直击要害——在资本大鳄高洪面前,娱乐圈的导演不过螳臂当车。 贺嵘一针见血,“没人会为了你得罪高洪。” 陆泽云哑然。 他不得不承认,在资本面前,连父亲都劝他明哲保身。 “只有我能护住苏丞。”贺嵘步步紧逼,“你的坚持只会害了他。” 这句话像冰锥刺进陆泽云心脏,他确实无能为力,而留在贺嵘身边,至少能护苏丞周全。 但很快,陆泽云就猛然惊醒,他眼神锐利地刺向贺嵘,“贺总何必惺惺作态?要说私欲,您才是真正的不择手段。” “哦?”贺嵘挑眉。 “明明事情就发生在你的私人酒吧里,你却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陆泽云冷笑,“也对,你巴不得借高洪之手胁迫苏丞就范。” 贺嵘不疾不徐,“一个连正式合同都没有的兼职生,我凭什么负责?” 是的,别说怜悯之心,这个人竟为了自己的私欲,亲手将一个无辜学生拉入深渊! 贺嵘轻啜咖啡,语气淡漠,“商人逐利,天经地义。” 见识到贺嵘的冷酷无情,陆泽云咬了咬牙,终于放低姿态,“您究竟把苏丞当成什么?如果只是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听到陆泽云的话,贺嵘指尖微顿,他从未深想过这个问题,只知道自己贪恋那具年轻美丽的身体。 沉默良久,他抬眼道:“放了他?也不是不可以……” 就在陆泽云眼中刚燃起希望时,他又补了一句,“其实……今天请陆导过来,除了改动收益分成,还有另一件事。” 好不容易听到贺嵘松口,陆泽云强压急切,“贺总请讲。” 贺嵘示意徐助理取来剧本,“陆导的新戏还没筹备吧?这部朝堂权谋改编剧,我想让苏丞参演。” 陆泽云猜不透贺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此刻哪有心思去想这些。 “贺总,新戏的事可以延后再议论……” “我可以给苏丞一个机会……”贺嵘打断了陆泽云的话,“拍完后,若他还坚持选择你,那我不但放人,还会按合约永远庇护他和他的家人。” 陆泽云低头看着桌上的剧本,眉心微蹙,难道这部剧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然贺嵘为何主动提出如此优厚的条件? “当然……”贺嵘补充道,“若拍完后,苏丞选择留下,这三年内请你彻底退出他的生活。” 陆泽云并未立刻答复,他翻阅剧本,可一时之间也看不出异常的地方,最终他合上剧本,沉声问道:“贺总想要什么条件?” “没有条件。”贺嵘放下咖啡杯,“就当是场赌约,筹码就在你手里。” 看着贺嵘游刃有余的姿态,陆泽云握紧了剧本,这看似公平的赌局下,究竟隐藏着着什么样的陷阱? “若陆导不敢接……”贺嵘轻描淡写地补充,“我随时可以收回提议。” 陆泽云深吸一口气,他直视贺嵘,“希望贺总言而有信。” “当然。”贺嵘示意徐助理递上协议,“不过补充条款写明:你我任何一方主动退出即视为认输,对于这点,想必陆导也没有意见吧?” “贺总放心,我言出必行。”陆泽云利落地在协议上签下自己名字, “自然相信。”贺嵘唇角微扬,转瞬即逝,“拭目以待。” 这次……他会让陆泽云彻底死心! * 苏丞对贺嵘与陆泽云之间的赌约毫不知情,依旧过着宿舍公司两点一线的忙碌生活。 贺嵘时而带他烛光晚餐后在海边别墅缠绵,时而在舞蹈室来场刺激的play。 两个月后,贺嵘好感度升至82点,苏丞也在容敏安排下,与同期练习生参加热门综艺,凭借超高颜值斩获当期人气top1。 值得一提的是,沉淀后的郑江也以成熟气质意外圈粉,与苏丞同期出道。 苏丞虽只参加了一期综艺,但参演陆泽云新片的消息随即曝光,定妆照流出后,作为新人的他瞬间登上热搜。 但很快,关于他“靠潜规则抢角色”的爆料甚嚣尘上,话题热度火箭般蹿升,评论区瞬间被吃瓜群众攻陷,人红是非多的定律再次应验。 “好家伙,我竟然一点也不奇怪,毕竟陆导可是有名的花花公子!” “到底顶替掉了哪个演员?求继续爆料!” “实名羡慕陆导,苏丞这颜值,搁我我也愿意潜规则他,嘶哈嘶哈,老婆!” “楼上+1!” “作为新人也太嚣张了吧?出道的第一部作品就挤掉了前辈?” “是实锤吗?是实锤吗?我刚粉上苏丞啊!不会这么快就塌房吧!” 就在网友们讨论纷纷的时候,“星洲”的公关部迅速行动起来,很快一则通告就在wb上发了出来…… “星洲”迅速发布声明澄清:该角色原定演员因车祸退出,同为旗下艺人的苏丞只是替补,不存在抢角行为。 官方@了那位倒霉的新人,这位新人之前刚蹭上陆泽云的热度就遭遇车祸,如今粉丝已经流失了大半。 在经纪人安排下,他发布视频佐证声明,网友也翻出他数月前提及无缘“钢琴王子”一角的动态作为印证。 谣言虽破,但网友对苏丞演技仍存质疑,倒是定妆照收获一片“舔屏”赞美。 然而很快风波再起,某账号突然爆出苏丞与陆泽云的暧昧照片,虽然公关很迅速,但截图却是流了出去。 于是……#陆泽云和苏丞#的话题瞬间引爆。 “星洲”立即撤热搜发律师函,陆泽云也紧急澄清“两人仅是朋友关系”,但舆论已然发酵。 这次热度飙升让作为新人的苏丞意外走红,甚至盖过了新片宣传。 如今他出门必须全副武装,校园里也总感觉被窥视,平静的学生生活彻底终结。 察觉到苏丞的压力,经纪人容敏也委婉建议,“现在的情况,或许请私教完成学业更合适。” 苏丞原本犹豫是否接受私教安排,直到那天…… 他收到狂热男粉伪造的导师短信,在独自前往a栋器材室时,被对方用药物迷晕。 所幸一名女生碰巧看到这一幕并呼救,最终那名狂热男粉被众人制服。 等从医院苏醒后,他才从容敏口中得知前因后果。 “固定行程太危险,难保不会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容敏再次提议道,“还是先休学吧。” 这次苏丞没再反对,两人商议好后,见苏丞情绪低落,她忽然提起,“对了,你和梁宣在剧组有过矛盾吗?” “接触不多……”苏丞摇头。 容敏若有所思,“看来真和陆泽云有关……” “陆泽云?”苏丞攥紧被子,强作镇定,“他怎么了?” “之前网上黑你的爆料,是梁宣助理做的。”容敏意味深长道,“应该是你无意间得罪了梁宣,不过放心,有贺总在,他掀不起风浪。” 苏丞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自己和陆泽云的关系暴露了。 他思绪纷乱,连容敏何时离开的都未察觉。 此时暮色渐沉,苏丞正望着天花板出神,房门突然被推开。 贺嵘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昨日得知苏丞出事,他立即中断会议赶往医院。 那一刻,哪怕是向来沉稳冷静的贺嵘也不免心生焦躁,直到亲耳听到医生说苏丞并无大碍后,他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病床上的苏丞略显局促地坐起身,冷白灯光下,他苍白的脸色透出几分倦意,脆弱得惹人怜惜。 贺嵘走近时,注意到他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 贺嵘面色如常,他早已看透苏丞温顺外表下的勉强。 正当气氛凝滞时,敲门声打破了沉默,徐助理拎着食盒走进来,在贺嵘示意下将菜肴整齐摆满桌面,随后便悄然离去。 “过来吃饭。”贺嵘解开西装外套,对仍坐在病床上发怔的苏丞说道。 医院餐食寡淡,苏丞没吃几口,此刻闻到扑鼻香气,看着满桌精致菜肴,胃里顿时泛起饥饿感。 “我和校方谈好了。”用餐中途,贺嵘突然开口,“以后你不用上课,只需通过考试就能毕业。” 这通知般的口吻让苏丞心头一沉,自从上次与陆泽云见面后,他对自由的渴望越发强烈,此刻更觉窒息。 但他终究只是沉默地咽下食物,契约的枷锁仍在,反抗只是徒劳,就连方才可口的饭菜,此刻也已索然无味。 “只吃这么点?饭菜不合胃口?”贺嵘抬眼问道。 “没有……我吃饱了。”苏丞盯着深棕色的木筷,轻声回应。 贺嵘没再追问,直到用餐结束才开口,“公司给你接了部朝堂权谋剧,虽然只是男四,但人物设定比较讨喜,很适合现在的你,出院后剧本会送到你手中。” 苏丞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演戏和那份恋爱合约对他来说没有区别,都是贺嵘的指令。 现在他唯一的期盼就是熬过这三年契约牢笼,重新追逐属于自己的钢琴梦。 看着明显深思不属的苏丞,贺嵘放下筷子,眉峰微蹙,“不舒服吗?需要我叫医生过来吗?” “没有……”苏丞强打精神看向对面的男人,“我没事,刚刚只是有些走神……” 对于苏丞的异常,贺嵘并未深究,他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腿,低声唤道:“过来……” 苏丞的手指蜷了蜷,总觉得男人这样召唤他就像是在叫小猫小狗。 不过人在屋檐下,他又能说什么?也只能按照对方的要求,乖乖站起身走了过去。 贺嵘抬手将男生单薄的身体拽入怀中。 明明已经有过多次亲密接触,但每次在最开始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男生身体的紧绷,甚至连那双清澈美丽的眸子都在下意识逃避他的视线。 贺嵘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碰触那正在不安抖动的卷长睫羽。 他的指尖划过男生的眼角,在那稠艳的红色泪痣上停留片刻后,才顺着白生生的鼻尖落到那粉嫩的双唇。 男人颇为锋利英俊的五官轮廓在眼前逐渐放大,苏丞忍不住屏住呼吸,就连手掌也不自觉攥住了男人胸前的衣襟。 炙热的吻好似带着席卷一切的力量,让苏丞口腔中的口气逐渐稀薄。 他的呼吸在不知不觉间急促起来,就连白皙的脸颊也晕染上淡淡的薄红,看起来诱人极了。 不舍的放开那柔软的双唇,贺嵘看着男生已经渐渐氤氲出雾气的双眸,又去撩拨那极其敏感的白嫩耳尖。 感受着怀中身体的轻颤,他满意的低笑一声…… 哪怕男生如何抗拒他的碰触,但这具原本青涩的身体却已经在他的调教下变得极易动情,甚至食髓知味。 贺嵘用结实的手臂勾住男生的腿弯将人一把抱起,放到了床上…… 苏丞所在的这家医院是贺嵘的私有产业,此时住的自然也是最高级的vip单人病房。 装饰堪比高级公寓,家具一应俱全,床的尺寸也比一般的病床大很多,足够两个男人在上面折腾。 闭上眼睛,就在苏丞等待着接下来的骤雨疾风之时,额头上却被男人轻轻烙下一吻。 他下意识睁开双眼,却恍惚间产生一种错觉,这个只会在他身上一味掠夺的男人,这一刻望着他的目光好似是温柔的。 贺嵘摸了摸男生晕着薄红的白皙脸颊,低沉的声音中透出几分暗哑,“好好休息……” 他从衣架上取下西服穿好,好似是怕自己多看一眼身后的男生就会改变主意,竟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 徒留下已经被撩拨得不行的苏丞,独自躺在床上怀疑人生。 苏丞:“???过分了!我裤子都月兑了,他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不上何撩!他还讲不讲武德?!” 小呆:“宿主大大,贺嵘应该是担心您的身体,所以才克制自己的……” 苏丞:“呵呵,他可能不知道,他这种体贴会失去我的宠爱。” 30-40 第33章 替身小演员这可是苏丞唯一的脱身机会…… 出院当天,苏丞刚回到宿舍就接到容敏电话,他的合同已升级为A级,并配了生活助理,现在已经过去找他报道,让他认识一下。 门铃很快响起,苏丞打开门发现外面站着的是个带着眼镜的男生,看起来一副大学刚毕业的样子,脸上的笑容还带着几分腼腆。 “苏老师好,我是您的生活助理李岩。” “你好……叫我名字就行。”苏丞有些不适应“老师”这种称呼,几番推让后,两人约定公开场合称“苏哥”,私下直呼其名。 宿舍几天没住,已经落了些灰,苏丞本想和李岩一起打扫,不过却被拒绝。 看着李岩坚持独自打扫宿舍的身影,苏丞只好坐在沙发上,这位新助理显然将“分内事”执行得一丝不苟。 凭借热搜积累的人气,苏丞跳过了练习生课程,很快,贺嵘承诺的古装剧《化渊》剧本就送到了他手上。 这部由热门IP改编的剧集基本忠于原著,主线是伪装病弱王爷与当朝太子的夺嫡之争。 男主以孱弱形象麻痹太子,实则暗中筹谋,他争夺皇位不为权势,只为向害死生母的皇后复仇。 剧中男三是寒门出身的少年将军,幼时受男主恩惠,两人一直在众人面前装出不合的表象。 而这位少年将军也是日后男主扳倒太子的强大助力之一。 苏丞饰演的男四时越是位绝色琴师,被皇帝强留宫中,成为周旋于男主与太子之间的双面间谍。 少年将军鄙夷他以色侍人,屡屡讥讽,却在不经意间埋下一条隐晦的感情暗线。 在男主最终夺嫡成功后,琴师时越的真实身份也随之揭晓。 他竟是蒙冤被灭门的高官遗孤,被隐士救下抚养成人。 为报血仇,他精心布局接近男主,借机入宫接近皇帝。 原本计划弑君后自尽的时越,却在与男主相处中发现这位王爷心怀天下,与昏君暴太子截然不同。 复仇之火渐渐化为辅佐之心,最终选择助力明主。 时越暗中离间皇帝与太子,助男主掌握太子勾结外敌的铁证。 太子倒台后,王朝仍在昏君手中,最终时越选择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皇帝,再被男主亲手处决。 这样既报家仇,又顺理成章将男主推上皇位。 临终前,他唯一所求就是希望男主为自己的家族平反。 少年将军亲手安葬时越,方知自己错怪了这位以死明志的琴师。 当他终于明白心底情愫时,却只能对着孤坟独饮残酒,余生尽付碑前。 就如贺嵘所言,琴师时越虽然是个悲剧角色,但人设十分讨喜,绝对可以赚足粉丝眼泪。 不过这个复杂的人物对演技显然有着不低的要求。 苏丞疑惑贺嵘为何如此信任自己,难道不怕他把琴师这个角色演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花瓶? 但很快他的疑惑就有了解答,为了这部剧,公司特意安排了影视学院的老师来专门指导他演技。 演技这块苏丞自然不虚,但他刻意控制着进步速度,既展现天赋又不显突兀。 但即便如此,他的表现仍是让指导老师惊叹不已。 “你外表足够优越,表演天赋也是一点就透,是多少演员羡慕不来的,你这简直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在最后一堂课时,指导老师拍着苏丞的肩膀如此感叹道。 苏丞参演的悬疑剧如期上映,陆泽云的作品一如既往获得好评。 虽然“钢琴王子”一角戏份不多,但苏丞出色的演技和出众的颜值让他再次圈粉无数。 随着人气攀升,他的日程被各种通告、综艺和广告排满。 不过即便如此,苏丞依旧鼓足勇气从贺嵘那里争取到了短暂的练琴时间。 对此容敏虽有不满,但顶头上司愿意宠着自己的小情人,她作为下属自然也无话可说。 三个月后,《化渊》剧组在贺嵘的推动下高效组建完成。 由于拍摄场地需求,整个团队前往H城影视基地,作为男四的苏丞戏份颇重,自然要随组同行。 然而对陆泽云而言,这部本该得心应手的古装剧,却始终笼罩着不安阴影。 贺嵘立下的赌约如鲠在喉,但任他翻遍剧本也找不出丝毫端倪,但他绝不相信贺嵘会无缘无故做出那样的承诺。 这种未知的威胁如同一枚随时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让他倍感窒息。 当得知苏丞即将到组的消息时,陆泽云心中焦躁立刻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这段时日的分离,让向来风流成性的他第一次尝到思念的滋味。 当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从保姆车上走下时,陆泽云几乎控制不住想要上前拥抱的冲动。 但理智最终还是占据上风。 如今的苏丞正当红,两人稍有不慎就会再掀绯闻风波,他不在乎流言蜚语,却不愿看到苏丞的事业受到丝毫影响。 苏丞这次跟组只带了一个大大的行李箱,被李岩拉着,他跟在工作人员身后,准备去往房间的时候,却一眼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陆泽云。 一瞬间,苏丞就好似被人定在了原地,他不可置信的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脑中一片空白。 这时工作人员也注意到陆泽云的到来,他立刻停住脚步,十分殷勤的说道:“陆导好,我来接苏老师去房间。” 苏丞的异常并没有逃过陆泽云的眼睛,看着男生脸上难以掩饰的错愕,他不由满心疑惑。 难道苏丞并不清楚他就是这部古装剧的导演? 陆泽云深深看了眼苏丞便转身离去,这反常的举动让一旁的工作人员摸不着头脑。 他虽不清楚两人之间的具体纠葛,但wb热搜的八卦还是看过的,莫非事实真如传闻所言,这两人因爱生恨了? 偷瞄着苏丞精致的素颜,工作人员忍不住在心中暗自揣测。 一个是风流导演,一个是当红新人,在这场感情戏里,究竟是谁先变了心? 此时苏丞也终于回过神来,脸色却是显得有些难看。 他望着陆泽云离开的背影,忽然想到离开前,贺嵘那意有所指的话语,心头一时思绪万千,整个人显得失魂落魄。 察觉到苏丞情绪不对,一直跟在后面的李岩急忙上前,三人这才继续向房间走去。 陆泽云清楚,此刻他们不仅不能表现出任何熟识,还必须刻意保持距离。 放好行李,苏丞很快寻了个僻静处,拨通陆泽云电话。 自上次见面后,他刻意减少了联系,既怕那许诺的自由终究是镜花水月,更怕连累陆泽云与贺嵘为敌。 哪怕只是想想,苏丞都觉得这样的负担过于沉重,让他难以承受。 “小丞?”电话那头传来惊喜的声音。 “陆哥,现在能见一面吗?”苏丞声音微颤。 短暂沉默后,陆泽云回复,“好,我发定位给你。” 半小时后,全副武装的苏丞推开包厢门,与等候多时的陆泽云四目相对。 “陆哥,你怎么会在这里?”苏丞摘下口罩,眉宇间尽是困惑。 陆泽云压下心头的失落,苏丞果然并非是因为思念他,才主动要求见面。 “你猜到了吧?”他轻声道,“我就是这部剧的导演。” 苏丞心头一沉,这个可能性他早该想到,却怎么也不明白,当初逼迫他们分手的贺嵘,如今为何又亲手将他送到陆泽云面前? 贺嵘……到底想做什么? “来之前,我不知道……”苏丞垂眸,心底一时五味杂陈,“他没有告诉我……” 苏丞沉默以对,作为演员却不清楚导演是谁确实荒谬,但他向来只按贺嵘的要求行事。 “若知道导演是我,你根本不会来吧?”陆泽云苦笑。 这问题让苏丞无从回应,他明白自己的疏远对陆泽云来说是种伤害,但如今的情况,唯有远离才是对两人最好的选择。 “你从不接我电话……是不信我能帮你吗?”陆泽云声音渐沉,俊雅面容浮现落寞,“或者说……你宁愿独自承担这一切……” 眼前人看似脆弱,骨子里的倔强却令陆泽云震撼。 陆泽云眼中的痛楚让苏丞心头一紧,他确实对这个曾仰望多年的男人有着特殊的感情。 但正因如此,他更不能将对方拖入泥潭。 “陆哥,这本就不是你的责任。”苏丞强作平静,“不过三年,我熬得起。” 陆泽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咽下了与贺嵘的赌约。 在苏丞转身离开那一刻,他发现男生眼中的稚气已被坚韧取代,而这成长的代价,让他的心狠狠揪痛。 * 剧组筹备期间,几位主演逐渐熟络,饰演王爷和太子的两位当红演员演技精湛却毫无架子,对苏丞颇为友善。 最令人意外的是饰演少年将军的宋晟。 这位来自“星洲”的新人演员竟也由容敏亲自来带,算得上是他的师兄。 他格外亲近苏丞,几乎形影不离,但这份热情却引来了陆泽云不善的目光。 开拍首日,苏丞一袭白衣汉服出现在片场时,四周骤然安静。 精致的妆容衬得他恍若谪仙,衣袂翩然间自带凛然高洁之气。 陆泽云在人群中屏息凝望,眼底是不自知的痴迷,这身古装让苏丞更添几分令他心动的风姿。 正当他沉醉时,那个讨人厌的宋晟又嬉皮笑脸地凑到了苏丞身旁。 戎装在身的宋晟走近苏丞,一米九的身量带着武将气势,眼中却满是惊叹。 “哇,你这身打扮,活脱脱就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矜贵美男子,怪不得……” 看了眼不知为何忽然住口的宋晟,苏丞有些好奇道:“什么?” 宋晟欲言又止,在苏丞追问下才摸着鼻子笑道:“古人都说美色误国,你要是真生在古代,怕是要掀起血雨腥风的。” 苏丞神色微妙,宋晟随意的感慨却不知是说出了真相。 以前他在龙傲天部做任务时,确实没少在古代世界兴风作浪。 恰在此时,系统的声音忽然在苏丞脑海中响起,陆泽云对他的好感度涨了2点,现在已经达到了92点。 苏丞循着感应望去,正撞见陆泽云阴郁盯着宋晟的目光,四目相对的瞬间,男人眼底霎时化作温柔春水。 正式开拍后,年龄最小的苏丞反而成了最游刃有余的那个。 无论是与前辈对戏还是细腻的眼神戏都堪称完美,令全剧组惊叹不已。 而本该更成熟的宋晟却频频NG,与苏丞形成了鲜明对比。 由于频繁NG,宋晟不得不独自钻研剧本,总算减少了缠着苏丞的时间,陆泽云的脸色这才好转些。 但几次旁观讲戏后,苏丞却是察觉到了异常,以陆泽云的性格,本该趁机刁难才是。 但陆泽云明明已经被宋晟气得眼角抽搐,却始终强忍怒火,甚至比对其他演员更有耐心。 苏丞可不相信向来恃才傲物的陆泽云会突然转了性…… 很快根据系统提供的资料,他的猜测就得到了验证,宋晟竟是贺嵘的亲外甥。 这下所有反常都说得通了。 为何宋晟对其他当红顶流不假辞色,却独独亲近自己?为何陆泽云明明厌恶宋晟,却又不得不忍耐? 这人根本就是贺嵘安插在剧组里的眼线! 而那些看似热情粘人的举动,也不过是宋晟为了阻断他和陆泽云单独相处机会的手段罢了。 不得不说,宋晟虽然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但他身上倒不见纨绔子弟的坏毛病。 哪怕在陆泽云的刻意严格要求下,他NG的频率一直居高不下,却愣是没发过一次脾气,反而认认真真琢磨演技。 在这样的坚持下,就在表演方面很有天赋的宋晟,演技可谓突飞猛进。 而因为他的进步,整个剧组的拍摄进程居然都快了不少,这也让陆泽云心中稍安。 毕竟与贺嵘的赌约就像悬挂在他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随时都有可能掉落。 而每快一分完成这部剧的拍摄,这种危险也就减少一分。 就这样,忙碌而有序的剧组生活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月,但就在这时,一个人的到来,突然打破了这看似平静的表象。 * 这天晚上,剧组收工后,苏丞像往常一样回房间。 可深夜的敲门声却打扰了他的休息,开门后,他意外看到徐助理正站在门外。 “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习惯性的用手指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徐助理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贺总也是刚到H城。” 徐助理的话让苏丞有点措手不及,他愣了几秒才开口说道:“贺先生……也来了?” “嗯……”徐助理点了点头,随后问道,“贺总让我接你去酒店,现在方便吗?” 剧组附近的酒店虽好,但那位向来只住市中心最奢华的套房。 当苏丞用徐助理交给自己的房卡打开门时,一眼就看到站在落地窗前的高大身影。 贺嵘显然是刚洗完澡,他穿着白色浴衣,黑色的发丝还有些湿润。 在看到走进房间的苏丞后,他拿着盛满酒红色液体的高脚杯,走了过来。 “我听说陆泽云似乎有意为难你?”贺嵘抬起手,摸了摸男生微凉的脸颊,细腻如羊脂玉般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 男人身上还带着水汽,苏丞闻到了淡淡的沐浴露味道,但这好闻的香气却并不能让他的心情有丝毫放松。 “没有,拍摄很顺利,陆泽云也没有为难我……” 这段时间在剧组,陆泽云顾虑之前的wb爆料,确实在和他刻意保持距离。 两人除了拍戏方面的必要沟通,私下里几乎从不单独接触,但也不知落在谁的眼里,就成了陆泽云在有意为难他。 “这几天我会留在剧组探班……” 带着酒气的吐息喷洒在脸上,让苏丞有种微醺的感觉,他避开男人的亲吻,忽然开口问道:“为什么……要让我来这个剧组?” “嗯?”贺嵘看着眉心微蹙的苏丞,缓缓道,“你不喜欢这部戏吗?” “贺先生,您应该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苏丞眼睑微垂,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但声音却格外有力,“为什么要让我演陆泽云的戏?” “你在质问我吗?”贺嵘捏住男生的下颚,逼迫对方直视自己。 男人幽暗摄人的眸子漆黑一片,被这样过于锋利的目光深深凝望,让苏丞无法抑制的生出一种被人完全看透的恐惧感。 看到苏丞愣愣的说不出话来,贺嵘收敛起眼底的锋芒,“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吧。” 苏丞双唇紧抿,片刻后,才用略显干涩的声音说道:“我不明白……” “我只是觉得……”贺嵘低沉的嗓音过于平缓而清晰,反而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压迫感,“你应该是想见他的。” 苏丞呼吸一窒,这一刻,强烈的违和感涌上他的心头。 他不相信贺嵘会如此好心,不安与忐忑如丝线一般紧密缠绕在他的心口,让他的呼吸都凝滞了几分。 “我不想见他,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其实苏丞心中的担忧一直都没有消散,他怕自己和陆泽云牵连过深会让贺嵘心生不满,以至于生出祸端。 “哦?”贺嵘审视的目光仔细打量着面前看似平静的男生,片刻后才继续道,“你的意思是,要退出剧组?” 苏丞是有这样的想法,他望着面前这个可以轻易掌控他一切的男人,声音不自觉带上了一丝祈求,“如果可以的话……” “你有仔细看过合同吗?”贺嵘并没有丝毫心软,更何况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身为艺人,你应该服从公司的一切工作安排。” 看到苏丞的神情瞬间黯淡,贺嵘眸色沉了几分。 他怎么可能不清楚男生的话并非真心,毕竟若真不在乎,又怎会无法面对?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 晃了晃高脚杯,贺嵘抬手把微凉的酒液送入口中,随后揽过面前的男生,将双唇贴了上去。 苏丞不喜欢酒的味道,但此刻却无法自控的吞咽着苦涩的液体。 而他这具身体对酒精极其敏感,不消片刻脸颊的温度就已经悄然升高。 好似察觉到怀中人的神思不属,贺嵘用牙齿轻轻咬了咬那柔嫩的唇珠,在男生因痛楚而蹙眉之际,撬开牙关长驱直入。 夜,还很长…… * 被贺嵘狠狠折腾了一番,转天苏丞都没能下得了床。 最后不得不向剧组请假,陪着贺嵘在豪华酒店里享受生活,直到第三天才缓过劲来。 当他被亲自送回剧组时,众人反应各异。 工作人员满脸堆笑地迎接金主,眼中却闪烁着对苏丞背景的猜测,而陆泽云盯着从豪车下来的身影,脸色阴沉如水。 察觉到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各色目光,苏丞指尖微蜷。 如果可以,他自然不想和贺嵘一同出现,但他根本无力改变男人的想法。 此时贺嵘已经来到陆泽云面前,他神情平淡,口吻也是不带任何情绪的公事公办,“陆导,拍摄工作还顺利吗?” 想到苏丞请假这两天,就是被面前这个男人拥在怀中,陆泽云的心绪难以平静。 但他还是强压着嫉妒,用同样平静的声音回道:“多谢贺总的大力支持,拍摄很顺利。” “嗯……”贺嵘看似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苏丞招了招手。 待人来到自己身边,便毫无顾忌,长臂一伸将人揽入自己怀中,“苏丞演技稚嫩,还望陆导多多照顾。” 看到贺嵘的动作,在场众人皆是倒抽一口凉气,这种毫不避讳的行为已经充分解答了他们的疑惑。 原来这位“星洲”力捧的新人竟是贺总的小情人! 这一刻,众人心中都在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得罪过苏丞,不然这耳边风可不是好受的! 在其他人眼中,贺嵘这样做也许是为了告诉众人,苏丞是他罩着的。 但在陆泽云眼中却还有另一层意味,那就是宣誓主权。 他微微眯起双眼,想到之前和贺嵘的赌约,难道是他会错了意?重点其实并不在剧本? 可贺嵘难道以为在众人面前如此做就能让他亦或是苏丞退却吗? 若真是如此,那陆泽云只能说,贺嵘实在太小看他了…… 扯了扯嘴角,陆泽云皮笑肉不笑道:“贺总说得哪里话,苏丞虽然年轻,但演技却是不俗,这点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哦?”听闻此话,贺嵘看向怀中的男生,低缓的声音却显得有些意味不明,“看来陆导对你很满意。” 苏丞的身形一阵紧绷,他并没有去看贺嵘的目光,而是依旧垂着双眸,沉默不语。 众人并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在贺嵘带头走进摄影棚后,其他人也各自归位,打起精神做好自己的工作。 现在可是大领导来视察,他们可得好好表现。 贺嵘的到来让剧组气氛紧绷,苏丞补拍完戏份已是中午,往日普通的盒饭今日换成了高档酒楼的定制餐。 众人心知肚明这是沾了苏丞的光,投向他的目光不禁带上感激。 唯独陆泽云冷着脸,将那份精致餐食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吃过午饭,贺嵘就离开了,这也让苏丞松了口气,可没想到就在天色逐渐暗淡之际,对方却又折返了回来。 苏丞心头一紧,但此刻他更需专注接下来的重头戏,琴师时越被昏君召去侍寝的戏份。 虽然原著描写露骨,但为过审只能以暧昧手法呈现。 上午他已补拍完与太子、皇帝的对手戏,太子多疑试探,昏君色欲熏心。 而此刻他要拍的,正是时越命运转折的关键时刻。 要为皇帝侍寝,自然要以最为洁净的身躯,沐浴更衣是少不了的环节。 不过这部分只拍摄了苏丞沾着水珠的手臂以及小腿。 接下来镜头一转,苏丞被送到了皇帝寝宫的雕花大床上。 轻薄的白色帷帐在晚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他看不清外面的情景,只能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这幕戏只需做做样子即可,毕竟灯光打在帷帐上也只能隐约看到其中的两道剪影。 就在苏丞躺在床上想着一会儿要如何表现的时候,白色帷帐被轻轻掀开,他抬眼望去,却一时错愕的失去了反应。 为了让映出的剪影显得不那么突兀,苏丞身上只穿了一件极其单薄的白色长袍。 铺散在床上的黑色长发更是衬得他肤白若雪,如此尤物在帐中等待垂怜,只是想想便让人心猿意马。 而看着这一幕的贺嵘,深邃冷厉的双眸更是在瞬间就幽暗了几分。 “你……” 苏丞不知道为什么进来的人不是饰演皇帝的男演员,而是身着戏服,头戴古装假发的贺嵘。 他坐起身想要掀开白色帷帐,问问陆泽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被男人一把抓住了手掌。 “怎么了?看到是我很惊讶?”贺嵘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苏丞柔软的脸颊,“还是说你更想和别的男人演这种戏份?” 此时苏丞已经稍稍冷静,他听着男人状似苛责的话语,忍不住反驳道:“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贺嵘没再深究这个问题,他一边摩挲着苏丞微凉的手掌,一边贴近对方耳侧,轻轻亲吻那白嫩的耳廓,声音低沉而缓慢。 “沉迷美色的帝王和绝色倾城的琴师,我倒是觉得这个剧情很不错,你觉得呢?” 贺嵘暧昧的话语令苏丞头皮发麻,他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的男人,甚至连声音都在隐隐发颤,“你,你不会是想……” 看到苏丞脸色发白,好似惊恐到极点的模样,贺嵘把人揽入怀中,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安抚。 “放心吧,外面已经清过场,不会有人知道的。” 然而这话落在苏丞耳中却只觉荒诞无比,他反应激烈的挣开搂在腰间的手臂,愤怒夹杂着屈辱让他的胸膛起伏不断。 “你为什么……总是要做这样的事!” 苏丞已经在尽全力做一个只为满足男人私欲的提线木偶。 但这个人却一次次把他的尊严狠狠扔在地上,用力践踏碾压。 难道真的要将他变成一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人,才肯罢休吗?! 灿若星辰的黑眸因为愤怒而越发耀眼,白皙的脸颊也渐渐染上薄红。 这个样子的苏丞格外鲜活,整个人就像一朵怒放的玫瑰,甚至因为那颈上的尖刺而让人越发的想要采撷。 “大概就是为了看到这样的你?” 贺嵘微微眯起那过于锋利的狭长双眸,他用粗粝的指腹揉捏着苏丞的双唇。 直到那饱满的唇瓣因他的力道而变得艳丽诱人,才把吻落在男生唇畔,让炙热的吐息倾洒其上。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隐藏在温和外表下的倔强,最是令人着迷……” 听到这话,苏丞身形一颤,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底涌出,逐渐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 明明一直都知道的,这个男人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玩弄他,但心底的委屈与痛苦,还是让苏丞禁不住红了眼眶…… “哭什么?” 看到男生这幅泫然欲泣的模样,贺嵘眸底的欲念更盛。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剥落那宽松的白色衣袍,露出男生粉白的肩头。 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沾湿了睫毛,苏丞略显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可悲的嘲讽。 “在舞蹈练习室还不够吗?还要在这种地方……” 听到这话,贺嵘反而轻笑出声,甚至故意慢条斯理的说道:“其实我觉得你也是喜欢的,在舞蹈练习室的时候,你的反应会比平时更强烈……” 苏丞瞳孔微颤,男人调笑的话语让他无可辩驳,却更让他无地自容。 他失焦的双眸愣愣盯着前方,眼神空洞得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任凭男人把他的衣衫全部剥落也毫无反应。 古朴精致的雕花木床在男人的动作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在模糊与晃动的视线中,苏丞眼角的泪水止不住的簌簌滑落。 但哪怕心中如何的屈辱与绝望,他的身体却好似已经背离意识,深陷由情欲编织的大网,甚至隐约听到自己口中发出的低声吟喃…… 浑浑噩噩之际,苏丞的意识已经彻底乱成了一团浆糊。 就在这时,他的身体被男人抱了起来,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 突然而来的失重感让苏丞的身体下意识做出反应,用滑腻的双臂环住了男人结实的肩膀。 如此耳鬓厮磨间,苏丞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被窥视感。 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臂,拨开白色帷帐,却正撞上一双饱含痛苦的眼睛。 这一刻,苏丞的大脑瞬间空白一片,因为他认出了这双眼睛的主人,是陆泽云! 激烈的情绪反应第一时间反馈给了身体。 贺嵘在察觉到苏丞的异常后也回头看去,立刻发现那被撩开的帷帐外正站着一道身影。 不过相比于苏丞的震惊,贺嵘倒是显得极其镇定。 他掰开苏丞用力到发白的手指,重新阻隔了陆泽云的视线,这才吻了吻怀中已经失去反应的人。 然而面对他的亲吻,苏丞却好似受到刺激一般,奋力从他的怀中挣脱,缩到了雕花木床的角落。 贺嵘啧了一声,他还没有得到满足,只是看着一脸惊惧,甚至在隐隐发抖的苏丞,终究没有再去勉强。 而是拿起白色长袍裹在了男生身上,随后他又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这才彻底撩开白色帷帐。 弥漫在空气中的特殊气味逐渐浓郁起来,让陆泽云本就铁青的面色越发难堪。 这片场确如贺嵘所言已经被清场,但他并没有告诉苏丞,还有一个人留了下来…… 在贺嵘向陆泽云提出要亲自和苏丞演这幕戏时,陆泽云起初只觉得无法理解。 毕竟贺嵘这样的人物如果对演戏感兴趣的话,又何须做一个中年演员的替身? 可很快他就因为那份协议的存在而隐约察觉到了对方的真正目的。 可与此同时,陆泽云又觉得万分荒唐,这里可是剧组,正常人能想到在这种地方做那种事情吗?!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的令人难以置信,在他的质问下,贺嵘竟是坦然承认了。 起初陆泽云自然是激烈反对的,他知道苏丞骨子里是个保守的人,又怎么可能接受那样的事情? 然而面对他的反对,贺嵘却直言,“如果你自愿放弃赌约的话,那我自然也可以放弃这个想法。” 听到这话,陆泽云顿时哑然,因为他十分清楚,一旦他自愿放弃赌约,按照协议上的规定。 在苏丞与贺嵘签订的那份恋爱合约期满前,他不仅要主动远离,甚至也不能进行任何方式的联系。 这对陆泽云来*说是难以接受的。 “而且这可是苏丞唯一的脱身机会,你真的要放弃吗?” 贺嵘的话,让陆泽云颇有种骑虎难下之感,在经过一番激烈的内心挣扎后,他最终还是默认了对方的行为。 但与此同时,陆泽云心底的不安也如黑洞般无限扩大。 他完全不敢去想,这会对苏丞带来怎样的伤害,但更由衷希望苏丞能够扛过这一关,重获自由! 只是让陆泽云没想到的是,在监视屏上看着帷帐中那两道交缠的剪影,听着苏丞口中泄露的吟喃时,他却不由自主的…… 这令他唾弃自己的同时又忍不住幻想,此时在那雕花木床上把苏丞拥在怀中的人是他。 而这样不受控制的臆想竟让陆泽云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雕花木床前。 他感觉自己离苏丞越发近了,只是很快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幻想。 可就在他想要慌忙离开的时候,帷帐被掀开了一道缝隙。 他看到男生紧蹙的眉宇间不知是泛着痛苦还是欢愉,精致白皙的脸庞更是晕着化不开的薄红。 想到这一切都是另一个男人带给苏丞的,陆泽云瞬间如坠冰窟。 也许是痛苦让感官无限拉长,陆泽云竟觉得此时此刻,他和苏丞的对视格外漫长。 直到白色帷帐再次放下,陆泽云才终于找回了呼吸频率。 只是他整个人却已经僵硬的如同一具雕塑,愣愣的做不出任何反应。 就在此时,那如同隔绝了另一个世界的白色帷帐终于被无情掀开。 完全彻底露出了里面的不堪与真实,陆泽云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苏丞身上…… 那个演戏时充满灵气,生活中更是美好到不真实的男生,此时正紧紧把自己蜷成一团,缩在雕花木床的角落。 望着他的目光中除了震惊外,竟还有着难以掩饰的惊恐。 被所爱之人用这样的眼神注视,陆泽云的心被好似被一把利刃狠狠穿透,流出了汩汩鲜血。 他张了张口,发出艰难而苦涩的声音,“小丞……” 苏丞身形一颤,他的目光逐渐聚焦,但望着陆泽云的目光却是那样的惊惧而绝望。 就好似可怕的梦魇终于照进现实,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 看着这样仿若濒临破碎般的苏丞,陆泽云心痛不已,只想把男生拥在怀中悉心安慰。 只是他刚有所动作,贺嵘低沉暗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陆导,按照我们之前所定的赌约,你现在就可以问苏丞了。” 听到这话,陆泽云一时错愕,现在这种情况问苏丞那样的问题,不是相当于在对方的心口上撒盐? 然而在对上贺嵘波澜不惊的目光后,陆泽云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明白这个男人真正的目的。 他就是要把苏丞的内心血淋淋的刨开,强迫苏丞认清他不愿面对,更不愿承认的现实。 第34章 替身小演员贺嵘胸口突然涌起一股强烈…… 空气骤然凝固,仿佛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苏丞微弱的声音颤抖着响起,“……赌约?” 贺嵘和陆泽云同时转头,只见苏丞脸色惨白,澄澈的眼眸此刻盈满惊惧,像是被逼至绝境的小鹿,连睫毛都在不安地颤动。 陆泽云心头一紧,直觉告诉他这个答案可能会彻底击垮面前脆弱的人。 他急忙上前一步,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小丞,别管那些了,我只想知道,你现在……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苏丞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无法理解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他瑟缩着身体,嘴唇轻颤却说不出话来。 “等等。”贺嵘冷沉的声音响起。 他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苏丞,每个字都像在宣读不可更改的判决,“既然他问了,你就该知道真相。” 贺嵘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每个字都像冰锥般刺入苏丞的心脏。 “我和陆泽云约定,如果拍完这部戏你还愿意留在他身边,我就放你自由,并履行合约保护你和家人不受高洪伤害。” 苏丞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机械地转向陆泽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是……真的?” 陆泽云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在苏丞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赌约……”苏丞忽然轻笑一声,眼中的光彩瞬间熄灭,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他看向陆泽云的眼神陌生得可怕,唇角勾起一抹惨淡的弧度,“原来……我只是你们赌桌上的筹码?” “不是这样的!”陆泽云急切地上前一步,却被苏丞躲避的动作刺痛,“我只是……想帮你摆脱束缚……” 这一刻,陆泽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惶恐,好像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在悄然流逝。 “帮他?”贺嵘冷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袖口,“陆泽云,你明知道这个赌约可能会伤害到他,却还是答应了。” 他锐利的目光直刺陆泽云心底,“说到底,不过是你的占有欲在作祟。” 陆泽云张了张嘴,最终哑口无言。 贺嵘的话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内心深处最不堪的心思…… 他确实,只是想将苏丞据为己有。 “疯了……” 苏丞的声音轻若游丝,他缓缓抬头,目光涣散地扫过面前的两个男人,仿佛在看什么可怖的怪物。 他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就为了一个赌约……”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单薄的肩膀剧烈颤抖着,“你们就这样……把我的尊严踩在脚下……” 在这些人眼中,他到底算什么?难道仅仅是一个可以随时随地被剥去衣服任人亵玩的玩物吗? 贺嵘眉头微蹙,上前一步想要解释,却见苏丞突然像受惊的小兽般蜷缩起来。 男生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间,破碎的声音从臂弯中闷闷传出,“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看着呢喃不休的苏丞,贺嵘眉心微蹙,眸底浮现出担忧。 他一开始就知道这必定会让苏丞大受打击,但他始终坚信,这是让苏丞对陆泽云彻底死心的必要手段! 当贺嵘再次试图靠近时,苏丞的反应出乎意料地激烈。 他仓皇后退,衣袍滑落的瞬间,布满暧昧红痕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看着苏丞身上被另一个男人烙印下的暧昧印记,陆泽云瞳孔骤缩,胸口像被重锤击中。 那些痕迹刺痛着他的眼睛,让他第一次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绝望。 为什么他无法解救所爱之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被别的男人禁锢在怀中,任意践踏?! “别过来!”苏丞的尖叫划破凝滞的空气。 他胡乱挥舞着手臂,却在贺嵘强硬的怀抱中渐渐脱力。 最终,他纤瘦的身体像断线的木偶般软倒,彻底陷入黑暗。 * 沉沉睡了一觉后,苏丞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熟悉的白色天花板。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又住进了之前的VIP病房,手背上还别着针,他抬头看了看吊瓶上的标签,输的液好像是葡萄糖。 小呆:“宿主大大,您终于醒了,呜呜呜,之前从商店兑换的药剂效力有些过大了,您已经昏睡三天三夜了!” 苏丞:“哦?竟然睡了这么久?这期间贺嵘的好感度有变化吗?” 小呆:“有的有的,这几天,他每晚都过来陪您,就睡在旁边的陪护床上,每次看着您昏睡的脸,他的好感度都会涨一点,现在已经涨到了85点!” 苏丞:“……我都这么卖惨了,他的好感度才涨了3点?看来这贺嵘果真是心如磐石啊!” 小呆:“还有就是,陆泽云因为输了赌约,已经主动辞去了《化渊》剧组的导演一职,看样子以后也不会主动和宿主大大您联系了,估计发挥不了工具人的作用了,那接下来,咱们要怎么攻略贺嵘啊?” 苏丞:“我和贺嵘认识的时间毕竟还是短了些,对于利益至上的商人来说,短暂的激情是不足以让他们的感情盖过理智的,最好的方法就是温水煮青蛙,积厚博发。” 小呆:“?” 苏丞:“我的意思是,接下来我要好好和他加深一下感情,正好我也借此享受一下,一直装作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也挺累的。” 当贺嵘接到苏丞苏醒的消息时,正在开会的他立即中断了会议赶往医院。 然而站在病房门前,他的手却悬在半空迟迟未能落下。 苏丞盈满恐惧的双眼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就好像他是什么恐怖的存在。 这样的事实让他心口发沉,一股陌生的情绪滋生而出。 可他却又无法准确形容这种情绪,这让习惯掌控一切的贺嵘感到莫名烦躁。 “贺总?”徐助理轻声提醒。 贺嵘收回思绪,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他竟会因为一扇门而犹豫,这在以前简直难以想象。 几天没吃东西,只靠吊瓶维持营养,苏丞身体乏力,更没什么精神。 医生走后,他就躺在床上闭眼假寐,就在半睡半醒之际,突兀的声响传来,他挣扎着睁开双眼。 朦胧的视线中,一道高大的身影逐渐清晰,让他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 推开门时,病床上的苏丞正虚弱地试图起身。 贺嵘快步上前,动作自然地将他揽入怀中。 男生单薄的身躯让他心头一紧,比上次抱着时又轻了几分。 “贺先生……”苏丞的声音细若蚊呐,他抬起苍白的脸,眼神闪烁地看了贺嵘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嗯?”这个反应让贺嵘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男生会主动唤自己,更让他感到惊喜的是,男生眼中没有预想中的恐惧与抗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苏丞青白的手背上还插着针管,他犹豫许久,终于鼓起勇气用双手捧住贺嵘的手掌,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攥住。 “贺先生,对不起,我以后会乖乖听话的……” 苏丞目露恳求,就好似虔诚的信徒在膜拜神明。 他已经认清现实,知道自己根本无法从这个男人手中逃脱,他现在只希望对方不要再折磨他。 “我……我以后绝不会绝不会再见陆泽云!” 看到贺嵘只蹙眉望着自己一语不发,苏丞眸底的紧张几乎要溢出来。 “请您相信我!”苏丞突然用尽全力环住贺嵘的脖颈,颤抖的唇瓣笨拙地贴了上来。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带着绝望的气息,让贺嵘心头一紧。 他握住苏丞单薄的肩膀将人拉开,发现男生眼中已蓄满泪水,呼吸急促得像是要窒息。 “对不起……我会听话的……”苏丞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 打量着明显有些不对劲的男生,贺嵘很快在那双逐渐弥漫出水雾的黑眸中看到了熟悉的惶恐不安。 苏丞激动得胸腔都在起伏,他磕磕绊绊道:“对……对不起,贺先生,我……我错了!” 发现怀中男生的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贺嵘隐隐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他看向神情错愕的徐助理,沉声道:“快去叫医生!” 徐助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慌忙跑出了病房。 在镇定剂的作用下,苏丞再次陷入昏睡,看着面沉似水的贺嵘,医生忍不住头冒冷汗。 这是贺氏集团旗下的医院,他也知道床上的男生就是自己这位顶头上司的情人。 这位要是在他手里出了什么问题,恐怕他就要直接下岗了。 他战战兢兢地向贺嵘解释,“贺总,病人身体无碍,但心理创伤严重,这种应激反应可能会反复发作,需要静养,不能再受刺激。” 夜幕降临时,苏丞再次醒来,他茫然地望着窗外,对贺嵘的存在毫无反应,直到被男人抱在怀里喂粥时才微微抬眼。 徐助理惊讶地看着向来强势的贺总小心翼翼地吹凉每一勺粥,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苏丞只勉强咽下小半碗就摇头拒绝,贺嵘知道男生好几天没有进食,不宜多吃,便也没再勉强。 让人重新躺下后,他才和徐助理一起简单用了晚餐。 夜深人静,贺嵘担心苏丞的情况而选择亲自陪床,却依旧没忘了工作。 病房里只剩下智能办公本发出的微弱光芒,辗转难眠的苏丞偷偷望过去。 贺嵘专注工作时习惯性蹙起的眉头,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锋利,嘴角也抿唇一条直线,在冷白灯光的映衬下,莫名有种禁欲的性感。 苏丞:“贺嵘刚刚让我喝白粥,自己却和徐助理享用了一桌子美味的饭菜,实在太过分了,他今晚必须补偿我!” 小呆:“可是已经这么晚了,宿主大大难道要让徐助理再跑一趟送饭来吗?” 苏丞:“不是那个补偿,是另一种意义的‘补偿‘……” 小呆:“??” 苏丞:“小孩子别瞎打听,快下线吧!” 看着办公本上来自公司高管的降智提议,贺嵘的脸色很不好看。 就在此时,安静的病房中,忽然响起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 “贺先生……” 贺嵘循声望去,看到男生正侧躺在床上,一双眸子有些怯然的望向他。 他放轻声音问道:“怎么了?” “您……能过来下吗?” 苏丞的声音很轻,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被角,贺嵘抬头时,正对上男生闪烁的目光,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敢开口。 虽然疑惑,贺嵘还是放下工作走了过去,刚在床边坐下,就感到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搭上他的手臂。 “贺先生……”苏丞的声音带着些许犹豫,“能……陪我躺一会儿吗?” 听到这话,贺嵘略显诧异,以往苏丞可是对他避之不及,更不可能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但他并未深究,只是顺着男生的意思,只是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苏丞慢慢靠过来,将额头抵在贺嵘肩头,当男人的手臂环住他时,他明显僵了一瞬,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苏丞的声音又轻又缓,他伸出葱白的修长手指点在男人胸口,随即缓慢向下,“就是……有点冷……” 这样的动作太过暧昧,让贺嵘眸色微深,很快他的呼吸就乱了几分,随即一把抓住男生下滑的手掌,“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贺先生……不喜欢吗?” 苏丞咬了咬唇,看起来有几分可怜,他用力把自己的身体蜷缩进男人怀中,耳朵紧紧贴在对方胸口的位置,听着那一声声坚实有力的心跳。 “贺先生难道不想在医院这样的地方试试吗?” 听闻这话,贺嵘眉心紧蹙,之前无论是在舞蹈练习室还是他的办公室,苏丞都表现得异常抵触。 后来在摄影基地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不相信,正常状态下的苏丞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摸了摸男生微凉的脸颊,贺嵘放轻声音道:“你身体还没恢复,好好休息吧。” “我可以的!”看到贺嵘想要起身,苏丞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臂,眼中满是惶恐不安,“贺先生是不想要我吗?” 看到苏丞明显又激动起来,贺嵘想到医生的叮嘱,不得不再次躺下,把人抱在怀中,轻轻抚背安抚。 苏丞就像一只收起了全部爪子的小猫,乖顺的躺在主人怀中。 片刻后,他才伸出纤瘦的手臂勾住男人的脖颈,轻缓的声音中满是蛊惑,“可是……我想要贺先生抱我……” 贺嵘本就对苏丞的身体异常着迷,此时亲耳听到男生如此索求,他顿时被撩拨出了火气。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顾念对方的身体,用低沉暗哑的声音说道:“不行……” 苏丞真的要急哭了,他都这么说了,贺嵘还能拒绝,是不是没爱了啊? 气急之下,苏丞一咬牙,直接翻身坐在了贺嵘身上,随后在男人惊诧的目光中一粒粒解开了病号服的扣子。 房间里开着空调,本是温度适宜,但苏丞在褪去上衣后,还是觉得有些凉。 注意到苏丞的瑟缩,贺嵘立刻坐起身,拿起被丢在一旁的病号服就要披在男生身上。 “不要……”苏丞抬手挡住贺嵘的动作,随即用白皙的双臂再次勾住男人的脖颈,把细密的吻落在对方的唇角与下颚。 “乖,别闹了,会着凉的……” 贺嵘再次抬手想要把衣服披在苏丞身上,却在撞上那泛着粼粼波光的眼眸后一时愣住…… 在他的印象中,男生一直都是矜持且害羞的,但此刻怀中人的眉梢眼角却带着几分媚意,眸底更是流淌着细腻情意。 这幅渴望得到他爱抚的诱人模样就好似吸人魂魄的山精妖魅,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可是……” 苏丞咬了咬唇,他轻轻捉住男人的双手,扶在自己腰上,声音中已经隐隐带上了引诱。 而他接下来的话语更是瞬间引爆了贺嵘的理智。 “贺先生一定会让我热起来吧?” “你确定?” 男人深邃的眼眸越发漆黑摄人,让主动撩拨的苏丞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有种下一秒就会被吞吃入腹的恐惧感。 但他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确定……” 话音未落,他就已经在男人充满掠夺气息的亲吻下丢盔弃甲,再也无暇顾及其他。 * 在苏丞的刻意撩拨下,贺嵘终究没能把持住,顾及到男生的身体状况,他克制地只要了一次。 但即便如此,本就虚弱的苏丞次日清晨还是发起了低烧。 但此刻身体本就虚弱的苏丞转天还是发起了低烧。 医生查房时,目光在苏丞颈间暧昧的红痕上停留片刻,又瞥了眼站在窗边的贺嵘,欲言又止。 最终只是委婉地嘱咐需要静养,不要操劳,临走时忍不住暗自摇头,这孩子才刚醒,贺总也太不知节制了。 “还难受吗?”贺嵘坐到床边,指尖轻轻拂过苏丞发烫的额头,向来运筹帷幄的他,此刻心底竟泛起一丝罕见的愧疚。 他也没想到,自己面对男生时,自控力竟如此差劲,明知道对方身体状况不佳,却还是没忍住…… 苏丞微微摇头,烧得泛红的眼尾让他看起来格外脆弱,“是我主动的……不怪贺先生……”他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全然的顺从。 贺嵘凝视着男生的双眸,心头蓦地一软。 那里面再也不见抵触和疏离,只有如初生小鹿般的信任和依赖,那是发自内心的驯服。 这本该是他期待的结果,可当苏丞真用这样温顺的目光望着他时,贺嵘心底却又莫名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他不就是想要从骨子里征服这个男生吗? 如今他终于做到了,还有什么不满足? 来到病床边坐下,贺嵘用手指轻轻梳理着苏丞柔软的发丝。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梳理着苏丞柔软的发丝,看着男生像被顺毛的猫儿般眯起眼睛,贺嵘胸口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占有欲。 他想要永远留住这一刻,让这个人在他羽翼下安然栖息。 这个念头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贺嵘自己都怔住了。 他向来冷静自持,何时起竟会对一个人产生这样强烈的执念? * 经过几天的观察治疗,医生终于允许苏丞出院。 贺嵘没有让他回公司宿舍,而是直接将人带到了自己的海边别墅休养。 令贺嵘意外的是,出院后的苏丞变得格外依赖他。 每天清晨送他出门时,男生总是站在门口依依不舍地目送,直到车子驶出视线才肯回屋。 虽然不能将人带去公司,但贺嵘的手机总会准时收到苏丞发来的消息。 “记得按时吃午饭”、“今天风大,您带外套了吗?” 这些简单的问候像一串温柔的铃音,时不时在贺嵘忙碌的工作中响起。 就连在重要会议上,他也会第一时间查看手机,看到苏丞的消息时,冷峻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高管们交换着惊讶的眼神,他们从未见过雷厉风行的贺总露出这样柔软的神情。 徐助理更是忍不住暗自咂舌,原来严肃冷酷的贺总,竟也会为了喜爱之人的一条短信而唇角微扬。 * 时间一晃而过,尽管海边别墅的景致美不胜收,但连续一个多月面对同样的风景,难免让人感到些许乏味。 这天清晨,苏丞犹豫再三,终于试探性地向贺嵘提出想要重返工作的想法。 贺嵘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沉吟片刻后点头应允。 他想着,或许换个环境确实比整日闷在家里更有利于苏丞的康复。 然而当听到贺嵘提议让他回到《化渊》剧组继续拍摄时,苏丞的脸色骤然变得煞白,眼底更是充斥着浓郁的惶恐与不安。 贺嵘将人揽入怀中,轻声安抚道:“他已经辞去了导演一职,现在《化渊》剧组已经换了新的导演,琴师时越这个角色是我特意给你选的,我希望你能把这个角色演好,可以吗?” 面对贺嵘期待的目光,苏丞藏在衣袖下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又松开。 他垂下眼睫,沉默几秒后,终是轻轻点了点头。 一周后,影视城熟悉的布景前。 看到他出现,剧组里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也纷纷过来打招呼,询问他的身体情况。 苏丞不知道这里有多少虚情假意,只是一律笑着应对。 正当他与众人寒暄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还没等苏丞反应过来,来人已经熟稔地勾住他的肩膀,关切的声音中还带着几分埋怨。 “总算舍得回来了?我给你发了那么多信息,怎么也不见你回一条?是不是把我拉黑了?快把手机交出来,让我检查一下!” 第35章 替身小演员他确实无可救药地对小舅的…… 宋晟搭上苏丞肩膀的瞬间,整个片场的气氛骤然凝固。 剧组众人瞬间变了脸色,纷纷低头装作忙碌,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谁不知道苏丞是贺嵘的人?这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啊! 众人默契地四散避开,生怕卷入这场风波,但若他们知晓宋晟的真实身份,此刻恐怕就不会是这般反应了。 苏丞僵硬地站在原地,现在的他,既不敢也不愿连累任何人。 苏丞身形微僵,不动声色地挣开宋晟的手,“多谢师兄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他后退半步,语气疏离而客气,“助理还在等我,先失陪了。” 宋晟愣在原地,之前在剧组的时候,他频频示好,本以为两人关系不错,已经成为了朋友。 却没想到再次见面,苏丞竟如此冷淡,这让宋晟感到有些失落。 接下来的日子里,在剧组众人或诧异或敬佩的目光中,宋晟依旧锲而不舍地接近苏丞。 而苏丞的回应却一次比一次敷衍,最后干脆视而不见。 半个月后的某天,辗转难眠的宋晟终于按捺不住。 此时夜色已深,忙碌了一整天的工作人员都已回房休息,走廊上显得格外安静。 他来到苏丞房门前,深吸一口气,轻轻叩响了门。 房门很快打开,氤氲的水汽裹挟着清甜的水果香气扑面而来,宋晟抬眼望去,呼吸不由一滞…… 眼前的青年显然刚沐浴完毕,发梢还滴着水珠,宽松的浴袍领口微敞,露出一截被热气熏得泛粉的脖颈。 往下是纤细的脚踝,圆润的脚趾透着淡淡的粉色,像精心雕琢的玉器般莹润可爱。 宋晟喉结不自觉地滚动,脑海中闪过某些不可告人的念头,直到苏丞清冷的声音将他惊醒,“有事?” 这声质问如同一盆冷水浇下,宋晟猛然清醒,暗骂自己荒唐,这可是他小舅的人,他怎么能…… 心虚懊恼之下,宋晟忍不住尴尬的挠了挠头,他支支吾吾道:“那个……我就是想和你好好谈谈……” 他实在不愿失去这个投缘的朋友,所以才在一番纠结后,下定决心找对方开诚布公的谈谈。 “太晚了,改天吧……”苏丞作势要关门,他心知肚明宋晟的来意,但这部戏杀青后两人便再无交集,何必徒增烦恼。 “等等!” 宋晟情急之下伸手去挡,却被门狠狠夹住,他痛得倒吸一口冷气,整张脸都皱成一团。 “你,你没事吧?”苏丞顿时慌了神,想查看伤势又不敢触碰,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见宋晟疼得直甩手,苏丞心中担忧,他连忙抓起手机,拉着人就往外面走去,“我送你去医院。” “没事没事!” 见苏丞如此紧张,宋晟龇牙咧嘴地活动手指,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反手拉住苏丞的胳膊。 “这点小伤,抹点药就好了。” 听到这话,苏丞停住脚步,他仔细打量宋晟已经隐隐青紫的手掌,还是有些不放心,“还是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吧?” “真的没事!”他强忍着疼痛动了动手指,示意自己真的没伤到骨头,然后故意可怜巴巴地补充道,“所以看在我受伤的份上,现在能聊聊了吗?” 苏丞叹了口气,侧身让出通道,待宋晟坐下后,他从行李中取出药油,轻轻托起对方青紫的手背。 “我给你上药吧,希望不要耽误明天的戏份……” 苏丞蘸着药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在伤处打转,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他轻轻开口,声音中带着愧疚,“可能会有点疼。” 清凉的药香在空气中弥漫,宋晟脸上的痛色舒缓了几分,他望着近在咫尺的精致侧颜,故意委屈卖惨,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唉,要不是这一下,你怕是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 苏丞动作微顿,他知道冷落宋晟确实很过分,是自己理亏,但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他低声道:“抱歉……” 看着苏丞精致的眉宇,那卷长的睫羽状似不安的轻轻抖动,这样一个美好到极致的人露出如此神情,哪怕再铁石心肠的人也要融化了吧? 宋晟心头那点怨气瞬间烟消云散,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叹,难怪连小舅那样的人都栽了,这样的苏丞确实令人难以招架。 他几乎下意识放软了语气,“所以到底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宋晟的问题让苏丞陷入沉默,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药瓶,半晌才艰涩开口,“因为……靠近我可能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 “哈?”宋晟忍不住笑出声,“难不成你还会克朋友?” 见对方完全没当回事,苏丞索性顺着他的话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 察觉到苏丞的回避,宋晟叹了口气,“其实……你一直和我保持距离,是因为贺总吧?” 药瓶从指间滑落,苏丞猛地抬头,他最怕的就是在朋友眼中看到异样的目光,此刻眸光都带着几分颤抖。 他强做镇定,“既然你知道……还问什么?” “你别误会!”宋晟急忙解释,“我没有其他意思!” 苏丞紧张地抿着唇,房间中忽然陷入沉默,两人谁都再没有开口,好半晌,他才终于开口道:“没关系,本来就是事实……” “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没和你说……”宋晟挠挠头,难得露出正经神色,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道,“贺嵘是我小舅。” 宋晟的话如同一记惊雷在苏丞耳边炸响,他瞳孔骤缩,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是你小舅?” “所以你跟我关系好,他也不会在意的,毕竟你也算是我的……小舅妈?”宋晟说着,神情略显古怪。 “原来你早就知道……”苏丞低声呢喃,他愣愣望着前方,好半天目光才重新聚焦,“是他让你来的吗?” 见宋晟不说话,他再次问道:“是他让你来盯着我的吗?” 宋晟被他受伤的表情刺得心头一紧,这是他的错,是他从一开始就欺骗了苏丞。 他不敢再去看苏丞的目光,声音中满是愧疚,“对不起……” 苏丞垂下眼帘,长睫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他想起那段时间宋晟的刻意接近,还有那些似有若无的试探…… “是我的错……” 宋晟的表情分外诚恳,他心知是自己理亏,若有人这般监视自己,按他的脾气早该动手揍人了。 “你打我一顿吧,只要能让你心情好点,你想怎么撒气都成!” 苏丞的指尖在药瓶上收紧,指节泛出青白,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像个可笑的提线木偶,被这对舅甥玩弄于股掌之间。 “原来如此。”他轻笑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宋晟从未见过这样的苏丞,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像是覆了一层冰,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对不起……”宋晟慌乱地上前一步,“我一开始就应该告诉你的!” “不必解释。”苏丞平静地打断他,将药油放回行李箱的动作一丝不苟,“你的伤我会负责跟进,现在……请回吧。” 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比愤怒更让宋晟心慌,他宁愿苏丞骂他打他,也好过这样拒人千里的冷漠。 “最开始确实是小舅让我来的。”宋晟声音发紧,“但后来我是真的……” “晚安。”苏丞站在门边,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清晰的分界线,将那双失去温度的眼睛藏在阴影里。 宋晟张了张嘴,最终只能颓然地垂下肩膀。 他印象中那个总是温柔含笑的青年此刻像是戴着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具,连呼吸的起伏都控制得恰到好处。 直到房门轻轻合上,苏丞才放任自己滑坐在地。 他望着镜中陌生的自己,突然觉得可笑,原来在这场精心设计的棋局里,他连当棋子的资格都没有,充其量不过是个逗人发笑的丑角。 * 两年时光转瞬即逝。 苏丞参演的影视剧接连爆火,几乎部部都成为现象级作品。 观众们亲切地称他为“娱乐圈锦鲤”,认为只要有他参演的作品必定大热。 凭借精湛的演技,苏丞先后将“最佳新人奖”和“最佳男主角奖”收入囊中,迅速跻身顶流明星之列。 在事业高歌猛进的同时,他在贺嵘身边始终保持着温顺的姿态。 无论是日常相处还是床笫之间,他都表现得格外柔顺体贴,将这份关系维系得恰到好处。 或许是身体的契合让贺嵘格外餍足,系统面板上的好感度数值也终于攀升到了90点。 这个数字让苏丞比较满意,两年来的温顺逢迎也算没有白费,而现在,距离他的目标,只差最后一步。 小呆的声音突然在苏丞脑海中响起,“宿主大大,最新消息!贺嵘的白月光白瑜下周就要回国了!” 苏丞正在化妆间卸妆,闻言手上动作一顿,“看来白家内斗已经到关键时刻了,他这是走投无路,准备回来找贺嵘当靠山了。” “没错。”小呆调出资料面板,“白瑜父母接连病逝后,他叔叔迅速掌控了家族核心产业,现在对方正在全力打压白瑜,看样子不把他彻底踢出局不会罢休。” 苏丞擦掉最后一点眼妆,镜中映出他若有所思的表情,“我记得资料显示,白瑜当年明明知道贺嵘对他有意思,却装傻充愣,反而痴迷那个国外钢琴家,为此不惜远走他乡。” “对,那个钢琴家就是个吃软饭的渣男。”小呆不屑地撇撇嘴,“靠着白瑜的家族背景在艺术圈混得风生水起,背地里却到处拈花惹草,现在看白瑜失势,立刻傍上了富婆,把白瑜伤得不轻。” 苏丞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把贺嵘当备胎?有意思。” 他望向镜中的自己,眼神逐渐锐利,“正好贺嵘对我的好感度卡在90点大半年了……是时候让这位白月光发挥点作用了。” * Destiny酒吧的灯光依旧迷离,苏丞独自坐在角落的卡座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 两年前就是在这里,他的人生轨迹被彻底改变,如今故地重游,台上歌手的表演再精彩,也难掩他眼底的疏离。 望向窗外夜景,他轻抿酒液,这两年贺嵘总以接吻的方式让他饮酒,倒也练出了些酒量,他讨厌酒精的辛辣,却贪恋那片刻微醺的松弛。 “我们的大明星,约你一次可真难啊!”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苏丞转头,看见西装笔挺的宋晟正冲他挑眉。 比起两年前那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现在的宋晟倒是多了几分沉稳。 “你来晚了,迟到了十五分钟。”苏丞说着,轻轻摇晃手中的酒杯,冰块相撞的声音颇为清脆,却又很快被环绕在酒吧内的歌声所掩盖。 谁能想到,当初在片场闹得那么僵的两个人,现在反而成了能约酒的朋友。 这都要“归功”于贺嵘带他频繁出席家宴,让他们的关系在尴尬中有了慢慢修复的可能。 “公司事情太多了,路上又堵得要命。”宋晟招呼侍者点了杯威士忌,他松了松领带,“不过今天这顿酒必须得喝,你新片票房又破纪录了,影帝指日可待啊!” 宋家生意扩张,玩心重的宋晟被父母丢给贺嵘管教,从一年前起,这位纨绔少爷的逍遥日子便到头了。 苏丞淡淡地碰了下杯,目光却飘向舞台,那里有架黑色三角钢琴,演奏者正沉醉在旋律中,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跃动。 注意到他的走神,宋晟顺着视线看去,突然想起什么,“说起来,你以前是学钢琴的吧?” 宋晟早就发现,苏丞虽是艺人,却并不在意娱乐圈的浮华,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摇头失笑。 “有时候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演技那么好,却又好似并不热衷演员这份职业……” 苏丞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仿佛在弹奏无形的琴键。 这两年忙于拍戏,他几乎没再碰过钢琴,此刻那些被压抑的旋律在心底翻涌,让他喉头发紧。 “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他抿了口酒,试图掩饰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 宋晟晃着酒杯,若有所思,“就是觉得……你演戏时的状态,和那个钢琴师挺像的。” 他指了指舞台,“明明人在那里,心却好像去了别的地方。” 苏丞的手指突然停住,他垂下眼睛,杯中琥珀色的液体映出他微微晃动的倒影。 这个看似没心没肺的公子哥,有时候敏锐得让人心惊。 宋晟忽然问道:“你想弹吗?我去和经理打个招呼?” 苏丞摇了摇头,“算了,还是不打扰他们了。” “你才二十出头,怎么总是这么克制自己?” 宋晟一把拉起苏丞,“有想法就去做!别年纪轻轻就学我小舅整天板着个脸。” 在酒吧经理的安排下,苏丞很快坐到了钢琴前。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琴键的那一刻,宋晟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人。 平日里总是带着完美面具的苏丞,此刻眉宇间尽是舒展的笑意,指尖流淌出的旋律比酒还要醉人。 “没想到你弹得这么好。”回到卡座后,宋晟忍不住感叹,“看你弹琴的样子,简直像变了个人。” 苏丞神情舒缓,酒精让他难得放松,“只是很久没碰,有些生疏了。” 宋晟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做艺人?” “谈不上喜不喜欢……” “所以……”宋晟斟酌着词句,“演戏对你来说,真的只是份工作?” 也许是难得好心情,苏丞不仅痛快将剩余酒液一饮而尽,话也多了起来。 钢琴的余韵还在指尖萦绕,苏丞望着空酒杯,轻声道:“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对得起观众的期待。” “可你明明更爱音乐,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宋晟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不认为你是那种会为了娱乐圈的繁华或其他利益相关的东西,就抛弃自己本心的人。”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某个上锁的抽屉,苏丞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 长久以来的相处,竟让他险些忘记,那份合约始终是锁住他的枷锁,所谓陪伴,不过是一场身不由己的囚禁。 苏丞眸中的光彩骤然黯淡,这样残酷的事实,他根本无法对宋晟诉诸于口。 宋晟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却浇不灭他心头的烦躁。 他今天约苏丞出来,所谓的庆功不过是个借口,真正让他感到担忧的,是上个月那顿诡异的家宴。 那天饭桌上,母亲殷勤地给白瑜夹菜,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与贺嵘当年的亲密。 而向来不苟言笑的小舅,竟破天荒地与白瑜谈笑风生,连眼角眉梢都带着罕见的柔和。 于是饭后宋晟追问母亲,却得知一个惊人真相! 原来他小舅学生时代曾暗恋过白瑜,在其出国后,还很是消沉过一段时间。 然而更令他感到心惊的是,他隐隐意识到,白瑜的眉眼竟与苏丞有几分相似。 这个发现像根刺扎在他心里,难道苏丞从头到尾都只是个替身? 起初宋晟还安慰自己是多心,直到上周他偶然撞见贺嵘和白瑜在高级餐厅共进晚餐。 后来他特意留意,发现白瑜不仅频繁出入贺氏集团,甚至能自由进出小舅的私人办公室。 “苏丞……”宋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我小舅他……” 话到嘴边却又哽住,他到底该如何告诉眼前这个人,你小心翼翼维护的这段关系,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个残忍的谎言? 若那两人真的旧情复燃,又要将苏丞置于何地? “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宋晟的思绪被苏丞的声音打断,他抬眼望去,昏暗灯光下,那双带着醉意的黑眸泛着水光,格外摄人心魄。 “是有件事……” 宋晟凝视着苏丞精致的面容,想到小舅可能真的只把苏丞当做白瑜的替身,一股无名火就窜上心头。 这样耀眼的人,凭什么要做别人的影子?! 他不忍心看苏丞蒙在鼓里,却又因心底隐秘的期待而暗自雀跃。 这份感情来得猝不及防,或许是初见时惊鸿一瞥,或许是朝夕相处间某个不经意的瞬间。 等他回过神来,目光早已无法从对方身上移开。 这念头荒唐至极,可他确实……无可救药地对小舅的情人动了心,越是克制,越是沉沦。 理智告诉他,自己绝无可能从小舅手里抢人,可白瑜的突然出现却给他带来了希望。 他不禁卑劣又窃喜地想着,如果小舅和白瑜重修旧好,那苏丞……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冲动终于战胜了犹豫。 可就在他准备开口的瞬间,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还有闲情喝酒?看来工作还是太轻松了。” 宋晟浑身一僵,看着小舅自然地坐到苏丞身旁,他勉强扯出个笑容。“小舅,您怎么来了?” “你能来,我就不能?”贺嵘的目光落在身侧,灯光下,苏丞眼尾泛着薄红,他伸手抚上那微烫的脸颊,“醉了?” “没……” 苏丞下意识想躲,在海边别墅时他从不拒绝,但此刻在公共场合,还是在宋晟面前…… 贺嵘似乎看穿他的心思,唇角微勾,一把将人揽进怀里,不由分说擒上那红润的双唇。 苏丞睁大眼睛,贺嵘从不在外人面前这样强势,今天是怎么了? 感受到他的分心,男人惩罚性地轻咬唇瓣,趁他吃痛时大胆攻城略地。 修长的手指插入柔软发丝,掌心牢牢扣住他的后脑。 苏丞被迫仰头承受这个侵略性的吻,眼角余光瞥见宋晟错愕的表情,顿时羞得耳尖都要滴血。 他挣扎着想推开,却换来更强势的禁锢,情急之下咬了下对方的唇,这反抗反倒激起男人更深的占有欲。 暧昧的水声在卡座间回荡,宋晟握着酒杯的手指节发白,最终苦笑着起身,这场约会,他才是多余的那个。 当贺嵘终于放开时,苏丞已经软得像一滩水,只能靠在他怀里喘息。 “今晚在酒吧休息?”贺嵘抓着他的手按在皮质沙发上,含住他泛红的耳尖低语,“想在这里……” 苏丞慌张地看向宋晟,正撞上对方复杂的目光。 此刻他眼波潋滟,眉梢染着难得一见的艳色,看得宋晟心头一颤。 整个S市都知道,苏丞是贺嵘不可触碰的逆鳞。 半年前那个想对苏丞用强的纨绔,现在还在监狱里蹲着,连带整个家族都被连根拔起。 自此再没人敢对这位“苏先生”有半分不敬。 宋晟仰头灌尽杯中酒液,转身没入昏暗的走廊。 今晚,注定不是坦白真相的好时机。 第36章 替身小演员他竟想用这种方式来报复贺…… 苏丞靠在保姆车座椅上,闭目养神,三个月的紧张拍摄让他的眼下浮现出淡淡的青色。 今天是最后一场戏,苏丞的戏份完美杀青,他本该松一口气。 可宋晟那通没头没尾的电话却让他心头蒙上一层阴影,最后连杀青宴都没有参加。 “苏哥,宋总问你住在哪个酒店。” 苏丞伸手接过手机,屏幕上最后一条信息还是宋晟三小时前发来的“见面说”,简短得反常。 他们认识三年了,他知道宋晟从来不是这种说话遮遮掩掩的人。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很快李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到了,苏哥!” 车刚停稳,苏丞顾不上身后李岩的呼喊,他推开车门,就冲了出去。 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衬衫,但他顾不上那么多。 旋转门近在咫尺,他三步并作两步,推开沉重的玻璃门,温暖干燥的空气扑面而来。 大堂里客人不多,三三两两散落在休息区。 苏丞的目光急切地扫过每一个角落,直到定格在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宋晟正站在前台,身旁放着一个黑色行李箱,看起来风尘仆仆,完全看不出这个人三年前还是个纨绔子弟。 “宋晟!” 声音在大堂里显得格外清晰,站在柜台前的人闻声回头。 宋晟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西装外套的肩膀处晕开一片水渍,显然没有带伞。 他嘴角勉强上扬,却没能掩饰住眼中的疲惫和担忧。 “怎么淋成这样?”苏丞快步上前,找前台要了条一次性毛巾,交到宋晟手中。 宋晟没有在意自己的狼狈,转而用毛巾轻轻拂去苏丞额前滴落的水珠,“还说我,你不也淋成这样……” 苏丞敏锐地察觉到异常,他问道:“这么急着过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宋晟避开他的目光,低头整理着根本不需要整理的袖口,“来探班,不行吗?” “少来这套!”苏丞伸手拉过行李箱,“走吧,先去我房间。” 电梯门无声地滑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皆是沉默不语。 狭小的空间里,苏丞能闻到宋晟身上混合着雨水和烟草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酒精味。 他注意到,宋晟的手指在无意识地敲打着行李箱拉杆,且节奏凌乱,这是宋晟焦躁时才会有的表现。 苏丞盯着电梯不断跳动的数字,“你喝酒了?” 宋晟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顶层,苏丞的房间是总统套房,宽敞明亮。 窗外雨幕中的城市灯火如繁星般闪烁,美的有些不真实,只是在场的两人都无心欣赏。 苏丞不紧不慢刷卡开门,某种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漫上他的心头。 总统套房有三个单独客房,苏丞将宋晟带到其中一间。 “你先洗个澡,暖和一下,有什么事之后再谈,我会让助理去给你买套换洗衣服。” “好……”宋晟点了点头,随后拉着行李箱走了进去。 苏丞同样回房间洗了个澡,等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宋晟眼中的疲惫已经淡去不少。 “宋晟……”苏丞穿着睡袍,走到对面坐下,“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的助理呢?”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宋晟的肩膀突然垮了下来。 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将那些残酷的事实告诉苏丞,他不忍心,他会心疼。 苏丞用试探性的语气问道:“是和你小舅有关吗?”开口的瞬间,他的心跳猛地乱了一拍。 宋晟猛地抬头,瞳孔骤缩,“你……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苏丞的心沉了下去,眉心也在不知不觉间蹙起,“宋晟……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晟的表情变得复杂,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我就知道……他果然没告诉你。” “他出事了?”苏丞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沙发扶手。 尽管他们的开始并不纯粹,但这三年来,贺嵘早已成为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其实并不清楚自己对于贺嵘的担忧是否源于爱情,但起码是在意的。 他再也坐不住,立刻拿出手机,“我让助理订两张回S市的机票,你先休息一晚,我们明早就走。” 宋晟摇摇头,喉结上下滚动,“他没事……” 停顿了一下,他像是在组织语言,“但他下个月……就要和别人订婚了,是商业联姻。” 苏丞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间,他猛地站起身来,“不可能!” 眼前浮现出贺嵘的面容,那充满占有欲的双眼,那带着薄茧轻抚他脸颊的手指,那在他耳边低语时温热的气息。 这一切,都要属于别人了? 骤然袭来的眩晕感让苏丞身子发软,他跌坐回去,手机也滑落在地,发出“哐啷”一声响动。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他上周还……” 还什么?说爱他?承诺永远? 贺嵘从未给过他这样的承诺,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某种微妙的距离。 苏丞面色惨白地呆坐着,宋晟坐到他身边,满眼忧色。 房间陷入漫长的沉寂,当苏丞再度抬头时,他的眸底犹如死水一潭,这样的表现过于平静,也让宋晟愈发不安。 他知道,有些伤痛若不能及时宣泄,终将成为溃烂的疮疤。 “苏丞……”宋晟担忧地靠近,却被苏丞抬手制止。 “我需要……一个人待会儿。”苏丞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宋晟犹豫了一下,最终点点头,“我就在隔壁房间,有事随时叫我。” 门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苏丞背靠着床沿。 他摸出手机,手指悬停在贺嵘的号码上方,却迟迟没有按下。 说什么?质问?哀求?还是装作大度地祝福? 他的视线模糊了,一滴泪水砸在手机屏幕上,恰好落在贺嵘的来电照片上。 那是去年生日时,贺嵘偷拍的他熟睡的样子,照片角落,贺嵘的手指比了个幼稚的V字。 “骗子……”苏丞喃喃道,却不知道是在说贺嵘,还是自己。 他骗自己这只是各取所需的关系,骗自己随时可以抽身而退,骗自己……没有爱上贺嵘。 窗外的雨下了整夜。 苏丞记不清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他盯着天花板。 听着雨声从倾盆到淅沥,再到完全停止,房间里的光线从黑暗到朦胧,再到完全明亮。 新的一天开始了,可他的世界却停滞在那个消息传来的瞬间。 “咚咚咚”——敲门声第一次响起时,苏丞条件反射般绷紧了身体。 “苏丞?你醒了吗?我给你带了早餐。”宋晟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刻意放轻的试探,“都是你爱吃的。” 苏丞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他摸到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被十几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提醒刺痛了眼睛。 最新一条是宋晟三分钟前发来的——【我在你门口】 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最终只回复了两个字——【没事】 门外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然后是塑料袋放在地上的窸窣声。 “我放门口了,趁热吃。”脚步声渐渐远去。 苏丞盯着那条简短的消息记录,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幼稚。 可此刻他就像一只受伤的动物,只想蜷缩在自己的洞穴里舔舐伤口,任何安慰的话语都只会让伤口更加鲜血淋漓。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淡金色的光线,随着时间推移慢慢移动。 苏丞看着那道光线从床尾移到床头,最后消失不见,又一个夜晚降临了,他却感觉不到任何饥饿。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宋晟发来的照片——两盒外卖和几瓶酒整齐地摆在隔壁房间的茶几上。 最后还有一条文字信息——【饿死事小,喝醉事大,等你[比心]】 苏丞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下,却又迅速抿紧。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浴室,镜子里的人面色苍白憔悴,当他将冷水拍在脸上时,才终于找回些许真实感。 门外,宋晟正靠着墙玩手机,听到开门声猛地抬头。 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宋晟明显松了口气,却又小心翼翼地收敛了表情。 “我还以为你要绝食抗议呢。”宋晟试图用玩笑打破沉默,却在看清苏丞黯淡的眸光后立刻后悔,“抱歉,我……” “有烟吗?”苏丞打断他,声音沙哑。 宋晟愣了一下,他从不知道苏丞还会抽烟,却还是连忙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阳台可以抽。” 夜风带着雨后特有的清新拂过脸颊,苏丞深吸一口烟,然后被呛得狠狠咳嗽了几声。 他看着烟雾在黑暗中袅袅升起,却始终没有在宋晟担忧的目光中按灭香烟。 渐渐地,尼古丁暂时麻痹了神经,让他终于能够组织语言。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他盯着远处的城市灯火,目光显得有些茫然。 宋晟靠在栏杆上,斟酌着词句,“他和那个人是商业联姻,或许我小舅……也是迫不得已……” 苏丞的手指微微颤抖,烟灰掉落在栏杆上,“无所谓了,或许不清醒的人始终都是我。” 夜空中,一颗流星划过,转瞬即逝,他转头望向宋晟,“喝酒吗?” 宋晟识趣地转移话题,“我房间有威士忌。” 酒瓶开启时发出清脆的“啵”声,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杯里晃动,映着阳台昏暗的灯光。 苏丞仰头一饮而尽,酒精灼烧喉咙的感觉让他短暂地忘记了心脏的抽痛。 “慢点喝。”宋晟皱眉,却还是给他续了半杯,“这酒度数可不低。” 苏丞盯着沉浮在琥珀色液体中的冰球,突然问道:“你见过那个人吗?” 宋晟的酒杯停在半空,他淡淡道:“前不久家宴见过一次,与贺家门当户对。” “真好。”苏丞轻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门当户对”才适合贺嵘,而他终究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情人。 夜风吹散了未尽的话语,宋晟看着苏丞精致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在片场见到苏丞时的场景,那个站在聚光灯下耀眼夺目的身影,如今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光芒。 “其实……”宋晟犹豫着开口,“我还有件事想和你说……” 苏丞心不在焉地应道:“什么?” “你先看看这个……”他将一张照片推到苏丞面前。 照片上,少年贺嵘冷着脸站在一颗树下,身旁站着一个眉眼温柔的少年,活脱脱就是当年亲密无间的见证。 宋晟指尖轻点相片,“这就是和小舅联姻的人,他叫白瑜,是小舅的青梅竹马。” 他抬眼凝视苏丞,“你仔细看看,是不是有些眼熟?” 苏丞拿起照片仔细打量,很快他的眉心就微微蹙起。 “你也发现了吧?白瑜和你长得有几分相似,所以我觉得,我小舅单身多年后忽然和你在一起不是偶然……” 昏暗灯光下,宋晟看不清苏丞的表情,却捕捉到他眸光的震颤,显然这个猜测的杀伤力,远比订婚的消息更甚。 他握紧酒杯,忽然说出一句让苏丞惊讶的话来,“小舅他……不值得你喜欢。” “原来是这样……” 苏丞嗓音干涩,下个月就是三年合约到期之日,曾经日夜期盼的自由近在眼前,可他的心口却泛起绵密的刺痛。 此刻他才惊觉,原来在放弃抵抗的日子里,自己早已如菟丝花般缠绕进贺嵘的牢笼。 多么可笑,一段始于契约的畸形关系,竟还妄想称之为爱情。 而宋晟的消息来得正好,狠狠撕碎了他最后的自欺欺人。 宋晟的目光落在那轻颤的卷长睫羽上,心中的怜惜让他涌出一股冲动,想要把面前的人拥入怀中,好好安慰。 “你还好吗?” “我没事……”苏丞想要露出一丝笑意,但他努力了半天,嘴角的弧度却只剩苦涩。 “我以为……他也曾喜欢过我,却原来……自始至终,我都只是他人的一道影子。” 为了不在宋晟面前落泪,苏丞突然抬手一饮而尽。 烈酒滚过喉咙的灼烧感让他眼眶发热,却也恰到好处地掩饰了眼底即将决堤的湿润。 “慢点……”宋晟的劝阻刚到嘴边就哽住了。 他看见苏丞放下酒杯时,被酒液浸润的唇瓣微微发抖,那双总是含情的眼眸盛满了破碎的痛楚。 宋晟的手指在膝盖上收紧又松开,他太了解苏丞骨子里的骄傲,清醒时宁愿咬碎牙往肚里咽,也不会在人前示弱。 也许此刻,酒精反而是最好的止痛药。 沉默着,宋晟又斟了半杯威士忌推过去,冰块碰撞杯壁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谢谢……”苏丞的声音已带了三分醉意。 当第三杯酒下肚时,他忽然笑起来,那笑声像碎冰般扎进宋晟心里。 “你知道吗……”苏丞抬眼时,睫毛在灯光下投出颤动的阴影,“我和贺嵘的关系,从头到尾就是场交易。” 酒精融化了理智的堤坝,三年前的往事倾泻而出。 酒吧兼职时得罪权贵,为保家人安全被迫与陆泽云分手,最终签下那份三年卖身契,成为贺嵘笼中的金丝雀。 自顾自说完这些,苏丞并未注意到宋晟眼中的震惊,他盯着杯中摇晃的倒影,每一个字都浸满苦涩。 “是我用三年自由,换取了我和家人的平安,很公平的交易。” “所以这三年……”宋晟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你一直在……” “扮演一个合格的情人。”苏丞接过话头,嘴角扬起惨淡的弧度,“很敬业吧?连你都骗过了。” 宋晟看着他在月色下被酒液染得水亮的唇,想起每次家庭聚会时,小舅身边那个永远微笑得体的苏丞。 原来那完美假象下,竟藏着这样的屈辱与煎熬。 “对不起。”宋晟的声音哑得不成调,“如果早知道……” “你会怎么做?”苏丞突然抬眼,醉意朦胧的眼底闪过一丝清明,“用宋家的势力压高洪?还是像贺嵘一样……” 他轻笑一声,“给我一份新合约?” 这话像把钝刀扎进宋晟胸口,他看见苏丞无名指上那道淡淡的戒痕。 那里曾经带着去年生日时贺嵘送的戒指,但那看似承诺的信物,原来不过是主人给宠物的项圈。 “我不需要你付出任何代价。”宋晟攥紧的拳头指节发白,“我心甘情愿为你做任何事。” 苏丞怔住了,醉意模糊的视线里,宋晟眼中的疼惜烫得他心尖发颤。 有多久没被人这样纯粹地维护过了?久到他已经忘记,原来自己还值得被这样对待。 月光透过纱帘,投下朦胧的光影,他望着宋晟盛满认真的双眼,脱口而出的话让两人瞬间愣住。 “你……想要陪陪我吗?” 酒精模糊了理智的边界,却让感官异常敏锐,他清晰地看到宋晟瞳孔骤缩,喉结上下滚动时带出的欲望痕迹。 他早就察觉到……这个人对他的心思。 “你……说什么?”宋晟的声音哑得不成调。 苏丞猛地别过脸,抓起酒杯将残余的液体一饮而尽,冰凉的玻璃抵着唇瓣,却浇不灭突然窜起的燥热。 “没什么,我喝多了。”他撑着茶几站起来,身形不稳地晃了晃,“先回房了……” 一双温热的手突然从身后扶住他的肩膀,宋晟的呼吸喷在他后颈,带着威士忌的醇香和烫人的温度。 “让我陪你吧。” “别开玩笑了。”苏丞想挣脱,却发现手脚软得不听使唤,“我可是……” “合约下个月就到期了。”宋晟的声音像淬了蜜的毒,一字一句扎进他耳膜,“你自由了。” 这句话像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某个潘多拉魔盒。 苏丞感到自己被轻轻放倒在床上,黑发在雪白的枕套上铺开。 他望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视线被醉意分割成无数模糊的光团。 带着浓烈威士忌味道的吻太过热烈,苏丞有些喘不过气,他觉得好热,仿佛每寸皮肤都要烧起来。 恍惚间,他脑海中浮现出三年前签下那份合约后发生的事。 贺嵘的唇也这么烫,不同的是,当时的他浑身发抖,而现在……他竟然在主动仰头迎合。 “唔……”宋晟的吻技生涩却热烈,牙齿不小心磕到他的唇瓣。 苏丞吃痛地皱眉,却在下一秒僵住,尖锐的刺痛从颈侧传来,伴随湿热的吮吸。 “别……”他猛地推拒,作为艺人,他向来严禁贺嵘在显眼处留下痕迹。 可现在,这个禁忌正被另一个男人打破。 宋晟的唇还贴在他脉搏跳动的*地方,声音闷闷的,“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爱你……” 这句话像盆冰水浇下来,苏丞突然看清了自己有多卑劣。 他竟想用这种方式来报复贺嵘,想象那个永远从容的男人暴怒的样子,胃里翻涌起一阵扭曲的快意。 “够了。”他抬手挡住眼睛,声音沙哑,“你走吧。” 伏在他身上的人僵住了,宋晟撑起身体,月光下能看清苏丞泛红的眼尾和被咬破的嘴角,“为什么?” “因为我在利用你。”苏丞苦笑,“我想用你来气贺嵘……这对你不公平。” 宋晟沉默了很久。 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轻得像是叹息,“我不在乎,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当他的替身。” 苏丞彻底清醒了,他用力推开身上的人,宽松睡袍下,露出锁骨上新鲜的吻痕。 “你疯了吗?” 他声音因震惊而拔高,为什么?这些和他纠缠在一起的男人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我说了,让你走!我在拒绝你!” 空气突然凝固,宋晟在沉默良久后,终于起身,他踉跄后退,撞翻了柜子上的金属装饰物。 重物落地的闷响中,两人隔着满地狼藉对视,一个眼中带着未褪的情欲,一个满脸苍白的清醒。 “对不起。”苏丞拢紧睡衣,指尖碰到颈侧湿润的痕迹,触电般缩回,“我们都……越界了。” 宋晟慢慢站起身,他抬手擦了擦嘴角,月光照在他半边脸上,将表情分割成明暗两面。 “你爱上他了。”这不是疑问句。 他知道这再正常不过,可胸腔里那股灼烧感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宋晟眯起眼睛,一个荒诞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如果三年前先遇见苏丞的人是他……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他狠狠掐灭了这个虚幻的假设,他不要遗憾,他只要现在的苏丞。 苏丞没有回答,他低头看着自己发抖的手指,上面还沾着宋晟的味道。 多么可笑,直到试图用别人来忘记贺嵘的这一刻,他才不得不承认。 那个精心编织的牢笼,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他的归处。 第37章 替身小演员“记住,你永远都逃不掉。…… 清晨 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震动,宋晟迷迷糊糊伸手去拿,却在碰到冰凉的金属外壳时猛然意识到,他拿的是苏丞的手机。 而屏幕上跳动的来电显示更是让他彻底清醒,是他小舅的来电。 他呼吸一滞,手指悬在挂断键上,几乎是本能地按了下去。 幸好……他刚刚没有出声。 宿醉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闭了闭眼,转头看向身侧。 苏丞仍沉沉睡着,睫毛微微颤抖,呼吸均匀而绵长,看起来分外可爱。 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苏丞那时醉得厉害,短暂的清醒里,他推开了他。 可很快,酒精又侵蚀了他的理智,他攥着宋晟的衣领,眼泪滚烫地砸下来,“对不起……对不起……” 宋晟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将他搂进怀里,任由他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衬衫。 他知道苏丞需要发泄,也只有醉了时,这个人才会放任自己的脆弱。 等苏丞哭累了,昏沉睡去,宋晟才轻轻松开他。 他没把人送回房间,也没做任何越界的事,只是去浴室拧了热毛巾,小心翼翼地擦去苏丞脸上的泪痕。 又打电话让前台送了个热鸡蛋,剥了壳,在苏丞微肿的眼皮上轻轻滚过。 做完这些,他才躺到一旁,静静地看着苏丞的睡颜。 他等了这么久,不差这一时。 …… 浴室的水声淅沥,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身体,宋晟仰头闭眼,任由水珠滑过下颌。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如果三年前有人告诉他,有一天他会为了一个人克制至此,他大概会冷笑一声,觉得荒谬。 可偏偏,命运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他擦干头发,换上干净的衣服,轻手轻脚地回到床边。 苏丞还在睡,侧脸线条柔和,唇色因酒精而泛着淡淡的红。 宋晟凝视着他,指尖悬在半空,最终只是极轻地拂过他的发梢。 只有这种时候,他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看着他。 * 苏丞醒来后,只觉得嗓子脑子都难受得厉害,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好半天才清醒过来。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柠檬蜂蜜水,苏丞注意到下面压着张便签纸。 【醒酒用的,我去买粥,很快回来——宋】 字迹看似随性不羁,却能发现那些收尾的笔锋总是恰到好处地收敛,就像宋晟这个人,明明看着不拘一格,却又心思细腻。 苏丞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冰凉的柠檬水滑过喉咙,总算缓解了些许不适。 “叮!宿主大大早上好!”小呆的声音在脑海里欢快地响起,“您可算醒了,昨晚差点就翻车了!” 苏丞揉了揉眉心,懒洋洋地回应,“翻车?你是说宋晟?” “对啊!”小呆声音激动。 “呵……”苏丞低笑一声,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你太高估他了,宋晟要是真有那个胆子,也不至于三年都没敢和我表白。” 他走到落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正午的阳光倾泻而下,刺得他眯了眯眼。 “可是宿主,贺嵘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小呆忽然急得数据流都紊乱了,“他要是知道您昨晚和宋晟睡在同一张床上……” “那不是更好?”苏丞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转身走向浴室,“90点好感度,总得物尽其用。” “宿主大大,您这是要干嘛?!”看到苏丞忽然褪下睡衣,小呆吓得发出尖叫。 “洗澡啊……”苏丞说得漫不经心,“一身酒气,怎么见人?” 他走进浴室,镜子里映出他略显苍白的脸和脖颈上清晰的咬痕。 热水很快蒸腾起雾气,模糊了镜面,也模糊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光芒。 贺嵘要来? 正好。 这场戏……少了主角怎么行? * 苏丞的手机屏幕暗了下去,他刚挂断助理的电话,房门把手就传来转动的轻响。 宋晟拎着两个袋子走进来,带进一阵微凉的空气。 他抬眼看见站在窗边的苏丞,浴袍松松垮垮地系着,柔软的黑色发丝蓬松自然,显然才刚刚吹过。 “醒了?”宋晟把袋子放在茶几上,“正好碰到你助理,我把咱们两个的换洗衣物捎上来了。” 他顿了顿,又打开另一个食盒,“先吃饭吧,排了两小时队才买到的虾仁粥。” 蒸腾的热气裹着鲜香扑面而来,苏丞接过筷子,舀了一勺,软糯的粥滑入喉间,他眯了眯眼,“挺鲜的。” 阳光温和地洒进房间,他的睫毛因此被染上了金色的微光。 昨夜那个哭得发抖的苏丞仿佛从未存在过,此刻的他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宋晟还是注意到了他眼底的痛苦与落寞,这人分明在强撑。 两人默契地避开敏感话题,聊着无关紧要的琐事,就在苏丞放下筷子时,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你叫了客房服务?”宋晟起身去开门。 可当房门拉开,看清门外的身影时,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贺嵘立在门外,剪裁精良的西装勾勒出挺拔凌厉的轮廓。 走廊的顶灯在他眉骨投下锋利的阴影,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外甥。 宋晟喉结滚动,声音发紧,“小、小舅?” “看到我这么惊讶?”贺嵘薄唇微启,低沉的声线里裹着寒意。 他今早接到姐姐电话时,看到附属卡消费记录上“Y市机场”四个字,就猜到了这个外甥的心思。 宋晟后背渗出细密的冷汗,“您怎么来Y市了?” “这话该我问你。”贺嵘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门框上轻轻一叩。 他早就察觉宋晟看苏丞的眼神不对劲,只是没想到这个向来克制的外甥,居然敢趁他筹备订婚的当口…… 目光越过宋晟肩膀,贺嵘的视线骤然钉在客厅中央。 苏丞正赤足站在地毯上,浴袍松垮地系着,墨色的发丝和艳红的唇瓣形成鲜明对比。 更刺目的是那白皙脖颈上,赫然印着清晰的咬痕。 贺嵘的眼神骤然暗沉,“你们睡了?” 空气瞬间降至冰点,宋晟从未见过小舅这样的表情,那双总是从容不迫的眼睛里翻涌着骇人的暗潮,下颌线绷得像出鞘的刀。 他忽然意识到,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那个宠他的长辈,而是一只被触怒的野兽。 “不是您想的那样……”宋晟的辩解卡在喉咙里。 “是的。”苏丞忽然出声,他走到贺嵘面前,用指尖轻点对方胸口,“我们昨天睡了,他比你好。” 随着他的靠近,贺嵘看清了更多细节,脖颈上的咬痕,略显红肿的唇瓣,甚至浴袍领口内若隐若现的红痕。 这些痕迹在冷白皮肤上格外刺目,像是一记记挑衅的烙印。 贺嵘的瞳孔骤然紧缩,他忽然伸手扣住苏丞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再说一遍?” 苏丞迎着他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需要我详细描述过程吗?贺总。” 宋晟倒吸一口冷气,他看见小舅另一只手已经攥成拳头,手背暴起狰狞的青筋。 宋晟几乎是本能地上前一步,将苏丞挡在身后。 他感受到自己后背渗出的冷汗正慢慢浸透衬衫,却仍强迫自己直视贺嵘那双漆黑如渊的眼睛。 “小舅,昨晚是我多喝了两杯,没能把持住……” 他的声音在贺嵘冰冷的注视下逐渐微弱,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但苏丞拒绝了我,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哦?”贺嵘薄唇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多喝了两杯?” 他迈步走进房间,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压抑到了极点。 贺嵘的目光扫过凌乱的大床,眼睛微微眯起。 宋晟的指尖不自觉地颤抖。 他比谁都清楚,小舅能容忍他对苏丞那点心思,纯粹是看在血缘的份上。 但背叛,从来不在贺嵘的字典里。 “我们真的……” “别白费口舌了……”苏丞忽然轻笑一声,打断了宋晟慌乱的辩解,“他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径自走到床边坐下,浴袍下摆随着动作滑开,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小腿。 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慢条斯理地掀开浴袍领口,露出锁骨上那片暧昧的红痕。 “贺总要不要亲自检查下,看他到底在我身上留下了多少痕迹?” 空气瞬间凝固。 宋晟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忽然明白了苏丞的用意。 在这段畸形的关系里,苏丞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此刻甚至要像待验的货物一样自证清白。 愤怒如岩浆般在胸腔沸腾,烧毁了他长久以来对小舅的畏惧。 “既然您下个月就要订婚。”宋晟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硬,“那您和苏丞的合约就该终止了,他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未来。” 贺嵘终于将目光从苏丞身上移开。 他打量着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外甥,宋晟的眼神里不再有往日的敬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雄性捍卫领地时才有的锋芒。 贺嵘没再理会已经被荷尔蒙冲昏了头脑的宋晟。 他把目光落到苏丞身上,声音依旧低沉,却裹挟着令人战栗的压迫感,“你也是这样想的?” 苏丞的指尖深深陷进掌心。 理智告诉他宋晟说得没错,那份合约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可心脏却背叛了理智,三年来无数个相拥而眠的夜晚,贺嵘指尖的温度,低沉的笑声,甚至惩罚他时掐在腰间的力道,都早已融进血液。 他抬起头,对上贺嵘深不见底的眼睛,“合约到期后,希望贺先生……履行承诺。” 阳光透过纱帘落在苏丞脸上,那双总是含着水光的眼睛此刻清澈见底,像是终于挣脱迷雾的星辰。 贺嵘忽然意识到,这只被他豢养多年的金丝雀,羽翼下竟一直藏着不为人知的锋芒。 一种陌生的躁动在血管里奔涌,贺嵘迈步上前,骨节分明的手指钳住苏丞的下巴。 他俯身逼近,近到能看清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你想和宋晟在一起?” 低沉的嗓音像毒蛇吐信,温热的气息拂过苏丞颤抖的睫毛,这个距离太过危险,仿佛下一秒就会咬断猎物的咽喉。 宋晟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他看见苏丞的喉结轻轻滚动,那个答案仿佛就悬在舌尖,让他既期待又忐忑。 可苏丞只是偏了偏头,挣脱了贺嵘的掌控。 “贺先生……”苏丞的声音很轻,“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贺嵘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三年的时光将这双眼睛打磨得更加深邃,像是一块浸在泉水里的墨玉,温润却看不透。 这个认知让他心底泛起一丝陌生的躁意,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掌控。 “什么?” “你当初把我留我在身边……”苏丞抬起头,阳光落进他的瞳孔,映出里面细碎的光点,“是因为我长得像白瑜吗?” 贺嵘呼吸一窒,苏丞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记忆闪回三年前那个夜晚,酒吧昏暗的灯光下,苏丞美丽的侧影,让他莫名想到那个人,后来更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催生出了莫名的欲念。 沉默是最残忍的回答。 指甲刺破掌心,却感觉不到疼,苏丞看见贺嵘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看见那微不可察的僵硬,这些比任何语言都更直白。 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嗓音,“既然白瑜回来了,您也要和他订婚了……” “商业联姻。”贺嵘突然打断他,眉头紧锁,“我只是需要白家的海外资源。”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狠狠甩在苏丞脸上。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为了事业,为了利益。 那他这三年算什么?一个随时可以替换的赝品? “小舅!”宋晟再也忍不住了,“您考虑过苏丞的感受吗?”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发抖,“整个S市谁不知道他是您的人?现在您要和白瑜订婚,那些人会怎么看他?” 宋晟口中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般扎在苏丞心上。 是啊,那些宴会上的窃窃私语,那些或怜悯或轻佻的目光…… 他曾经天真的以为,只要待在贺嵘身边就无所畏惧,可现在才明白,自己从来就没有被纳入过对方的未来。 贺嵘的眼神骤然阴鸷,“出去。”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宋晟如坠冰窟。 从小到大,他最怕小舅这种表情,那是暴怒到极点的眼神。 “我说,出去。” 宋晟的双腿像灌了铅,他不甘地看向苏丞,却只得到一个沉默的侧脸。 最终,他只能僵硬地转身,用沉闷的关门声来表达无声的挣扎。 房间里重归寂静。 贺嵘看着眼前这个突然陌生的苏丞,胸口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躁郁,他伸手想碰对方的脸,却被躲开。 “订婚的事,是宋晟告诉你的?” 苏丞胸口泛起细密的刺痛,他望着这个同床共枕了三年的男人,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如果他不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贺嵘突然俯身,将苏丞逼退得后仰,他无力的倒在床上。 随着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他闻到独属于贺嵘的气息,这熟悉的气息曾伴随在每一个缠绵的日夜,可此时……却莫名让苏丞后背泛起一阵寒意。 “你和宋晟……”贺嵘修长的手指抚上他的脖颈,拇指在喉结处危险地摩挲,“到底怎么回事?” 苏丞忽然笑了。 他缓缓解开腰带,白色浴袍如羽翼般滑落,露出莹白如玉的身体,金色阳光下,这具身体美得不似凡间造物。 “现在你满意了?” 明明室内温度适宜,苏丞却感到刺骨的寒意从心底蔓延。 贺嵘的目光如同巡视领地一般,扫过他的每一寸肌肤,在确认没有任何暧昧痕迹后,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松动。 “看来他真的没碰你。”宽大的手掌抚上苏丞的脸颊,拇指擦过眼下艳丽的红色泪痣,“以后我会让他和你保持距离。”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苏丞最后的幻想。 他想起三年前,贺嵘也是用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将陆泽云驱逐出国。 “如果……我们真的做了什么。”苏丞尾音发颤,“你是不是也要像对陆泽云那样,把宋晟赶走?” 贺嵘的眼神骤然转冷,他掐住苏丞的下巴,强迫他抬头,“你还没忘了他?” 苏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陆泽云这个名字,就像心底一道浅浅的疤,不痛,却永远在那里。 “不过三年而已。”他轻声说,“白瑜出国十几年,你不也没忘?” 出乎意料的是,这句话竟让贺嵘眼底的阴霾散去。 男人突然将他搂进怀里,炙热的掌心烫得苏丞不由自主地轻轻战栗。 “我和白瑜只是互相利用。”贺嵘的唇贴在他耳畔,呼吸灼热,“等收购结束,那份婚约也就结束了。” 苏丞的心像一潭死水,他想要的也不是一份解释。 这一刻,他忽然清晰地意识到,原来在贺嵘眼里,他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只需要做个听话的玩物。 “贺先生不必和我说这些。”苏丞任由贺嵘摆弄,他声音平静,“下个月合约到期,一切都结束了。” 贺嵘撑在他上方的手臂突然绷紧,那双总是运筹帷幄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焦躁的情绪。 “你想去找陆泽云?”贺嵘的声音危险地低沉,“还是宋晟?” 粗糙的指腹划过白嫩的肌肤,苏丞咬住下唇,却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贺嵘太了解这具身体了,每一个触碰都精准地踩在他的弱点上。 “他们能满足你吗?” 炙热的吻如雪片落下,贺嵘用牙齿轻轻研磨耳垂软肉,满意地感受到身下人的战栗。 苏丞的皮肤渐渐泛起粉色,像初春的樱花,美得惊心动魄。 “你的身体比你诚实多了。”绯红的指印落在腰间雪白的肌肤上,煽情极了,“记住,你永远都逃不掉。” 苏丞仰望着天花板,视线渐渐模糊。 身体在欢愉中沉沦,心却像断了线的风筝,越飘越远。 他忽然明白,这场博弈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贺嵘要的从来不是他的心,只是一具听话的躯壳。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滴拍打着玻璃,像极了他与贺嵘曾经无数次,在雨夜相拥而眠的韵律。 只是这一次,苏丞清楚地听见了心底锁链断裂的声音。 他要逃,逃离这个试图掌控他人生的男人。 * 在贺嵘的强势命令下,宋晟纵使心有不甘,也只能在保镖的簇拥下,不得不登上返回S市的飞机。 之后的整整三天里,贺嵘并没有离开Y市,他将苏丞困在酒店的顶层套房里,用最原始的方式确认自己的所有权。 那些旖旎的痕迹如今都被妥帖地藏在苏丞的高领毛衣下,就像他们之间见不得光的关系,永远只能存在于阴影里。 “去国外散散心吧。”贺嵘替苏丞整理围巾时,指尖擦过对方颈侧被他反复覆盖的咬痕,他眸色微暗,“等你回来,S市的事就平息了。” 他比谁都清楚,此刻的S市上流圈正如何议论这场突如其来的订婚。 那些或怜悯或讥诮的目光,就像无数把刀子,会把这个被他娇养了三年的金丝雀扎得遍体鳞伤。 苏丞垂眸,任由贺嵘为他整理。 这三天里,他曾试探性地询问贺嵘,会不会将宋晟派去海外的公司,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惩罚。 此时,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恭敬地欠身,“贺总。” “他叫孙梁,跟了我十年。”贺嵘的手掌按在苏丞后腰,不容拒绝地将人往前带了带,他放缓声音道,“他会照顾好你的,去吧。” 苏丞的睫毛颤了颤,他认得这个人,是贺嵘的绝对心腹,把他交给孙梁,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另一种形式的监管。 “苏先生想去哪里?”孙梁笑容得体,“瑞士的雪场?还是普罗旺斯的庄园?我都可以安排。” 候机室的玻璃映出苏丞苍白的脸。 他望着贺嵘深邃的眉眼,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三年前那一幕,这个男人也是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他要不要签下那份合约。 “都行。”他最终只是轻轻吐出这两个字,转身走向安检通道。 贺嵘站在原地,看着苏丞单薄的背影渐渐被人群吞没。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白瑜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 他皱了皱眉,按下接听键的瞬间,又恢复了那个杀伐果决的贺氏掌权人。 “收购案的文件我已经签好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温柔的男声,贺嵘却心不在焉地望向已经起飞的航班。 直到飞机化作天际的一个黑点,他才惊觉自己竟然在出神。 为了一只羽翼渐丰,随时可能飞走的金丝雀。 而此时,万米高空的头等舱里,苏丞正望着舷窗外的云海出神。 孙梁递来的行程表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未来半个月的行程,从巴黎的时装周到威尼斯的歌剧节,事无巨细。 “贺总特意交代,要给您最好的体验。”孙梁递来一杯香槟,态度恭谨。 苏丞接过酒杯,又想起昨晚情到浓时,贺嵘咬着他耳垂说的那句话。 “你永远都逃不掉。” 苏丞闭上眼睛,他知道……这趟旅程根本不是散心,而是贺嵘为他精心打造的另一个金丝笼。 只不过笼子的栅栏换成了私人飞机和各种眼花缭乱的行程,看守者换成了彬彬有礼的孙梁。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贺嵘大概……永远都不会明白,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第38章 替身小演员“你在躲着我?” 按照原定计划,苏丞只需要在外散心半个月,贺嵘这边的问题就能解决。 可海外收购案却突然横生枝节,原本顺利的谈判陷入僵局。 贺嵘不得不亲自飞往欧洲斡旋,这一耽搁就是整整一个月,他只能让苏丞继续留在国外旅游散心。 在这期间,每当深夜回到酒店,贺嵘都会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 【今天去了哪里?】 然而发出去的消息却如石沉大海,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贺嵘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唇角扯出一抹苦笑,从他强行把人送出国那一刻起,苏丞就彻底切断了与他的联系。 他转而点开孙梁发来的照片,那是苏丞今天的行程,他的目光掠过那些风景,最终定格在那道熟悉的身影上。 照片里的青年没有看镜头,仿佛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贺嵘的目光贪婪地追随着那道身影,从微微翘起的发梢到露出的一截白皙手腕。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办公室,苏丞仰头看他时颤动的睫毛,像蝴蝶脆弱的翅膀。 他又滑到下一张,苏丞站在桥边,微微仰头看着天空,阳光落在他脸上,为他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美好得不似凡人。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屏幕,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那个遥远的人。 原来……这就是思念的滋味。 * 当贺嵘终于解决所有问题,签下最终合同的那一刻,他第一时间拨通了白瑜的电话。 “婚约解除了。”他直截了当地说道,“白家那边,我已经谈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白瑜轻笑了一声,“贺总果然雷厉风行。” 贺嵘没有理会他话语里的讽刺,只是淡淡道:“合作可以继续,但我们的私人关系到此为止。” 挂断电话后,他罕见地松了一口气,他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等找到苏丞后,他要亲自带他回S市,去那家藏在巷子深处的日料店,苏丞总说那里的海胆寿司最鲜美。 在昏黄的和纸灯笼下,他会告诉苏丞婚约已经解除的消息。 西装内袋里,那个深蓝色丝绒盒子已经静静躺了半个月,里面是一对定制的铂金戒指,内圈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 苏丞有一双属于钢琴演奏者的手,在灯光下会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想象着将订婚戒指套上那修长手指的模样,心头泛起淡淡的满足感。 他要用婚姻这道无形的枷锁,将这个人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到那时,苏丞会有什么反应呢?或许会惊讶,或许会沉默。 但至少……不会像离开时,用那样漠然的眼神看着他。 此刻窗外阳光正好,他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突然很想听听苏丞的声音。 然而世事难料,就在贺嵘准备出发去F国找苏丞的时候,一通紧急电话却打破了他难得的轻松心情。 “贺总,苏先生不见了!”孙梁的声音中透着慌乱。 “早上我去敲门,发现他不在房里,调取监控才发现,他昨晚就独自离开了酒店,而且……” 贺嵘的呼吸一滞,“而且什么?” “他没有带走任何行李,甚至连护照和手机都没带!” 贺嵘耳边嗡嗡作响,他猛地站起身来。 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刚刚签好的合同被他慌乱的动作扫落在地,散了一地,但他已经无暇顾及。 他想起分别那日的场景,每个细节都在他脑海中纤毫毕现。 苏丞微微下垂的眼尾,轻颤的睫毛,还有眼底那片他从未见过的、死寂般的平静。 巨大的恐慌感从贺嵘心底涌出,他不自觉地按住心口,他在害怕……害怕苏丞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立刻备车!”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我要去F国,我要亲自看所有监控!” 助理从未见过贺嵘这般失态的模样。 那个永远从容不迫的商界帝王,此刻西装的领口歪斜,梳得一丝不苟的额发散落几缕,眼底布满血丝。 * 贺嵘站在警局的监控室里,屏幕的微光映在他铁青的脸上。 监控画面显示,苏丞在凌晨两点独自走出酒店大门,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风衣,随后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这不可能。”贺嵘的声音嘶哑,“所有的交通枢纽都查过了?” “是的,先生。”警长擦着汗,“没有航班记录,没有火车票,连出租车公司都问遍了……” 他没有使用任何交通工具,没有联系任何人。 整整三天过去,杳无音信,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贺嵘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回到酒店,他站在苏丞住过的房间里。 衣柜里整齐挂着的衣物,洗漱台上未拆封的洗漱用品,床头那本看到一半的英文版外国名著…… 一切都保持着主人随时会回来的样子。 只有书桌上那张字迹潦草的便签证明这里曾有人决绝地离开——【别找我】 简单的三个字,笔锋却力透纸背。 贺嵘突然想起三年前,他第一次见到苏丞时的场景,青年在钢琴前微微仰头的侧脸,像一尊易碎的瓷器。 那时的他怎么会想到,这个看似脆弱的人,竟能如此干脆地斩断一切。 窗外,暗沉的河水在静静流淌,贺嵘站在窗前,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无能为力。 * 此时,苏丞正坐在飞往S市的航班上,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安静地看着窗外的云层。 “宿主大大,贺嵘已经动用了所有关系网找你。”小呆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几分得意,“不过放心吧,高级隐匿道具的效果是绝对的,他绝对查不到你的行踪。” 飞机缓缓降落,苏丞拉低帽檐,随着人流走出机场。 S市的风依旧熟悉,带着淡淡的潮湿气息。 他深吸一口气,像普通人一样搭乘长途汽车,回到了乡下的老房子。 这座红砖青瓦的老屋承载着苏丞最珍贵的童年记忆。 十岁前,这里充满欢声笑语,母亲会在厨房哼着歌做他最爱吃的红烧肉,继父下班后会陪他在院子里踢球。 每到傍晚,夕阳将老屋染成金色,空气中飘荡着饭菜的香气。 但这一切都在母亲不告而别的那天戛然而止。 苏丞至今记得那个雨夜,他蜷缩在门廊下等了一整晚,直到浑身湿透发高烧。 母亲的出走不仅带走了老屋的生气,更让年幼的他患上自闭症,整整半年不肯开口说话。 继父不得已带他搬离了这个伤心地。 可苏丞始终无法割舍这方旧居,他总幻想着某天推开门,能再听见母亲温柔地唤他。 长大后,他常常独自回来打扫,将每个角落擦拭得一尘不染,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份逝去的温暖。 从高中到大学,这个习惯从未间断。 但自从签约“星洲娱乐”,密集的通告占据了他的全部生活,回乡的次数越来越少。 甚至最近一次回来,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推开生锈的铁门,映入眼帘的是杂草丛生的院落。 苏丞却感到久违的轻松,嘴角不自觉上扬。 这里没有闪光灯,没有无止境的应酬,更没有那个掌控他一切的男人。 有的只是斑驳的砖墙、结满果实的柿子树,和最纯粹的安宁。 苏丞花了两天时间彻底打扫老屋。 他找人修好了漏雨的屋顶,更换了老化的电线,还给锈迹斑斑的铁门重新刷上红漆。 当他把母亲最爱的茉莉花摆在窗台时,恍惚间仿佛回到了童年。 与此同时,贺嵘又加派了无数人手在F国搜寻苏丞的踪迹,却始终杳无音信。 “继续找!把F国翻过来也要找到他!”贺嵘对着电话怒吼,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 贺嵘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苏丞临别时那个漠然又决绝的眼神,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他怕自己永远都等不到那个倔强的人,又或者……只会等来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这个念头如同一把钝刀,反复凌迟着他的神经,让他浑身发冷,仿佛血液都在血管里凝结成冰。 就在贺嵘焦头烂额之际,一个他万万没想到的人已经来到了乡下。 夕阳西下,陆泽云站在老屋门前,心跳如鼓。 重新刷过红漆的铁门,门环也是新换的,透着金属特有的冰冷光泽,这个发现让他呼吸一滞。 门环被扣动的声音在寂静的乡间格外清晰。 当铁门吱呀开启的瞬间,陆泽云感觉时间仿佛静止了。 眼前的人比荧幕上更加清瘦,瓷白的肌肤在暮色中泛着柔光,那双通透美丽的眼眸,此刻写满震惊。 “小丞……”陆泽云的声音哽咽了。 三年的思念如决堤洪水,他一把将苏丞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人揉进骨血。 苏丞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气让他眼眶发热,他记得苏丞说过,这是他母亲最喜欢的花。 “三年前我就该这样抱住你。”陆泽云将脸埋在那纤细的颈窝,声音沙哑,“这三年……每一天都是煎熬。” 苏丞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能感觉到陆泽云剧烈的心跳,以及滴落在他颈间的温热液体。 这个曾经照亮他青春的男人,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重新闯入了他的生活。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苏丞轻轻挣脱,声音微微发颤。 陆泽云贪婪地注视着眼前的人,目光描摹过每一寸容颜。 岁月似乎格外眷顾苏丞,除了面色略显苍白外,这张脸依然精致得令人心颤。 “你忘了?”陆泽云抬手想触碰苏丞的脸,又在半空中克制地收回,“你和我说过,这里是你最舍不得的地方。”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苏丞这才想起,他确实和陆泽云聊过很多往事,包括对老屋的眷恋,以及……对母亲的不解与思念。 “这么久的事……你竟然还记得……”苏丞别过脸,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发热的眼眶。 “对我来说,和你在一起的记忆弥足珍贵,我怎么舍得忘记?”陆泽云向前一步,目光灼灼。 记忆深处的匣子被打开,原来那些被时光尘封的片段,从未真正遗忘。 “对不起……现在才来见你……” 当年贺嵘给了他两个选择,永远离开,或者让他的父母身败名裂。 陆泽云握住苏丞冰凉的手,“现在合约到期,我第一时间就飞回来了,可是……” 他去了“星洲娱乐”,去了郑家,没有人知道苏丞去了哪里。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后来……我听说贺嵘要和白家联姻,我担心你……所以才想来这里碰碰运气。” 暮色渐浓,晚风拂过院中的茉莉花,带起一阵清香。 苏丞望着这个为他跨越半个地球的男人,忽然觉得这三年的委屈与痛苦都有了宣泄的出口。 “他说他会解除婚约……”苏丞轻声说,“但我……不想再回去了。” 陆泽云的眼睛在夕阳下闪闪发亮,他小心翼翼地抬手,拭去苏丞眼角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 “那就不回去,这次……我一定会守护好你。” 远处传来归鸟的啼鸣,老屋的灯光在渐暗的天色中显得格外温暖。 两颗漂泊已久的心,好似终于在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找到了归处。 两人就这样沉默对视良久,两人的影子在夕阳下越拉越长,陆泽云忽然轻笑着开口,“不请我进去参观一下吗?” 苏丞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竟把陆泽云晾在门口许久。 他略显慌乱地侧身让出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铁门上新刷的红漆,“这里已经很破旧了,没什么好参观的……” “怎么会?”陆泽云的目光温柔地扫过院角陈旧的葡萄架、褪色的木窗,最后定格在苏丞清亮的眼眸。 “这里承载着你最珍贵的回忆,对我来说,这就已经有着足够的吸引力了。” 明明三年未见,陆泽云的态度却自然得仿佛他们昨天才见过面。 这种熟稔让苏丞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他引着人穿过铺着青砖的小院,走进并不宽敞却收拾得一尘不染的客厅。 “我也是刚刚收拾好这里,还没来得及买茶或者饮料……” 苏丞从老式橱柜里取出一个印着可爱小红花的搪瓷杯,那是母亲买给他的,他一直舍不得扔。 “温水就好。”陆泽云接过杯子时,指尖不经意擦过苏丞的手背,那一瞬的触碰让两人都怔了怔。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动水杯,打量着这个充满生活痕迹的空间。 窗台上的茉莉花、墙角的打气筒,桌边的藤椅,感觉每一处细节都透着苏丞的气息,让他不自觉扬起嘴角。 “你是打算在这里长住吗?”陆泽云状似随意地问道,目光却紧锁着苏丞的侧脸。 “嗯……”苏丞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地绕着杯沿打转,“想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陆泽云能感受到苏丞的拘谨,这让他心头泛起一阵酸涩。 他放下水杯,苦笑道:“小丞,我们之间已经变得这样生疏了吗?” 窗外风吹树叶的声音突然变得刺耳起来,苏丞垂眸看着杯中晃动的倒影,喉结轻轻滚动。 他不是不想回应,只是这三年的际遇太过复杂,复杂到不知从何说起。 看着沉默的苏丞,陆泽云眼中的光彩渐渐暗淡。 他本以为重逢时至少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喜,却没想到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那个曾和他毫无顾忌倾诉心事的男生,如今连与他对视都带着疏离。 最终,陆泽云还是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多时的问题,“你忽然搬到这里住,是因为贺嵘吗?” “贺嵘”这两个字像一把利刃,猝不及防地刺进苏丞心口,他的呼吸明显滞了一瞬,连瞳孔都在微微颤动。 这个细微的反应让陆泽云心头一沉。他放下水杯,声音艰涩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丞忽然觉得好笑,原来连陆泽云都能一眼看穿他拼命掩饰的心事。 他抬起头,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对,我是爱上他了,是不是很可笑?” 窗外的夕阳突然变得刺眼起来,陆泽云感到一阵眩晕。 但很快他就调整好情绪,三年的朝夕相处,产生感情再正常不过。 最重要的是,苏丞现在选择了离开。 “小丞,贺嵘太过强势了。”陆泽云向前倾身,目光灼灼,“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他给不了你想要的平等和尊重,更何况……” 他顿了顿,“他现在已经要和别人订婚了。” “我知道。”苏丞的声音很轻,“过段时间,我会和星洲解约,退出娱乐圈。” 这个回答让陆泽云眼前一亮,他试探性地问道:“你还想弹钢琴吗?” 提到钢琴,苏丞眼中终于有了光彩,他重重点头,“当然!” 这个熟悉的反应让陆泽云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他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那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国外吗?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你也可以去音乐学院深造。” “去国外?”苏丞愣住了。 他从未想过离开这片土地,这里有他等的人,有养大他的继父,有他全部的记忆与牵挂。 “在这里,你永远逃不开贺嵘的阴影。”陆泽云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而且,你不想体验真正的校园生活吗?在国外,没有人会追着你拍照,你可以像普通学生一样上课、练琴、约会……” “约会”这个词让苏丞耳尖一热,他摇了摇头,“陆哥,我在这里有太多牵挂,不可能就这样离开……” “没关系。”陆泽云早有准备,“你可以慢慢考虑,不过在此之前……” 他突然话锋一转,“我能提个请求吗?” “什么?” “我可以暂时住在这里吗?” 苏丞惊讶地瞪大眼睛,陆泽云想住在这破旧的乡下老屋? 见他不信,陆泽云笑道:“你能住,我为什么不行?拍戏的时候,我住的村民房子连热水都没有。” 最终苏丞还是妥协了。 他收拾出儿时的卧室,网购了当日达的生活用品。 看着陆泽云熟练地铺床单的样子,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 三个月的田园生活让苏丞几乎忘记了都市的喧嚣。 这天傍晚,他正在厨房煮面,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水沸的声音。 “又忘带钥匙了?”苏丞擦着手去开门,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僵在原地。 贺嵘站在院门外,西装革履与破旧的铁门形成鲜明对比。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将苏丞整个笼罩。 他本能地想要关门,却被贺嵘一把抵住。 力量悬殊的较量中,苏丞节节败退,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踏入这个他精心构筑的避风港。 贺嵘的喉结微微滚动,低沉的嗓音里压抑着复杂的情绪,“你在躲着我?” 他的目光贪婪地描摹着眼前人的轮廓,从那眼角下艳丽的红色泪痣到紧抿的唇瓣。 这三个月的寻找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耐心。 他派人翻遍了那座城市的每一条街巷,询问过每一个可能见过苏丞的目击者,甚至动用了所有能调动的资源。 无数个失眠的夜里,他都会梦见苏丞站在远处,可无论他怎么追赶都触不到那片衣角。 醒来时枕边总是浸满冷汗,心脏跳得发疼。 而现在,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就这样安静地站在这个偏僻村落的旧屋前,美好得如同幻象。 苏丞深吸一口气,“我只是想安静生活一段时间。” 他强迫自己直视贺嵘的眼睛,“如果贺总是来问责违约的事,我会赔偿公司所有损失。” “损失?”贺嵘的目光扫过院子里晾晒的衣物、窗台上的花盆,最后落在苏丞穿着的素色围裙上,“你觉得我在乎那些?” 他向前一步,皮鞋踩在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已经和白瑜解除婚约,到时候我们可以……” “不必了。”苏丞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合约已经到期,我们两清了,我只希望贺总能遵守当初的承诺。” 贺嵘眯起眼睛,三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打断他说话。 但这个人是苏丞,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存在。 “如果你在意的是形式。”贺嵘缓缓道,仿佛在下一个重大的商业决定,“我们可以订婚,我会给你一场正大光明的婚礼……” 这句话让苏丞笑出了声。 看啊,这就是贺嵘,永远学不会尊重别人的意愿,永远以为所有事情都能用交易来解决。 他垂下眼帘,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缓缓割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你永远不会明白,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贺嵘眉头紧锁,他上前一步想要抓住苏丞的手腕,“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他贺嵘给不起的。 但苏丞只是轻轻抽回手,摇了摇头。 “他想要自由与尊重,他想要平等的爱,你给的了吗?” 就在这时,一道温和的声音突然插入。 贺嵘猛地转身,瞳孔骤然紧缩。 陆泽云正站在破旧的院门前,白色衬衫的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左手拎着竹编菜篮,几根翠绿的芹菜从篮边探出头来,俨然一副居家主人模样。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火花四溅。 “陆泽云?”贺嵘眯起眼睛,声音瞬间冷了下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39章 替身小演员是他亲手将这份感情推向了…… 陆泽云指节捏得发白,三年的海外漂泊在他眼底沉淀成化不开的恨意。 如今旧景重现,贺嵘依旧是这样居高临下的态度,他忽然扯出一抹冷笑,向前逼近一步。 “贺总,当年我如约远走三年,现在……该您兑现承诺了。” 贺嵘眸色骤然阴沉,西装下的肌肉绷紧。 他冷笑一声,右手无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丝绒盒,“你以什么身份说这话?” 陆泽云喉结滚动,正欲开口,苏丞却抢先一步挡在他身前。 青年单薄的身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决绝,“我们复合了。” 这句话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贺嵘的面色瞬间阴鸷如铁,而陆泽云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惊喜,他下意识想去握苏丞的手,又在半途生生停住。 “哦?复合了?”贺嵘的声音带着危险的意味,目光扫过陆泽云手中装满新鲜食材的袋子,“看来你已经登堂入室了。” 他转向苏丞,声音陡然提高,“还是说,你们一直都有联系?” 苏丞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月牙形的红痕。 “这三年来……”他一字一顿道,“我从未见过他一面,从未打过任何一通电话,发过任何一条短信。” 贺嵘突然逼近一步,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那他才刚回国,你们就迫不及待躲在这种地方温存?”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苏丞嘴角扬起苦涩的弧度,声音里透着疲惫,“反正你心里早有定论,不是吗?” “那宋晟呢?你引诱他又抛弃他,现在又跟旧情人重温旧梦?”嫉妒烧灼着贺嵘的理智,令他口不择言。 他环视着简陋的小院,目光在石桌上那对双人茶杯停留片刻,“还是说,这三年来你一直都在演戏?” 这样强势的逼问瞬间点燃了陆泽云的怒火,他在苏丞惊愕的目光中,猛地挥拳。 贺嵘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到陆泽云的拳头带着破风声袭来时已经来不及完全躲开。 那一记重拳结结实实砸在他颧骨上,他尝到了口腔里蔓延开的血腥味。 “你除了用合约禁锢他,还会什么?”陆泽云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他揪住贺嵘的衣领,“他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任由你摆布的玩偶!” 贺嵘反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他猛地发力将陆泽云掼在坚硬的砖墙上,一拳重重砸在对方腹部,“我和他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两人在狭小的院落里扭打成一团,陆泽云的每一拳都带着这三年来在异国他乡积攒的愤恨。 而贺嵘的还击则充满占有欲被挑衅的暴怒。 混乱中,石桌上的双人茶杯被扫落在地,刺耳的玻璃碎裂声惊醒了苏丞。 “够了!”苏丞的喝止声被淹没在打斗声中。 他冲上去想要拉开两人,却被贺嵘的拳风扫到,不受控制地闷哼出声。 这声痛呼像一盆冷水浇在两人头上。 在意识到误伤苏丞后,贺嵘的动作瞬间僵住,再次狠狠挨了陆泽云一拳。 而陆泽云也趁机挣脱贺嵘抓在他领口的手,在转身面对苏丞时,他脸上的狠厉瞬间化为担忧。 “伤到了?要去医院吗?” 苏丞摇摇头,目光却被地上某个闪光的东西吸引。 一个打开的蓝色丝绒盒子躺在茶杯碎片中间,两枚铂金戒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贺嵘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下意识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 他弯腰拾起戒指盒时,指关节上的伤口在丝绒表面留下一道血痕。 “这是我定制的。”贺嵘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无端揣测有多么可笑。 这三年里,他几乎掌控着苏丞的一切,如果苏丞真的还和陆泽云存在联系,他不可能不知道。 贺嵘小心翼翼地取出其中一枚戒指,“这两枚订婚戒指内圈不仅刻了你我名字的首字母,还有你最喜欢的那首钢琴曲第一个小节的第一个音符。” 他向前一步,却在看到苏丞后退的动作时僵在原地。 阳光透过繁密的树叶间隙,在戒指上投下耀眼的光影。 贺嵘突然意识到,他精心准备的求婚,此刻在满地狼藉中显得如此可笑。 他攥紧了手中的戒指盒,固执地又向前一步,“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苏丞看着那枚在阳光下闪烁的戒指,神情复杂。 “贺嵘,我们之间从来就不存在背叛。” 他抬手轻轻按住脸上隐隐作痛的地方,慢慢站直身体,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我承认,我是爱上了你。”他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弧度,“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苏丞露出释然的笑容,心中那种卸去心底秘密的畅快感,让他眸底的阴霾都散去了几分。 三年亲密纠缠,他们心照不宣地回避着“爱”这个字眼。 此刻听到苏丞的表白,贺嵘感到一阵陌生的悸动在胸腔蔓延,这种从未有过的颤栗远比任何商战胜利都来的更加强烈。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竟也在朝夕相处中,悄然沦陷。 贺嵘的面色缓和下来,他对着苏丞的方向伸出手,声音更是少有的低沉温和,“既然你爱我,那就回到我身边……” “但爱不是锁链。”苏丞摇了摇头,“合约结束了,贺嵘,我们之间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场交易。” 这句话像一柄利剑刺入贺嵘心脏,他张了张嘴,声音艰涩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 “我和白瑜的婚约已经解除,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苏丞看着贺嵘手中的戒指,忽然笑了,“你看,你到现在还是不懂。” 他轻轻合上盒盖,“爱不是施舍,不是占有,更不是在你想要时才给的赏赐。” 苏丞声音平缓,但眸底一闪而过的凄然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轻易撬动了贺嵘冰冷坚硬的心。 他的手悬在半空,戒指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这一刻,无数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 苏丞深夜等他回家时在沙发上睡着的侧脸,被他带去宴会时强撑的微笑,还有那天在酒店,宋晟说的那句“你根本不懂怎么爱他”。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早已把苏丞的温柔体贴当作理所当然,却从未想过这份顺从背后藏着多少隐忍与煎熬。 就像他总是习惯性地买下最昂贵的礼物,却从未明白苏丞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贺嵘再次弯腰捡起戒指,金属表面映出他狼狈的倒影。 他终于明白,是自己亲手将这份感情推向了绝路。 “是我错了……”向来强势的贺嵘竟低声道歉,字字沉重。 他站在苏丞面前,高大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竟显出几分颓丧与黯然。 苏丞怔住了。 他从未奢望过,这个在商界叱咤风云、这个向来高高在上的男人会向他道歉。 贺嵘的眼睛里盛满了复杂的情绪,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此刻竟带着几分恳求。 “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贺嵘向前一步,手指微微颤抖着想要触碰苏丞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这次……我一定会给你足够的尊重与自由。” 苏丞望着贺嵘眼下的青黑,知道他这段时间过得并不好,但他只是疲惫地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不必了……你不必为我改变。”他转身的动作很慢,却无比坚决,“你总会遇到更适合的人,我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罢了。” 贺嵘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却不敢阻拦。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苏丞走向破旧老屋,那背影瘦削却挺拔,像是永远不会回头。 陆泽云站在一旁,扯了扯凌乱的衣领,三年的郁气一扫而空。 他挑眉指向院门,冷声道:“贺总,私闯民宅的罪名,想必您不想体验,请吧。” 贺嵘的目光从苏丞的背影移到陆泽云脸上,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哪怕此时形容狼狈,他身上的压迫感依旧强烈得令人窒息,“我不可能放手的,他注定是属于我的。” “不送。”陆泽云挂念苏丞伤势,冷声抛下这句便转身进屋。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室内,苏丞坐在窗边的藤椅上,任由阳光抚过他的脸颊。 陆泽云拿着药箱走进来,动作轻柔地为他处理脸上的擦伤。 “疼吗?”陆泽云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触苏丞的颧骨,那里有一小块淤青。 苏丞摇头,眼睛却一直盯着窗外。 院子里,贺嵘的身影已经消失,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人身上熟悉的味道。 陆泽云替他擦完药,终于问出那个灼心的问题,“刚才你说的话……是真的吗?”他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美好的梦境。 苏丞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陆泽云指的是他对贺嵘说的“我们复合了”那句话。 他避开陆泽云期盼的目光,慌乱起身,“对不起,是我为了让贺嵘死心,才故意那样说的……面该坨了,我去重煮……” “小丞!”陆泽云拉住苏丞的手臂,力道刚好让他无法挣脱又不会弄疼他。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我刚刚只是太激动了,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再问了。” 苏丞看着陆泽云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理解和包容。 与贺嵘的强势不同,陆泽云总是这样温柔体贴,而这恰恰更让苏丞感到愧疚。 他没再犹豫,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问,“你真的不恨我吗?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迫离开……” 一切都是因他而起,若陆泽云不曾与他相识,也就不会被迫远走他乡。 陆泽云的手掌温暖而克制,“别多想,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 他用拇指轻轻摩挲苏丞腕间,“如果一定要说谁欠了谁,那也一定是我欠了你,当年我不该用你当赌注,是我太过傲慢,太过自私。”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让苏丞想起他们初遇时的样子。 那时的陆泽云还是娱乐圈里有名的花花公子,而现在,岁月沉淀了他骨子里的浮躁。 “知道吗?遇见你之前,我一直认为情爱不过是场游戏,直到你把那种折磨人的思念刻进我骨头里,我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 这样的感情在陆泽云看来实在太过美好,美好到容不得丝毫玷污。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决定说出自己当年的龌龊心思,他不想再欺骗自己的缪斯。 “其实当年……是你哥哥将你卖进剧组的。”他声音发涩,心中压抑着忐忑与不安,“他甚至暗示我可以对你为所欲为。” 苏丞瞳孔微缩,他没想到那段被他珍视的初遇,竟藏着这样的龌龊。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 或许是因为时间冲淡了一切,也或许因为他早已看透了郑江的虚伪。 那些前尘往事,早已在他心中褪色成模糊的旧照片。 “我也是共犯。”陆泽云苦笑,他已经准备好迎接苏丞眼里的失望。 但苏丞只是平静地眨了眨眼,“可你最终什么也没做。”他轻轻摇头,“就当两清了。” 陆泽云忽然笑起来,眼中有泪光闪动,“现在想来,那大概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他指尖悬在苏丞手背上方,终究没敢落下,“否则……我一定会恨死我自己。” * 转天一早,苏丞脑海中终于响起了久违的系统提示音,贺嵘对他的好感度已经涨到了92点。 小呆:“宿主大大,天不亮,贺嵘的车就已经停在了巷子口,不过好奇怪,他只是坐在车里看着这边,一直没有下来。” 苏丞修剪盆栽的手微微一顿,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这很符合他的性格,像贺嵘这样习惯掌控一切的人,我的拒绝无异于狠狠打了他的脸。” 他放下剪刀,目光悠远,“那天的道歉,恐怕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骄傲。” “那岂不是糟了!”小呆急得团团转,“万一好感度卡在这里……” “急什么……”苏丞收走剪下来的枝叶,动作不急不缓,“你忘了我们还有一张王牌没出?白瑜的资料我研究过了,这种被渣男伤透心的人,往往最容易走极端。” 小呆:“可贺嵘不是说他们只是商业伙伴吗?” “傻瓜。”苏丞轻笑,“感情这种事,从来都是一厢情愿比两情相悦多。” 他望向窗外,好似透过院墙,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贺嵘确实只把白瑜当合作伙伴,但白瑜对贺嵘……可就不一定了。” 小呆的声音突然振奋,“我懂了!宿主大大的意思是说,如果白瑜因妒生恨作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就会主动刺激到贺嵘?” “聪明。”苏丞拿起喷壶给绿植浇水,神情闲适,“等着看吧,被爱情伤过的人,最知道怎么让人痛。” * 时间一晃而过,自那日说开后,苏丞和陆泽云三年未见的隔阂彻底消失。 这一个月里,他们一起在院子里种花,一起在厨房做饭,陆泽云工作时,苏丞就安静地在一旁看书。 这种平淡的相处让苏丞感到了久违的轻松与惬意。 然而这样的平静却在某个深夜被突然打破。 陆泽云和国外合作方商谈完工作后已是凌晨2点。 他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习惯性打开手机,却在看到一条标注了“热”字样的wb热搜时心头一惊。 #当红男星苏丞不雅视频流出# 陆泽云猛然坐起身,他眉头紧锁地点进这条仍在迅速发酵的话题。 视频并不高清,明显是偷拍的,看环境应该是舞蹈练习室。 背对着镜头的高大男人被打了码,而被其抱在怀中的苏丞却正对镜头。 虽然只露出了脸部及四肢,但任谁都能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陆泽云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 “早就听说他靠睡上位!” “装什么清高,私下这么放荡……” “这姿势也太熟练了吧……” 陆泽云忍着怒气看完了评论区各种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迅速在每条评论下都狠狠点了举报。 但就在这短短几分钟内,有关苏丞的话题已经火速从第七的位置蹿升至第一。 陆泽云立刻意识到这一定是有人在针对苏丞,他深夜拨通熟识朋友的电话,却被对方隐晦告知,这件事水很深,不是他能干涉的,让他好自为之。 挂断电话,陆泽云赤脚冲出房间,却在苏丞门前硬生生刹住脚步。 他不敢想象,如果苏丞看到那条热搜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那会将苏丞所有的傲骨尽皆碾碎。 深吸一口气,陆泽云轻轻敲门,“小丞,你醒着吗?” 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任何回应。 陆泽云稍作犹豫,还是轻轻将门推开。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床上,苏丞侧身熟睡着,显然对他的到来毫无所觉。 看到这一幕,陆泽云终于松了口气,他轻手轻脚退出房间,心中却是焦急到了极点,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撤掉热搜! 就在这时,电话突然震动,竟是贺嵘,陆泽云立刻按下接听键。 “他看到了吗?”听筒里传来贺嵘低沉的嗓音,隐隐带着一丝急切。 陆泽云压低声音,“没有看到,他睡着呢。” 短暂沉默后,贺嵘再度开口:“……这件事我会在天亮前处理好,替我照顾好他。” 陆泽云握紧手机,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视频里的另一个人是你,对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是……” “你打算怎么处理?” “已经联系了所有主流媒体,热搜正在撤。”贺嵘的声音低沉而冷静,“技术团队正在追踪视频源头,律师团也拟好了起诉文件。” 陆泽云没再说什么,挂断了手机,尽管不甘,尽管愤怒,但他不得不*承认,能对抗资本的,只有资本。 夜色如墨。 陆泽云的心却是逐渐沉了下去,他想起三年前,同样的无能为力,同样的仓皇离场。 为什么每次苏丞需要他时,自己都像个可悲的旁观者? 床垫深陷,他用力抵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任由挫败感如潮水般将自己淹没。 陆泽云一夜无眠,幸好在天亮前,贺嵘履行诺言,热搜奇迹般地消失了。 各大平台关于苏丞的视频和讨论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零星几个小号还在不死心地发着“为什么删我帖”“资本的力量真可怕”之类的牢骚,但很快也销声匿迹。 * 晨光透过纱帘洒进厨房,米粥的香气在空气中氤氲。 陆泽云揉着酸胀的太阳穴抬起头,正对上苏丞恬静的侧脸。 他站在灶台前,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嘴角噙着浅笑,对昨夜的风暴一无所知。 “起这么早?”苏丞端着粥碗转身,目光落在他眼下的青黑,“又熬夜了?” 他当然知道陆泽云这幅模样的原因,昨夜那场风波,系统已经告诉他了。 “星洲”的公关团队也确实厉害,现在全网都搜不到有关那段偷拍视频的任何蛛丝马迹。 不过敢在S市和贺嵘对着干的人,倒是有趣。 而系统最后的调查结果也印证了苏丞的猜测——幕后黑手果然是白瑜。 这位白家少爷手段老辣,先买通郑江的同组演员,再灌醉套话,原本或许只想挖些黑料,却没想到,钓到条能掀翻娱乐圈的大鱼。 陆泽云接过冒着热气的米粥放在饭桌上,含糊应了句,“嗯,最近那边事情比较多……” “工作这么忙,不如早点回去?”苏丞摆好早餐,瓷勺轻碰碗沿发出清脆声响,“总倒时差对身体不好。” 陆泽云突然抬眼,他问道:“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他放下勺子,金属与陶瓷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我现在就订票。” 他想带苏丞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最好永远也不要回来。 苏丞敏锐地察觉到异样,他蹙眉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 陆泽云很好地掩饰住了自己的担忧,米粥氤氲而出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他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打趣道:“只是觉得你今天心情不错,或许会答应我的请求。” 苏丞低头喝粥,米粒在舌尖化开却尝不出滋味。 或许……他真的应该离开这里。 贺嵘的存在就像寄生藤,唯有连根拔起,才能重获新生。 他抬眼看向窗外,恍惚中,好像又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巷口,如同蛰伏的兽。 第40章 替身小演员是他……毁了如此美好的苏…… 几天后的黄昏,苏丞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提着刚出锅的卤鸭货沿河岸缓步而行。 夕阳将河水染成琥珀色,晚风裹挟着炊烟的气息。 乡下不比城里,不仅交通不便,信息闭塞,甚至天色渐暗后,青石板铺就的小巷里连行人都少有,这也正是他选择这个时间出行的原因。 “宿主大大!”小呆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炸响,“有个戴着帽子口罩的男人在跟踪您!” 苏丞脚步未停,“拿着拍摄设备吗?” “没有,就只是跟着,看穿着打扮也不像村子里的人……”小呆的声音都紧张起来,“那眼神阴森森的,好可怕!” 不像是狗仔,更不可能是贺嵘的人,那人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控制狂,却也不可能用如此明显且愚蠢的手段。 苏丞眯起眼睛,故意拐进一条幽暗小巷。 身后脚步声陡然急促,一个戴黑帽口罩的矮胖男人尾随而至。 苏丞猛然转身,对方惊得后退半步,随即又阴鸷地盯了上来。 “你是谁?”苏丞紧紧握着手中的袋子,神情显得有些紧张,“为什么跟着我?” “你是苏丞吧?”矮胖男人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嘶哑的声音中带着一种不正常的狂热,“我不会认错的,毕竟我可是你最忠诚的粉丝!” 听到这话,苏丞终于松了口气,他礼貌问道:“这位先生,你是想要签名吗?” “签名?”矮胖男人嗤笑一声,他忽然上前一步,目光也变得凶狠,“如果是以前,我一定很想要,但现在我只想问问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们?!” “欺骗?什么欺骗?” 察觉到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苏丞忍不住退后,他闻到了浓重的酒精混着汗酸的味道。 见苏丞还在装傻,他猛地掏出手机,将那段视频怼到苏丞面前, “还什么娱乐圈贵公子?你这个在练习室都能被男人搞的贱货!” 苏丞瞳孔骤缩。 画面中,贺嵘的背影和他迷乱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但任谁都能看出他们在做什么。 三年来用身体换来的平安,此刻被赤裸揭开,更让他恐惧的是,母亲会不会也看到了? 想到母亲可能露出的嫌恶眼神,他的心脏如同被铁钳攥住。 “粉丝群里谁没看过这个?”男人啐了一口,唾沫星子都差点溅到苏丞脸上,“现在谁不知道你是靠陪睡上位!” “对……对不起……” 苏丞踉跄后退,后背抵上冰凉的砖墙,道歉卡在喉咙里,化作一声哽咽。 他早该知道,那些用尊严换来的资源,终有一天会变成刺向自己的刀。 “想跑?”男人一把拽住他手腕,指甲陷入皮肉。 “欺骗粉丝感情,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想蒙混过关?” 他举着的手机屏幕亮着刺目的直播界面,“给我跪下!对着镜头向所有粉丝谢罪!!” 苏丞强忍着手臂上的疼痛,再次道歉,“对不起,我会退出娱乐圈的……” “装什么清高!”矮胖男子的声音凶狠得吓人,“我要直播!看着你跪着认罪!” 这一刻苏丞终于看清对方眼中的癫狂,那不是普通黑粉的愤怒,而是某种不正常的偏执光芒。 他心跳骤然加速,后背渗出冷汗。 “宿主大大!危险等级过高!”小呆的警报在脑海中炸响。 苏丞猛地抬膝顶向对方腹部,趁机挣脱桎梏。 这个反抗彻底激怒了男人,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从后腰抽出的匕首在昏暗的天色下泛着寒光。 第一刀直取面门,苏丞抬手格挡,锋刃割开皮肉的闷响令人牙酸,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在地砖上绽开刺目的血花。 “痛觉已屏蔽!”小呆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 第二刀来得更快。 苏丞闪避不及,腹部传来冰凉的刺痛,随后才是灼热般的剧痛。 他低头看见刀柄露在外面,男人扭曲的面容倒映在血泊中。 “去死吧!”男人拔出刀再次举起。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凭空出现,生生握住了刀刃。 鲜血顺着银亮刀锋蜿蜒而下,虎口瞬间血肉模糊。 时间仿佛静止。 苏丞顺着那只流血的手往上看,对上了贺嵘猩红的双眼。 苏丞顺着墙壁缓缓滑坐,大量失血让视野泛起黑边。 恍惚中,他看到贺嵘额角青筋暴起,望着他的目光中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与恐惧。 贺嵘右手拧住行凶者手腕,左勾拳击中对方太阳穴。 矮胖男人像破布袋般瘫软在地,手机摔出去老远,瞬间黑屏。 “撑住!”贺嵘脱下外套压住苏丞汩汩流血的伤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带你回家!” 贺嵘打横抱起他时,手臂肌肉绷得发颤,苏丞听见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快得像是要炸开。 他想笑,却咳出一口血沫。 多讽刺啊,这个把他当作金丝雀豢养的男人,此刻竟说要带他回家。 意识消散前,他恍惚看见贺嵘眼角有亮光闪动…… 是幻觉吧?这个永远高高在上的男人,怎么可能…… 最后的感知,是落在脸上的温热液体,不知是贺嵘手上的血,还是别的什么…… * 陆泽云冲进医院长廊时,皮鞋在地砖上打滑,他踉跄了一下才稳住身形。 抢救室上方的红灯刺目得让人眼眶生疼,那血色让他想起电话里警察说的“持刀行凶”四个字。 走廊尽头的长椅上,贺嵘像尊石雕般僵坐着,他一只手上包着厚厚的绷带,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地垂在额前。 最刺眼的是,他昂贵手工西装上大片已经凝固的暗红血迹。 陆泽云的脚步突然变得沉重。 他盯着贺嵘衣服上的血迹,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竟不敢上前询问那个最可怕的问题。 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横冲直撞,所有声音都在陆泽云耳中扭曲放大。 他盯着抢救室的门,直到眼睛酸涩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 “到底……发生了什么?”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贺嵘的瞳孔终于聚焦,他抬头时动作尤为沉重,仿佛这个动作已经耗费了全部力气。 沉默在消毒水气味中蔓延,陆泽云瘫坐在长椅另一端,机械地盯着“手术中”三个字。 电子钟显示已经过去六个多小时,每分每秒都像钝刀割肉。 当抢救灯转绿的瞬间,两人同时弹起身。 病床上的苏丞苍白得几乎透明,睫毛在眼下投出青灰的阴影。 各种管子缠绕在他单薄的身体上,心电监护仪的线条规律地跳动着,是唯一证明他还活着的痕迹。 贺嵘踉跄着扑到床边,颤抖的手悬在苏丞脸颊上方,却迟迟不敢落下。 “患者很幸运。”主刀医生摘下口罩,额头上还有未干的汗迹,“刀刃距离要害只有2厘米,再偏一点就……” 他没说完,但在场所有人都听懂了潜台词。 贺嵘的喉结剧烈滚动,强烈的后怕感让他双腿发软。 他脑海中不断闪回苏丞满身是血的模样,那时他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肝胆俱裂。 “他什么时候能醒?”陆泽云的声音哑得不成调。 “要看恢复情况,应该最迟不超过一个星期。”医生看了看面前两个形容憔悴的男人,补充道,“可以进病房陪护,但人别太多。” 贺嵘正要迈步,陆泽云突然挡在门前,他的目光落向贺嵘衣服上的血迹,“你回去换衣服。” 贺嵘点了点头,哑声道:“……我很快回来。” 他最后深深看了眼病床上的人,转身时,走廊灯光将他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得像匹负伤的狼。 * 五天后,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刺鼻,苏丞醒来时,窗外已是深夜。 贺嵘正站在窗边低声通话,见他睁眼,立刻挂断电话,按下了床边的呼叫铃。 医生们匆匆赶来,在一番检查后,确认苏丞恢复良好,贺嵘这才放下心来。 病床上的人又陷入浅眠,呼吸轻得几乎看不见胸口的起伏。 贺嵘缓步靠近,指尖在距离苏丞脸颊一寸处停住。 月光描摹着苏丞苍白的轮廓,贺嵘突然意识到,这三年纠缠中,早已不是苏丞离不开他,而是他无法失去苏丞。 最终他只是轻轻拂去他额前的碎发,动作小心得像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 十天后,苏丞已经能够做起身,贺嵘那边也有了调查结果。 “行凶者已经交代了,视频源头也已经查清。”贺嵘声音沙哑,忽然不敢看苏丞的眼睛。 “这一切……都是白瑜为了报复我,在背后做的局。”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他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苏丞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呜……宿主大大您终于醒了!”小呆的电子音带着明显的哭腔,“您昏迷了好久,记录显示有一瞬间您的生命体征达到了最低值。” 苏丞在脑海中回应,“死不了,我当时计算过角度,不会伤到要害部位。” 小呆的哭声更大了,“但您当时的失血量达到1800ml!要不是贺嵘及时赶到……” “好了好了……”苏丞打断它,“不这样怎么让贺嵘心疼?现在好感度多少了?” 小呆在脑海中弹出淡蓝光屏,“当前好感度96,但您这样的攻略方式还是太极端了!” 还差4点…… 窗外的阳光照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他忍不住对小呆吐槽,“这个世界的攻略任务拖得好久。” 小呆突然想起什么,“可您之前不是还说贺嵘的控制欲很带感……” “之前是之前。”苏丞蹙眉咽下止痛药的苦味,他想起贺嵘越来越克制的触碰,那些欲言又止的眼神,“被驯服的野兽……就没意思了。” 小呆懂啦,它的宿主大大就喜欢强制play那一套! 就在此时,病房门突然被推开,陆泽云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今天有你喜欢的山药排骨汤。” 陆泽云将食盒放在床头柜上时,他弯腰调整病床高度,手臂从苏丞颈后穿过,将人扶到合适的用餐角度。 食盒盖子被掀开的声响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陆泽云把勺子塞进苏丞掌心,“小心烫。” 他的目光在苏丞手掌上缠着的绷带上停留了一秒。 做完这一切,他看向贺嵘,原本温润的眸子此刻结着冰。 贺嵘站在窗边没动,阳光把他西装上的褶皱照得清清楚楚,显得有些狼狈。 “贺嵘,你出来下,我们谈谈吧。” 贺嵘最后看了眼苏丞,后者正低头搅动汤勺,好似对这一切并不关心。 门关上的瞬间,苏丞舀起一勺汤,送入口中。 嗯……温度刚好。 医院楼梯间 陆泽云一把揪住贺嵘的衣领,将人狠狠掼在墙上。 “为什么?!”刚刚在病房外听到一切时,陆泽云用尽所有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愤怒。 他目眦欲裂地质问着,“三年前的合约,一个星期前的热搜,现在更是直接要他的命!贺嵘,你简直就是个灾星!” 贺嵘没有反抗,领口勒在喉结上,窒息感让眼前发黑,却比不上心里万分之一的痛。 陆泽云的每句话都像刀子剜在他心上,如果他能早点察觉白瑜的异常,如果他没有因为公司的事耽搁那十分钟…… “怎么不说话?”陆泽云又是一记猛推,“你不是最擅长掌控一切吗?啊?!” 护士闻声赶来却被贺嵘抬手制止,他嘴角破了,血丝顺着下巴滑落,却依然挺直脊背承受着所有指责。 这都是他应得的,是他欠苏丞的,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他自己。 陆泽云突然泄了气,他松开手,看着贺嵘踉跄着扶住墙壁。 这个在商界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狼狈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 出院那天的阳光格外刺眼,医生拆开最后一层绷带时,苏丞下意识眯了眯眼。 手背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像条蜈蚣,一直蜿蜒到腕骨。 他试着活动手指,无名指和小指却像生了锈的机械,僵硬地停在半空。 “恢复得不错。”医生的话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日常活动不会有太大问题……” 苏丞突然抬起手,阳光透过指缝漏下来,他突然怀念起琴键在指尖下跳跃的感觉。 “医生。”他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自己,“我以后……还能弹钢琴吗?” 窗边的贺嵘猛地转头,医生推眼镜的动作顿了顿,“这个……复健后简单的曲子也许……” 苏丞面色越发苍白,眸底是如玫瑰花枯萎般的衰败。 他知道……如此严重的伤害根本不可能恢复如初,他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般流畅地弹奏琴曲了。 医生离开后,病房彻底陷入死寂。 贺嵘语带安抚道:“会好起来的,我会找国内外最顶尖的医生来为你治疗……” 他清楚钢琴对苏丞的重要性,那不仅仅代表着美好的梦想,更是苏丞对母亲的殷勤期盼。 可现在所有梦想与坚持都被毁得七零八落,而这一切都是他带给苏丞的…… “贺嵘……”苏丞轻声叫他的名字,抬起的手在阳光下微微发抖,“你看……” 他试图做一个简单的手势,无名指却痉挛着蜷缩起来,像只垂死的蝶。 贺嵘攥紧手掌,心底的苦涩与愧疚几乎要溢出来。 他想起三年前第一次听苏丞弹琴的样子,那时少年坐在钢琴前,手指在黑白键上翻飞,是那样自信耀眼。 “会好的。”贺嵘单膝跪在病床前,想去握那只手又不敢碰,“我保证。” 苏丞突然笑了,那笑容美丽又绝望,让贺嵘心头发颤。 “你拿什么保证?”苏丞的声音很轻,“用你毁掉的一切吗?” 贺嵘放缓声音道:“小丞,相信我……” “相信你?” 苏丞的瞳孔骤然收缩,嘴角扯出一抹凄然的笑。 他突然抬手,桌上的粥碗被猛地扫落,瓷片炸开的声响格外刺耳。 热粥泼在西装袖口,烫得贺嵘手背发红,他却毫无所觉。 “三年……”苏丞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把我关在金丝笼里三年还不够吗?” 他缓缓抬起右手,那道疤痕在阳光下泛着狰狞的光,“现在连我最后的东西都要夺走……” 贺嵘的呼吸一滞,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所有语言都苍白得可笑。 “那个视频……”苏丞突然笑起来,声音里带着令人心碎的颤抖,“你知道我妈妈看到会怎么想吗?她引以为傲的儿子……”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喉结剧烈滚动着,“而我甚至……再也不能弹她最爱的曲子了……” “为什么……”苏丞的声音突然拔高,泪水夺眶而出,“为什么偏偏是我的手!”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那是妈妈……唯一留给我的……” 贺嵘僵在原地。 他看着苏丞的眼泪无声地往下淌,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 “她说过……等我成为钢琴家就回来……”苏丞盯着自己的手掌,突然开始用左手去掰右手僵硬的无名指,“弹啊……你倒是弹啊……” “小丞!别这样!“贺嵘慌忙去拦。 “放开!”苏丞剧烈挣扎着,腹部的绷带渐渐渗出血色,“你毁了我的一切……现在满意了吗?!” 贺嵘的心脏疼得像是要裂开,他看见苏丞眼中的光彩正在一点点熄灭。 就像三年前那个在钢琴前闪闪发光的少年,正在他眼前慢慢死去。 “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看着这样的苏丞,贺嵘如坠冰窟。 是他……毁了如此美好的苏丞,即便用尽一生,他也无法赎清自己对这个人犯下的罪孽。 “算了……”病床上的人突然安静下来,眼神空洞得可怕,他喃喃自语,“反正……我的手也不可能好起来了……” 贺嵘伸手想擦苏丞脸上的泪,却在碰到前被躲开。 “让我一个人待会儿。”苏丞转过身,背影单薄得像张纸。 贺嵘的手悬在半空,最终慢慢收回。 他轻轻带上门时,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小动物般的呜咽。 走廊的灯光很亮,照得他眼睛发疼。 * 半个月后,苏丞崩裂的伤口终于再次愈合。 主治医师在出院单上签下名字时,笔尖在纸上停留了许久,最终还是在“心理健康状况”一栏写下了“建议持续观察”。 贺嵘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陆泽云为苏丞系围巾的动作。 那双手曾经在琴键上翻飞如蝶,现在却安静地垂在身侧,任由别人摆布。 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将苏丞的轮廓描摹得近乎透明。 “回乡下老屋太危险了。”贺嵘忽然开口,低沉的声音在病房中显得有些沉闷,“我已经让人加强了海边别墅的安保……” 陆泽云突然打断他,“海边别墅?” 病床上的人突然瑟缩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两个男人同时僵住。 苏丞的目光落在自己右手那道疤痕上,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陆泽云淡淡道:“还是回我在国内的住所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最终贺嵘妥协了。 他看着陆泽云把苏丞扶进车里,车窗缓缓升起时,苏丞苍白的脸像幅褪色的油画,渐渐消失在车窗玻璃后。 陆泽云的住所是一栋藏在城郊的幽静小楼,占地面积不大,却十分有生活气息。 每天清晨,贺嵘的黑色轿车都会准时出现在林荫道尽头。 他透过二楼窗帘的缝隙,看着苏丞在花园里机械地修剪玫瑰,那些花枝被剪得整整齐齐,却像是缺少了灵魂。 “贺总,苏先生今天的情绪评估是B级。”心理医生每周都会准时汇报,“他开始对周围事物产生兴趣了,昨天甚至问起了新出版的乐谱。” 贺嵘摩挲着手中的精致袖扣,那是生日时,苏丞送给他的礼物。 “他……提到过我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没有。” 深秋的傍晚,贺嵘照例把车停在老位置。 落叶在挡风玻璃上积了薄薄一层,他却没有启动雨刷。 透过纷纷扬扬的落叶,他看见苏丞和陆泽云坐在露台上。 陆泽云正在读一本书,而苏丞……贺嵘的呼吸一滞,苏丞在笑。 那个笑容很浅,像是蜻蜓点过水面泛起的涟漪,却让贺嵘的心脏狠狠抽痛。 他已经多久没见过苏丞笑了?三个月?还是从订婚那件事后就再没见过? 明明心爱之人近在咫尺,可他却只能驻足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望着心爱之人与另一个男人相谈甚欢。 萦绕在心头的痛苦与酸涩化为了无边的苦闷。 鬼使神差地,贺嵘推开了车门。 落叶在脚下发出脆响,他像是怕惊扰到美好的梦境般放轻呼吸。 贺嵘一步步走向那个亮着温暖灯光的露台,他就像个即将渴死在沙漠中的旅人,渴望闻到对方身上清甜的气息。 然而苏丞就好心有所感应般,突然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贺嵘看见那双眼睛里闪过无数情绪。 惊恐、愤怒、警惕……最后全部凝结成一层薄冰。 望着苏丞仓皇逃离的背影,贺嵘眸底泛起苦涩,就连深邃的五官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露台的灯熄灭了,玻璃门映出他扭曲的身影,像个可悲的幽灵。 回到车上时,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陆泽云发来的信息——【别再来打扰他】 贺嵘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挡风玻璃上的落叶被夜风吹散,声音格外萧瑟,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40-50 第41章 替身小演员如同信徒渴求神明的垂怜。…… 夜色如墨,贺嵘独自躺在宽大的床上,冰冷的床单裹挟着难言的孤寂,一寸寸侵蚀着他的理智。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空无一人的床侧,更衬得这寂静的夜晚漫长难捱。 三年来朝夕相处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指尖,直到灵魂深处传来钝痛,他才惊觉那份爱早已刻入骨髓。 如今却连远远望一眼都成了奢望,生怕惊扰了那人静养。 只能借着保镖偷拍的照片,在昏黄的夜灯下,用目光一遍遍描摹那熟悉的轮廓。 照片上的苏丞站在花园里,阳光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滤镜。 这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男人,此刻指尖轻颤着摩挲相纸,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 他终于明白,有些伤害不是道歉就能弥补,就像摔碎的镜子,即使用最精巧的手艺粘合,裂痕依旧清晰可见。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窗帘时,贺嵘拨通了苏丞继父的电话。 他准备了一份特殊的礼物…… 那栋对苏丞而言,承载着美好回忆的乡下老宅,他会将那栋老宅修缮成苏丞记忆力的模样。 然而就在这时,心理治疗师那边传来一个令他措手不及的消息——苏丞决定下月随陆泽云出国。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在他脑中炸开,不安与愤怒交织,促使他当即驱车去见陆泽云。 咖啡厅里,面对贺嵘的质问,陆泽云却异常平静,他轻轻搅动杯中的咖啡,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贺嵘,你真的爱过苏丞吗?” 贺嵘眉心紧蹙,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我怎么可能不爱他?” “那你的爱未免太过狭隘……”陆泽云放下咖啡杯,金属与瓷器的碰撞声清脆刺耳。 他直视贺嵘的双眼,那深沉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人心,“你还不明白吗?你的存在本身就在伤害他。” 贺嵘喉结滚动,他当然明白,每个辗转反侧的深夜,被愧疚啃噬时都再清楚不过。 可心脏偏偏固执地泵动着痴念,让他甘愿饮鸩止渴。 “如果你真的爱他,就请放过他……”陆泽云站起身,在离开前最后说道,“离开这里,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咖啡早已冷却,贺嵘如雕像般坐在窗边。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光影,却照不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没有人能从他那张英俊冷厉的面容上看出丝毫情绪,更没有人能读懂他内心的痛苦与煎熬…… * 机票静静地躺在陆泽云的抽屉里,起飞日期就在下周。 出乎意料的是,贺嵘竟未加阻拦,只是每到深夜,那辆黑色轿车总会准时停在小楼远处。 夜色中,贺嵘望着小楼里温暖的灯光,忽然将这三年的点点滴滴都看得分明。 那些自以为是的保护,早已扭曲成偏执的囚笼。 明明亲眼看着苏丞被逼至崩溃,他的第一反应却仍是……不择手段地将人锁回身边。 贺嵘想起病房里苏丞几近癫狂的模样,又控制不住地……在脑海中想象出苏丞与陆泽云在异国相携的背影…… 剜心之痛不过如此。 可他无法否认陆泽云所说的一切,这段感情会走到穷途末路,全因他的自私与狭隘。 指间的烟燃到尽头,烫醒了恍惚的人。 这一刻,贺嵘才真正明白,舍得放手,才是他对苏丞最好的爱。 * “宿主大大,贺嵘的好感度已经达到98点了!”小呆兴奋地提醒道,“您真的准备和陆泽云离开吗?我们只差2点就能完成攻略任务了!” 苏丞站在窗前,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车灯,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那怎么可能?贺嵘可是给我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惊喜’呢。” “您是说那栋乡下老宅?”小呆疑惑道,“他可是故意花了大价钱从郑荣手里买下来的……” “他以为那是份惊喜……”苏丞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却不知道那栋老宅里究竟埋藏着怎样恐怖的秘密。” * 花园里,苏丞望着继父侍弄花草的背影,喉间发紧。 这个没有血缘却给了他全部温暖的男人,是他最难割舍的牵挂。 之前几次提议搬家,但老人总说住惯了。 如今在他的坚持下,继父总算退休过起了养花下棋的悠闲日子。 “爸,我拍戏伤了手,得去国外治疗。”苏丞撒了个温柔的谎,他也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回来。 转身离开花园,他拨通了郑江的电话。 有些账,是时候该算清了。 咖啡厅里,郑江搅动着咖啡,看起来心不在焉。 他现在也算小有名气,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明星的做派。 “哥,我去国外后,你多回来看看爸。”苏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认真,“就算拍戏很忙,也别忘了给他打电话……” “你放心吧。”郑江敷衍地应着,目光飘向窗外,“而且也有保姆在……” 苏丞还想再说什么,郑江却突然转回视线,“你和‘星洲’还没有正式解约吧?你难道不打算回来了?” 听到“星洲”两个字,苏丞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他垂下眼眸,抿了口咖啡,醇厚的苦涩在舌尖蔓延,让他的心也跟着沉淀,“我不知道……” “是因为那件事吗?”郑江的掌心渗出冷汗。 他至今记得那晚刷到热搜时的惊骇,他没想到,自己只是醉酒后一时失言,竟酿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更可怕的是,那个混蛋不仅毫不心虚,还嚣张地威胁他,如果不老实闭嘴,就把事情彻底爆料,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偷拍弟弟的变态。 那一刻,郑江就明白了,自己已经被迫成为拴在贼船上的蚂蚱。 他既怕贺嵘追查到自己头上,又担心苏丞垮台后资源受影响,只能日夜祈祷风波尽快平息。 “小丞,那件事公司处理得很及时,没有闹出太大水花。”郑江强作镇定,他自然不希望苏丞真的离开,“你就当是出国散心,只要有贺总在,你随时回来资源都不会受影响。” “我和他之间已经彻底结束了。”苏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从未向家人提起过那份合约,那是他唯一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至于解约,走完流程后还需要我回来处理。” 郑江心中一沉,试探性地问道:“是因为贺总之前订婚的事吗?” 明明已经对贺嵘只剩下抵触与排斥,但“订婚”二字还是像一把盐,狠狠撒在未愈的伤口上。 苏丞不想再深究有关那个男人的任何事,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这种情况也很正常吧?”郑江暗自撇嘴,心想苏丞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 贺嵘那样的商业巨擘,难不成真会为个小艺人放弃门当户对的联姻? “只要他对你好不就行了?更何况,贺总不是已经……” “我已经决定退出娱乐圈了。”苏丞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看着郑江错愕的神情,苏丞站起身,“至于到底是出国散心还是就此定居,我也不清楚……” * 眼看离开的日子渐近,苏丞的心反倒平静下来,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释然。 可就在临近出发的前一晚,一通电话打破了这份虚假的平静。 苏丞的手指还勾着衣架,警方冰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寒意瞬间顺着他的脊背爬上来,像一条毒蛇吐着信子,缓慢而残忍地缠住他的心脏。 “苏先生,我们需要您来警局一趟……” 电话那头还在说着什么,但苏丞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房间的,双腿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带着他跌跌撞撞地找到了陆泽云。 当他抓住对方手臂时,力道大得让陆泽云都皱起了眉头。 “去警局……”苏丞的声音艰涩得像沙漠中迷路的旅人,每一个字都充斥着无尽的恐慌与无助,“他们……叫我去验DNA……” 警局的灯光惨白得刺眼,陆泽云扶着魂不守舍的苏丞,从警方口中得知了一个骇人的真相。 那栋乡下老宅在施工时,竟挖出一具女性骸骨,而这具骸骨极有可能就是苏丞失踪多年的母亲。 当法医要求DNA比对时,陆泽云明显感到臂弯中的身体在剧烈颤抖。 他太了解苏丞对母亲的执念了,那个温柔的女人在他童年时就神秘失踪,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痛。 如今……心心念念的母亲可能就静静沉睡在那座日渐破败的小院中。 这样残酷的事实,对于始终殷切期盼的苏丞来说,无异于一场凌迟。 采样结束后,苏丞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能……让我看看她吗?” 当那具白骨映入眼帘的刹那,苏丞的世界轰然崩塌。 陆泽云接住他瘫软的身体时,那具骨架在苏丞眼中忽然扭曲变形,渐渐与记忆中母亲的模样重合。 黑暗如潮水般漫上来,他看见陆泽云的嘴唇在动,却像隔了一层毛玻璃,什么也听不清。 就在这恍惚之际,苏丞的视野陡然变暗。 他感觉自己被拖入一片漆黑的未知空间,不能发声也无法动弹。 唯一的光源处,正在上演一场诡异的黑白哑剧…… 美丽温婉的女子眉头紧蹙,身量高壮的少年一脸怒容。 两人不知何故激烈争吵,当女子起身欲走时,少年突然神色狰狞地推了她一把。 女子发出一声惊呼,头部重重磕在石桌上,随即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这一刻,苏丞心头涌起强烈的恐慌。 那黑白画面剧烈晃动起来,仿佛拍摄者正在疯狂奔跑。 他心头响起一个急迫的声音!去找大人!快去找大人来阻止这一切! 但也许是太过慌张,画面突然天旋地转。 苏丞看到泛着粼粼波光的黑色水面,下一秒,浓烈的窒息感袭来。 此刻的他就像被人硬生生抽离的幽灵,只能在冰冷的河水中静静体会溺毙的痛苦,直至意识彻底堕入黑暗。 外界看来,苏丞只是看了骸骨几秒就晕厥过去。 当陆泽云抱着他冲出警局大门时,恰好遇上赶来的贺嵘。 两人默契地没有多言,立即驱车赶往医院。 * 苏丞的身体没有外伤,却昏睡了一天一夜,医生诊断,这是病人在巨大打击下的自我保护…… 是苏丞……不愿醒来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 病房里,贺嵘和陆泽云守在病床两侧,不约而同地希望那具骸骨与苏丞无关。 然而事态却向着更糟的方向发展。 第二天,苏丞的继父郑荣竟主动投案,承认十三年前失手杀害妻子并将尸体埋在院中。 贺嵘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若真如此,郑荣怎会将老宅出售? 但郑荣的供述与验尸报告完全吻合,若非真凶,又怎能如此精准? 三天后,苏丞终于醒来。 同日下午,DNA结果确认骸骨确为其生母。 得知继父自首的消息,苏丞在短暂的震惊后陷入可怕的沉默,他不顾劝阻,执意要去见继父。 探视室里的谈话无人知晓,当苏丞走出来时,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灵魂。 他轻声对陆泽云说,“陆哥,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我想自己回家住几天。” 陆泽云欲言又止…… 苏丞现在的状态,让他怎能放心? 但看着对方强撑的平静,他最终只能妥协,“好……等处理好这边的事,再走也不迟。” 苏丞转向贺嵘,眼神更是平静得令人心碎,“谢谢你让我再次见到母亲。”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插入贺嵘的心脏,他买下老宅本为惊喜,却不想揭露了最残忍的真相。 “对不起……”贺嵘喉头发紧。 “为什么要道歉?”苏丞垂下眼眸,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应该是我感谢你。” 这句感谢比任何指责都让贺嵘痛苦,他看着苏丞随陆泽云离去的背影,一种莫名的恐慌攫住了他。 苏丞平静外表下,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死去。 * 暮色四合,陆泽云的车终于离开,苏丞站在单元楼下,感觉自己像一抹游魂。 熟悉的楼道此刻陌生得可怕,钥匙在他颤抖的手中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一次,两次……钥匙始终对不准锁孔,自责与悔恨如洪水般涌来。 他当年明明看到了真相,却懦弱地选择了遗忘,让母亲就那样孤零零躺在冰冷黑暗的泥土中。 就在苏丞即将被痛苦淹没时,一只温热的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抬头望去,黯淡的视线中映出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我来吧……”贺嵘声音低缓,像是怕惊扰到苏丞。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掌下身躯的颤抖,那细微的颤动顺着指尖一直传到心底。 客厅的灯光骤然亮起,苏丞脱力地跌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麻木到完全忽视了家中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厨房里,贺嵘倒水的动作顿了顿。 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单薄身影,那个曾在聚光灯下光彩夺目的人,此刻却像被全世界抛弃一般,周身笼罩着难以言说的孤寂。 “喝点水。”贺嵘将温水放在茶几上,指尖轻轻抚过那柔软的黑发,“不用忍着,哭出来吧……” 苏丞茫然地抬起头,视线对上贺嵘的目光,那双往日里只让他感到压迫的黑眸,此刻竟温柔得不可思议。 理智告诉他应该远离,但身体却早已习惯了男人的气息,甚至下意识想要依赖。 “可以……借你的肩膀靠一下吗?” 苏丞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他已经没有心力去思考对错,只想找到一处可以暂时停泊的港湾。 “乐意效劳。” 贺嵘低沉的声音里藏着无限柔情,他伸出双臂,像对待稀世珍宝般将人轻轻揽入怀中。 手掌抚过那单薄的脊背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骨骼的轮廓,苏丞比上次见面时又瘦了许多。 “你想靠多久都可以……” 这句话轻易撬开了苏丞紧锁的心门,泪水如决堤之水汹涌而出。 他伏在那个熟悉的怀抱里,任由积蓄已久的委屈、痛苦、煎熬倾泻而出。 时间在抽泣声中流逝,当苏丞终于抬起头时,贺嵘的深灰色西装已经湿了一大片。 “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 哭过的嗓音沙哑,眼尾和鼻尖都泛着可怜的红,灯光下,那张沾满泪痕的脸脆弱得让人心碎。 贺嵘没有说话,只是再次将人紧紧拥入怀中。 这一刻,他体会到了失而复得的满足感,仿佛漂泊多年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归处。 苏丞的脸颊贴着那结实的胸膛,听着有力的心跳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渐渐漫上心头。 紧绷的神经一根根放松,疲惫感如潮水般席卷全身。 当贺嵘发现怀中人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时,他爱怜地吻了吻那光洁的额头,小心翼翼地抱起轻得惊人的身体走向卧室。 就在他为苏丞盖好薄被的瞬间,袖口突然被紧紧抓住。 “妈妈……不要走……” 这声微不可闻的梦呓让人心头一颤,贺嵘看着床上眉头紧蹙的人,再也迈不开离去的脚步。 他轻手轻脚地躺下,熟练地将人拥入怀中,这个动作在过去三年里,他已经做过无数次。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贺嵘凝视着怀中人的睡颜,心中满是懊悔。 他本有无数次机会挽回苏丞的心,却因自私与偏执将人伤得体无完肤。 如今……他终于学会如何去爱,可那道心墙却已高高筑起。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哭红的眼睑上,贺嵘不知道明天醒来会面对什么,此刻他只想让心爱之人安睡。 * 晨光熹微,贺嵘早已醒来。 他贪婪地用目光描摹着怀中人精致的眉眼,从纤长的睫毛到挺翘的鼻尖,再到那微微张开的唇瓣,每一处都让他着迷。 当苏丞的睫毛轻轻颤动时,贺嵘屏住了呼吸。 那双迷蒙的眼睛缓缓睁开,似乎还沉浸在梦境中。 在看清眼前人的瞬间,苏丞竟遵循身体记忆,主动吻了上去。 这个意外的吻让贺嵘心跳如雷,他热情回应,可就在他想要加深这个吻时,却被猛地推开。 清醒过来的苏丞瞪大了眼睛,显然被眼前的状况弄糊涂了。 而贺嵘的心也从云端跌入谷底,方才的欣喜瞬间化为泡影。 “你醒了……”他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话,“昨晚你睡不安稳,我就……” 晨光中,苏丞闪躲的眼神让贺嵘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希望。 或许……那道心墙并非坚不可摧? “小丞,是我欠你太多……”贺嵘的声音低沉如海,“是我太自私,只想控制你的人生,却从未考虑过你的感受。” 他试探着靠近,在苏丞抬眼的瞬间将人拥入怀中。 “对不起。”温热的呼吸落在发间,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更轻的。“我爱你。” 苏丞的睫毛颤了颤,过去一千多个日夜,他早已学会不去期待那颗冰冷的心会为谁跳动。 此刻这句告白,虚幻得如同朝阳下的晨露,美好却易碎。 然而无论理智如何警告,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他一边告诫自己不能再陷进去,一边用力挣扎,却被突然落在唇上的吻定住了身形。 看到苏丞瞪大的眼睛,贺嵘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收紧手臂,不再压抑自己的渴望,鼻尖相撞,唇齿相贴,这个吻热烈得仿佛要将人吞吃入腹。 当终于撬开牙关深深纠缠时,贺嵘满足地听到怀中人发出细微的呜咽。 直到苏丞面泛潮红、浑身发软,贺嵘才餍足地给予喘息的空间。 他深深凝视着那双蒙着水雾的眼睛,指尖轻点那因他而红肿的唇瓣,一股电流顿时传遍全身。 呼吸变得粗重,多日的思念与失而复得的喜悦让贺嵘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激动,他揽着人倒向床铺。 “我爱你……” 这句告白发自肺腑,这个曾经以利益为先的男人终于明白,唯有苏丞的注视能带给他真正的满足。 怀中这道单薄的身影,就是他的全世界。 【攻略目标贺嵘对您的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共计100点】 系统提示音让苏丞瞬间清醒,在衣衫即将被褪去的瞬间,他用力推开了贺嵘。 “够了……”苏丞摇着头,“我们不该继续……” “为什么?”贺嵘轻触那白皙的脸颊,声音暗哑甚至带着恳求,“你还爱我,为什么我们不能重新开始?”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苏丞垂眸,意外地发现自己竟不想让这个男人太伤心,“忘了我吧,你会找到更适合的人。” 贺嵘的目光反而更加灼热,他捉起苏丞的手指细细摩挲,“你是在顾忌陆泽云?但你并不爱他……” 苏丞沉默不语,既然任务完成,他没必要再给贺嵘虚假的希望。 “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了……”贺嵘声音颤抖,虔诚地亲吻着苏丞的指尖,如同信徒渴求神明的垂怜,“我发誓不会让你失望……” 很难想象,这个高傲冷漠的男人会露出如此卑微的姿态。 他宁愿陷落尘埃,也要将苏丞奉若神明。 贺嵘深邃的目光让苏丞的心乱了一瞬,但强大的理智很快占据上风。 苏丞缓缓抽回自己的手,指尖还残留着贺嵘掌心的温度。 他垂下眼帘,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现在要处理母亲的后事……” 这句话像一堵无形的墙,瞬间将两人隔开。 贺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正是自己曾经的强势与专横,才将苏丞一步步推离身边,如今又怎敢重蹈覆辙? “我明白。”贺嵘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你放心,你母亲的后事我会安排妥当。”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还有其他需要……任何事,都请告诉我。” 苏丞点了点头,潮红褪去后,他的脸色近乎透明,连唇色都淡得几乎看不见。 “我想一个人静静。”苏丞直视着贺嵘的双眼,眸底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你走吧。” 贺嵘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他多想再停留片刻,再多看几眼这张日思夜想的脸。 但最终,他只是沉默地站起身,动作缓慢地穿上外套。 “早点马上就送来……”临走前,他站在门口,目光贪恋地流连在苏丞身上,“记得吃。” 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贺嵘的身影终于消失在门外。 苏丞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 他望向窗外,阳光明媚得刺眼,攻略任务已经圆满完成,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第42章 替身小演员等你醒来,可别嫌我老了……… “宿主大大,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小呆的声音在苏丞脑海中响起。 苏丞带着帽子口罩,站在街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当然是去找郑江送人头了。” “??”小呆显然充满困惑。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苏丞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高楼大厦上。 “当年尚且年幼的‘苏丞’曾亲眼目睹母亲被害,却在求救途中不慎落水,高烧三天后因溺水导致逆行性失忆,完全忘记了这段记忆。” “原来是这样!”小呆恍然大悟,“难怪您能立刻锁定真凶是郑江!” “虽然郑荣平日里各种看不上郑江,但到了关键时刻,他为了亲生儿子,还是愿意站出来顶罪。” 他的眼神骤然转冷,“不过要真让郑江这样的败类逃脱法律制裁,那也太便宜他了。” 出租车在一栋高档小区的二层洋房前停下。 这几年郑江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这栋价值不菲的房产就是最好的证明。 门铃响了很久,郑江才姗姗来迟地打开门。 看到苏丞的瞬间,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小丞?你怎么来了?” 苏丞站在廊灯下,脸色比灯光还要苍白几分,他穿着单薄的风衣,领口被夜风吹得微微翻动。 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幽深如井,倒映着郑江惊慌失措的脸。 半晌,他才艰难地开口,“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一直不露面?” 郑江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目光不自觉躲闪着。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爸爸会……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真的是爸爸做的吗?”苏丞突然打断他。 这句话如同一记闷雷砸在郑江头顶,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抽搐起来。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变了调,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十三年前,我都看到了……”苏丞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 郑江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颤抖着,“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苏丞的拳头攥得死紧,眼眶渐渐发红,“是你推倒了妈妈!是你在她倒下时见死不救!是你把她埋在那个冰冷的院子里!” 那些被深埋的罪恶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郑江淹没。 他突然爆发出一声嘶吼,手指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闭嘴!” 苏丞静静地站在门外,看着这个曾经被他真心当作兄长的男人崩溃的模样。 奇怪的是,他心中翻涌的恨意突然平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悲哀。 “原来……”苏丞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某种近乎怜悯的嘲讽,“你也会害怕。” 郑江急促地喘息着,指甲在掌心掐出血痕才勉强找回理智。 “苏丞,你疯了吗?爸爸已经自首了,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没关系?”苏丞缓缓抬头,眼神陌生得可怕,那不是看兄长的眼神,而是在审视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这个人怎么能在杀人后心安理得地和他生活这么多年?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亲生父亲为他顶罪?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压得人喘不过气,苏丞突然上前一步揪住郑江的衣领,声音冷得像冰,“我刚才说的话,你是没听清楚吗?” 郑江从未见过这样的苏丞,那个总是温顺乖巧的弟弟,此刻眼中燃烧着令人胆寒的怒火。 冰冷的压迫感让他一时失语,只能徒劳地抓住苏丞的手腕。 “我说我都看到了!”苏丞一字一顿地说,“十三年前那个晚上,我亲眼看见你杀了妈妈!只是后来我掉进河里失去了记忆,现在我已经全都想起来了!” “你……你……”郑江嘴唇颤抖得厉害,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怎么可能?那天晚上明明没有人在场!这一定是苏丞在诈他! 郑江像触电般猛地推开苏丞,踉跄着撞在书架上。 装着他人物剧照的相框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溅。 “我没有!我没有杀人!”郑江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声音里带着走投无路的绝望。 苏丞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个曾经被他称作“哥哥”的人发狂的样子。 他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失望。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直接报警吗?”苏丞轻声问着。 郑江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他死死盯着苏丞的动作,像等待宣判的囚徒。 苏丞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年来郑江表面上的“照顾”背后藏着多少算计与虚伪。 这个所谓的“哥哥”,从未对他付出过半分真心。 但每当他想要撕破这层虚伪的面具时,眼前总会浮现继父慈祥的面容。 那个与他毫无血缘关系,却给了他全部温暖的男人。 继父粗糙却温暖的手曾牵着他走过最黑暗的童年,用并不宽厚的肩膀为他撑起一片天。 “我是想给你一个自首的机会。”苏丞的声音开始颤抖,压抑多年的愤怒如岩浆般在胸腔翻涌。 记忆复苏的那一刻,他确实恨不得亲手掐死眼前这个杀人凶手。 但想到继父可能会露出的痛苦表情,那股杀意又硬生生被压回心底。 那个善良的老人,不该承受养子和亲子相残的悲剧。 “现在看来……”苏丞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你根本不配拥有这个机会。” 一个能让亲生父亲替自己顶罪的人,又怎么会有良知? 苏丞转身的瞬间,听到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小丞!”郑江双膝重重砸在地板上,眼泪和鼻涕在脸上糊成一团,精心打理的发型此刻凌乱不堪。 他知道,一旦苏丞走出这扇门,等待他的将是身败名裂和牢狱之灾。 “对不起!我那时真的只是一时冲动才推了阿姨……” “一时冲动?” 苏丞猛地转身,这个轻描淡写的词像一把刀插进他的心脏。 如果当时郑江能及时叫救护车,母亲或许还能活下来。 她会像从前一样,在清晨的阳光里教他弹琴,会用带着茉莉花香的手帕轻轻擦去他额头的汗水…… 但这些温暖的画面,永远只能存在于他支离破碎的梦境中了。 “那你为什么不送她去医院?”苏丞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为什么……要把她埋在冰冷的泥土里?” 说到最后,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站不稳。 “对不起!”郑江死死抓住苏丞的手臂,额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很快渗出血来,“我太害怕了……这些年来我每晚都做噩梦……求求你原谅我!” “原谅?”苏丞觉得可笑至极,“如果你真想弥补,那就去自首。” “自首?”郑江猛地抬起头,鲜血顺着额头流进嘴里,让他看起来像头嗜血的野兽。 “不!我才刚刚接了一部大制作的男二!你知道我为了这个角色付出了多少吗?我怎么能去坐牢?!” 苏丞只从郑江眼中看到了对名利的疯狂渴望,这个人……已经没救了。 “别走!”见苏丞要离开,郑江死死抱住他的腿,“求求你!” “放手。”苏丞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犯的罪,不该让爸爸来承担。” 这一刻,郑江终于明白一切都完了。 他的明星梦,他的锦绣前程,都将化为泡影,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底滋生…… “是你逼我的……”郑江的眼神突然变得狰狞,额头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眼睛。 危险的气息让苏丞本能地后退,但为时已晚,郑江已经抄起柜子上的金属摆件…… “宿主大大!危险等级过高!痛觉已屏蔽!” “砰!” 随着一声闷响,苏丞的世界瞬间陷入黑暗。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似乎听到小呆焦急的呼喊,还有郑江疯狂的自言自语,“这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 * 苏丞昏昏沉沉地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木椅上,四周堆满杂物,唯一的亮光来自头顶一盏昏黄的小灯。 这里明显就是一间地下室…… 小呆:“宿主大大,您终于醒了,您还好吗?” 苏丞:“痛觉屏蔽了,倒是没什么感觉,就是有点晕乎乎的,应该是脑震荡了。” 小呆:“您流了好多血,应该失血过多了,郑江那个疯子竟然说变脸就变脸,他打击的位置要是再偏一点,您恐怕就要当场领盒饭了。” 苏丞:“那倒正合我意了,可惜他竟然没能一波把我送走……” 小呆:“……那现在怎么办?万一他为了保守秘密,一直把您囚禁在这里……” 苏丞:“放心吧,很快就会有人发现我失踪的事情,而且我也想看看郑江现在痛苦挣扎的模样。” 这些年,苏丞在暗中精心编织着一张无形的网。 他不动声色地动用人脉资源,为郑江争取了一个又一个优质剧本,甚至不惜重金投资那些本不看好却能让郑江出彩的小众影片。 在娱乐圈这个名利场中,他像一位耐心的园丁,小心翼翼地栽培着这株带着毒刺的植物。 每一部戏,每一个通告,都是他精心设计的台阶,让郑江一步步登上那虚幻的云端。 他冷眼旁观着郑江在红毯上意气风发的模样,看着对方在采访中侃侃而谈“演技心得”,就像在欣赏一场荒诞的戏剧。 他太了解这种心理了,当一个人站在聚光灯下,享受过粉丝的尖叫、媒体的追捧、品牌的追捧后,那种虚荣就像毒品一样深入骨髓。 而当这一切被硬生生夺走时,那种从云端跌落的痛苦,会比任何身体上的折磨都更加刻骨铭心。 “死亡太便宜他了。”苏丞轻声自语,“我要让他活着体会……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当真相大白的那一天,郑江失去的将不仅是自由,还有他苦心经营的人设、粉丝的崇拜、同行的艳羡。 所有他用鲜血换来的虚假荣光,都会在瞬间化为泡影。 而更残酷的是,他将日复一日地在铁窗后回味这种失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这才是真正的惩罚。 * 上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门锁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地下室里格外刺耳,郑江推门走了进来。 他已经换了一身休闲装,额头的伤口贴着纱布,看起来冷静了许多。 但在昏黄灯光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却显得格外阴森。 “你醒了……”郑江的声音干涩,目光落在苏丞头顶渗血的纱布上。 打晕苏丞那一刻,杀意确实如潮水般涌来,只要这个人消失,父亲的顶罪就天衣无缝。 可当看到苏丞倒在血泊中的样子,他的手却僵住了。 那蔓延的鲜血与十三年前的一幕重叠,现实与记忆交织,让他几乎窒息。 纷乱的思绪几乎将他撕裂,等他回过神来,竟已鬼使神差地为苏丞包扎好了伤口。 望着昏迷的苏丞,他最终还是将人拖进了地下室。 “你不应该自己来找我的……”郑江的声音有些颤抖。 苏丞的双唇已经失去血色,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那不然呢?难道你更希望警察来找你吗?” “你知道什么!”这句话像导火索般点燃了郑江的怒火,他的表情瞬间扭曲,“当年如果不是你妈妈多管闲事,我能落到如今这个境地?!”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苏丞强打精神,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你们到底在吵什么?” “是失手,我不是故意的!” 郑江突然暴躁起来,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手指颤抖地点燃一支,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暂时平复了他的情绪。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想害死她……” 苏丞沉默地看着他,明明相处了十几年,此刻却分不清这个人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都是这个东西惹的祸……” 郑江盯着指间明灭的烟头,突然狠狠按在自己手臂上,烫出一块红痕。 那件事在他心里腐烂太久了,久到把他蛀成了一个疯子。 “你……”苏丞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从未想过郑江会有自虐倾向。 “记得吗?我小时候就教过你抽烟。”郑江吐出一口烟雾,“结果你呛得直咳,后来一见我点烟就躲。” 苏丞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些。 “就教过你那么一次,却被你妈妈看到了。”郑江苦笑一声,“从那以后她总是担心我带坏你,还总因为这事和爸爸吵架。” 他手指抖动,烟灰簌簌落下,“那晚他们又吵起来,父亲看见母亲的行李箱就妥协了,说要送我去当学徒……” 他突然笑了,“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哦,我忘了……”郑江的笑容变得扭曲,“你这么多年应该都在体会这种感觉吧?那种被至亲抛弃的痛苦。” “就因为这个?你就杀了妈妈?” 苏丞瞳孔骤缩,像是第一次看清眼前人。 这个曾被他称作“哥哥”的人,仅仅因为这样的理由就轻易夺走了一条生命。 “我说了,我没想杀她!”郑江猛地站起来,他眼底泛红。 “我只是质问她为什么要让爸爸赶走我,她却推卸说,这都是爸爸的决定……所以我……我才……” “那你为什么还能在杀人后藏尸藏行李,甚至编造出那样的谎言?”苏丞的声音颤抖。 流言蜚语就像无形的利刃,当年郑江那句“亲眼看见你妈跟着一个男人上了车”,让苏丞在街坊的白眼中长大。 他曾恨过母亲的狠心,后来恨意淡去,只剩一个执念,盼她能回来看他一眼,哪怕只有一分钟也好。 “为什么?”郑江忽然嗤笑,这一刻他的目光竟是无比复*杂,“当然是因为,只有这样的理由,爸爸才会毫不犹豫的相信啊。” 苏丞刚要开口,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眼前炸开一片雪花噪点。 郑江望着他颤抖的样子,忽然想起小时候那个瓷娃娃般的孩子。 他拿过一旁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送到苏丞嘴边,“喝点水吧……” 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苏丞的干渴稍缓,但失血让他的意识又开始模糊。 “你可能不知道……”郑江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 “爸爸一直认为他配不上你妈妈,她美丽优雅会弹钢琴,而他只是个普通工人,他甚至认定,你母亲肯嫁给他,完全是因为怀了你……” 这个认知让苏丞心头一震,但高烧已经开始侵蚀他的理智,思绪如同浸水的棉絮般沉重。 郑江注意到他脸上不正常的潮红,手背贴上额头时被那温度烫得一怔。 他匆忙找来退烧药和毛毯,可看着苏丞逐渐滑向昏迷的边缘,攥着药盒的手指节发白。 他到底该拿苏丞怎么办? * 与此同时,陆泽云因工作耽搁打乱了行程,处理完堆积的文件时,窗外已是晨光熹微。 他匆匆洗漱后小憩片刻,再醒来时已近正午。 车轮碾过落叶,停在苏丞公寓楼下。 刚熄火,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楼道走出,让陆泽云瞬间绷紧了神经。 “你怎么在这?”他下车问道,目光不自觉地瞟向苏丞的窗户。 贺嵘显然也没料到会遇见陆泽云,“我来找小丞……” 他的视线扫过空荡荡的副驾驶,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他没和你在一起?”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陆泽云头上,“他没在家?”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不安。 贺嵘敲不开门时,第一反应是苏丞被陆泽云接走了。 他犹豫着没打电话确认,既怕惹苏丞不快,更怕证实自己的猜测。 可现在…… 他立刻掏出手机,拨通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无人接听的忙音让他的手指越攥越紧。 晨间苏丞还算平静的模样在脑海中闪回,此刻却化作不断扩散的不安。 苏丞……到底去了哪里? * 夜色如墨,郑江的公寓里烟雾缭绕,烟灰缸里堆满的烟蒂。 他机械地抽着一根又一根烟,尼古丁也无法抚平被黑夜放大的焦躁。 “叮咚……” 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惊得他浑身一颤,指间的香烟掉落在真皮沙发上,烫出一个焦黑的痕迹。 他手忙脚乱地捡起烟头摁灭,却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叮咚叮咚” 门铃声愈发急促,郑江的神经绷紧到极限。 他颤抖着打开门禁监视器,屏幕上赫然是贺嵘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冷峻。 “贺、贺总?”郑江强压住颤抖的声线,“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事?” “苏丞的电话打不通。”贺嵘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冰冷异常,“你有见到他吗?” 郑江的呼吸骤然停滞,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他猛掐大腿,借疼痛强压住慌乱,“没见着,他怎么了?” 门外的贺嵘沉默了两秒,这短暂的空白让郑江的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没事,我们有些矛盾,可能是他生气了,才故意不接我电话的……”贺嵘的声音忽然缓和下来。 “其实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想和你谈谈那个古装剧男二的事,导演反馈了些问题……” “现在?”郑江的警惕心瞬间拉满,“太晚了吧,我这里不太方便……” “如果现在不解决,那就只能换角了……”贺嵘故意拖长了尾音。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刺进郑江的心脏,为了这个角色,他不仅砸下重金疏通关系,还推掉了三部戏约,如果角色被换掉…… “贺总您别开玩笑!”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连地下室的秘密都抛到脑后,“合同都签了,导演也没通知,能出什么问题?” “我说了,要当面谈。” 郑江的指尖在门把手上徘徊,当他看到监控画面上贺嵘真的要转身离开时,他对名利的渴望最终还是战胜了理智。 他咬了咬牙,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门刚开一条缝,就被贺嵘猛地推开。 贺嵘锐利的目光扫过客厅,在没发现异常后,直接撕破伪装,“苏丞在哪?” “什、什么?”郑江的瞳孔骤然收缩,强作镇定道,“我刚刚说了,我没见过他……” “没见过?”贺嵘冷笑一声,亮出手机上的监控视频。 画面中,苏丞的身影清晰地消失在郑江家门口。 铁证如山,郑江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踉跄后退,后背抵上冰冷的墙面,几乎是口不择言,“也、也许是找错门了……” 贺嵘步步紧逼,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燃烧着骇人的怒火,“我再问最后一遍,苏丞在哪?” “地、地下室……”郑江像被抽走脊梁般瘫软在地。 贺嵘一脚踢开这摊烂泥,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恐惧,“带路!”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狭窄阴暗,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郑江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当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时,他的双腿已经抖如筛糠。 门开的瞬间,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郑江的视野被一片刺目的猩红占据。 大滩暗红的血液在地板上蔓延,像一朵妖冶的死亡之花。 “这是……”郑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卡在喉咙里。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大力从身后袭来,他重重摔倒在血泊中,膝盖磕在冰冷的地砖上,手掌按进那滩黏腻的液体中,温热的触感让他胃部一阵痉挛。 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贺嵘踉跄着扑向房间中央。 那里有一把翻倒的椅子,旁边蜷缩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丞的白色衬衫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像一朵被揉碎的玫瑰。 “小丞……” 贺嵘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的手指悬在半空,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最终轻轻落在苏丞的脸颊上。 那一瞬间,贺嵘的表情凝固了,仿佛有人抽走了他全部的血液,只剩下一具空壳。 郑江看到贺嵘的胸膛剧烈起伏,却像是溺水的人无法吸入空气。 男人宽厚的肩膀剧烈颤抖着,手指死死攥住苏丞的衣角,指节泛出骇人的青白色。 这一定不是真的! 苏丞昨晚还在他怀中恬静安睡,这样一个鲜活生动的人,怎么可能转瞬间就冷冰冰躺在昏暗无光的地下室中? “醒醒……”贺嵘的声音支离破碎,他小心翼翼地解开缠绕在苏丞手腕上的绳索,动作轻柔得像在拆解一件易碎的珍宝,“别吓我……求你……” 绳索解开的一刻,苏丞的手臂无力地垂下。 贺嵘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呜咽,将人死死搂进怀里。 他的双臂勒得那么紧,仿佛要把怀中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郑江看到贺嵘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苏丞苍白的脸上,顺着那道精致的下颌线滑落,在血迹斑斑的衣领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我错了……”贺嵘的嘴唇贴着苏丞冰凉的额头,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如果你不想见我,我可以消失……永远消失……但不要这样惩罚我……” 悲泣的声音回荡在地下室中,终于唤醒了郑江的神志,他看着抱紧苏丞,跪倒在地的贺嵘,竟生出一种无与伦比的荒谬感……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苏丞的血会流了满地? 郑江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身,这才看清墙角那件装饰物的尖锐棱角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明明他离开时……苏丞只是因为高烧而昏睡着…… “他已经死了。”郑江无力倚靠着墙壁,他的双眸灰暗一片,“这个出血量……神仙也救不回来……” 话音未落,贺嵘猛地抬头,那双充血的眼睛让郑江不寒而栗。 那不是人类的眼神,而是一头失去伴侣的野兽的目光。 奇怪的是,郑江发现自己竟然异常平静,他嘴角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杀了我吧,与其烂在监狱里,还不如早入轮回……” “闭嘴!”贺嵘的怒吼震得地下室嗡嗡作响。 他轻轻放下苏丞,缓缓起身,当他走到郑江面前时,郑江看清了他眼中翻腾的黑色风暴,那是无尽的恨意。 “死?”贺嵘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却比任何怒吼都令人毛骨悚然。 “那太便宜你了,我要你活着,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每天、每时、每刻,都要想起今天这一幕。” 他伸手掐住郑江的喉咙,力道刚好让他窒息却不至于昏厥。 “我要你记住他的脸,记住他的血,记住你是怎么亲手杀死这个叫你‘哥哥’的人。” 郑江的视线开始模糊,但他没有挣扎。 他看到贺嵘身后,苏丞安静地躺在血泊里,那个小时候总是跟在他身后,用软糯的声音喊他“哥哥”的少年,再也不会睁眼了。 一滴泪水从郑江眼角滑落,混入地上那片暗红色的海洋。 他突然明白,原来在恨意的表象之下,自己早已把那个少年当成了真正的弟弟。 只是这份领悟,来得太迟、太迟了…… * 警笛声划破夜空,红蓝相间的灯光在雨水中晕染开来。 当郑江被押上警车时,郑荣站在路边,看着警车远去。 他佝偻着背,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脊梁,变成了一棵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枯树。 但他不知道,就在几个小时前,另一个被他视如己出的孩子,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 贺嵘坐在苏丞公寓的沙发上,手指颤抖地输入密码,登录苏丞的社交账号。 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猩红的眼角,那里已经干涸得流不出一滴泪。 他机械地编辑着最后一条动态:“即日起退出娱乐圈,赴海外生活。” 点击发送后,他关掉手机,将它轻轻放在茶几上,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贺嵘转头望向卧室的方向,那里躺着的人影安静得不像话。 他缓缓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向卧室,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小丞……”他轻声唤道,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天快亮了,该起床了。”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苏丞静静地躺在那里,面容安详得像是睡着了,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贺嵘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为他掖了掖被角,仿佛他只是贪睡,随时会醒来抱怨工作太累。 “我知道你只是太累了。”贺嵘轻声说,手指轻轻拂过苏丞的额发,“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客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宋晟冲了进来,他的西装外套湿了大半,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显然是冒雨赶来的。 当他看到床上的苏丞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小……小舅……”宋晟的声音颤抖着,“苏丞他……” 贺嵘没有回答,只是专注地为苏丞整理着头发,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宋晟踉跄着上前,手指颤抖地触碰苏丞的脸颊。 那触感冰冷得不似活人,他如遭雷击般缩回手,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怎么会……”宋晟的声音哽住了,他转向贺嵘,突然暴怒地揪住贺嵘的衣领,“你为什么不保护好他?!你不是说过会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吗?!” 贺嵘任由他摇晃,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 宋晟这才注意到,仅仅一夜之间,小舅的鬓角竟然已然斑白,眼角的皱纹深刻得像是被刀刻上去的。 那双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睛如今黯淡无光,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 宋晟松开了手,踉跄后退几步,所有的愤怒都化作了无力的悲伤。 “我要和他一起冷冻。”贺嵘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温柔地抚摸着苏丞精致的眉眼,像是在欣赏世界上最珍贵的艺术品。 “什么?”宋晟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贺嵘抬起头,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清明,“我要和他一起冷冻。” 贺静云赶到时,正听到弟弟这句惊世骇俗的宣言。 她踩着高跟鞋冲进房间,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阿嵘,你疯了?!”她尖声质问,精心修饰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你要陪着他一起死?!” 贺家确实掌握着国内顶尖的生物冷冻技术,但那通常是给垂暮老人或绝症患者准备的最后希望。 而苏丞……贺静云看向床上那个年轻美好的生命,胸口一阵刺痛。 她转向弟弟,却在看到他眼神的瞬间,所有准备好的劝说词都卡在了喉咙里。 贺嵘的眼神平静得可怕,像是一片死水,没有任何波澜。 贺静云突然意识到,她可能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弟弟……至少在精神上…… “宋晟很优秀。”贺嵘轻声说,目光依然停留在苏丞脸上,“他一定能照顾好你,贺家的产业交到他手上我很放心。” 贺静云跌坐在扶手椅里,精心描绘的眼妆被泪水晕开,在脸上留下黑色的痕迹,她摇着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阿嵘,我知道你爱他,不想看到他这样离开……”她哽咽着,声音支离破碎。 “你可以为他做生物冷冻,也许不久的将来,医学就能找到‘复活’他的方法……” “可是姐姐……”贺嵘轻轻握住苏丞已经冰冷的手掌,将它贴在自己脸颊上,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我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留在那狭小冰冷的舱室里?” 贺静云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她太了解阿嵘,一旦他做了决定,就绝没有人能改变他的想法。 “爸妈临终时你怎么答应他们的?”她声音颤抖,做着最后的挣扎,“现在你要为了他,抛弃你唯一的亲姐姐?” 贺嵘终于转过头来,看着姐姐哭花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不一样……”他轻声说,“你还有宋晟,还有其他爱你的人,而他……” 他的目光又回到苏丞脸上,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他只有我了。” 宋晟站在一旁,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他的悲伤被眼前的景象冲淡了些许,喉咙发紧,“小舅,您……您真的要这样做?” 贺嵘没有回答,只是俯下身,轻轻吻在苏丞的额头上。 他的唇停留在那冰凉的皮肤上,久久不愿离开。 “他终于……”贺嵘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宋晟从未见过的幸福和满足,“终于愿意让我牵他的手了。” * 三天后,在贺氏医疗最隐秘的地下实验室里,可以同时放置两具身体的特制冷冻舱正在做最后一项检查。 贺嵘穿着简单的白色制服,屏幕泛着微蓝的光芒,他看着上面不断闪现的各项参数。 贺静云站在一旁,由宋晟搀扶着,已经哭到几乎虚脱。 她看着弟弟有条不紊地做着准备工作,仿佛只是在准备一次普通的出差,而不是……她不敢想下去。 角落里,一个憔悴的身影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陆泽云……这个曾经叱咤影坛的金牌导演,如今眼窝深陷,形销骨立,与三年前片场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判若两人。 他像一座被抽空灵魂的雕塑,静静地站在那里,眼中是化不开的哀伤。 “谢谢你让我见苏丞最后一面……”他的声音沙哑到了极点,转身离去时背影落寞而孤独。 在这场爱情的角逐中,他终究输给了那个敢随苏丞共赴黄泉的疯子。 冷冻舱开启时发出轻微的嗡鸣声,贺嵘抱起苏丞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入舱内。 苏丞面容安详,仿佛只是陷入了甜美的梦乡,贺嵘神情专注地望着所爱之人,好似要将这张美丽的面庞深深刻入脑海。 “贺总,都准备好了。”实验室负责人低声提醒。 贺嵘点点头,转向姐姐。 贺静云挣脱宋晟的搀扶,扑上来紧紧抱住弟弟,哭得像个孩子。 “阿嵘,求你了……别这样……”她泣不成声,“我不能失去你……” 贺嵘轻轻拍着姐姐的背,“姐,这不是永别,只是一次……漫长的沉睡,或许有一天,我们会一起醒来。” 他松开姐姐,转向宋晟,“照顾好她。” 宋晟红着眼眶点头,喉咙哽得说不出话来。 贺嵘最后环顾了一圈实验室,目光扫过每一位工作人员,最后停留在苏丞身上,他深吸一口气,进入了舱体,动作坚定而从容。 当冷冻舱的舱门缓缓闭合时,贺静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瘫软在宋晟怀里。 宋晟紧紧抱住母亲,目光却无法从冷冻舱上移开。 透过特制的玻璃窗,他看到小舅最后做了一个动作,他牢牢握住了苏丞的手。 冷冻程序启动,舱内温度迅速下降,白霜渐渐覆盖了玻璃窗,模糊了里面的身影。 贺静云的哭声回荡在实验室里,而宋晟的余光注意到,陆泽云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在完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贺嵘的嘴唇轻轻动了动,无声地说出一句话,“等你醒来,可别嫌我老了……” 第43章 被迫联姻的小少爷他的弟弟……分化后…… 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苏丞缓缓睁开双眼,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他撑起身子,丝绸被褥从肩头滑落,修长的手指迟疑地抚上后颈,在触碰到那块微微发烫的肌肤时,指尖不自觉地颤了颤。 “六种性别啊……还真是奇特……” 腺体处传来的异样触感让苏丞眉头轻蹙,他起身来到落地镜前,里面倒映出一个纤细美丽的少年,只是精致的面容此刻略显苍白。 作为穿越者,苏丞自问也算见多识广,但眼下这个星际世界的设定,却仍让他感到新奇。 记忆告诉他,这里的人类不仅分男女,更以Alpha、Beta、Omega划分,且每个性别又有等级之分。 他现在的身份是苏家小少爷,在刚满十八岁这一天,分化成了罕见的S级Omega。 “难怪浑身乏力……” 苏丞低头审视着这具身体,纤细的手腕,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肌肤,还有那股若有若无的甜香……都是典型Omega特征。 根据记忆,Omega本就稀少,像他这样晚分化又直接跃升S级的更是凤毛麟角。 而这个世界的Omega是要嫁人的,甚至还能生孩子…… 苏丞:“不会真的能生吧?” 小呆:“宿主大大,放心吧,您现在的身体不具备受孕功能,但检查起来绝对是正常的Omega,不会影响到本世界攻略任务哒!” 苏丞松了口气,他现在是苏家小少爷,十岁那年,基因检测显示他极可能分化为Omega后。 他的父亲就与秦氏家主定下了他与秦家少族长的婚约。 苏丞轻嗤一声,指尖点在镜中人眼角下那颗艳丽的红色泪痣上…… 显赫的家世,却也意味着身不由己。 而他在这个世界的人设正是——【被未婚夫抛弃的痴情Omega小少爷】,一个被信息素冲昏头脑的顶级恋爱脑。 【已为宿主大大更新本世界人物图鉴】 小呆:“宿主大大,您的攻略目标是秦煜的小叔,也是如今的帝国元帅楚少渊……” 楚少渊? 苏丞在记忆中搜寻着这个名字,却发现原主与这位攻略目标之间几乎毫无交集。 相比之下,秦煜的存在感则要强烈得多,不仅是他的未婚夫,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秦煜,秦氏家族的少族长,帝国最耀眼的年轻Alpha之一。 不同于那些沉迷享乐的纨绔子弟,他天赋卓绝、勤奋自律。 再加上那张轮廓深邃的俊美面容和挺拔如松的身姿,不知是多少Omega梦寐以求的婚配对象。 而在原主的记忆里,他对这位未婚夫更是倾慕至极,甚至暗自骄傲。 毕竟,能嫁给秦煜这样的Alpha,是多少Omega求而不得的幸运。 然而……就在一年前,一个名叫裴燃的机甲护理师出现在秦煜身边后,一切都变了。 秦煜开始频繁地出入机甲训练场,对原主的态度逐渐冷淡。 甚至就连原主刚刚分化,正处于Omega最虚弱的适应期,这位曾经体贴入微的青梅竹马兼未婚夫,都没有来登门探望过。 呵,有意思。 苏丞倒在柔软的大床上,舒服的打了滚,心中却在冷笑,果然是竹马不敌天降啊。 就在这时—— “咔哒……” 房门被打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正站在门外,似乎犹豫着是否该进来。 苏丞抬眸望去,目光微怔,随即低低唤了一声,“哥哥?” 门外的人没想到他会醒着,身形一顿,然后推门而入。 来人是苏琰,苏氏家族的少族长,也是他的亲哥哥。 男人面容英挺,眉眼间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却又因看向弟弟时柔和下来的目光而显得格外温润。 他走近床边,目光却在触及苏丞眼角时,微微一滞。 “小丞,你这里……”他抬手,指尖虚虚点了点自己的眼角,“什么时候多了一颗红色泪痣?” 苏丞一愣。 这颗泪痣以前没有吗? 他下意识抬手触碰,指尖触到一抹微凉的细腻肌肤,“可能是因为分化吧……” 苏琰打量着自己的弟弟,原本乖巧精致的五官,因这颗妖冶的红色泪痣而平添了几分摄人心魄的艳色,眼波流转间,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蛊惑感。 他的弟弟……分化后越发耀眼夺目了。 苏琰坐到床边,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还是很难受吗?”他的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关切。 苏丞虚弱地摇了摇头,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就是……浑身没力气……”他的嗓音比平时更加绵软,带着Omega特有的甜腻尾音。 “S级分化的后遗症确实会更严重些。” 苏琰倒了杯温水递过去,看着弟弟小口啜饮可爱模样,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发顶。 “但医生说只要好好调养,最多两个月就能恢复。” 苏丞低头盯着自己细白的手指,指尖的肌肤白得透明,看起来既娇贵又脆弱。 他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直到发现哥哥反常的沉默才抬起头。 苏琰正抿着嘴唇,目光游移不定。 “哥哥?”苏丞歪了歪头,柔软的黑发顺着脸颊滑落,“是不是……有什么事?” 苏琰深吸一口气,手掌不自觉攥紧,“嗯,是关于……秦煜的……” 这个名字像一剂强心针,苏丞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猛地撑起身子,宽松的睡衣领口遮不住他精致雪白的锁骨,“是秦煜哥来了吗?他在哪?” 就在他要掀开被子下床时,却被苏琰一把按住肩膀。 “他没来……”苏琰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弄疼弟弟,又让他无法挣脱,“你现在需要静养。” 苏丞仰起脸,瓷白的肌肤因为激动泛起淡淡的红晕,像初春绽放的樱花。 那双水润的杏眼亮晶晶地望着哥哥,纤长的睫毛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整个人都散发着雀跃的气息。 苏琰喉结滚动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 他该怎么开口? 该怎么告诉这个从小被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弟弟,那个他心心念念的Alpha,早就在背地里将他们的婚约弃如敝履? “小丞……”苏琰的声音有些发涩,他抬手轻轻抚过弟弟柔软的发丝,像是在斟酌措辞,“有件事,家里一直没敢告诉你……” 其实早在苏丞分化之前,秦煜就已经闹着要解除婚约了。 现在整个帝都上流圈子都知道,秦煜被那个机甲维修部的Omega迷得神魂颠倒。 苏琰的指节攥得发白,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意。 他永远记得那天在秦家老宅,秦煜当着两家长辈的面,用那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我一直都把小丞当弟弟看待,我不可能娶他。”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竟为了一个才认识不到一年的平民Omega,就要撕毁他和小丞从小订下的婚约。 简直是把苏家的尊严扔在地上践踏! 可小丞对秦煜太过痴心了,他不知道小丞能否承受这样的打击。 这一年里,他不知替秦煜挡下多少流言蜚语,所有人都以为他是顾念世交之情。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当看到弟弟期待的眼神,那些雷霆手段就怎么都使不出来了。 他只能期望着,想着等小丞分化后,以小丞优越的基因和家世,秦煜说不定会回心转意。 可谁能想到,即便苏丞分化成了百年难遇的S级Omega,秦煜依然铁了心要退婚。 甚至公然在星网上发难,声称苏家仗势欺人,强迫他接受包办婚姻。 苏琰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那个混蛋难道不知道,他轻飘飘的几句话,会让一个Omega承受多大的舆论压力? 在这个对Omega格外严苛的社会,退婚的流言足以毁掉一个人的声誉。 而他的弟弟,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要因为秦煜的任性,沦为整个贵族圈的笑柄。 “哥……到底出什么事了?”苏丞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 他望着哥哥凝重的神色,方才的雀跃如同被浇灭的烛火,眼底的光一点一点暗了下去,纤长的睫毛不安地轻颤着。 苏琰闭了闭眼,指节在身侧收紧又松开。 他俯身握住弟弟冰凉的双手,声音低沉而坚定,“父亲已经决定……” 他顿了顿,声音格外艰涩,“解除你和秦煜的婚约。”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苏丞心上。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微微放大,连呼吸都停滞了。 过了许久,他才机械般地动了动嘴唇,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解……解除婚约?” “哥……”苏丞突然抓住苏琰的衣袖,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可嘴角刚扬起就垮了下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你……你是在逗我玩的,对不对?” 苏琰看着弟弟瞬间惨白的脸色,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哥哥的沉默让苏丞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他猛地低下头,眼眶迅速泛红,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交叠的手背上。 原来是真的……那个从小就说要娶他的人,那个会在每个生日准时出现的人,真的不要他了…… 心脏传来尖锐的刺痛,苏丞不自觉地蜷缩起身体,手指死死揪住胸前的衣料。 那里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块,空荡荡的疼。 他想起上次见面时秦煜敷衍的态度,想起最近几个月越来越少的通讯……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他太傻,一直自欺欺人罢了。 “小丞!” 看到弟弟按着心口一脸难受的样子,苏琰猛地站起身,伸手去按床边的呼叫铃,可一只冰凉的手却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角。 “哥哥……”苏丞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尾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像是雨夜里被淋湿的小猫发出的呜咽,“我……我没事的……” 苏琰立即俯身捧住弟弟的脸,指腹轻轻擦过他泛红的眼尾。 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蒙着一层水雾,却倔强地不肯让泪水落下。 确认弟弟只是情绪激动而非身体不适后,苏琰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个从小跟在秦煜身后甜甜喊着“秦哥哥”的小尾巴,每年生日都眼巴巴等着那个人出现的傻孩子,把婚约书当宝贝一样锁在抽屉最里层的小Omega…… “为什么……”苏丞低垂着头,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脆弱的阴影。 他死死攥着被角的手指关节泛白,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哭腔。 苏琰沉默了,他该怎么说? 说秦煜当着两家长辈的面,把他们的婚约贬得一文不值? 说那个混蛋公然将机甲技师带回秦家,宣布那才是他此生挚爱? “是因为……”苏丞突然抬起头,纯澈的眸子里水光潋滟,“那个机甲护理师吗?” “你知道?”苏琰瞳孔微缩。 为了不让流言影响到小丞调养身体,这一年时间里,他们严防死守,几乎将小丞与外界隔绝,把所有相关消息都挡在了病房外。 可为什么……小丞还是知道了?又是谁告诉他的? 苏丞努力睁大眼睛不让泪水滑落,鼻尖却因为强忍哭意而泛起可爱的粉红。 “是秦煜哥……”他的声音哽了一下,又很快稳住,“主动提出来的吗?” 苏琰望着弟弟倔强的模样,心脏像被钝刀慢慢割着。 他太了解这个看似柔软实则执拗的小家伙了,那抿紧的唇线,微微发抖的下巴,都说明了他内心的痛苦与挣扎。 “……是。”苏*琰最终轻轻点头,看着弟弟眼底最后一点光亮倏然熄灭。 他伸手将人揽进怀里,感受到单薄的肩膀在掌心下细微的颤抖,“哭出来吧,哥哥在这里。” “为什么……”苏丞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小丞,那个混账东西根本配不上你。” 弟弟黯淡无光的眼眸让苏琰心如刀绞,他用指腹轻轻拭去弟弟脸上的泪痕,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我们苏家的小少爷,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苏丞的眼泪突然决堤般涌出,晶莹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打湿了苏琰的衣襟。 “可是……他……他不要我了……”抽泣的声音里带着撕心裂肺的委屈,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动物发出的呜咽。 他轻拍着弟弟的背脊,眼底却酝酿着骇人的风暴…… 秦煜那个畜生,竟敢把他捧在手心里宠大的宝贝伤成这样?他一定会让秦煜付出代价! “大少爷。”年迈的管家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欲言又止地看向相拥的兄弟俩,“秦少爷来了……此刻正在楼下等着。” “秦煜?”苏琰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管家点点头,“他说……有重要的事想当面告诉小少爷。” “他还敢来?!” 苏琰猛地站起身,袖口下的手臂青筋暴起,这个始乱终弃的混蛋,现在来是想看小丞的笑话吗? “让他滚!立刻!” “哥……”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丞撑着床沿坐直身体,被泪水浸湿的睫毛黏连在一起,显得格外可怜。 他咬着下唇,声音哽咽沙哑,“我……我想见他。” 他想亲口问问那个曾经温柔牵着他手的人,那些承诺是不是都是谎言? 那些年的呵护与宠爱,是不是都只是出于一纸婚约? 最重要的是,他想知道……秦煜到底有没有真心喜欢过他。 “你还要见他?!” “哥……就让我见他最后一面,好不好?”苏丞的声音哽咽得几乎破碎,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苏琰的衣袖。 苏琰心头一痛,却又被弟弟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一把扣住苏丞单薄的肩膀,声音里满是怒意,“见他?那个混账也配?从今往后,他若敢出现在你百米之内……”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我打断他的狗腿!” 中年管家见状,在苏琰凌厉的眼神示意下悄然后退。 苏丞却突然挣扎起来,哭得发软的双腿踉踉跄跄地往门边挪动。 “站住!”苏琰不敢用力拉扯,生怕伤到弟弟,只能半搂半抱地将人拦住。 就在这时,苏琰闻到了Alpha信息素的味道,是与他同属S级的强悍威压。 是秦煜! 这个念头刚闪过,面前的房门就被人一把推开。 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苏丞眼前,他身后还横七竖八倒着苏家的护卫。 明明是英挺俊朗的眉宇,甚至棱角处还带有几分大男孩的轮廓。 然而这双本该意气风发的眸子里却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黑沉,像是经历过生死才会有的眼神。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苏丞身上时,那层坚冰般的冷硬瞬间消融,露出底下灼热的岩浆。 “小丞!”他声音激动,仿佛跋涉千里的旅人终于见到绿洲。 秦煜长腿一迈就要上前,却被苏琰横臂拦住。 两个顶级Alpha的信息素在空气中激烈碰撞,爆出无形的火花。 苏琰将弟弟护在身后,冷笑一声,“秦煜,你当我苏家无人?” 门外护卫们面露愧色,有几个还想挣扎着爬起来。 苏琰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S级Alpha的破坏力,没人比他更清楚。 “过去苏家对你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看在你与小丞有婚约的情分上。”苏琰目光如炬,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向前逼近一步,军靴在地板上踏出沉闷的声响。 “现在婚约已解,家父亲笔签下的退婚书今早已经送到秦府,从今日起,苏秦两家……桥归桥,路归路!” 苏琰一字一顿地说完,突然伸手揪住秦煜衣领。 “而你擅闯苏府,打伤我十二名近卫……”他眯起眼睛,声音陡然转冷,“这件事,没完!” 秦煜的目光始终黏在苏丞身上,贪婪地描摹着那张哭花的小脸。 少年眼尾泛红的样子像极了前世最后时光里,为他摘除腺体时的模样。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狠狠抽痛,喉间涌上一股血腥气。 “苏琰哥……”他艰难地移开视线,眸底是一滩悔恨的苦水。 “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是我对不起小丞,我现在才知道……从始至终,我只爱小丞一人。” 苏琰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他还没有忘记那日秦煜当着两家长辈大放厥词的模样。 “秦煜……”苏琰的声音轻得危险,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还是说……”苏琰突然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刮过秦煜苍白的脸,“因为你的狂妄自大,秦家主已经决定扶那个私生子上位了?” 秦煜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那个私生子……永远不可能踏进秦家大门,更没有人逼我来……是我……” 他的目光忽然转向苏丞,猛地双膝跪地,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身为S级Alpha的他,竟如此卑微地恳求着。 “我知道自己罪该万死,您要怎么罚我都行……只求您……不要解除我和小丞的婚约。” “秦煜……”苏琰的声音冷得像冰,“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当初是你亲口说要解除婚约,现在又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跑来摇尾乞怜……” “哥……”苏丞轻轻拽了拽兄长的衣袖,却被苏琰一个眼神制止。 房间里静得可怕,连呼吸都清晰可闻,秦煜低着头,眼中只有悔恨。 五天。 距离他重生回来,已经过去整整五天。 上一世,他为了和裴燃在一起,不惜和整个家族对抗,父亲气得当场冻结了他所有资产。 他瞬间就从锦衣玉食的世家少爷变成身无分文的穷小子。 在秦家的势力下,没有人敢雇佣他,但为了爱情,他还是咬着牙在矿星上找了份苦力活。 不知从何时起,他每天干完活回到家,总是听到裴燃在抱怨屋子太小,饭菜太差。 他以为只要坚持下去,日子总会好起来。 直到那天提前收工回家,他撞见裴燃正和一个陌生alpha卿卿我我。 “跟着你这种废物能有什么出息?”裴燃终于撕破脸,当着他的面开始收拾行李,“连个像样的戒指都买不起。” 在裴燃跟那个有钱Alpha跑了后,他大受打击,终于决定回到秦家,然而当他走进秦家大门时,才发现一切都变了。 父亲的私生子取代了他的位置,成为了秦家少族长,就连他的母亲也不知所踪。 饭桌上,私生子一家其乐融融,而他却想像个寄人篱下的外人。 所有人都在用看蝼蚁的目光看着他,甚至当着他的面嘲讽他是个脑子不清醒的蠢货。 愤怒之下,他想重新夺回家业,结果却被私生子暗中下了慢性毒药,就此缠绵病榻而亡。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连佣人都不屑走进他的房间,唯有苏丞一直守着他。 那个从小跟在他身后的少年,明明已经瘦得不成样子,却还坚持每天来照顾他。 甚至为了表明不再嫁人的决心,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摘除了腺体。 “为什么要这么做?”上一世的他,在弥留之际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苏丞正在给他擦脸的手顿了顿,轻声说,“因为是你啊。” 可惜的是,上一世的他,直到生命最后一刻,才终于明白这句话的分量。 第44章 被迫联姻的小少爷竟让他隐隐嗅到了陷…… “对不起。” 秦煜突然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他的脸颊立刻肿了起来,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你、你这是干什么?!”苏丞惊呼出声,下意识就要上前。 苏琰一把拉住弟弟,警惕地盯着秦煜,“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秦煜没有理会苏琰的质问,只是固执地看着苏丞,“小丞,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请求你原谅……” 他深吸一口气,“我只想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 苏丞愣住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秦煜,这个高傲的alpha,何曾露出过这般……近乎卑微的神情? “我保证……”秦煜继续说,“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哭了。” 苏丞看着秦煜红肿的脸颊,突然觉得鼻子一酸,他轻轻挣开哥哥的手,慢慢走到秦煜面前。 “秦煜哥,你,你受伤了……”他小声说着,目光中隐隐带着担忧。 “不及我伤你万分之一。”秦煜摇摇头,眼眶却红了。 上一世,他临终前的视力模糊到只能隐约看见苏丞的轮廓,而现在,他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所爱之人分化后的美丽模样。 苏丞比记忆中更加动人,微红的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鼻尖也哭得泛红。 秦煜的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那颗小小的泪痣上,那是他记忆中没有的细节。 “小丞……”他声音发颤,缓缓抬起手。 苏丞却先一步伸出手,轻轻擦去他嘴角的血迹。 白皙的指尖染上一抹刺目的红,衬得那双手愈发纤细脆弱。 “疼吗?”苏丞轻声问道,声音软得像是羽毛拂过心头。 秦煜喉结滚动,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不疼。” 他急切地摇头,“只要你……” 话未说完,苏丞突然扑进他怀里。 秦煜僵了一瞬,随即小心翼翼地环住怀中人,生怕用力过猛会伤到他。他 能感觉到苏丞在微微发抖,心疼得几乎要窒息。 “对不起……”秦煜将脸埋进苏丞柔软的发丝间,声音哽咽,“我发誓再也不会……” 他没有看见,靠在他肩头的苏丞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转瞬即逝。 “我知道。”苏丞轻声回应,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秦煜的衣襟。 秦煜收紧手臂,感受着怀中真实的温度。 这一刻,他无比确信自己重生就是为了弥补所有的过错。 他不会再让苏丞流泪,不会再辜负这份深情。 苏丞安静地靠在他胸前,他垂下眼帘,听着对方急促的心跳声。 “秦煜哥……”他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几分试探,“你真的……不会再离开了吗?” 秦煜浑身一震,随即更加用力地抱紧他,“不会,永远不会!” 苏琰站在一旁,眉头紧锁。 他看着弟弟像只温顺的小猫般蜷在秦煜怀里,心里又酸又涩。 这个从小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怎么就这么轻易原谅了这个负心汉? “秦煜。”苏琰冷声开口,alpha的威压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把话说清楚。” 秦煜这才如梦初醒,他低头看了看怀中面色略显苍白的苏丞,小心翼翼将人扶到床边坐好。 转身面对苏琰时,他的眼神已然恢复清明。 “苏琰哥,那个机甲护理师……”秦煜斟酌着用词,“是受人指使故意接近我的。” 他顿了顿,没有提及秦家那些见不得人的争斗,上一世的教训让他明白,有些事知道得越少对苏丞越安全。 想到那个私生子得意的嘴脸,秦煜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痛让他保持清醒,现在的他早已不是那个天真的大少爷,仇恨和悔恨将他淬炼得面目全非。 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小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 秦煜低头,对上苏丞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那里盛满了他的倒影,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秦煜哥……”苏丞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带着几分不确定,“你真的……不会解除婚约吗?” 秦煜的心猛地揪紧,他单膝跪在床边,像对待珍宝般捧起苏丞的手,在指尖落下一个虔诚的吻。 “我发誓!”他的声音因压抑的情感而微微发颤,“除非我死,否则绝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他注视着苏丞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我都只爱你一人!” 阳光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秦煜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 苏丞的眼眶又红了,他咬着下唇,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秦煜的心脏几乎停跳,他的小丞,即使被他伤害过,还是愿意相信他。 苏琰看着这一幕,神色复杂。 他看得出秦煜眼中的深情不似作伪,但过去的伤害又岂是几句誓言就能抹去的?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苏琰最终只是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需要时间观察,如果秦煜敢再让他弟弟伤心……苏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小呆检测了一下秦煜的好感度,顿时发出感慨,“天啊,这男的好惨!” 苏丞:“怎么了?” 小呆:“秦煜现在对您忠诚度爆表,如果之后他又被绿了,会不会因为打击过大而想不开……” 苏丞:“放心,这家伙抗压能力一流,上辈子被恋人抛弃,家业被夺,最后中毒身亡都没崩溃,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 小呆:“原来如此!不愧是宿主大大,分析得真透彻~[撒花瓣特效]” 另一边,苏琰冷着脸站在门口,虽然秦煜表现得情真意切,但他还是放不下心。 只是看着弟弟期待的眼神,他终究还是硬邦邦地开口,“婚约的事要父亲点头,你,跟我去书房。” “是!”秦煜立刻应声,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别说去见苏父,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要保住这段婚约。 苏丞见状,连忙拉住兄长的衣袖,“哥……” 他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恳求,“父亲正在气头上,你帮帮秦煜哥好不好?” 苏琰胸口一闷,自家养了这么多年的小白菜,怎么就被秦煜这头猪给拱了? 但看着弟弟湿漉漉的眼睛,他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了。” 秦煜心头一暖,忍不住想亲近爱人,他弯下腰,却在即将触碰到苏丞额头时,被苏琰一声冷哼打断。 “小丞需要休息。”苏琰板着脸道。 秦煜只好作罢,他轻轻捏了捏苏丞的手,声音格外柔和,“等我回来。” 房门轻轻合上的瞬间,苏丞脸上温软的神情如潮水般褪去。 他仰面倒在柔软的大床上,纤细的手指按压着太阳穴,眼尾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omega的身体实在太过脆弱,不过是演了场哭戏,就让他头疼欲裂。 小呆:“宿主大大,咱们什么时候去接触攻略目标啊?” 苏丞闭着眼睛,在意识海里回应,“不急,根据资料,这位新晋元帅刚从前线回来,现在应该正忙着应付皇室那些老狐狸。” 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过……很快我们就会‘偶遇’了。” “诶?”小呆弹出个疑惑的表情包,“宿主大大怎么这么确定?万一……” “没有万一。”苏丞打断它,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我会让这个‘偶遇’变成必然。” 与此同时,走廊上的气氛却剑拔弩张。 秦煜刚踏出房门,就被苏琰一把按在墙上,alpha的拳头带着风声重重砸在他脸上。 “这一拳,是为小丞之前受的委屈。”苏琰冷声道,指节传来骨骼相撞的钝痛。 秦煜没有躲闪,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击,鲜血从鼻腔涌出,顺着下巴滴落在衣服上,晕开一片暗红。 “再来啊。”他抹了把脸,扯出一个带血的笑,“我欠小丞的,远不止这些。” 苏琰眯起眼睛,又是一拳砸在对方腹部,“这一拳,是为你这个混蛋辜负他的真心。” 秦煜闷哼一声,弯下腰去,却仍然固执地站着。 他想起上一世那个雨夜,苏丞浑身湿透地站在秦家门口,怀里还抱着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 “继续。”他哑着嗓子说,眼神坚定。 苏琰却突然收了手,冷哼一声,“暂时够了,毕竟小丞可是让我‘帮帮你’,你现在这个样子去见父亲,确实更有说服力。” 秦煜怔了怔,随即苦笑,他的小丞,即使在这种时候还在为他着想。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又酸又涨,像是泡在温热的柠檬水里。 “谢谢。”他轻声说,不知是对苏琰还是对房内的苏丞。 苏琰嫌弃地甩了甩手上的血迹,“别误会,我只是不想让小丞失望而已。” 他转身走向书房,声音冷硬,“跟上!记住,你要是再敢让小丞伤心……” 苏琰未尽的话语里满是威胁,可秦煜却笑了,他整了整凌乱的衣衫,大步跟上,“绝不会有那一天!” 他的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 * 三天后,秦煜再次踏入了苏家的大门,得益于Alpha强大的自愈能力,他俊朗的面容上已是看不出丝毫伤痕。 午后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花房洒落,秦煜在花园深处找到了正在专心作画的苏丞。 看着爱人纤细的背影,他的面容瞬间柔和下来,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这一刻,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意气风发的秦家少族长,所有的阴霾都被抛诸脑后。 “小丞!”秦煜轻声唤道,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欣喜。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丞手中的画笔微微一顿。 他转过头,在看到秦煜的瞬间,那双清澈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像盛满了细碎的星光。 “秦煜哥!”他放下调色盘,脸上绽放出甜美的笑容,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秦煜快步走到他身边,难掩兴奋地说,“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他轻轻握住苏丞纤细的手腕,“一个月后,我们将正式举行订婚典礼,请柬都已经发出去了,到时候整个帝国的贵族都会来见证我们的幸福。” “订婚……典礼?” 苏丞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粉嫩的唇瓣微微张开,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受惊的蝶翼。 看到爱人这般反应,秦煜故意露出受伤的神色,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小丞……难道你不想嫁给我吗?” “不、不是的!”苏丞慌忙摇头,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更深的红晕。 他低下头,不敢直视秦煜炽热的目光,声音细若蚊呐,“我只是……太意外了……” 秦煜被他害羞的模样逗笑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是我让伯父伯母还有苏琰哥保密的,因为我想亲口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他顿了顿,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想看你惊喜的样子。” 苏丞的心像浸了蜜糖般甜丝丝的,能嫁给从小仰慕的秦煜哥,是他梦寐以求的事。 但喜悦之余,一个挥之不去的疑问浮上心头,他咬着下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欲言又止。 敏锐地察觉到苏丞的犹豫,秦煜轻轻托起他的下巴,“怎么了?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告诉我。” “那个……机甲护理师……”苏丞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声音却越来越小,那个人的存在始终像根刺般扎在他心里。 秦煜当然知道苏丞忽然提起的“机甲护理师”是谁,想到裴燃,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其实秦煜早就想找机会解释这件事了,只是没想到小丞会率先提起。 而他绝不会让那个贪慕虚荣的Omega,成为他们之间的芥蒂。 “小丞……”秦煜深吸一口气,指尖不自觉地收紧,“关于那个机甲护理师的事,我必须向你坦白。” 他感觉到掌心里苏丞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却没有抽走,这个细微的反应给了他继续的勇气。 “我们确实……有过一段不该有的纠缠。”秦煜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喉结上下滚动。 他不敢看苏丞的眼睛,生怕在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看到失望和伤痛。 花园里一时寂静得可怕,只有远处喷泉的水声隐约可闻,秦煜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是等待审判的囚徒。 终于,他鼓起勇气抬头,却见苏丞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表情,秦煜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对不起……”他小心翼翼地握住苏丞的手,感受到对方没有抗拒,才继续说道,“是我瞎了眼,那样居心叵测的人,连给你提鞋都不配。” 想起自从认识裴燃后,自己的一系列荒唐行径,秦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简直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一样! “秦煜哥……”苏丞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是因为我……迟迟没有分化,所以你才……” 他知道的,Alpha天生就会被Omega吸引,尤其是匹配度不低的情况下,两者的信息素就像强力的催化剂一般促使着两者的结合。 “不是你的错,是我……”秦煜痛苦地闭上眼。 他无法否认,他确实是被裴燃的信息素所引诱,进而越陷越深,才会一而再再而三作出那些荒唐事。 “是我太自负,太愚蠢。”他单膝跪地,将苏丞的手贴在自己额头,“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让你伤心,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他的手背上,秦煜惊慌地抬头,看到苏丞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擦拭,却被苏丞轻轻握住了手腕。 “我……我相信你。”苏丞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因为你是我的秦煜哥啊。” 阳光突然变得格外明亮,秦煜感觉胸口的郁结一下子散开了,他珍而重之地将苏丞拥入怀中,仿佛拥抱着整个世界。 * 一个月后,帝国母星最奢华的罗塞蒂酒店顶层,被改造成了一座悬浮在云端的花园仙境。 水晶吊灯折射出的璀璨光芒与数万朵新鲜玫瑰交相辉映,将整个宴会厅映照得如梦似幻。 这场由苏秦两大家族联姻的订婚典礼,几乎汇聚了整个帝国最显赫的贵族。 酒店外停满了限量版的悬浮豪车,身着制服的侍者们穿梭其间,为每一位尊贵的宾客引路。 “宿主大大,攻略目标楚少渊已经抵达会场。”小呆的声音在苏丞脑海中响起,“不过好奇怪啊,他明明早就脱离秦家,甚至随母姓改姓楚了,为什么还会来参加这场订婚宴?” 苏丞站在化妆间的落地镜前,任由造型师为他整理礼服上的钻石胸针。 镜中少年眼角那颗艳红的泪痣在灯光下格外醒目,像是雪地里绽放的一朵红梅。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苏丞在脑海中轻声回应,“楚少渊当年可是秦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他那个凤凰男父亲不仅在他母亲去世后立刻扶正情妇,更用卑劣手段将他逐出家门,如今这场订婚仪式是秦家落幕前最后的繁华,他自然是要来看一看的。” 宴会厅内,香槟塔折射出迷离的光晕,贵族们三三两两地交谈着,目光却都不约而同地瞥向窗边。 那里站着两位气场强大的Alpha,周身散发的压迫感让周围的宾客都不自觉地保持着距离。 “我那个好弟弟今天居然缺席了。”大皇子晃动着水晶杯中的琥珀色酒液,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看来是不想和你碰面。” 楚少渊修长的手指轻抚杯沿,深邃的眼眸在酒液映照下泛着危险的红光。 作为帝国最年轻的元帅,他俊美的面容和冷峻的气质让无数Omega趋之若鹜,却又不敢靠近。 “二殿下恐怕正忙着处理他那些见不得光的产业吧。“他声音低沉冷冽,像是一把出鞘的军刀。 就在这时,整个宴会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一束追光打在旋转楼梯顶端,两位主角终于现身。 当光线落在苏丞身上的瞬间,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在人群中蔓延。 少年一袭银白色礼服,衬得肌肤如雪,那双含情的桃花眼下,一点泪痣平添几分魅惑。 最令人震惊的是,他身上散发出的信息素气息纯净而强大,显然是极为罕见的S级Omega。 “没想到苏家竟然藏了这么个宝贝……” “听说是因为分化太晚,身体一直不太好……” “秦家这次真是捡到宝了……” 窃窃私语在宾客间流传,大皇子眯起眼睛,身为SS级Alpha的敏锐感知让他立刻意识到,这个Omega的信息素与自己匹配度极高。 更令他心痒的是少年眼角那颗泪痣,像是无声的邀请。 “可惜了……”大皇子轻叹,既为错过这样的极品Omega遗憾,也为这个美人即将嫁入一个即将倾覆的家族而惋惜。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好友,调侃道:“说起来,这小美人以后可是你侄媳妇呢。” 楚少渊抬眸望向高处,光晕中那对璧人正接受着众人的祝福。 他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冷笑,眼底的寒意却让周围的温度仿佛骤降。 “是啊,侄媳妇……” 酒杯在他手中发出细微的碎裂声,鲜红的酒液顺着指缝缓缓滴落,宛如鲜血。 * 脑海中小呆的声音突然急促起来,“宿主大大!攻略目标正在注视着您!” 它停顿了一下,发出夸张的抽气声,“天呐!楚少渊对您的好感度居然是-10?!” 苏丞纤长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却克制住了望向楚少渊的冲动。 作为SSS级Alpha的楚少渊,敏锐度十分可怕,此刻哪怕是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可能引起那位铁血元帅的警觉。 “这很正常。”苏丞在意识海中轻声回应,唇角依然挂着甜蜜的微笑,“在楚少渊眼里,与秦家交好的苏家自然也是敌人。” 他状似羞涩地往秦煜身边靠了靠,指尖轻轻拽着未婚夫的袖口,将一个沉浸在幸福中的Omega演绎得淋漓尽致。 宴会厅内,贵族们的恭维声此起彼伏。 苏丞垂眸浅笑,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恰到好处地遮掩了眼底的冷静算计。 “裴燃到场了吗?”他在脑海中问道。 小呆立刻调出监控画面,“他已经潜伏在东南角的立柱后面了!” 它夸张地抖了抖由数据流组成的身体,“他的眼神好可怕啊,简直像毒蛇一样盯着宿主大大呢!QAQ” 苏丞借着整理领结的动作掩去嘴角的冷笑。 “这位野心家可不会轻易认输。”他漫不经心地想,“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宿主大大放心!”小呆拍着胸脯保证,虚拟屏幕上弹出数个监控窗口,“我已经锁定裴燃的一举一动,如果他有任何危险举动,我会第一时间发出警报!” 苏丞眼底闪过一丝温柔,“乖~” 就在这时,秦煜忽然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耳垂。 苏丞适时地红了脸颊,引来周围宾客善意的笑声。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余光扫过立柱后的阴影时,眼中转瞬即逝的锐利光芒。 宴会厅另一端,楚少渊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他晃动着手中的酒杯,冰凉的液体倒映出他冷峻的侧脸。 没人知道,这位帝国元帅正在思考一个荒谬的问题…… 为什么那个看似柔弱美丽的Omega,竟让他隐隐嗅到了陷阱的气息? 第45章 被迫联姻的小少爷他声音温柔,眼底却…… 璀璨夺目的宴会厅角落,裴燃将自己完美地隐藏在立柱后的黑暗中。 水晶灯的光芒穿过人群,落在苏丞身上。 那个被众星捧月的Omega每一寸肌肤都仿佛在发光,昂贵的定制礼服勾勒出纤细的腰线,眼角那颗泪痣在灯光下红得刺眼。 裴燃的舌尖尝到一丝腥甜,是他咬破自己嘴唇的血味。 同样是Omega,命运却如此不公。 苏丞生来就站在云端,而他的童年记忆里只有贫民窟发霉的墙壁和永远填不饱的饥饿。 即便他拼尽全力考进帝国军校,成为罕见的Omega机甲师,那些贵族出身的同学看他的眼神依然像在看什么肮脏的东西。 但就在一年前,当他几乎要认命地接受那个丧偶老Alpha贵族的求婚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出现了。 那个自称秦慎的男人有着和秦煜相似的眉眼,眸底却比那位大少爷多了几分阴鸷与狠辣。 他们在暗巷中的会面像极了肮脏的交易,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我需要你接近我那位好哥哥,事成之后,你会得到……”*秦慎抛出的饵料十分诱人。 只是短暂的犹豫,裴燃就答应了这场交易。 为了成为秦煜最喜欢的样子,他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直到面部肌肉僵硬。 他把自己改造成秦煜理想中的模样,温柔坚韧的Omega,不惧世俗眼光追求梦想的机甲师。 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语都经过精心设计。 “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大少爷。”裴燃曾这样断定。 他的计划很顺利,在药物和精心设计的偶遇下,秦煜很快沦陷在他的信息素中。 那段日子多么美妙啊,秦家大少爷为他痴狂,甚至不惜与家族对抗。 就连这场阴谋的始作俑者秦慎也对他的能力给予了肯定,但秦慎以为他会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可笑! 他要的可不止是秦煜。 他要整个秦氏家族为他们的傲慢付出代价,要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也尝尝跌落尘埃的滋味。 他几乎能看到自己站在秦家权力顶峰的那一天。 可就在一个月前,秦煜的态度突然急转直下。 没有预兆,没有理由,就像丢弃一件旧玩具般将他抛弃。 他试过所有方法,发情期故意出现在对方面前,装作受伤博取同情,甚至不惜下跪哀求……统统无济于事。 原来他才是那个笑话…… 终端震动——[from陌生人:别忘了我们的约定,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 宴会厅突然爆发出一阵掌声。 裴燃抬头,看见秦煜正单膝跪地深情地亲吻着苏丞的手背。 终端再次震动,微光映照出他苍白的脸色——[from陌生人:放心吧,我保证你能安然离开!] “呵……”一声轻笑从裴燃喉咙深处溢出,他缓缓撕下后颈的抑制贴,独属于秦煜的信息素立刻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面具被随意丢弃在脚下,露出他原本的面容。 他的指尖轻抚过颈后的腺体,心中满是报复的快感。 玩弄了他还想抽身而退? 秦大少爷,今天无论付出何种代价,你也休想让这场订婚仪式完美落幕! * 帝国首席珠宝大师耗费三年心血打造的钻戒,在灯光下折射出星河般璀璨的光芒。 秦煜小心翼翼地托起苏丞的手,少年纤细的手指因激动而在他掌心微微颤抖,让他忍不住心生怜惜。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时光长河里无数个重叠的身影。 五岁时跟在他身后跌跌撞撞的小团子,十岁那年把第一幅画作献宝似的送给他的小画家,十五岁时羞红了脸说要嫁给他的小少年。 而今天,他终于可以在众人面前宣布,他才是这个美丽Omega的另一半,无论生老病死,直至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小丞……”秦煜的声音有些哽咽,沉浸在美好向往中的他,望向苏丞的目光越发深情。 然而就在戒指即将触及苏丞指尖的刹那,一道质问穿透了整个宴会厅的祥和,在他耳边突兀响起。 “秦煜,你说过要永远爱我的,还记得吗?” 裴燃从阴影中迈出一步,宴会厅璀璨的灯光立刻洒落在他身上。 无数道惊讶的目光向他投来,但他只盯着那个瞬间僵住的背影。 “你要和他订婚,那我算什么?” 整个大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Omega,而他身上……散发着某个Alpha的味道…… 有人已经认出这位Omega就是和秦煜闹过绯闻的平民机甲师,贵族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默契地让开一条通道。 “这不是那个……” “听说秦大少爷为了他差点……” “这下有好戏看了……” 裴燃踏着满地流言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他直视着秦煜瞬间阴沉的面容,嘴角勾起凄艳的弧度,“怎么?很意外我能出现在这里?” 秦煜攥紧拳头,掌心被戒指硌得生疼。 一个月前,当他从重生后的混沌中清醒,第一件事就是彻查裴燃和秦慎的勾结。 他明明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甚至买通了警务处的人,就为了确保今日万无一失,可为什么裴燃还是会出现在这里?! “保安!”秦煜厉声喝道,同时下意识将苏丞护在身后,这个动作彻底刺痛了裴燃的眼睛。 “你护着他?”裴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尖锐。 “那晚你标记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后颈腺体上尚未消退的咬痕,“需要我提醒你,这是谁留下的印记吗?” 全场哗然。 秦煜感觉到身后的苏丞轻轻颤抖了一下,顿时心如刀绞。 上辈子他被裴燃耍得团团转的耻辱感卷土重来,但更让他愤怒的是,这个人竟敢在小丞面前…… 苏丞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秦煜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自幼体弱,连Omega学院都未曾踏足,生命中最熟悉的Alpha气息不过寥寥三种。 父亲的沉稳、兄长的凛冽,以及……此刻正从那个陌生Omega身上传来的,属于秦煜的、浓烈到刺鼻的信息素。 此刻那些交缠的信息素分子仿佛有了实体,化作毒蛇缠绕在他的脖颈上。 苏丞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宴会厅刺目的灯光让他眼前浮现出无数细碎的雪花点。 “秦煜哥……”少年虚弱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却在落地时化作利刃,“他身上的信息素……是你的吗?” 他的声音颤抖着,但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 如此高浓度的标记残留,按照生理课上学到的知识,绝对是在72小时之内完成的临时标记。 也就是说……就在他们紧锣密鼓准备订婚典礼的这三天里,秦煜居然还…… “小丞!”秦煜有力的臂膀及时环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熟悉的Alpha信息素此刻却让苏丞胃部绞痛,因为这味道正与那个陌生人身上甜腻的Omega信息素水乳交融,形成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 “没错。”裴燃上前一步,故意露出后颈上新鲜的咬痕。 在灯光下,腺体周围泛红的皮肤与齿痕清晰可见,像是一枚耻辱的印章。 “就在前天晚上,你的未婚夫还压在我身上,说我是他此生挚爱呢。” 他每说一个字,苏丞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少年单薄的身躯在礼服中微微发抖,仿佛随时会碎裂的琉璃。 贵族们交头接耳,他们用全新的目光打量着秦煜,这位向来以稳重著称的秦家继承人,竟敢在订婚前夕还偷腥? “这标记……至少是深度临时标记……” “天啊,订婚前还做这种事……” “苏家小少爷真可怜……” 他们的眼神在三人之间来回游移,最终落在苏丞与裴燃之间来回比较。 明眼人都看得出,无论是精致如瓷的容貌,还是举手投足间的高贵气质,苏家小少爷都远胜这个突然冒出来的Omega。 果然是家花不如野花香啊…… “你胡说八道!”秦煜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他搂紧怀中摇摇欲坠的苏丞,感受到少年单薄的身躯正在微微发抖。 “小丞,我发誓,这一个月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所有时间都用在准备我们的订婚仪式上,怎么可能……” 裴燃冷笑一声,故意将后颈的咬痕完全暴露在灯光下,“那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腺体上会残留着你三天内的标记?” 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每一位看热闹的贵族,“如果不信,可以现在就请皇家医学院的专业人员来检测,我愿意为我说过的每一个字承担法律责任!” 这番掷地有声的宣言让宴会厅再次哗然。 裴燃胜券在握的姿态与秦煜慌乱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几乎坐实了这场桃色纠纷。 其实贵族之间联姻,Alpha偷吃并不算什么新鲜事,但敢在订婚前夕还这么肆无忌惮,未免太不把苏家放在眼里了。 秦煜的大脑疯狂运转着。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Alpha的信息素如同指纹般独一无二,会随着年龄增长产生微妙变化,根本不可能伪造。 可他明明……等等!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闪过。 秦煜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刺向宴会厅某个角落。 在那里,他的私生子弟弟秦慎正举杯致意,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冷笑。 “原来如此……”秦煜浑身发冷。 上辈子他就知道秦慎与裴燃有所勾结,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提取他的信息素样本,人工合成标记……这是要置他于死地! 就在此时,伴随着一声怒喝,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他脸上。 “秦煜,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手臂下意识松开,等眩晕感稍稍消退,怀中已经空空如也。 “小丞……”苏琰小心翼翼地扶住摇摇欲坠的弟弟,少年单薄的身躯像片落叶般颤抖着,眼神涣散得令人心疼。 秦煜抹去嘴角的血迹,声音嘶哑,“苏琰哥,我真的一个月前就拉黑了他所有联系方式!我发誓这些天都在准备订婚,根本没见过他!” “是吗?”苏琰冷笑一声,锐利的目光扫向裴燃后颈上鲜明的咬痕。 “那你解释解释,这个Omega身上浓到化不开的标记是怎么回事?”他轻柔地拍抚着苏丞的后背,看向秦煜的目光却是冰冷无比,“你觉得在场有谁会相信你的鬼话?” 秦煜环顾四周,贵族们或鄙夷或讥讽的目光如箭雨般射来。 他不得不承认,在这样确凿的“证据”面前,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视线转向裴燃,秦煜的眼神陡然变得阴鸷可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你!” 他压低声音,每个字都浸着寒意,“这笔账,我早晚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这一刻,悔恨如毒蛇般啃噬着秦煜的心脏。 他明明重生归来,早知道秦慎和裴燃是两条致命的毒蛇,却因为顾忌订婚典礼而选择按兵不动。 如果时光能倒流,他一定会在重生的第一时间就亲手手刃了这两个祸害! 裴燃被秦煜那淬了毒般的眼神刺得心头一颤,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他强自定了定神,抬高声调质问,“你敢不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发誓,说你从没承诺过最爱的人是我?从没说过要娶我,给我幸福的未来?” 苏丞的声音颤抖得厉害,“秦煜哥,他说的……是真的吗?” 秦煜望着面色惨白如纸的苏丞,少年那双总是盛满星光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 秦煜忽然心头剧震。 在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眸深处,他分明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希冀。 小丞还在给他机会!这个认知让他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怎么可能!”秦煜几乎是扑到苏丞面前,却在触及苏琰警告的眼神时硬生生刹住脚步。 他单膝跪地,仰望着自己此生挚爱,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恳切,“小丞,我发誓这辈子最爱的人只有你,给我一个证明的机会好不好?” 苏丞苍白的唇瓣微微颤动,却发不出声音。 理智告诉他应该相信相伴多年的恋人,可裴燃身上那股浓烈的Alpha信息素却诉说着残酷的事实。 “够了!” 苏琰看着弟弟苍白如纸的脸色,心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轻轻拍了拍苏丞单薄的肩膀,正准备带他回房休息,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贤侄!等一下!” 他回头望去,只见秦振山快步追来。 这位向来威严的秦家族长此刻眉头紧锁,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他看了眼被苏琰护在身后的苏丞,少年红肿的眼眶和失魂落魄的模样让他心头一紧。 “秦叔叔。”苏琰勉强维持着礼节性的问候,声音却格外冰冷。 秦振山长叹一声,“今天这事确实是秦煜那个混账的错,但那个裴燃绝对有问题。” 他压低声音,“我可以担保,这半个月秦煜一步都没离开过秦家,他根本不可能去临时标记那个Omega。” 苏琰抿紧嘴唇没有接话,作为从小受秦振山照拂的晚辈,他不好当面反驳,但紧握的成拳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信任。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苏琰这个反应,秦振山早有预料,“我可以提供秦家这半个月的监控记录,你只要看过就能知道我有没有撒谎。” 苏琰陷入两难,父母远在星际另一端执行皇室任务,此刻弟弟身边只有他一个亲人。 可就在他准备婉拒时,一只冰凉的小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 “哥哥……你去吧……”苏丞的声音还带着未散的哭腔,“我没事的……” 对上弟弟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苏琰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思,这个傻孩子,到现在还在给秦煜机会。 他无奈地揉了揉苏丞的发顶,“那我先送你回房。” 将弟弟安顿好后,苏琰特意调来两名精锐保镖守在门口,又反复叮嘱了注意事项,这才忧心忡忡地离开。 然而就在苏丞刚用热毛巾敷上红肿的眼睛时,他闻到空气中传来一股奇怪的味道。 在系统的提醒下,他抬眼望向上方的通风管道,还没来得及细究,就忽然眼皮发沉。 意识朦胧间,他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随后就彻底陷入了黑暗。 “宿主大大快醒醒!”小呆的声音在意识海中响起,同时一股清凉感驱散了迷药的效力。 苏丞维持着昏迷的姿态,在脑海中询问,“现在什么情况?” “是几个黑衣人将您绑到了酒店的其他房中。”小呆的声音带着惊慌。 苏丞沉思片刻,心中立刻有了决定,“先确认一下楚少渊的位置。” “他刚离开酒店……”小呆沮丧道,“又错过见面机会了!” 苏丞思绪飞转,“快以秦振山的id给他发信息,就说有关他母亲的事要谈,就约在附近房间。” “明白!”小呆迅速执行指令,“信息已发出。” * 秦慎的目光如毒蛇般在苏丞身上游走,从精致的眉眼到纤细的腰线,却在对方睁眼的瞬间迅速收敛。 他太清楚这次行动的风险,但裴燃的失败让他别无选择,他必须赶在苏丞原谅秦煜前出手。 “别怕,我不是坏人。”秦慎露出温和的微笑,刻意收敛了Alpha的压迫感。 与秦煜的英挺不同,他斯文的外表更具欺骗性。 苏丞蜷缩在床角,苍白的脸上写满戒备,“你是谁?这是哪里?” “我是秦慎,秦煜的……弟弟。”他适时流露出苦涩,“是我从那些绑架者手中救下你,现在我们还在酒店。” 或许是因为秦煜的名字,也或许是真的相信了这个拙劣的谎言,少年明显放松下来。 秦慎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冷笑,果然如调查所言,这个小少爷单纯得可笑。 “谢谢你……”苏丞轻声道谢,睫毛在眼下投下脆弱的阴影。 “不必谢,毕竟你是我未来的嫂子。”秦慎向前半步,他嗅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玫瑰香气。 这个纯真又诱人的Omega,比那个充斥着野心的裴燃不知强了多少倍,也就秦煜那个眼瞎的才会分不清孰优孰劣。 “你是秦煜哥的弟弟?”苏丞困惑地睁大眼睛,“可我以前……” “私生子而已。”秦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成功看到对方眼中浮现的同情。 他太了解如何利用这种善良,就像当年他母亲利用秦振山的愧疚一样。 房间陷入短暂的沉默,苏丞下意识摸了摸手腕,却发现终端不翼而飞。 “绑匪把你的终端毁掉了。”秦慎适时解释,目光却紧锁着Omega逐渐泛红的耳尖。 他精心准备的诱导剂应该开始起效了。 “能……能麻烦你帮我找下哥哥吗?”苏丞的声音带着不安的颤抖,纤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床单。 秦慎佯装关切地点头,“我这就去。”他口中说着,却脚步未动,同时在心中默数着时间。 果然,他话音未落,少年突然捂住后颈,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住了。 “怎么了?”秦慎假意上前,实则欣赏着猎物逐渐陷入情潮的模样。 他看到苏丞雪白的肌肤泛起诱人的粉红,那双清澈的眼睛蒙上水雾,像只误入陷阱的小鹿。 “唔……”苏丞突然软倒在床上,修长的双腿难耐地交叠。 腺体处传来的灼热感让他惊慌失措,更可怕的是体内涌起的陌生渴望,像千万只蚂蚁在血管里爬行。 秦慎俯身靠近,嗅到空气中骤然浓郁的香甜气息。 他故意用指背轻蹭苏丞发烫的脸颊,“需要帮忙吗?” 他声音温柔,眼底却翻涌着贪婪的暗潮。 “别怕……”秦慎哑着嗓子解开领带,指尖因克制而微微发抖。 他必须让这场侵犯看起来像是信息素失控的意外。 然而他的手指才刚触到那截纤细的脚踝,就听到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秦煜哥……救我……” 秦慎的动作猛地僵住。 这三个字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自尊。 凭什么?那个滥情的废物也配得到这样的痴心? “很快你就会知道。”他一把扣住苏丞的手腕,声音里压抑着暴怒,“谁才是值得你托付的Alpha。” 就在他俯身的刹那,房门突然被暴力破开。 一道黑影如飓风般袭来,秦慎甚至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重重撞上了墙壁。 当他看清袭击自己的人是谁后,瞬间震惊地睁大双眼,“楚……楚少渊?!” 第46章 被迫联姻的小少爷圆润的脚趾蜷缩起来…… 楚少渊踏入罗塞蒂酒店某个房间时,眸色冷凝如冰。 空无一人的约定房间,还有随后收到的敷衍短信,都像是在嘲弄他赴约的愚蠢。 而从他走出房间后,若有似无的甜香就在走廊里浮动,像蛛丝般缠绕上来。 顶级Alpha的敏锐嗅觉让他立刻分辨出这是Omega信息素,还是处于特殊时期的那种。 楚少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秦振山的手段倒是比他想象中更下作。 他修长的手指划过军装袖口的银扣,眼底暗潮翻涌。 今日这场闹剧,表面是秦慎在台前蹦跶,实则每根提线都攥在他掌中。 从裴燃的顺利潜入,到腺体里那管精心调制的信息素,哪样不是他亲手安排的棋局? 甜腻的气息愈发浓烈,像打翻的蜜罐,香甜诱人到了极致。 楚少渊脚步未停,军靴踏在地毯上的闷响仿佛死神的鼓点。 既然秦家要演这出戏,他不介意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Omega,也配当这个陷阱里的饵? * 秦慎的瞳孔骤然紧缩,脊椎窜上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如鬼魅般出现的男人…… 楚少渊修长的身影逆光而立,军装笔挺的轮廓像是用刀刻出来的剪影,周身散发的压迫感让空气都凝固了。 “你……”秦慎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顶级Alpha的威压如同实质化的刀刃,将他死死钉在地上。 楚少渊连余光都没施舍给他,径直走向床榻,军靴踏在地面上的声响,令秦慎心惊肉跳,冷汗直冒。 床上的苏丞正陷入结合热与恐惧的双重煎熬,他朦胧间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靠近,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楚少渊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蜷缩在床上的可怜Omega。 少年瓷白的肌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着床单,眼尾那颗泪痣在情热中红得妖冶。 “苏家的小少爷……”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 这个发展确实出乎意料,秦振山竟舍得用联姻对象来做饵? 他俯身时肩章折射出冷光,少年立刻像受惊的小动物般往后缩,湿润的眸子里盛满恐惧与渴望的矛盾光晕。 竟然还没有失去意识? 楚少渊伸手捏住对方下巴,触手一片滚烫。 “有意思……”他低笑一声,指尖擦过少年颤抖的唇瓣,软热的触感让人心痒。 若这真是陷阱,秦家的赌注未免下得太重。 但若是意外……楚少渊鹰隼般的眼眸暗了暗,倒是个出人意料的收获。 “元帅,人已经控制住了。”副官在门口低声汇报。 楚少渊直起身,干脆利落地脱下军装外套,将床上的少年包裹起来。 在把人打横抱起的瞬间,他感受到怀中人本能的战栗。 “去顶层。”他冷声吩咐,大步走向专用电梯。 怀里的Omega不安地扭动,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颈间。 楚少渊手臂微微收紧,放任发情期的Omega出现在公众场合,无异于引发暴动。 电梯上行时,少年无意识地蹭着他的胸膛,发出幼猫般的呜咽。 他垂眸,看见一滴泪珠正顺着对方精致的下颌滑落,隐入柔软的发间,消失不见。 楚少渊不喜吵闹,顶层尽头的总统套房是他的专属房间。 他刚要将人放到床上,怀中滚烫的身躯突然像藤蔓般缠了上来。 Omega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发间散落的玫瑰香气混着情热的甜腻,丝丝缕缕钻入鼻腔。 少年带着哭腔的呢喃像羽毛拂过耳际,他恳求着,“标……标记我……” 楚少渊垂眸,看见一张被情欲染透的小脸正无意识地蹭着他的下颌,如同讨好主人的小猫。 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此刻蒙着水雾,眼尾的泪痣红得惊心,勾人心魄。 【攻略目标楚少渊好感度+5,当前-6】 他捏住苏丞的下巴,强迫对方仰起脸来。 少年被迫张开的唇瓣如同浸了蜜的玫瑰,呼出的气息都带着勾人的甜香。 凌乱的衣领间,精致的锁骨随着急促的呼吸若隐若现,上面已经泛起情动的薄红。 “知道自己在求什么吗?”楚少渊的声音比平时低哑三分,指腹摩挲着对方发烫的腺体。 那里不正常地鼓胀着,散发出诱人标记的气息。 苏丞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本能驱使着他往Alpha怀里钻。 圆润的脚趾蜷缩起来,像只撒娇的奶猫,“标记我……” 楚少渊眸色骤深。 他向来厌恶Omega这种脆弱的生物,但此刻怀中这具颤抖的身躯却奇异地勾起了他的掠夺欲。 更讽刺的是,此刻这个正在他怀里求欢的小东西,本该是秦煜的未婚妻。 或许是想到了某些有趣的事情,他低笑一声,随后倾身而上,“如你所愿。” 军装金属扣硌着少年柔嫩的肌肤,在雪白的脖颈留下浅红印痕。 楚少渊俯身靠近那截泛红的腺体,犬齿若即若离地擦过皮肤,满意地感受到怀中人剧烈的战栗。 …… 晨光透过纱帘洒落,楚少渊支着手臂凝视身侧熟睡的Omega。 少年蜷缩的姿态像只餍足的猫,眼睫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看起来可怜又脆弱。 他伸手拨开黏在对方脸颊的发丝,指尖流连在那颗艳红的泪痣上,昨夜就是这颗痣,在情动时红得仿佛要滴血。 被子滑落的声响惊动了浅眠的人,苏丞无意识地往热源处蹭了蹭,露出布满吻痕的肩颈。 那些痕迹在瓷白的肌肤上格外刺目,却让楚少渊眸色转深,心头隐隐的躁动在视觉刺激下愈发明显。 “唔……”少年突然轻哼一声,眉心微蹙。 楚少渊俯身,嗅到对方腺体上自己的信息素味道混着香甜的玫瑰气息,昭示着这个Omega已经名花有主。 虽然碍于苏家的势力,他并没有永久标记这个苏家的小少爷,但临时标记也足够让其他Alpha退避三舍。 楚少渊披上睡袍走向浴室,却在转身时听到一声模糊的呓语,“秦煜哥……” 空气瞬间凝固,楚少渊捏着门把的手背青筋暴起。 没有任何一个Alpha能够容忍属于自己的Omega口中叫着其他Alpha的名字。 他回头看了眼仍在梦乡的Omega,眼神晦暗不明。 听到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苏丞在脑海中询问小呆,“好感度多少了?” “涨了30点!现在有24点啦!”小呆欢快地在苏丞脑海里撒着电子花瓣,“宿主大大太厉害了!” 苏丞却暗自撇嘴,昨晚他那么卖力才24点?这楚少渊果真心如磐石。 不过转念想到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片段,他又忍不住勾起嘴角,楚少渊容貌满分,身材也是超级棒,横竖他也不吃亏。 当浴室门再次打开,苏丞适时“惊醒”,他茫然地眨着湿漉漉的眼睛,在看到只围着浴巾走出来的Alpha时瞬间僵住。 酸痛的身体和满床狼藉都在提醒他昨夜发生了什么。 而站在逆光中的男人,水珠顺着腹肌滑入浴巾边缘的画面,让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醒了?”楚少渊的声音冷得叫人心底打颤。 他缓步走近,阴影完全笼罩了床上的Omega,“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晨光中,苏丞的瞳孔骤然紧缩,他像只受惊的幼鹿般猛地弹起,却在下一秒重重跌回床榻。 过度使用的腰肢发出不堪重负的抗议,疼得他眼角沁出泪花。 楚少渊眸光微动,少年此刻的模样实在可怜,凌乱的发丝黏在潮红的脸颊上,裹着被单瑟瑟发抖的样子,活像被猛兽叼回巢穴的兔子。 最要命的是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盛满了惊惶与羞耻,让人忍不住想……再欺负得狠些。 “别过来……”苏丞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指尖将床单揪出褶皱。 他拼命往后缩,却只是让被单滑落更多,露出锁骨上触目惊心的咬痕。 楚少渊单膝压上床垫,阴影完全笼罩了颤抖的Omega。 他伸手捏住对方下巴,强迫少年抬头,“问你话呢。” 拇指摩挲着那片柔软的下唇,昨夜就是这里,溢出过怎样动人的吐息。 记忆如潮水倒灌,苏丞眼前闪过零碎的片段…… 唇齿交缠的火热,Alpha滚烫的掌心游走过脊椎的颤栗,还有情到浓时自己无法自控的迷乱邀请……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尽。 楚少渊看着少年瞬间惨白的脸色,忽然勾起一抹危险的笑,“没错,你如今在我床上。” 苏丞呆滞地望着天花板,身体残留的酸痛感残忍地提醒着他。 昨夜与他缠绵的不是心心念念的秦煜哥,而是眼前这个陌生而危险的Alpha。 床垫微微下陷,带着沐浴后水汽的Alpha气息再度逼近。 苏丞本能地蜷缩起身体,却在闻到这个Alpha的信息素时,腺体不受控制地发烫,身体也泛起异样的感觉。 这种生理性的臣服让他绝望地咬紧下唇,泪水无声滑落。 “哭什么?”楚少渊的声音裹挟着寒意。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床上颤抖的Omega,对方红肿的眼眶和咬出血痕的唇瓣莫名刺眼。 【好感度-2,当前22点】小呆惊慌的电子音在脑海中响起。 苏丞却在意识海里冷笑,“装模作样。” 昨晚楚少渊不知餍足地索取时可不是这副态度。 泪水浸湿了枕巾,苏丞将自己更深地埋进被褥。 他背叛了与秦煜哥的誓言,这个认知比身体的疼痛更令人窒息。 楚少渊突然俯身,再度捏住苏丞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Alpha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灵魂,“我并没有彻底标记你。” 这句话像一束光刺破黑暗,苏丞瞳孔微颤,死灰般的眼眸终于泛起一丝波澜。 楚少渊眸色渐沉,指腹重重碾过苏丞泛红的眼尾。 这小东西居然连是否被彻底标记都分辨不清? “装什么清纯?”他冷笑一声,气息危险地逼近,“昨晚是谁缠着我不放?” “不是……我没有……”苏丞声音发颤,湿润的睫毛不停抖动。 他慌乱地向后退去,却在后背抵住床头时无处可逃。 Alpha结实的双臂突然撑在他两侧,将他困在方寸之地。 楚少渊俯身,灼热的吐息喷洒在他耳畔,“秦煜碰过你吗?嗯?” 苏丞咬紧下唇,苍白的脸上浮现羞愤的红晕。 这种私密的问题让他耳尖发烫,却在对方强势的信息素压迫下,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很好。”楚少渊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突然话锋一转,“知道我是谁吗?” 苏丞再度摇了摇头。 将Omega委屈的神情收入眼底,他用低沉的声音问道:“还是说……你更想被那个下三滥的私生子标记?” 泪眼朦胧中,苏丞终于看清了Alpha的面容。 剑眉下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凌厉逼人,高挺的鼻梁投下锋利的阴影。 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 可记忆中除了家人和秦煜哥,他从未与其他Alpha有过交集。 苏丞的瞳孔骤然紧缩,*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被单。 他终于认出了眼前这个Alpha——帝国新晋元帅楚少渊,那个在边境星系创下“血色黎明”战役传奇的杀神。 新闻画面中,这个男人站在尸山血海前接受授勋的模样曾让他做了好几天噩梦。 “秦慎……他……”少年瓷白的肌肤在晨光中近乎透明,他发抖的声音中隐隐含着恐惧。 他想起那个自称秦煜弟弟的Alpha温文尔雅的笑容,又看看眼前楚少渊凌厉的轮廓,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楚少渊危险地眯起眼睛,他见过太多Omega或崇拜或痴迷的眼神,却第一次被人用看怪物般的目光注视。 这小东西颤抖的模样,活像他是会吃人的恶魔。 “你真以为是他救了你?”楚少渊冷笑一声,指尖重重碾过苏丞颈后的腺体,“突然进入结合热……你就没觉得不对劲?” 苏丞浑身一僵,家庭医生定期为他注射的抑制剂从未出过差错,除非……一个可怕的猜想瞬间浮现在脑海。 他想起秦慎“恰好”出现的身影,想起房间里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想起对方看似关切实则步步紧逼的举动…… “不……不会的……”少年摇着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一直以为世界充满善意,此刻却被最丑陋的阴谋撕开了天真。 Alpha深邃的眼眸像两口古井,倒映出他破碎的神情,“现在知道是谁把你送到我床上的了?” 苏丞死死咬住下唇,纤白的手指攥紧了被角。 这个Alpha明明趁人之危占有了他,现在却摆出一副施恩者的姿态,简直可恶至极! 他倔强地抬起下巴,泛红的眼尾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却硬是撑出一副不服输的模样。 楚少渊眼底闪过一丝兴味,方才还哭得梨花带雨的小东西,这会儿倒像只炸毛的猫。 “你、你别过来!”见Alpha突然逼近,苏丞顿时慌了神。 他手忙脚乱地往后缩,结果牵动酸痛的腰肢,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楚少渊单手撑在床头,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困兽般的Omega,“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他故意压低嗓音,“还是说……你在期待什么?” “胡说八道!”苏丞气得脸颊绯红,“我要回家!” “就你现在这样?”Alpha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他被被子掩盖的身体,“连床都下不了的小少爷,打算爬着回去?” 这话戳中了痛处,苏丞羞恼地试图起身,结果刚撑起胳膊就软倒回去。 浑身骨头像是被拆散重组过,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更是火辣辣的疼。 他窘迫得耳尖滴血,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楚少渊突然俯身,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畔,“知道吗?就算没永久标记……” 他的目光落向苏丞的小腹,“这里也可能会有我的种。” “你!” 苏丞瞬间面无血色,他慌乱地捂住肚子,虽然生理课学得马马虎虎,但常识告诉他Alpha说的并非全无可能…… 楚少渊满意地看着吓呆的Omega,轻松将人打横抱起。 怀中的身体轻得不可思议,还带着昨夜缠绵后的香甜气息。 他大步走向浴室,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对付这种单纯的小少爷,果然还是吓唬最管用。 温热的水流漫过肌肤,苏丞像只受惊的猫般蜷缩在浴缸角落。 他紧闭双眼,睫毛被水汽打湿成簇,苍白的指尖死死扣着浴缸边缘,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楚少渊单膝跪在浴缸旁,军装衬衫的袖口早已被水浸透。 他盯着眼前这个浑身写满抗拒的Omega,心头莫名烦躁。 多少贵族Omega梦寐以求能得到他的青睐,这小东西倒好,活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我……我自己可以……”苏丞的声音轻若蚊呐,带着细微的颤音。 水珠顺着他精致的锁骨滑落,在布满红痕的胸口蜿蜒而下。 Alpha修长的手指突然加重力道,海绵擦过肌肤时带起一阵微痛。 苏丞吃痛地睁开眼,正对上楚少渊幽深的目光,那里面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嫌我伺候得不好?”楚少渊冷笑。 浴室里两人交缠的信息素愈发浓烈,蒸腾的水汽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苏丞慌乱地想要躲避,却被一把扣住手腕。 “放……放开……” 抗议声淹没在水声中,晶莹的泪珠混着热水滚落,砸在Alpha的手背上,烫得惊人。 楚少渊动作一顿,他盯着少年通红的脸颊和颤抖的唇瓣,眸色越发暗沉。 浴室门被猛地推开,蒸腾的雾气中,楚少渊抱着裹在浴巾里的苏丞大步走出。 怀中的Omega眼角还泛着情动的薄红,那颗泪痣在水汽氤氲下愈发艳丽,像是雪地里落下的一滴血珠。 “宿主大大,刚才发生了什么?”小呆委屈巴巴的声音响起,“我又被屏蔽了……” 苏丞在意识海里轻笑,“乖,别问。” 楚少渊低头看了眼怀中人,对方湿漉漉的眼神里写满了想逃的渴望,这让他心头莫名烦躁。 手臂一松,苏丞便像尾鱼般滑落到床上,湿透的浴巾散开,露出布满红痕的纤细身躯。 Alpha的目光不自觉地锁在那截瓷白的脚踝上,昨晚他失控时留下的指痕已经泛青,在雪肤上格外刺目。 苏丞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视线,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蜷缩起来,用浴巾把自己裹成个密不透风的茧。 楚少渊眸色转深,按理说,经过整夜的亲密和临时标记,Omega应该对他产生本能的依赖才对。 可眼前这个小东西,从醒来开始就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完全不见Omega对标记者应有的依赖,这简直违反了他对AO结合的认知。 “穿好。”他粗暴地扔过一套崭新的衣物,转身走向窗边。 落地窗外,晨光已经洒满帝都的天空塔,楚少渊试图平复胸腔里那股莫名的躁动。 他听见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想象着那具身体是如何一寸寸被衣物遮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真是见鬼! 楚少渊眉心紧蹙,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如今却被个乳臭未干的小少爷搅得心神不宁。 “我……我好了。”细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楚少渊转身,看见苏丞已经穿戴整齐。 过大的衬衫领口歪斜着,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裤腿也长出一截,显得整个人更加纤弱。 这副模样莫名让他想起,母亲花园里那只被暴雨打湿翅膀的雏鸟。 “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打破了沉寂。 苏丞猛地一颤,惊慌失措地望向房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 他下意识揪住楚少渊的衣角,指尖冰凉,压低声音恳求着,“别……别开门……” 楚少渊垂眸看着那只颤抖的手,忽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故意放慢脚步,语气玩味,“怎么?怕被人看见你在我床上?” “求你了……”苏丞的声音带着哭腔,苍白的脸颊泛起病态的红晕,“不要让其他人发现我……” “怕什么?”他恶劣地咬了咬那泛红的耳尖,声音中隐隐带着笑意,“我会对你负责的。” 这句话像道惊雷劈在苏丞头上,他惊恐地瞪大眼睛,拼命摇头拒绝,“不……不行……” 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被单,他喃喃道:“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楚少渊脸上的笑意淡去,眼神瞬间凝结成冰,他一把扣住苏丞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那精巧的骨头,“是秦煜?” “你们订婚前,他还在跟其他Omega鬼混,你竟然还惦着他?”他的冷笑声中带着刺骨的寒意。 “更何况……你觉得他还会要一个被其他Alpha标记过的Omega吗?” 泪水终于决堤而出,苏丞绝望地闭上眼,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一滴滴砸在楚少渊手背上。 “看来你还不明白。”楚少渊松开钳制,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从昨晚开始,你就已经是我的人了。” 苏丞如坠冰窟,他看见楚少渊的手搭上门把,仿佛看见自己的人生正在被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第47章 被迫联姻的小少爷Omega的天性让…… 听到门外传来楚少渊下属的通报声,苏丞紧绷的脊背终于松懈了几分,他咬着牙撑起发软的身体,依旧没有放弃挣扎。 “我不能就这样回家……”他声音轻颤,“你可以……帮帮我吗?” 楚少渊注视着这个第一次露出乖顺神情的小Omega,被反复挑衅的占有欲终于得到安抚,语气不自觉地软,“想要我怎么帮?” “我不想让哥哥发现……”苏丞咬着唇,想到苏琰必定会安排的全身体检,那些遍布全身的暧昧痕迹根本无处可藏,“能不能……帮我消除这些痕迹?” 空气骤然凝固,楚少渊眸色转深,这些都是他亲自烙在苏丞身上的印记,现在这小东西竟要他亲手抹去? “求求你……”恐惧让苏丞的泪水再次决堤,晶莹的泪珠顺着泛红的脸颊滚落。 楚少渊呼吸一滞,从未想过有人连哭泣都能如此诱人,让他想将这份脆弱永远囚禁。 “可以。”楚少渊看着那双突然亮起的眼睛,“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苏丞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吻我。”楚少渊好整以暇地欣赏对方瞬间苍白的面色,“决定权在你。” 想到随时可能找来的哥哥,苏丞颤抖着靠近。 生涩的触碰像受惊的小动物,惹得楚少渊终于按捺不住,一把扣住他的腰加深这个吻。 苏丞被掠夺得几乎窒息,软倒在对方怀中。 “看来你的身体很诚实。”楚少渊轻咬他发烫的耳垂,满意地感受着怀中人的战栗。 “你应该感觉得到,我们的匹配度很高,无论是信息素还是身体……” 苏丞窝在楚少渊怀中,紧紧咬着嘴唇,却说不出反驳的话语。 他无法否认,仅仅一个晚上而已,Omega的天性就已经让他对Alpha的占有食髓知味。 下属很快送来了特制药膏,楚少渊很有耐心地为少年身上的每处印记抹上药,“这个药膏的效果很好,两个小时就会起效。” 苏丞终于放下心来,他在楚少渊灼热的目光下快速穿好衣服,鼓起勇气问道,“昨晚的事……能当作没发生过吗?” “昨晚……你度过了第一次结合热,你觉得这样的事情能当做没发生过?” 苏丞呼吸一窒…… 他竟然忘记了,哪怕没有完成永久标记,初次进行结合热的Alpha也会给Omega带来难以想象的影响。 想到之后自己可能会需要楚少渊的信息素安抚,甚至会不自觉有筑巢之类的行为,他的面色就越发苍白。 “但如果你能满足我的条件,我倒是可以向外界封锁昨晚发生的一切……” 楚少渊突然逼近,气息灼热,声音中隐藏着某种不易察觉的恶意。 “毕竟……你肯定不想让秦煜知道,你已经被其他Alpha标记过了吧。” * 苏家早已乱作一团,苏琰双眼布满血丝,内心的焦灼让他夜不能寐。 他不敢报警,Omega的声誉经不起半点风波,只能暗中派出全部人手搜寻弟弟的下落。 但没有人能想到,他翻遍整个帝都寻找的弟弟,此刻正被帝国最年轻的元帅禁锢在怀中。 “接通讯。”楚少渊松开禁锢在少年腰间的手,看着苏丞颤抖着按下终端。 “哥哥……”通讯接通瞬间,苏丞沙哑的嗓音让苏琰猛地站起。 “小丞!你现在在哪里?!”苏琰的声音中满是焦急与急切。 “哥,我……我就在苏家门口……”苏丞余光瞥见身旁Alpha危险眯起的眼睛,声音更轻了,“是……是楚元帅救了我。” 苏琰动作一顿。 楚少渊?那个与秦家势同水火的新贵元帅? “我这就出去接你!” 终端那头传来哥哥急匆匆地脚步声, 苏丞慌乱地切断通讯。 楚少渊的手指抚过他后颈,低笑出声,“……这么怕我?” 苏琰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大门,纯黑的军用飞行器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楚少渊正倚在舱门边,军装笔挺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锋利的剪影。 同为Alpha的苏琰瞬间绷紧了神经,那是顶级信息素带来的本能压迫感。 “楚元帅!”苏琰强压下不适,目光急切地扫向紧闭的舱门,“小丞他……” 金属舱门无声滑开,带着哭腔的呼唤让苏琰心头一颤,“哥!” 他接住跌进自己怀里的弟弟,任由温热的泪水浸透了他的前襟。 “没事了……”苏琰感受到怀中弟弟异常依赖的举动,心头一软。 他轻抚弟弟的后脑,忽然察觉到熟悉的香甜信息素中好似混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陌生气息。 这个发现让他动作微顿,低头看向怀里哭红鼻尖的弟弟,忽然不敢开口询问自己的弟弟,失踪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丞攥着兄长衣角的手指紧了紧,不敢主动说出那个难以启齿的真相。 他余光瞥见楚少渊似笑非笑的神情,慌忙把脸埋回哥哥肩头。 后颈的腺体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那个充满掠夺意味的临时标记。 “这是……”苏琰颤抖着拨开弟弟后颈的碎发,当看清那枚淡黄色抑制贴时,瞳孔骤然紧缩。 作为Alpha,他太清楚这种颜色的抑制贴意味着什么。 “有Alpha标记了你?”苏琰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是谁……” “不是你想的那样……”苏丞慌乱地攥紧兄长的衣襟,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舱门外那道挺拔的身影,又触电般缩了回来。 “是我。”楚少渊的声音适时响起,军靴踏在金属舷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有人给他用了诱导剂,我只能临时标记了他。” “诱导剂?”苏琰猛地抬头,他顾不上弟弟被楚少渊临时标记的事情,眼中翻涌着暴怒的暗潮,“是谁?!” 究竟是谁敢对他弟弟用这种下作手段?! 楚少渊口吻平淡:“是秦家那个私生子秦慎。” 听到这个名字,苏琰明显感觉到怀中的身体瑟缩了一下,接着传来弟弟声音细若蚊呐,“哥……我想回家……” 苏琰的眼神暗了暗,却也只能按耐下心头的愤怒,他绝不会放过秦家那个私生子! “多谢楚元帅相救。”苏琰道了谢,温柔地拢了拢弟弟的肩膀,“好,我们回家。” 苏琰轻轻将弟弟抱起,见怀中人如同儿时缺乏安全感那般紧紧靠在自己胸口,他满心担忧,轻声安抚着,“没事了,有哥哥在,没人能够伤害你。” 随后他将目光转向楚少渊,语气平静却不容拒绝,“小丞的事劳烦楚元帅了,另外,还希望您能移步书房一叙。” 楚少渊微微颔首,目光却始终锁定在苏丞身上。 昨夜那个在他怀中绽放的小Omega,此刻正像只受惊的雏鸟般蜷缩在兄长怀里,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他。 * 苏琰的指尖重重敲在光屏上,三天的调查结果像一柄尖刀,将那些肮脏的算计剖开在他眼前。 “秦慎……”这个名字从齿缝间挤出,带着刺骨的寒意。 那天楚少渊将存储器推到他面前时,他还不愿相信。 毕竟苏秦两家世代交好,即便因为退婚闹得不愉快,也不该…… 可证据不会说谎。 光屏上清晰地显示着那两个黑衣人的供词,他们收了秦慎的星币,任务就是绑架他的弟弟。 而机甲护理师裴燃的通讯记录更是触目惊心,那些与秦慎的密谋对话,字字句句都在算计着如何利用他的小丞。 “好一个一石二鸟。”苏琰冷笑出声,眼底翻涌着暴虐的暗潮。 他们苏家捧在手心养大的珍宝,竟被这些畜牲当成争权夺利的工具,他们怎么敢?! 光屏突然熄灭,书房陷入黑暗。 但苏琰眼中的怒火却烧得更旺了,这笔账,他要让整个秦家血债血偿! * 苏丞倚在画室的飘窗边,指尖无意识地在素描本上勾勒着线条。 虽然表面上他只是在悠闲地作画,但通过系统的实时汇报,他对苏秦两家的交锋了如指掌。 “宿主,苏琰已经带着证据去秦家了。”小呆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苏丞笔尖一顿,在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迹,他太了解自己那个护短的兄长了,这次秦家怕是要遭殃了。 果然,秦家祖宅内,面对苏琰带来的铁证,秦振山脸色铁青。 他也没料到自己向来疼爱的小儿子,竟会作出如此蠢事来! “秦伯父,这就是您教出来的好儿子?”苏琰面沉如水。 秦振山生怕苏琰真的会将秦慎送进内厄姆监狱,他试图打感情牌,“贤侄,慎儿毕竟年轻,况且他也没能……” “没能怎样?”苏琰突然笑了,眼底却结着寒霜。 他想起弟弟这些天夜不能寐的模样,想起那枚刺眼的抑制贴。 有些伤害,不是肉眼可见的伤口就能衡量的。 秦振山还在喋喋不休,“况且楚少渊与我们秦家素有嫌隙,他的话怎能轻信?”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苏琰的怒火,多年来积压的不满在这一刻爆发。 秦家在合作中做的手脚,秦煜对弟弟的轻慢,如今又添上这一桩,真当他们苏家好欺负? “小丞和秦煜的婚约就此作废。”苏琰起身,衣摆划过凌厉的弧度,“从今日起,苏家与秦家所有合作终止。” 他最后看了眼面色惨白的秦振山,这一次,他会让秦家知道,动他苏琰的弟弟会是什么下场! * 小呆:“宿主大大,我们什么时候再去刷楚少渊的好感度啊?” 苏丞:“急什么,我这么多天没见他,他好感度不也一直在涨?” 显然楚少渊对他的身体怀念的紧,AO之间的吸引果然名不虚传。 小呆:“可这么多天才涨了5点,目前攻略目标楚少渊对您的好感度共计27点,我们是不是应该加大力度?” “傻系统。”苏丞放下画笔,“现在我和秦煜的婚约作废,你觉得……楚少渊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轻笑出声,“等着吧,很快就会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了。” 暮色渐沉,苏丞刚拿起餐具,苏琰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小丞。”苏琰的声音比平时低沉,“绑架案的调查结果出来了,你想知道吗?” 银质叉子在苏丞指间微微一颤。 这些日子,他总在午夜惊醒,梦里全是那个Alpha强势的信息素味道。 更让他心乱的是,每当这时,他竟会不自觉地抚摸后颈的抑制贴。 “我……想知道真相。”苏丞抬起头,眼底闪着倔强的光。 苏琰望着弟弟微红的眼眶,突然发现那个总是躲在他身后的小Omega,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 他轻叹一声,将调查结果娓娓道来。 当听到裴燃竟是秦慎安插的棋子时,苏丞猛地攥紧了桌布,“所以秦煜哥,他……真的没有骗我?” “小丞……”苏琰深吸一口气,点破了那个残酷的事实,“我们和秦家已经彻底决裂,你和秦煜已经没有可能了。” 他已经亲手将秦慎送进了内厄姆监狱,让教子不严的秦振山付出了代价。 至于其他……就让它随着两家断绝的关系,永远埋藏吧。 * 苏丞倚在落地窗前,指尖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苏琰最新送来的哄他开心的昂贵小礼物。 这颗来自偏远星系的稀有矿石在阳光下折射出梦幻的光泽,却丝毫引不起他的兴趣。 【宿主,楚少渊好感度+3,当前进度40点】小呆的声音突然响起。 “啧,这位元帅大人又在想我了?”苏丞轻抚后颈的抑制贴,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正当他考虑要不要主动出击时,沉寂多日的终端突然亮起——【秦煜】两个字在光屏上跳动。 “终于来了……”苏丞唇角微勾,却故意让通讯响了十几声才接起。 光屏那头的Alpha面容憔悴至极,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显然这些时日饱受折磨。 “小丞!我……” 秦煜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天知道这些日子他是如何度过的,每个无眠的夜晚,苏丞失望的眼神都成为他最痛苦的梦魇。 “我被父亲关了一个月禁闭,今天才……” 苏丞适时红了眼眶,声音却刻意放轻,“我知道……哥哥都告诉我了。” 他垂下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你是被设计陷害的。” 光屏里的秦煜瞬间激动起来,“你愿意相信我了?小丞,我想你了,你可以出来见见我吗?我在老地方等你……” “好……”苏丞轻声应道,却在挂断通讯的瞬间收敛了所有表情。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领,镜中倒映出一张带着冷意的笑脸。 是时候……让这场戏进入下一幕了。 * 苏家宅邸内,管家恭敬地拦在门前,“二少爷,大少爷特意嘱咐……” 苏丞攥着终端的手指微微发白,光屏上他打给哥哥的视频请求依然显示忙线状态。 “宿主大大,要强行突破吗?”小呆小声问道。 “不必。”苏丞在转角处停下脚步,终端突然亮起——【后花园灌木丛,围栏缺口——秦煜】 他瞳孔微缩,记忆中零碎的片段突然串联起来。 小时候为了培养他们的感情,秦煜总是被送来苏家,但他并不喜欢Omega那些画画下棋之类的游戏,总是一个人偷偷从这个缺口溜出去玩。 当他蜷着身子钻过那道狭窄的缝隙时,猝不及防被拥入一个炽热的怀抱。 秦煜的气息比记忆中更加浓烈,却带着令他陌生的颤抖。 “小丞……”Alpha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苏丞抬眼望去,曾经意气风发的青年眼下泛着青黑,下颌线条瘦削得近乎锋利。 “小时候你总是乖乖在这道缺口后面等我。”秦煜喉结滚动,“这次换我来等你。” 他突然收紧手臂,在苏丞耳边落下誓言,“等我处理好秦家的事,我就堂堂正正从苏家大门接你回家。” 暮色中,苏丞垂眸藏起了眼底的冷意。 多动人的承诺啊……可惜,游戏规则已经变了。 * 苏丞优雅地擦拭嘴角,脑海中响起系统的提示音,“宿主大大,目标已进入电梯,预计30秒后抵达顶层。” “秦煜哥,我去下洗手间。”苏丞起身,在秦煜的注视下离开。 蒙蒂餐厅的穹顶洒落人造星光,苏丞驻足在观景台前,指尖轻点颈后的抑制贴,那下面还残留着淡粉色的咬痕。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开启。 楚少渊正与友人交谈,军装笔挺的身影突然僵住。 那股熟悉的甜香如钩子般扯住他的神经,让Alpha的本能瞬间苏醒。 他猛地转头,正好捕捉到转角处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 “好感度+10!当前进度50!”小呆兴奋地播报。 “果然……”苏丞在洗手间的镜前轻笑,“压抑得越久,反弹得越剧烈。” 他故意在卫生间中多停留片刻,直到小呆提示楚少渊已经站在门外。 推门而出的瞬间,一道阴影笼罩而下,苏丞抬头,瞳孔骤缩。 楚少渊军装笔挺地立在走廊中央,alpha强大的信息素如无形的牢笼将他禁锢。 看到面前的小Omega如同踩中陷阱的小兽般慌张无措,楚少渊微微眯起眼眸,他已经知道和苏丞一起来餐厅的人是谁。 一个月前,那场轰动帝都的退婚风波,让有着百年世交的苏秦两家彻底决裂。 而向来中立的苏家,这次竟是毅然决然地站队秦家的敌对派系,宣誓着他们与秦家不死不休的决心。 而眼前这个本该避嫌的小Omega,此刻竟敢还敢公然与旧情人私会? “你来这里,苏琰知道吗?” 楚少渊的声音就像一把打开苏丞心底恐惧的钥匙…… 苏丞的后颈开始隐隐发烫,仿佛那个被临时标记的腺体还记得面前这个Alpha信息素的味道。 他本能地后退,后背却抵上了冰冷的墙面。 “回答我。” 冷冰冰的声音再度响起,苏丞的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他原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可此刻身体的本能反应却残忍地提醒着他,那晚的记忆早已刻进骨髓。 “我……”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只是来吃饭……” 楚少渊突然伸手,修长的手指轻易扣住他纤细的手腕。 苏丞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拽进了昏暗的应急通道。 密闭空间里,Alpha的信息素更加浓烈,苏丞膝盖发软,不得不扶住墙壁才能站稳。 “秦煜知道吗?”楚少渊突然开口,“现在与他私会的Omega正带着谁的标记?” 这句话像刀子般扎进苏丞心里,他眼前浮现出秦煜温柔的笑脸,随即又变成嫌恶的表情,如果他知道自己被…… 楚少渊眯起眼睛,面前的小Omega颤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可那双湿润的眼睛里除了恐惧,还藏着什么更复杂的东西。 “你在害怕什么?” 苏丞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强撑着抬起头,“我才没有害怕!” 他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楚少渊没有回答,反而逼近一步,“是怕我,还是怕秦煜知道那晚的事?” 苏丞面色惨白,这个反应让楚少渊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明知道秦煜和那个机甲师的丑事。”alpha修长的手指抚过omega泛红的眼尾,“还选择继续和他纠缠……” 他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傲慢,“记住你的身份,苏家二少爷。” 压迫感让苏丞几乎窒息,他艰难地反驳,“秦煜哥是被设计的!裴燃是秦慎安排的人……” “但秦煜还是上钩了,不是吗?”楚少渊俯身,灼热的呼吸喷洒在omega敏感的耳廓,“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苏丞的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想起了哥哥的警告,想起了那些被刻意忽略的证据。 从小到大,他的世界就只有那么几个人…… “我不在乎!”他突然提高音量,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 这句话像是说给楚少渊听,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攻略目标楚少渊对宿主大大的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共计45点】 小呆:“天了噜,宿主大大,您又让攻略目标不高兴了!要不咱们还是顺毛撸吧?呜呜呜……” 苏丞:“没事,不慌,立个痴心不改的人设更容易激发楚少渊的征服欲。” 小呆:“是,是这样吗?QAQ” 应急通道的灯光在楚少渊冷峻的面容上投下阴影。 他抬手撑在苏丞耳侧的墙面上,将人彻底困在自己的气息范围内。 “看来是苏琰把你保护得太好了。”alpha的声音裹挟着寒意。 “你知不知道,现在苏家公开站队大皇子,而你……却在这里私会秦家的继承人?” 苏丞睫毛轻颤,眼底的迷茫渐渐被惊慌取代。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天真行为的严重性,这很可能会成为政敌攻击苏家的把柄。 “谢……谢谢提醒……”omega的声音细若蚊呐,方才的倔强此刻全化作了不安。 他下意识揪住衣角的样子,像极了做错事的学生。 楚少渊眸色渐深,这样单纯的猎物,在权力角逐的漩涡中简直不堪一击。 “道谢要有诚意。”他忽然俯身,alpha的拇指抚过那柔软的唇瓣,感受着身下人瞬间绷紧的颤抖,“比如……这样。” 未等回应,楚少渊已经攫住那两片淡粉,苏丞的惊呼被尽数吞没,alpha强势的气息攻城略地,让他连指尖都开始发软。 后颈的腺体突突跳动,仿佛在欢呼与标记者的重逢。 第48章 被迫联姻的小少爷苏丞在信息素的浪潮…… 恐惧如墨般在苏丞眼底晕开,他本能地想要后退,却被那只宽大的手掌牢牢扣住后脑。 应急通道昏暗的灯光在眼前晃动,虽然这里鲜少有人经过,但随时可能响起的脚步声让他的神经绷到极限。 “放……放开……”破碎的哀求淹没在交缠的呼吸间。 苏丞徒劳地推拒着,却在alpha信息素的压制下逐渐脱力。 后颈的腺体突突跳动,像是被烙铁灼烧般疼痛。 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理智正在被某种可怕的渴望蚕食,这种认知让他羞愤得浑身发抖。 楚少渊的吻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像是要将他拆吃入腹。 缺氧让视野开始模糊,苏丞恍惚看见天花板的应急指示灯化作漫天星子。 他像溺水者般揪住对方的衣襟,却在alpha越发用力的桎梏中软了腰肢。 “唔……”湿润的睫毛簌簌颤动,眼尾那点泪痣被浸得艳红。 当楚少渊的犬齿擦过腺体时,苏丞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秦煜哥还在外面……求你*……” 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哭腔的尾音被突然加重的啃咬生生截断。 【攻略目标楚少渊对宿主大大的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55点】 系统提示音与炙热的吐息同时刺入耳膜,苏丞在信息素的浪潮中双目失焦。 楚少渊抚过他汗湿的鬓角,低笑时震动的胸腔贴着苏丞狂跳的心口。 “你猜……他有没有闻到,你身上属于我的信息素?”他的拇指重重碾过红肿的唇瓣,“或许……他已经察觉到你的背叛。” 苏丞浑身一颤,指尖不自觉地抚上后颈的腺体。 恍惚中,他终于想起……秦煜将他紧紧搂在怀中时,鼻尖似乎在他颈间停留了片刻。 当时他只顾着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现在回想起来,秦煜那一瞬间的僵硬,难道是因为…… “不……不会的……”苏丞摇着头,声音却越来越弱。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鼻间充斥着楚少渊的信息素,凛冽强势,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裹住。 楚少渊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苏丞的慌乱,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痛苦挣扎的神色。 年轻的Omega紧闭双眼,长睫在灯光下投下脆弱的阴影,唇瓣被咬得泛白,整个人像一件易碎的瓷器,美丽又脆弱。 “自欺欺人有用吗?”楚少渊俯身,修长的手指抚过苏丞眼角下的红色泪痣,“你心里清楚,从你对我产生反应那一刻起,就已经背叛他了。”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精准地刺中苏丞最脆弱的软肋。 他猛地睁开眼,却撞进楚少渊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着势在必得的暗潮,仿佛早已将他视为囊中之物。 空气中属于Alpha的信息素突然变得浓烈,苏丞双腿发软,不得不抓住楚少渊的衣襟才能站稳。 这个下意识的依赖动作让楚少渊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他顺势将人搂得更紧,在苏丞耳边轻声道:“我早就说过,你的身体……比你的心诚实多了。” * 当苏丞浑浑噩噩地回到餐厅时,他木然地摸了摸后颈,那里贴着崭新的抑制贴,却遮不住皮肤下隐隐作痛的腺体。 当指尖触碰到微微鼓起的咬痕时,一阵酥麻感顺着脊椎窜上来,他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 “小丞!” 秦煜的声音像惊雷般炸响,苏丞茫然抬头,他看到急匆匆奔来的Alpha眼中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慌乱。 “你去哪了?我找了你整整……”秦煜伸手想要拥抱他,却在接触到苏丞身体的瞬间,感受到对方明显的僵硬。 苏丞像触电般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墙面。 秦煜的手臂悬在半空,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沉默,直到餐厅经理战战兢兢地过来道歉。 “我……”苏丞不自觉的蜷了蜷手指,他的神经紧绷起来,楚少渊离去时留下的话语好似魔咒一般环绕在他耳畔。 他身上还残留着对方的味道,这么近的距离,会被秦煜哥闻到的! 而且刚刚那个Alpha还吻了他…… “我没事。”苏丞低垂着头,声音干涩,“就是……遇到熟人多聊了几句。” 谎言在舌尖发苦。 他分明是被那个恶魔按在昏暗的消防通道里…… 苏丞不敢抬头,他害怕被秦煜哥察觉出异样,害怕秦煜哥知道他的不堪与背叛。 “脸色怎么这么苍白?”秦煜脱下外套想给他披上,却在靠近时突然顿住。 苏丞浑身僵硬…… 他闻到了吗?闻到那个Alpha留在他脖颈间的气息?闻到他们交缠时沾染的暧昧味道? “我送你回家吧。”秦煜最终只是将外套搭在他肩上,他什么也没问,动作克制而体贴。 就在这时,秦煜的终端突然传来了响动,当“苏琰哥”三个字跳出来时,秦煜的呼吸骤然停滞。 被发现了……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指尖悬在终端上方犹豫不定。 他比谁都清楚,在苏秦两家关系破裂的当下,自己私自带走苏丞的行为无异于火上浇油,深吸一口气,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私自带走小丞,秦煜,你好大的胆子!”全息投影中,苏琰坐在会议厅内,脸色阴沉得可怕,“《帝国Omega保护法》第9条,需要我念给你听吗?” 秦煜的脊背绷得笔直,灯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却遮不住他眼底的执拗,“苏琰哥,我会亲自送小丞回去……” “不必。”苏琰抬手截断他的话,眸中闪过一丝冷芒,“我已经向司法部申请,从今日起,禁止你出现在小丞半径五百米范围内。” 投影熄灭时,秦煜看到苏琰狠狠捏碎了茶杯,他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叮……” 苏丞的终端突然亮起,他盯着屏幕上“哥哥”二字,指尖在接听键上方徘徊。 “哥……”苏丞心虚地低下头。 苏琰的眉头在看到弟弟瞬间松开了些,但语气依然严厉,“你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苏家吗?” 他抬手制止苏丞的辩解,“派去接你的人已经到了,现在立刻回家。” 苏丞抬头看去,餐厅门口不知何时站了四名穿墨蓝制服的护卫,领口银线绣着的家纹刺得他眼睛发疼。 “我这就回去。”他小声应着。 苏琰终于缓和了表情,他淡淡道:“我们需要好好谈谈,在温室等我。” 秦煜追到餐厅门口,却被护卫们拦在身后,他望着苏丞的身影,突然提高声调,“小丞,我不会放弃的!” 苏丞脚步一顿,他想回头再看一眼秦煜,脑海中却突然响起楚少渊好感度提升的提示音。 意识到楚少渊此刻正在某处窥视着他,苏丞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然后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车厢。 小呆兴奋地在意识海里转了个圈,“宿主大大!楚少渊好感度飙升20点,现在达到60了!” 苏丞轻轻摩挲着还有些发烫的腺体,“一个吻就值10点,看来楚少渊今天心情不错。” “那我们再安排几次这样的偶遇吧?”小呆雀跃地调出系统面板,“效率超高呢!” “恐怕没这么简单。”苏丞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眼底闪过一丝暗芒,“从我被发现的速度来看,给苏琰通风报信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楚少渊,以后怕是要被双重监控了。” 小呆惊呼,“天呐!那以后岂不是连去洗手间都有可能会被盯着?” 苏丞垂下眼帘,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脆弱表情,“没办法呢,毕竟我不过是个随时会被拐跑的柔弱Omega罢了。” * 苏家温室里的玫瑰开得正艳,苏琰却比预计的归程提前了整整两小时。 当他大步穿过回廊时,衣摆在灯光下划出凌厉的弧线,惊得沿途的佣人们纷纷低头退避。 推开花房的玻璃门,他看见弟弟正蜷在藤椅里。 单薄的背影映在暖色灯光中,像是随时会融进那片橘红色的光晕中,苏琰满腔的怒火突然就熄了一半。 “小丞。”苏丞猛地抬头,眼睛里还残留着未散的水光。 这个表情让苏琰准备好的训斥全都哽在了喉咙里,他松了松领结,最终只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忘了他吧。”苏琰放轻脚步,他握住弟弟微凉的手,第一次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说着,“就这一次,听哥哥的话,好吗?” 他想起今早和大皇子的密谈,秦家这艘巨轮即将遭遇怎样的惊涛骇浪,他比谁都清楚。 所以他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小丞跳入秦煜这个火坑。 苏丞始终低着头,纤瘦的脊背绷成倔强的弧线。 这个从小到大连挑食都会乖乖认错的孩子,此刻却用沉默筑起一道无形的墙。 “小丞,你觉得楚少渊如何?” 花房里的空气突然凝滞了,苏丞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布料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楚少渊这个名字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猝不及防刺进他混沌的思绪。 “哥哥怎么突然提起他?”苏丞听见自己的声音格外干涩。 苏琰摩挲着茶杯边缘,光滑的杯壁映出他若有所思的神情,“他比我想象的……更关心你。” 三天前那顿答谢宴的细节浮现在苏琰脑海。 当楚少渊状似无意地问起小丞的近况时,那双常年结冰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令他诧异的温度。 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小丞……竟是这个强大Alpha标记的第一个Omega。 “你说过……当初是你主动请求他标记你的……”苏琰斟酌着用词,“你至少不讨厌他,对吗?”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更何况……他在那种情况下都没碰你,他是个正人君子。” 苏丞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不安的阴影,他想起楚少渊的犬齿刺破他腺体时的灼痛。 现在那里还留着淡粉色的疤痕,像枚洗不掉的烙印。 “他比秦煜可靠得多。”苏琰的声音突然变得更加坚定。 他想起调查报告中楚少渊堪称禁欲的私生活记录,与秦煜那些暧昧不清的绯闻形成鲜明对比。 苏丞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该怎么说?说那个“正人君子”曾与他整夜纠缠,说那些被刻意抹去的吻痕,还是说他们之间荒唐的交易? 所有真相都化作荆棘卡在喉间,稍一开口就会鲜血淋漓。 他真的……没有勇气将那晚的一切告诉自己的哥哥…… 花房的恒温系统发出细微的嗡鸣,苏琰望着弟弟单薄的侧影。 “楚少渊不仅是帝国百年来唯一的SSS级Alpha,更在三十岁前就获得了元帅军衔。” 他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上周的军部授勋仪式,连陛下都亲自为他佩戴星耀勋章。” 苏丞能感觉到哥哥话语中暗藏的期许,但他始终低垂着头,不发一言。 “如果他向苏家提出联姻请求。”苏琰用试探性的语气问道,“你会考虑吗?” “哥哥!”他仓皇抬头,苍白的唇瓣微微发抖。 “小丞,你别怕……”苏琰立即软化语气,他轻拍弟弟的后背,话语中带着安抚,“我只是说如果,我一定会尊重你的意见,好吗?” 丝绸面料在他掌心滑过,他能清晰感觉到掌下的触感又单薄了几分。 自从婚约解除,他的小丞就像株失去光照的植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夜风裹挟着玫瑰的残香掠过,苏琰忽然意识到问题的症结。 小丞的世界太小了,从小被过度保护的Omega,见过的Alpha屈指可数,才会把年少时那点温情当作毕生挚爱。 * 帝都局势骤然紧张,连素来奢靡的贵族们都收敛了行迹,这一切皆因星际港口查获的一搜运输船。 这艘运输船名义上运送的“特色美食”,其实是不折不扣的违禁品,背后的船主正是臭名昭著的星盗头子。 调查显示,这艘船三年间往返该港口数十次,而港口运输业务恰由秦家掌控。 事件引爆帝国贵族圈震荡,灰色产业暴利诱人,但连秦家这样的巨头都突然暴雷,顿时令同样涉足灰色产业的贵族们噤若寒蝉。 * 秦家内宅 秦煜在新闻里听到“秦氏企业”几个字时,立刻赶回了家。 推开书房门,父亲灰败的脸色让他心头一沉。 “是真的?” 秦振山仿佛一夜苍老,他沉默良久后,终于缓缓点头。 “秦家为什么要碰那种东西?!”秦煜攥紧拳头。 他向来痛恨那些摧毁Alpha精神的违禁品,却没想到如今自家竟是牵扯其中。 秦振山苦笑,违禁品的暴利固然诱人,但秦家底蕴丰厚,若非迫不得已,他怎会铤而走险? 可三皇子的命令,他不得不从,毕竟站了队,便再无退路。 “秦煜。”他忽然起身,摘下象征家主之位的戒指,郑重地放入儿子掌心。 戒指冰凉,沉甸甸地压进血肉里。 “从今日起,你就是秦家家主。”秦振山声音沙哑,“记住,你肩上扛的不再是你自己的命,而是整个家族的存亡。” 秦煜握紧戒指,喉头发紧,他早该想到的,从飞船被扣那天起,父亲就在准备后路。 书桌抽屉拉开,一封信被推到面前。 “该交代的都在里面。”秦振山顿了顿,眼底浮起一丝复杂,“但有件事,我必须亲口告诉你。” “您说。”秦煜深吸一口气,脊背不自觉地挺直。 “楚少渊。”父亲的声音突然变得锋利,“他曾经姓秦……” 窗外树影摇晃,将秦振山的面容映得晦暗不明。 “这次的事,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他恨我,更恨秦家,因为他母亲的死,确实与你祖母有关。” 他抬手按住儿子僵住的肩膀,“而我当年,也确实用不光彩的手段,从他手里夺走了家主之位。” 书房陷入死寂,秦振山忽然笑了,浑浊的眼里迸出狠厉的光。 “但你要记住,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一切,这句话,你一定要刻进骨头里,明白了吗?” 秦煜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楚少渊,帝国最年轻的元帅,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战神,竟与秦家有着这样的血仇。 更讽刺的是,按照血缘,那人本该是他的……小叔。 他想起自己曾在军事学院的礼堂里,和所有年轻Alpha一样,仰望着全息投影中那个沐浴在尸山血海中的身影。 当同窗们兴奋地讨论楚元帅又剿灭了哪个星系的虫族时,他总会不动声色地挺起胸膛,那个被万人敬仰的身影是秦家的血脉。 可如今父亲的话却像一桶冰水,将他浇得透心凉,原来那份隐秘的骄傲,从头到尾都是个笑话。 “父亲……”秦煜听见自己的声音艰涩得厉害,“您是说,秦家本该属于楚少渊?” “错!” 书桌上的茶杯被震得哐当作响,秦振山眼底燃着某种令人心惊的火焰,那是赌徒赢下生死局后,经年不褪的狂热。 “这世上从来没有‘本该’。” 父亲的手像铁钳般扣住他的肩膀,指甲几乎要嵌入秦煜的皮肉。 “我身上流的也是秦家的血,成王败寇,仅此而已。” 秦煜看见父亲西装袖口露出的疤痕,那是三十年前家族试炼时留下的。 此刻这道伤疤突然扭曲起来,化作一条吐信的毒蛇。 他终于明白了。 上一世自己被秦慎设计陷害时,父亲之所以冷眼旁观,不是因为被蒙蔽,而是早就给这场“试炼”判了胜负。 在秦振山的法则里,败者连呼吸都是罪过。 “适者生存……”秦煜轻轻重复这四个字,突然低笑出声。 窗外惊雷炸响,闪电照亮了父子俩如出一辙的轮廓。 但秦煜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告诉你这些?”秦振山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三天前,楚少渊亲自去苏家提亲。” 秦煜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上周去苏家拜访时,管家眼底的讥讽。 想起小丞最近总是回避他的视频通讯,更想起那日在餐厅他从小丞身上隐隐嗅到的气息…… “不可能……”秦煜的信息素开始暴走,绝望而疯狂,“小丞答应过,等我继承家主之位就……” “醒醒吧!”秦振山面沉如水,他压制住儿子狂暴的信息素后,终于说出了那个残酷的真相。 “你以为苏丞为什么失踪了一整晚?又为什么偏偏是楚少渊将他送回苏家?Alpha和正处于结合热的Omega相处了整晚,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结合热?”秦煜敏锐察觉到问题所在。 秦振山忽然叹了口气,“是秦慎……他绑架了苏丞,意图用违禁品诱导苏丞进入结合热,是楚少渊救了苏丞……” 秦煜的指节发出可怕的脆响,颈间青筋暴起,他眼底翻涌的杀意让秦振山都隐隐心惊。 “秦慎这个畜牲,我要杀了他!” 看着儿子近乎失控的状态,秦振山眉头微皱,但转念想到秦煜如今已是家主,终究只是疲惫地摆了摆手,“等他从监狱出来后,随你处置吧。” “不对……”秦煜突然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急声道,“小丞他还愿意见我,他不会心甘情愿和楚少渊在一起的!” “你觉得一个被标记的Omega还有反抗的余地?”秦振山冷笑一声,从光脑中调出一段加密影像。 透过光幕,秦煜清晰地看见楚少渊正把一件外套披在苏丞肩上,而苏丞竟顺从地仰起脸任由对方系紧领口。 更可怕的是,当楚少渊的手指擦过Omega后颈时,秦煜分明看见苏丞的睫毛颤了颤,那是Omega被标记后对伴侣信息素的本能顺从。 “小丞……”秦煜的声音哽在喉咙里,“他说过会等我……” “从秦慎对苏丞使用诱导剂那刻起,这就是个死局。”秦振山声音冰冷,“而楚少渊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不仅要秦家,还要夺走你最重要的人,他在复仇。” 秦煜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古董架,瓷器碎裂的声音里,他固执地摇头,“不可能……我不信,这都是假的!” 秦振山突然暴起,一记耳光带着破风声狠狠甩在儿子脸上,秦煜被这力道打得偏过头去,唇角渗出血丝。 “看看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秦振山揪住儿子的衣领,“标记可以洗去,人也可以抢回来,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他猛地将秦煜推到光幕前,“用你Alpha本能去感受!” 秦振山在儿子耳边低吼,“楚少渊现在就在那里,就在你的Omega身边,而你……” 又一记惊雷炸响,闪电照亮了秦煜充血的双眸。 “是要像个懦夫一样在这里自怨自艾,还是去把属于你的一切夺回来?” 就在秦煜怔愣的时候,书房门被暴力破开,五名佩戴司法徽章的Alpha闯了进来。 秦煜条件反射地挡在父亲身前,信息素瞬间暴涨。 为首的警官却亮出镌刻着皇室徽记的拘捕令,“秦振山涉嫌走私违禁品,即刻收押候审。” “你们敢!”秦煜面色铁青,指节捏得发白。 “阿煜。” 父亲的手突然搭上他的肩膀,秦煜惊愕回头,发现秦振山竟主动伸出双手,任由警官扣上束缚环。 那双向来威严的眼睛里,此刻竟带着他从未见过的平静。 “记住。”束缚环启动时发出的蓝光中,父亲用口型无声地说——血债血偿。 第49章 被迫联姻的小少爷某种黑暗的占有欲在…… 伯爵府的灯火在夜色中格外璀璨,与帝都惶惶不安的贵族宅邸形成鲜明对比。 大皇子派系的贵族们手持酒杯,香槟的气泡在杯中欢快地升腾,秦家的倒台,值得他们彻夜狂欢。 苏琰整理着弟弟的领结,指尖微微停顿,这场由艾瑟顿伯爵主办的慈善晚宴,实则是大皇子派系的庆功宴。 而他们苏家兄弟的出现,就是最明确的站队宣言。 “哥哥……”苏丞不安地拽了拽袖口,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让他不自觉地往兄长身后躲了躲。 “小丞,放轻松。”苏琰将一杯果汁塞进弟弟手中,“他们对你都是充满善意的……” 话音刚落,宴会厅的嘈杂声突然低了几分,大皇子穿过人群走来,军装上的金穗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终于见到苏家的小玫瑰了。”大皇子的目光灼灼地落在苏丞脸上。 少年眼尾的泪痣在灯光下像一滴血,衬得瓷白的肌肤愈发剔透。 更妙的是那股若有若无的甜香,即便隔着防咬颈环,也足以让Alpha心神荡漾。 苏琰敏锐地察觉到弟弟的僵硬,笑着隔开两人距离,“殿下,家弟初次参加这种场合……” “无妨。”大皇子晃了晃酒杯,琥珀色的酒液映出他深邃的眉眼,“我只是在想,或许该请父皇重启皇室匹配度检测了。” 这句话让周围竖着耳朵的贵族们交换了眼神。 大皇子竟对苏家小少爷感兴趣到这种程度?看来苏家的地位,又要水涨船高了。 苏丞垂眸盯着地毯上的花纹,没注意到兄长瞬间紧绷的下颌。 他只知道,当大皇子靠近时,后颈的标记突然隐隐发烫,那是被其他Alpha信息素刺激的本能反应。 注意到大皇子停留在弟弟身上的视线,他拍了拍苏丞的肩膀,“去吃点东西吧。” 苏丞垂眸掩去眼底的笑意,乖巧地朝甜品区走去。 苏丞:“哥哥今天格外贴心呢。” 小呆:“诶?宿主大大为什么这么说?” 苏丞看着那些诱人的甜品,“以我‘体弱多病’的人设,哥哥从不轻易带我出席这种场合。” 他余光瞥见楚少渊的身影出现在宴会厅门口,“现在突然带我出来,明显是要给某人创造机会啊。” 这边苏琰故意转移话题,“殿下,怎么不见楚元帅?” 大皇子闻言大笑,“少族长说笑了,本殿下可不会整日和一个Alpha黏在一起。” 他晃了晃酒杯,琥珀色的酒液映出狡黠的目光,“毕竟你家小玫瑰就已经让我挪不开眼了,哪有功夫再去注意他。”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锋,苏琰清楚,这位看似风流的大皇子实则心思缜密,楚少渊将秦慎送进内厄姆监狱的雷霆手段,正是为大皇子铺路。 而现在对方故意提及弟弟,不过是在试探苏家的态度。 “殿下说笑了。”苏琰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大皇子看向弟弟的目光,“小丞性子怯,经不起玩笑。” 大皇子的目光越过苏琰肩头,看见少年正伸手去拿餐台上的甜点。 后颈的防咬颈环随着动作微微移位,露出一点可疑的红痕。 他眼神暗了暗,突然凑近苏琰耳边,“告诉少渊,标记得再明显些,这宴会上可不止我一个Alpha盯着他的小玫瑰。” * 苏丞垂眸挑选着甜点,却清晰地感受到四周投来的灼热视线。 Alpha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道纤细身影,却又恪守着贵族礼仪不敢贸然上前。 就在这微妙的平衡中,人群突然自发地分开一条通道。 楚少渊的军靴踏着沉稳的节奏走来,他修长的手指越过琳琅满目的甜品,精准地选中一枚裹着鲜红果肉的草莓糯米糍。 “很衬你。” 低沉的嗓音带着军人才有的独特韵律,苏丞指尖一颤,抬头对上那双如深潭般的眼睛时,呼吸顿时乱了节奏。 又是这个人! 本能驱使着他后退,却被餐台挡住了去路,紧抿的唇瓣暴露出他内心的慌乱。 他能感觉到楚少渊的目光正流连在自己领口处裸露的那截脖颈上,那里的肌肤正不受控制地泛起薄红。 “不喜欢?”Alpha依旧保持着递出甜点的姿势,他垂眸看着无措的Omega,肩章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苏丞咬住下唇,余光瞥见不远处正在交谈的哥哥和大皇子,若是当众拒绝楚少渊…… 纤细的手指最终还是接过了那枚甜点,动作轻得像是怕被烫到。 四周隐约传来几声遗憾的叹息,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Alpha们,迫于楚少渊的威势,纷纷收回了视线。 “借一步说话?”楚少渊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流转。 见少年摇头,他突然倾身向前,军装上的冷冽气息瞬间将苏丞笼罩。 “你就不想知道……”Alpha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秦煜为什么突然被推上家主之位?” “秦家?”苏丞闻言下意识后退半步,瓷白的餐碟在手中微微晃动。 苏丞恬静的面容还带着几分天真,指尖在草莓蛋糕和提拉米苏之间犹豫不决的模样,让楚少渊确信,这位小少爷对帝都近日的风云变幻毫不知情。 “秦煜现在的处境,恐怕比你想象中更棘手。” “秦煜哥?”苏丞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攥紧了餐碟边缘,指节泛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不适合详谈。”楚少渊将酒杯搁在侍者托盘上,黑色军装在转身时划出利落的弧度,“跟我来。” 苏丞盯着那道挺拔的背影,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宴会厅的欢声笑语仍在继续,他深吸一口气,终究跟上了楚少渊的脚步。 二楼的会客厅将楼下的喧嚣隔绝成另一个世界。 苏丞刚在真皮沙发上落座,楚少渊便将终端推到他面前。 全息投影中,秦父被押上警用飞行器的画面正在循环播放。 “这不可能……” 苏丞颤抖的手指划过新闻页面,秦氏集团涉嫌违禁品交易、食品安全问题、财务造假等字眼刺得他眼眶发疼。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自己毫无动静的终端,那些本该推送的热点新闻,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哥哥屏蔽了所有相关消息。”楚少渊交叠起修长的双腿,“虽然我能理解他的用意。” 苏丞咬住下唇,胸口剧烈起伏,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抬头直视楚少渊深邃的眼睛。 “楚元帅特意告诉我这些,应该不只是出于好心吧?” 楚少渊矮桌抽屉中取出一份文件,无声地推到他面前。 苏丞迟疑地接过,随着翻阅的速度加快,他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纸张在他手中发出细碎的声响。 这些资料远比新闻报道来得触目惊心,每一笔交易的时间、地点、金额都记录得清清楚楚,甚至附有加密通讯的原始记录。 “如果我将这些证据需要我送去司法鉴定部门……”楚少渊低沉的嗓音轻易划破了会客厅凝重的空气。 苏丞的喉咙发紧,他知道……这些铁证一旦曝光,秦家将万劫不复。 “那艘走私船上……”楚少渊的声音越发冷冽,“除了秦慎对你使用过的诱导剂,还有一种专门针对Alpha的精神类违禁品,能让Alpha产生被Omega安抚的幻觉。” 在ABO社会架构中,稀有的Omega本就是稀缺资源。 虽然帝都的权贵们能豢养多个Omega情人,但在偏远星系,无数Alpha终其一生都难以觅得伴侣。 这种能制造虚假安抚的违禁品,成了他们饮鸩止渴的毒药。 “上周第三星系的医疗报告显示……”楚少渊调出一组全息数据,“因服用过量导致精神崩溃的Alpha增加了47%,斗殴致死案中有83%检测出违禁品成分。” 他的指尖轻叩桌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Alpha是帝国的根基,而这些……” “秦煜哥根本不知情!”苏丞突然抬头,眼眶泛红,“他整天泡在机甲研发部,从不过问家族生意!” 楚少渊冷笑一声,“他穿着高定西装参加贵族晚宴时,用的哪一分钱是干净的?他驾驶的那台限量版机甲,又是用多少人的血泪换来的?” 苏丞的嘴唇轻轻颤动,却发不出声音。 他无法反驳楚少渊残酷却真实的论断,可一想到秦煜哥可能要在矿星度过余生,他的心脏就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落地窗外,暮色渐沉,楚少渊好整以暇地观察着眼前的小Omega。 苍白的面色,咬出齿痕的下唇,还有那双蒙着水雾的眼睛,所有挣扎都无所遁形。 他故意让沉默蔓延,直到苏丞快要承受不住时才缓缓开口,“不过……” 这个词像黑暗中的一线曙光,苏丞猛地抬头,眼底迸发出希冀的光彩。 但当他撞进楚少渊深不见底的眼眸时,那股寒意又顺着脊背爬上来。 “如果秦振山愿意承担全部罪责我不仅可以压下这份证据,还能以帝国元帅的名义为秦家作保。” 苏丞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边缘,他明白楚少渊的潜台词。 既能兵不血刃地掌控秦家势力,又能借此向大皇子示好,在政治博弈中,这确实是一步妙棋。 “那……秦叔叔会……”苏丞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死刑。”楚少渊的回答干脆利落,仿佛在讨论明天的天气。 他起身走向酒柜,酒瓶与玻璃柜相撞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帝国对违禁品交易的量刑标准,你应该清楚。” 苏丞的视线突然模糊,记忆中那个总会给他带糖果的儒雅长辈,可能转眼就要变成刑场上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铁锈味才惊醒。 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摇晃,楚少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颤抖的少年,“用一条命换全族平安,这笔买卖……” 他故意停顿,看着苏丞绷紧的脊背,“难道不划算吗?” 楚少渊谈论人命的口吻,就像在讨论一场无关紧要的棋局,冷静、精确、不带一丝温度。* 苏丞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落入对方的思维陷阱。 这个Alpha太擅长操控人心,每一句话都像精心编织的蛛网,让他不知不觉深陷其中。 “你真的……会担保秦家其他人?”苏丞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明知是与虎谋皮,可他就像沙漠中的旅人看见海市蜃楼,明知是幻影却仍忍不住伸手。 “当然。”楚少渊唇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笑意却未达眼底,他忽然倾身向前,“不过……这取决于你的选择。” 苏丞的呼吸骤然停滞,Alpha身上隐隐散发的信息素让他后颈的腺体隐隐发烫,某种本能的恐惧顺着脊椎爬上来。 “你……想要什么……” “与苏家联姻。”楚少渊一字一顿地说,每个音节都像子弹击中苏丞的耳膜,“而你……将成为我的Omega。” 哗啦…… 文件从苏丞颤抖的指间滑落,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血液奔流的轰鸣声。 楚少渊俊美如神祇的面容在冷光下显得格外锋利,像一尊没有温度的冰雕。 “什……什么……”他看见楚少渊的嘴唇在动,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所有声音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直到军靴踏在地板上的清脆声响逼近,苏丞才如梦初醒般往后缩去,直到他的后背已经紧贴椅背,退无可退。 “为什么?”苏丞的声音突然拔高,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小兽,“你明明……” 他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与绝望,“你看着我的眼神,和看一份作战报告没有区别!” 楚少渊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让苏丞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Alpha修长的手指抚过他的脸颊,动作温柔得近乎残忍,“帝都世家的适婚Omega不少。” 他的拇指按在苏丞颤抖的唇瓣上,“但只有你,是秦煜的命门。” 这句话像一柄淬毒的匕首,精准刺入苏丞最柔软的软肋。 他猛地推开楚少渊,踉跄着站起来时撞翻了茶几上的酒杯。 “所以这才是你的目的?” 清脆的碎裂声中,苏丞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只有剧烈起伏的胸口出卖了他的情绪。 “用我来控制秦煜哥?” 楚少渊的指尖悬在半空,他没有回答这个质问,只是凝视着苏丞盈满泪光的眼眸,心底掠过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动摇。 真的只是想要借此来报复秦家吗?他忽然有些分不清了。 “别过来!”苏丞的惊叫将他拉回现实。 小Omega已经退到落地窗前,单薄的脊背紧贴着冰冷的玻璃,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色的光晕,衬得那颗泪痣愈发艳红似血。 楚少渊伸手抚上那点红痣时,感受到指腹下剧烈的颤抖。 他忽然想起在边境星系见过的濒死极光蝶,翅膀被钉在标本板上时也是这样脆弱而美丽的战栗。 “反抗没有意义。” 楚少渊身上冷冽的信息素像无形的锁链,将他牢牢禁锢。 苏丞全身血液凝固,连指尖都动弹不得,那是小动物面对天敌时的本能反应。 “乖……”楚少渊的拇指摩挲着苏丞尖俏的下巴,触感比最上等的丝绸还要细腻温软。 他注视着自己在对方瞳孔中的倒影逐渐放大,忽然俯身攫取那两瓣颤抖的唇。 比想象中更甜美的滋味在唇齿间蔓延,带着草莓蛋糕的甜香。 怀中人细微的呜咽声像小猫的爪子,轻轻挠在楚少渊心上,让他不自觉加深了这个吻。 当终于放开时,楚少渊看见苏丞的嘴唇被蹂躏得艳红,眼角还挂着将落未落的泪珠。 这样破碎的美感让他喉结滚动,某种黑暗的占有欲在胸腔膨胀。 他要将这只金丝雀关进最华美的笼子,让那些动人的呜咽只为他一个人响起。 【攻略目标楚少渊对宿主大大的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70点】 苏丞的瞳孔涣散着,泪水在眼眶中摇摇欲坠。 楚少渊的吻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将他所有的理智都冲刷得七零八落。 当他终于找回意识时,只感觉到唇瓣火辣辣的刺痛,和Alpha残留在他颈间灼热的吐息。 “看来你默认了。” 楚少渊低沉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满意地看着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Omega。 凌乱的衣领露出泛红的锁骨,被吻得湿润的唇瓣微微张着喘息。 那双总是盛满星光的眼睛此刻蒙着一层水雾,像被打湿的蝶翼般轻轻颤动。 苏丞的手指还在无意识地轻颤着,后颈的腺体烫得吓人。 Alpha充满侵略性的信息素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困在这方寸之地。 楚少渊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军装袖口,与苏丞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当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Omega发烫的耳垂时,明显感觉到身下的人剧烈地抖了一下。 这个反应取悦了楚少渊,他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宴会已经开始了。”楚少渊的目光扫过苏丞裸露在外的白皙肩膀,那里的肌肤因为紧张泛起淡淡的粉色。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着小Omega像受惊的兔子般把自己缩成一团,“或许……你会想见见某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听出这句话中隐含的意思,苏丞涣散的目光突然有了焦点,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在Alpha意味深长的注视下僵住了动作。 楚少渊轻笑一声,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将他裹住,动作堪称温柔,却让苏丞浑身发冷。 当楚少渊调出监控画面时,苏丞的呼吸几乎停滞。 画面中那个戴着侍者帽的身影虽然做了伪装,但那熟悉的肩线轮廓,还有下意识摸向左手腕的小动作,都让苏丞立刻确定了这个人的身份。 “认出来了?” 楚少渊的薄唇几乎贴上苏丞发烫的耳尖,灼热的吐息裹挟着信息素,让怀中的Omega不自觉地战栗,他用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苏丞颈侧的腺体。 “猜猜看……他冒险潜入敌营,究竟在找什么?” 监控画面里,秦煜正借着端酒的姿势在人群中穿梭,不需要思考,答案就在唇边,那个Alpha一定是在找他。 “非法入侵贵族府邸,再加上意图绑架Omega的罪名……” 楚少渊的犬齿轻轻磨蹭着Omega泛红的耳垂,声音却冷得令人心底发寒,“看来他是迫不及待想要去陪秦家主了。” 苏丞突然抓住楚少渊的袖口,他仰起脸时,一滴泪正好滑过那颗艳丽的泪痣,“我……我不会去见他的,求你……放过他。” “不,亲爱的。”楚少渊突然笑了,那笑容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修长的手指抚过苏丞湿漉漉的眼角,在那颗泪痣上反复摩挲,直到娇嫩的肌肤泛起诱人的红晕, “你要亲自去见他。”他的声音突然放轻,像情人间最亲昵的耳语。 苏丞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看见楚少渊的薄唇一张一合,吐出的每个字都像毒蛇的信子。 “然后告诉他,你爱的人是我。” * 宴会厅里衣香鬓影,柔和的灯光映在秦煜紧绷的下颌线上。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带着完美笑容的贵族们,心中越发焦躁。 三个月前,他还是帝都最耀眼的世家子弟,可自从父亲被带走那日起,曾经门庭若市的秦家老宅,如今连门铃都落满了灰。 他几乎掏空了秦家才终于勉强凑够数额巨大的罚款和保释金,可他依旧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稳住风雨飘摇中的家族。 秦煜不着痕迹地调整呼吸,让香槟在杯中荡出恰到好处的弧度。 他的指尖忽然触到藏在袖口的金属扣,那是小丞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这枚刻着“煜”字的银扣支撑着他熬过无数个濒临崩溃的深夜,就像暴风雨中最后一座灯塔。 他不止一次在心中暗暗发誓,绝不会用如此残破的秦家来迎娶小丞,他一定能再次看到爱人乖巧美丽的笑容,这也是他唯一的动力。 秦煜心中思绪烦乱,他装作不经意的打量着四周,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人监控。 就在他侧身给宾客让路的瞬间,脚步突然顿住。 二楼回廊上一闪而过的身影让他心跳加快了一瞬。 托盘突然倾斜,香槟洒在手套上浸出冰凉的水渍。 秦煜死死盯着那道消失在转角的身影,他十分确定,那就是他要找的人! 第50章 被迫联姻的小少爷你不爱我了,那你爱…… 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秦煜迅速调整好情绪。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银质托盘放在长桌上,借着整理袖口的动作,目光追随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消失在宴会厅侧门。 伯爵府的后花园在初夏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幽静。 精心修剪的玫瑰丛在银色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夜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 秦煜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确认四下无人后,他快步穿过灌木小径,目光在树影间搜寻。 终于,在爬满紫藤的花架下,他看到了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小丞?”秦煜压低声音唤道,尾音中隐隐流露出激动的情绪。 当那人转过身时,月光勾勒出他熟悉的轮廓,秦煜几乎是跑着上前。 “秦煜哥?”苏丞一愣,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惊诧。 月光在他精致的面容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恰到好处地遮掩了他眼中翻涌的情绪。 秦煜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把将人拥入怀中。 熟悉的淡香萦绕在鼻尖,他刚要开口诉说这些时日的思念,怀中的身躯却突然僵硬地退开。 突如其来的空落感让秦煜怔在原地。 他困惑地低头,只见月光下,那个总是对他温柔浅笑的恋人此刻面容平静得近乎陌生。 那双往日含情的眼眸里,也只剩下让他心慌的疏离。 “小丞?你……” “秦煜。”苏丞打断了他,声音淡漠,“我们的婚约已经解除,以后……别再找我了。” 这无情的话语明明是从他口中说出的,可此刻却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割开苏丞的心脏。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生生撕裂,却不得不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这样的表情,恰好符合一个决意分手的恋人应有的模样。 秦煜的呼吸停滞了一瞬,耳边嗡嗡作响,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过了好半晌,他才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不是玩笑。”苏丞别过脸,月光落在他颤动的睫毛上,“我们……确实不合适了。” “是因为秦家现在的困境吗?”秦煜急切地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 “给我半年……不,三个月!我一定会让秦家重新振作起来,请你相信我……” 苏丞轻轻摇头,发丝在夜风中微微晃动,他垂着眼帘,声音平静得可怕。 “不只是因为这个,最重要的是……我对你的感情变了,我已经……不爱你了。” 不爱他了? 秦煜的呼吸骤然停滞,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心脏,连血液都凝固成霜。 苏丞是他重生以来唯一的执念,是他黑暗人生里唯一的光,他怎么能不爱他? “你在说谎……” 秦煜猛地扣住苏丞的肩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底翻涌着近乎偏执的疯狂。 他声音低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难以压抑的颤抖。 “你看着我,再说一遍……你真的不爱我了?” 苏丞被他捏得生疼,仿佛骨骼都在传来不堪重负的声响,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他咬着唇,脸色苍白如纸,睫毛因疼痛而微微颤动,“你……弄疼我了……” 秦煜如梦初醒,触电般松开手,眼底的疯狂被慌乱取代。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苏丞,声音近乎哀求,“对不起……小丞,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控制不住……” 苏丞闭了闭眼,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他几乎窒息。 他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会崩溃。 “秦煜,你走吧。”他猛地提高声音,嗓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哽咽,却又强撑着维持冷静,“我们……到此为止。”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秦煜怎么可能放他走?他一把扣住苏丞的手腕,力道比刚才轻了许多,却依旧不容挣脱。 “是谁?”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你不爱我了,那你爱上谁了?” 苏丞挣扎了一下,可秦煜的手像铁钳一样,明明没用多少力气,却让他无论如何都甩不开。 “告诉我。”秦煜轻轻扳过他的身体,指腹在他腕骨上摩挲了一下,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确认他的存在,“至少……让我死心。” 苏丞死死攥紧掌心,指甲深深嵌入皮肉,尖锐的疼痛让他勉强维持清醒。 他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秦煜,这个他爱进骨子里的人。 “……是楚少渊。” 这个名字一出口,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苏丞侧过头,不敢再看秦煜的眼睛,生怕自己眼底汹涌的痛苦会暴露一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苏丞几乎要被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逼疯,他指尖发冷,喉咙干涩,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秦煜的声音终于响起,低沉、压抑,每一个字都裹挟着难以言喻的怒火。 “小丞,你被他骗了。” 秦煜的指节攥得发白,眼底翻涌着晦暗的情绪,他本不想揭开这段家族秘辛,可如今,他别无选择。 “楚少渊……他曾经也是秦家的人。”他嗓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按血缘算,他甚至是我小叔。” 苏丞瞳孔骤缩,整个人如遭雷击。 秦煜看着他震惊的神情,心口像是被钝刀反复切割,却还是狠下心继续道:“当年,他才是秦家名正言顺的少族长,是我父亲……用了些手段,才从他手里夺走了秦家。”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苏丞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那些楚少渊给他看的“证据”、那些看似巧合的相遇、那些若有若无的引导…… 一切都在此刻串联成线,化作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死死缠住。 “秦家如今的困境,和他脱不了干系。”秦煜上前一步,指尖轻轻擦过苏丞苍白的脸颊,“他接近你,引诱你,都是为了报复秦家……小丞,他只是在利用你。” 苏丞的呼吸变得急促,脑海中闪过楚少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那个男人每次注视他时,眼底都带着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那是仇恨,是算计,是…… 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窜上来,苏丞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秦煜哥,我……”他的声音发抖,像只被困在陷阱里的小兽,拼命想要挣脱。 就在这时…… 一道冰冷的反光刺入眼帘,苏丞下意识抬头,看到二楼会客厅的窗口,一个修长的身影正静静伫立。 月光在那人指间折射出金属的冷芒,苏丞知道那是楚少渊的提醒,他就仿佛被毒蛇盯上的猎物,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那个Alpha带给他的阴影如附骨之疽,那些威胁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响起。 他不敢赌……如果他的猜测是错的,不仅秦煜会万劫不复,整个秦家都会…… “那又如何?” 苏丞听见自己的声音,陌生得可怕,他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笑容,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就算他利用我……我也爱他。” 这句话像一把刀,同时刺穿了两个人的心脏。 秦煜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整个人如坠冰窟,他想起父亲的话,那些他曾经嗤之以鼻的猜测,此刻却成了最残忍的现实。 “是因为酒店那晚?”秦煜的声音艰涩到了极点,“他标记了你……占有了你……所以你现在非他不可了,是吗?” 被最珍视的人亲手撕开最不堪的伤疤,苏丞只觉得每一句话都像淬了毒的刀刃,精准地剜进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单薄的身躯微微发颤,嘴唇开合了几次,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知道,这是Omega的天性。”秦煜的声音忽然放轻,带着某种近乎怜悯的温柔,“我不怪你,就算他真的彻底标记了你……我也依然爱你,你只是……被本能影响了。” “不……他没有……”苏丞下意识地反驳,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推开对方,为什么还要做无谓的解释? 秦煜的目光柔和下来,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临时标记也会对Omega产生很深的影响,你只是暂时被他的信息素迷惑了……” 苏丞偏头躲开那只手,摇了摇头,夜风吹散了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盈满痛苦却异常坚定的眼睛。 “秦煜,我已经成年了,我分得清什么是信息素吸引,什么是真心,作为Omega,我确实会被强大的Alpha吸引……但我更清楚,我爱上的是他这个人。” 他说这些话时,语气平静得不可思议,原来痛到极致时,心真的会麻木。 如果离开能让秦煜哥过得更好,他愿意亲手斩断这段感情。 秦煜浑身僵硬,瞳孔剧烈收缩,他的爱人,竟然亲口承认爱上了那个将秦家推入深渊的仇人? 巨大的冲击让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被设计、被背叛,从高高在上的少族长沦为人人喊打的丧家犬,最后像蝼蚁一样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秦煜的表情逐渐扭曲,眼底翻涌着令人胆寒的暗潮。 他猛地挥拳砸向身旁的灌木丛,S级Alpha的狂暴力量瞬间将整丛灌木轰得粉碎。 木屑纷飞中,他转过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苏丞。 “彻底爱上他?”看着苏丞惊恐后退的模样,秦煜突然低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我们十几年的感情,比不上他睡你一次?” 这一刻,秦煜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前世被裴燃算计,直到生命尽头才明白苏丞才是他唯一的光。 如今重生归来,他发誓要用尽一切去爱这个人,结果却…… 他的小丞,前世哪怕他落魄如狗都不离不弃的小丞,居然因为一次意外就背叛了他? “Omega真是可悲的生物……”秦煜的眼神彻底暗了下去,嘴角勾起一抹令人心惊的冷笑。 “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能让你死心塌地,我该早点要了你,反正……以前的你那么喜欢我,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对我投怀送抱吧?” 苏丞的眼眶瞬间泛起一层水雾,他死死咬住下唇,不让那滚烫的液体滑落。 眼前的秦煜陌生得可怕,那种仿佛在看什么肮脏物品的眼神,曾无数次出现在他最深的梦魇里,如今竟真真切切地化作了现实…… “为什么不回答?”秦煜的面容扭曲得近乎狰狞,可心底深处却还固执地留着一丝可悲的期待。 他多希望苏丞能反驳他,哪怕只是微弱地辩解一句,他都能说服自己,他深爱的那个人还没有完全改变。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份沉默像剧毒般侵蚀着秦煜的心脏,将他最后一点希望也焚烧殆尽。 “真令人意外啊……”秦煜突然低笑起来,声音里带着令人心颤的恶意,“看起来清纯可人的苏家二少爷,骨子里竟然是个被Alpha碰过一次就欲罢不能的……” “住口!”苏丞浑身剧烈颤抖,苍白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他想要反驳,可干涩的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夜风拂过树梢,沙沙的声响在死寂的花园里格外清晰。 明明是盛夏的夜晚,苏丞却觉得刺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连指尖都冻得发麻。 “注意你的言辞,你在侮辱我的Omega。”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冷冽的嗓音突然划破夜空,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SSS级Alpha强大的信息素威压让整个花园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苏丞像是受惊的幼鹿般瑟缩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早已被指甲掐得血肉模糊。 可奇怪的是,他竟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比起心里那道鲜血淋漓的伤口,这点皮肉之苦根本不值一提。 秦煜在等级压制下绷紧了全身肌肉,他强忍着本能的战栗,死死盯着那个逐渐走近的高大身影,“你的Omega?” “怎么?他方才说的话,你没听清吗?”月光下,楚少渊俊美的面容如同冰雕般完美而冷峻,“他爱的人,是我。” 这句话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秦煜心口,他甚至听见了心脏碎裂的声音。 撕心裂肺的痛楚伴随着汩汩鲜血流淌在胸腔里,让他的双眼渐渐漫上一层骇人的血色。 “楚少渊……”秦煜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把一个无辜的Omega牵扯进你和秦家的恩怨,你不觉得自己卑鄙得令人作呕吗?” 楚少渊微微眯起双眼,他确实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但这又如何? 从底层一路攀爬至今,除了那些光鲜亮丽的军功章外,更多的是数不清的暗算与背叛。 若是事事都讲究光明磊落,他早就死在秦振山层出不穷的阴谋里了。 这些年他悟出一个道理:成王败寇,过程从来都不重要。 若是年轻时就能明白这一点,如今秦家族长的位置,又怎会轮到秦振山? 不过现在……楚少渊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秦振山已经永无翻身之日,至于眼前这个…… “秦煜,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楚少渊的声音很轻,却让苏丞后颈发凉。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阴影里仿佛蛰伏着某种可怖的存在,随时准备扑出。 “够了!”苏丞突然出声打断。 在秦煜震惊的目光中,他快步走到楚少渊面前,双手环住对方的脖颈,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Alpha的唇意外地温暖,但这温度却融不化苏丞冰冷的心。 一触即分的吻结束后,他看都没看楚少渊一眼,只是面无表情地对秦煜说,“他和秦家的恩怨,与我爱他无关,秦煜,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秦煜死死盯着那个依偎在仇人怀中的Omega,心脏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块。 这个曾经腼腆害羞的青梅竹马,如今竟当着他的面做出这般举动。 父亲说得没错,苏丞早就…… “原来如此。”秦煜突然笑了,眼神却冷得骇人,“楚少渊,既然他已经被你调教成这样,你以为我还会在乎?不过是个……”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闪过。 秦煜只觉得腹部传来剧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重重摔进灌木丛中。 苏丞怔在原地,瞳孔微微收缩,上一秒还在身侧的Alpha,此刻竟已站在数米之外。 等他反应过来时,秦煜已经蜷缩在灌木丛中,正撑着地面试图起身,却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 “住手!”苏丞下意识要冲过去,却被楚少渊一把扣住肩膀。 Alpha的指尖微微发烫,声音却淡漠得令人心寒,“S级Alpha没那么容易死。” 月光下,楚少渊的轮廓显得格外锋利。 他本该为那个主动的吻感到愉悦,可此刻胸腔里翻涌的却是陌生的灼烧感。 他的Omega,竟是为了保护另一个Alpha才向他献上亲吻。 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想杀了秦煜,但看着苏丞煞白的脸色,某种从未有过的情绪让他收住了杀意。 他要的是完整的苏丞,不是一个被逼疯的傀儡。 随着楚少渊一个手势,暗处的人影迅速架走了昏迷的秦煜。 苏丞的目光追随着那个方向,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满意了吗?”泪水无声滑落,苏丞的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夜风里。 【攻略目标楚少渊好感度+5,当前75点】 楚少渊忽然觉得掌心发烫,那些泪水仿佛不是落在他手上,而是直接灼穿了他的心脏。 他鬼使神差地抚上苏丞的脸颊,拇指擦过那枚艳丽的泪痣,“小丞……”这个亲昵的称呼让Omega浑身一颤。 苏丞猛地偏头躲开,含泪的眼睛突然亮得惊人,那不是希望的光芒,而是濒死蝴蝶最后振翅时,凄惨而美丽。 “你从一开始……要的就是整个秦家吧?”他嘴角扬起讽刺的弧度,泪痣在月光下红得刺目。 此刻的Omega像极了传说中蛊惑人心的魅魔,连楚少渊都不由呼吸一滞。 “就算我拒绝……你也会保下其他秦家人,对不对?” 楚少渊眸色渐深,凝视着眼前这个仿佛完成蜕变的Omega。 对方锐利的目光像是能穿透一切伪装,但他只是不紧不慢地开口,“你可以试试看……一个支离破碎的秦家,对我能有多少价值?” 苏丞抿紧了唇,面前这个Alpha强大得令人窒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 他所有的算计在对方眼里,恐怕幼稚得可笑…… 夜色已深,楚少渊亲自将苏丞送回苏家。 而此时苏琰正被大皇子缠住,直到深夜才醉醺醺地归来。 “小少爷……回来了吗?” 苏琰扶着门框,醉眼朦胧地向管家确认,他知道自己的弟弟是被楚少渊带走的,这也是他默许的。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他倒头就睡,完全没有疑心楚少渊是否如他所想那般光明磊落。 房间内,苏丞懒洋洋靠在床头,“大皇子倒是讲义气,为了给楚少渊创造机会,硬是拖着苏琰喝到这么晚……也不怕别人误会他转性喜欢Alpha了。” 小呆气鼓鼓地跳出来,“这个大皇子太可恶了!” “这怎么能叫可恶?”苏丞轻笑,“这叫为兄弟赴汤蹈火。” “不过宿主大大今晚太厉害了!楚少渊的好感度直接涨了15点呢!” 苏丞把玩着枕边的流苏,“在楚少渊眼里,我不过是个有人争抢的珍贵藏品罢了,要是太容易得手,他对我的兴趣恐怕连60点都到不了。” “所以宿主大大才一直吊着他!现在75点说明他已经开始在意您了!” “这个世界比想象中简单……”苏丞若有所思,“ABO的设定帮了大忙,楚少渊这块坚冰能融化,信息素功不可没。” 小呆急忙解释,“其实……楚少渊很特殊,虽然是SSS级Alpha,但他的精神极其稳定,Omega信息素对他的影响很有限……” “没关系。”苏丞伸了个懒腰,“就算没有信息素助攻,我照样能拿下他,不过我今晚确实累坏了……而且有点可惜的是,楚少渊在会客室居然忍住了……” 小呆小声嘀咕,“要是当时他真的……您之后恐怕就见不了秦煜了……” 苏丞轻笑一声,“说得也是。” 50-60 第51章 被迫联姻的小少爷我已经请陛下为我们…… 清晨的阳光刚刚洒进房间,苏丞就服下了系统兑换的高烧药剂。 当管家发现他面色潮红地蜷缩在床上时,立刻通知了苏琰。 宿醉未消的Alpha听到弟弟生病的消息,瞬间清醒过来。 他跌跌撞撞冲进卧室,只见苏丞整个人都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像只煮熟的虾子般裹在被子里。 空气中没有Omega特有的甜香,排除了结合热的可能后,苏琰立刻叫来了家庭医生。 可医生检查后却神色凝重,“最好立即送医院。” 这句话让苏琰的心猛地揪紧。 他比谁都清楚,弟弟从小体弱多病,连正规学校都没去过,虽然分化后体质有所改善,但…… “都怪我……”苏琰懊悔地握紧拳头,他昨晚就不该带腼腆的弟弟去那种场合。 医院的白炽灯下,昏迷中的苏丞在系统调节下并未感到不适,反而像被温暖的羊水包裹着,安心地沉睡了三天。 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苏琰憔悴的面容。 他眸底睡饱了的餍足神情立刻变成了茫然,“哥哥……” “没事就好……”苏琰长舒一口气,将温水递过去,“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丞摇摇头,小口啜饮着温水,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我怎么在医院?” 他单薄的身形在病号服里显得空荡荡的,整个人显得极为脆弱。 “是哥哥不好。”苏琰心疼地抚过弟弟柔软的发丝,“以后不会再勉强你去那种场合了。” 听到这话,苏丞突然僵住了。 他死死攥着水杯,指节都泛了白,半晌才轻声道:“哥哥……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嗯?”苏琰正要按呼叫铃的手顿住了。 苏丞抬起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是*关于……楚少渊的……” 听到弟弟提起楚少渊,苏琰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他昨天还来看过你,特意嘱咐我,等你醒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那晚在伯爵府的遭遇如同一根细针,深深扎进苏丞的心脏。 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那处伤口,带来绵长而隐秘的痛楚。 “之前哥哥问过我……”苏丞无意识地蜷缩起手指,“如果楚少渊要和苏家联姻,我愿不愿意嫁给他……” 苏琰明显一怔,显然没料到弟弟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我想明白了……”或许是经历了楚少渊的多次逼迫,他此刻的谎言竟说得格外顺畅。 “哥哥说得对,我和秦煜已经不可能了,楚少渊待我很好,而且……他标记过我,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苏琰眉头微蹙,上次提起这事时弟弟激烈的反应还历历在目,怎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小丞……”他担忧地握住弟弟纤细的手腕,“上次只是随口一提,你不必勉强,帝都优秀的Alpha那么多,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慢慢挑选……” 苏丞垂下眼睫,露出惯常的腼腆笑容,“哥,你误会了,我这次是认真的,楚少渊不仅是SSS级Alpha,而且……他比秦煜更成熟可靠……” 【攻略目标楚少渊好感度+2,当前77点】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苏丞还未来得及思索,一阵规律的敲门声便打断了思绪。 小呆慌忙道歉:“呜呜呜对不起宿主大大!我刚才在看电影走神了,没检测到攻略目标靠近!” “无妨。”苏丞在脑海中回应,“发烧本就是为了卖惨博同情,虽然探病时没涨好感度,但现在来得正好……” “只是没想到这位高冷的元帅大人,居然也爱听奉承话……”他眸底闪过一丝暗芒,“看来驯服这只‘猛兽’,指日可待……” 看着站在病房外的高大身影,苏琰难掩惊讶。 弟弟刚醒,他还没来得及通知,楚少渊就已闻讯赶来。 想到方才小丞那番话,苏琰不由会心一笑,或许这就是天定的缘分。 “来得正好……”苏琰侧身让开位置。 “他醒了?”楚少渊的目光越过苏琰,落在病房内。 作为SSS级Alpha,他的听觉远超常人,方才那些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耳中。 虽然不确定那番话是否出自真心,但确实让他心情愉悦。 苏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压低声音道:“我们刚才正说起你……” 楚少渊神色未变,视线却牢牢锁住病床上的身影。 阳光透过窗户洒落,为那个牵动他心弦的小Omega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略显苍白的病容非但没有减损他的美好,反而更添几分惹人怜惜的脆弱。 猝不及防对上那道目光,苏丞微微一怔。 在暖色光晕中,那双总是锐利如刀的眼睛竟显出几分罕见的温柔。 他下意识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阴影。 “你们聊,我去处理点事。”苏琰识趣地退场,临走前不忘给弟弟一个鼓励的眼神。 随着Alpha的靠近,苏丞不自觉地攥紧了被角。 察觉到他的紧张,楚少渊忽然停下脚步,“在怕什么?” 他忽然想起关于猫的习性,这种娇气又敏感的小动物,稍受惊吓就会应激。 眼前这个小Omega,不正像只受惊的猫儿?难怪那晚之后会高烧不退…… 据说治疗猫咪应激的方法,是让它们慢慢习惯人类的触碰……楚少渊指尖微动,或许他该试试这个办法? 苏琰离开后,病房陷入一片寂静。 苏丞抿着唇,不知该如何回应那个问题,只能保持沉默。 楚少渊忽然动了,他坐到病床边缘,距离近得能闻到Omega身上淡淡的香气。 “是在怕我?”Alpha刻意放柔了声音,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苏丞肩头。 即便隔着病号服,那灼热的温度依然清晰可感。 更让苏丞心惊的是,他的身体竟自动回忆起那双手掌的触感,粗粝的指腹,不容抗拒的力道…… 他不由自主地轻颤,单薄的脊背绷得笔直。 楚少渊顺着那节节分明的脊椎缓缓抚下,像是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 “怎么不回答?” 温热的吐息拂过耳际,苏丞本能地想要躲开,却被有力的臂弯牢牢禁锢。 “我已经请陛下为我们赐婚了……”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尽管早已认命,但当现实真正降临,苏丞仍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他动作迟缓地转过头,楚少渊那张俊美的面容近在咫尺,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这张足以令帝都无数Omega为之疯狂的脸,此刻正用冷峻的目光注视着他。 苏丞心中翻涌着对这个Alpha的刻骨恨意,身体却像被天敌盯上的幼兽,本能地僵在原地,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嗯……”他轻应一声,眼神空洞而平静。 “我兑现了承诺。”楚少渊的声音低沉,“秦振山承担了全部罪责,秦家除了几个心腹外都安然无恙,秦煜自然也没受到牵连。” 听到秦煜平安的消息,苏丞紧绷的肩膀明显放松了些,眉宇间的阴郁也淡去几分。 这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楚少渊的眼睛,他的眸色骤然转暗。 那夜秦煜失控时说的那些伤人话语,竟没能动摇这个小Omega分毫? 楚少渊不动声色地握住对方纤细的手腕,指腹轻轻摩挲着细腻的肌肤。 “不过,为了稳固家族地位,秦煜已经答应和一位新兴贵族的Omega联姻。”他刻意放慢语速,“据说那位Omega对他倾心已久,主动提出了联姻请求。” 掌中的手腕瞬间僵硬,楚少渊满意地继续道:“这个选择很明智,那个家族确实能给现在的秦家带来不少助力。” 他在等……等这个小Omega露出被背叛的痛楚,等那双眼睛里浮现出悔恨。 他要亲手碾碎秦煜留下的所有痕迹,让这个Omega从身到心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然而预想中的崩溃并未出现,在短暂错愕后,苏丞只是平静地垂下眼帘:“这样很好……他过得好就行。” 这出乎意料的反应让楚少渊眼底酝酿起风暴。 他从未遇到过如此顽固的猎物,但即便不择手段,他也会让这个Omega眼中只映出他一个人的影子。 * 三个月后,帝都举行了一场空前盛大的婚礼。 作为帝国战神,楚少渊的婚礼吸引了全星际的目光,无数粉丝跨越星域而来,只为一睹偶像的风采。 当直播镜头转向苏丞时,弹幕突然安静了几秒。 那张精致绝伦的面容让所有质疑声都化作了惊叹,原来这就是能配得上战神的Omega。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太般配了!” 此起彼伏的赞美声中,唯有秦煜的住所一片死寂。 他独自坐在昏暗的房间里,消瘦的面容在终端屏幕的冷光中显得格外阴郁。 自从在伯爵府与苏丞分别后,他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 直播画面里,新人正在交换戒指。 当楚少渊低头吻住苏丞时,秦煜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指节发出“咔咔”的声响。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秦煜木然地起身开门,站在门口的是与他有婚约的Omega,此刻正用担忧的目光看着他。 “秦煜哥,晚餐准备好了……” 秦煜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Omega羞涩地低下头,“能为你做饭,我很开心……” 这熟悉的乖巧神态让秦煜心头一颤。 曾几何时,苏丞也是这样对他笑的,可眼前这个人,终究不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等秦煜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Omega脸上温柔的笑容渐渐消失,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 * 苏丞从未想过,曾经连说个小谎都会紧张到手足无措的自己,如今竟能戴着完美无缺的假面,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 那笑容如此自然,连最亲近的兄长都看不出丝毫破绽。 他像个精致的提线木偶,在专业团队的摆布下机械地完成婚礼的每个环节。 直到夜幕低垂,宾客散尽,他才终于卸下所有伪装,在寂静中找回片刻真实的自己。 作为帝国元帅的府邸,楚少渊的住所极尽奢华。 他们的婚房更是被布置得浪漫至极,处处彰显着主人的用心。 苏丞缓步走到落地窗前,窗外的后花园在夜色与灯光的交织下美得如梦似幻。 可这般美景却丝毫无法抚慰苏丞的心情。 从今天起,他就要离开自己的家,住进这个陌生而冰冷的地方。 暖黄的灯光映在玻璃上,照出他身着华贵礼服的身影,那么完美,却又那么虚假。 他抬手轻触冰凉的玻璃,望着倒影中模糊的面容,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那个真实的苏丞,似乎早已消失在时光的缝隙里…… 就是苏丞失神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猛然回头。 不知何时,楚少渊已经站在了房间中央。 两人沉默地对视许久,最终是苏丞先移开了视线。 “我……我先去洗澡。”他低声说道,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楚少渊没有回应,只是走到苏丞方才站立的位置。 如果没有那些建筑物的遮挡,从这里应该能直接望见苏家的方向。 这个小Omega,才刚结婚第一天就已经开始想家了吗? 浴室传来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甚至能分辨出水流滑过肌肤的细微声响。 楚少渊沉思片刻,突然脱下外套,朝着浴室方向走去…… 婚礼的繁文缛节本就折磨人,再加上Omega天生的柔弱体质,苏丞早已疲惫不堪。 他闭目躺在浴缸里,任由温水抚慰着酸痛的肌肉。 就在这时,浴室门突然被推开了,苏丞瞬间绷紧身体,不用想也知道来人是谁。 他慌乱地睁开眼,紧张地望向门口的方向…… 楚少渊站在浴室门口,修长的手指已经解开了衬衫最上方的两颗纽扣,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水汽氤氲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 “我……”苏丞下意识往浴缸边缘缩了缩,水波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荡漾。 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恰好遮住了眼中闪过的异色。 楚少渊缓步走近,水珠顺着他结实的腹肌滑落。 苏丞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滴水珠,直到它消失在浴缸边缘。 他急忙别过脸去,耳尖却已经悄悄泛红。 “躲什么?”楚少渊低沉的声音在浴室里回荡,他单手撑在浴缸边缘,俯身靠近,“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苏丞攥紧了浴缸边缘,他当然记得第一次见到这副身躯时的场景,那是在酒店总统套房时…… “我……只是有点冷。”他找了个拙劣的借口,声音极为干涩。 楚少渊轻笑一声,长腿一迈跨入浴缸。 温热的水面顿时上涨,拍打在苏丞胸口。 他不得不向后靠去,后背却触到了楚少渊横在浴缸边缘的手臂。 “今晚……”楚少渊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我会永久标记你。”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苏丞头上,他僵住身体,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过了今晚,他就再也不是自由的他了…… “让你成为完全属于我的Omega。”楚少渊修长的手指挑起苏丞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苏丞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苍白的倒影。 水汽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掩盖了眼中闪过的痛楚。 “我已经……嫁给你了。”苏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你想怎样都可以。” 楚少渊的拇指轻轻摩挲着苏丞的下唇,眼神晦暗不明。 他想起第一次占有这个Omega时的场景,想起苏丞昏睡时口中还喊着另一个Alpha的名字…… 水声哗啦,楚少渊突然将苏丞拉进怀里。 热度透过水面传递,苏丞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震得他耳膜发疼。 “记住……”楚少渊的唇贴在苏丞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耳垂,“从今往后,你的Alpha只有我一个。” 苏丞闭上眼睛,任由温热的水流包裹住自己。 在水下,他悄悄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那点疼痛,比起心口的钝痛,根本不值一提…… …… 新婚之夜,苏丞被楚少渊折腾得精疲力尽却又意犹未尽。 令他意外的是,那个在浴室里信誓旦旦说要彻底标记他的Alpha,最后竟然临阵退缩了。 晨光透过窗帘洒落在凌乱的大床上,苏丞懒洋洋地蜷缩在被窝里,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而向来严于律己的楚少渊居然也破天荒地陪他赖起了床。 “不是说被彻底标记时,Omega会体验到灵魂都在颤抖的快感吗……”苏丞在脑海中不满地嘟囔着,“这个楚少渊说话不算话,新婚第一天就放我鸽子,差评!” “宿主大大……”系统弱弱地提醒,“他应该是考虑到您的感受才放弃的……” 苏丞气鼓鼓地反驳,“反正是他故意吊人胃口,太过分了,差评加倍!” 见宿主难得闹起小脾气,系统连忙哄道:“虽然没彻底标记,但楚少渊的好感度已经涨到80点了哦!他已经喜欢上您啦![撒花][撒花]” “80点了?”苏丞顿时来了精神。 得益于ABO世界的特殊设定,昨晚的结合热让苏丞完全不必掩饰自己的反应。 婚期本就特意选在他抑制剂失效的时候,这场情事可谓水到渠成。 被结合热支配的Omega根本无暇顾及理智,只能沉溺在Alpha的掌控中,以至于他完全没注意到系统的提示音。 “那个……我怕打扰到您和马赛克大人的重要时刻……”系统心虚地解释,“就把提示音关掉了……” “真贴心~”苏丞满意地夸奖道。 系统立刻发来一张偷藏的表情包:“[猫猫害羞.jpg]” “不过80点还不够……”苏丞盘算着,“楚少渊这种铁石心肠的人,不到死心塌地的程度是不会反省的,趁着蜜月期,得让他再多贡献些好感度才行。” “宿主大大加油![兔子怒举胡萝卜.jpg]”系统元气满满地应和着。 * 接下来的日子里,楚少渊仿佛对苏丞食髓知味,几乎每晚都要缠绵至天明。 这般如胶似漆的生活让楚少渊对苏丞的好感度顺利攀升至85点。 身为SS级Alpha的楚少渊每日只需两三个小时的睡眠便能精神抖擞,可苏丞却吃不消了。 被迫日夜颠倒的他,除了必要的起居外几乎整日都窝在床上,连下地的机会都少得可怜。 这日傍晚,提前结束公务的楚少渊难得在日光下见到清醒的苏丞。 阳台上,那道穿着睡袍的纤细身影正倚栏远眺。 楚少渊摘下军帽递给侍从,悄无声息地靠近。 苏丞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还未来得及转身,就被一具温热的胸膛抵住后背。 楚少渊双臂撑在栏杆上,将他牢牢困在怀中。 “为什么……”苏丞轻声开口,“不彻底标记我?”他的语气平静得异常,仿佛早已知道答案,却不敢直面。 楚少渊没有回答,反而低声反问:“你想要我彻底标记你吗?” 苏丞陷入沉默。 尽管不愿承认,但在楚少渊频繁的临时标记和强势占有下,他的身心都已发生微妙变化。 有好几次,在激烈的情事中,他几乎要开口乞求这个人彻底标记自己。 但最后关头,心底残存的理智总会及时将他拉回。 他知道,楚少渊迟迟不标记他,就是在等待他主动臣服。 就像猛兽戏弄爪下的猎物,明明可以一口吞下,却偏要慢慢折磨。 这样的认知让苏丞感到恐惧,他不知道自己的防线还能坚守多久…… 又过了些时日,系统终于按捺不住:“宿主大大,攻略目标的好感度已经很久没动静了,我们要不要换个策略?” “楚少渊确实沉得住气……”苏丞轻笑,“不过他现在应该快到极限了,就算我不行动,他也该有所动作了。” “诶?这是什么意思呀?”系统困惑地追问。 “他想通过征服我的身体来俘获我的心,但这几个月来,他夜夜耕耘,人都瘦了一圈,却始终没能让我开口求他标记。” 苏丞笑得意味深长,“他心里清楚,我之所以还能保持理智,就是因为对秦煜尚未死心。” “所以……他接下来会让宿主大大对秦煜彻底死心?”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苏丞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就是不知道这位战神大人会如何表演了,真是令人期待呢……” 第52章 被迫联姻的小少爷他终于被这个Alp…… 自从嫁给楚少渊后,苏丞除了偶尔回苏家,几乎足不出户。 这天清晨,他刚起床就看见管家正指挥着佣人们收拾行李。 “这是要做什么?”苏丞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惊讶地发现他们居然要搬家了。 他强撑着困意等到楚少渊回来,立刻迎了上去,“听说我们要搬家了?” 这是婚后苏丞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楚少渊神色缓和,他看着小Omega掩饰不住的困惑神情,轻轻点头。 抬手抚上对方眼尾那颗嫣红的泪痣,每次情动时,这颗泪痣都会变得更加艳丽,让他移不开视线。 “想给你个惊喜。”楚少渊低声说着,眸底却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暗色。 苏丞表面乖巧地应着,心里却和小呆吐槽:“这个Alpha太坏了,明明是要打击我,还说什么惊喜,好腹黑啊!” “诶?搬家怎么会打击到宿主大大呢?”小呆不解地问。 “明天你就知道了……”苏丞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即便第二天要搬家,楚少渊当晚也没放过他。 激烈的缠绵一直持续到黎明,苏丞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像只软绵绵的布偶般被楚少渊抱在怀里喂早餐。 勉强吃了几口后,苏丞摇了摇头,随后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被楚少渊抱下走下飞行器。 当苏丞看清周围的景象时,瞬间清醒,这里分明就是秦家老宅,他对这里并不陌生! “这是……” 苏丞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下意识攥紧了楚少渊的衣襟,阳光照在秦家熟悉的门廊上,却让他感到一阵寒意。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小叔……” 这声呼唤让苏丞浑身一僵。 他怔愣片刻,才鼓起勇气朝声源处望去…… 站在那里的人,正是他以为此生再难相见的秦煜。 与苏丞的慌乱形成鲜明对比,秦煜的反应出奇地平静。 他仿佛完全没注意到被楚少渊抱在怀中的苏丞,脸上挂着疏离得体的微笑,举手投足间透着成熟稳重,隐约能看到几分秦振山的影子。 楚少渊对秦煜的表现显然不满,他紧了紧怀中僵硬的苏丞,冷声道:“看不见我怀里的人?还要我教你怎么叫人?” 秦煜的脸色瞬间阴沉,方才踏出秦家大门时,他就捕捉到了空气中那抹熟悉而甜美的信息素…… 更令他怒火中烧的是,这缕气息竟与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缠绵交织,那霸道的占有意味几乎要将他逼疯。 秦煜表面的平静如同冰封的火山,内里早已暗潮汹涌。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中,一直站在秦煜身旁的Omega怯生生地上前一步,“小叔,小婶……” 这声呼唤让秦煜猛然回神。 他强压下急促的呼吸,将滔天恨意死死按捺,勉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小婶……” 这个称呼让苏丞如遭雷击,他不敢直视秦煜的目光,将脸深深埋进楚少渊怀中。 然而这逃避的姿态却像一把利刃,狠狠刺进秦煜的心口。 楚少渊满意地勾起嘴角,转而打量起秦煜身边的Omega,“你是?” “小叔,我是乔逸,秦煜哥的未婚Omega……”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直白,乔逸害羞地低下头,手指却紧紧攥住了秦煜的衣角,依赖的意味不言而喻。 楚少渊并未多言,只是微微颔首,就抱着苏丞径直踏入秦家大门。 此时前来迎接的秦家族人早已等候多时。 他们争先恐后地簇拥在楚少渊身后,谄媚之态尽显,竟全然忘了秦煜这个现任家主的存在。 转眼间,原本热闹的宅院门口便只剩下秦煜与乔逸二人。 “秦煜哥……”乔逸忧心忡忡地唤道。 他自然知晓苏丞与秦煜的过往,更明白今日楚少渊来者不善。 秦煜侧目看向身旁的Omega,语气平静得听不出情绪,“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的颓势已经再明显不过,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清,他……争不过楚少渊。 “我绝不后悔!”乔逸急切地摇头,“我既然已经住进秦家,又怎会反悔?” 秦煜闻言不再多言。 历经两世背叛,他的心早已麻木,对Omega的信任也消磨殆尽。 即便乔逸口口声声说着爱意,承诺要助他重振秦家,他内心也掀不起半分波澜。 爱意枯竭,唯余刻骨恨意。 而今日,楚少渊在夺走他的挚爱后,竟又要来夺取他的身份。 当族中长辈提议迎回楚少渊时,他便知事态已无可挽回。 脑海中浮现父亲在狱中憔悴的面容,秦煜不禁攥紧拳头。 难道他连父亲最后的嘱托都无法完成,连这个风雨飘摇的秦家都守不住了吗? “秦煜哥……”乔逸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 “走吧……”秦煜轻声道,目光落在指间那枚古朴的家族戒指上。 这枚父亲临终托付的信物,恐怕今日就要易主了…… * 在苏丞的坚持下,楚少渊将他送回房间休憩,待到暮色四合时,楚少渊才再次现身。 苏丞刚要质问搬家一事,目光却先被对方指间那枚古朴的戒指攫住。 “这枚戒指……”苏丞瞳孔微颤,声音里透着难以置信,“怎么会在你这里?” 这枚象征着秦家族长身份的信物,苏丞再熟悉不过。 自他记事起,就常见秦叔叔佩戴此戒,后来秦家变故,族长之位传予秦煜。 可如今这枚戒指竟戴在了楚少渊手上,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这本就该属于我。”楚少渊凝视着戒指,眼前浮现母亲临终时的面容,“如今物归原主,虽迟未晚。” “可是……”苏丞心绪纷乱,半晌才艰涩开口,“你答应过会放过秦家,放过秦煜的……” Omega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挣扎让楚少渊心头微动。 然而当那个名字再次从对方口中吐出时,方才的怜惜瞬间化为乌有。 他怎会不知,这个已经属于他的Omega心里还装着另一个Alpha,平日压抑的妒意,终于在此刻决堤。 “我何曾食言?”楚少渊面色沉凝,周身散发着慑人的压迫感。 “秦家上下安然无恙,是他们求着我回来的,这枚戒指也是他们亲手奉上。” 苏丞哑然。 他明白楚少渊没必要欺骗自己,如今的秦家早已式微,确实不值得楚少渊大费周章。 若说秦家人主动攀附,倒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比起年轻的秦煜,权倾帝国的元帅才是重振家族的最佳人选。 “所以……我们以后都要住在这里了,是吗?” 苏丞努力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可楚少渊的做法却将他心底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击溃。 他死死咬住下唇,本以为早已流干的泪水此刻却再次涌上眼眶。 “我已经是你的Omega了,你要我做什么我都顺从……”他缓缓抬头,望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他们日夜相对,肌肤相亲,却始终如同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却永远猜不透这个Alpha的心思。 “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认命,不再奢求什么,只盼能平静度日。 可这个强势闯入他生命的Alpha,却如飓风般摧毁了他的一切,连最后一点卑微的念想都不肯留给他。 “就算我只是个工具……求你给我一点点怜悯,可以吗?” 他太清楚这个Alpha的用意,带他来秦家,让他亲眼看着秦煜另娶他人,将他仅存的美好回忆碾得粉碎。 同时也要让秦煜看着昔日恋人被别的Alpha占有,在痛苦与愤怒中煎熬。 这个Alpha就像高高在上的神明,冷漠地操纵着所有人的悲欢离合。 他的心,比极地寒冰还要冷硬。 “没错,从今天起,我们就住在这里。” 楚少渊薄唇轻启,吐出冷酷的宣判。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对苏丞而言却无异于死刑。 尽管早有预料,但当尘埃落定时,苏丞的呼吸还是骤然急促。 愤怒与恨意如火山般喷涌而出,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 这一刻,他的眼神亮得惊人,如同即将陨落的星辰,迸发出最后的璀璨光芒,美得惊心动魄,又决绝得令人心惊。 “楚少渊,我恨你!” 哽咽的控诉中带着刻骨的恨意,声音尖锐得几乎破音。 过度激动的情绪让他眼前发黑,身体摇摇欲坠。 当楚少渊伸手想要扶住他时,他宁可撞向柜角也不愿被触碰。 然而这样的反抗在Alpha面前毫无意义,他最终还是被揽入那个熟悉的怀抱。 楚少渊何尝不知自己已将苏丞逼至绝境。 但秦煜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头。 他无法忍受怀中的Omega心里始终装着仇人之子,这让他们永远无法真正靠近。 “这样的执念只会折磨你自己……”楚少渊放柔了声音,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痕。 那向来冷硬的声音此刻竟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忘了他,完完全全成为我的人,这才是你的解脱……” “这……就是解脱吗?” 倔强的坚持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巨大的无力感席卷而来,苏丞的眼神从迷茫渐渐转为绝望,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仿佛心底最后的净土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 他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害怕自己会冻僵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 “好冷……能抱紧我吗?” 苏丞扬起一个笑容,精致得如同人偶,却又散发着致命的魅惑气息。 楚少渊还记得那个在酒店初夜青涩害羞的Omega,连被注视都会紧张得浑身僵硬。 而如今,这朵被他亲手浇灌的玫瑰,已然绽放出如此靡丽的光彩。 四目相对时,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眸如今蒙着一层撩人的薄雾,连空气中浮动的信息素都在诉说着诱惑。 当那双白皙的手臂环上他的脖颈时,楚少渊低头轻吻那嫣红的唇瓣,随后在胆大包天的小Omega耳边低语…… 明明是最冷静自持的声音,说出的情话却让人面红耳赤。 苏丞像是被烫到般轻颤,脸颊泛起薄红,眼眸湿润得不像话,流露出任君采撷的羞意。 “嗯……” “如你所愿。” …… 苏丞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在这场漫长的征服中,他终于放弃了抵抗。 当一切结束时,他的眼神空洞茫然,仿佛在过度的刺激下丧失了感知能力,而楚少渊的后背则布满了道道血痕。 他终于被这个Alpha彻底标记了。 楚少渊所说的“解脱”,他确实体会到了,可同时,心脏仿佛被生生剜去一块,刺骨的寒风无休止地灌入,让他如坠冰窟。 楚少渊轻吻着苏丞汗湿的额头,看着这个最终哭着哀求他完成标记的Omega,目光中既有餍足,又夹杂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在刚才的结合中,他确信这个小Omega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已对他完全敞开。 甚至在情动至极时,对方呼唤的也是他的名字。 这带给楚少渊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比征服千军万马更令他心潮澎湃。 但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苏丞眼中灵动的光彩消失了。 曾经的苏丞会因羞怯而躲闪他的目光,会因他的举动而恼怒,即使婚后郁郁寡欢,眼底也始终闪烁着光芒。 而如今,这个小Omega仿佛掏空了自己,变成一具任他摆布的玩偶。 这个认知让楚少渊罕见地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动摇。 他想要的确实是苏丞的完全臣服,可当真正得到时,内心涌上的却不是喜悦,而是莫名的空虚与失落。 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帝国战神,此刻却因一个脆弱的Omega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情感。 楚少渊深邃的眼眸如幽暗深海,让人看不透其中翻涌的思绪。 他缓缓移开环在苏丞腰间的手,粗糙的指腹轻轻抚过对方微微隆起的小腹。 这里或许正孕育着一个新生命,一个他与所爱之人共同创造的生命。 是的,尽管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柔弱的Omega,但此刻楚少渊心甘情愿地承认…… 他爱*上了这个总能牵动他心弦的小Omega。 【攻略目标楚少渊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90点】 泪眼朦胧中,楚少渊俊美的面容占据了苏丞的全部视线。 那张总是冷若冰霜的脸,此刻竟流露出一丝罕见的温柔,宛如高高在上的神明终于走下了神坛。 不知这是错觉还是现实,过度疲惫的苏丞已无力思考。 在炙热的拥吻中,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当苏丞再次醒来时,身上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他独自躺在柔软的被窝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小呆,你确定我不会怀孕吧?” “宿主大大放一百个心!您绝对不可能怀孕哒!” “昨晚快睡着时,我能感觉到楚少渊的目光,他好像很期待我能给他生个孩子呢……”苏丞轻笑,“可惜要让他的期望落空了,不过被永久标记的感觉确实……差点让我背过气去。” “!!这么凶险吗?要不要我帮您调低感官数值?” “这可不行。”苏丞挑眉,“调低了还有什么意思?” “……哦哦,我明白了!”系统恍然大悟,原来宿主大大是在表达喜欢啊! “对了,这个世界有没有干扰Omega受孕的药物?” “有的,不过属于违禁品,只有那些被贵族圈养的可怜Omega才会使用……” “从商城里兑换一些出来。” “??可宿主大大您又不会怀孕,要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用来刺激楚少渊啊。”苏丞笑得意味深长。 “现在他对我的好感度已经90点了,这说明他的爱已经产生了质变,所以……是时候在他的雷区上跳舞了~” “好的宿主大大~”虽然不太明白,但看到宿主这么开心,系统决定乖乖照做就好。 * 自从被剥夺族长之位,秦煜就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三日。 这期间,只有乔逸每日亲手准备三餐,小心翼翼地送到他门前。 “秦煜哥……”乔逸看着几乎未动的餐食,眼中满是忧虑。 他撤下冷掉的饭菜,换上新鲜热食,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到什么,“是不是……我做的菜不合你口味?” “没有……”秦煜嗓音沙哑,目光仍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掌。 那枚曾短暂属于他的族长戒指,如今已戴在楚少渊指间。 虽然对方仍保留他少族长的名号,但族中长辈看他的眼神,分明是在看一个阻碍家族复兴的绊脚石…… 爱人、父亲、家族,他失去的还不够多吗? “今天……小叔请了家族医生给小婶做检查,好像是孕检……”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进秦煜心脏。 孕检?苏丞……怀孕了? 曾经的爱意如今化作滔天恨意,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Omega,现在竟怀着别人的孩子。 明明早该料到会有这一天,可亲耳听闻时,仍痛得他几乎窒息。 更讽刺的是,若苏丞诞下Alpha子嗣,那他这个少族长将彻底沦为笑话。 被昔日爱人的孩子踩在脚下,这是何等荒唐的报应! “哈哈哈……”秦煜突然放声大笑,笑声癫狂而破碎。 他感觉自己像具行尸走肉,活着的意义只剩下被人耻笑。 “秦煜哥?”乔逸被这笑声吓到,却仍鼓起勇气上前,“你还有我……我父亲会支持你夺回族长大位的。” 笑声戛然而止。 秦煜怔怔望着眼前痴情的Omega,良久,他脸上浮现出温柔笑意,“小逸,你对我真好……我爱你。”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乔逸先是一愣,随即羞红了脸。 他乖巧地依偎进秦煜怀中,全然没注意到对方脸上逐渐扭曲的笑容。 乔逸是他难得的助力,而年轻就是他最大的资本。 想起楚少渊也是历经生死才突破至SSS级,秦煜眼中燃起疯狂的火光。 既然苏丞已成执念,那不论爱恨,他都要将人夺回来。 哪怕是要洗去标记,他也要在那具身体上烙下永生难忘的印记! * AO永久标记后的初次结合有着极高的高受孕率,这让楚少渊格外重视。 这位向来冷峻的Alpha竟也显露出难得的温柔,每天亲自监督苏丞接受身体检查。 清晨,苏丞睡眼朦胧地望着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的楚少渊。 他撑起身体,在对方靠近时乖巧地献上一吻,宛如所有新婚燕尔的AO伴侣般甜蜜缠绵。 楚少渊轻抚苏丞眼尾那颗艳丽的泪痣,看着爱人困倦的模样,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再睡会儿吧……” “嗯……”苏丞软软地应了声,又缩回温暖的被窝。 他蹭了蹭柔软的被褥,如同可爱的幼猫,美好得让楚少渊心都化了。 在他永久标记苏丞后,这个小Omega就仿佛换了个人一般,他不再像初见时那般戒备,也不似婚后在元帅府时郁郁寡欢。 现在的他会在楚少渊熬夜办公时贴心地送上咖啡与亲吻,在床上又化身撩人的妖精。 这般温婉可人又风情万种的模样,正是每个Alpha梦寐以求的伴侣。 然而这美好得近乎虚幻的转变,却让向来果决的楚少渊生出几分犹疑。 他忽然有些看不清这样的苏丞是否真实,但他宁愿用毕生耐心去等待…… 等待这个Omega真正愿意对他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攻略目标楚少渊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92点】 * 楚少渊刚走到秦家大门处,就看见一道身影静立在廊柱的阴影里,显然是在等他。 “他怀孕了?” 秦煜的眼神阴郁得可怕,声音里透着刺骨的寒意。 “我是不是该搬出去,免得碍你们的眼……” “碍眼?”楚少渊唇角微扬,转瞬即逝的笑意里满是轻蔑,“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这充满嘲讽的神情让秦煜眼中血丝更甚,仿佛蒙着一层血色薄雾。 他冷冷道:“秦家族长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楚少渊懒得与他纠缠,擦肩而过的瞬间才冷淡道:“你以为我是秦振山那样的废物?” 秦煜的拳头瞬间攥紧,指节发白,他可以忍受楚少渊对自己的羞辱,却无法容忍父亲被这样侮辱。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他却终究没有发作,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53章 被迫联姻的小少爷竟把心爱之人逼到这…… 目送飞行器远去,秦煜强压下翻涌的怒意,脸色阴沉地往回走。 却意外在走廊拐角处撞见了端着补品的乔逸。 “这是……”秦煜神情稍缓,他勉强放轻语气,却忽然注意到乔逸走的方向似乎是…… “这是给小婶炖的补品……”乔逸小声回答,他悄悄观察着秦煜的反应。 “为什么要给他准备?”秦煜脸色一沉,眉头不自觉地皱紧。 只要一想到苏丞可能已经怀上了那个人的孩子,他胸腔中的怒意就仿佛要炸裂开来。 “我、我是想着你担心他……”乔逸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眼神也躲闪着不敢与他对视。 秦煜忽然意识到,自从苏丞住进秦家,自己的失态让乔逸受了多少委屈。 而这盅补品,分明就是委婉的提醒。 他深吸一口气,接过餐盘,“你以后不用做这些,府里的佣人都会准备好。” 乔逸有些无措地绞紧双手。 秦煜眸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声音难得温柔,“但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可以单独为我准备……” 乔逸眼睛一亮,神情肉眼可见地雀跃起来,随后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望着Omega远去的背影,秦煜却没有叫来佣人。 他盯着苏丞房间的方向,沉默良久,最终还是亲自端着补品走了过去…… * 苏丞此刻睡得正沉,却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自从住进秦家,他几乎足不出户,一日三餐都由佣人送到房间。 睡眼惺忪的他迷迷糊糊地打开门,却意外对上了秦煜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秦煜的轮廓依旧英挺俊朗,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阴郁。 当那双不带温度的眼睛望过来时,苏丞的睡意瞬间消散殆尽。 Alpha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刚睡醒的Omega。 保守的睡衣遮不住脖颈处暧昧的痕迹,昭示着楚少渊对这具身体的爱不释手。 刚成年就嫁人的Omega还带着青涩,却在强大Alpha的滋养下绽放出诱人的光彩。 这样旖旎的风情,即便浑身都在强大Alpha的标记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却依然能让其他Alpha心驰神往。 但曾经与苏丞有过纠葛的秦煜只觉得刺眼,苏丞越是明艳动人,就越是让他心如刀割。 “这是乔逸特意为您准备的补品。” 秦煜审视的眼神让苏丞面色发白,他僵硬地接过餐盘,声音轻颤,“谢谢……” “乔逸的手艺很出色。”秦煜扯出一个假笑,“他以优异成绩从Omega贵族学校毕业,精通各类料理,在服装设计界小有名气,连机甲维修也有所涉猎……” “对了,他还有不少Omega朋友,不像小婶您……”他意有所指地环顾房间,“像只金丝雀似的被关在这里,想想还真是……可怜呢。” 秦煜轻飘飘的话语却每句都精准踩中苏丞的痛处。 他因身体虚弱未能入读Omega学校,确实连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都没有。 而孱弱的身体也让他无法专注于任何事业。 这一刻,手中的餐盘突然重若千钧,他几乎要端不稳了。 是啊,除了一张漂亮脸蛋,他一无是处。 他的人生,除了做Alpha的附属品外毫无价值…… 等苏丞回过神时,秦煜早已离开,他呆立原地,直到双手麻木打翻餐盘才猛然惊醒。 香气四溢的汤汁在地上蜿蜒,他神情麻木地蹲下身去捡碎片,任由锋利的瓷片划破手指。 鲜血从伤口渗出,他却感觉不到疼。 直到佣人惊慌失措地赶来阻止,他才轻声呢喃,“没事……不疼的……” 此刻如坠冰窟的他,唯有这尖锐的疼痛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 得知苏丞受伤的消息,楚少渊立刻放下军务赶了回来。 虽然已经从佣人口中了解了事情经过,但当他看到双手缠满纱布、眼神空洞的苏丞时,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整整三天,苏丞就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终日静坐在窗边发呆。 若不是佣人按时送来餐食,他恐怕连进食都会忘记。 这样反常的状态让楚少渊无法安心,他破天荒地请了长假,亲自照料起自己的Omega。 这位在众人眼中高傲冷漠的帝国元帅,此刻却展现出令人意外的温柔细致。 “受伤真好,可以躺着等人伺候。”苏丞在脑海中与小呆交流。 “宿主大大,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小呆犹豫道。 “说。” “您只是手掌受伤,但楚少渊却像在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重病患者。更奇怪的是,他每天帮您穿衣、喂饭、洗澡,不仅乐在其中,好感度还涨到了94点……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呀?” “你不懂。”苏丞轻哼一声,“他知道我被秦煜伤了心,现在正暗自高兴,想趁机取代秦煜在我心里的位置,所以才这么殷勤。” “原来如此……他好狡猾!” “不过被他伺候确实挺舒服的。”苏丞眯起眼睛,“唯一可惜的是,他晚上都不碰我了,看来是想玩温水煮青蛙,可惜他不知道的是,这种温情路线根本不适合他这种高冷元帅。” 当楚少渊又一次将苏丞圈在怀里喂完晚餐时,沉默多日的Omega终于开口。 “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不喜欢这个地方……我想回元帅府。” 楚少渊的唇轻轻碰触苏丞的额头,低沉的声音带着安抚的魔力,“好,我带你回家。” 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确实没有继续逗留的必要。 接下来,他要用自己的方式修复这个Omega破碎的心。 苏丞突然往Alpha怀里钻了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汲取些许温暖。 “除了利用我报复秦家……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 “你错了。”楚少渊斩钉截铁地回答,“和你比起来,秦家不值一提。” 这不是哄人的情话,而是他的真心。 或许最初确实因为苏丞的身份才特别关注,但现在他确信,自己已经深深爱上这个Omega。 即便复仇是他多年的执念,但如果必须在苏丞和报复秦家之间做选择,他一定会选择前者。 若是其他Omega听到帝国元帅这番深情告白,恐怕早已感动落泪。 但苏丞的眼神依然黯淡,“如果我没有这张漂亮的脸……你还会喜欢我吗?” 自从听了秦煜那番话,他就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原来他的人生如此苍白,或许他早该意识到,只是一直不敢承认。 “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容貌……”楚少渊轻抚苏丞的脸颊。 若他是大皇子那样的花花公子,又怎会多年洁身自好? 他爱的是苏丞清澈的眼眸,是那份曾经被他轻视、如今却视若珍宝的纯粹。 即便这张脸平凡无奇,他的爱也不会减少分毫。 “可我除了这张脸……什么都没有……”苏丞仰起头,将自己的倒影送入那双深邃的眼眸,“我连Omega学校都没去过……” 楚少渊捧起他的脸,指尖温柔地描摹着精致的五官,“只要你想,现在去也不晚……” 苏丞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此刻他突然不想再纠结这些烦恼,或许楚少渊能给他一场忘却一切的欢愉。 这样想着,他的手缓缓攀上Alpha的胸膛,最终捧住对方的脸,主动献上一个吻。 属于他们的长夜,才刚刚开始…… * 自从苏丞走出阴霾后,两人的夜生活愈发和谐美满。 只是楚少渊的热情常常让苏丞招架不住,好几次都红着眼眶求饶。 楚少渊对苏丞的宠爱向来体现在行动上,既然答应要搬回元帅府,他便立即着手准备。 然而这份甜蜜的氛围,在佣人整理行李时偶然发现的某样东西后骤然凝固。 作为帝国元帅,楚少渊对违禁药品再熟悉不过。 他手中这管经过伪装的小瓶子,在打开的瞬间就被Alpha敏锐的嗅觉识破,这是专门用来阻断Omega受孕的禁药。 这种药物在黑市上被炒到天价,只有那些暗中圈养Omega的贵族才会使用。 一旦被发现贩卖,将面临终身监禁的重罚。 药管里已经少了一小部分,根据用量推算,正好是从他彻底标记苏丞至今所需的剂量。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甚至可能是昨天,苏丞还在偷偷服用。 自从嫁给他后,苏丞从未离开过元帅府和秦家,不可能接触到外人。 而那些从元帅府跟来的佣人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心腹,绝不会帮苏丞弄到这种禁药。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种违禁品是苏丞自己从苏家偷偷带来的。 楚少渊攥紧药管,指节泛白,他能理解新婚时的苏丞不愿为他生育的心情,但为何在被秦煜伤透心后还要继续服用? 难道这个Omega宁愿冒着永久丧失生育能力的风险,也不愿怀上他的孩子吗? 待佣人退下后,楚少渊伫立窗前。 直到身后浴室的门被推开,蒸腾的水汽中,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Omega走了出来…… 虽然楚少渊向来神色淡漠,但与他朝夕相处的苏丞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 他下意识攥紧手中微湿的毛巾,声音轻颤,“行李都收拾好了吗?我们现在就走……” “行李确实收拾好了。”楚少渊缓步逼近,“不过在出发前,你能解释下这是什么吗?” 看清对方手中的药管,苏丞瞳孔骤缩,脸色瞬间惨白。 他双唇颤抖着,半晌才挤出一句:“是……是我平时吃的维生素……” “你觉得这种拙劣的谎言能骗过我?”楚少渊步步紧逼,“昨天你是不是还在服用?” 苏丞不敢直视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慌乱后退直到背抵墙壁。 Alpha修长的手指强硬地抬起他的下巴,漆黑眼眸中翻涌着令人窒息的暗潮,仿佛下一秒就会冲破理智的牢笼。 纤长的睫毛剧烈颤抖,苏丞苍白的脸上写满惊惧,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滚落,“对不起……” 他已经很努力了,努力接受这个注定要占有他一生的Alpha。 可是太难了……他的心太小,即便强行塞进楚少渊的身影,也抹不去那个刻在心底的烙印。 在Alpha暴怒的信息素压迫下,苏丞浑身发抖。 恍惚间,眼前的男人仿佛化作可怖的凶兽,随时要将他撕碎吞噬。 “还是因为秦煜?”楚少渊粗暴地扯落浴袍,露出那具他享用多次却始终未能受孕的身体。 “可惜要让你失望了,我偏要在秦家让你怀上我的孩子,再让秦煜亲眼看着他出生,如何?” 恶魔般的低语让苏丞从心底发冷。 他想要哀求,却知道任何话语都只会火上浇油。 极度的恐惧终于催生出逃跑的勇气,可他刚有动作就被一把钳住。 “想去找秦煜求救?”楚少渊在细腻肌肤上留下狰狞指痕,“我不介意当着他的面要你……” “不要……求求你……”苏丞如垂死的幼鸟般哀鸣。 “苏丞。”Alpha的声音沉重如铁,怀中Omega的挣扎微弱如婴孩,“从今天起,怀不上我的孩子,你休想踏出这个房门半步。” 短短十几分钟,苏丞就从激烈反抗变成瘫软如泥。 过度的体力消耗让他意识模糊,只记得身上沉重的压迫和灼人的温度,最终彻底陷入黑暗…… ……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光线,昏暗的卧室里只有一盏台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深色被褥中,一只苍白的手腕刚刚探出就被拽了回去,房间里只剩下暧昧的喘息声…… 这个世界的Alpha强悍得令人心惊,苏丞已经记不清过去了几个日夜。 每次从昏睡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永远是楚少渊不知疲倦的身影。 昼夜颠倒的折磨让他精神恍惚,但秦煜的话语却始终在脑海中回荡。 他真的只能做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吗?连走出房门的自由都没有? 内心的空洞不断扩大,绝望如潮水般涌来。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一双黑色的大手将他包裹,黑暗中的宁静令人安心。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低语:“睡吧……睡着了就不会再痛苦了……” 苏丞的眼皮越来越沉,最终坠入无边的黑暗…… “这才像帝国元帅该有的占有欲嘛……”苏丞在意识深处调侃道。 “可是宿主大大,您都晕过去好几次了,身体真的撑得住吗……”小呆忧心忡忡地问。 “还行吧……就像在玩极限运动,痛并快乐着……” “但是宿主大大,您根本不可能怀孕啊!这样下去不是死局吗?” “那就破局。”苏丞果断道,“给我兑换一个精神错乱buff,再要一个本世界Omega特有的绝症。” “什么?!”小呆吓得数据流都紊乱了,“绝症buff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万一在身体衰竭前没刷满好感度……” “没办法。”苏丞叹息道,“继续这样耗下去只会消磨他的爱意,现在,只能赌一把了……” “好、好吧……”小呆颤抖着操作界面,“buff已经加载完毕……宿主大大加油啊……” …… 楚少渊身为强大的Alpha,可以七天七夜不眠不休,但身为Omega的苏丞却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 只有在补充水分和食物时,他才能获得片刻喘息。 此刻,苏丞目光涣散地被楚少渊搂在怀中,机械地吞咽着喂到嘴边的热粥。 突然,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猛地打翻了眼前的粥碗。 “不要……不要……”他挣扎着从床上滚落,手脚并用地爬到角落,蜷缩成一团喃喃自语。 “小丞?”楚少渊心头一紧。 昏暗的光线下,那双往日清澈的眼睛此刻空洞无神,仿佛看不见任何事物。 他伸手在苏丞眼前晃动,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小丞?!”楚少渊的声音染上慌乱。 当他想将人拉回怀中时,苏丞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不要碰我!”他拼命护住头部,浑身颤抖得像只受惊的小兽,口中甚至发出了极度惊恐的叫喊声。 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佣人们被惊动了,楚少渊僵在原地,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他究竟做了什么? 竟把心爱之人逼到这般境地…… 铺天盖地的悔意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Alpha跪倒在Omega面前,那凄厉的哭喊声像一把把尖刀,将他刺得千疮百孔…… 【攻略目标楚少渊好感度+2,当前96点】 * 看着蜷缩在墙角,对外界毫无反应的弟弟,苏琰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转身狠狠一拳砸向楚少渊的脸。 作为SSS级Alpha,楚少渊明明可以轻松躲开这一击,但他纹丝不动,任由苏琰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即使嘴角渗出血丝,他的身形依然挺得笔直。 直到苏琰打得筋疲力尽,楚少渊才低声道:“是我的错……” “小丞吃禁药是不对,但你怎么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苏琰的声音充满悔恨。 他原以为弟弟嫁给楚少渊会幸福,却没想到这个冷酷的Alpha不仅能让敌人闻风丧胆,更能把自己的Omega折磨得生不如死。 在心理医生的陪同下,苏琰试图靠近弟弟,却被医生拦住。 “现在最好不要刺激他……” 苏琰顺从地后退,紧盯着医生小心翼翼地与弟弟沟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进展却异常缓慢,他的弟弟仿佛被困在一个外人无法触及的世界里…… 任何人的触碰都会让苏丞剧烈排斥,甚至陷入失控。 为了带弟弟回家,苏琰不得不允许医生使用了镇静剂。 “嘤嘤嘤,宿主大大,苏琰要带您回苏家了!”小呆急得团团转。 “这不是意料之中吗?”苏丞淡定道,“看到弟弟被折磨成这样,哪个哥哥会坐视不理?” “可是……这样就没法继续攻略楚少渊了啊!” “别担心。”苏丞轻笑,“精神错乱的buff不会一直挂着,而且你忘了ABO世界的设定?我被彻底标记后,如果没有Alpha定期安抚,就算用抑制剂也会精神崩溃,苏琰这个弟控能忍心看我病情加重?他肯定会让楚少渊来见我的。” “原来如此!那只要再刷4点好感度,就能完成这个世界的攻略任务啦![比心]” “这最后的4点……恐怕才是最难的。”苏丞眼中闪过兴味,“不过,这才有意思不是吗?” * “哥哥,秦煜哥真的要和我解除婚约吗……”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苏丞的情况有所好转。 他不再对他人靠近产生过激反应,也认出了自己的哥哥。 但他的记忆却出现了断层,停留在秦煜为了裴燃闹着要解除婚约的那段时期。 完全忘记自己已经嫁人,被彻底标记的事实,甚至连身上Alpha信息素的味道都闻不到了。 弟弟拒绝接受与楚少渊有关的一切,记忆中仍只有秦煜这个未婚夫…… 看着弟弟期盼中带着焦虑的眼神,苏琰欲言又止。 此时此刻,他怎么能告诉弟弟,他已经嫁给楚少渊,秦煜也有了新的未婚Omega,两人之间再无可能? 见哥哥面露难色,苏丞神色黯淡下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我不信……秦煜哥说过要娶我的,我要去秦家见他!” “小丞!”苏琰急忙拦住弟弟。 让弟弟去见秦煜?那岂不是会让之前的治疗前功尽弃? “哥哥,求你了……”苏丞眼角泛红,黑眸中蓄满泪水,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疼。 看着弟弟哀求的样子,想到他遭受的伤害,苏琰眼眶发酸,轻抚弟弟柔软的黑发。 “真拿你没办法……等哥哥忙完这阵子,就带你去秦家,好不好?” “嗯……”得到承诺的苏丞破涕为笑,眉间愁云散去,带泪的笑颜美得惊心。 望着终于展颜的弟弟,苏琰心中苦涩。 这个承诺,要如何兑现? 即便秦煜愿意见面,若他出言刺激弟弟又该如何是好? 安抚好弟弟后,苏琰忧心忡忡地离开房间。 这时管家来禀报,楚少渊又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苏琰面色骤沉,虽然对方日日造访,但都被他拒之门外。 伤害他弟弟的人,休想再踏进苏家一步! 可被彻底标记的Omega若长期得不到Alpha安抚,身心都会受到严重影响。 为了缓解这种情况,他一直让医生用药压制,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洗去标记? 这个念头刚浮现就被苏琰否决。 那种痛苦和后遗症,他怎能忍心让自己的弟弟承受? 思虑再三,考虑到弟弟近来情绪渐稳,苏琰最终还是决定见楚少渊一面…… 第54章 被迫联姻的小少爷……苏丞竟已将他彻…… 自从苏丞被接回苏家后,失去了伴侣的楚少渊就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他整夜整夜地失眠,食不知味,所有心思都跟着那个Omega一起被带走了。 他发了疯似的想要知道苏丞的近况,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着本该属于自己的Omega。 可每次登门拜访,得到的都是冰冷的拒绝。 楚少渊比谁都清楚,自己就是伤害苏丞的罪魁祸首,他连抱怨的资格都没有。 这份愧疚日日夜夜啃噬着他的心…… 这日,当楚少渊再次来到苏家门前时,他本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可出乎意料的是,管家在看到他后,竟将他迎了进去。 楚少渊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这是不是意味着…… 他终于能见到那个朝思暮想的人了?终于能再次触碰……属于自己的Omega了? 书房里,苏琰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若不是为了弟弟,他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伤害弟弟的混蛋千刀万剐。 但他不能,他的弟弟已经被楚少渊永久标记,如果没有楚少渊的定时安抚,小丞就会无法自控地陷入低落躁郁,无法平静。 得知苏丞经过治疗后情况有所好转,楚少渊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 但在听到苏琰的计划后,他却又立即皱起了眉头。 “你是说,要我在苏丞失去意识的时候对他进行安抚?” 他眼中满是不赞同,一方面这对苏丞来说,过于不尊重,另一方面…… “你应该知道……在结合热期间使用镇定类药物,会对苏丞的身体造成伤害。” “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吗?!” 苏琰的声音里压抑着滔天怒火,眼神锋利得像是要杀人。 如果可以,他怎么会想出这种伤害弟弟的办法? 可如果让小丞直面楚少渊,那会给小丞带来怎样的刺激,他根本不敢赌!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就在这时,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沉默。 管家急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少爷,大少爷正在会客……” 当苏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书房里的两个Alpha同时屏住了呼吸…… 苏琰的心猛地一颤,他屏住呼吸,生怕弟弟看到楚少渊会产生过激反应。 楚少渊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引般,紧紧黏在苏丞身上。 他终于……又见到了这道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他下意识想要上前拥抱,却在抬脚的瞬间想起在秦家时苏丞对他的抗拒,最终硬生生收回了脚步。 楚少渊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写满痛苦与挣扎,当看到苏丞的反应出奇平静时,他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有挽回的余地? 然而下一秒,苏丞的话就将他打入地狱…… “抱歉哥哥,打扰你会客了……” 苏丞看向楚少渊的眼神完全像是在看陌生人。 这样的目光让楚少渊恍惚回到了他们初遇的时候…… 那时的苏丞,也是这样怯生生地望着他,眼底藏着几分畏惧。 “哥哥!秦煜哥给我发消息了!他说要见我!” 苏丞完全不顾场合,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苏琰面前,高高举起通讯器。 “他一定是想告诉我不会解除婚约!” 苏琰余光扫过楚少渊震惊的表情,不动声色地接过通讯器。 上面的日期显示这是条旧消息,但他还是顺着哄道:“哥哥这就联系他,待会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嗯!”苏丞用力点头,像只欢快的小鸟般蹦跳着离开了。 苏琰觉得胸*口堵得发疼,他闭了闭眼,声音沙哑道:“小丞的记忆出现了断层……现在的他,只记得和秦煜订婚之前的事。” 心脏被碾碎般的钝痛让楚少渊如雕塑般僵立原地。 他设想过无数种重逢场景,却唯独没料到……苏丞竟已将他彻底遗忘。 更讽刺的是,即便失去记忆,这个曾与他肌肤相亲的Omega却仍记得秦煜。 但此刻的他,又有什么资格苛责? 是他用卑劣手段从秦煜身边夺走苏丞,是他一次次伤害这个Omega,让泪水流尽,将人逼至绝望…… 最终造就了如今这副千疮百孔的模样。 楚少渊忽然明白,自己根本不懂如何去爱,他从未顾及苏丞的感受,只会不择手段地掠夺…… 最终得到的,只是一个支离破碎的灵魂。 “我会让秦煜来见他……”既然这是苏丞的心愿,那便是他如今唯一能为所爱之人做的事。 “不行!”苏琰猛地起身,“秦煜对苏家、对小丞心怀怨恨,若他出言刺激……” “不会的。”楚少渊斩钉截铁。 所有误会皆因他而起,他比谁都清楚真相。 面对苏琰怀疑的目光,楚少渊将一切和盘托出…… 听完他的讲述,苏琰脸上的血色尽褪。 原来当初小丞突然转变态度同意婚事,竟是受到了楚少渊的胁迫,可笑的是,自己竟还愚蠢地认为这是良缘…… 怒火在胸腔炸裂,指节捏得发白,但很快,苏琰又颓然松手。 再揍楚少渊一顿又有何用?若说楚少渊是主谋,那他便是帮凶。 是他们共同……将小丞伤得体无完肤…… 看着苏琰失魂落魄的模样,楚少渊低沉的嗓音在书房内缓缓荡开,“所以……他一定会心甘情愿来见苏丞……” 苏琰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力气,指尖不受控制地轻颤着。 过多的愧疚早已将他的心脏麻痹,即便再惊人的真相也无法掀起更多波澜。 他颓然跌坐在书椅中,怔怔地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 暮霭沉沉,恰似他此刻晦暗的心绪。 那些无法弥补的伤害,那些错失的守护,所有自责与痛楚都在胸腔翻搅,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是我……没能护住弟弟……”他低声呢喃,话音轻若游丝。 那双素来坚毅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倒映着天边最后一缕残阳,宛若风中摇曳的烛火…… * 下个月便是他与乔逸的婚礼,可当裁缝为他丈量礼服时,秦煜却始终心不在焉…… 他知晓苏丞当初突然离开秦家必有缘由,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却无从得知。 整整两个月过去,不仅没有苏丞的半点音讯,就连楚少渊也销声匿迹…… 秦煜本该痛恨这个背叛自己的Omega,可如今杳无音信,他竟不由自主地担忧起来。 这种矛盾令他作呕,恨不得将关于苏丞的一切记忆都彻底抹除! 正当他深陷煎熬时,楚少渊忽然回到秦家老宅,还没等他想明白对方此次回来的目的,便接到了族长召见的命令…… 楚少渊要见他?秦煜心头蓦地一沉…… 推门前,他再次见到这道令他憎恶的身影。 但此刻,这道挺拔的背影却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霾,连带着那股凛然气势都变得压抑而沉重…… 楚少渊缓缓转身,若非为了苏丞,他绝不会主动来见这个仇人之子…… “你知道……苏丞当初为什么会嫁给我吗?” 秦煜唇角扯出一抹冷笑,“如今我已经有了乔逸,他的事……与我无关。” 他嗓音冰冷,仿佛苏丞对他来说,真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然而楚少渊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转瞬即逝的波动…… “乔逸是我安排接近你的,否则你以为一个新兴贵族家的Omega,会自降身份来讨好你这种落魄家族的少族长?”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如同惊雷在秦煜脑中炸响。 他怔怔地望着对方冷峻的面容,待回过神来时,滔天怒意已经席卷全身。 夺走他的爱人,摧毁秦家还不够,如今连他的人生都要操控吗? 秦煜的呼吸骤然紊乱,眼底泛起骇人的血色,失控般挥拳冲了上前去。 这一击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却在等级压制下被楚少渊轻易化解。 转眼间,暴怒的Alpha已被死死踩在脚下…… “今天我找你来,可不是为了说这件事……”待秦煜稍显平静,楚少渊才继续道,“你对秦家的底细……应当心知肚明吧?” 他笃定秦振山必定会将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告知秦煜…… “秦家参与帝国明令禁止的违禁品交易,却只有秦振山与几名心腹伏法……包括少族长在内的其他人全身而退,你不觉得奇怪吗?” 正被屈辱灼烧理智的秦煜闻言,扭曲的面容浮现讥诮,“怎么?没让秦家全体伏法……你很失望?” 看着这样的秦煜,楚少渊知道对方已经听不进任何话语,他随手端起茶盏,将凉茶尽数泼在那张愤恨的脸上。 “若你现在就想死……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身为Alpha的本能疯狂预警,这种濒临死亡的危机感,终于让秦煜沸腾的大脑冷静下来。 楚少渊松开钳制,缓步走向书桌。 他从抽屉中取出一份文件,与当初给苏丞看的那份罪证一模一样,就这样随意地放在了秦家族长的书房里。 “你该看得懂这份文件。” 秦煜狼狈地爬起身,再次为两人之间悬殊的实力差距感到无力。 他抹去脸上冰凉的茶水,在那道锋利目光的逼视下,翻开了文件…… 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脸色愈发难看,原以为他知晓的已经足够多,却不想父亲告知他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秦家深陷的泥潭,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污浊…… “你为什么……” 秦煜实在想不通,如果楚少渊是为了复仇,为什么不将这份文件提交司法机构。 “果然……从一开始,你的目标就是秦家吧?” 秦煜绝不相信楚少渊会因血缘关系而手下留情,毕竟对方夺走他爱人时,可是半分亲情也不曾念及。 “秦家?”楚少渊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他夺回秦家不过是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罢了。 对那个伤害母亲至深的男人留下的家族,他根本不屑一顾,“你觉得……我会在意这种从根子里就烂透的家族?” 尽管秦家再不堪,对秦煜而言始终是引以为傲的根基,可面对楚少渊的质问,他却哑口无言…… “是苏丞改变了你和秦家其他人的命运。”看着突然僵住的秦煜,楚少渊的声音愈发低沉,“是苏丞……用他自己和我做了交易……” 交易?这句话如同惊雷在秦煜脑中炸响。 他怔怔地望着手中罪证,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是说……” “没错。”楚少渊目光如炬,“苏丞答应嫁给我,就是为了你手中这份文件,他牺牲自己的幸福……换取了秦家其他人的平安。” “不……这不可能!你在骗我!” 秦煜浑身发抖,巨大的冲击让他几乎握不住文件。 就在他彻底对苏丞死心后,却被告知是对方救了他、救了整个秦家…… “你觉得……我有必要编造这种谎言吗?” 书房内骤然陷入死寂,秦煜思绪混乱,太阳穴突突作痛。 他知道楚少渊说得没错,既然已经得到苏丞,又何必再编造这种谎言? 可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都对苏丞做了什么? 伯爵府那晚的刻薄羞辱,送去补品时的句句诛心…… 他的爱人承受着巨大痛苦时,他竟还在伤口上撒盐。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书房炸开,秦煜眼眶通红,再也压抑不住翻涌的情绪,狠狠扇向自己的脸颊…… * 再次踏入苏家大门,秦煜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眼前繁花似锦的庭院,与记忆中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渐渐重叠…… 那时他刚重生归来,满心都是与爱人白头偕老的憧憬。 他兴冲冲地向父亲表明非苏丞不娶的决心,在父亲欣慰的目光中定下婚期。 就是在这片花园里,他将喜讯告诉了心爱之人。 时至今日,他仍能清晰忆起爱人当时羞红的脸颊,那双盛满欢喜的眸子…… 这本该是幸福的开端,他们会在纯白圣殿交换戒指,在祝福声中相拥,孕育可爱的孩子…… 可命运偏偏在最美好的时刻急转直下,突如其来的裴燃,心怀鬼胎的秦慎…… 等他回过神时,爱人早已落入楚少渊的魔掌。 而这一切悲剧的源头……竟都是他自己! 姹紫嫣红的花丛再美,也留不住秦煜的目光。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凉亭下那道作画的纤细身影攫住…… 他的爱人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就让他移不开眼。 可谁能想到,这般美好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颗伤痕累累、再也经不起任何触碰的心…… 自责、愧疚、心疼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的心脏碾碎。 “去看看他吧……他一直在等你。” 苏琰的声音将秦煜从思绪中惊醒。 他这才发现,自己竟一直呆立在原地,半步都未能挪动…… 就在这静谧的时刻,低头作画的苏丞忽然伸了个懒腰,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花园入口处的两道身影。 距离有些远,他起初并不确定其中一道身影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Alpha。 但在凝神细看片刻后,那双漂亮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秦煜哥!” 他顾不上桌上未完成的画作,随手丢开画笔就朝花园入口奔去。 当苏丞气喘吁吁地停在秦煜面前时,白皙的脸颊泛着红晕,那双明亮的眼睛却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欢喜。 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他仰头望着眼前的Alpha,眼底纯粹的爱意让秦煜心头一颤…… 这一刻,所有的苦涩与痛楚,都被这甜到心底的目光悄然融化。 他的爱人……永远能让他心动不已…… 不知何时,苏琰已经悄然离去,花园里只剩下相对而立的两人,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 “小丞,对不起……”秦煜小心翼翼地抚上Omega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我该早点来看你的……” 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终被汹涌而来的愧疚与自责淹没。 对不起没能保护你,对不起让你独自承受…… “秦煜哥,你怎么了?”察觉到异样的苏丞突然紧张起来,眼中的光彩也黯淡了几分,“你……你是不是真的要解除婚约?” 见秦煜没有立即回答,苏丞误会了。 他咬着嘴唇,委屈的模样让人心疼,“你真的喜欢上别人了?” “怎么会!”秦煜急忙将心爱的Omega拥入怀中,动作轻柔得像捧着稀世珍宝,“我永远只爱你一个人……” “真的吗?”苏丞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却不自觉地将头靠在Alpha胸前。 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短暂的相拥让秦煜心口的空虚感稍稍缓解,眉宇间的阴霾也逐渐散去。 然而爱人身上若有似无的Alpha信息素,却残忍地提醒着他残酷的现实…… 他的目光落在苏丞后颈处,那里贴着一枚伪装成抑制贴的阻隔贴,正掩藏着被标记的痕迹。 即便被遮掩得几不可闻,但那属于楚少渊的信息素仍让同为Alpha的他本能地感到威胁…… 秦煜轻轻松开怀中的Omega,望着对方雾气氤氲的双眸,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眼底却藏着难以察觉的苦涩:“当然是真的……而且……” 在苏丞期待的目光中,他突然单膝跪地,从口袋取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礼盒。 盒盖打开的瞬间,璀璨的钻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小丞,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的目光真挚而热烈,仿佛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时刻。 无人知晓他此刻心脏正抽痛得厉害,即便他愿意用余生换取这一刻成真,终究也只是奢望…… 苏丞被这突如其来的求婚惊得呆住,许久才红着脸结结巴巴道:“我、我愿意嫁给你……秦煜哥……” 看着爱人羞得不敢抬头的模样,秦煜眼眶发酸,却仍维持着笑容。 即便这一切都是虚幻……也请让他沉溺于这片刻的温柔…… 恍惚间,他竟觉得……此生再没有比此刻更美好的时光了…… 繁花似锦的庭院中,那对相拥的爱侣宛如童话中的主角。 这般浪漫的场景,落在楚少渊眼中却如芒刺在背…… 是他亲手将秦煜带到苏家,敏锐的听觉更是将两人的对话尽收耳中。 他本可以避开这一切,却固执地站在原地,只因他想再看一次……那个Omega明媚的笑容。 * 秦煜的求婚让苏丞整个人都沉浸在喜悦中,看着他欢欣雀跃的模样,苏琰也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 只要能换回弟弟往日的快乐,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只是…… “你们当真要这样做?” 书房内,苏琰望着面前的两个Alpha,没想到楚少渊竟会提出这般荒唐的提议。 而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秦煜居然同意了。 “为了小丞……我什么都愿意做。” 秦煜眼神黯淡,心如刀绞,花园里的求婚美好得像场梦境,却也衬得现实越发残酷。 即便小丞想嫁的人是他,最终却还是需要楚少渊的安抚…… 这意味着,婚礼之后,当他将心爱的Omega送入洞房,却要让另一个Alpha与其缠绵。 这样荒谬的事,曾经的秦煜想都不敢想,可如今他却要亲历其中…… 看着秦煜失魂落魄的模样,苏琰心中泛起一丝愧疚。 或许秦煜最初确有错处,但他对小丞的真心毋庸置疑,而自己与楚少渊……都是拆散这对爱侣的帮凶…… “秦煜,是苏家亏欠你……”苏琰向来恩怨分明,“秦家的事你不必忧心,苏家定当全力相助。” 面对苏琰的好意,秦煜毫无反应,此刻的他哪还有心思考虑这些? 就在此时,楚少渊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我会把秦家还给你……毕竟我早已不姓秦了。” 这句话犹如冷水溅入热油,原本还算平静的秦煜骤然变色。 他死死盯着这个毁掉一切的Alpha,怒火与妒意再也压抑不住。 “少在这假慈悲!”尽管同意了楚少渊的安排,但那全因对小丞的爱。 他看向楚少渊的眼神依旧充满恨意,“把秦家、把小丞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不就是你吗?!” 书房内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面对两人的对峙,苏琰却未出言调解。 因为他没这个资格,因为秦煜说得对,因为……他同样对楚少渊恨之入骨! 就是这个Alpha,毁了他们全家视若珍宝的小丞。 若非小丞还需要对方的信息素安抚,他恨不能亲手了结楚少渊的性命! 第55章 被迫联姻的小少爷“我总梦见一个陌生…… 婚礼的日子很快定了下来,快得出乎意料。 当苏琰告知苏丞时,少年脸上写满了惊讶。 “怎么?不想早点嫁给秦煜吗?” 听到哥哥的调侃,苏丞的脸颊顿时染上红晕,支吾了半天才小声道:“不是……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婚礼前,秦煜让我转告你一些秦家的特殊习俗……”为了计划顺利进行,苏琰不得不做第一个欺骗弟弟的人。 “特殊习俗?”苏丞只在古籍上见过这种说法,没想到秦家还保留着这样的传统? “婚后一年内你不能搬去秦家,而且……每次同房都要蒙住眼睛……” 这是三人商议的结果,既然小丞想嫁的是秦煜,就让他把楚少渊当作秦煜好了。 蒙上眼睛……便分不清是谁了…… “好奇怪的要求……”苏丞的脸红到了耳根,尤其是听到“同房”这样的字眼时,羞得几乎抬不起头。 “记住,新婚之夜绝不能摘下蒙眼的丝带,不然你的秦煜哥会生气的。”苏琰故意加重语气。 他知道弟弟最是乖巧,稍稍吓唬就会听话。 单纯的苏丞对哥哥的话深信不疑,认真点头道:“我记住了,不会让秦煜哥生气的!” 苏琰暗自叹息。 弟弟看似正常的表现不过是假象,毕竟哪个Omega会闻不出自己Alpha的气息? 他的小丞只是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 唯有这样不断自我欺骗,才能在那残酷的现实中……不至于崩溃。 苏琰的心口泛起阵阵钝痛,他不知道弟弟何时才能痊愈,他多么希望能再见到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若是时光能够倒流……他绝不会做出那个让自己悔恨终生的决定…… “哥哥?”朝夕相处的亲人最是敏感,苏丞立刻察觉到异样,“你不开心吗?” “没有……”苏琰强撑起笑容,“哥哥只是担心你嫁给秦煜后,他照顾不好你……让你受委屈。” “才不会!”苏丞急切地反驳,“秦煜哥对我可好了!他绝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好好好……”看着弟弟着急的模样,苏琰心头酸涩难言,“知道你向着他,这还没嫁过去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苏丞的脸顿时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一头扎进被子里,再也不肯出来。 即便只是如履薄冰的假象,能再见弟弟这般鲜活的模样,苏琰也稍感慰藉。 他隔着被子轻轻揉了揉弟弟的发顶,这才起身离去。 直到房门关上的声音传来,苏丞才从被窝里探出头,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 小呆:“宿主大大,楚少渊居然真同意您嫁给秦煜!” 苏丞:“他别无选择,继续强取豪夺只会把我逼疯……在我的引导下,他终于学会隐忍和换位思考,现在勉强算个合格的攻了。” 小呆:“emmm……但秦煜也太惨了吧?不仅要戴绿帽,还得亲手把爱人送出去……嘶哈嘶哈!” 苏丞:“你最近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算了……不过这种玩法确实刺激,我很期待呢……” * 婚礼办得极为简单,只邀请了双方至亲。 秦煜说是不愿太多人窥见苏丞的美貌,这般占有欲反倒让乖巧的苏丞觉得甜蜜非常…… 整场婚礼弥漫着说不出的古怪氛围,唯有被蒙在鼓里的苏丞浑然不觉,脸上始终挂着幸福灿烂的笑容。 尽管心底泛着密密麻麻的刺痛,秦煜仍强迫自己将这场婚礼当作真实的仪式。 这不仅是他梦寐以求的夙愿,更是想为爱人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暮色渐沉时,苏丞好奇地尝了口果酒。 甜美的滋味让他忍不住多饮了几杯,却不知这酒后劲十足。 若是往常,苏琰早该制止,但今夜,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弟弟双颊渐染绯红…… “小丞,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吧……”秦煜声音发紧,搀扶起眼神迷离的爱人。 “嗯……”苏丞软软应着,只觉脸颊发烫,眼前天旋地转,连脚步都虚浮起来。 秦煜走得极慢,每一步都似踩在烧红的炭火上,痛彻心扉。 可即便再如何拖延,终究还是来到了婚房门前…… 华服加身的爱人无力地陷在雪白床褥间,醉眼朦胧的模样在暖光下美得惊心动魄。 这般美好的Omega本该属于他,秦煜几乎要克制不住占有对方的冲动…… 可他不能……因为这个Omega需要的不是他,甚至……他还要亲手将人送到别的Alpha怀中…… 秦煜眸色晦暗如夜,此刻……他正经历着世间最残酷的刑罚…… “小丞……答应我,别摘下蒙眼的丝带好吗?” 秦煜动作轻柔地为爱人系上黑色绸带,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他眸中的苦涩几乎要满溢而出。 即便醉得晕晕乎乎,苏丞仍立即回应,“我知道……这是秦家的习俗……我会乖乖遵守的……” “嗯……小丞最乖了……”秦煜声音发颤,在爱人光洁的额间落下轻吻。 感受到身旁人欲要离开,醉意朦胧的苏丞竟大胆地伸手,却只抓住一片衣角,“秦煜哥……快点回来……别让我等太久……” “……好。” 当看到夜色中楚少渊的身影时,秦煜几乎不知自己是如何迈出房门的。 他面色苍白,神情麻木,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那个Alpha即将进入房间,占有他放在心尖上疼爱的Omega。 明明已经历过这般痛楚,如今重演,却像是将刚结痂的伤疤再度撕开,痛得他几乎窒息。 恨意被深埋在冰封的表象之下,与楚少渊擦肩而过时,秦煜一言不发,甚至连目光都不曾停留超过三秒。 仿佛对方只是路边的顽石枯木…… 直到那脚步声渐远,秦煜才终于停下脚步。 他抬手捂住双眼,颤抖的唇角泄露出刻骨铭心的痛楚。 * 苏丞蜷缩在雪白的大床上,将发烫的脸颊贴在冰凉的丝绸床单上。 朦胧间,他听到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 “秦煜哥……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因醉意而软糯含糊,却掩不住满心的欢喜与期待。 苏丞撑起身子想要下床迎接,却因双腿发软险些跌倒。 一双手臂稳稳接住了他,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苏丞仍谨记承诺,没有解开蒙眼的绸带。 当被重新放回床上时,他试探性地抬起手,想要触碰爱人的脸庞。 指尖即将触及的瞬间,楚少渊猛地攥住那只纤细的手腕。 他不敢让这个Omega描摹自己的轮廓,即便对方呼吸间满是甜美的酒香,他也不敢冒险。 “秦煜哥……我很乖的……没有解开绸带……” 床上的Omega笑得甜蜜又满足,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是楚少渊从未见过的明媚笑容。 但他心知肚明,这份笑容……只因苏丞将他错认成了秦煜…… 即便如此,能见到这样的苏丞,楚少渊也已感到满足。 他再也不愿看到对方被自己逼至绝境的癫狂模样,再也不想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哭喊。 只要苏丞能展露笑颜,哪怕永远只能远远守望,他也心甘情愿…… 长久的沉默让苏丞不安起来,他怯生生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是、是我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吗?” 爱一个人或许就是这般患得患失,正如他对苏丞,正如苏丞对秦煜。 只是他选择了最糟糕的方式,用强迫与掠夺来掩饰内心的无力,最终将心爱之人伤得体无完肤…… 而苏丞对秦煜的卑微姿态,虽不被他认同,但或许……这才是爱情最真实的模样…… “秦煜哥,对不起,我……” 楚少渊无法回应苏丞的任何疑问,只能用双唇封住那些未尽的话语。 尽管他已经吻过这个Omega无数次,尽管对这具身体了如指掌,却是第一次用这般轻柔怜惜的力度表达渴望…… 视线被绸带隔绝,苏丞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所有注意力都不由自主集中在令人脸红心跳的亲密接触上。 奇怪的是……明明记忆中从未与秦煜有过这般亲密,这个吻却熟悉得令人心悸,带着说不出的契合感…… 苏丞只觉得整个人都飘在云端,本就昏沉的醉意更浓了。 他下意识攀住面前滚烫的身躯,甚至主动追逐着对方的唇舌…… 怀中Omega的回应让楚少渊呼吸一滞。 他对每一次亲密都记忆犹新,却从未在苏丞的清醒的时候得到过半分回应。 或许是停顿太久,衣领突然被用力揪住。 楚少渊看着怀中情动的Omega,知道对方的信息素已在躁动…… 抛却所有杂念,他加深了这个吻。 即便苏丞将他错认,但这具身体确确实实是因他的信息素而情动,这份渴求……分明是向着他而来的…… …… 仿佛要宣泄长久压抑的情感,两人彻夜痴缠。 无论是楚少渊还是苏丞,都在这场欢愉中极尽索取…… 直到苏丞精疲力竭,连指尖都无力抬起,才沉沉睡去。 过度消耗的体力让苏丞一直睡到次日午后。 当他迷迷糊糊醒来时,脸上还带着餍足的红晕…… 苏丞:“昨晚楚少渊的好感度有变化吗?” 小呆:“涨了!攻略目标好感度+2,现在已达到98点!” 苏丞:“昨晚倒是尽兴……不过为了不露馅,我全程都在喊秦煜的名字,就这样他还能涨好感度……我对这家伙越来越满意了。” 小呆:“emmm……”究竟是该说楚少渊变态,还是宿主大大更变态呢? 苏丞:“不过夜晚归楚少渊,白天归秦煜……两个极品Alpha轮班作陪,这日子倒也不错~” 小呆:“宿主大大开心就好![撒花][撒花]” 不知如何接话时,彩虹屁永远是最稳妥的选择,这是其他系统前辈传授的经验! 比起楚少渊,秦煜造访苏家的频率要高得多。 毕竟蒙眼过夜终究存在暴露风险,三位Alpha心照不宣地约定,只有在苏丞需要安抚时,才让楚少渊出现…… 这可苦了苏丞,没有Alpha陪伴的夜晚,空虚得令人难以忍受…… 苏丞:“受不了了!好怀念在元帅府和秦家的快活日子!” 小呆:“宿主大大稍安勿躁~只要尽快刷满最后2点好感度,我们就能去下个世界快活了!” 苏丞:“绝症buff还有多久生效?” 小呆:“预计半年后,宿主大大的身体会出现明显症状。” 苏丞:“之前在苏家做的体检,苏琰似乎没发现异常?” 小呆:“这个世界的Omega腺体细胞本就活跃,除非针对性检查,否则早期很难发现问题~” 苏丞:“你说的明显症状……该不会是掉头发、脸色惨白这种影响颜值的问题吧?” 小呆:“宿主大大放心!您的美貌永远是第一优先级~即便是弥留之际,也会美得惊心动魄!” 苏丞:“这还差不多……” 百分百好感度意味着至死不渝的深情。 面对楚少渊这样意志坚定的帝国战神,苏丞心知最后2点没那么容易到手。 索性安心陪着两位Alpha,继续这场“猜猜我是谁”的游戏…… * 转眼两个月过去,苏丞觉得是时候该“恢复”部分记忆了。 当楚少渊再次踏入苏家时,他刻意流露出异样的情绪…… “秦煜哥……”苏丞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我能把蒙眼的绸带取下来吗?” 他的指尖刚触及眼上的布料,就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 “真的……不可以吗?”一如既往,他的疑问只换来沉默。 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苏丞终于按捺不住,“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肯说话?” 他不敢说出的是,最近总有个陌生的Alpha身影闯入他的梦境,那个Alpha高大、强势,让他本能地战栗。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他确信那绝不是秦煜……他怎会对挚爱之人产生惧意? 或许是Omega特有的敏感在作祟,这些梦境令苏丞日渐焦躁。 最可怕的是,最近一次梦魇中,与他缠绵的身影竟从秦煜变成了那个可怖的陌生人。 这个认知让他恍惚了许久…… 积压已久的不安终于决堤,苏丞猛地起身,伸手想要触碰对方的面容,却再度被制止。 “你当真是……秦煜哥吗?”压抑已久的疑问终于脱口而出。 他颤抖着抬手就要扯下蒙眼的绸带,但这猝然的动作又岂能快过楚少渊? 双手被牢牢扣住,苏丞开始奋力挣扎,可禁锢他的力道如铁铸般难以撼动。 最终,他力竭地瘫软下来,黑色绸带渐渐被泪水浸透…… 苏丞……哭了…… 楚少渊的心脏剧烈震颤着,眼前这个哽咽到浑身发颤的Omega,让他再度想起秦家那个被自己逼至绝境的苏丞。 他明明发过誓不再让这个Omega因他落泪,可此刻竟连松手的勇气都没有…… 他不敢想象苏丞在崩*溃状态下看到自己的反应。 这个在尸山血海中都不曾皱眉的Alpha,此刻却被脆弱Omega的眼泪凌迟着,每滴泪都化作淬毒刀刃,将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扎得鲜血淋漓。 “你……究竟是谁……” 苏丞瘫软在凌乱的床单上,带着哭腔的质问支离破碎。 先前朦胧的怀疑此刻已化为确信,这个连日来与他缠绵的Alpha,根本就不是他心心念念的秦煜。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发冷,他竟在自家卧室里与陌生Alpha肌肤相亲,甚至连最信任的兄长都可能参与欺骗。 强烈的窒息感席卷而来,苏丞仿佛被扔进暴风雪中,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崩断时,蒙眼的绸带突然滑落。 骤然映入眼帘的灯光并不刺目,却让盈满泪水的眼睛泛起涟漪。 当视线终于聚焦,苏丞的瞳孔骤然收缩…… “秦、秦煜哥?” 秦煜抬手拭去他眼角的泪珠,唇角挂着熟悉的无奈弧度,“怎么这副表情?除了我还能有谁?还是说……”话音未落就被扑进怀里的Omega打断。 苏丞把发烫的脸颊埋在他颈窝,为自己荒唐的臆想羞愧难当。 那些难以启齿的梦境在脑海中翻涌,被陌生Alpha侵占的恐惧,对秦煜产生怀疑的愧疚,全都化作断断续续的抽噎,“对不起……我明明……” 修长手指突然抵住他颤抖的唇瓣,秦煜凝视着怀中人泛红的眼尾,喉结艰难地滚动。 每个楚少渊前来安抚的夜晚,他都会守在苏宅的暗处。 听着心爱之人与别的Alpha缠绵的声响,任凭嫉妒的毒蛇啃噬心脏到天明。 “没事的,别胡思乱想……都是我的错。”秦煜拾起那条黑色绸带,在苏丞眼前轻轻晃动。 “忘了告诉你规矩……蒙上眼睛后,我就不能出声了,所以才一直没回应你的问题。” 秦煜心底翻涌着矛盾的情绪,他既担心事情败露,又为苏丞能察觉异常而暗自欣喜。 这份敏锐证明他的小丞并非全然懵懂。 “原、原来是这样……”苏丞竟对这个蹩脚的解释深信不疑,反倒内疚起来,“那现在怎么办?不是说……不能摘掉绸带吗?” “只要我不说,谁会知道呢?”秦煜用指腹抹去Omega眼角的泪痕,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不过既然确认了……还是要把眼睛蒙上。” 他清楚这场戏必须继续演下去,即便心如刀绞,也要看着心爱之人投入别人怀抱。 秦煜用力掐紧掌心,直到痛感让嘴角的弧度显得自然些。 “嗯……对不起秦煜哥,这次我一定听话。”苏丞羞愧地接过绸带,细白手指绕到脑后牢牢打了个结。 自那日后,楚少渊再来苏家时,颈间就多了枚变声器,虽然对话依旧简短,但苏丞却再未起疑。 某日清晨,小呆的声音在苏丞脑海中响起,“宿主大大,如果楚少渊一开始就用变声器……” “你以为帝国元帅是什么人?”苏丞闻着枕畔残留的淡淡信息素,眼底泛起涟漪,“让他用别人的声音来拥抱我……比折断他的军刀还难。” “可他现在不是用了吗?” 丝绸睡衣从肩头滑落,露出暧昧的吻痕,苏丞将脸埋进留有Alpha信息素的枕头,声音闷闷的。 “所以你看……他现在爱我胜过他的骄傲。” * 自那之后,进行信息素安抚时,苏丞时不时就能听到“秦煜”的声音,他对“秦煜”的身份也未再产生怀疑。 可这份平静的表象下,却藏着日益滋长的焦躁。 那道高大身影不再只出现在梦魇里,用餐时瓷勺碰撞的脆响、沐浴时蒸腾的水雾间、执笔作画时晃动的光影中,他总会没来由地觉得有人正在注视着自己。 苏琰在第三次发现弟弟把调色盘打翻在画布上后,终于按医嘱敲开了苏丞的房门。 “小丞,”他轻轻按住少年发抖的肩膀,“和哥哥说说,最近到底怎么了?” Omega纤长的睫毛垂落,在苍白的脸颊投下阴影。 他该怎么告诉哥哥,自从嫁给秦煜,梦里就总有个陌生Alpha如影随形? 起初只是模糊的轮廓,近来却愈发清晰…… 那人有着令人窒息的强大气息,连凌厉的下颌线都像用刀刻进他脑海里。 最可怕的是,这个Alpha分明比秦煜更强大,更……俊美。 可每当那道身影浮现,他就像被猛兽盯上的猎物,连骨髓都沁出寒意。 “哥……”苏丞盯着自己掐出月牙痕的掌心,声音细若蚊呐。 他为自己龌龊的梦境感到羞耻,一个已婚Omega竟整日想着别的Alpha,这简直是对婚姻的亵渎。 苏琰看着弟弟几乎要咬出血的下唇,故作轻松地揉乱他的额发,“我们小丞也有小秘密了?”他带笑的声音里是掩不住担忧。 自从那个雨夜,弟弟就像惊弓之鸟,连花园里突然飞起的麻雀都能让他惊跳起来。 “不是的!”苏丞猛地抬头,眼眶已经红了。 他慌乱地抓住兄长衣袖,又像被烫到似的松开,“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他怎么能承认,每次被“秦煜”拥抱时,身体记住的却是梦里那个陌生Alpha的气息? “别怕……”苏琰修长的手指穿过弟弟柔软的发丝,掌心传来的温度让苏丞绷紧的肩膀微微放松,“你到底梦见了什么?” Omega无意识地攥紧睡衣下摆,睫毛在眼下投出不安的阴影。 “我总梦见一个陌生Alpha……”他的声音突然卡住,瞳孔骤然收缩。 那些闪回的片段太过真实,仿佛被强行封存的记忆正在破土而出。 第56章 被迫联姻的小少爷他的挚爱……正在温…… “小丞?”苏琰的指尖僵在弟弟发间,他多希望弟弟能够永远忘记那些痛苦的记忆。 “我好像……”苏丞的视线穿过兄长肩膀,落在虚空中某个不存在的点上,“看清他的脸了……” 空气瞬间凝固,苏琰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震得耳膜生疼。 漫长的静默后,苏丞忽然松了口气,“是哥哥书房那位客人……” 他如释重负地笑起来,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原来都是我的幻想……” 这荒谬的误会让苏琰喉头发紧,他看着弟弟突然轻松的神情,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住。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庆幸这暂时的安宁,还是该担忧日后更剧烈的爆发? * 陌生的记忆碎片虽然仍时不时刺入脑海,但自从将这一切都归咎于那日在哥哥书房偶遇的客人后,苏丞反而觉得心头重担轻了许多。 他开始学会对那些令人不安的异样感视而不见,像对待窗外烦人的蝉鸣般,任由它们在意识的边缘嗡嗡作响。 可苏琰注视着弟弟看似好转的情绪,眉间的沟壑却愈发深刻。 那些被强行压抑的、关于楚少渊的记忆,就像一枚随时都会引爆的定时炸弹。 日子在表面的平静中流逝,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脆弱的假象。 直到某个夜晚,绸带又一次蒙住苏丞的双眼。 当熟悉的气息靠近时,他如常仰起脸迎接那个吻,却在唇舌交缠的瞬间,后颈的腺体突然传来刺痛般的预警。 不对…… 这不对劲…… 这个Alpha的气息明明与往日别无二致,却让他从骨髓深处泛起战栗。 破碎的思绪如决堤洪水般涌来,他终于记起了那场刻骨铭心的背叛。 是的,背叛。 那是他宁愿自欺欺人也不愿正视的伤口,他深爱的Alpha,曾将同样炽热的眼神给过另一个Omega。 这个认知像淬毒的荆棘,日夜缠绕着他的心脏。 “秦煜哥……”泪水浸透了蒙眼的绸带,他颤抖着吐出压抑已久的质问,“你和裴燃……也这样亲吻过吗?” 记忆突然定格在那个噩梦般的午后,裴燃带着满身秦煜的信息素味,在宾客哗然中向他们走来。 此刻,那股熟悉的Alpha气息正从拥抱着他的人身上散发出来,却诡异地扭曲变形…… 刹那间,苏丞的身体僵住了,好似有一道闪电掠过脑海,就连紧紧包裹着他的Alpha气息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张在梦中反复出现,却始终看不清的脸终于清晰明了起来…… 错了……一切都错了! “原来如此……”苏丞突然低笑起来,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Alpha身上熟悉的信息素味道此刻让他如坠冰窟,那些破碎的记忆终于拼凑成完整的真相。 什么秦煜的婚约,什么苏家的保护,全都是精心编织的谎言。 怀中Omega突然僵住的身体让楚少渊心头一紧,他下意识用伪装的声音轻唤,“小丞?” 这个亲昵的称呼却像火星落入油锅,苏丞猛地扯下蒙眼绸带。 “楚少渊……”他抬起苍白的脸,曾经盈满星光的眼眸如今漆黑如死水,“我恨你……” 每个字都像钝刀割在楚少渊心上,他曾幻想过千万次苏丞恢复记忆的场景…… 或许愤怒,或许哭泣,但终归会有重归于好的可能。 可此刻Omega眼里凝固的恨意,将他所有的奢望都冻结成冰。 “对不起……”alpha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最终颓然落下。 他从未忘记自己对苏丞犯下的一桩桩罪行,是他将自己的omega拖向深渊。 * 心理医生刚离开书房,苏琰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弟弟恢复记忆的事实仍像千斤巨石压在他胸口,连呼吸都变得艰涩。 他望向窗边,楚少渊整个人都浸在夜色里,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 最终苏琰转向秦煜,“你去看看小丞吧……” 秦煜沉默地点头,与其他两人不同,他眼中还带着几分希冀。 在他记忆里,他的omega永远精致美好,像是被上帝偏爱的艺术品。 直到推开卧室门,幻想才被彻底打碎。 厚重的窗帘将房间裹成茧,昏暗灯光下,那个单薄身影蜷缩在床角,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小丞……”秦煜心脏抽痛。 床垫下陷的动静让那道身影微微一颤,缓缓抬起的脸上,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睛如今空洞得令人心惊。 “是我……秦煜……”他的喉结滚动着,咽下所有苦涩,“我来为那些混账话道歉……求你……看看我好吗?”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苏丞依旧沉默,秦煜却固执地维持着伸手的姿势。 他试探性地触碰那柔软的发丝,在感受到对方瑟缩的瞬间立即收回了手。 “我不奢求原谅……”alpha的指尖在空气中蜷缩,“但请让我证明,这份爱从未改变……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回应他的只有死寂,就在秦煜即将绝望时,沙哑的声音突然划破沉默。 “回不去了……我们……早就结束了……” 那声音干涩得像枯叶碎裂,再不见往日的清亮。 苏丞空洞的瞳孔里映不出任何人的倒影,连这个从小爱慕的alpha也不例外。 楚少渊留下的烙印早已渗入骨髓,每分每秒都在啃噬他残破的灵魂。 那些被强行抹去的记忆,那些被迫承受的标记,像毒藤般缠绕着他的心脏。 如今光是维持呼吸,就已耗尽全部气力。 “小丞!”秦煜因这突如其来的回应而颤抖,可随后无论他如何哀求,omega都再未开口,仿佛那句诀别已用尽最后一丝生机…… * “小丞已经三天没进食了……” 苏琰望着紧闭的房门,指间的烟灰簌簌落下,弟弟日渐消瘦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个曾经会笑着扑进他怀里的omega,如今像具苍白的傀儡,连睫毛颤动的力气都所剩无几。 心理医生们束手无策的模样让他想起某个禁忌的提议。 虽然帝国明令禁止催眠疗法,但若能让小丞忘记那些痛苦的记忆…… “标记清除手术的专家联系好了吗?”他掐灭烟头,声音沙哑得厉害。 身旁的管家欲言又止,所有人都清楚,对一个Omega来说,强行洗去标记无异于剜心剔骨。 可比起眼睁睁看着弟弟凋零…… “秦少爷还在等。”管家低声提醒。 苏琰望向庭院里那个同样憔悴的alpha。 是啊,只要清除标记,小丞就能回到青梅竹马的怀抱,这个念头像淬毒的蜜糖,诱得他甘愿铤而走险。 系统空间里,小呆急得直转圈:“宿主大大!苏琰连黑市的催眠师都找好了!还有那个会要人命的标记清除手术……” “急什么?”苏丞点了点虚拟屏上闪烁的【绝症buff】,“你看看这具虚弱的身体,还能撑过一场大手术吗?” 虚拟屏突然弹出红色警告:【器官衰竭初期症状将于14日23时显现】 “倒是楚少渊……”苏丞苍白的唇角勾起弧度,“你说他得知我命不久矣时,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小呆突然激动起来,“原来宿主大大您早就计划好了!” “毕竟……”苏丞望向窗外飘落的枯叶,“将死之人的愿望,总是更容易被满足啊……” * 苏琰几乎倾尽所有心力,可弟弟的身体却像凋零的花瓣般日渐枯萎。 当发现苏丞昏迷不醒时,他按铃的手抖得几乎抓不住呼叫器。 “腺体瘤晚期。”医生递来的诊断书重若千钧,“恶性程度极高……” “不可能!”苏琰猛地攥住医生衣襟,声音嘶哑得不成调,“他才十八岁!昨天还……” 医生沉重叹息,“Omega分化后三年是危险期,如果长期处于负面情绪会导致……” 病房门突然被打开,楚少渊立在门口,军装下摆还滴着雨水。 那句“长期处于负面情绪”如同一柄利剑,狠狠刺入他的心口。 那些步步紧逼的胁迫,那些暗无天日的囚禁,最后那场摧毁理智的强制标记…… 记忆化作带毒的荆棘,绞得他心肺俱裂。 病床上的身影单薄得令人心疼,心电监护仪的声响更是如同催命符。 楚少渊眼前一片眩晕,他扶住墙壁才发现指甲已深陷掌心。 ……是他亲手酿的苦酒,终要眼睁睁看着挚爱饮尽。 “你还敢出现在这里?!” 苏琰眼底血丝密布,像头被激怒的困兽,冲上前揪住楚少渊的军装领口,拳头裹挟着风声重重砸在对方脸上。 楚少渊踉跄着后退,唇角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你这个畜生!”苏琰声音嘶哑得几乎破音,攥紧的拳头不住发抖。 “我捧在手心养大的弟弟……被你害得……”喉间突然哽住,滚烫的液体模糊了视线。 那一拳的钝痛顺着颧骨蔓延,竟让楚少渊麻木的躯体找回些许知觉。 他抬手抹去血迹,声音艰涩到了极点,“你说得对……该躺在那里的是我……” “滚出去!”苏琰指着病房门的指尖发颤,每个字都淬着毒,“刽子手不配站在受害者床边……永远别让我再看见你!” * 在银灰色调的研究基地里,身着白袍的研究员们行色匆匆。 唯有一道黑色身影静立如雕塑,与周遭的冷光器械格格不入。 新来的研究员攥着数据板,他多次调整呼吸后,才终于鼓起勇气上前,“元帅,这是今天的监测报告……” 楚少渊扫过对方胸前的ID卡,这三个月来,皇室从各个星系调集的无数顶尖专家陆续入驻,见到生面孔并不奇怪。 “腺体活性又下降了0.6%……”他的目光凝固在某个数据上,面沉似水。 年轻研究员偷瞄着这位传奇战神,褪去军装的Alpha轮廓依然锋利,却像柄收入鞘的利刃,连阴影都透着疲惫。 穿过生物识别门禁,地下核心实验室内,数十台精密设备环绕着中央的维生舱。 淡绿色营养液中,苏丞苍白的身体随着呼吸管微微起伏,像株随时会凋零的花。 这种泛着幽微荧光的营养液,是从帝国禁地“世界之树”采集的圣物。 这是楚少渊用元帅徽章和满身勋章作换来的最后希望,可奇迹终究没有降临,液体只能勉强维系生命。 他的目光隔着防护罩描摹爱人的轮廓,从精致的眉弓到那颗朱砂泪痣,即便被病魔侵蚀,这张脸依然美得令人心颤。 楚少渊突然想起古地球的童话:离海的人鱼会化作泡沫。 此刻的苏丞就像封印在琥珀里的精灵,而他连触碰都是奢望。 营养液中突然漾开细微的波纹,楚少渊屏住呼吸,这是两个月来,他第一次看到苏丞如蝶翼般的睫毛在轻轻颤动。 当那双蒙着水雾的眸子缓缓睁开,清晰地映出自己身影的刹那。 这个曾在千万敌军面前都不曾变色的Alpha,眼眶倏然湿润。 他颤抖的手掌紧贴在玻璃上,仿佛隔着这层屏障就能触碰到失而复得的珍宝。 【叮!攻略目标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100点!】 小呆在意识海雀跃翻滚,“恭喜宿主大大完成攻略任务,任务评分S级,获得10万积分!” 苏丞凝视着舱外泪流满面的男人,“商城有治愈药剂吗?” 小呆:“有的有的,但要50万积分,宿主大大要兑换吗?” 苏丞:“怎么可能,我就是问问而已。” 小呆:“好的,那请问宿主大大,您现在是否要脱离这个世界?” 苏丞:“再等等,让我来给楚少渊一个刻骨铭心的回忆。” 浸泡在淡绿色的营养液中,苏丞感受到久违的温暖包裹全身。 枯萎的经脉仿佛被注入生机,连指尖都恢复了知觉。 他缓缓抬手,将手掌印在防护罩上,张了张嘴却只吐出几个无声的气泡。 楚少渊立即将手掌贴上对应位置,隔着冰冷的玻璃与爱人十指相扣。 此刻他多么想要拥抱自己的珍宝,倾听对方的话语。 但这汪生命之泉是维系Omega存在的最后屏障,他们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相见,仿佛隔着一个世界的触碰。 苏丞面容平静,湿润的睫毛下,那双眼睛清澈得令人心惊。 纤白手指在玻璃上缓缓划动,一笔一划都像刻在楚少渊心脏上的刀痕。 【让……我……解……脱……】 Alpha的瞳孔剧烈收缩,原来那澄澈不是原谅,而是看透生死的释然。 他的挚爱……正在温柔地祈求永眠。 楚少渊仓皇移开视线,不敢再看那双盛满期冀的眼眸,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着,将翻涌的苦涩尽数咽下。 寂静的实验室里,机械运转的嗡鸣成了唯一的声响。 楚少渊颓然滑坐在地,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维生舱,金属的寒意渗入骨髓,却成了此刻他与爱人最近的接触。 他的脑海中一遍遍重复着他和苏丞的所有过往。 每当想到那样鲜活美丽的Omega如今只能存在于自己的记忆中,他就会生出一种仿若身体都快被撕碎的绝望感。 楚少渊闭目抵着玻璃,恍惚间,他鼻间好似又闻到那令他深深迷恋的甜美味道,甚至还能听到所爱之人缓慢的心跳声。 就在楚少渊沉浸其中不可自拔的时候,苏丞渴求解脱的眼神又再次浮现在他脑海中。 他的手掌收紧,他知道的,因为私心,他在强硬的留下这个本应逝去的灵魂。 “再等等……”楚少渊的指腹摩挲着舱壁,仿佛在抚摸爱人消瘦的脸颊。 他知道终要放手,可至少此刻……让他再听听这微弱的心跳,再骗自己片刻时光。 * 当楚少渊宣布要终止维生系统时,整个研究所陷入死寂。 那些被他从各个星际请来的专家们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位曾经的帝国元帅。 他明明倾尽所有才建起这座生命方舟,如今却要亲手摧毁它? 楚少渊没有解释,他的目光始终凝在维生舱中,直到看见苏丞苍白的唇边浮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氧气面罩下的唇瓣轻轻开合,勾勒出两个无声的字:“谢谢……” 就这般轻易原谅了吗? 楚少渊感到温热的液体划过下颌,他终究没能守住Alpha最后的骄傲,让挚爱看见了自己最狼狈的模样。 那只曾驾驭战舰摧毁无数敌人的手,此刻悬在红色按钮上方颤抖得厉害。 他知道按下后会发生什么,淡绿色液体会如退潮般流尽,带走最后一线生机。 “滴……” 警报声刺破凝滞的空气,楚少渊看着监测仪上的曲线渐渐平缓,仿佛亲眼目睹一朵花在掌心凋零。 当心电图最终拉成直线时,某种比死亡更冰冷的东西在他胸腔里凝固了。 他俯身贴上逐渐冰冷的玻璃,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随着维生液一起流干了。 他终于……亲手杀死了所爱之人…… * 当苏琰得知真相,时间已经整整过去了四十八小时。 他原以为弟弟仍在那座银白色的研究基地里,直到一位即将返航的研究员不慎说漏了嘴。 “您不知道吗?令弟已经……”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个消息仍像一记重锤砸在胸口。 苏琰恍惚间打翻了手边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浸透西装裤,他都浑然不觉。 “小丞现在……在哪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研究员露出困惑的神色,“楚元帅亲自带走了遗体,难道没有送回苏家?” 这一刻,无尽的悲痛化为了怒火,让苏琰的双眼都在隐隐发红。 楚少渊害死小丞还不算,如今竟然还私自把小丞的尸身带走?! 苏琰发动了苏家的所有人去寻找楚少渊,可他们几乎搜遍了帝都的每个角落,连军部秘密基地都没放过,可楚少渊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毫无踪迹。 “陛下!”皇宫大殿,苏琰单膝跪地,“恳请您发布星际通缉令!” 皇帝摩挲着权杖沉吟,从法律层面,Alpha带走伴侣遗体无可厚非。 但看着这个几近崩溃的兄长,他最终折中道:“悬赏千万星币征集线索,但……不能以通缉的形式。” 消息一出,整个星际哗然,无数Alpha自发组成搜索队,从最繁华的帝都星到偏远的采矿带,每个太空港都贴着楚少渊的立体投影。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位战功赫赫的元帅,为何要带着自己逝去的伴侣人间蒸发? 而此时的苏琰正坐在弟弟空荡的卧室里,攥着那枚苏丞小时候送给他的平安扣,面色灰暗。 * 堆积如山的目击报告渐渐贴满了整面墙。 起初苏琰只顾着带人奔赴一个个坐标点,却总是扑空。 直到某个深夜,当他疲惫地凝视那些星图标记时,突然如遭雷击…… 苏琰发疯般翻出苏丞的社交账号,作为常年卧病的Omega,他的弟弟很少出门,唯一的慰藉就是关注那些探索宇宙奇景的旅行主播。 每转发一条冰川或星云的视频,总会配上“好想亲眼看看”的感叹。 颤抖的手指在光屏与墙面间来回比照。 那些看似散乱的坐标,竟完美重合着苏丞收藏过的每个景点。 楚少渊不是在逃亡,而是在完成一场星际巡礼…… “下一个目的地是……”苏琰的推算突然卡在喉间。 数月来的奔波疲惫突然化作滔天悔恨,他早该带弟弟去看这些风景的。 那个乖巧的孩子总是安静地躺在病房,连“想去旅行”这样简单的愿望都未曾说出口。 墙上的照片在火光中蜷曲成灰,苏琰望着跃动的火焰,忽然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弟弟时,他正望着窗外的星舰广告出神。 如今有人带着他走遍星河,自己这个哥哥又有什么资格阻拦? 悬赏令撤销的公告发出时,秘书惊讶地看见家主将平安扣贴在眉心,泪水浸透了那枚莹润的玉石。 * 时光如沙,转眼已是深秋。 成为族长后的苏琰将自己埋没在繁重公务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忘却书架上那张永远定格在十八岁的笑脸。 苏家在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可每当夜深人静,那种蚀骨的痛就会从骨髓里渗出来。 这日他正摩挲着相框出神,侍从突然通报大皇子到访。 会客厅里,向来风流不羁的储君竟神色肃穆,面前茶几上蒙着块黑绒布。 “殿下……”苏琰的指尖无意识掐进掌心,目光死死黏在那块起伏的布料上。 大皇子轻轻掀开绒布,一对黑白骨灰坛在灯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左侧的白玉骨灰坛雕刻着玫瑰纹路,右侧的黑金骨灰坛则刻满军徽。 “少渊最后带着他走遍了十二个星域。”大皇子的声音很轻,带着深深的叹息。 “医生说,元帅是抱着苏丞的骨灰坐在星舰观景台上去世的……心率监测仪显示,他走得很平静。” 苏琰的视线模糊了,他想起去年撤销悬赏时,自己曾对着星空喃喃,“至少有人带你看遍风景……” “按律法该合葬。”大皇子重新将两个骨灰坛用黑绒布盖好,“但他留下遗嘱……全凭你处置。” 银白色的月光爬上茶几时,会客厅早已空无一人,苏琰坐在座位上,就那样愣愣望着两个骨灰坛,如同一座雕像。 墓园新立的双人碑前,新鲜土壤还带着潮气。 苏琰将弟弟最喜欢的玫瑰花束放在碑前。 恨意并不会随着火焰付之一炬,但苏琰最终还是决定把弟弟和楚少渊的骨灰葬在一起…… 他已经无法了解弟弟的想法,也不清楚这样到底是对是错,他只想让弟弟不那么孤单,至少可以有人陪伴…… 第57章 黑化将军爱上我终究难脱“花魁之子…… 凉亭内,两道身影相对而坐,檀木棋盘上黑白交错,执棋的二人皆是气度不凡。 身着明黄锦袍的少年眉宇间透着贵气,正是当朝五皇子,他指尖白子轻落,笑道:“文朔,这局你又输了。” 对面头戴玉冠的俊美男子闻言抬眸,他目光扫过棋局,唇角噙着温润笑意,“殿下棋艺精进,连赢三局,是文朔技不如人。” 正说话间,一名太监匆匆而来,俯身在五皇子耳畔低语,五皇子眉头微蹙,随即吩咐,“传苏丞来见。” 听到“苏丞”二字,韩文朔指间的黑子微微一顿。 他早知今日苏丞被皇太后召见,却不知五皇子此时传唤所为何事…… “文朔,你即将赴任翰林院,往后怕是难有空闲进宫对弈了。”五皇子轻叹道。 “说来也巧,你刚及冠不久,苏丞便得了父皇青眼,破例赐他庶出伴读之位。” 五皇子把玩着手中棋子,“这般恩典,在世家子第中倒是独一份。” 韩文朔垂眸不语,天子金口玉言,他岂敢妄议圣裁? 一时恍神,他又忍不住想起月前皇太后圣寿,满朝文武携家眷入宫庆贺的盛景。 然而那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却都不及苏家那位少年令他过目难忘。 大崇王朝虽以武立国,却已开创物阜民丰的盛世图景。 四大皇商中,苏家历经数代经营,不仅独占鳌头,家主苏明琮更获封正一品光禄大夫,位极人臣。 宫宴之上,苏家庶子与嫡长子同席的殊遇已令人侧目。 更出人意表的是,他呈上的并非珍奇异宝,而是一幅五丈长的风俗画卷。 当画卷徐徐展开时,满座哗然。 起首处市井喧嚣,贩夫走卒的吆喝声似要破纸而出,拱桥下渔翁独钓,一动一静相映成趣。 中段亭台错落,童子嬉戏,文人雅集,尽显盛世风华。 最震撼的当属末段皇城远景,虽着墨简练,却将九五之尊的威严展现得淋漓尽致。 圣上亲临品鉴,对这幅展现民间百态、歌颂太平盛世的佳作赞不绝口,更御笔亲题。 得知画作诗文皆出自这位庶子之手,当即赐下御用文房四宝,破例钦点为五皇子伴读。 如此恩宠,于庶出子弟可谓前所未有。 自那日起,苏家这位少年才子便名动皇城,其画作风靡一时,文人墨客争相临摹,竟成一时风尚。 然而与才名并传的,还有苏丞的容貌。 后来坊间传闻渐起,众人方知这位小才子不仅是庶出,其生母竟是当年名动京华的花魁沈黛云。 那位曾令无数王孙公子魂牵梦萦的绝代佳人。 文人雅士素来偏爱这等风流轶事,加之当下盛行男风,苏丞这般身世更添几分传奇色彩。 但凡见过他的人,无不赞叹其姿容绝世,一时间竟引得诸多世家子弟竞相追捧。 前些时日韩文朔赴诗会,竟有纨绔提议以苏丞为题赋诗。 虽多数人尚知分寸,只赞其才貌双全,却也不乏轻浮之徒,所作诗句*暗含狎昵之意。 在这些世家子弟眼中,纵使苏丞得蒙圣眷,终究难脱“花魁之子”的烙印…… 思及此,韩文朔暗自揣度:莫非这些流言蜚语已传入五皇子耳中? “文朔以为这苏家庶子如何?”五皇子突然发问。 “殿下,苏丞虽是庶出,但既蒙圣上赐宝嘉许,想必确有真才实学。”他斟酌着词句,“此等才情,想来非池中之物……” 这番话可谓切中要害,寻常伴读若不称意,辞退便是,可苏丞乃圣上亲赐,若贸然推拒,岂非违逆圣意? 想到这里,五皇子眉间郁色更浓…… 凉亭内一时沉寂,忽闻脚步声由远及近。 二人抬眼望去,待看清太监身后那道身影时,呼吸皆是一滞…… 虽才过惊蛰节气,御花园中却已是一派春意盎然。 然而当那位十六七岁的苏家少年款款而来时,满园争艳的百花竟都黯然失色。 少年一袭淡色锦缎长袍,墨发以白玉簪束起。 那精致的眉眼如画师精心勾勒,挺翘的鼻梁下薄唇不点而朱,腰间深色束带更衬得身姿如修竹般清隽挺拔。 最摄人心魄的,是眼角下那一点朱砂泪痣,宛若皑皑白雪中绽放的红梅,明艳不可方物。 这般倾世容颜本该妖冶惑人,偏生他眉宇间自有一股清冷之气,将那分艳色化作凛然不可亵渎的高洁。 宫宴那日远远一瞥已觉惊艳,如今近观更令人恍然…… 这分明是画中仙君入了凡尘,让人既生仰慕之心,又暗藏将其拉下神坛的晦暗念头。 韩文朔并非没见过美人,世家子弟见惯绝色,可他却独独对苏丞生出莫名亲近之感,仿佛前世有缘般合他眼缘。 “微臣苏丞,参见五殿下。”清越嗓音如玉磬轻鸣,惊醒了怔忡的二人。 五皇子暗自懊恼竟被个花魁之子迷了眼,他定了定神方道:“免礼……” “谢殿下。” “可知我为何传你?” 苏丞虽蒙圣恩赐为伴读,却尚未履职,自然猜不透这位皇子的心思。 “距皇祖母圣寿已过半月有余,你为何迟迟不来国子监?” 五皇子目光如炬,语气中透着几分凌厉,“莫非是觉得做我的伴读委屈了你?” 苏丞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垂眸恭敬道:“微臣不敢……臣前些日子不慎坠马,扭伤了脚踝,这才未能前去国子监。” 他声音平稳,神色从容,丝毫不因五皇子的咄咄逼人而显露慌乱。 这般镇定自若的姿态,反倒让五皇子心头火起。 “哦?扭伤了脚踝?”五皇子冷笑一声,语带讥诮,“那今日怎还有精神入宫为皇祖母画像?” 面对这般刁难,苏丞依旧不卑不亢,“微臣伤势已愈,今日入宫除为皇太后画像外,也已向圣上奏明销假。” 这番滴水不漏的回答,让五皇子一时语塞。 他盯着苏丞那张平静的面容,心中愈发恼怒,只想撕碎对方那副从容不迫的假面。 “区区苏家庶子,好大的架子!我看你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苏丞当即屈膝跪地,“微臣知错,甘愿受罚。” “受罚?”五皇子目光扫过不远处波光粼粼的锦鲤池,忽而计上心来。 “去岁寒冬,母后的红宝石被皇妹失手落入池中,因冰封未及打捞。” 他抬手指向锦鲤池,声音陡然转冷,“你既主动请罚,那便去池中将那枚红宝石寻来吧。” 话音未落,凉亭内霎时一片死寂,韩文朔目光不由自主转向那方锦鲤池,心头骤然一紧。 虽已至惊蛰,池水却仍透着刺骨寒意,更何况苏丞方才为皇太后绘制画像,想必已耗去大半精力。 若当真下水寻物,莫说染上风寒,便是因此伤了根本也未可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跪在地上的苏丞竟无半分迟疑。 “谢殿下责罚。”他轻声应道,语调平静无波。 韩文朔静坐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自宫宴上得见那幅惊艳画卷,他便对苏丞的才华心生钦佩。 即便后来听闻那些关于其身世的流言蜚语,也未曾动摇这份欣赏。 此刻见苏丞毫不犹豫地领罚,韩文朔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他既叹服于少年这份从容隐忍的气度,又因身份所限无法出言相劝而心焦不已。 苏丞缓步至池畔,垂眸望着清澈见底的池水,唇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他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五皇子借机羞辱庶子的把戏,但此时此刻,唯有隐忍才是上策。 褪下外袍整齐叠放,挽起袖口,他小心踏入池中。 初春的池水寒意刺骨,如千万银针扎入肌理。 苏丞紧咬牙关,一步步向池心走去,池水虽不过半人深,却因残冬余寒格外阴冷。 他本就单薄的身子很快便觉双腿发麻,却仍强忍不适,在池底细细摸索。 所幸锦鲤池不算广阔,不多时,指尖便触到了那枚红宝石的轮廓…… 当那枚足有半个手掌大小的红宝石被握入掌心时,苏丞心头微微一松。 正欲起身,一阵凉风忽至,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原本就苍白的唇色更添几分青白。 此刻的苏丞狼狈不堪,腰际以下的衣衫尽数湿透,墨色发梢不断滴落水珠,双臂衣袖紧贴着肌肤。 然而即便形容如此不堪,那张不施粉黛的面容依旧美得惊心动魄,透着几分令人心颤的脆弱。 见苏丞虽浑身发抖,眼神却依旧平静如水,五皇子心中顿生复杂情绪。 “你既已寻回母后的红宝石,此事便就此作罢……” 苏丞躬身行礼,声音平稳,“谢殿下宽宥。” 这般不卑不亢的态度,反倒让五皇子心生敬佩。 “咳……”他轻咳一声,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你这衣衫都湿透了,先去沐浴更衣再离宫吧。” 韩文朔的目光追随着那道被太监引去更衣的瘦削身影。 想到少年方才明明冷得发抖却依然保持从容的模样,他心头泛起阵阵涟漪,一股难以言说的怜惜之情在胸中涌动…… * 小呆的声音在苏丞脑海中响起:“宿主大大,韩文朔正在廊道外徘徊。” 苏丞眉梢轻挑:“堂堂宰辅嫡子,莫非想偷窥不成?” “不是的!”小呆急忙解释,“他规规矩矩站在远处,自宫宴那晚,他就对您一见倾心,方才好感度又涨到70了!” 苏丞唇角微扬:“他又不是攻略目标,你激动什么?” “他这是位翩翩贵公子啊!” “我只在意攻略目标。”苏丞顿了顿,“不过结交他确实有益处。” “那您打算……” 苏丞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自然是要给他个‘偶遇’的机会喽。” * 大崇王朝男风盛行,身为宰辅嫡子,韩文朔才貌双全,自是众星捧月。 他虽不热衷此道,却也见惯不怪。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皇太后圣寿那晚当夜一道身影竟是悄然入梦…… 梦中,姹紫嫣红的花海里,一袭素衣的少年款款而来。 那双潋滟的眸子含着无尽情意,只一眼便叫他心如擂鼓。 就在他欲将人揽入怀中之际,那抹身影却如烟云般消散无踪。 而那夜辗转难眠的怅惘,在今日见少年衣衫湿透却依然冷静自持的模样时,骤然明晰…… 站在廊下,韩文朔心中忐忑,他不知少年会如何看待五皇子故意刁难时自己的沉默,又是否会因此而心生芥蒂? 踌躇良久,他终是下定决心一试。 若能借此机会与少年相识,自是再好不过,若对方流露出厌恶之情,他也好就此死心。 韩文朔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向那扇紧闭的房门,想到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或许此刻正在…… 他面颊发烫,忍不住唾弃自己的胡思乱想。 可就在此时,紧闭的房门内突然传来一声痛呼。 他心头一紧,不假思索地冲上前去,猛地推开了房门。 氤氲的热气扑面而来,只见苏丞倒在屏风旁,秀眉紧蹙,面色痛苦。 韩文朔心头警铃大作,以为少年遭遇不测,急忙绕过屏风查看,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连窗户都紧闭如初。 确认无虞后,他快步来到苏丞身旁蹲下。 少年身上未见伤痕,只是右手死死攥着右腿,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可是伤着腿了?”韩文朔声音里满是掩不住的关切。 苏丞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闯入,一时怔住,痛苦中夹杂着惊诧的神色凝固在脸上。 略通医术的韩文朔很快判断出这是腿筋痉挛。 他道了声“得罪”,便轻轻褪去少年的鞋袜,手法娴熟地为他将抽筋的腿筋反向拉伸。 “嗯……”苏丞疼得闷哼一声,下意识抓住韩文朔结实的手臂。 不多时,痛楚渐消,他惊讶地望向这个不速之客,“公子莫非是太医署的大人?” 两次相见,无论是面圣还是受罚,少年始终从容自若。 韩文朔原以为他性情清冷,此刻却见那双明眸中盛满纯然的好奇,清澈柔软。 “在下并非太医……” 这时韩文朔才注意到,少年已褪去外衫,只着单薄里衣。 许是方才跌倒时碰倒了浴桶,右肩处的衣料被水浸透,隐约透出如玉的肌肤…… 韩文朔的目光如触电般迅速移开,却不料这一转,又将少年那纤细的足踝尽收眼底。 那肌肤莹白如玉,触手温润细腻,竟让他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许是方才施力过重,此刻少年膝头至小腿处还泛着淡淡的红晕,甚至能清晰看见他留下的指痕。 一缕若有似无的药香萦绕鼻尖,韩文朔只觉这满室水汽愈发燥热,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苏丞敏锐地察觉到异样,下意识想收回腿,却发觉握着自己脚踝的手掌反而收紧了几分。 “公子?!” 清越的嗓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慌乱。 韩文朔如梦初醒,慌忙松开手后退一步,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在、在下失礼了……还望苏公子见谅……” 苏丞试着活动脚踝,虽然还有些酸胀,但已能自如行动。 他沉默地穿好鞋袜,披上外衫,这才抬眼打量眼前这位锦衣华服的公子。 他刚刚真是糊涂了,这般气度,怎可能是宫中御医? 屋内一时静得落针可闻,见对方局促得连目光都不敢与自己相接,苏丞心中的戒备稍减,却仍保持着警惕。 他拱手一礼,声音清润,“在下苏丞,多谢公子相助,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韩文朔,略通医理……”他温声询问,“苏公子可还觉得不适?需要请御医来看看么?” 苏丞微微摇头,“多谢韩公子,已无大碍,不必劳烦御医了。” 屋内一时静默,向来才思敏捷的韩文朔此刻竟有些局促,他轻咳一声道:“想是方才池水寒凉所致,在下就不打扰公子沐浴了。” 见韩文朔欲走,苏丞忽道:“公子可是韩宰辅家的……” 韩文朔驻足回首,氤氲水汽中,那单薄身影恍若谪仙。 他颔首道:“正是家父。” 苏丞眸中闪过一丝讶色,这位韩公子才名远播,未及弱冠便以君子之风闻名皇城。 他不由细细打量眼前之人,果然丰神俊朗,气度不凡,念及自己的出身,他心头蓦地涌起几分黯然。 若非今日这般际遇,他与这般世家公子怕是难有交集,那些主动攀附的纨绔,多半怀着令他生厌的心思。 压下心头纷乱,苏丞端正行礼,“今日承蒙相助,改日定当登门致谢……” 韩文朔心头微动,忍不住道:“其实自宫宴得见公子画作,在下便心生仰慕,只是怕唐突,一直未敢递帖拜访……” 话音落下,苏丞却陷入沉默,他低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 自宫宴后,确实有不少世家子弟递来请帖。 初时他想着日后入仕总需结交,便欣然赴约。 原以为得了圣上青睐,庶出身份便不足为虑,却不想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起初他尚能忍耐,那些席间肆无忌惮的风月闲谈,虽令人不适,也只当是世家子弟的常态。 可渐渐地,借着酒意搭上肩头的手掌,言语间愈发露骨的调笑,都让他看清了那些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欲念。 最不堪回首的那夜,若非有人及时相救,他怕是早已…… 时至今日,苏丞每每想起,仍觉遍体生寒。 然而这般屈辱,他却不敢告知父亲。 他的父亲向来对男风深恶痛绝,若知晓此事,不知会用怎样的眼光看他。 “苏公子?”韩文朔见他神色有异,语带关切,“可是身子不适?” 苏丞能感受到这份担忧的真挚。 平心而论,能得这般光风霁月的公子青睐,他本该欣喜。 可那些不堪的回忆如影随形,让他无法确定…… 眼前之人究竟是真心结交,还是与那些纨绔一般别有用心。 指尖无意识地扣紧木桶边缘,他强自平复心绪,声音虽平静,眼底却藏着难以察觉的倔强。 “韩公子说笑了……”苏丞低垂着眼帘,声音轻若叹息,“皇城世家如何看待我这庶出之子,我岂会不知?” 韩文朔心头一颤,少年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眸里,分明藏着化不开的寂寥。 他忽然觉得胸口发闷,自己竟见不得这人露出半分愁容。 “在下是真心仰慕公子才华。”他放柔了声音,生怕惊扰了眼前人,“连圣上都对公子青眼有加,公子又何必在意那些庸人之见?” 苏丞唇边泛起一丝苦笑,“当真……如此么?”曾几何时,他也这般天真地以为…… “龌龊之人眼中,世间万物皆染污浊。”韩文朔目光灼灼,“公子品性高洁,何必与那些俗物一般见识?” 这真挚的话语如春风拂面,吹散了苏丞心头的阴霾。 他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浅笑,“能得韩公子青眼,是在下的福分。” 韩文朔一时怔住,那抹浅笑宛若冰雪初融,让他心头怦然。 “韩公子?” 直到听见轻唤,韩文朔才如梦初醒。 他耳根发烫,暗恼自己今日频频失态,强自镇定地轻咳一声,“该说荣幸的是在下才对……公子若是不嫌,唤我一声兄长可好?” 苏丞微微一怔,他没想到这位名满皇城的韩公子初次相见便愿与他兄弟相称,心头不由涌起一阵暖意。 见他睁大双眸露出讶色,韩文朔顿觉自己太过冒昧,正欲致歉,却听那清泉般的声音轻唤道:“韩大哥?” 这声称呼让苏丞耳尖微红,他素来深居简出,鲜少与人往来,这般亲昵的称谓于他而言着实新鲜。 可心底那份莫名的雀跃却让他不假思索道:“那韩大哥唤我子丞可好?” 在大崇,未及冠者若以“子”字相称,既显亲近又不失礼数。 韩文朔闻言心头一喜,他原只想结识,未料竟能如此投契,当即含笑应道:“好!” * 那日宫中一别,相谈甚欢的两人约定三日后在城郊青羽寺山下踏青游玩。 然而苏丞当晚便突发高热,连续几日缠绵病榻,自然也是未能赴约。 昏昏沉沉睡了整日,待苏丞醒来时,暮色已深,烛影摇曳间,他恍惚瞧见床畔坐着个熟悉的身影。 “父亲?”苏丞声音虽弱,却掩不住惊喜,“您何时回来的?” 苏明琮轻轻按住儿子肩膀,“躺着说话便是。” 他替苏丞掖了掖被角,“国子监之事不必挂心,我已向圣上说明你体弱之事。” 苏丞闻言心头一紧,指尖不自觉地攥紧父亲衣袖,“您……是不是不愿我做五皇子伴读?” “五皇子性情骄纵,既已对你不喜,往后只怕……”苏明琮话未说完,苏丞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子蜷作一团。 待喘息稍定,他倔强地抬头,“我要做这个伴读。” 苏明琮取出润喉的蜜饯,轻叹道:“伴读一事虽是陛下钦赐,但陛下向来仁厚,若禀明你体弱之事,必不会怪罪……” “不!”苏丞声音沙哑却坚定,“我不想永远困在府中。” 烛光下,少年眼中闪烁着执拗的光芒,苏明琮既心疼又无奈,“你尚未弱冠,何必……” “父亲!”苏丞第一次打断了父亲的话。 他知道自己无法像兄长那般继承家业,可也不愿永远做个被庇护的弱者。 即便这副身子经不起科场煎熬,他也要寻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而皇子伴读,正是他唯一的机会。 “我一定要做这个伴读。”苏丞轻声重复,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决。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违逆父命,却也是他必须迈出的一步。 第58章 黑化将军爱上我丞儿别怕,哥哥永远不…… 不知从何时起,入仕为官的念头便在苏丞心底悄然生根。 这执念的源头并非权势富贵,而是那份渴望被父亲认可的赤子之心。 他想证明自己不比兄长逊色,不必永远活在父亲的羽翼之下。 屋内一片寂静,苏丞侧卧在床,单薄的寝衣衬得身形愈发清瘦。 墨色长发散落枕畔,唯有几缕青丝缠绕肩头,他紧抿着唇,倔强的姿态不言而喻。 苏明琮虽已过而立,岁月却格外厚待这位当朝一品大员。 除了添了几分成熟气度,那张俊美的面容依旧能让闺阁女子怦然心动。 只是不同于年少时的风流倜傥,如今的他不怒自威,在苏家人眼中更是个严苛得不近人情的主君。 唯独面对幼子时,这位冷面家主才会展露难得的耐心与温柔。 可此刻看着素来乖巧的小儿子如此执拗,他眸色不由沉了几分。 苏丞不自觉地攥紧被角,父亲的目光如有实质,压得他喘不过气。 就在他快要承受不住这无声的威压时,熟悉的声音终于响起。 “既然你执意如此,为父也不再多言,但若再有下次……”苏明琮顿了顿,“为父绝不会再让步。” “嗯,多谢父亲……”苏丞放软声调,试图用温顺的目光化解父亲的怒气。 可惜昏暗的烛光下,他看不清父亲的神情。 “歇着吧。”宽厚的手掌轻抚过他的发丝,低沉的嗓音辨不出喜怒,“好好将养身子。” 待苏明琮离去后,苏丞闭目沉思,在脑海中唤道:“小呆,查查苏明琮当前好感度。” “宿主大大,他好像生气了……”小呆的声音透着担忧,“您昏睡时好感度还有80点,现在骤降到40点了。” 说起这位父亲的好感度,着实令人费解。 寻常父母对子女的好感度多在80-90点间小幅波动,可苏明琮对他的好感却常在30至80点间剧烈起伏,毫无规律可循。 苏丞眉头微蹙:“不愧是苏家家主,连我也没看出来他刚刚动了怒,不过……他答应得还是太爽快了些。” “宿主大大是担心他会暗中阻挠?” “说不准。”苏丞沉吟道,“这是我第一次违逆他的意思,相处这些年,我始终看不透这个人……甚至开始怀疑,这具身体是否真的与他有血缘关系。” 小呆委屈道:“QAQ目前尚未触发相关隐藏剧情,也没有证据支持这个猜测,况且在古代,也没法做DNA检测呀……” “罢了。”苏丞轻叹,“你继续盯着他的好感度,若突破90点,立刻告知我。” “明白!”小呆元气满满地应道。 * 苏丞裹紧被褥,病后的疲惫与方才的争执让他昏昏欲睡。 想到自己在这个古代世界已度过十余载光阴,不由轻叹一声。 在所有任务世界中,这个古代位面注定令他刻骨铭心,只因他竟是胎穿而来。 不得不说,刚一得知这个情况的时候,他险些崩溃。 若是现代背景也还好些,偏生是这没有网络、没有现代便利的古代,光是想象一下接下来的生活,都足以让人绝望。 起初他确实自暴自弃,不过婴儿生活本就简单,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直到能爬会走时,他才恍然惊觉,照料自己的除了娘亲、奶娘和丫鬟外,他竟是从未见过父亲!莫不是早逝了? 而这个念头也终于激活了因他体弱而休眠的系统。 原来他如今身处大崇皇朝,父亲是苏家少主苏明琮,母亲则是名动皇城的花魁沈黛云。 系统资料显示,苏家坚决反对继承人迎娶风尘女子,连纳妾都不允。 可苏明琮当年为娶沈黛云,不惜在祠堂绝食三日,直至昏厥才换来长辈勉强首肯。 然而蹊跷的是,婚后苏明琮性情骤变,将妻儿弃置别院不闻不问。 直到苏丞四岁那年,才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父亲。 彼时的苏明琮俊美依旧,眼神却冷若冰霜。 他跌跌撞撞特意凑上前去,换来的不过是个淡漠的眼神,那目光不像看亲子,倒像看路边的野猫野狗。 当日苏明琮与沈黛云密谈后,娘亲抱着他哭了一整夜。 两日后,系统告诉他,沈黛云服毒自尽了…… 苏丞至今都记得,那日漫天飞雪,他从奶娘怀中惊醒,却发现本该睡在身侧的娘亲不见了踪影。 他跌跌撞撞地推开房门,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 恍惚间,只看见两个家仆抬着个粗布包裹的物件匆匆走过。 奶娘慌忙关上门,从此他再未见过那个温柔似水的女子。 有时苏丞也会困惑,明明只是个任务世界,为何会对那个记忆中模糊的身影如此思念? 或许是胎穿带来的雏鸟情结,又或许是那个怀抱太过温暖,让他至今想起仍会不自觉地怨恨苏明琮。 毕竟一个深闺妇人,哪来的毒药?娘亲的死,分明与那人脱不了干系! 可现实却逼着他不得不收起恨意,反而要曲意逢迎。 因为他在这个世界的人设正是——“渴望父爱的花魁之子”,这让他连厌恶都不能表露。 好在最初那些年,他连演戏的机会都没有,苏明琮仿佛彻底遗忘了他这个儿子,任他在深宅角落自生自灭。 直到来年开春,一个意外打破了平静,他见到了这个世界的攻略目标——霍延洲。 彼时的霍延洲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但对四岁的苏丞而言,已是需要仰望的存在。 更不必说,这位日后的渣攻最终会长成一米九的挺拔身姿。 系统资料显示,霍延洲表面是苏明琮收留的故友遗孤,实则是流落民间的皇长子。 按照大崇“立长”的传统,一旦他恢复身份,便是名正言顺的东宫太子…… 然而对年仅十二岁的霍延洲而言,这份身世带来的不是荣耀,而是沉重的责任。 大崇表面国泰民安,实则暗流涌动,后族势力盘根错节,已成皇室心腹大患。 历代帝王都曾试图削弱后族,却始终未能根除这个顽疾。 霍延洲的存在,正是当今圣上精心布下的一枚暗棋。 至于这位皇长子为何会隐姓埋名寄居苏家,就不得不提到苏明琮的另一重身份了。 昔年四大皇商平分秋色,却在苏明琮掌权后迅速打破平衡。 这位年轻的苏家主不仅商道通神,更擅长权术博弈,其手段之高明,连当朝宰辅都要逊色三分。 正是这份才能,让苏明琮成为了皇帝最隐秘的利刃。 借着皇商身份的便利,他在权贵间织就了一张无形的情报网,不动声色地蚕食着后族的根基。 有趣的是,明面上苏家却是后族的坚定盟友。 这份伪装如此完美,以至于当皇帝钦点苏丞为五皇子伴读时,皇后非但未加阻拦,反而乐见其成。 在她眼中,这恰是巩固后族与苏家关系的良机。 按理说,霍延洲这般身份若被后族察觉,必定会招致不死不休的追杀。 但皇帝却反其道而行,将人安置在皇城脚下,一则是因为他当年已制造出贵妃难产而亡的假象,二则是因为深谙“灯下黑”的道理。 正因如此,苏丞才有机会在这偏僻小院中遇见年幼的霍延洲。 许是自幼背负重任,这位皇长子比同龄人沉稳太多,那双幽深的眼眸不见半分稚气,反倒暗沉如古井,令人捉摸不透。 也是从那时起,苏丞终于明白过来他这个世界为何是胎穿了,这般心防厚重的攻略目标,唯有从幼时着手方有机会。 虽说八岁的年龄差称不上青梅竹马,但总好过成年后再费周章。 为排解丧母之痛,苏丞索性抛开攻略技巧,仗着孩童身份死缠烂打。 可惜在霍延洲眼里,他不过是个烦人的小跟班,反倒是那位被称为“於先生”的师父,偶尔会逗弄他这个小小孩童。 既如此,苏丞决定转变策略,他先攻克霍延洲的亲近之人。 后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苏丞都会准时出现在霍延洲的课堂上。 起初,霍延洲总用凌厉的眼神警告这个不请自来的小家伙,生怕他扰乱课堂。 可苏丞不仅没被吓退,反而听得格外认真。 於先生风度翩翩,谈吐不凡,连声音都如清泉般悦耳,这样的课堂对苏丞来说简直是享受。 久而久之,霍延洲发现自己的威慑毫无作用,又碍於师长的纵容,只得默许了这个“小同窗”的存在。 渐渐地,霍延洲惊讶地发现,这个被遗忘在苏家角落的孩子竟如此聪慧,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独到的见解,每每让於先生都赞叹不已。 不知不觉间,霍延洲开始真正注视起这个特别的孩子。 两年光阴如白驹过隙,六岁的苏丞凭着机灵劲儿,终于将霍延洲的好感度刷到了60点,成功晋升为他的“小尾巴”。 十四岁的霍延洲武艺精进,身量又拔高不少,如今已能轻松抱着苏丞翻墙而出,带他去逛庙会。 六年来,苏丞第一次走出苏府,他像只欢快的小雀儿,东张西望,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霍延洲默默守护在一旁,看着他雀跃的模样,竟也感到久违的轻松,唇角不自觉扬起温柔的弧度。 而在一声声甜腻的“哥哥”呼唤中,霍延洲掏钱的动作也是越来越爽快。 当他们抱着一堆小玩意儿翻墙回来时,正撞见月下独酌的於先生。 这位神秘师父能被皇帝委以重任,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在於先生的悉心教导下,霍延洲已成长为文武双全的翩翩少年。 他熟读兵法,精通谋略,武艺更是突飞猛进。 每当他在院中习武时,小小的苏丞总会托着腮帮子,用亮晶晶的眼神追随着他的身影,时不时发出惊叹声。 一次练武结束后,霍延洲看着这个满眼崇拜的小家伙,破天荒问道:“想学武吗?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七岁的苏丞激动得蹦了起来,“我要学!谢谢哥哥!”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他当头一棒,无论怎么努力,他都掌握不了要领。 於先生为他摸骨后,更是忍不住摇头叹息,“虽天资聪颖,但可惜根骨不佳,习武一途怕是难有建树。” 无奈放弃了习武,苏丞却依旧喜欢看霍延洲练功,那修长的身形、矫健的动作,总让他看得目不转睛。 殊不知在霍延洲眼里,这目光被误解成了对武学的向往,每每让他心头泛起莫名的怜惜。 八岁那年,霍延洲以苏家旁系身份参加武举,未及弱冠便一举夺魁。 一个月后,他忽然告诉苏丞,“我要去军营历练了,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这突如其来的离别让苏丞猝不及防。 想到即将失去朝夕相处的两人,年幼的他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霍延洲轻叹一声,将抽泣的小人儿揽入怀中,“莫哭,你永远是我弟弟,只要我还活着,定会回来看你。” 然而这话却让苏丞哭得更凶了,系统刚刚提醒他,霍延洲那80点好感度,全是亲情分! 没过几天,苏丞从梦中醒来,发现原本热闹的小院变得异常寂静。 他推开於先生授课的房门,里面空空如也,连桌椅都不见踪影。 若不是霍延洲留下的那枚玉佩还在枕边,他几乎要以为这四年的朝夕相处只是南柯一梦。 光阴荏苒,转眼苏丞已满十岁。 他的身量开始抽条,奶娘和丫鬟都说他愈发像母亲了。 这时苏丞才惊觉,若不是每日对镜梳洗,他几乎要记不清那个温柔女子的模样。 自母亲离世后,苏丞一直相信,是她的牺牲换来了自己在苏家的平安。 然而随着岁月流逝,这份庇护似乎也到了尽头,衣料越来越粗糙,饭菜日渐冰冷难咽。 但这些艰难,都比不上那个寒冬带来的考验。 年关将*至,凛冽的风雪席卷而来,更可怕的是,今年他们连炭火都领不到。 年迈的奶娘终于支撑不住,一病不起。 看着榻上虚弱的老人,苏丞咬了咬牙,决定走出这个被遗忘的角落。 风雪漫天,他裹紧单薄的棉袄,在丫鬟担忧的目光中踏出院门。 偌大的苏府在寒冬里显得格外空旷,十年未出小院的苏丞茫然四顾,像个迷路的外人。 那瘦小的身影在风雪中显得尤为单薄,也终于引起了路过的家仆注意…… “站住!” 身材魁梧的家仆厉声喝住那道瘦小身影。 风雪中,孩子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面容,但那双缝补过的帽子和棉袄,已经让家仆有了判断。 “哪来的小贼?还不快滚出苏府!”家仆不由分说地拎起孩子就往大门方向拖,“今日饶你一命,再敢来就打断你的腿!” “我不是贼……”苏丞急得声音发颤,“我叫苏丞,是苏明琮的儿子……” “放屁!”家仆嗤之以鼻,“苏府就一位少爷,就你这穷酸样也敢冒充?活腻了!” 眼看大门近在咫尺,苏丞心急如焚,若被赶出去,奶娘她们怎么办? 情急之下,他猛地踹了家仆一脚,踉跄着想要逃跑。 可瘦弱的身子哪敌得过壮汉?挣扎间帽子掉落,被家仆狠狠踩在脚下。 苏丞趴在雪地里,又痛又委屈地哭了起来。 朦胧中,他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 苏明琮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家仆浑身一颤,慌忙躬身行礼,“回老爷,抓到一个擅闯府中的小贼,竟敢冒充苏府少爷……” 苏丞挣扎着从雪地里爬起来,小脸沾满雪水与泪水。 他仰头望去,只见那玉冠锦袍的男子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自己,就像四年前初见时那般,眼神淡漠得仿佛在看一只野猫。 忽然,那双清冷的眸子微微一动。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苏明琮俯身拂去孩子脸上的碎雪。 待看清那张稚嫩的面容时,他素来平静的眼底泛起一丝涟漪,“你是……她的孩子?” 略作停顿,他问道:“我记得,你叫苏丞?” “嗯!”苏丞用力点头,冻得通红的小手胡乱抹着眼泪,“爹……你是我爹对不对?” 苏明琮沉默良久,眼前的孩子虽然年幼,却已能看出日后绝代风华的雏形,那眉眼,分明是承袭了记忆中那个女子的美貌。 “是。”他终于开口,“从今日起,你便是苏家二少爷。” 自此,十一岁的苏丞终于摆脱了那个偏僻小院,成为苏明琮最宠爱的小儿子。 然而锦衣玉食的背后,暗流始终涌动。 就在他十二岁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中毒险些让他步了母亲的后尘。 所幸苏明琮不惜重金请来御医,用无数珍稀药材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只是自那之后,他的身子骨便大不如前,在苏明琮的坚持下,不得不常年服药调理。 即便没有系统提醒,苏丞也心知肚明是谁在暗中作梗。 那位同父异母的兄长苏平知,眼中的嫉恨几乎要化作实质。 然而作为苏家嫡长子,即便犯下谋害手足的大罪,依然无损其继承人的地位。 最终,苏家主母代子受过,长居皇城外的紫云庵中青灯古佛。 经此一事,苏平知倒是学会了掩饰,只是那虚伪笑容下的恶意愈发深沉。 好在他终究忌惮父亲威严,未敢再行不轨,让苏丞得以安稳度过两年光阴。 直到苏丞十四岁那年,远赴疆场六载的霍延洲终于凯旋。 十六岁初上战场,二十出头便以少胜多击退边关来犯之敌。 霍延洲的威名早已传遍大崇,说书人口中的“绝世悍将”,敌军眼中的“杀神”。 而今,这位大崇史上最年轻的镇军大将军,终于载誉而归。 苏丞永远记得那日的盛况,凯旋的将军骑着高头大马穿过欢呼的人群。 他在酒楼上远远望去,虽看不清面容,但那八尺之躯披甲执锐,即便在万众欢呼中,依然透着令人敬畏的肃杀之气。 摩挲着霍延洲留下的玉佩,苏丞毫不怀疑对方还记得自己。 那始终维持在80多点的好感度,便是最好的证明。 两日后,苏丞在一家酒楼雅间中见到了阔别六年的霍延洲。 经年征战的风霜在男人身上刻下深刻印记,小麦色的肌肤透着健康光泽。 他身形高大,面容英挺,坚毅的下颌骨线条显出几分冷峻,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更是令人不敢直视。 与皇城中那些沉迷声色的纨绔相比,霍延洲周身萦绕的铁血气息,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面对如此充满阳刚之气的男子,苏丞一时看得入神。 直到一声低沉磁性的呼唤在耳畔响起,才猛然回神。 “丞儿?” 方才还锋芒毕露的男人,在见到少年的瞬间便收敛了所有气势。 那双深邃的眼眸泛起温柔涟漪,他抬手示意少年近前,“六年不见,莫非丞儿已不认得哥哥了?” 见苏丞抿唇站在原地,略显踌躇的模样,霍延洲非但不恼,唇角反而扬起一抹浅笑。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孩童模样的木雕小人置于案上,“可还记得这个?” 苏丞的目光在触及木雕时蓦然凝住,这木雕小人是六七岁时,霍延洲带他偷溜出府逛庙会所购。 虽然工艺粗糙了些,却是当时困居深院的他最珍爱的玩物。 当年遍寻不着,原来是被霍延洲悄悄带走了。 苏丞迟疑地向前迈了几步,却在距离男人一步之遥处停下。 霍延洲见状,伸手将他轻轻拉近,那宽厚的手掌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温热而有力地握住他的手腕。 “物归原主。”男人将木雕小人放入他掌心,声音里带着笑意。 苏丞低头凝视手中的木雕,岁月磨去了原本的色泽,却让表面变得异常光滑。 显然这六年里,它常被人握在手中摩挲,这个发现让苏丞心头一暖,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 他从未忘记过霍延洲,在那段孤寂的岁月里,是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给了他最珍贵的温暖。 只是六年的光阴改变了太多,昔日少年已成长为威震四方的大将军,让他不敢确定那份情谊是否依旧。 直到此刻,握着这个被精心保存的木雕,记忆中的少年面容与眼前之人渐渐重合。 原来时光从未斩断他们之间的羁绊…… 霍延洲抬手轻抚他的发顶,凌厉的眉宇间尽是温柔,“丞儿别怕,哥哥永远不会伤害你。” 苏丞抬眸,在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与儿时如出一辙的疼惜。 他唇角微扬,轻声应道:“嗯……” “若非时时记挂着丞儿,在那刀光剑影的沙场上,我怕是早已……” 霍延洲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说来,这镇军大将军的封号,也有丞儿的一份功劳。” 苏丞怔然抬首,未及反应便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男人胸膛的温度透过衣衫传来,耳畔响起的声音比记忆中更加醇厚。 “还记得吗?出征前我说过,就算爬也要从战场上爬回来见你。” 这句誓言如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往昔相处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浮现,将六年光阴筑起的那道陌生藩篱彻底消融。 苏丞眼眶微热,声音不自觉地染上几分哽咽,“哥哥……” 霍延洲松开怀抱,指腹轻拭少年眼角,“怎么哭了?可是在苏家受了委屈?” “父亲待我极好……”苏丞摇摇头。 这些年霍延洲虽远在边关,却从未停止关注苏府动向,少年中毒之事他早有耳闻,每每想起他都自责不已。 他眸光微沉,低沉的话语宛若誓言,“从今往后,有我在,定不会让丞儿再受半分委屈。” 苏丞垂眸,轻轻点头,却忍不住在脑海中轻叹:“可惜霍延洲这90点好感度全是亲情分,面对这般容貌还能心如止水,当真算得上天下第一直男。” 小呆连忙宽慰:“宿主大大别灰心!寻常父母对子女的好感也不过80点上下,霍将军能始终保持90点,足见您在他心中的分量。” “确实。”苏丞若有所思,“虽无血缘,却能让他倾注如此深厚的亲情,可见他内心对亲情的渴望有多强烈。” “可他对皇帝和诸位皇子……”小呆欲言又止。 “正因看透了皇室虚伪,他才会将全部温情都寄托在我身上。”苏丞眸光微闪,“这份特殊,正是我们的机会。” 小呆突然紧张起来:“可他即将觉醒前世记忆!上一世他可是认定您背叛了他……” “以霍延洲的城府,重生后定会先谋大局。”苏丞唇角微扬,“至于报复……我倒很期待,这样一个重情之人,恨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这……”小呆不禁打了个寒颤。 苏丞眼底闪过一丝兴味:“由爱生恨的戏码,岂不比寻常攻略更有趣?” 第59章 黑化将军爱上我难免惹来那些纨绔子弟…… 苏丞特意遣人给韩文朔送去一封致歉信,为未能赴约之事诚恳致歉。 令他意外的是,韩文朔非但未加责怪,反而在回信中关切询问他的病情,甚至提出要来苏府探视。 思及府中暗流涌动,苏丞终究还是婉拒了这番好意。 病愈期间,韩文朔日日遣人送来书信,字里行间流露的真挚关怀让苏丞颇为触动。 更令他诧异的是,对方竟将他的病归咎于那日未能劝阻五皇子,言辞间满是自责。 苏丞心知五皇子的刁难更多是因他花魁之子的出身,他在回信中点到即止,让韩文朔不要将此事归咎于自身。 毕竟他的出身就连寻常世家子弟都瞧不上眼,更何况天潢贵胄? 而这份轻视也更坚定了他的决心,即便要面对国子监中的冷眼与流言,他也绝不退缩。 他要向父亲证明,自己绝不比嫡兄逊色,同样能撑起苏家门楣! 苏丞正沉思间,丫鬟荷香匆匆进来,“少爷,霍将军到府上了。” “哥哥来了?”苏丞心中一喜。 自那晚在纨绔手中得救,又在将军府留宿后,他已有多日未见这位待他如亲弟的兄长。 他起身就要往外走,荷香连忙取来披风,“少爷身子刚好,可不能再着凉了!” 苏丞匆匆披上,便径直往父亲书房方向行去。 十四岁前,因体弱多病又受父亲约束,苏丞鲜少踏出府门,皇城中知苏家有二少爷者寥寥。 偌大的府邸里,除了仆从,能说上话的唯有父亲,也正因如此,霍延洲的出现对苏丞而言弥足珍贵。 这位兄长不仅常带新奇玩意来看他,更难得能说动父亲允他外出踏青。 渐渐地,霍延洲成了苏丞平淡岁月里最明亮的期待。 即便如今已能自由出府,听闻兄长到访,他仍会不自觉地雀跃起来。 苏丞刚踏入前院,便与苏平知迎面相遇,他压下心头的不自在,规规矩矩行礼道:“兄长……” 苏平知冷眼打量着眼前之人。春日暖阳下,那袭大红披风衬得少年愈发唇红齿白。 “消息倒是灵通。”苏平知冷哼一声。 若在从前,他定要用最恶毒的话语刺向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那个风尘女子用狐媚手段迷惑父亲,如今她的儿子又故技重施,不仅让父亲另眼相待,连霍延洲那般人物都被蛊惑。 他始终记得那个颠覆认知的午后,向来威严的父亲竟含笑将瘦弱的苏丞高高举起,只为摘取枝头海棠。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父亲展露笑颜,却是对着这个卑贱女人所生的孩子。 从那时起,嫉恨的种子便在心底生根发芽。 每一次目睹父亲对苏丞的偏爱,都像尖刀般剜着苏平知的心。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皇太后寿宴那夜,父亲竟带着这个庶子入宫,更让其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放异彩。 想到因下毒之事连累母亲代己受过,又见苏丞如今风光无限,苏平知恨得夜不能寐。 他无数次在黑夜中发誓,定要让这庶子尝尽苦头,为他们母子二人讨回公道。 可如今苏丞羽翼渐丰,不仅有父亲的宠爱、还有霍延洲的庇护,他必须隐忍。 但苏平知深信,终有一日,他会得偿所愿。 毕竟他才是苏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这个花魁之子,永远都只能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 面对苏平知阴鸷的目光,苏丞垂眸不语。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僵局,仆从恭敬行礼后禀报,“大少爷,马车已备好。” 苏平知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待他走远,荷香忍不住跺脚,“大少爷每次见您都这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真叫人……” “慎言。”苏丞轻声制止,苏平知的母亲孟氏虽在庵中清修,但府中却遍布她的眼线。 他可以仗着父亲宠爱无所顾忌,但荷香不过是个丫鬟…… “宿主大大!”小呆突然惊呼,“苏平知对您的好感度又跌到-100了!明明是他下毒害您体弱,他母亲也是代他受过,您从未招惹过他,他凭什么这么恨您?” “因为他嫉妒得发狂。”苏丞解释道,“在他心里,父亲本该是威严疏离的,可我的出现打破了这个认知,原来他的父亲也会像寻常人那样疼爱孩子。” 小呆不解:“可这明明是您父亲的问题,为何要迁怒于您?” “人的怨恨就像滚雪球。”苏丞摇头,“起初或许只是不满,久而久之,所有不如意都会归咎于我,如今有霍延洲护着,他不敢造次,这份怨毒便在心底发酵……” “系统显示-100已是上限,实际恨意怕是更深。”小呆忧心忡忡。 苏丞轻笑:“这般执念,迟早要逼疯他自己。” 就在苏丞与系统说话间,书房门开,苏明琮与霍延洲先后走出。 苏丞规规矩矩向父亲问安,目光却不自觉追随着那道挺拔身影。 然而就在四目相对的刹那,系统提示音骤然响起。 【攻略目标霍延洲对您的亲情向好感度-30,当前好感度共计40点】 苏丞眸光一闪:“啧,对视一眼就掉了30点好感,看来是重生版霍延洲没跑了。” 小呆立即回应:“宿主大大英明!他昨夜惊醒时好感度曾暴跌至-100,后来才慢慢回升到70。” 苏丞:“他现在应该还在怀疑那究竟是噩梦还是真实,等他确认后,好感度恐怕就要跌到谷底了。” 苏明琮将幼子雀跃的神情尽收眼底。 作为家主,他岂会不知嫡长子与幼子间的龃龉,更清楚霍延洲暗中对他的嫡长子施压一事,只是…… “延洲……”他看了眼天色,“你与丞儿也有些日子未见了,不如留下用膳吧。” “是,世叔。” 霍延洲向来不喜华服,今日只着一袭暗金纹玄色常服。 然而那挺拔如松的身姿,不怒自威的气势,依旧令人不敢轻视。 待苏明琮离去后,他垂眸看向只及胸口的少年。 往日里,这双澄澈眼眸总能勾起他无限怜惜,可昨夜那场噩梦过后,此刻对视竟让他心头无端烦躁。 “哥哥?”苏丞不解地歪着头,“为何这样看我?可是有话要说?” 这一声“哥哥”让霍延洲心尖微颤。 世家子弟成年后鲜少如此亲昵相称,可苏丞自幼唤惯,他也从未纠正。 此刻听来,竟让胸中郁气散了大半。 “这般急着寻来,可是又想去哪处游玩?”素来冷峻的将军眉目柔和,语带调侃,“我今日得闲,用过膳后倒是能带你出去走走。” “我才不是……”苏丞轻咬下唇,那天然粉润的唇瓣比任何口脂都要动人。 他委屈地眨着眼,“我只是想见哥哥……” 这般娇憨情态,活像只撒娇的猫儿,霍延洲心头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如此纯真依赖他的孩子,怎会做出梦中那般背信弃义之事?定是自己多虑了。 “世叔提起……你前些日子坠马了?” “嗯,那马儿素来温顺,不知怎的突然发狂……”苏丞眼中闪过一丝惋惜,“所幸只是扭伤,可惜那匹好马跑丢了。” 霍延洲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少年如缎的黑发,“只是一匹马而已,回头给你挑匹更好的。” 他比苏丞更清楚那匹温顺母马绝不会无故惊狂,此事必有蹊跷。 二人移步花园凉亭对弈,荷香奉上清茶,棋局方开,苏丞便杀得霍延洲溃不成军。 “哥哥战场上所向披靡,这棋盘上可不是我的对手。” 少年得意地扬起精致的下巴,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熠熠生辉。 这般骄傲的神态非但不惹人厌,反倒更添几分灵动可爱。 “确实不是对手。”见少年眉间阴霾尽散,霍延洲眼中漾开温柔笑意,“不过月余未见,丞儿的棋艺竟又精进了。” “那是自然!”苏丞俏皮地眨眨眼,“我可是日日琢磨着要赢哥哥呢!” 霍延洲深知苏丞天资聪颖,当年能得於先生青睐,足见其才思敏捷。 想到此处,他不由对苏明琮生出几分不满。 当年他羽翼未丰,无力照拂,待后来才知苏丞竟在那偏僻小院幽居至十岁,苏明琮才终于承认其苏家二少爷的身份。 更蹊跷的是,以苏丞之才,苏明琮竟只请些庸师教导,似有意压制其才华。 可眼线回报与苏丞言谈间流露的孺慕之情,又分明显示父子情深。 这般矛盾令霍延洲百思不解,若为压制庶子,何必带其入宫大放异彩? 可若真心疼爱,又为何刻意耽误其前程?这苏明琮对幼子,究竟存着怎样的心思? 霍延洲虽想不透其中缘由,但他终究见不得明珠蒙尘,于是不顾苏明琮反对,执意为苏丞延请来名师。 而苏丞也不负所望,皇太后寿宴上,那惊艳四座的画卷,那博得圣赞的诗篇,乃至钦点伴读的殊荣,无不印证其才华横溢。 修长手指轻拾棋子,见苏丞兴致盎然地摆弄棋盘,霍延洲沉吟片刻,还是开口道:“丞儿,你身子骨弱,五皇子又非善与之辈,方才世叔似有意为你辞去伴读之职。” “啪嗒……”棋子应声而落,苏丞愕然抬首,声音微微发颤,“父亲当真这般说?可他明明答应过我……” 霍延洲静默不语,往日闲谈间,苏丞常道入仕抱负,但他心知这更多是为博父亲认可。 以苏丞之聪慧,岂会不知苏明琮有意压制?只是少年心性,终究难掩锋芒。 但纵使日后苏平知继任家主,将苏丞逐出府去,他也有把握护其周全。 只是比起庇护,他更愿成全少年这份难得的执着。 霍延洲心中百转千回,其实苏丞能成为皇子伴读,实则有他暗中推波助澜。 正是他向圣上建言,才有了寿宴上那出顺水推舟的好戏。 然而他未曾料到,苏丞扬名后,那“花魁之子”的身世竟引来诸多麻烦。 查出是苏平知在背后指示后,他本欲严惩,却又改了主意。 多年沙场征战,霍延洲向来不屑皇城中的男风之好。 但苏丞容貌昳丽,又顶着“花魁之子”的名头,难免惹来那些纨绔子弟的觊觎。 更令他忧心的是,常年深居简出的苏丞竟是对此毫无防备。 思虑再三,他狠心放任那些纨绔接近苏丞,直到那夜险些出事,他才命人出手相救。 这决定于他而言何其艰难,那可是他视若亲弟、放在心尖上疼爱的人啊! 可朝堂险恶,若不及早让苏丞见识人心叵测,日后恐要吃大亏。 见霍延洲始终沉吟不语,苏丞心头骤然一紧。 他此番能违逆父命,全仗着兄长的支持,若是连兄长都…… “哥哥也觉得我该辞去伴读之职?” 话音未落,心口已绞作一团,他既盼着答案,又怕听到不愿面对的回应。 “我知自己体弱,可若连试都不敢试……”少年眸中的光彩渐渐暗淡,方才下棋时的神采飞扬荡然无存。 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令霍延洲心头一颤。 他终是轻叹一声,“莫要忧心,我会与世叔商议,至于五皇子那边……”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有些谋划不便明言,但他已暗自决断。 即便过早涉足皇室纷争并非良策,但为了苏丞,他甘愿涉险。 苏丞紧绷的心弦稍松,连日来的委屈忽如潮涌。 他慌忙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这点痛楚总算逼退了眼底的湿意。 他明明已是及冠之年,岂能如孩童般落泪? 若连这点挫折都受不住,还谈什么抱负,求什么认可? 思及此,他羞愧地垂下头,不敢与霍延洲对视。 “丞儿?” 霍延洲敏锐地捕捉到少年眼中闪过的泪光。 虽然他这个年纪时,早已在沙场浴血,但苏丞不同…… 那些曲折的童年经历,即便后来被苏明琮精心呵护,也在这颗敏感的心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他起身来到苏丞身旁,指尖轻轻托起那张泫然欲泣的脸。 指腹拭去滚落的泪珠时,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想哭便哭,在哥哥面前何必强撑?你只需记住,无论作何抉择,都有我为你撑腰。” 这温柔让苏丞想起两年前凯旋归来的霍延洲,那个在万军阵前面不改色的铁血将军,却唯独对他小心翼翼,温柔备至。 暖意涌上心头的同时,积压多时的委屈也决堤而出。 他将脸埋进那宽阔的胸膛,哽咽道:“谢谢哥哥……” 霍延洲静默地抚着怀中人的长发。 这个经历过兄长毒害、父亲压制的少年,能保有这份改变的勇气已属难得,他又怎会因这几滴眼泪就看轻对方? 片刻后,苏丞红着眼眶抬起头来,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澄澈的眸子水光潋滟。 似是后知后觉自己竟在兄长怀中哭鼻子,他连耳尖都红得滴血。 见少年羞窘的模样,霍延洲眼底漾开笑意,“可算把委屈哭出来了?” “嗯……”苏丞带着鼻音的应答声闷闷传来。 奇妙的是,那些积压在心头的郁结似乎真的随着泪水流走了,他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任由霍延洲为自己擦干脸上的泪水,苏丞轻啜一口清茶润喉,这才抬眸说道:“哥哥,方才我失态的事……别告诉父亲好吗?” 霍延洲正将散落的棋子分拣回罐,闻言指尖微顿。 目光掠过少年泛红的眼尾,他轻轻颔首,“自然。” 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苏丞转头望去,见家仆捧着一封书信走来,“二少爷,是韩府差人送来的。” “韩府?”霍延洲眉峰微动。 苏丞接过信笺挥退下人,指尖在信封上轻轻摩挲,眼角眉梢都染上喜色,“哥哥,你猜我上次进宫遇到了谁?” “五皇子召见那次?”霍延洲执起茶盏,“当时还有旁人?” “说来也是因祸得福……”苏丞将当日情形娓娓道来,说到最后声音都亮了几分,“那位帮了我的公子,竟是韩相家的嫡长子韩文朔!” 他正说得兴起,全然未觉霍延洲眼底转瞬即逝的暗芒。 “哥哥应当也听过韩公子大名?”苏丞将信妥帖收好,眼眸晶亮如星。 “这般才学过人又品行高洁的世家子弟,非但出手相助,还说要与我以文会友……” 霍延洲却若有所思地转着茶盏,盏中清茶已凉。 “你忘了前车之鉴?纵使韩文朔风评甚佳……”他顿了顿,“人心难测,还是多留些分寸为好。” 霍延洲口中虽这般说着,思绪却已飘向昨夜那场过于真实的梦魇。 梦中他如履薄冰,在圣上暗中扶持下,终是积蓄了能与后族抗衡的势力。 就在他即将夺回真正属于自己的身份之际,一纸通敌谋反的密信被人从府中搜出。 太子亲自率兵查抄时,他本不以为意,这般拙劣的栽赃,他有十足把握能查个水落石出。 可当夜圣上突发重病,太子即刻继位,直到那时他才惊觉,这竟是个环环相扣的死局。 天牢里,他见到了身着龙袍的新帝,而站在御座之侧的那道身影,让他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那昳丽如画的面容,正冷漠地俯视着他。 没有解释,没有只言片语,那人转身离去的背影,仿佛只是来欣赏他狼狈的模样。 刑场上,凌迟的刀刃划开皮肉时,他死死盯着观刑台上与新帝并肩而立的身影。 鲜血模糊了视线,却让心底的恨意愈发清晰,若有来世,他定要教那人尝尽这剜心刻骨之痛! 直到霍延洲从梦魇中惊醒,铜镜里映出的猩红双眼让他恍惚。 有那么一瞬,他当真以为自己是重生归来…… 待心绪稍平,他又不禁自嘲,若这世间真有轮回转世,那些战死沙场的亡魂,早该化作厉鬼将他撕成碎片了。 而且霍延洲坚信,即便他身边真出了叛徒,也绝不可能是眼前这个少年。 苏丞自幼被苏明琮刻意娇养,性子敏感又单纯,哪来那般深沉的心机毁他多年筹谋? 可当“韩文朔”三字入耳时,他心头仍是不由自主地一颤。 梦中那个与苏丞以文会友的身影,竟与现实分毫不差地重合了。 “韩大哥绝非那般小人!”苏丞急切地辩解着,眼中闪着真挚的光芒,“他是真正的端方君子!” “韩大哥?”霍延洲剑眉微挑,这个向来只唤他“哥哥”的少年,何时与他人这般亲近了? 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在胸腔翻涌,连带着昨夜梦魇残留的戾气,让他的神色不自觉地沉了下来。 苏丞忽觉周遭空气一滞,抬眸望去,只见往日只对他温厚的兄长此刻眸光晦暗,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霍延洲,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 “哥哥……”少年声音轻颤,眼尾未褪的红晕衬得那颗泪痣愈发艳冶,“是不愿我与韩公子往来么?” 霍延洲猛然回神,映入眼帘的是少年苍白的脸色和轻颤的睫羽,那分明是惊惧的模样。 霍延洲这才惊觉昨夜梦魇对自己的影响竟如此之深。 他望着少年澄澈眼眸中隐隐浮现的惧色,暗自压下翻涌的思绪。 转瞬间,凉亭内那股肃杀之气便如潮水般退去。 他眉宇间的冷峻渐渐化开,温声道:“我并非要干涉你交友,只是希望你在与韩文朔深交之前,多留几分谨慎。” “嗯……我记下了,哥哥。”苏丞的嗓音有些发紧。 尽管眼前的男人已恢复往日模样,但方才那一瞬的威压仍让苏丞心有余悸。 莫非向来待他温柔的哥哥,真因他与韩文朔相交而不悦? 可这些时日的书信往来,他早已将对方视为知己…… 凉亭内一时静默,苏丞垂眸摩挲着茶盏,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抚不平他心中的踌躇。 霍延洲望着心事重重的少年,只当是自己方才的失态吓到了他。 奈何此刻心绪仍被昨夜的梦境缠绕,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宽慰。 直到仆人前来请二人用膳,这才打破了这微妙的沉寂。 午膳过后,霍延洲未再久留,苏丞目送马车远去,在心底唤道:“小呆,汇报好感度变化。” “宿主大大,初始好感70点,对视后骤降至40点,当您唤他‘哥哥’时回升至80点,但提及‘韩文朔’后又逐渐下滑,最终稳定在60点。” “果然……我与韩文朔相识是他验证重生的第一个线索。”苏丞眸光微闪。 “不过以他的性格,不会仅凭这点就确信,现在匆忙离开,一定是去查证其他梦境细节,在验证更多‘预知’前,他应该不会再与我见面了。” 第60章 黑化将军爱上我若是这朵娇花自愿攀附…… 自那日与霍延洲分别后,苏丞很快便赴国子监就任五皇子伴读。 出乎意料的是,五皇子非但没再为难,反倒对他多有照拂。 随着差事渐入佳境,也总算让他能在父亲盘问时从容应对。 更令他欣喜的是,入国子监后与韩文朔的往来反倒更为便利。 起初苏丞还顾及着霍延洲的态度,但韩文朔的真诚相待实在让他难以拒绝。 时日一久,两人交情愈发深厚,只是初识时约定的踏青之约,因各自公务繁忙,始终未能成行。 就在一切渐趋平稳之际,一个不速之客的出现,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平静。 休沐之日,苏丞奉召入宫陪五皇子对弈,棋局方歇,殿外忽报太子驾到。 身着杏黄色华贵衣袍的天潢贵胄只是站在*那里便满身贵气,正是大崇当朝太子李怀鸿。 他长相俊美,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偏是那薄唇平添几分凉薄,虽与五皇子一母同胞,却更多了几分凌厉之势。 苏丞连忙躬身行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目光在苏丞身上停留片刻,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自太后寿宴初见这位花魁之子,宫中那些男宠便都成了庸脂俗粉。 偏生这苏丞既是世家子弟,又得苏明琮宠爱,倒成了可望不可即的念想。 但越是求之不得,越是心痒难耐。 太子指尖轻叩案几,看着眼前低眉顺目的少年,心底那簇暗火又烧得旺了几分。 他目光在苏丞身上逡巡片刻,从鸦羽般的发丝到莹白的指尖,这才虚扶一把道:“免礼。” “谢殿下。”苏丞垂首应着,心中却忍不住暗道,太子殿下竟如此随和。 就在此时,五皇子忽然开口道:“皇兄平日里公务繁忙,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太子执起茶盏,眼尾微挑,“怎么,嫌我扰了你们雅兴?” 他指尖轻点棋盘,“我瞧这棋局颇有意思,不如……”目光转向苏丞,“你来陪本宫手谈一局?” 苏丞不敢不从,甫一落座,他便觉察出太子棋风与五皇子大相径庭。 黑白交错间,他渐渐忘了拘谨,全神贯注应对起来。 太子执子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玩味,这局棋,倒是比他预想的更有趣了。 待胜负分明,苏丞才惊觉自己竟赢了储君,霎时冷汗涔涔。 他想起韩文朔的叮嘱,与皇子对弈须得藏拙,往日与五皇子下棋总能把握分寸,今日却因棋逢对手而失了分寸。 “微臣该死,求殿下恕罪!”苏丞慌忙跪地请罪。 凉亭内空气凝滞,五皇子目瞪口呆,太子却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眼前人。 少年伏跪的身姿单薄,墨发垂落间露出一截雪颈,无端透着几分撩人之态。 “棋艺不精是本宫之过,何来怪罪之说?”太子轻笑,“这般战战兢兢,倒显得本宫凶神恶煞了。” 苏丞惶然抬首,正撞进太子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那目光似笑非笑,令他心头一颤。 大崇虽无明文规定臣子不可赢棋,但君臣之别岂容僭越? 纵使皇室面上不显,但谁知事后会不会借故刁难?这心照不宣的规矩,朝中无人敢破。 太子笑得意味深长,心中却在暗自揣度…… 能在太后寿宴上一鸣惊人的少年,又怎会如此莽撞?莫不是故意为之,好引他注目? 思及此,看着眼前战战兢兢的美人,太子反倒生出几分兴致,若是这朵娇花自愿攀附,倒省了他强折的麻烦。 棋局终了,太子翩然离去,徒留苏丞惴惴不安。 正惶惑间,忽闻一声冷哼,“原来你往日都是在哄我开心!” 五皇子涨红了脸,羞恼交加,他素来骄纵,此刻才知从前赢棋皆是对方相让,顿觉颜面尽失。 苏丞正要告罪,却被一把拽住。 “谁准你跪了?”五皇子拧着眉,“往后在我跟前,不许动不动就跪!” 他虽任性,却对认可之人格外爱护,这些时日相处,他早将苏丞视作知己看待。 见苏丞面色苍白,他不由想起初遇时害人落水的旧事,心头更添几分愧意。 苏丞虽不解五皇子话中深意,却也顺从地应道:“臣遵命。” 五皇子性情率真,怒意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盯着棋盘看了半晌,忽然眉开眼笑,自五岁学棋起,他还从未在皇兄手下讨得过便宜。 今日见伴读赢了太子,竟莫名生出几分与有荣焉之感。 “皇兄说得不错,你确实棋艺超群。”五皇子轻咳一声,昂首道,“从今往后,你要好生教导我,总有一日,我也要让皇兄尝尝败绩!” 苏丞暗自苦笑,却也不忍拂其兴致,“臣定当尽心。” 夜深人静时,苏丞辗转难眠,思来想去,终究未将此事告知父亲。 他心中暗暗告诫自己,日后必当谨言慎行,可万万没想到,不过数日,他竟又与太子不期而遇。 * 大崇以武立国,皇子们的课业自然文武并重。 这日晴空万里,国子监的学子们个个神采飞扬,骑射课向来是最受欢迎的课程。 马场上,皇子与伴读们策马奔腾,唯有苏丞独坐树荫下。 并非他偷懒,实在是身子骨弱。 当年霍延洲送的那匹温顺母马,他也只能由仆人牵着慢慢遛几圈,遑论这般纵马驰骋。 正出神间,忽见众人纷纷下马。 苏丞抬眼望去,却意外看到了太子殿下的身影,他连忙起身随众人一起行了礼。 太子熟练地翻身上马,挽弓搭箭,一气呵成,箭矢破空,正中靶心,赢得满场喝彩。 苏丞正暗自赞叹,不料太子忽然调转马头,缓缓停在他面前。 “殿下……”苏丞慌忙躬身,心中却是一惊。 这位储君,为何独独注意到他这个小角色? 太子垂眸打量着马下的少年,墨色长发如瀑垂落,在阳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那瓷白的肌肤莹润如玉,衬得整个人恍若画中仙,即便置身于众多皇子之间,也难掩其风华。 “众人皆在习骑射,怎就你独坐树荫?”太子唇角微扬,“莫不是在偷闲躲懒?” 苏丞正欲解释,五皇子已快步上前,“皇兄明鉴,苏丞前些日子坠马伤了脚踝,臣弟让他暂且休养。” “原来如此。”太子颔首,忽又话锋一转,“不过独坐未免无趣,不若让本宫带你一程?” 此言一出,众皇子皆露讶色,须知天家最是无情,太子向来严苛,除了胞弟五皇子,何曾对谁这般和颜悦色过? 可苏丞只觉如芒在背,正踌躇间,太子不急不缓的声音再度响起,“怎么,信不过本宫的骑术?” “臣不敢。”苏丞连忙躬身,“只是臣素来体弱,从未习过骑射,恐要辜负殿下美意……” 太子轻笑,“哦?那不正好,今日我就来教导你一番。” 君命难违,苏丞暗叹一声,终是俯首应下。 太子环视四周,待众人散去继续骑射课后,才开口道:“来,上马。” 苏丞咬了咬唇,硬着头皮抓住缰绳,左脚踩上马镫,奈何气力不济,非但未能上马,反倒踉跄着险些跌倒。 就在他惊慌失措之际,一双有力的手稳稳托住他的后腰,将他送上马背。 太子翻身上马时,唇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黑马载着二人依旧矫健,太子双臂环过苏丞拉住缰绳,将少年整个笼在怀中。 夏日衣衫单薄,那宽阔胸膛传来的热度让苏丞浑身紧绷。 他下意识想要挺直腰背,却因马儿突然奔驰而不得不向后靠去,整个人都陷在了太子怀中。 太子早知苏丞不善骑射,这正中他下怀。 少年温软的身躯依偎在怀,发间幽香萦绕鼻尖。 他的目光落在那莹白如玉的耳垂上时,眸色不由深了几分。 “这个距离,能射中吗?”太子压低嗓音,温热气息拂过苏丞耳畔。 苏丞接过递来的弓箭,依样拉开,可新手终究力有不逮,箭矢未及靶子便颓然落地。 “看来确实未曾学过。”太子话音未落,就见怀中人耳尖倏地通红,声音都打着颤,“臣愚钝……” 若是旁人这般,太子早该讥讽,可少年这羞窘的模样,反倒让他心头一热。 “无妨,此处僻静。”太子不动声色地握住苏丞执弓的手,“射箭讲究技巧,我教你。” 温热掌心覆上手背,惊得苏丞一颤。 “莫慌。”太子声音放得更柔,“拉弦时莫用蛮力,感受背部发力……”他带着苏丞缓缓拉开弓弦,“瞄准,然后……” 太子握着少年纤细的手腕,只觉那肌肤细腻如暖玉。 他虽心旌摇曳,但手上动作依旧精准,带着苏丞稳稳射中靶心。 “如何?可要再试一次?”太子语带笑意,满以为能博得美人欢心。 苏丞却不着痕迹地挣了挣,“臣……想独自试试……” 太子虽有些遗憾,仍颔首道:“也好,以你的聪慧,想必不难。” 苏丞凝神屏息,箭矢破空而出,稳稳钉在靶子中环。 这般悟性,倒让太子有些意外,原以为至少要脱靶几次。 “殿下……”苏丞微微侧首,露出被日头晒得泛红的侧脸,“暑气太重,可否容臣先行告退?” 少年纤长的睫毛轻颤,眼下泪痣愈显分明。 这般弱不胜衣的模样非但不惹人厌,反倒平添几分惹人怜惜的韵致。 太子眸光微暗,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这日头确实毒了些,是我考虑欠妥,不如我们去林间纳凉?”太子温声提议,语气里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他特意赶来骑射课就是为了眼前这人,若就此作罢,岂非前功尽弃? 不待少年回应,他便轻扯缰绳,策马朝林间行去。 郁郁葱葱的林木遮天蔽日,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落斑驳光影,燥热顿时消减大半。 然而这宜人的荫凉并未让苏丞舒展眉头,他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转瞬即逝。 小呆的声音在苏丞脑海中响起:“宿主大大,太子待您很是不错呢,上次棋局取胜他未曾动怒,这次又亲自教导骑射,您为何这般厌恶他?” 作为系统,它自认对宿主大大颇有了解,以太子的相貌气度,按理说应该很对宿主大大胃口才是。 苏丞却在心底冷笑:“这毒日头晒得人发昏,马场尘土飞扬,我腿内侧又没有常年骑马磨出的茧子,在马背上颠簸这么久都难受死了,他还偏要拉着我做这苦差事,难道还指望我感恩戴德?” 小呆立即附和:“……这么看来确实可恶。” 苏丞继续道:“最可笑的是他那副自恋模样,自从上回赢了他一局棋,就摆出‘你成功引起本太子注意‘的架势,看着就令人作呕。” 小呆提醒道:“不过他对您的好感度已达60点,这才第二次见面呢。” 苏丞嗤之以鼻:“不过是贪图这副皮相罢了,那眼神活像饿狼见着猎物,恨不得当场将我拆吃入腹。” 太子全然不知苏丞正与系统暗中腹诽,见他安静乖巧地靠在自己怀中,心中越发笃定。 这世间权色交易向来如此,只要这少年识趣,他不介意施舍些恩惠。 “可知此处是何地?”太子刻意压低嗓音,带着几分诱哄的意味打破沉默。 马蹄踏过林间松软的泥土,发出沉闷的声响,苏丞兴致缺缺,敷衍道:“臣不知……” 太子唇角微扬,“此处乃皇家猎场……” 他熟稔地介绍着,每年秋猎皆在此举行,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 此刻两人已深入密林,将马场上的喧嚣远远抛在身后。 “春夏交接之际,万物生发,不宜杀生,寒冬时节,百兽蛰伏,唯有金秋时节,最宜围猎。” 太子侃侃而谈,目光始终锁在怀中人身上,试图捕捉对方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可想参加今岁秋猎?”见少年依旧神色淡淡,太子又抛出诱饵,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在他看来,能获邀参加皇家秋猎,对苏丞这等庶子而言该是天大的荣幸。 苏丞闻言微怔,随即苦笑道:“殿下明知臣不擅骑射,若勉强参与,只怕徒惹人笑话。” 这皇家猎场虽为方便权贵游乐,特意选在地势平缓之处圈围而成,但终究身处山林。 每到秋冬,刺骨寒气便会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 苏丞素来畏寒,届时若被山间湿冷侵体,怕是转眼就要卧病在榻。 太子不以为然地轻笑,“即便不争那彩头,秋猎时的盛况也值得一观,你当真不想开开眼界?” 大崇尚武之风盛行,太子以己度人,认定世家子弟无不向往秋猎盛事,只当苏丞是在故作矜持。 苏丞当然清楚太子这番“好意”背后究竟藏着什么心思? 但此刻他也不愿多作纠缠,只得温声解释,“臣确实心向往之,只是秋日天寒露重,臣素来体弱,只怕撑不到秋猎结束……” 太子垂眸凝视怀中少年乌黑的发顶,眸光微暗。 若换作其他男子这般强调自己体弱,他早该心生鄙夷。 可眼前人眉眼如画,身段纤细,整个人宛若上好的羊脂玉雕琢而成,在他眼中本就该这般娇贵易碎。 “倒也有理,若真病倒了,确实叫人心疼。” 虽有些失望,但见少年回绝得恳切,太子也不好强求。 他突然双腿发力一夹马腹,马儿吃痛,当即扬蹄飞奔。 “啊!”苏丞惊呼出声,十指死死攥住缰绳,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 太子却似沉醉在这般亲密中,唇角噙着愉悦的弧度。 尤其少年微凉的发丝随着颠簸不时拂过他的面颊,在这纵马驰骋间别有一番旖旎滋味。 马背上的颠簸令人心惊胆战,即便被身后之人牢牢禁锢在怀中,苏丞仍觉随时会跌落马下。 他强忍恐惧,颤声问道:“殿、殿下……这是要去何处?” “带你去个妙处!” 呼啸的风声模糊了耳畔的话语,察觉到苏丞声线中的颤抖,太子反而愈发兴致高昂。 他漫不经心地应着,手中马鞭高高扬起,马儿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殿、殿下,慢些!” 苏丞几乎是用尽全力喊出这句话,惊惧之下眼角已泛起湿意,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心脏下一刻就要从喉间跳出来。 “慢些?”太子这次听得真切,少年带着哭腔的嗓音让他不由想起帷帐中的旖旎,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声音也染上几分暗哑,“这就受不住了?” 此刻的苏丞哪还顾得上体面,满心满眼都是对疾驰的恐惧,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哀求,“殿下……我、我实在害怕……” 见他这般模样,太子心头一软,放缓了语调安抚道:“莫怕,有本宫在,定不会让你受伤。” 这般说着,太子心中早已心猿意马,他勒紧缰绳,让马儿渐渐缓下脚步。 就这样又行了一段,终于抵达目的地。 穿过最后一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耀目的阳光倾泻而下,苏丞不由眯起眼睛。 眼前是一座巍峨青山,山脚下一湾碧水静静流淌,正值春夏之交,漫山遍野的新绿映着粼粼波光,恍若仙境。 久居深宅的苏丞何曾见过这般景致?即便是霍延洲偶尔带他出游,最远也不过是青云寺山脚。 此刻望着这青山绿水,他一时竟看得痴了,直到太子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才蓦然回神。 “这景致可还入眼?可算不负此行?” 骏马沿着河畔缓步前行,太子垂眸望着怀中少年略显凌乱的墨发,忍不住伸手轻轻梳理。 那如绸缎般微凉的发丝在指间流淌,偶尔触及的细腻肌肤更让他心头微动。 素日里都是丫鬟为苏丞打理发丝,此刻被身后男子这般抚弄,他只觉得浑身不适。 可面对尊贵无比的太子,即便心中抵触,身份悬殊也让他不敢贸然拒绝。 他只得强自镇定,身子僵硬地轻声道:“殿下慧眼,此处风景确实极美……” 虽说是赏景,太子的心思却全在怀中人身上。 嗅着少年身上若有似无的幽香,他心神荡漾,忍不住凑近那白玉般的耳廓,嗓音低沉,“听闻我那胞弟唤你子丞,本宫不愿与他人相同,唤你丞儿可好?” 这亲昵过分的称呼已让苏丞不适,更令他浑身紧绷的是那灼热的吐息喷在耳畔的触感。 刹那间,那夜险遭侮辱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苏丞瞳孔骤缩,脸色煞白,下意识环顾四周,甚至想要不顾一切跳马逃生。 可身后之人双臂如铁箍般将他牢牢禁锢,根本无路可逃。 “怎么不答话?可是不喜欢这称呼?”太子眸色渐深,目光流连在那诱人的耳垂上,竟直接贴上了双唇。 这越界的举动彻底击溃了苏丞的理智。 他再也顾不得尊卑,猛地挥开太子的手臂,脑中只剩下逃离的念头。 “当心!” 这突如其来的反抗确实让太子措手不及,但他毕竟武艺精湛,电光火石间已将险些坠马的少年一把捞回。 经此变故,太子方才的旖旎心思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滔天怒火。 他狠狠掐住苏丞的下颌,强迫其转过脸来,声音里透着危险的寒意,“你这是做什么?!” 苏丞惊魂未定,下颌的剧痛却让他不得不清醒。 可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寒潭般深不见底的眼眸,这让他心底的恐惧更甚。 他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苏丞纤细的身躯微微发颤,浓密的睫羽如受惊的蝶翼般轻颤,那双清澈的眸子蒙着一层水雾,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 他心中既惊且惧,对太子方才的举动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 望着怀中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少年,太子心头泛起一丝怜惜,怒意也随之消散几分。 想到自己方才在马背上的孟浪之举,确实惊吓到了这娇贵的少年。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欲念,片刻沉默后,太子放柔了声音。 “丞儿是不愿在此处亲近?那不如随我去宫外的别院,我再好好疼惜你,如何?” 这话让苏丞脸色愈发苍白,虽知大崇男风盛行,却没想到堂堂太子竟会如此直白地表露这等意图。 一时间他心绪纷乱,连带着曾经坚定的入仕之志都开始动摇。 就在苏丞恍惚之际,太子的右手已悄然松开缰绳,转而揽上他纤细的腰肢。 “丞儿可看见河岸这些嶙峋石块?”太子声音温和,却暗含警告。 “若是摔下去撞到头,轻则重伤,重则殒命,你是我带来的,若有个闪失,叫我如何向苏家交代?” 腰间传来的灼热触感让苏丞浑身一颤,他本能地想要挣脱,却又不敢太过激烈地反抗。 或许是方才的惊险让人心有余悸,再美的景致也失了观赏的兴致,太子调转马头远离河岸,重新没入林间。 见太子返程,苏丞暗自松了口气,这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却让他心力交瘁。 然而还未等他完全放松,耳畔又响起太子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几分戏谑。 “方才丞儿可真是吓着我了,若不是我身手尚可,你怕是要坠马了,可想好要如何谢我?” 谢礼? 苏丞神色微怔,太子贵为储君,什么珍奇异宝不曾见过?自己又能拿出什么像样的谢礼? 他垂眸思索片刻,轻声道:“若殿下不弃,臣愿献上一幅丹青……” “你的画自然是极好的。”太子低笑一声,再度凑近他耳畔,温热的吐息裹挟着暧昧的低语,“不过比起那些死物,我更想要……” 狎昵的话语让苏丞浑身一僵,唇瓣抿得发白,他虽顶着“花魁之子”的名头备受轻视,却从未想过要攀附权贵,更不愿委身于人。 脑海中又浮现那个险些将他推入深渊的夜晚。 原以为有了那次教训,自己再不会陷入这般境地。 可谁能想到,如今对他存着这般龌龊心思的,竟是当朝太子! 难道只因他是花魁之子,就活该沦为权贵的玩物? 难道……父亲将他圈禁在苏府,竟真是在保护他? 苏丞心中百转千回,过了良久,那双清澈的眼眸才重新恢复坚定。 即便他再渴望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也绝不愿以这般不堪的代价换取前程。 若命运注定坎坷,他甘愿坦然承受。 “殿下明鉴。”少年深吸一口气,墨玉般的眼眸中透着决然,“臣并无此意,臣……实在不好此道。” 话音未落,太子的笑容骤然凝固,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暗芒。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日棋局取胜,难道不是你的投名状?” 60-70 第61章 黑化将军爱上我太子殿下的‘野兽’,…… “臣只是侥幸……”苏丞声音微颤,那盘棋局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意外,从未想过要借此谋求什么。 “侥幸?”太子眸色骤沉,眼底泛起危险的寒光。 他再度钳住苏丞的下颌,强迫那张昳丽的面容转向自己,语气中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 “胆敢戏弄当朝储君,你可知这是何等罪过?” 苏丞瞳孔紧缩,脑中一片空白。 大不敬之罪足以牵连整个苏家,此刻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绝不能连累家人。 “吓成这样?果然胆小。” 就在苏丞万念俱灰之际,太子脸上的寒意却忽然褪去几分。 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指尖轻轻抚过少年苍白的脸颊,柔声细语却令人毛骨悚然。 “放心,本宫怎舍得将你这般美人投入大牢?那岂不是暴殄天物。” 苏丞分不清他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又是假,只觉得如芒在背,仿佛被毒蛇盯上般浑身发冷。 还未等他理清思绪,太子突然松开钳制,转而一把扣住他纤细的腰肢,纵身跃下马背。 苏丞惊魂未定,待回过神来已站在地上,他仰头望向面前高大的身影,正对上太子居高临下的目光。 “你说你不喜男风?”太子似笑非笑。 世人多视男风为粗鄙之事,太子却向来嗤之以鼻,未曾尝过个中滋味,又怎知其中妙处? 此刻的苏丞犹如误入兽穴的幼鹿,浑身紧绷,可还未等他反应,太子有力的手掌已按在他肩上。 “似你这般如玉的美人,合该被人好好疼惜……”太子手上发力,将苏丞牢牢抵在粗壮的树干上。 指尖轻抚过少年精致的眉眼,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令人战栗的笑意,“待你尝过其中滋味,怕是要求着本宫疼你呢……” 太子那张俊美的面容越靠越近,苏丞怎么也没想到堂堂储君竟敢在这荒郊野岭行此等荒唐之事。 他惊得一时忘了反抗,直到灼热的鼻息喷在脸上,才慌忙别过脸去。 没能尝到那淡粉唇瓣虽有些可惜,但太子对眼前白嫩的耳垂同样爱不释手。 感受到怀中人的挣扎,他一把扣住少年纤细的手腕举过头顶,单手就轻松制住了那双不安分的手。 另一只手则慢条斯理地探向腰间,指尖轻轻挑开了束带。 苏丞眸光发颤,他明白此刻求饶已是徒劳,而那些正在上课的皇子伴读们更不可能突然出现,救他于水火。 绝望之下,他只能死死咬住下唇,任由那湿热的触感从耳际滑向颈间,仿佛这样就能守住最后一丝尊严。 可当那只手探入里衣,真正触碰到肌肤的刹那,苏丞所有的伪装都在瞬间崩塌。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晶莹的泪珠断了线般从眼角滚落,很快浸湿了浓密的睫毛。 太子本只想吓唬吓唬他,毕竟这不是在自己宫外的私宅,不能太过放肆。 可当指尖触到那温润如玉的肌肤时,那美妙的触感竟让他瞬间着了魔。 可笑他豢养男宠无数,今日才知何为真正的极品。 此刻的太子早已将礼义廉耻抛到九霄云外,只想立刻将这勾魂摄魄的少年揉进骨血里,好好疼惜一番。 可就在太子欲将苏丞按倒在地的瞬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由远及近。 他心头一凛,立刻循声望去,深知若被他人撞见自己强迫苏丞的情景,怕是难以收场! “皇兄!” 在太子将人带走后,五皇子始终放心不下,在通过骑射考核后,他便立刻策马入林寻找。 就在他遍寻不着准备折返之际,忽见树丛间闪过一道黑影。 五皇子心头一喜,策马赶去,却在看清眼前景象时骤然变色。 苏丞衣衫凌乱地倒在草地上,白皙的面庞泪痕交错,而他的皇兄正死死扣着对方纤细的手腕,俨然一副强取豪夺的架势。 五皇子自然知晓皇兄的癖好,可连母后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这个做弟弟的又怎好置喙? 但苏丞不同,这是他看重的伴读,岂能容人这般欺辱? “皇兄!”他翻身下马,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你这是在做什么?” 太子素日在宫外如何放浪形骸都无妨,但在胞弟面前总要维持兄长体统。 他略显尴尬地轻咳一声,起身整了整衣袍。 见苏丞虽失了腰带,外衫半褪,但里衣尚且齐整,五皇子紧绷的神色稍缓。 他上前欲替对方整理衣衫,却见少年惊惶地往后瑟缩。 “子丞?”五皇子放柔了嗓音,目光落在对方惊魂未定的面容上。 那张素来沉静的脸此刻写满脆弱,让他心头莫名一紧。 初见时,他确实觉得这个花魁之子徒有其表。 可这些时日的相处,让他看清了少年柔弱外表下的坚韧心性。 就像风雨中摇曳的幽兰,明明随时可能零落成泥,却始终不肯折腰。 这一刻,五皇子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他都要护住这个特别的伴读。 见胞弟怔怔望着少年出神,太子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他轻笑着打破沉默,“承裕,想什么呢?莫不是也被你这美人伴读迷住了眼?” 五皇子闻言顿时涨红了脸,羞恼地瞪向自家皇兄。 而苏丞本就苍白的脸色霎时血色尽褪,单薄的身子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只觉得林间穿堂风刺骨般寒冷。 “子丞你别误会!”五皇子慌忙解释,他手足无措地想要靠近,却又不敢轻易唐突,“我只是想帮你整理衣襟……我保证不会再让皇兄欺负你,这就送你回苏府可好?” 太子不置可否地挑眉,眼底掠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自家这个傻弟弟怕是情窦初开而不自知,日日对着这般绝色,不动心才怪。 不过……若是兄弟共享这美人,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见苏丞仍蜷缩着身子抗拒,五皇子不由急得眼眶发红,他转头向太子求助,“皇兄!你往后不会再为难子丞了,对不对?” 此刻已然冷静的太子也意识到方才的孟浪,他刚刚色令智昏,确实险些酿成大错。 毕竟这苏家小公子可不是能随意轻贱的玩物,既是苏明琮的掌上明珠,又得父皇青眼相待。 若真闹出什么不堪,莫说苏家不会善罢甘休,传到父皇耳中更是于大位有碍。 思及此,他只得暂且按下心头旖念。 太子微微敛眸,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落寞,“苏丞,今日是我唐突,一时气急失了分寸,既然你无意于此,往后我自当以礼相待。” “子丞你听见了吗?”五皇子连忙接话,声音里透着安抚,“皇兄既已承诺,断不会食言,你别怕,已经没事了。” 方才太子那番话确实让苏丞浑身发冷,险些以为这对兄弟都是一丘之貉。 但转念想到与五皇子相处的点滴,这位年少皇子虽偶有骄纵,却始终秉性纯良。 这份认知让他稍稍定神,强撑着抬头看向太子,却在触及对方幽深目光时,仍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这般避之不及的态度让太子眸色渐深。 身为储君,多少世家子弟争相献媚,偏生眼前这人…… 这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反而激起他更强烈的占有欲。 他心中暗忖,既入了他的眼,迟早要叫这朵高岭之花心甘情愿折在他手中。 “看来我在这儿反倒惹人厌烦……”太子自嘲地勾起唇角,转而吩咐道。 “承裕,我的马车就在马场外,你先送苏丞回府,今日的骑射课我陪你们一道,晚些再一同回宫。” 五皇子巴不得皇兄快些离开,闻言如蒙大赦,连忙应下,“是,皇兄……” 待太子身影远去,林间凝滞的空气似乎都活络起来。 见苏丞眼尾仍泛着红,五皇子取出锦帕递过去,声音放得极轻,“先擦擦脸,我这就送你回去。” 烈日当空,本该暖意融融,可林间的风拂过苏丞单薄的身子时,却莫名透着几分阴冷。 他眼前阵阵发晕,抿着苍白的唇接过锦帕,嗓音微哑,“多谢殿下……” 五皇子望着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心中自责,“都怪我疏忽,不该让皇兄将你单独带走……” 苏丞整理衣襟的手指蓦地一顿,抬眸时,那双含着水光的眼睛让五皇子心头一紧。 “我代皇兄赔罪。”五皇子声音渐低,目光却格外认真,“只是今日之事……还望你能守口如瓶。” 苏丞眼睫轻颤,低声道:“殿下放心,臣必当三缄其口。” 见他这般乖顺模样,五皇子心头泛起异样的酸涩。 可他即便再欣赏这位伴读,终究还是比不得皇兄清誉重要。 回到马场时,只见太子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挽弓搭箭的模样意气风发,哪还有半分方才的失态。 看到这一幕,五皇子顿时气得胸口发闷。 而此刻马车内的苏丞正倚着软垫闭目养神,先前那一番折腾实在耗尽了他的气力,登上马车时连小腿都在打颤。 小呆:“宿主大大,霍延洲正在苏府候着,对您的好感度已经牢牢锁死在-100了!” 苏丞唇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看来他彻底确信自己重生了,这份由爱转恨的执念……不知会催生出怎样有趣的戏码呢。” 这两个多月来,霍延洲对他的好感度如同秋日落叶般飘摇不定,起起落落后终于彻底坠入负数的深渊。 小呆忧心忡忡地提醒:“宿主大大真的不担心吗?那位在战场上可是出了名的活阎王,万一他……” 苏丞轻笑:“他再恨我,也不会失了分寸,如今我既是苏平知的心头肉,又与两位皇子关系匪浅,以他的城府,断不会贸然动手。”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而且即便他真要处置我,也定会等到大局已定之时,不过在那之前,我有的是法子让他改观。” 小呆顿时雀跃:“宿主大大终于要开启正式攻略啦!” “没错……”苏丞唇角微扬,“亲情好感度再高终究是徒劳,我要的,是他刻骨铭心的爱恋。” 马车辘辘驶入皇城,在苏府门前停稳,歇息多时的苏丞刚掀开车帘,就撞见正要离府的霍延洲。 “哥哥!”他惊喜唤道。 霍延洲身形一滞,眼底霎时翻涌起晦暗的浪潮。 他静静看着这个曾让他掏心掏肺,如今却恨之入骨的身影步步靠近。 苏丞初时满心欢喜,却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如坠冰窟。 那目光里的寒意让他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苏府门前一时静得可怕,苏丞停在离他三步之遥处,声音发颤,“哥……你这么久不来见我,可是生我气了?” 霍延洲目光阴鸷地锁住少年纤细的颈项,指节攥得发白。 何止是动怒?他恨不能立时拧断这截雪颈,让这背信弃义的小东西以命偿命。 凛冽的杀意如潮水般压来,苏丞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添几分惨淡。 他本能地想要后退,却因双腿虚软而踉跄欲倒。 就在他即将跌落的刹那,一只有力的臂膀猛地将他扣住。 霍延洲垂眸睨着怀中惊惶的少年,终究强自按捺住翻涌的杀机。 “嗯?”他忽然瞥见苏丞泛红的眼尾,再细看时,那截如玉的颈侧竟缀着一道浅淡红痕。 霍延洲眸色骤然转暗,语气却平静得骇人,“为兄为何要动怒?” 或许是幼时缺爱的缘故,苏丞总是不自觉地想要亲近如兄如父的霍延洲。 可此刻这曾经令他安心的怀抱,却让他感到窒息般的压迫,仿佛随时会被勒碎在那坚实的胸膛里。 见少年惊慌挣脱,霍延洲顺势松手,幽深的眸子里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说说看,你做了什么让我生气的事?” 苏丞心乱如麻,只当是方才在林中受惊的后遗症。 他不敢提及太子之事,支吾半晌忽然想起上次凉亭里的争执,“是……是我不听哥哥劝告,仍与韩公子往来……” 见对方脸色愈发阴沉,他急忙解释,“但韩公子确是正人君子,待我一片赤诚。” “韩文朔?”霍延洲冷笑。 他太了解苏丞了,少年眼尾未消的红晕,还有方才那辆显眼的马车……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早在这时就已与太子暗通款曲。 指节捏得咯咯作响,霍延洲强压下翻涌的杀意,声音低沉得可怕,“国子监尚未散学,你为何提前归来?” 苏丞敏锐地察觉到危险,却仍固执道:“今日骑射课,五皇子体恤我不善此道……” “五皇子?”霍延洲突然逼近一步,阴影完全笼罩住单薄的少年,“那送你回来的,为何是太子的马车?” 霍延洲突然提及太子,苏丞顿时目光游移,纤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 他既已应允五皇子守口如瓶,更不愿因自己的事牵连他人。 “太子殿下今日也去了马场……” 少年的声音轻若蚊呐,始终不敢抬眼与霍延洲对视。 他清楚记得那些欺辱过自己的纨绔是如何被哥哥收拾的。 可太子身份尊贵,即便是父亲知晓此事恐怕也是无可奈何,又何必平白惹人忧心? 苏丞本就白皙的面容更添几分苍白,那双水润的黑眸却格外清亮。 他无意识地咬着淡粉的唇瓣,整个人透着股惹人怜惜的脆弱感。 若在从前,霍延洲早该心疼地将人搂入怀中温言安抚。 可如今知晓这纯真表象下藏着怎样凉薄的心肠后,他只觉无比讽刺。 “太子也去了马场?”修长的手指突然钳住苏丞的下巴,强迫他抬起脸来。 霍延洲细细审视着那双藏着惊慌的眼睛,语气平静得可怕,“那这双哭红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他欺负你了?” 苏丞心头猛地一颤,攥着衣袍的指节已然发白。 他强自镇定地深吸一口气,“没……没有,是太子殿下带我去林中练习骑射,不料遇上猛兽,我一时害怕才……” 话音未落,霍延洲突然低笑出声,那笑声里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俯身逼近,灼热的鼻息喷洒在苏丞耳畔,“我的好弟弟,你可知这皇城猎场里,连只野兔都要经过层层筛选?” 苏丞浑身一僵,这才意识到自己编的谎话有多拙劣。 他慌乱间想要后退,却被霍延洲牢牢扣住腰肢。 男人粗糙的拇指摩挲着他颈侧那道红痕,声音温柔得可怕,“看来太子殿下的‘野兽’,倒是很懂得怜香惜玉呢。” 少年顿时面如纸色,单薄的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被霍延洲接下来的话彻底击溃。 “既然你这般喜欢与太子亲近……”男人慢条斯理地松开钳制,眼底翻涌着令人胆寒的暗芒,“不如我亲自送你去东宫,如何?” “哥哥,你莫要逗我了……”苏丞怯声应道,他敏锐觉察今日的兄长格外不同。 “看来我的规劝,你是一个字都未听进去。”霍延洲骤然扣住少年单薄的肩头,“还是说,你本就盼着能爬上太子的床榻?” 这话犹如淬毒的利刃,狠狠刺入苏丞心口。 若是旁人这般折辱,他尚能强撑,可偏偏是视若亲兄的霍延洲…… 晶莹泪珠倏然滚落,少年哽咽得语不成声,“我从未……从未有过这等念头……” 少年泪眼婆娑,不仅眼尾泛着红晕,就连小巧的鼻尖与轻颤的唇瓣都染上嫣色。 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纵是铁石心肠之人也不忍苛责。 甚至就连满心恨意的霍延洲也不由晃神,险些就要将这泫然欲泣的少年揽入怀中安抚。 可转瞬间,汹涌的恨意便将那点怜惜吞噬殆尽。 前世他就是被苏丞这副纯真模样所骗,直至最后都不曾怀疑过背叛自己的人会是苏丞。 思及此,霍延洲心口骤然刺痛,难道他给予的还不够多吗? 少年不甘平庸,他便引荐名师,少年体弱难赴科举,他便助其在圣寿宴上大放异彩,终成皇子伴读。 那尊随身携带的木雕,更是他在尸山血海中唯一的慰藉。 他曾无数次设想,待大业得成,定要将世间最好的一切捧到少年面前,让少年此生再无忧虑。 可这一切憧憬,都在重生回来那日彻底破碎。 “哭什么?”霍延洲拳头攥得发白,额角青筋隐现,“若让世叔瞧见,还当我欺负了你。” 即便泪眼朦胧,苏丞仍清晰看见对方眼中的寒意。 他心脏骤然紧缩,本能地抓住男人衣袖,低声哀求着,“哥哥……我知道错了……” 或许是幼年孤苦的记忆太过深刻,即便身为苏家二少爷,他骨子里仍浸透着不安。 在他心中,除了父亲与哥哥的疼爱,自己一无所有。 这份认知让他根本无法承受再度被抛弃的可能。 “求你原谅我……”少年攥着男人衣袖的指节已然泛白,仰起的脸庞泪水纵横。 那带着哭腔的嗓音颤抖得厉害,“我再不与韩文朔往来,也不做五皇子伴读了……往后就待在府里,哪儿都不去……” 被泪水洗过的眸子清透如远山湖泊,连心如铁石的霍延洲都不禁心头微动。 他第一次以全新的目光审视眼前这个苦苦哀求的少年。 “你当真甘心如此?” 粗糙的指腹碾过少年眼尾那枚艳色泪痣。 霍延洲太清楚苏丞的野心,那份不甘平庸背后,或许藏着更深的仇恨。 皇城高门谁家没有几桩隐秘?当年沈黛云入府为妾闹得满城风雨,而后这位绝色花魁却销声匿迹。 旁人或许不知,但为苏丞查过此事的霍延洲却明白,沈黛云的死透着蹊跷,极有可能与苏明琮有关。 以苏丞的聪慧,是否早已察觉此事?这些年的蛰伏又是否存了为母报仇的心思? 他又想到苏平知当年那碗毒药,那不仅险些夺了苏丞性命,更损了根本,甚至连子嗣之事都成了未知数。 可笑的是,下毒之人如今仍是高高在上的嫡长子,而苏明琮对苏丞的疼爱,也不过是怕他威胁嫡子地位的权宜之计。 这般处境,任谁都会埋下仇恨的种子。 以苏丞的聪慧,又怎会看不清?不过是隐忍待发罢了。 可笑他前世竟被表象蒙蔽,只当少年纯良柔弱,难怪最终落得那般下场。 忆起前世刑场上的锥心之痛,霍延洲只觉浑身血液都凝成寒冰。 他垂眸睨着少年泪湿的容颜,心底最后一丝怜惜也消散殆尽。 “这般苦心经营……”霍延洲扣住少年单薄肩头的手越发用力,俯身在他耳畔轻语,“你所求的,不就是整个苏家吗?” 第62章 黑化将军爱上我如今流言纷纷,都说你…… “苏家?”苏丞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望向霍延洲。 他从未有过这般大逆不道的念头! 见少年神色骤变,霍延洲眼底讥讽更甚,怎么?被戳穿心思就慌了神? “哥哥为何这般想我?”苏丞声音发颤,仿佛整个人都被冻在原地。 在这偌大苏府,他虽得父亲疼爱,却因敬畏从未敢倾诉心事。 唯有眼前之人,是他唯一能袒露心扉的依靠。 可如今,这个最信任的人竟用如此不堪的心思揣度他。 苦涩如潮水般漫上心头,苏丞攥紧衣袖,“我只是……想向父亲证明,即便体弱多病,我也能成为苏家的助力……” 霍延洲却是闻言冷笑,若真只为家族,何必以色侍人?那副在权贵间周旋的做派,分明另有所图。 “在哥哥面前何必遮掩?”他抚过少年如瀑青丝,贴近那白玉般的耳垂,嗓音低沉惑人。 “苏平知屡次要你性命,不如……我帮你除掉他?这样你日后便能名正言顺执掌苏家了。” “哥!”苏丞惊得踉跄后退,瞪圆的眼里满是骇然,“他是我兄长!是父亲嫡子!你怎会有这般可怕的念头?!” 霍延洲却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我不过是想成全丞儿的心愿……” “别说了!”苏丞顾不得方才的惊惧,死死攥住男人衣袖。 带着哭腔的嗓音急切万分,“答应我,永远不要做这种事!” “原来如此,倒是我想岔了……”霍延洲眼底暗芒流转。 这般急切否认,是认定他给不了想要的,还是想继续这场兄友弟恭的戏码?亦或……另有所图? 他并不急于拆穿苏丞的伪装,这一世,他早已握住了最重要的筹码。 就让他看看,这出戏到底能演到几时,待尘埃落定之日,定要让这叛徒尝遍前世他所受之苦! “丞儿放心,既是你的意愿,我自然不会违逆……”指腹轻轻拭去少年眼尾泪痕,霍延洲敛去眼底杀意。 察觉到周遭寒意渐消,苏丞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他怯生生仰起脸,“那……哥哥还恼我吗?” “嗯?”霍延洲眉梢微挑,他压下恨意后,目光竟真能恢复往日温和。 “你多虑了,我岂会干涉你交友?你既然认定韩文朔可交,我自然放心。” 苏丞又惊又喜,却仍存疑虑,“可方才哥哥明明……” 那般动怒的模样,怎会是错觉? 霍延洲眸色几经变幻,终是轻叹,“是有些烦心事,迁怒于你了,下次定当补偿。” “哥哥有何烦恼?”苏丞眼睛一亮,“或许我能帮上忙?” “帮我?”望着少年天真模样,霍延洲掩去眼底寒意,语气平淡。 “不过是些小事,很快便能解决,倒是你面色不佳,想必累极了,快回府歇着吧。” 待霍延洲离去后,苏丞立即命人备好热水,将自己浸在氤氲的热气中彻底放松。 “今日倒是出乎意料。”苏丞神情慵懒,“没想到霍延洲会这般试探,看来他将前世的背叛归咎于我对苏家的野心了。” 小呆突然出声:“宿主大大,方才霍延洲对您的好感度又有波动,不过很快又跌回-100了。” “这很正常。”苏丞捋了捋墨黑的长发,“他前世视我如亲弟,如今虽因重生而恨我入骨,但多年的情分岂是说断就断?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调,“这份残留的温情,迟早会随着时间消磨殆尽。” 小呆忧心忡忡:“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静观其变便是。”苏丞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眼下无论我做什么都会加重他的疑心,不如以静制动……” 他眯起眼睛,像只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猫,“以霍延洲的性子,一定会主动出击的,我很期待,他会给我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 这日散值后,苏丞照例与韩文朔并肩步出宫门。 正当他欲乘马车回府时,对方却忽然邀约道:“子丞可愿同往酒楼小酌?” 相识这些时日,韩文朔始终恪守君子之礼,不仅言行得体,更时常赞许苏丞的才学。 这份真诚让苏丞既惊且喜,愈发确信此人确如传闻般品行高洁。 更难得的是,韩文朔乃是他结交的第一位世家挚友。 这份情谊对自幼孤寂的苏丞而言,珍贵非常。 也正因如此,即便对酒楼之类的地方心存阴影,他仍轻声道:“承蒙相邀,敢不从命?” 暮色渐沉,马车驶入繁华街市。 待下车时,苏丞才发现竟是来到皇城首屈一指的醉仙楼。 只见往来皆是锦衣华服的贵人,堂上名满京华的说书先生正讲到精彩处。 鲜少夜出的少年不由驻足观望,直到韩文朔温声相唤,才随其登上二楼雅阁。 “我对此处不甚熟悉,还请文朔兄做主。”苏丞腼腆道,又特意说明自己不善饮酒。 韩文朔闻言只温了一壶清酒自斟,全无勉强之意。 临窗的雅座视野极佳,能将楼下说书场景尽收眼底。 苏丞很快便被那绘声绘色的演绎吸引,连佳肴上齐都未察觉。 直到韩文朔含笑提醒,“子丞,菜已齐备,这醉仙楼的八宝鸭最是鲜美,快来尝尝。” 正逢楼下说书暂歇,苏丞这才落座用膳,苏府厨艺虽精,但偶尔换换口味倒也新鲜。 只是见韩文朔独酌的模样,他心下过意不去,“韩大哥,不能陪你共饮,实在扫兴……” 他在府中从不沾酒,加之先前那场险些毁了他的宴饮,更让苏丞对这杯中物避之唯恐不及。 “无妨。”韩文朔温声笑道,“你需常年服药调理,本就不宜饮酒。” 说着不由想起皇宫初遇为苏丞诊治时,那萦绕在少年周身若有似无的药香,清冽独特,令人难忘。 “韩大哥今日邀我,可是有事相商?”苏丞轻声问道。 其实他早已察觉对方近日欲言又止,只是苦于没有合适时机。 韩文朔指尖一颤,杯中酒液微微晃动。 他没想到苏丞竟如此敏锐,可他明明已在心中演练过千百遍,此刻却仍是不知如何启齿。 饮尽残酒,他起身关窗,将楼下的喧闹隔绝在外。 “子丞,听闻你近来……与太子殿下极为亲近?” 苏丞闻言一怔,他避太子如蛇蝎,又何来亲近之说? “韩大哥此话从何说起?” “宫中都传你收了太子厚礼……”见少年神色有异,韩文朔斟酌道,“如今流言纷纷,都说你与太子……” 苏丞默然,自那日马场一事后,五皇子许是愧疚,又让他在府休沐两日。 谁知再回国子监时,太子竟差人送来一件异域珍玩。 那精巧摆件一看便是番邦贡品,他本欲推辞,却被五皇子劝住。 “皇兄这是赔罪之礼,虽说是贡品却也不值什么,你若执意不收,反倒拂了他的颜面,日后怕是麻烦更多。” 太子威势赫赫,他区区伴读岂敢违逆? 谁知这礼物竟成了烫手山芋,不收是罪,收了却又惹来这般非议。 “韩大哥,其实……”苏丞刚要解释,却忽然想起对五皇子的承诺,只得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然而他这般欲言又止的模样,却让韩文朔心头一紧。 难道真如传言所说?他攥紧的掌心沁出薄汗,连呼吸都滞涩起来。 可他又怕惊着少年,最终只得强压着酸涩道:“子丞或许不知……宫中传闻太子不仅好男色,更在宫外豢养了不少男宠。” “什么?”苏丞愕然抬头,没想到向来端方的韩文朔竟会提及此事。 待反应过来话中深意,他顿时羞恼得耳尖泛红,“韩大哥慎言!我怎会与太子……” 见他这般反应,韩文朔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若真有什么,少年又怎会如此气恼?他当即举杯告罪,“是我唐突了,自当罚酒三杯。” 看着韩文朔连饮三杯,苏丞胸中闷气渐消,却又涌上新的烦忧。 虽知大崇男风盛行,他却对此避之唯恐不及。 一则因出身本就遭人非议,二则父亲最是鄙弃此道。 如今他竟被传与太子有染,倘若真落得个以色侍人的名声…… 他无意识地绞紧衣袖,面色都苍白了几分。 韩文朔酒量甚佳,三杯下腹仍面不改色。 他素来心细如发,此刻更是将苏丞眉间的愁绪尽收眼底,不由暗恼自己今日的莽撞。 “子丞,宫中向来流言蜚语不断,这等无稽之谈,过些时日自会消散,你不必太过挂怀。” “但愿如此……”苏丞心不在焉地应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满桌珍馐此刻在他眼中索然无味,连筷子都未动几下。 雅间内一时静默,见少年神思恍惚,韩文朔温声提议,“近日春光明媚,不如择日同去郊外踏青可好?” “郊外?”苏丞本欲推辞,忽忆起初识时二人确有这般约定,只是屡屡因故耽搁。 如今他虽兴致缺缺,却也不忍拂了对方好意,只得轻声道:“好。” 这顿本该尽兴的宴饮,最终草草收场。 韩文朔望着几乎未动的菜肴,心中歉疚更深,暗自盘算着下次定要备份厚礼,好生哄这心尖上的少年开怀。 * 自酒楼一别后,二人原定休沐日同游海棠林。 不料休沐前两日,五皇子忽要赴瑞王世子举办的诗会,偏巧正是约定之日。 苏丞身为伴读,自当随行,放班后,他正踌躇如何向韩文朔致歉,却见对方含笑告知,五皇子亦邀了他同往。 虽由踏青变作诗会,倒也算殊途同归,苏丞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诗会这日,瑞王府前车马如流,韩文朔早早候在府门,目光在众多华盖间搜寻。 待那辆饰着金纹的玄色马车缓缓驶来,他立即迎上前去。 车帘掀起时,一只如玉雕琢的手探了出来。 少年一袭月白长衫,清雅素净,偏生那张昳丽容颜让人移不开眼。 然而周遭或明或暗的打量目光,却让韩文朔胸口发闷。 他莫名生出个荒唐念头,恨不能将少年藏进唯有他能进出的地方。 这念头来得突然,惊得他自己都呼吸一滞,不由暗自懊恼,自己怎会对珍视之人起这般龌龊心思? 今日五皇子只携了苏丞一位伴读,少年立于车辕处为殿下挑起帘帷。 与韩文朔四目相对时,他微微颔首,眸中似有星子闪烁。 见五皇子步下马车,韩文朔强自按下纷乱心绪,执礼道:“殿下……” “文朔,今日得空陪我手谈几局?”五皇子说着,余光扫过身侧的苏丞。 自那日赢了太子,少年再不藏拙,这些时日的指点让他的棋艺突飞猛进。 若在往日,韩文朔必会欣然应允,可此刻他第一个念头竟是推拒,只因舍不得与苏丞相处的光阴。 然而皇子的命令实在难违,他只得含笑应道:“许久未领教殿下棋艺,今日定当奉陪。” 三人正要入府,忽见一位锦衣华服的青年疾步而来,正是端王世子。 他匆匆行礼后低声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五皇子会意,转身对二人道:“你们先随意逛逛。” 只是临行前他却又驻足,目光在苏丞身上停留片刻,对韩文朔轻声嘱咐,“文朔,你多照看着些子丞,不要让孟浪之辈唐突了他。” 这声叮嘱虽轻,却让在场众人神色各异。 韩文朔怔忡一瞬,立即应道:“臣遵命。” 而端王世子探究的目光,已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数遍。 待五皇子与端王世子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韩文朔眸色微沉,压低声音问道:“子丞,殿下为何这般嘱咐?可是有人曾对你不轨?” 这话让苏丞心头一紧,眼前蓦地浮现那日林间太子的轻薄之举。 可这宾客云集的王府之中,谁敢如此放肆? 他抿了抿唇,轻声道:“我也不知殿下何出此言……” 韩文朔正欲追问,忽闻一声清脆呼唤,“表哥!” 回首望去,只见一位着淡蓝罗裙的娇俏少女与一位挺拔青年并肩而来。 青年目光在苏丞身上停留片刻,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少女却已嘟着嘴嗔怪,“表哥来诗会竟不告知我!” “随五皇子赴宴,不便携人。”韩文朔淡淡解释,转而向青年道,“表哥,母亲时常念叨你。” 青年苦笑道:“近来公务缠身,过几日定去探望姨母。” 寒暄过后,韩文朔为双方引见:“这是家表兄江瑞亭,表妹江书婉,这位是苏丞苏公子。” 江瑞亭闻言眸光一闪,那日宫宴上惊鸿一瞥的少年,竟与自家表弟相识? 他拱手还礼时,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位近来在皇城掀起不小风波的苏家公子。 江瑞亭面上不显,温声道:“太后圣寿那日得见苏公子大作,那幅民俗画卷当真令人叹服。” 一旁的江书婉也忍不住接话,“苏公子在皇城声名远播,听闻寿宴上那幅画技惊四座,连圣上都赞不绝口,可惜我身为女子无缘得见,实在遗憾。” “二位过誉了……” 见苏丞面对称赞依旧神色淡然,江书婉眼波流转,她早闻这位苏公子姿容绝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步入王府后,江瑞亭很快被几位同僚拉去叙话。 江书婉却不愿随兄长同往,这让韩文朔颇为困扰,他袖中那枚要赠予苏丞的玉佩,始终寻不到机会送出。 正当韩文朔暗自思忖该如何支开表妹时,一位身着紫袍的年轻公子朝他们走来。 “书婉?”来人热络地招呼道,“远远瞧着像你,果然没认错!” “二哥?”江书婉面露诧异,眼前这位正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江瑞麟。 虽为庶出,但在生母被扶正后,倒也成了名正言顺的嫡次子。 江书婉向来瞧不上这个二哥,不仅因其曾经的庶子身份,更因他整日与纨绔厮混,屡屡令江家蒙羞。 此刻见他独自现身诗会,不由奇道:“你竟会对这等雅集感兴趣?” 江瑞麟不以为忤,反倒好脾气地整了整衣襟,“本是要去打马球的,硬被友人拉来凑数。” 江书婉心中暗嗤,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淡淡道:“大哥也在,二哥不去见礼么?” “不急……”江瑞麟敷衍一句,转而看向韩文朔。 他虽纨绔,却也知晓这等端方君子素来看不上自己,便只随意拱手,“韩兄,久违了。” 韩文朔虽不喜与这等浪荡子往来,却仍维持着基本礼数,“江兄。” 这声称呼生疏得很,江家兄妹虽与韩文朔是表亲,却因江瑞麟生母与韩家毫无瓜葛,自然算不得正经亲戚。 江瑞麟浑不在意这些虚礼,他此番前来本就不是为叙旧。 打过招呼后,目光便迫不及待黏在了一旁的少年身上。 “在下江瑞麟。”他热切地拱手,眼中闪烁着惊艳的光芒,“不知这位小公子如何称呼?” 自小就是个色中饿鬼的江瑞麟,方才在园中闲逛时,远远就被这道白色身影摄去了魂魄。 少年一袭素白长衫,袖口衣摆绣着几丛翠竹,衬得那肌肤如雪似玉。 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少年嫩红的唇瓣上,宛若白玉盘上的一点胭脂,教人移不开眼。 这一眼便惊为天人后,他便急匆匆赶来,这才发觉美人身旁站着的竟是自家妹妹与韩家二少。 如今的苏丞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懵懂少年,江瑞麟那赤裸裸的目光立刻勾起他心底最不堪的记忆。 他浑身僵硬,唇瓣抿得发白,几乎要夺路而逃。 见苏丞迟迟不语,江瑞麟正欲再开口,韩文朔却已察觉异样。 他不动声色地挡在二人之间,“书婉,我与子丞还有要事相商,就不打扰你们兄妹叙话了。” 说着轻拍苏丞肩头,“子丞,借一步说话可好?” 虽遭冷遇,江瑞麟反倒愈发心痒难耐。 他痴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暗自咂舌,这般冰肌玉骨的美人,便是冷着脸也格外动人…… 江书婉将二哥这副色授魂与的模样尽收眼底,鄙夷道:“往后在宴会上见着我,二哥还是装作不认识为好,这般丢人现眼,我可受不起。” 江瑞麟这才回神,也顾不得妹妹的嫌弃,急急追问:“好妹妹,那位小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打听这些作甚?没瞧见人家压根不待见你?”江书婉甩袖便要离开,“我可没闲工夫与你废话。” 江瑞麟哪肯罢休,拽住妹妹衣袖央求道:“好妹妹就告诉哥哥吧,否则我今夜怕是要辗转难眠了!” 江书婉深知自家二哥死缠烂打的性子,若是不说,怕是要闹到韩府去。 她没好气道:“那是皇商苏家的二公子苏丞。” “竟是他!”江瑞麟恍然大悟,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早闻苏家二公子姿容绝世,今日一见果然……” 江书婉如何看不出自己这位二哥的肖想,她心中冷嗤,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配! 她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你既已知晓,我要去寻表哥了。” “且慢!”江瑞麟拽住妹妹衣袖,压低声音道,“我看文朔表弟对苏公子颇为上心,莫非他们……” “住口!”江书婉勃然变色,“你以为谁都似你这般龌龊?表哥岂是那等人!” 这一声怒喝惊得江瑞麟愣在原地。 待回过神时,妹妹早已拂袖而去,他悻悻嘀咕:“不知道的还以为韩文朔才是你亲兄长呢……” 另一边,韩文朔已带着苏丞来到王府花园的凉亭,此处远离前院喧嚣,倒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子丞可是识得江瑞麟?”韩文朔温声问道。 苏丞轻轻摇头,他在皇城世家子弟中往来极少,除却韩文朔,唯一有过交集之人,留给他的只有不堪回首的阴影。 江瑞麟那毫不掩饰的目光,让苏丞不由自主想起那个曾给他留下阴影的人。 他抿了抿唇,轻声道:“我不认识这位江公子,只是他看人的眼神……让人不适。” 韩文朔虽不与纨绔往来,却也听闻过江瑞麟的荒唐事。 见苏丞这般反应,他反倒松了口气,“既如此,往后见着他避开便是,那江瑞麟在皇城是出了名的浪荡子,最会纠缠不清。” “嗯,我记下了。” 见少年乖巧应下,韩文朔心头一软。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羊脂玉佩,温声道:“上回在酒楼是我唐突,这枚玉佩权当赔罪,不知可入得了你的眼?” 阳光透过亭檐洒在玉佩上,莹润的光泽映得苏丞眸中微亮。 他没想到韩文朔竟为那点小事特意备礼,一时赧然,“韩大哥不必如此,这太贵重了……” “你既唤我一声大哥,我送件小玩意又算什么?”韩文朔柔声道,“若再推辞,反倒显得生分。” 苏丞终是抵不过对方恳切的目光,双手接过玉佩,“多谢韩大哥。” 见少年收下,韩文朔眼中笑意更深,他望着苏丞空荡荡的腰*间,轻声道:“不如现在就系上?” “现在?”苏丞本打算回去珍藏,可见韩文朔满眼期待,终是红着耳根将玉佩系在了腰带上。 那莹白的玉坠衬着月白衣袍,愈发显得少年清雅出尘。 随着诗会临近,园中赏景的宾客已渐渐散去。 韩文朔凝视着少年腰间那枚莹润玉佩,眸光幽深似潭。 他声音轻柔得如同拂过水面的春风,“很衬你……” 自幼深居简出的苏丞,鲜少在意这些饰物。 此刻垂首看着腰间玉坠,倒也觉得别致,不由莞尔,“是韩大哥选得好……” “子丞,我……” 望着少年展露的笑颜,韩文朔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满足。 那股压抑已久的情愫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他多想就此倾诉衷肠。 可最终,他只是将满腹柔情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第63章 黑化将军爱上我他哪敢坦言是因见少年…… 农历五月初五,端午将至。 随着暑气渐盛,大崇皇室迎来一年一度的祈福盛典,圣上将携宗室重臣前往寺庙祈求国泰民安。 所谓重臣,自是三品以上官员,如宰辅韩大人、光禄大夫苏明琮等。 其余官员则可享半月休沐之期。 苏丞本无甚打算,偏巧韩文朔邀他同往邻城观龙舟竞渡。 出城远游对鲜少离京的少年而言,既令人忐忑又心生向往。 听闻届时文人雅士、达官显贵皆会云集,盛况空前,他虽心动不已,却也不敢贸然应允。 因为他不知素来严厉的父亲,能否准许他离京。 这日难得苏明琮回府用膳,见小儿子几番欲言又止,他便放下竹箸问道:“丞儿可是有事?” 苏丞指尖微颤,半晌才轻声道:“父亲,韩公子邀我去邻城观龙舟……我能去么?” “出城?”苏明琮眉头微蹙,显然并不赞同。 “其实不算远……”他急忙解释,“从皇城出发,正常赶路的话,也才一半天的路程,我保证三五日内必定返京。” “近来你与韩家公子倒是往来甚密。”苏明琮并未直接作答,而是细细端详着小儿子肖似其母的昳丽容颜,“在你看来,此人品性如何?” “韩公子温润如玉,才学渊博,确如传闻所言是个端方君子。” 苏丞这番极力夸赞,既是真心实意,也存了几分说服父亲的心思。 “丞儿,人心难测,莫要轻信。”见少年神色骤黯,苏明琮终是松口。 “罢了,你既想去便去吧,免得总说为父拘着你,只是路上随行之人,须用为父指派的护卫。” * 两日后,苏明琮随圣驾启程祈福。 临行前对苏丞千叮万嘱,少年表面乖巧应下,实则心早已飞到了即将到来的远游上。 这毕竟是苏丞头回出城,兴奋之情让他辗转难眠,以致次日误了时辰。 等他匆匆赶到府门时,韩文朔已在马车旁等候多时。 “二少爷,您不上咱们府上的马车吗?”新来的随从见苏丞径直走向韩家马车,急忙出声阻拦。 “我乘韩大哥的马车。” 苏丞头也不回地掀开车帘钻了进去,那随从张了张嘴,想到老爷的叮嘱,他神情有些为难,却终是没敢强拦。 车厢内,韩文朔见少年眼下泛着淡淡青影,温声问道:“昨夜没睡好?” “嗯……”苏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想着要去看龙舟,翻来覆去睡不着。” 见他这般模样,韩文朔眼底漾开温柔笑意,心中忍不住暗道,还是小孩子心性呢。 他体贴地未再多言,转身取出备好的软褥,“既如此,不如在马车上小憩片刻?” “这怎么好意思……”苏丞慌忙摆手,“我还是回自家马车……” “方才不是还说不习惯那陌生的随从?”韩文朔无奈地摇头,“回去对着生人,岂能安睡?” 见少年还要推辞,他不由分说地铺好被褥,“你安心歇着便是。” 韩文朔利落地铺好软褥,心中却忍不住暗喜,能得见少年睡颜,于他而言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幸事。 这般盛情难却,苏丞不好再拒绝,只得依言躺下。 躺在对方亲手铺就的被褥上,他不由轻声道:“韩大哥不必如此照顾我……” “嗯?”韩文朔垂眸望着少年轻颤的睫羽,心尖仿佛被羽毛拂过,又酥又痒。 他嗓音不自觉地放柔,“我年长你几岁,照顾你是应当的。” “多谢韩大哥……” 这声轻若蚊呐的道谢,让韩文朔心头一暖。 少年自幼心防甚重,从前唯有父兄能得他全心信赖。 而今自己竟也能成为他愿意依赖之人,这份认知让韩文朔满心柔软。 “不必言谢……”他凝视着少年恬静的睡颜,眼底盛满柔情。 若可以,他愿护这人一生平安喜乐,“睡吧。” “嗯……” 或许是对韩文朔的全然信任,又或是真的困极了,苏丞很快便在马车上沉入梦乡。 韩文朔久久凝视着少年精致的眉眼。 良久,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一缕散落的青丝,在唇边轻轻一吻,无声呢喃,“丞儿……” * 苏丞醒来时已近晌午,腹中空空如也。 恰在此时,一缕甜香飘来,他抬眼望去,韩文朔正打开一个雕花食盒,里头码着精致的糕点。 “醒了?” 少年睡眼惺忪的模样与平日的疏离大不相同。 他撑起身子,青丝如瀑散落,那双桃花眼泛着朦胧水光,纯真得让韩文朔心头一颤。 “韩大哥?” 这声带着睡意的轻唤,让韩文朔喉头发紧。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少年嫣红的唇瓣上,险些按捺不住心中躁动。 “先用些点心吧。”他仓皇移开视线,将食盒放在榻边,“我去外面透口气。”不等回应便匆匆离去。 苏丞疑惑地望着晃动的车帘,很快被糕点香气转移了注意。 几块甜糕下肚,精神渐复,他掀帘四顾,发现马车停在一处河岸,却不见韩文朔踪影。 “小少爷可要下来活动筋骨?”守了一上午的随从连忙摆好马凳。 苏丞下了马车,向树荫下歇息的韩家仆从问道:“可知韩大哥去了何处?” “少爷只说去林间走走。”仆从指向河岸旁的密林,见苏丞欲往,忙劝阻道,“苏公子不通武艺,林中恐有猛兽,还是……” 苏丞闻言顿住脚步,确如仆从所言,他从未远行,若在林中迷失反倒添乱。 于是温声道:“多谢提点。” 那仆从没料到这位神仙似的公子竟会向自己道谢,顿时手足无措,“公子折煞小人了……” 既不能入林,苏丞便想去河畔走走,他问道:“韩大哥去了多久?” 仆从这才惊觉不对,不由面露忧色,“少爷进林确实有段时间了……” 正说话间,苏家随从上前一步,“小少爷若是不放心,不如让小的去寻韩公子?小的有些拳脚功夫,即便遇上野兽也能脱身。” 苏丞略一思索便点头应允,“那就有劳了。” “苏公子是头回出远门吧?”仆从忍不住搭话。 “是啊。”苏丞轻叹,“从前最远只到过皇城郊外。” 仆从笑道:“此去邻城尚有大半日路程,沿途荒僻,今夜怕是要露宿野外,不过公子不必忧心,野兽惧火,有人守夜便无碍。” “韩大哥常出远游吗?” “倒也不算。”仆从回忆道,“不过皇城周边的城镇,少爷倒是都去过,邻城的龙舟赛,也看过几回。” 苏丞闻言不禁怅然,若非体弱多病,父亲想必也会允他四处游历吧? 正沉思间,忽闻车轮辘辘,抬眼望去,一辆华盖马车正徐徐驶来。 原以为是同去看龙舟的旅人,谁知车帘一掀,露出的竟是张意想不到的面孔。 “哟,这不是苏公子吗?”江瑞麟眼前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前来,“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见那紫袍男子热络地迎上来,苏丞先是一怔,随即认出这正是端王府诗会上见过的江家二少。 那日此人露骨的目光犹在眼前,令他至今想起仍觉不适。 “江公子……”苏丞勉强维持着礼数,声音却透着疏离。 “苏公子竟还记得我!”江瑞麟喜出望外。 自那日一别,他魂牵梦萦,连醉春楼的头牌都索然无味。 眼前这谪仙般的人儿,岂是凡尘女子可比? “真是天赐的缘分!”江瑞麟厚着脸皮凑近,“苏公子也是去看龙舟?” “嗯。”苏丞不欲多言,转身欲走,“我身子不适,先告辞了。” 谁知这话反倒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江瑞麟一个箭步拦住去路,不由分说就要揽他肩膀,“我车上有良药,不如……” “不必!”苏丞急退两步,眉尖紧蹙,“多谢好意,我自去歇息便是。” “苏公子何必见外……”江瑞麟好不容易将人揽入怀中,哪肯轻易放手? 他收紧臂膀,几乎是将少年禁锢在胸前,“我那马车布置得极好,不如随我去看看?” 苏丞自幼体弱,哪敌得过壮年男子的力道? 他挣脱不得,只得冷声呵斥,“江公子请自重!” 这般怒意反倒让江瑞麟愈发肆无忌惮。 怀中人因愠怒而泛红的面容,看得他心头燥热,竟得寸进尺地揉捏起那单薄肩头。 “你!” 这狎昵举动犹如利刃,瞬间剖开苏丞深藏的噩梦,他面色倏地惨白,身子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 一旁的韩家仆从早已看不下去,硬着头皮上前,“这位公子,请您放开苏公子!” “什么东西?也配管小爷的事?”江瑞麟轻蔑冷笑,“滚开!” 见这纨绔竟要强行将人带上马车,仆从咬牙拦在车前,“万万不可!” “找死!” 正当江瑞麟抬脚欲踹时,一声厉喝骤然炸响,“住手!” 江瑞麟浑身一颤,循声望去,却见韩文朔与苏家随从已疾步赶来。 二人见他将苏丞强行搂抱的场面,脸色瞬间阴沉如墨。 苏家随从奉家主之命护卫小少爷,见主子受辱,当即就要冲上前去。 不料一个精瘦车夫突然横刀拦住去路,“休得伤我家少爷!” 两方顿时刀剑相向,战作一团。 韩文朔无暇顾及打斗,径直朝苏丞走去。 江瑞麟见他面色阴沉,慌忙松开怀中少年,连退数步辩解道:“韩兄误会了!我见苏公子身子不适,只是想扶他上车……” 话未说完,已被韩文朔冰冷的目光冻住。 上次在端王府就察觉这厮心怀不轨,没想到竟敢趁他不在轻薄苏丞。 若非顾及两家情面,他恨不得亲手教训这个登徒子。 将苏丞牢牢护在身后,韩文朔扫了眼激战的二人,声音里淬着寒意,“江兄现在又当如何?” 江瑞麟干笑两声,急忙朝那车夫喊道:“刀子!住手!” 精瘦男子闻声收刀后撤。 苏家随从见小少爷垂首不语似受惊不小,心有不甘,正要再攻,却听少年低声道:“住手。”他这才愤然收剑。 苏丞死死攥住自己的肩头,想要抹去那令人作呕的触感,可越是用力,那种被猥亵的感觉就越发鲜明。 他强忍着反胃的冲动,却不愿将事情闹大,让韩大哥难做。 “韩大哥,我们走吧?”少年声音依旧平静,可那苍白的脸色却骗不了人。 韩文朔心如刀绞,既懊恼自己未能及时护住少年,又恨不能当场教训那个混账。 可碍于两家情面,他终究也只能强压怒火。 待两辆马车相继驶离,河畔重归寂静。 江瑞麟转向身旁的精瘦男子,“那苏家随从身手如何?” “尚可,不及我。”男子曾是江湖上有名的刀客,因惹了祸事才投奔江家。 原来江瑞麟一路尾随,故意挑衅试探,为的就是摸清对方底细。 此刻得了准话,他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 马车缓缓前行,车厢内却弥漫着异样的沉寂。 韩文朔频频望向苏丞,见少年面色依旧苍白,心中愈发自责。 “子丞,今日之事都怪我……”他声音低沉,“若非我在林中耽搁,也不会让那登徒子有机可乘。” 苏丞闻言微怔,方才系统紧急通报,说江瑞麟在河畔密林中与两名形迹可疑之人会面。 “听清他们说什么了吗?”苏丞在脑海中询问。 “只能看到他们鬼鬼祟祟聚在一起,听不清具体内容。”小呆答道,“不过霍延洲的人一直在暗中跟着您。” “那就好。”苏丞暗自松了口气,“霍延洲再恨我,也不会容许旁人动我分毫,江瑞麟的算计,注定要落空。” “子丞?”见少年神色恍惚,韩文朔忧心更甚,“可是身子不适?” 苏丞垂眸掩去思绪,轻声道:“无碍,只是……想起些旧事。” 这话让韩文朔心头微动,犹记初春相识时,少年眼中总笼着层若有似无的阴翳。 那时他便察觉,这未及弱冠的少年心中,藏着不为人知的隐秘。 此刻,他忽然生出股冲动,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或许自己已不再是那个只能远远守护的旁观者。 他是否……已有了走进少年心门的资格? 韩文朔正踌躇着如何开口,却听少年先问道:“韩大哥在林中耽搁那么久,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这话让韩文朔心头一紧,他哪敢坦言是因见少年睡颜娇憨,一时情动难抑才躲进林中冷静? 只得轻咳一声道:“本想在林间走走,不料撞见两个形迹可疑之人,一见我便如惊弓之鸟,转眼就窜入密林深处了。” 见苏丞面露讶色,韩文朔也不由蹙眉,“那二人鬼鬼祟祟,必有问题,可惜林深路陌,终究让他们逃脱了。” “莫非是官府通缉的逃犯?”苏丞若有所思。 “极有可能。”韩文朔颔首,“若非做贼心虚,何至于见人就逃?” 想到夜间要在野外露宿,苏丞不免担忧,“那我们今晚……” “不必忧心。”韩文朔温声安抚,“我略通武艺,今夜与你那随从一同守夜便是。” 车厢内一时静默,良久,韩文朔终是忍不住开口,“子丞若有心事,不妨说与我听,虽未必能帮上忙……” “心事?”苏丞抬眸,对上他关切的目光。 “那日在端王府,”韩文朔斟酌道,“见你对江瑞麟颇为抗拒,我知你素来知礼,这般反常必有缘由。” 见少年垂眸不语,他又急忙解释,“并非要窥探隐私,只是觉得……有些事说出来,或许会好受些。” “说出来……真的有用吗?”苏丞喃喃低语,眼中尽是挣扎与迷茫。 对苏丞而言,那段梦魇般的记忆本不愿再提。 但细想之下,真正令他恐惧的,与其说是那夜险些遭遇的不堪,不如说是“花魁之子”这个身份带来的沉重枷锁。 他从不怨恨生母,可在这看重门第的大崇,这个烙印注定成为一生都洗不净的污点。 夜深人静时,他常自问,这般努力究竟有何意义?他即便真能入仕为官,又能否向父亲证明自己并非是只能仰仗苏家庇护的废物? 皇太后寿宴上的一鸣惊人,圣上亲赐的文房四宝,皇子伴读的殊荣…… 这些本该引以为傲的成就,却抵不过那些世家子弟下流的打量,轻佻的调笑,甚至太子毫不掩饰的狎昵。 桩桩件件,都如重峦叠嶂般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终于明白,无论自己如何蜕变,在那些权贵眼中,他永远都是那个带着原罪出生的“花魁之子”。 就像与生俱来的烙印,注定要承受无尽的轻贱与羞辱。 这认知如同一柄悬于头顶的利刃,时刻提醒着他,所有努力换来的荣光,或许终会如泡沫般破碎。 而“花魁之子”这个烙印,也终将把他拖回深渊。 见少年神色黯然,韩文朔心头泛起阵阵怜惜。 他多想抚平那眉眼间的郁色,却又怕唐突之举会惊走这个看似沉稳,实则脆弱易碎的少年。 最终,他只是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对方,轻声道:“若你愿意尝试……” 苏丞怔怔望着对面的韩文朔,这位素有君子之名的男子生得一副好相貌,此刻温柔的神情更是令人难以拒绝。 本就对他心存信赖的苏丞,终是在犹豫片刻后,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缓缓道来。 只是隐去了林中与太子那段纠葛,他不愿将信赖之人卷入储君的是非中。 “那些畜生!”听闻少年曾险遭纨绔玷污,韩文朔面色骤寒,字字如刃,“告诉我他们的名字,我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他终于明白,为何端王府诗会上少年会对江瑞麟那般抗拒。 原来在第一次真诚结交外人时,少年遭遇的竟是如此肮脏的背叛,留下难以愈合的伤痕。 “哥哥说……已经教训过他们了。” 苏丞不愿旧事重提,这等丑闻若传开,只会成为世家子弟茶余饭后的谈资,对他百害无益。 韩文朔知道,少年口中的“哥哥”正是那位令敌军闻风丧胆的镇军大将军霍延洲。 虽未亲眼见识过那位的手段,但能让朝臣都忌惮三分,想必确实狠辣。 往日听少年提起霍延洲时,那崇拜亲昵的口吻总让他心头泛酸。 如今得知对方早已为少年出气,两相对比下…… 他在少年遭受江瑞麟的轻薄时,却因韩江两家关系而束手束脚,不由更觉自惭形秽…… 但很快一股热血就涌上心头,自初见那日起,他就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若连保护少年的勇气都没有,又如何能走进对方心里? “子丞,”他郑重道,“往后若再有人欺辱你,定要第一个告诉我。” 这一刻,守护少年的决心无比坚定。 他暗自发誓,绝不会再畏首畏尾,定要比霍延洲做得更好! * 夕阳西沉,暮色渐浓。 连夜赶路显然不妥,马匹也需要休整,韩文朔命车夫在林间寻了处开阔地暂作歇息。 天光尚明,随从们去拾柴备夜。 苏丞下了马车,接过韩文朔递来的水袋,轻蹙眉头,“没想到乘车一日竟这般疲累……” “这才一日半的路程。”韩文朔失笑,“我曾为赏花南下,足足乘了半月马车,途中连个借宿的村落都没有,你以后多出来走走就习惯了。” “半月都露宿?”苏丞讶然打量着他,“可韩大哥看起来……不像是能受这等苦的。” “家父虽是文官,但大崇尚武。”韩文朔笑道,“我自幼习文练武皆有师长教导,比起练武的苦,赶路算不得什么。” “也是……”苏丞忽忆起幼时,在偏院与哥哥同住时,也曾想习武强身。 可惜根骨不佳,勉强练了几日便累得昏厥,只得作罢。 “根骨奇差?”韩文朔若有所思地端详着他,“幼时根骨未必与现在相同,虽这个年纪习武已晚,但你若有意,我可为你看看……” “韩大哥也懂这个?”苏丞努力回想当年那位於先生是如何看根骨的,却只余模糊印象。 “习武之人多少都懂些。”韩文朔目光落在少年莹白如玉的手指上,心头微动,又强自按捺,“先让我看看你的手相。” 就在韩文朔专注地为苏丞查看根骨时,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暗处一双阴鸷的眼睛尽收眼底。 江瑞麟藏身于粗壮的树干后,一路尾随而来的他此刻正死死盯着二人亲密的互动,眼中燃起妒恨的火焰。 “好个道貌岸然的韩文朔!”他在心中咬牙切齿。 “什么不近男色,什么高风亮节,全是装模作样!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这般卿卿我我,分明就是个伪君子!” 骂完韩文朔,他的目光又黏在了苏丞身上。 自打见过苏丞,他这颗心便再容不下旁人。 可这让他魂牵梦萦的少年毕竟是苏家公子,若在皇城乱来,怕是要被父亲扫地出门。 眼睁睁看着如此绝色却不得亲近,对江瑞麟这等色中饿鬼而言,简直是蚀骨灼心的煎熬。 这痒意日日夜夜挠在心头,终在得知韩文朔与苏丞的出游计划时,有了缓解。 然而即便谋划周全,这一路上他仍是几番迟疑。 虽说平日放浪形骸,也不过是喝喝花酒、调戏良家。 如今竟要雇凶劫人,纵不伤性命,也是匪盗行径。 一旦败露,即便他是江家少爷,也难逃严惩。 可当那柔软身躯入怀,幽香沁入心脾时,所有顾虑便烟消云散。 正如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能得此良宵,纵是冒险又何妨? 江瑞麟得意地轻哼一声,蹑手蹑脚退入密林深处。 在那里,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正静候他的到来。 第64章 黑化将军爱上我这般乌发雪肤的妖冶模…… “江少爷……” 这两个江湖人并非江瑞麟直接结识,而是经他府上车夫刀子引荐。 据刀子所言,此二人虽武艺平平,却精于暗器偷袭之术。 江瑞麟审视着眼前两个匪气十足的汉子,仍不放心地叮嘱。 “我再提醒一次,除了苏家随从,那韩文朔也身怀武艺,你们切莫因他是韩府少爷就轻敌大意。” “江少爷尽管放心!”高个男子拍着同伴的肩膀,得意道,“我这二弟一手吹箭绝技出神入化,咱们先趁着夜色撒迷药,待他们神志不清时再补上几箭,保管手到擒来!” “你那吹箭不会闹出人命吧?”江瑞麟可不想为这事吃官司。 “绝对安全!”高个男子拍胸脯保证,“箭上涂的是迷药,最多让他们昏睡一宿。” “如此甚好……”江瑞麟表面应着,心中却另有盘算。 为保万无一失,他决定让刀子暗中接应,若这两人失手,便立刻让刀子出马! * 夜色渐深,篝火在夜风中“噼啪”作响。 车夫与随从早已备足柴火,四人分食着刚烤好的野兔,倒让这露宿之夜平添几分意趣。 苏丞望着跃动的火苗,忽然问道:“韩大哥,可有什么简单易学又能强身健体的功法?” 先前韩文朔查看他根骨时,虽委婉表示资质平平,却也说若肯吃苦未必不能小有所成。 只是苏丞体质特殊,经不起严苛训练,终究与武道无缘。 “强身健体?”韩文朔略作思索,“听闻五禽戏颇有养生之效……” 正在与车夫闲谈的随从闻言插话道:“小的有位叔伯精通五禽戏,如今年近六旬仍身强体健,少爷若有兴趣,回府后可请他来指点。” 苏丞眸中顿时泛起光彩,在这尚武成风的大崇,他何尝不厌弃自己这副病弱身躯? 哪怕只有一线改善的希望,他也愿全力尝试。 “那便有劳了。”少年唇角微扬,在篝火映照下恍若谪仙。 随从一时怔住,只觉心跳如擂,二少爷这一笑,竟让他恍如梦中,连呼吸都忘了。 见那随从痴痴望着苏丞出神,韩文朔心头莫名泛起一丝不悦。 他不喜旁人这般盯着少年瞧,即便对方是苏家仆从也不例外…… 这一刻,韩文朔忽然惊觉自己对少年的占有欲竟如此强烈。 更奇怪的是,向来克制的他此刻竟不愿压抑这份渴望,反倒任其在心底疯长。 “子丞,虽已入夏,林间夜风仍带凉意,不如早些回车歇息?” 随从这才如梦初醒,连忙附和:“少爷,韩公子说得是,您还是早些安寝为好,今夜有我与韩公子守夜便够了。” 苏丞虽无睡意,但见二人坚持,也不便推辞,“那便有劳了……” 车夫不通武艺,韩文朔便让其先去歇息。 他与随从守在篝火旁闲谈,直至夜色渐深,忽然,一缕甜腻香气飘入鼻端…… 韩文朔本就心存戒备,当即屏息凝神,对面随从也察觉异样,手已按上剑柄。 二人同时起身,虽觉头脑微眩,所幸及时闭气,尚能行动。 就在此时,两人身后忽然传来窸窣轻响……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林中漆黑如墨,难辨虚实。 随从拔剑上前查探,忽觉颈间一刺,还未来得及示警,便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见随从骤然倒下,韩文朔心头警铃大作。 身后骤然响起急促脚步声,他本能矮身避过,疾退数步,这才看清是个蒙面壮汉持棍袭来。 那壮汉一击不中,再度挥棍,韩文朔自幼习武,岂是易与之辈? 他闪身避开,反手擒住棍棒猛力一拽。 那壮汉踉跄间被他揪住衣领,腹部结结实实挨了一拳,顿时痛呼跪地。 韩文朔正要质问,忽闻身后异动,转头就见个矮小身影飞扑而来。 他仓促举棍格挡,不料手臂忽被一股蛮力拽住,竟是那壮汉忍痛爬起,死死拖住了他。 电光火石间,矮个子已掏出吹箭,只听“嗖”的轻响,一枚淬了迷药的细针精准扎入韩文朔颈侧。 他顿觉天旋地转,还未及挣扎便软倒在地。 这番打斗虽短,却已惊动马车中人。 苏丞朦胧间掀开车帘,篝火映照下,正见韩文朔中箭倒下的骇人一幕。 另一辆马车上惊醒的车夫见状,强压惊惧喝道:“尔等何人?我家少爷乃韩宰辅嫡子,若敢伤他分毫,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韩宰辅?”高个劫匪冷笑一声,抬脚踹向车辕。 他晃了晃夺来的长剑,“便是天王老子来了,碍着爷们办事也得掂量掂量!” 见抬出宰辅名头都镇不住对方,车夫额角沁出冷汗。 早闻江湖人凶悍,今日亲见才知传言非虚,他声音发颤,“钱、钱财都拿去……只求好汉饶命……” “钱财自然要取。”劫匪阴恻恻笑着,目光扫向另一辆马车,“至于性命……只要小美人肯陪爷们快活,自会放你们一条生路。” 篝火映照下,劫匪眼中黏腻的恶意如有实质,苏丞被那目光刺得浑身发冷,慌忙放下车帘。 见这小少爷如惊弓之鸟般躲回车厢,劫匪狞笑着转向车夫,“还磨蹭什么?要钱还是要命?速将值钱物件统统交出来!” 车内,苏丞紧咬下唇,皇城长大的他何曾遇过这等险境? 恐惧与担忧充斥脑海,令他浑身僵直,动弹不得。 “砰砰”的拍击声骤然响起,整个车厢都在剧烈摇晃。 苏丞心跳如鼓,手脚冰凉,一张小脸惨白得没有血色。 “小美人,还不快把钱财交出来?”高个劫匪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打着车壁,“再躲着不出来,外头这几条性命可就难保了……” 恐惧与忧虑如毒蛇般缠绕心头,苏丞死死攥紧拳头,额间渗出细密汗珠。 他明白这些亡命之徒毫无人性,一旦出去必将面临不堪设想的境地。 可若继续躲藏,不仅难逃厄运,更会连累他人性命。 车帘掀开的刹那,劫匪贪婪的目光黏在少年单薄的身躯上。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他何曾见过这般绝色?可惜这等尤物,终究轮不到他们兄弟享用。 “都……都在这里了。”苏丞递出一个小包裹,里头不过几块银锭并些碎银。 高个劫匪随手掂了掂便扔给同伙,粗糙的手指捏住少年精致的下颌。 “方才的话可听清了?乖乖跟我们走,好好伺候爷几个,就饶你同伴性命,否则……” 那淫邪的目光让苏丞如坠冰窟,他深知若真落入贼手,即便侥幸活命,此生也将尽毁。 可眼下侍从昏迷,韩大哥不省人事,凭他一介文弱书生,又能如何反抗? 苏丞强撑着开口,“我……我跟你们走,但求莫伤他人性命……” 虽不能真个销魂,高个劫匪还是趁机在那细嫩的脸蛋上摸了几把。 占足便宜后,他才心满意足道:“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哥哥们也不想见血……” 他们用布条蒙住苏丞双眼,又捆住手脚,确保万无一失后,将昏迷的韩文朔三人扔进马车。 高个劫匪一把扛起苏丞,迅速隐入漆黑的密林。 待他们身影消失,江瑞麟才从藏身处钻出。 方才的绑人过程他尽收眼底,尤其看到韩文朔一拳放倒壮汉时,惊得冷汗涔涔,生怕计划败露,所幸最终有惊无险。 江瑞麟拍着胸口平复心绪,阴鸷的目光投向马车。 他素来厌恶韩文朔这等伪君子,更嫉恨对方能得美人青睐。 想到苏丞或许早已被韩文朔染指,妒火中烧的他抄起地上的棍棒,狞笑着掀开车帘。 就在棍棒即将落下之际,远处突然传来凄厉狼嚎。 做贼心虚的江瑞麟吓得一个哆嗦,只觉四周鬼气森森,他慌忙扔下凶器,仓皇逃入林中。 不多时,两道黑影悄然现身,一人检查过马车后禀报,“三人皆中迷药,未见外伤。” 另一人颔首,“先带走吧,主子该到了。” * 密林不远处矗立着一座高山,两个蒙面劫匪对此地颇为熟悉。 山脚下隐蔽处有座猎人搭建的木屋,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高个劫匪将苏丞交给同伴,使了个眼色示意其先将人带进屋内,自己则守在门外。 不多时便听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月光下,来人正是他们的雇主*江瑞麟。 “江少爷……”劫匪压低嗓音,“现在就给那小公子服药吗?” 江瑞麟望向木屋,虽然未能教训韩文朔令他有些郁结,但想到屋内等着他的娇软美人,那点不快顿时消散无踪。 他同样低声道:“事成之后直接去找刀子,酬劳都已备妥。” “江少爷果然爽快!”劫匪咧嘴笑道。 江瑞麟又不放心地叮嘱,“你们离开后走得远远的,别在皇城附近露面!” “您放心。”劫匪拍着胸脯保证,“我们兄弟早就打算回乡娶妻生子,从此金盆洗手,绝不会给您惹麻烦。” 见江瑞麟颔首,他才躬身道:“那您稍等片刻,小的这就给那小公子用药去……” 昏暗的木屋内,仅一盏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 当蒙眼的布条被粗暴扯下时,苏丞眼前赫然立着一高一矮两道黑影。 背光的阴影笼罩着劫匪的面容,更添几分阴森。 见那高个劫匪突然伸手探来,苏丞惊惶地往后缩去。 “躲什么?”劫匪狞笑着掐住少年下颌,将一包药粉强灌入他口中。 又取过水袋猛灌一口,死死捂住他的嘴,直到喉结滚动才松手。 “咳咳咳……”苏丞被呛得剧烈咳嗽,捆缚的手脚让他失去平衡,重重跌在硬木床上。 好容易平复喘息,声音已带上颤意,“你们……给我吃了什么?” 劫匪粗糙的手掌拍了拍他逐渐泛红的脸颊,“自然是让你快活的好东西……待会有你受用的。” 苏丞心头剧震,挣扎着想要起身。 忽然,一股怪异的感觉从体内窜起,尾椎处更是泛起异样的酥麻。 这陌生的感觉令他惊恐万分,转瞬间便如野火燎原般席卷全身。 油灯凑近时,只见少年双颊绯红如霞,清亮的眸子蒙上水雾,正无意识地扯着衣襟。 断断续续的轻吟从嫣红的唇间溢出,整个人如同春水般化在床榻上。 劫匪贪婪地舔了舔嘴唇,虽心痒难耐,却还是与同伙退出木屋,去寻他们的雇主。 只留下神志渐失的苏丞,在情潮中无助地辗转。 “江少爷,事成了!您快些进去吧,可别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江瑞麟闻言大喜,脸上是掩不住兴奋之色,那觊觎已久的美人,他马上就要得偿所愿。 只是临进门前,他仍是不放心地追问,“那药当真管用?可要蒙上他的眼?万一认出我来……” 高个劫匪满不在乎地摆手,“您多虑了,我给那小公子用了双倍药量,保管您怎么折腾他都记不清是谁。” 得了保证,江瑞麟这才挥手示意二人退下,他喉结滚动,迫不及待地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简陋的木屋内,一盏油灯在穿堂风中摇曳。 木床上,少年衣衫凌乱,香肩半露,正难耐地扭动着纤弱身躯。 这般活色生香的景象让江瑞麟呼吸一滞。 为防万一,他小心翼翼举灯凑近细看,只见那双湿漉漉的眸子早已失了焦距,一片迷离。 “苏公子?”他试探着轻唤。 “救……救我……”少年声音颤抖,浑身燥热难当,无意识地磨蹭着身下粗糙的床板。 他此刻只想褪去所有衣衫,寻求那短暂的凉意。 江瑞麟继续问道:“你可知我是谁?” 此时苏丞的脑子早已一片浆糊,又怎能听清江瑞麟的话语? 他只模模糊糊感知到自己身旁有人,便断断续续的呜咽着,“哥……哥哥……救我……” 哥哥? 江瑞麟心头一刺,虽知药效已让少年神志不清,但这亲昵的称呼仍让他妒火中烧。 在他看来,少年和韩文朔关系那般亲密,而这好哥哥叫的是谁,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但一想到韩文朔此刻正昏迷不醒,全然不知心上人即将被自己肆意玩弄,江瑞麟心头顿时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 他执起少年纤细的手腕,在那莹白如玉的肌肤上落下一吻,故作惋惜道:“虽说明日醒来你记不得这春宵一度,但哥哥我定会时时回味……” 他早已盘算妥当,待尽兴后,便趁着夜色将少年送回林中马车,扔在韩文朔身旁。 等到明日一早,韩文朔醒来,自然就能立刻见到少年已被玷污的模样。 而这等劫财劫色之事自然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这个世家子第头上,只会以为是昨日那两个蒙面匪徒所为。 更妙的是,他笃定苏丞即便吃了这天大的亏,也绝不敢声张。 世家公子遭匪徒玷污这等丑事,传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江瑞麟越想越得意,手上动作不停,一边解着衣带一边笑道:“美人莫急,哥哥这就来好好疼你……” 就在他刚扯开少年腰带时,“砰”的一声巨响,木门被人踹开。 江瑞麟吓得一个激灵,转头就见一道黑影立在门外。 “什么人?!”他声音发颤,还未及反应,那黑影已箭步上前,一脚将他踹飞出去。 江瑞麟这纨绔子弟哪经得起这般重击?腹部剧痛之下,整个人重重撞上木墙,当场昏死过去。 踹晕江瑞麟后,来人立即查看床榻上的少年。 却见苏丞对周遭毫无反应,只顾用绵软的手扯着凌乱衣襟,探手一摸,额头滚烫得骇人。 意识到少年被下了药,来人眼中寒芒更甚。 他一把揪起江瑞麟的衣襟,如拖死狗般将其拽出木屋。 月光下,可见此人一身黑色劲装,他将昏迷的江瑞麟拖到个高大身影前,恭敬禀报。 “主子,苏少爷被喂了药,现已神志不清……” 黑衣男子名唤陆齐,乃霍延洲麾下暗卫,自边疆归来后,他便奉命暗中保护苏小公子。 但前些日却突然接到新命令,需将苏小公子的一举一动悉数上报。 虽不明主子为何突然转变,但暗卫素来只问命令不问缘由。 “药?什么药?”霍延洲剑眉紧蹙。 按例,他本该随圣驾祈福,但重生归来后,他一直在暗中布局。 刚忙完手头要务匆匆返京,途中竟得报苏丞遇险的消息。 对如今的霍延洲而言,任何关乎少年的风吹草动都值得警惕,这才顺路赶来查看。 陆齐身为暗卫,见惯世间腌臜事,但此刻涉及苏小少爷,竟一时语塞。 他踌躇片刻才低声道:“是……是那种下作药……” 霍延洲眸色骤沉,若在从前,听闻少年遭此毒手,他必雷霆震怒。 可此刻心头却如覆寒霜,竟无半分波澜。 “主子,”陆齐忧心忡忡道,“此地距皇城快马也要两三个时辰,苏少爷中的药性极烈,若不及早……恐怕伤身。” 霍延洲眼底掠过一丝异色,陆齐言语间的关切他心知肚明。 这也难怪,重生之事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毕竟这种玄之又玄之事若是传出去,不知会掀起何种流言。 所以在众人眼中,苏丞仍是他视若珍宝的弟弟,而这层表象,他暂时还不想戳破。 “将那三个混账绑作一处,务必让他们吐个干净。” 霍延洲冷冷瞥了眼地上狼狈不堪的江瑞麟,转身朝木屋走去。 还未踏入木屋,断断续续的轻吟已传入耳中。 那素日清越的嗓音此刻染上甜腻,听得人心尖发颤,霍延洲脚步微滞,旋即大步迈入。 大崇皇室血脉天生五感敏锐,霍延洲更是其中翘楚,夜能视物如白昼。 刚进屋,熟悉的药香便扑面而来,那是少年身上特有的气息,只是此刻格外浓烈。 昏暗油灯下,木床上的景象一览无余。 少年圆润的肩头泛着诱人的粉,如瀑青丝散落,衬得肌肤胜雪。 这般乌发雪肤的妖冶模样,恍若山间惑人的精魅。 霍延洲凝视着床上情潮翻涌的苏丞。 他见过少年喜,见过少年忧,却从未见过这般情态。 这张被情欲浸染的昳丽容颜,美得惊心动魄,却让他心底寒意更甚。 前世,他正是被少年这幅无害的昳丽容颜所蛊惑,最终坠入深渊。 “嗯……别走……”少年带着哭腔的喘息唤回霍延洲的思绪。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竟不自觉地抚上了那滚烫的面颊。 就在他欲抽手之际,少年却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双含情带媚的眸子水光潋滟,顷刻间便滚落串串泪珠。 湿漉漉的脸颊还不住往他掌心轻蹭,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任是铁石心肠也要为之一动。 可霍延洲是何等人物?沙场饮血多年,心早已冷硬如铁。 见少年这般情态,非但未起怜惜,反勾起一抹凉薄笑意。 粗糙指腹重重掐住那柔软下颌,他俯身逼近,盯着那染着艳色的耳尖,嗓音低沉如冰。 “这副模样,怕是随便来个男人,你都会这般投怀送抱吧?” 神志昏沉的苏丞哪辨得清眼前人?只觉救星近在咫尺,便拼尽全力抬起绵软双臂缠了上去。 灼热的唇瓣不经意擦过男人的下颚,激起一阵战栗。 霍延洲眸色骤暗,这突如其来的亲近令他心头一跳,隐隐有种异常的感觉从体内升腾而起。 简陋的木屋因浓郁药香与怀中尤物,竟显出几分旖旎,连他都有一瞬恍惚。 强压下心头异样,霍延洲眉峰紧蹙。 纵使恨之入骨,可这终究是曾被他捧在手心呵护的少年,那般龌龊念头,不该有…… 霍延洲强硬地扯开那双缠绕的手臂,直起身俯视着床上难耐的少年。 陆齐所言非虚,这般猛烈的药性若不解开,以苏丞的孱弱体质,恐有性命之忧。 ……而他,还不想让这叛徒死得如此轻易。 霍延洲稍作思忖,正欲唤来暗卫安抚少年,身后却传来少年带着哭腔的哀求。 “哥哥……救救我……”沙哑的嗓音里浸着甜腻的依赖,软软的,让人狠不下心来,“你说过……不会再丢下我的……” 霍延洲身形骤僵,回首望去,竟辨不清少年是否清醒。 他就那样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少年挣扎着想要爬来,却又因无力的身体而委屈啜泣,晶莹的泪珠不断滚落,看起来好不可怜。 油灯摇曳,光影在木墙上缓缓流转。 不知僵立多久,久到双腿发麻,霍延洲才重重合上木门。 他眼底翻涌的暗潮渐渐平息,终是迈步走向木床。 此刻连他自己也理不清自己的心绪。 晦暗的目光描摹着少年渴求的姿态,修长的手指缓缓挑开凌乱的衣襟。 或许……让这叛徒坠入深渊,还有更好的方式。 第65章 黑化将军爱上我前世刻骨之仇,此刻终…… 林间的夜晚并不安宁,陆齐在木屋外守候多时,心绪愈发复杂。 他审完江瑞麟与两名劫匪,得知事情始末后匆匆赶回,却在靠近木屋时听到了异常动静。 习武之人耳力敏锐,那断续的娇吟虽与平日大不相同,但他仍能辨认出,那是苏小公子的声音。 环顾四周不见主子身影,事实已然明了,这个认知让陆齐心头一震。 作为奉命保护苏小公子的暗卫,他深知主子对其重视。 但一直以为只是兄弟之情,怎会……怎会发展到这般地步? 陆齐心头莫名发闷,先前他向主子禀报路途遥远时,虽句句属实,却也藏了私心。 他知道自己身为暗卫,竟暗中贪慕苏小公子,实在卑劣难言。 但他也确实希望主子能让他为苏小公子解去药性。 可未曾想到,主子最终并未选择他,而是亲自…… 思绪翻涌间,木屋内的声响终于在黎明时分渐渐平息。 又过了许久,随着“吱呀”一声,木门开启。 陆齐下意识抬头,那道熟悉的高大身影迈步而出,向来凛冽迫人的气势,此刻竟似柔和了几分。 “主子……” 尽管彻夜缠绵,霍延洲冷峻的面容依旧如常,但若细看,便能发现那双深邃眼眸中暗藏的餍足。 他转身望向木床,少年原本莹白的肌肤此刻布满青紫痕迹,旖旎中透着几分凄艳,莫名激起人心底的施虐欲。 霍延洲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内心却远非表面平静。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床笫间如此失控,昨夜种种如烙印般深深刻在脑海。 少年瓷白肌肤在他掌下轻颤,纤细腰肢无力弓起,粉白脚趾时而蜷缩时而舒展。 就连那细碎呜咽都化作撩人音符,这般纯真又妖冶的姿态,宛若初春带雪的娇花,在他手中被迫盛放。 仅是回想,霍延洲的呼吸便沉重了几分,可一想到自己和苏丞的关系,他又眸色骤暗。 明知不该逾越这层关系,昨夜却仍放纵如野兽。 这让向来掌控一切的他心生躁意,甚至泛起杀机,或许了结这一切才是上策…… 察觉到主子周身威压陡增,陆齐心头一紧,不敢妄加揣测,只得小心请示,“主子?” 霍延洲敛去思绪,沉声问道:“审清楚了?” “是。” 陆齐连忙禀报江瑞麟如何买通匪徒、意图玷污苏小公子的经过,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已带愤懑。 “主子,那江瑞麟卑鄙无耻,苏小公子与韩公子分明清清白白,他竟因无端猜忌就要毁人清白,实在歹毒!” 霍延洲将暗卫的不忿尽收眼底,沉吟片刻后忽然道:“去把韩文朔带来。” “遵命……” 待暗卫离去,霍延洲独立木屋外。 晨光初现,却照不进他幽深的眼眸,昨夜癫狂虽搅乱心绪,却浇不灭沸腾的恨火。 当他选择留在木屋那一刻,便已决意要让这一夜成为少年永恒的梦魇。 而韩文朔,正是这出戏不可或缺的棋子。 他太了解少年的抱负与骄傲,更清楚少年对韩文朔这般高洁之人的仰慕。 正因如此,才要亲手碾碎这份憧憬,他不会让少年知晓昨夜真相,反要让韩文朔背负这肮脏的罪责。 当少年发现心中明月竟是这般龌龊之徒,当信仰崩塌时那绝望的神情…… 光是想象,就让他心底泛起复仇的快意。 * 迷药的效力让韩文朔昏睡整夜,当他睁眼看到陌生的木屋顶时,一时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更令他震惊的是,自己怀中还搂着苏丞,两人皆是衣衫不整。 少年双眸紧闭,在他怀中睡得正沉,这荒谬的场景让韩文朔以为尚在梦中。 可怀中温软的触感如此真实,连少年身上特有的幽香都清晰可闻。 突然,一阵剧痛袭上额角,韩文朔闷哼一声,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守夜遇袭,随从倒地,自己被迷晕…… “糟了!”他猛地坐起,警觉环顾四周,简陋的木屋里除了他们,竟空无一人。 身侧传来少年不适的轻哼,韩文朔转头看去,顿时如遭雷击。 随着他起身的动作,盖在两人身上的衣物滑落,露出少年满身的青紫淤痕。 尤其是腰间那清晰的掌印,昭示着昨夜发生过什么。 滔天的怒火瞬间席卷全身,韩文朔僵在原地,死死盯着尚未完全清醒的少年,整个人如坠冰窟。 而此时的苏丞,被系统强行唤醒后,只觉浑身酸痛欲裂。 每一处关节都在叫嚣着疲惫,仿佛整个人都要散架一般。 小呆:“宿主大大快醒醒!霍延洲要搞事情了!” 苏丞:“让我猜猜……他是不是准备栽赃给韩文朔?” 小呆:“呜呜呜没错!韩公子要背好大一口锅!” 苏丞:“霍延洲倒是会玩,古代人还能整出这种ntr戏码,既然他主动给自己戴绿帽,那我何必拦着?” 小呆:“……?!!” 韩文朔此刻已是目眦尽裂,他不敢置信,自己视若珍宝、连爱意都不敢轻易表露的少年,竟在与他同行时遭此玷污! 滔天怒火与蚀骨愧疚交织,几乎要将韩文朔逼疯。 就在他双目泛红之际,忽见少年睫羽轻颤。 “韩……大哥?”沙哑的嗓音不复往日清越。 苏丞头痛欲裂,浑身沉重如灌铅。 待看清自己如今的处境时,他惊得想要起身,却因牵动伤处而痛呼出声。 “子丞!”韩文朔慌忙用衣衫裹住少年,小心翼翼将他扶起。 苏丞面如死灰,虽未经过人事,但身体的异样已让他明白发生了什么。 纤弱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他眸中最后一丝光彩也渐渐熄灭。 见少年整个人就如失了灵魂的木偶一般,双目无神的呆坐在那里,任凭自己如何呼唤也没有任何反应,韩文朔心如刀绞。 他将人紧紧拥入怀中,素来温润的嗓音颤抖不已,“对不起……都是我没能护住你……” 明知再多忏悔也弥补不了伤害,他却仍一遍遍重复着。 压抑的气氛被突然的踹门声打破。 霍延洲立在门口,冷眼看着床上相拥的二人,眼底翻涌着被冒犯的怒意,那凌厉的气势让空气都为之一凝。 韩文朔愕然抬头,在对上霍延洲冰冷的目光后猛然醒悟,此刻他们的姿态何其暧昧。 他正要解释,又突然想到,若说出真相,少年遭歹徒玷污之事便会公之于众。 对世家子弟而言,这不仅是奇耻大辱,更会毁尽清誉。 念头急转间,韩文朔决定将错就错。 在大崇,世家公子与知己野合虽算不得光彩,但总好过让少年受辱之事闹得满城风雨。 至少……能保住他最后一丝体面。 韩文朔心意已决,眼底压抑已久的情愫再难掩饰。 他深知少年遭此劫难皆因自己失职,又怎会因此心生嫌隙?反倒怜惜更甚。 他将怀中人拥得更紧,温声耳语,“别怕,有我在……” 见少年乖顺地依偎在韩文朔怀中,霍延洲眸色骤冷。 昨夜在他身下辗转承欢的少年,此刻竟对旁人这般温顺。 “素以高洁著称的韩公子,竟在荒郊野外交颈而卧,倒是让霍某大开眼界。” 韩文朔知少年视霍延洲如兄长,若在平日必当礼敬有加。 可此刻这诛心之言,却让他忍不住反驳,“霍将军此言差矣,我与子丞两情相悦,不过效仿古人风雅,何来下作之说?” 霍延洲眯起双眸,昨夜与少年缠绵的分明是他,这韩文朔昏迷一夜,怎会如此笃定?莫非那迷药还有致幻之效? 越看越觉碍眼,他将目光转向少年,“丞儿,你当真与他在此幽会?” 苏丞神情恍惚,泪眼朦胧地望着门口的兄长,半晌才怔怔抬眸,望向紧拥自己的韩文朔。 苏丞如何不明白韩文朔的良苦用心? 这位皇城闻名的谦谦君子,向来洁身自好,如今却要为保全他的名声而担下这等风流韵事。 少年心底翻涌着感激与愧疚,韩大哥待他如至亲,若因他之故名声受损,他如何能心安? 见少年泫然欲泣的模样,韩文朔心尖发软,仿佛能读懂他所有顾虑。 他轻抚少年单薄的背脊,柔声安抚,“莫要忧心,一切有我……” 两人这般情意绵绵,让霍延洲眸色愈发阴沉,他不再多言,抬手示意暗卫将人押进来。 “韩公子这番做派,倒让霍某刮目相看。”随着他冰冷的话语,陆齐押着两名男子入内,“这两位,想必韩公子不陌生?” 看清来人正是昨夜那对劫匪,韩文朔目眦欲裂。 而那二人见到他,却如见救星般高喊,“韩公子!求您看在我们兄弟尽心办事的份上,救救我们啊!” 见劫匪竟向自己求救,韩文朔既惊且怒,“休得胡言!我与你等素不相识,更不可能让你们这等卑劣之徒为我办事!” 霍延洲冷眼旁观,淡淡道:“既然韩公子不愿相救,那便随我去见官吧。” 两个劫匪闻言浑身发抖,哭嚎声响彻木屋,“韩公子!分明是您重金雇我们绑来这位小公子,如今您得偿所愿,怎能见死不救!” 这番话如晴天霹雳,震得苏丞浑身僵硬。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韩文朔,声音发颤,“韩大哥……他们说的……” “子丞莫要听信谗言!”韩文朔急声辩解,“我怎会做出那等卑劣之事?” 苏丞心底发寒,在他心中,韩文朔向来高洁,能与这样的君子相交是他的荣幸。 可若连韩文朔都在欺骗他…… 刺骨的寒意蔓延全身,反倒让混沌的思绪渐渐清明。 虽然记不清昨夜细节,但看着衣衫不整的韩文朔,以及他手臂上醒目的抓痕…… 恍惚间,脑海中浮现出一道黑影,那黑影将他牢牢禁锢,任他如何哀求都无动于衷。 渐渐地,黑影的面容竟与眼前韩文朔的面容重叠在一起…… 霍延洲适时开口,“丞儿可曾想过,皇城周边向来太平,怎会这般凑巧,你初次远游就遇上劫匪?” 他顿了顿,语气转沉,“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精心设计?” 自劫匪向韩文朔求救那刻起,苏丞心中的天平已然倾斜,此刻兄长的话,更如最后一根稻草。 想到这般不堪竟是出自自己最信任之人之手,少年只觉心如刀绞。 那份赤诚真心,竟被人如此践踏! 见少年用惊惧的目光看着自己,韩文朔心如刀割。 他紧握少年双手,声音哽咽,“子丞,你当真不信我?我宁可自己遭罪,也不愿你受半分伤害!” 可苏丞已听不进任何解释,那双握着他的手,此刻只让他想起毒蛇的信子,惊得他浑身发颤。 “别碰我!”带着哭腔的嗓音支离破碎,少年拼命挣脱,慌乱间竟从床榻滚落。 “子丞!” 韩文朔刚要上前,陆齐的剑锋已抵住他的咽喉,“韩公子最好别动。” 低矮的木床虽摔不重伤,却也让苏丞狼狈不堪。 本就松散的衣衫更是滑落,露出布满青紫的雪白肌肤。 圆润的肩头、修长的双腿上,昨夜欢爱的痕迹与今日的磕伤交织,显得格外刺目。 陆齐猝不及防将苏小公子这副模样尽收眼底,脑海中不由浮现昨夜隐约听到的旖旎声响,顿时耳根发烫,慌忙移开视线。 见少年面色惨白摇摇欲坠,霍延洲明知不该心软,这前世薄情寡义的叛徒,为权势能毫不犹豫背弃自己。 可想到昨夜少年在自己身下晕厥数次的模样,终究还是上前用薄衫裹住那单薄身躯,将人打横抱起。 苏丞泪湿的小脸紧贴在霍延洲胸膛,仿佛要将自己完全藏进这方寸之地。 感受着怀中人如受伤幼兽般的颤抖,霍延洲眼底暗芒流转。 前世刻骨之仇,此刻终于尝到一丝报复的快意。 重生以来,他设想过千百种折磨这叛徒的方式。 而眼前少年遭挚友背叛后痛不欲生的模样,不正是他最期待的景象? 然而在品味这份快意的同时,他心头却泛起一丝难以名状的异样。 霍延洲暂压下这莫名情绪,转向面如死灰的韩文朔,问出那个对苏丞而言堪称诛心的问题。 “韩公子,即便这两个匪徒栽赃于你,我倒要问问,你与丞儿相交以来,百般呵护,当真只是视他为知己,而非……另有所图?” 这犀利质问让韩文朔心头剧震。 宫宴初见的画面倏然浮现,金殿之上,单薄少年挺直脊背,绝世姿容如皓月当空,那份从容气度令他永生难忘。 那时的他尚不明白这份悸动,只迫切地想与少年相识。 而今时今日,他早已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从初见那刻起,他就抑制不住地想要将少年据为己有。 正因如此,面对霍延洲的质问,韩文朔竟无言以对。 他确实从一开始就怀着龌龊心思,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苏丞忽然从霍延洲怀中抬头,听到兄长的质问,他心底仍存着一丝希冀。 毕竟在他心中,韩文朔不仅是良师益友,更是他倾慕已久之人。 然而,看着对方欲言又止,最终颓然垂首的模样,苏丞如坠冰窟。 原来一切皆是骗局,只有他傻傻地深陷其中,落得如此下场。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这般可笑,原以为能如寻常世家子弟般,与知己月下对酌、踏雪寻梅。 却不料真心换来的,又是一场背叛,这般奢望,终究是痴人说梦了。 见少年目光涣散,神色呆滞,霍延洲沉声道:“丞儿,现在你该明白了,这位‘高洁’的韩公子,接近你不过是为色所迷……” “别说了!”苏丞胸口闷痛,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只想逃离这噩梦般的地方。 可越是急促喘息,心口的压迫感就越发强烈。 苏丞的反应过于激烈,霍延洲立即察觉怀中人的异样。 少年呼吸越发急促,面色渐渐泛起不正常的青紫,让他心头警铃大作。 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折磨让苏丞瞳孔开始涣散。 就在窒息感即将吞噬理智时,一枚药丸被塞入口中。 清凉的药效迅速扩散,却抵不过少年对异物的本能抗拒。 他刚要吐出,后颈突然一麻,黑暗如潮水般袭来,意识瞬间沉入深渊。 * 再次苏醒时,苏丞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即便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身下马车的颠簸。 【重要提示!攻略对象霍延洲当前好感度总计-60点!撒花.jpg】 小呆:“宿主大大,霍延洲好感度已稳定在-60点!正式进入爱情线啦~” 苏丞:“一个晚上才涨了40点?技术那么差还把我弄疼了,差评!” 小呆:“毕竟是初哥嘛~不过检测到您昨晚情绪值超高呢!这具特制身体果然给力~” 苏丞:“算了,看在他八块腹肌的份上原谅他了,希望他多来点‘爱的供养’” 小呆:“昨晚超险!霍延洲差点就叫暗卫来解药性了,还好我的‘尖叫鸡闹钟’及时唤醒您!” 苏丞:“闹钟很好,下次别用了,mua~” 小呆:“mua~最爱您啦!” 霍延洲放下书卷,目光落在锦被中微微颤动的身影上,“心口还闷吗?” 苏丞缓缓睁眼,双颊绯红,霍延洲扫过他僵硬的身姿,心知是昨夜未及时清理所致。 “睡了一整天。”他将食盒与水袋推近,“垫些点心,再一个时辰就到皇城了。” 见少年仍如精致玉雕般了无生气,霍延洲合上书册,“此事你待如何?报官还是……” 话音未落,苏丞突然挣扎起身,眸中满是惊惶,“别报官!” 霍延洲眼底闪过一丝讥诮,“怎么?到现在还舍不得你那韩大哥?” 听到那个名字,苏丞面色骤白,指尖死死攥紧锦被。 “不是的……”苏丞声音发颤,明明车厢温暖,他却如坠冰窟。 他恨自己识人不明,更恐惧此事传开后的流言蜚语。 那些世家子弟会用怎样龌龊的目光打量他?坊间又会如何议论他? 想到这些,少年呼吸越发急促,连唇色都失了血色,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霍延洲一把揽入怀中。 “不能报官!”苏丞揪着男人衣襟,嗓音嘶哑,“哥哥,求你……别让这事传出去……” 霍延洲拭去他眼角的泪痕,却不急着答应,“那依丞儿的意思……是要我暗中处置了韩文朔?” 苏丞闻言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惶,他虽恨那人虚伪,却从未想过要其性命。 更何况韩文朔乃宰辅嫡子,若突然出事,必会掀起轩然大波。 届时他与韩文朔的纠葛,怕是再也瞒不住了。 “不可!”苏丞急得直摇头,声音哽咽。 见他这般反应,霍延洲眸色愈沉,“既不愿报官,又不许我处置他,莫非丞儿对他……” 苏丞浑身脱力,却仍强撑着解释,“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会对男子……我只是……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霍延洲捏住少年下巴,见他眼尾鼻尖都泛着可怜的红,眸中水雾朦胧,心头那股无名火却烧得更旺。 “他这般欺辱你,你竟不恨?”修长的手指缓缓下移,抚过那些未消的痕迹,“还是说,你根本不在乎被谁染指?” 苏丞浑身一颤,腰间突如其来的力道让他瞬间回神。 男人的手掌如烙铁般滚烫,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那灼人的温度。 他瞳孔骤缩,昨夜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突然变得清晰。 被禁锢的腰肢,炙热的吐息,还有那双如野兽般危险的眼睛…… 霍延洲凝视着少年恍惚的神色,眸色渐深。 他本不贪恋情欲,可昨夜那婉转承欢的身姿,那沁人心脾的幽香,却让他食髓知味。 不知不觉间,他已俯身靠近,几乎要吻上那片雪白的肌肤。 “哥……哥哥?”苏丞终于惊醒,却见男人近在咫尺的目光如猛兽盯紧猎物,让他浑身发冷。 他本能地推拒,可绵软的力道反倒让霍延洲呼吸一滞。 就在少年挣扎越发激烈时,男人终是强压下欲念,这副身子已经承受不起更多了。 “现在知道怕了?”霍延洲钳住那双纤细的手腕,眉宇间尽是凌厉。 “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你难道还不明白那些世家子弟是如何看待你的?竟还敢随韩文朔远游,就没想过*会遭遇什么?” 若非暗卫及时禀报,昨夜险些让江瑞麟得手,霍延洲眼底寒意更甚。 想到少年若在他人身下那般情态……这念头让他心头无名火起。 慑人的威压扑面而来,苏丞不禁瑟缩,“我知错了……” “错在何处?” “不该应他邀约,更不该与他同行出游……” 见少年这般战战兢兢,霍延洲面色愈发阴沉。 这烦躁更多源于对自身的恼火,前世他将少年视若珍宝,倾尽所有呵护。 重生后得知这份真心竟会换来背叛,杀意便再难抑制。 可昨夜失控后,二人关系已然偏离预期,这种失控感让霍延洲隐隐不安…… 第66章 黑化将军爱上我他已经萌生了将少年据…… 车厢内气氛凝滞,少年泫然欲泣的模样终是让霍延洲收了威慑之意,他沉声追问:“还有呢?” 苏丞见兄长神色稍霁,紧绷的心弦略松。 他挣了挣被禁锢的手腕,软声央求,“哥哥,我真的知错了,先放开我好不好?” 这带着鼻音的撒娇声,若是从前,霍延洲只会当作少年想出府游玩的惯用伎俩。 可经过昨夜缠绵,此刻听来却别有一番旖旎意味。 觉察霍延洲面色松缓,苏丞咬唇轻声道:“我以后一定乖乖的,再不乱跑……” 霍延洲沉默片刻,终是松了手,他动作轻缓地将人放回锦被,正要起身时,却又被少年拽住衣袖。 “哥,真的别报官……” 那力道虽轻,却透着说不出的惶然。 霍延洲望进少年湿漉漉的眼眸,终是颔首,“你既执意如此,便依你,此事我会妥善处理,你不必忧心。” 他本就不打算报官,毕竟昨夜与少年缠绵的,既非江瑞麟,也非韩文朔,而是他自己。 “谢谢哥……” 得了承诺,苏丞终于安心,在他心中,兄长向来言出必行,既如此保证,定能护他周全。 他整个人蜷进锦被里,方才的焦虑虽已消散,可心头却泛起难言的凄凉。 离京时的满心期待,如今却化作一场荒唐。 韩文朔的面容在脑海中闪过,他更觉自己可笑至极。 曾经那份憧憬与信赖,如今碎成锋利冰刃,触之彻骨寒心。 他想起临行前父亲的叮嘱,想起自己一意孤行的后果,种种不堪,让他心口闷痛不已。 但他知道……比起怨恨旁人,他更该恨的是识人不明的自己。 苦涩在唇齿间蔓延,或许“花魁之子”的烙印,注定让他无法如常人般拥有知己。 而韩文朔这三个字,终将成为心底最深的伤疤,时刻警醒着他再难与人推心置腹…… 夕阳西斜,马车缓缓驶入皇城。 霍延洲合上手中书卷,看向神色黯淡的少年,“先送你回苏府。” “苏府”二字让苏丞指尖一颤,心头涌起难言的惶恐。 即便父亲不在府中,这般狼狈模样若被下人察觉,传到父亲耳中…… “哥……”他强自镇定,轻声道,“我能去将军府吗?” 霍延洲并未多做犹豫就颔首应允了,待马车停稳,他命人取来披风,将少年严实裹住,亲自抱入府中。 惊讶过后,苏丞只觉羞赧不已,他整张脸都埋在兄长胸膛,直到走进内宅,他才小声道:“放我下来吧……” “不重。”霍延洲淡淡道。 少年耳根通红,急忙小声道:“不是这个意思……” “放心吧,府中无人敢多嘴。”霍延洲治下极严,从不容府内有任何闲言碎语。 苏丞微怔,暗叹兄长总能看透他的心思,正恍惚间,他的身子已触及床榻,可下一秒却因疼痛轻哼出声。 霍延洲动作一顿,揽着少年的手放得更轻,又取来软枕垫在腰后,这才让人缓缓靠下。 霍延洲看着垂眸不语的少年,沉声道:“先用膳,再沐浴上药。” “上药?”苏丞呼吸一滞,他自然明白身上疼痛的来由,却一直刻意回避,毕竟那个地方实在…… 正心乱如麻之际,门外传来下人脚步声,霍延洲拿过下人送来的白粥,“你眼下只能吃些清淡的。” 苏丞把头埋得更低,连抬眼都不敢,他匆忙伸手想接,却见兄长已在床边坐下,竟是要亲自喂他。 “哥,我自己来……”少年声音细若蚊呐。 霍延洲挑眉,“端得稳?” “嗯!”苏丞用力点头,他也是堂堂男儿,岂能软弱到连碗白粥都要人喂? 见少年坚持,霍延洲也不再勉强,他将木盘置于少年膝上,放好粥碗后起身,“有事唤下人,我稍后回来。” 望着兄长离去的背影,苏丞长舒一口气,方才那番对话,实在羞得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只是他确实乏力得厉害,索性不端碗,只颤着手慢慢舀着吃。 因身子不适,他勉强用了小半碗便搁了勺,恰逢下人抬来浴桶,他便顺势让人撤了膳食。 水汽渐渐氤氲满室,两个丫鬟正要上前伺候,却被苏丞急声拒绝。 这满身痕迹若被人瞧见,日后他还如何有脸踏进这将军府? 见苏丞如此抗拒,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只得无奈退下。 待房中只剩他一人,少年这才缓缓褪去外衫。 可望着氤氲热气的浴桶,他却迟迟不敢动作,最终只能咬咬牙,扶着床柱勉强起身。 然而这看似简单的动作却已耗尽他全部力气。 待稍作喘息后,他松开手想往浴桶走去,却双腿一软,重重跌坐在地。 这一下牵扯到痛楚,他咬着牙,面色霎时惨白。 恰在此时,房门被推开,霍延洲一眼便看见摔倒在地的少年,他心头一紧,快步上前将人小心抱起。 苏丞本就昏沉,这一摔更是眼冒金星。 待回过神来,只见兄长立在床前,眸色沉沉,“为何不让丫鬟伺候?” 苏丞避开视线,呐呐道:“我……我这副模样……” “我说过,无人敢多嘴。”霍延洲方才正在书房召见暗卫,听闻此事便匆匆赶来,不想正撞见少年摔倒。 “还是不行……”苏丞固执地摇头。 见他这般倔强,霍延洲面色渐冷。 重生以来,他对这未来会背叛自己的少年早已没了往日的怜惜。 可昨夜缠绵的画面却不时浮现,险些让他忘记,这副看似纯良的皮囊下,究竟藏着怎样凉薄的灵魂。 察觉自己竟为儿女情长所扰,霍延洲心头警铃大作。 疆场厮杀时,纵使深陷重围亦能杀出血路,岂能在温柔乡中迷失? 他眸色一沉,忽然伸手扯开少年衣襟。 苏丞猝不及防,单薄里衣滑落,露出布满红痕的胸膛。 “哥?!”少年惊惶失措,见那大手又向腰间探来,吓得慌忙蜷缩成一团。 墨发披散间,单薄身子瑟瑟发抖,宛若受惊的幼兽。 霍延洲却不为所动,强硬扣住少年双腕按在头顶,将人禁锢在身下。 “知道为何发热?”他声音冷硬,“是男人留在你体内的东西,你既不愿让丫鬟伺候,那便由我来清理。” * 晨曦微露,将军府的下人们早已忙碌起来。 霍延洲如常在天色未明时起身练武,舒展筋骨后沐浴更衣,径直往书房而去。 窗外不时传来悦耳鸟鸣,这本是他最爱的读书时分,可今日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半晌,他终是搁下书卷,唤来下人询问,“苏公子如何了?” “回将军,苏公子昨夜退了热,只是守夜的丫鬟说,公子夜里频频惊醒,睡得很不安稳……” 霍延洲颔首示意下人退下,踱至窗前望着朝霞,犹豫片刻还是迈步出了书房。 刚踏入苏丞的院落,浓郁的药香便扑面而来。 他看了眼丫鬟手中的药碗,“苏公子醒了?可用了早膳?” 丫鬟低声道:“苏少爷晨起用了半碗米粥,瞧着精神不济,这会儿怕是又睡下了……” 霍延洲放轻动作推门而入,雕花木床帷幔低垂,内里静谧无声,他缓步上前,轻轻拨开纱帐。 床上的少年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 往日温顺的眉宇此刻紧蹙,似在梦中也不得安宁,本就单薄的身形更显清减,脆弱得令人心颤。 目光落在那纤细手腕的青紫痕迹上,霍延洲不由想起前日情景。 少年执拗地拒绝丫鬟伺候,他只得亲自动手,为少年清理体内残留的东西…… 或许是他下手太重,少年在他掌下疼得浑身战栗。 但那时他已决意斩断所有怜惜,动作自然毫不留情。 少年终是承受不住,在剧痛中昏厥过去。 待清理完毕,看着少年惨白的面容,霍延洲心头竟掠过一丝不忍。 最终他未唤丫鬟,而是亲自为少年沐浴上药。 未料这番粗暴竟令少年高热三日不退,最后不得不请来宫中太医,这才堪堪压下热症。 此刻立在床前,霍延洲眸色晦暗难明,沙场征伐多年,他向来杀伐果断。 明知这看似温顺的少年终会背叛,本该用最狠辣的手段折磨才对。 可那夜木屋中的缠绵,却如附骨之疽般挥之不去。 半褪的衣衫下,单薄的肩背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蝴蝶骨振翅欲飞,修长的双腿光洁如瓷,连膝头都泛着淡粉。 最令人难忘的,还是少年仿佛上好羊脂玉般令人爱不释手的柔软肌肤。 那美妙的触感再度浮现,如星火般瞬间点燃霍延洲的欲念。 他眸色渐深,终于开始以全新的目光审视床榻上沉睡的少年。 他素知少年姿容绝世,否则也不会引得皇城世家子弟趋之若鹜。 但重生前他只将少年当做亲弟般疼爱,重生后又视作蛇蝎般防备,几乎从未真正以男人的眼光去细细打量。 撩开帷幔,霍延洲在床边坐下。 目光自少年如画的眉眼流连至那枚艳色泪痣,又从精致的鼻尖滑向饱满的唇瓣…… 饶是心如铁石的霍延洲,也不得不承认这容颜确实摄人心魄。 莫说寻常男子,便是素有“大崇明珠”之称的皇室公主,也远不及这般绝色。 他虽不似世家子弟般奢靡享乐,却也并非苦修之徒,若遇合心意的,收作枕边人又何妨? 此刻他无比确定,自己对这具完美身躯有着异常的渴望。 就连重生以来燃烧的复仇之火,也在不知不觉间染上别样色彩,那是对少年炽热的占有欲。 霍延洲终于想通了关键,心头顿时豁然开朗。 其实自木屋那晚后,他就已经萌生了将少年据为己有的念头。 只是他曾经将少年视作亲弟弟般对待,潜意识里始终被伦理纲常束缚着,这才在理智与欲望的撕扯中烦躁难安。 但此刻,霍延洲忽然觉得那些顾虑实在可笑。 他们本就毫无血缘关系,而这样难得的尤物,若真轻易杀了未免太过可惜,更辜负了他这些年来的精心呵护。 既然如此,不如就将人留在身边做个玩物,待哪天厌倦了这具身体再处置也不迟。 至于少年可能背叛一事,霍延洲也有了新的盘算。 与其日日防备,不如将人放在眼皮底下监视控制。 这样一来,别说获取密信,就是见太子一面都难如登天,自然掀不起什么风浪。 正沉思间,丫鬟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将军?让奴婢叫醒苏公子吧?这药若是凉了,怕是更难入口……” 霍延洲没有作答,只是用手背轻触少年额头。 温度确实比前两日降了些,但仍比常人偏高。 他又抚上少年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见人依旧昏睡不醒,便伸手托住那单薄的后背,将人揽入怀中。 其实苏丞并非全无意识,只是头脑昏沉得厉害,索性闭着眼装作未醒。 直到被人整个圈进怀里,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丞儿?” 霍延洲收紧箍在腰间的手臂,低沉的声音中含着一丝哄劝的意味,“先醒醒,喝了药再睡……” 看到将军竟以这般亲密的姿态抱着苏公子,丫鬟不由得怔住。 但她深知身为下人揣测主上心思是大忌,连忙低眉垂首,不敢再多看一眼。 苏丞被这番动静扰得半梦半醒,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在耳边轻唤。 他含混地应了一声,随即感到冰凉的瓷匙抵在唇上。 下意识张口,浓烈的苦涩瞬间在舌尖炸开,直冲脑门。 这熟悉又厌恶的味道让他骤然清醒几分。 待看清眼前的药碗,又察觉自己竟被人揽在怀中喂药,苏丞顺着执匙的手往上看去。 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近在咫尺,熟悉得令他呼吸一滞。 霎时间,那些不堪的记忆涌上心头,身体仿佛又开始隐隐作痛。 苏丞瞳孔微缩,本能地想要挣脱这个怀抱。 可他病中虚弱,挣扎间只打翻了药碗,丝毫未能撼动男人铁箍般的手臂。 瓷碗落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汤药在霍延洲衣袍上晕开大片深色痕迹。 但怀中人这点挣扎对他来说如同幼猫挠爪,反倒让他更清晰地感受到少年因恐惧而起的细微战栗。 “丞儿!” 霍延洲收紧双臂,将怀中颤抖的身躯牢牢禁锢。 可这举动非但没能安抚少年,反而激起更剧烈的挣扎。 苏丞单薄的身子拼命向后蜷缩,“不……别、别碰我……” 那带着哭腔的哀求让霍延洲眉头紧锁,他没想到少年清醒后会抗拒到这般地步。 眼见怀中人呼吸越发急促,他当机立断抬手按住少年后颈,稍一用力,那具紧绷的身子便软软倒在他臂弯里。 “去取床新被褥来。”霍延洲吩咐丫鬟,“再叫人收拾干净。” 随着门扉轻响,屋内重归寂静,霍延洲凝视着少年昏睡中仍不安稳的睡颜,神色复杂。 他方才出手也是迫不得已,若任由少年这般哭闹下去,只怕刚退的热度又要反复。 可少年醒来时那惊惧交加的眼神,却像根细针般扎在心头。 尤其想起从前少年总爱拽着他衣袖软声唤“霍哥哥”的模样,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便愈发强烈。 霍延洲深吸一口气,修长的手指轻轻拂开少年额前汗湿的发丝。 他利落地掀开被药汁浸湿的锦被,将人小心安置在床榻上。 解开衣带时,动作却突然顿了顿,这几日替少年上药的事,他从不假手他人。 或许在动了将人留下的念头时,某种隐秘的占有欲就已悄然滋长。 只要想到旁人也会看见少年那般情态,他胸腔里便翻涌起难以言喻的躁意。 指尖沾了药膏,他俯身给少年上药时,眸光暗了暗,动作却比往常还要轻柔三分。 * 三日后,苏丞的身子总算好转了大半,已经能够下床走动。 他坐在桌前,捧着一碗寡淡的白粥,眉宇间尽是郁郁之色。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来将军府。”苏丞用勺子搅动着粥水,语气幽怨,“整整七日,顿顿都是白粥……霍延洲这分明是借机报复啊。” 小呆连忙说道:“不会吧?霍将军若是存心报复,何必每日深夜亲自来给您上药?” 苏丞冷哼一声:“那他现在对我的好感度是多少?” 【攻略目标霍延洲对您的当前好感度共计-30点!】 “看见没?-30!”苏丞将勺子重重搁在碗边,“这不是恨我是什么?他就是在变着法儿折磨我。” 小呆支支吾吾:“许是……许是顾及您的伤势,才让您饮食清淡些……” “我不管!”苏丞在脑海中吵吵嚷嚷,“我要回苏府!我要吃红烧蹄髈、清蒸鲈鱼、油焖大虾……” 小呆默默腹诽:原来宿主大大是馋肉了啊…… 说干就干,苏丞当即转向侍立的丫鬟,“哥哥此刻可在府中?” 丫鬟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惊得一怔,“奴婢……奴婢不知……” 见苏丞神色变幻不定,丫鬟又补充道:“若公子有急事,奴婢这就去寻将军。” “等等!”苏丞慌忙叫住她。 自那夜高烧退去后,那件难以启齿的事就像块巨石压在他心头。 他既想知道霍延洲的打算,又怕面对那晚的难堪,这些日子连做梦都在纠结。 丫鬟见他面色忽青忽白,担忧道:“公子可是身子不适?” 苏丞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心,“我……想回苏府了,临走前,想见哥哥一面。” 丫鬟虽不解他为何如此踌躇,还是应声退下去传话。 屋内重归寂静,只剩粥碗里升起的热气,模糊了苏丞晦暗不明的神情。 端午时节,朝中重臣皆随圣驾入寺祈福,皇城内外一片安宁。 霍延洲难得偷闲,独坐庭院石凳上,手边一盏清茶,一卷兵书,树影晃动间,倒显出几分难得的闲适。 丫鬟匆匆来报,说苏丞想回苏府,霍延洲眉心微蹙。 他沉默片刻才淡淡道:“告诉他,我出府办事,过几日才回,让他安心在府中养伤。” “是,将军。”丫鬟低眉退下。 待脚步声远去,霍延洲指尖轻叩石桌,眸色微沉。 那夜苏丞醒来后情绪失控,又哭又闹,他不得已将人捏晕。 太医诊脉后说,少年夜惊难眠,是受了惊悸所致,需静养调息,再受不得半点刺激。 正因如此,这几日他只在苏丞饮下安神汤、沉沉睡去后才去上药。 然而他虽刻意避开清醒时的碰面,却从未打算放人离开。 相反,他早已决定,要借此机会,彻底将人扣在将军府。 苏丞眼下虽还有个皇子伴读的名头,但也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圣上不会因这等小事与他为难,真正麻烦的……还是苏家那边。 时至今日,霍延洲仍摸不透苏明琮对苏丞这个庶子的真实态度。 若他强行扣人,苏明琮又会作何反应? 若放在前世,他或许会权衡再三,可如今重活一世,许多事早已不同…… 譬如苏家的情报网。 前世他需仰仗苏明琮的势力,可如今,他掌握的情报远比苏家更隐秘、更详尽。 即便苏明琮因此与他反目,他也承受得起这份代价。 霍延洲垂眸,指腹缓缓摩挲着茶盏边缘,眼底暗流涌动。 * 苏丞所居的小院僻静清幽,无人敢来叨扰,倒是极适合养伤。 得知霍延洲离府的消息后,他并未起疑,只当哥哥真有要务在身。 可这日子一天天过去,却迟迟不见人归。 这日,他终是按捺不住,轻声问身旁的丫鬟,“哥哥……还未回府吗?” 丫鬟早得了吩咐,只要主子未踏入院门,便一律如此答复。 于是她垂首应道:“回公子,将军尚未归府。” 苏丞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从前能在将军府留宿,他总是满心欢喜,可这一次,却只觉得坐立难安。 按常理,他本不必非等主人回来再走。 可那件事尚未了结,他既不知霍延洲如何处置,更不敢贸然回苏家。 这般不上不下地拖着,反倒叫人愈发心焦。 又过了几日,苏丞越发烦躁,丫鬟却依旧回禀将军未归,他实在不知还要等到何时。 更令他忧心的是,算算日子,父亲随圣驾祈福,如今也该回府了。 临行前,他曾向父亲禀报,只去邻城游玩三五日。 如今早已逾期,若再耽搁下去,父亲回府后定会起疑。 到那时,韩文朔对他所做之事,恐怕也瞒不住了…… 而他从未忘记,父亲对男子之间的苟且之事是何等深恶痛绝。 当年苏家一名宗家子弟好男风,此事传入父亲耳中,次日那人便被鞭笞二十。 伤愈后更是直接被逐出家门,连族谱上的名字都被一笔勾销。 苏丞双唇紧抿,指尖微微发颤,他不敢想象,若父亲知晓他在那简陋木屋中被人凌辱,该是何等震怒? 日后又会用怎样的目光看待他?会不会……也将他逐出苏家? 想到这里,苏丞只觉得后背窜起一股寒意。 他再也坐不住了,当即起身对身旁的丫鬟道:“朝云,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只是我有急事须得立即回府,等哥哥回来后我再来请罪,还劳烦你帮我备辆马车……” 丫鬟闻言脸色骤变,主子离府前特意交代过,无论如何都要留住苏公子。 若连这点差事都办不好,她怕是连在将军府当差的资格都没有了。 “公子恕罪!”丫鬟急忙跪下,“将军临行前千叮万嘱,要您安心在府中养伤,若是您就这么走了,将军回来定会责罚奴婢们伺候不周……” 苏丞闻言不由沉默,他向来不愿为难下人,若因自己之故害她们受罚,确实过意不去。 可若继续等下去…… 屋内一时陷入沉寂,就在丫鬟还想再劝时,苏丞突然起身,“朝云,我并非有意为难你,只是……” “公子!”见苏丞竟直接往外走,丫鬟大惊失色。 这位素来温顺的小公子今日竟如此决绝,她慌忙追上去,“将军已在回程路上,您再等两日可好?” 苏丞充耳不闻,径直推开房门。 丫鬟虽会些拳脚功夫,却哪敢对主子看重的人动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向院门。 “公子请留步!” 苏丞原以为能顺利离开,却不料院门前突然闪出两名魁梧家丁,一左一右将他拦住。 他怔了怔,蹙眉问道:“你们这是何意?” 家丁抱拳行礼,语气恭敬却不容拒绝,“将军有令,公子伤愈前不得离府,还请公子体谅。” 闻言苏丞脸色瞬间煞白,直到此刻他才恍然惊觉,自己哪里是在将军府做客?分明是被囚禁于此! 第67章 黑化将军爱上我此刻的强硬禁足,不过…… 苏丞闻言浑身一颤,脸色瞬间煞白。 “不得离开?”他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我并非囚犯,你们凭什么拦我?” 两名家丁沉默地对视一眼,却不敢多言,他们小心翼翼地用巧劲将人推回院内,随即“咔嗒”一声落了锁。 那清脆的锁扣声像一记重锤砸在苏丞心上。 他呆立片刻,突然扑上前拼命拍打院门,高声喊道:“开门!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为何要囚禁我?” 丫鬟在将军府侍奉多年,见向来温润如玉的苏公子此刻竟这般失态,不由慌了神,“公子息怒!他们绝不敢伤您分毫……” 苏丞猛地转身,泛红的眼眶里噙着泪光,“朝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哥哥究竟在哪里?”他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与委屈。 “公子明鉴,我们确实是将军府的下人啊!”丫鬟急得直跺脚,“留您在院中也确实是将军的意思……” “你胡说!”苏丞气急,“我来将军府这么多次,哥哥从未……” 他话到一半突然哽住,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莫非那晚的事,哥哥已经…… 丫鬟见他神色骤变,想要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确实不明白主子为何要拘着苏公子,但作为下人,她也只能奉命行事。 苏丞在院中闹出的动静,很快便传到了霍延洲耳中。 这些时日他假借出府之名避而不见,原是想让少年安心养伤,但眼下看来,已是拖不下去了。 霍延洲立于案前,狼毫在宣纸上重重落下一个“苏”字。 暗卫来报,圣驾五日内必回皇城,届时若再扣着苏丞不放,苏明琮定会亲自登门要人。 可即便如此,霍延洲仍不打算改变主意。 以他如今的权势,若是执意强留,最终让步的必然是苏明琮。 不过……比起与苏家家主交恶,他其实更倾向于达成一笔双方都能接受的交易。 自古交易之道,不外乎钱、权、色三者。 思来想去,霍延洲认为唯有权势最有可能令其动摇。 他深知苏明琮城府极深,又深得圣心,这样的人岂会没有位极人臣之志? 如今苏家既已站在他这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许以宰辅之位,必能令苏明琮心动,可苏丞当真值得他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这些日子霍延洲不由反复权衡,最终还是否定了这个念头。 少年虽合他心意,可也不过是个暖床的玩物,岂能为此赌上朝堂大局? 霍延洲眼底暗芒浮动,他虽不愿以宰辅之位相许,但却另有一份厚礼可赠。 自古新朝初立,功高震主者必遭猜忌。 苏明琮身为皇商之首,为圣上经手的那些见不得光的秘辛,来日都将成为悬在苏家头顶的利剑。 这般浅显的道理,那位精明的苏家主岂会不知? 既然已深陷这权力漩涡,便再无全身而退的可能。 而霍延洲此刻要给的,正是一道护身符,若他日后登临大位,必保苏家世代荣华。 他相信,这份承诺,对任何世家而言,都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霍延洲唇角微扬,仿佛已经看见苏明琮权衡利弊后,亲手将庶子奉上的模样。 * 苏丞对霍延洲的谋划全然不知。 往日这幽静小院尚可怡情,如今被禁足其中,每一刻都变得分外难熬。 最初的怒意渐消后,苏丞望着始终三缄其口的丫鬟,心中不免动摇,难道……这当真是哥哥的意思? “可哥哥为何要这般待我?”他轻声问道,眸中尽是困惑。 “奴婢实在不知……”丫鬟同样忐忑不安。 她原以为锁住院门后主子会即刻现身,可谁知竟晾了他们整整半日,也不见丝毫动静。 苏丞垂眸沉思,他到底是做了什么触怒哥哥的事?才惹得哥哥要关他禁闭? 正胡思乱想间,院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吱呀……” 院门开启的声响令苏丞浑身一颤。 他猛然抬头,见那道熟悉的玄色身影跨入门槛时,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懈。 至少……来的是哥哥。 可这短暂的安心很快就被另一重忧虑所取代。 他脑海中浮现出那晚的记忆,粗暴的对待,羞耻的触碰…… 苏丞不自觉地攥紧衣袖,随着霍延洲步步逼近,他只觉呼吸都变得困难,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与苏丞的局促不安相比,霍延洲倒是不急不缓,显得从容许多。 他径自在桌前落座,待下人布好菜肴,才抬眼看向仍踌躇不定的少年。 “还站着做什么?坐下用膳。” 苏丞迟疑片刻,终是缓缓入座。 比起前些日子的清粥小菜,眼前这桌珍馐美味显得格外丰盛。 香气四溢的菜肴令他食指大动,却不得不维持人设强忍食欲,神色间难免透出几分忧郁。 苏丞忍不住在脑海中和小呆吐槽:“唉,这该不会是断头饭吧?” 小呆:“呜呜呜!宿主大大我们要任务失败了吗?暴风哭泣.jpg” 苏丞:“逗你的,霍延洲身上没有杀气。” 小呆:“原来不是断头饭啊!吓死统了!” 苏丞:“不过突然这么殷勤,肯定没安好心。” 小呆:“这个攻略目标太坏了!欺负宿主大大还让韩公子背锅!” 苏丞:“乖,他不使坏我们怎么刷好感?希望这次能给力点~” 小呆:“……”突然秒懂!羞羞.jpg 霍延洲见少年迟迟不动筷,亲自夹了块凤尾鱼翅放入他碗中,“我记得你爱吃这个,特意让厨房准备的。” 苏丞盯着碗中菜肴,终是鼓起勇气抬眸,“哥,丫鬟说你要两日后才回,可不过半日你就……” 他声音渐低,“而且这鱼翅费时费力,莫非你一直都在府中?” 霍延洲手中竹筷微微一顿,他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挥手示意下人退下。 待屋内只剩二人,他才淡淡道:“所以呢?” 见男人这般平静,苏丞心底那股怒气反倒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隐的不安。 他咬了咬下唇,忍不住质问,“你根本没出府对不对?那为何避而不见?为何要将我关在这里?” 霍延洲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眼前这个向来温顺的少年,此刻双颊绯红,眼含怒意的模样,竟像枝头寒梅骤然怒放,透着股鲜活的倔强,让人移不开眼。 “父亲就要回府了……”苏丞声音发颤,眼眶渐渐泛红,显得忧心忡忡,“若他起疑追查,发现我根本没去邻城,还……还出了那种事……” “我说过会处理妥当。”霍延洲声音低沉。 “那你为何迟迟不给我个交代?”苏丞攥紧衣袖,“还让丫鬟日日骗我……” 霍延洲任他发泄完,这才缓声道:“你养伤这些时日吃得清淡,今日特意备了你爱吃的菜,可别辜负了。” 这一番话说出来,苏丞胸中闷气稍解,可男人这副避而不答的态度,又让他心头火起,哪里还有胃口用膳? 见少年仍不肯动筷,霍延洲终是开口,“先用膳吧,我容后再和你细说,如何?” 苏丞闻言眸光微动,迟疑片刻才拿起筷子。 他进食时姿态极雅,细嚼慢咽间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霍延洲执盏品茗,目光却不经意落在那轻咬筷尖的粉嫩唇瓣上…… 这些日子,丫鬟事无巨细地禀报着少年的一举一动。 霍延洲心知肚明,那夜的粗暴清理已让少年对他生出畏惧。 但他刻意拖延相见的时间,就是要让这份忧虑渐渐压过恐惧。 正如眼下这般,少年终究按捺不住主动寻他。 虽然霍延洲早已决意要暗中收回给予少年的一切,折断那双羽翼,将这具温软身躯永远禁锢在将军府的高墙之内。 但他更想看到的,是少年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此刻的避而不见,此刻的强硬禁*足,不过都是驯服这只金丝雀的第一步罢了。 “好……” 霍延洲所言非虚,桌上菜肴确实都是苏丞平日里喜欢的。 他每道菜都浅尝了几口,不知不觉已吃了半饱,美味佳肴似乎真有抚慰人心的力量,苏丞原本郁结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他放下竹筷,抬眸望向对面的男人,语气已不似先前那般急切,“哥……我用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吗?” 霍延洲指尖轻抚着微凉的茶盏,沉吟片刻才道:“那两个受雇于韩文朔的贼人皆是官府通缉的要犯,身上背着数条人命,我已命人就地正法,至于韩文朔……” 见少年听到“就地正法”时面色微变,他略作停顿才继续道:“既然你不愿报官,也不欲取其性命,我只能略施惩戒便放他离去。” “他……应当不会乱说……”苏丞声音低若蚊呐,长睫轻颤,搁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地绞紧了衣料。 霍延洲闻言眉心微蹙,眼底闪过一丝不豫,“事到如今,你倒还这般信他……” “不是的!”苏丞急急抬眸,咬了咬唇道,“他在皇城世家子弟中颇有威望,怎会自曝其短,损了名声?” “此话倒也在理。”见少年惶惶不安的模样,霍延洲屈指轻叩桌案,“可若他日韩文朔酒醉失言,将这等龌龊事当作谈资炫耀,届时你又当如何自处?” 苏丞闻言心头骤然发紧,他确实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皇城世家子弟素来耽于享乐,酒宴上互相吹嘘早已是常态。 虽记得韩文朔往日饮酒颇为克制,并非嗜酒之人,但凡事总有例外。 若他日韩文朔一时兴起多饮几杯,或是被人灌醉,在神志不清时口无遮拦…… 思及此,苏丞只觉一股寒意自脊背窜上后颈,连指尖都微微发凉。 霍延洲见少年面色煞白,显然已意识到事态严重,这才起身踱至他身旁,指尖轻挑起那精巧的下颌。 “不过现在忧心这些倒还为时过早……”他故意拖长声调,见少年眼中惶然更甚,眸色不由深了几分。 “眼下你更该担心的是令尊那边,虽已处置了那两个匪徒,但当晚林中还有韩文朔的仆从,以及令尊派给你的侍从,若令尊有心追查……” 苏丞本就心神大乱,闻言更是方寸尽失,下意识攥住男人袖口,眼中满是惶惑,“哥哥,那我该怎么办?” 霍延洲松开钳制,转而抚过少年如瀑青丝,“韩文朔的仆从所知几何尚未可知,不过我已打点银钱,命人将其送往偏远之地,倒是令尊的侍从……”他故意顿了顿。 苏丞心头猛地一跳,他自幼被拘在深宅,后又得霍延洲庇护,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方才听闻匪徒被就地正法已令他心惊胆战,此刻生怕那无辜的侍从也遭遇不测。 “哥哥,你……你不会是……” 霍延洲眉梢微扬,似笑非笑,“怎么,以为我要杀人灭口?” 他俯身凑近少年耳畔,温热气息拂过耳廓,“且不说他无罪在身,单是苏府的人这一条,我也不会轻举妄动。” 得知侍从性命无虞,苏丞紧绷的肩线终于松懈几分。 虽与那侍从不过萍水相逢,但若因自己连累无辜,他余生都难逃愧疚。 “那他现在……”苏丞想起侍从当日也被匪徒击昏,不由担忧道,“可是已经回苏府了?” “放心,人在将军府养伤。” “受伤了?”苏丞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伤得可重?” “不过腿上挨了一刀,将养半月便好。” 霍延洲轻描淡写地带过真相,那侍从本无大碍,是他特意命人制造的伤势,原只为遮掩当晚之事,如今倒另有用处…… “那侍从只知是我救了他,至于你……”霍延洲故意顿了顿,“他应是以为你也被我及时救下,至于那夜木屋中发生的一切……” “不能说!”苏丞急得抓住男人手臂,指尖都泛了白,“若他知晓,父亲必定也会知道!就说……说我也被哥哥救下了……” 霍延洲垂眸凝视少年信赖的目光,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我自然可以帮你圆这个谎,只不过……” 他忽然扣住苏丞纤细的手腕,“丞儿打算如何报答我?” “报答?”乍然听到这两个字,苏丞不由怔楞了一瞬。 往日里霍延洲总是对他关怀备至,不知不觉间,他要已将这份照拂视作理所当然。 此刻才恍然惊觉,他们之间其实并无血缘牵绊。 思及嫡兄苏平知待他的刻薄冷漠,苏丞更觉受之有愧,此刻若能回报,他自当竭尽所能。 只是……苏家虽是四大皇商之首,但他这个庶子注定与家业无缘。 父亲平日赏的那些稀罕物件,在堂堂大将军眼中怕也是不值一提。 他思来想去,认为唯一特殊的,便是自己如今这皇子伴读的身份了。 莫非……哥哥是想借他接近皇子? 念及朝堂风云变幻,文武百官各有盘算,若真卷入其中…… “哥,你需要我做什么?”苏丞抬眸时眼底澄澈如泉,“只要我能做到的,万死不辞!” 霍延洲眸色渐深,如墨云翻涌,他俯身逼近,指尖抚过少年紧绷的下颌,“此话当真?无论我要什么……你都愿意?” 苏丞仰首,在那双幽深眼眸中似见凶兽蛰伏。 虽觉寒意袭人,他却仍坚定颔首,案几上青瓷茶盏微颤,映出少年决绝的侧影。 霍延洲唇角微扬,粗粝指腹抚过少年眼尾那枚艳色泪痣,嗓音低沉似暗河缓流,“若我说……要丞儿做我的枕边人,可还愿意?” 苏丞呼吸骤滞,耳畔嗡鸣,半晌才找回声音,“哥……你,你说什么?” “不够明白?”见少年呆若木偶,霍延洲不紧不慢地重复,“那便说得再直白些,我想与丞儿……共赴巫山云雨……” 最后四字被他咬得极缓,吐息间似有蜜糖黏连,令满室空气都凝滞起来。 苏丞瞳孔骤缩,脑中一片空白,待回过神时,他如被烫到般猛地松开攥着的衣袖,踉跄起身。 “哥!”少年面若火烧,羞愤交加,“莫要拿这种事戏弄我!” “戏弄?”霍延洲眸色转深,“丞儿且想想,我可曾戏弄过你?方才是谁说‘万死不辞’的?怎的转眼就要反悔?” 苏丞只觉面上热浪翻涌,恨不能遁地而逃,“我……我是说正经差遣……” “正经差遣?”霍延洲眸光幽深,指尖抚过少年微颤的唇瓣,“可除了这个,丞儿还能给我什么呢……” 苏丞心头突突直跳,纵使再迟钝,他此刻也觉出几分异样。 可他自幼将这人视作兄长,那些隐约浮现的念头反倒让他愈发慌乱。 “哥你若再说这些胡话,我真要恼了!”苏丞别过脸去,耳尖却已染上薄红,“整日就知道戏弄我……我这就回苏府去!” 见他仍这般孩子气地耍性子,霍延洲眉梢微挑,是他往日纵容太过,倒让这小东西愈发不知轻重了。 “这就叫戏弄了?”他忽地俯身逼近,在少年惊慌后仰时一把扣住那截细腰。 温软唇瓣相触的刹那,霍延洲喉结微动,分明只是浅尝辄止,却似星火落荒原,倏地点燃记忆深处那些旖旎画面。 漆黑夜色里,破败木屋中,少年带着哭音的喘息,湿漉漉攀附着他的指尖,还有那具看似单薄却意外缠人的身子…… 呼吸骤然粗重,霍延洲再难自持,原本克制的亲吻变得急切,舌尖抵开颤抖的唇齿,如同猛兽终于撕开猎物防线,势要将每一寸甜美都烙上自己的印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苏丞猝不及防,腰肢被扣住的瞬间,他尚未来得及反应,唇上便传来温热触感。 直到呼吸被尽数掠夺,脑中才轰然炸开一片空白。 “唔……” 待神智稍稍回笼,苏丞立即挣扎起来,双手抵在男人坚实的胸膛上,却反被扣住后脑,愈发深陷在这个吻中。 呼吸渐渐急促,四肢也失了力气,纤腰软得几乎撑不住身子,全赖那只有力的手臂托着。 细密的睫毛不住颤动,眸中泛起潋滟水光,就在霍延洲沉醉于这份甜美时,忽觉脸颊一凉,他怀中的少年竟已哭得梨花带雨。 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如同受惊的小鹿,莫名让他心尖一软…… 察觉到钳制稍松,苏丞用尽全力推开眼前人,踉跄后退时撞翻了木凳,却浑然不觉。 他浑身发抖,望向霍延洲的眼神里满是惊惶与难以置信。 见少年这般反应,霍延洲眸中那抹怜惜转瞬即逝,是时候撕碎那些天真的幻想了。 “现在可还觉得……我是在戏弄你?”他缓步逼近,声音低沉,“我要的是什么,丞儿该明白了。” 苏丞脑中嗡嗡作响,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他多希望方才种种不过是一场荒唐梦境。 可眼前男人幽深的目光却将他拉回残酷现实,那目光里翻涌的情绪,令他如坠寒潭。 “不……不该是这样的……”少年喃喃低语,胸口窒闷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踉跄着朝门口奔去,却在下一刻被铁钳般的手掌牢牢扣住。 “想去哪?”霍延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回……回苏府……”苏丞颤抖着回答,始终不敢抬头。 “就这样回去?”霍延洲指尖挑起他的下颌,迫使他直视自己,“若我将那夜木屋之事告知你的侍从……” 苏丞浑身一僵,蓦地瞪大泪眼,“你……你在威胁我?” “不过是在讨要应有的回报。”霍延洲收紧手掌,任凭那纤细手腕在掌中徒劳挣扎,“若你非要这般理解……” 天旋地转间,苏丞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望向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为什么……为何要如此待我?” 霍延洲凝视着这双盈满水光的眼睛,那里面盛着惊惶与困惑,却又隐隐透着一丝微弱的希冀。 他抬手拭去少年颊边泪痕,粗粝指腹蹭过细腻肌肤,“韩文朔为何那般对你?这便是我的答案。” 这双惯常执剑的手掌,往日抚过他发顶时总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可此刻却让苏丞浑身一颤,他偏头躲开触碰。 “可你说过……这些年一直将我视作亲弟弟看待,难道全是谎言?” 霍延洲静默不语,冷峻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波动。 那些话当然不是谎言,只是重生归来时,满腔护犊之情早已化作刻骨恨意。 而木屋那场意外,更将这份扭曲的情愫推向了不可控的深渊。 “不会的……”迟迟等不到否认,苏丞如遭雷击。 除却早逝的生母,他全心信任的不过三人,父亲、霍延洲,以及韩文朔…… 可前些时日他才遭韩文朔背叛,如今竟连视若兄长的霍延洲也…… “哥,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他死死攥住男人衣袖,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保证……以后都听你的话……” 少年仍带着哭腔的软语让霍延洲眸光渐冷,他缓缓抽回衣袖,彻底碾碎对方最后一丝希冀。 “你若愿与我做这床笫间的兄弟,我自当加倍疼惜,若是不愿……韩文朔之事,明日便会传进令尊耳中。” 这番赤裸裸的威胁,犹如利刃划开最后的遮羞布,苏丞扶住桌沿的手指节发白,望向男人的眼中满是破碎的光。 “令尊最是厌恶男风之事,就连当年本家子弟都被逐出家门。”霍延洲语气平静得可怕,“若知晓你与韩文朔……恐怕就不止是动怒这般简单了。” 苏丞瞳孔骤缩,被泪水洗过的眸子愈发清透,“你既知如此……为何还要逼我?况且纵使瞒过木屋那晚之事,若父亲发觉你我之间的不清不楚……不一样要将我逐出家门?” 第68章 黑化将军爱上我你说…哪个兄长会用这…… 霍延洲凝视着少年泪痕斑驳的脸庞,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这么说,你是宁愿现在就让你父亲知晓,你与韩文朔在荒郊野岭苟合之事?” 他早已将少年视作囊中之物,无论苏丞作何选择,待苏明琮回京,那笔交易自会达成。 以苏家家主的精明,断不会为了区区庶子就放弃如此利益。 即便是最坏的结果,苏明琮拒绝交易,苏丞宁死不从,他亦有后手。 他只需将木屋之事透露,届时被嫡兄嫉恨、被父亲厌弃的少年,终将无路可走,只能回到他身边。 这场博弈,从始至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今日这般相逼,不过是要磨平少年骨子里那份倔强。 尖锐的话语如利刃刺入苏丞心口,他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痛楚。 沉默在室内蔓延,良久,霍延洲才再度开口,“令尊不日便将随圣驾回京,我再给你两日考虑,希望你能给出让我满意的答复。” 房门开启的声响中,苏丞抬眸望向那个曾给过他温暖,如今却只剩刺骨寒意的男人。 他颤抖的嗓音破碎不堪,“你这般作为……与韩文朔有何分别?” 霍延洲自然明白少年话中暗讽,是在指责他与韩文朔同样卑劣无耻。 他冷笑着从腰间取出一枚玉佩,那玉质地上乘,雕工精细,原是系在少年腰间的物件。 那日在木屋外遗落,被暗卫拾获呈上。 记得凯旋回京时,他也曾赠过少年一枚玉佩,却从未见其佩戴。 而韩文朔所赠这枚,少年当日却悬于腰间。 这个认知让霍延洲眸色骤暗,心中疑云更甚,或许少年对韩文朔,早已生出不自知的情愫。 “这是他送你的?” 注意到少年神色微变,霍延洲眼底寒意更浓,他岂能容忍自己的所有物留着旁人信物? 未及细看,他便扬手掷出,随着清脆的碎裂声,玉佩在院中四分五裂。 “你既说与他再无瓜葛,此物也不必留着了。” 见少年怔怔望着满地碎片,霍延洲唇角绷紧,转身离去时衣袂翻卷起凛冽的风。 守候在院外的丫鬟见主子面色阴沉,正忐忑间,忽瞧见苏公子蹲在院中,正用素白绢帕小心拾掇着什么。 小呆:“宿主大大,这碎玉已不值钱了,您还捡它干什么?” 苏丞指尖轻抚残片,唇边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完好时不过是个挂件,碎了反倒更显珍贵。” 小呆:“?” 苏丞将碎片仔细包好:“霍延洲此人占有欲极强,见我珍藏旁人信物必定恼怒,这些碎片……来日或能成为刺激好感度的利器。” 小呆惊叹道:“还能这样!宿主大大果然厉害!撒花.jpg” 苏丞:“我看你干脆转行当夸夸系统算了,肯定前途无量。” 他指尖摩挲着帕中碎玉,漫不经心地问,“对了,霍延洲现在好感度多少?” 小呆语调雀跃:“刚刚他亲您的时候,好感度直接飙升20点!” 【攻略目标霍延洲当前好感度总计-10点!】 苏丞挑眉,语气略带遗憾,“还算大方,就是可惜不够干脆,居然还给我两天考虑时间,真正的霸道将军,应该三分钟内就逼我做出决定才对。” 小呆沉默一瞬,随即附和:“……宿主大大说得对,都怪这个男人不够体贴!” * 两日后,书房内烛火摇曳,霍延洲垂眸看着桌上摊开的密报。 太子果然起了疑心,甚至已经开始暗中派人探查他的底细。 他眸色微沉,想起前世太子未经圣谕便带兵搜查将军府的嚣张姿态。 若非身份所限,他岂会受此折辱?如今重活一世,他早已布好棋局,就等着太子自投罗网。 思绪流转间,他又想起那日碰巧撞见少年从太子马车下来时的场景。 那泛红的眼尾和凌乱的衣襟,当时他只当这是少年攀附权贵的把戏,如今想来却是疑窦丛生。 那夜木屋里的触感记忆犹新,生涩的迎合,紧绷的腰肢,少年全然不似经过人事的模样。 霍延洲敛目将密信凑近灯焰,看着火舌一点点吞噬太子的笔迹。 有些谜团不急在一时,待尘埃落定后,他有的是法子让那小东西乖乖吐露实情。 焚尽密信后,霍延洲执起案上那方黑檀雕花木匣,推门而出。 两日之期已至,今日他定要讨个分明。 刚一踏入庭院,便见丫鬟捧着纹丝未动的食盘迎面而来,霍延洲眸光扫过,“他仍不肯进食?” “将军明鉴……”丫鬟垂首,将那句“自您离去后公子便滴水未进”咽下喉头,“苏公子已绝食两日了。” 霍延洲眉心微蹙,“让灶房尽快做些苏公子爱用的膳食来。” 待侍女退下,他推门而入,窗畔那道身影较两日前更显清减,苍白的面容衬得眉眼愈发明澈。 这般病骨支离之态,非但不减风致,反添几分惹人怜惜的脆弱。 黑檀木匣在案上叩出沉闷声响,霍延洲踱至少年跟前,修长手指挑起那尖削下颌,“为何作践自己?” 苏丞鸦羽般的眼睫低垂,恍若失了魂的玉雕。 这两日他辗转难眠,每每阖眼便见父亲嫌恶目光,那眼神比千刀万剐更教他痛彻心扉。 “我……”少年朱唇轻颤,既不敢断然相拒,又难堪委身于这个曾视若兄长的男人。 他颤抖着抓住男人的衣袖,眼中噙着泪光,“哥哥…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这么多年的情分,苏丞怎么也不愿相信,昔日那个会为他挡风遮雨的兄长,如今竟要将他逼至这般境地。 那些温暖的回忆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回,男人曾将他护在怀中避雨,曾为他挡下父亲的责罚,更曾对他立下誓言…… “你说过……会永远把我当亲弟弟疼爱的……”少年声音哽咽,“你说过绝不会让我受半点委屈的……” 霍延洲眸色微暗,指尖抚过少年湿润的眼角。 他确实说过这些话,但时移世易,那些承诺早已随着他的重生而变质。 转身取过案上那方黑檀木匣,霍延洲在少年面前缓缓启开。 匣中整齐排列着数件羊脂白玉雕琢的器具,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见少年茫然不解地睁大双眼,霍延洲低笑一声,指尖轻点其中最为精巧的一件,“南风馆调教清倌用的物件。” 他俯身凑至少年耳畔,温热吐息拂过那泛红的耳尖,“你说…哪个兄长会用这些来‘疼爱’弟弟?” 苏丞闻言先是一怔,待看清那些物件的用途后,苍白的面容霎时泛起薄红,犹如被火灼般慌忙别开眼去。 霍延洲虽从不沉迷情爱之事,却也深知权贵间盛行此道。 往日宴饮时,常听人谈及这类专为调教男子所制的器具,更配有助兴药物相佐。 他想起木屋那夜,明明少年已经被用了药,身子酥软的很,却还是在承欢时受了伤。 可想而知,若在清醒时行事,怕是更为艰难,长此以往,鱼水之欢岂非成了折磨? 为此他特意寻遍皇城,在这最负盛名的南风馆购得这套上等器具,又配齐养护药物,只盼少年能早些适应。 “专为你准备的,每日都要用。” “你……”苏丞死死咬住下唇,羞耻得脸颊几乎要烧起来,“拿走!我绝不会用!” “这是要拒绝我?”见少年连耳尖都红得滴血,霍延洲目光掠过那排玉器,忽觉此刻的少年格外诱人。 他合上匣盖,语气不紧不慢,“既如此,那我只好将那夜木屋中发生的事情告知苏府侍从了……” 苏丞瞳孔微颤,抬眼时正见男人转身欲走,心头一慌,脱口唤道:“等等!” “嗯?”霍延洲驻足回眸,他望着慌忙起身的少年,神色依旧淡然,“怎么?改主意了?” 望着男人胜券在握的神情,苏丞如何不知自己已被拿捏得死死的。 贝齿深陷唇瓣,他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我应你就是……但你不能用那种东西……” 霍延洲眉峰微挑,“此事由不得你,若不想次次受苦,便该学着顺从。” “你休想!”苏丞纤瘦的身躯剧烈颤抖,眼尾泛起薄红。 要他似那些小倌般任人摆布,不如死了干净。 屋内气氛压抑凝重,恰在此时,外间响起仆役脚步声,是灶房送来了新制的膳食。 见少年倔强含泪的模样,霍延洲暂敛锋芒。 待仆人摆膳退下,方朝少年示意,“两日未进粒米,先用些膳食吧……” 苏丞紧抿朱唇,待房门合上方低声道:“那你先答应我……” 霍延洲暗自盘算,他本非暴虐之人,自不愿次次将人折腾得凄惨。 但要让这倔强的小东西就范…… “这样吧,若你肯用那些物事,我今日便遣人将那苏府侍从送回去……”他屈指轻叩案几。 “还会告知他,那夜是我从贼人手中救下你,你也不过是受了些惊吓,需在将军府静养一段时间,如何?” 对苏丞而言,霍延洲可谓字字诛心。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苏府的侍从多在将军府一日,便多一分败露的风险。 若能让其早日回归苏府,他自是求之不得。 只是……那些羞人的物事……少年羽睫轻颤,眼中挣扎愈甚。 见少年眸光闪烁不定,霍延洲倒也不急。 那些精巧器具,原就是为满足权贵们的特殊癖好所制。 在这男风盛行的皇城,似苏丞这般年纪的公子哥儿,对这些物件多半早已知晓,真正懵懂无知的,反倒少见。 苏丞自然不知男人所想,他内心天人交战,最终焦虑占了上风。 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那个黑檀木匣,光是想到其中物事的用途,便觉羞耻难当。 可他还是咬紧牙关,“此话当真?” “我还不至于在此事上诓你。”见少年松口,霍延洲将木匣置于案几,“晚间我再亲自教你用法,先用膳。” 苏丞耳尖瞬间烧得通红,连余光都不敢瞥向木匣。 在男人再三催促下,他才勉强落座,只是眉宇间仍透着不安。 “不必忧心。”霍延洲随手夹了筷菜,淡淡道,“听闻用几次便能适应,不会伤着你的。” 苏丞垂眸不语,漠然地咀嚼着食物,整个人显得心不在焉。 苏丞:“真没想到霍延洲这般冷峻的将军,竟会带着情趣玩具来探病“!” 小呆雀跃道:“不止呢!匣子最下层还藏着助兴的药物!” 苏丞眸底闪过一丝兴味:“花样还不少,真让人期待他晚上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小呆兴奋地接话:“霍将军久经沙场,不仅本钱雄厚,耐力更是惊人,一定不会让宿主大大失望哒!” 看来今夜又要上演限制级剧情,小呆暗自盘算,正好把囤着的电影一次补完。 * 暮色四合,烛影摇曳,木桶旁单薄的身影正缓缓褪去衣衫,纤长手指划过肩头,带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当温水漫过身躯时,苏丞想起午后的情形,霍延洲果然守信,亲自带他去见了养伤的侍从。 隔着木窗,他听见霍延洲将那夜之事粉饰成英雄救美的戏码,又目送侍从乘马车离去。 那侍从着实可怜,如今虽平安归府,可待苏明琮回京得知幼子遇险后,怕还是要落个护主不力的罪名。 小呆突然雀跃道:“宿主大大!霍延洲好感度又涨10点,负值终于清零啦!这可是里程碑式的突破~撒花.jpg” 苏丞掬起一捧温水:“看来木屋那夜确实动摇了他,只是他如今虽不再想取我性命,但前世阴影犹在,戒备之心依旧未减。” 小呆犹豫道:“其实……那晚他对您的杀意曾达到峰值,吓得我差点死机!” “意料之中。”苏丞轻笑,“若非他还念着几分旧情,这攻略任务早在霍延洲重生那日就该终结了。” 沐浴完毕,苏丞拭干发丝,换上素白寝衣,唤来下人收拾了浴具。 正欲就寝时,外间终于响起沉稳的脚步声。 “竟忍到这般时辰才来……”苏丞指尖绕着垂落肩头的发丝,唇畔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得了那般有趣的玩意儿,还能如此沉得住气,果然是大将军的做派。” 那方黑檀雕花木匣午间便已置于房中,霍延洲空手而来,立在门前略一停顿,抬手推开了房门。 甫一踏入,湿润的水汽便扑面而来。 霍延洲目光掠过地上未干的水痕,望向内室,少年正立在床畔,素白寝衣裹着单薄身躯,在摇曳烛光下显得格外脆弱。 他反手阖上门,径自走向墙边小几。 修长的手指并未急着开启木匣,而是先拉开右侧小屉,取出个莹白的瓷罐。 这药膏与匣中玉具相配,专为养护男子那处所用。 揭开匣盖时,排列整齐的玉具在烛火下泛着温润光泽。 最左侧那根最为纤细,宽不足两指,显然是入门之选。 念及少年身子状况,霍延洲最终取了这最温和的一件。 “褪衣。” 他在距少年两步之遥处驻足,然而等了片刻,对方仍僵立不动。 霍延洲眉峰微蹙,声线沉了几分,“你既已应允,我也依约送还了侍从,如今是要反悔?” 话音未落,少年便轻轻一颤,逆光中他虽看不清男人神色,但那高大身影投下的阴影,也已足够让人喘不过气。 “不…不是的……” 苏丞目光落在男人手中的物件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明明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此刻却仍控制不住地浑身发颤。 可他深知此刻已无退路,只得强压下心头惧意,僵硬地抬起手。 随着衣衫缓缓滑落,霍延洲眸色渐深。 少年身形如精心雕琢的白玉,及腰青丝披散,更衬得肌肤莹润似雪。 这般美景毫无保留地展露眼前,轻易便点燃了他心底的欲念。 虽是初夏之夜,当湿润发丝贴上肌肤时,苏丞仍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垂首想要环抱自己,却在男人灼热的目光下僵如木偶,只能任由羞耻感如潮水般将自己淹没。 室内静得仿佛连虫鸣都远去了,霍延洲握紧手中玉具,喉结微动,“躺好。” 苏丞瑟缩着退至床角,还未及反应,脚踝已被一把扣住,天旋地转间,整个人已被拖入男人怀中。 “唔……” 惊呼被突如其来的吻封住,男人攻城略地般撬开他的唇齿,霸道地攫取着每一寸气息。 苏丞徒劳地挣扎,却如困兽般被牢牢禁锢,只能任由对方为所欲为。 不知过了多久,当苏丞几乎窒息时,男人才终于松开钳制。 他虚软地瘫在对方怀中,如同离水的鱼般急促喘息。 恍惚间,一阵沁凉触感袭来,他身形一颤,不自觉地挣扎起来。 “别动。” 霍延洲嗓音沙哑得厉害,趁少年被吻得神志昏沉时,他已蘸取了瓷罐中散发着幽香的药膏。 “嗯……”苏丞死死咬住下唇,额头抵在男人肩头,十指深深陷入对方衣袍。 待那怪异的感觉终于消退,后腰才被轻轻拍了拍。 “好了。”见怀中人脸色煞白,霍延洲唇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 他抚过那如瀑青丝,声线放缓,“说过不会伤你,今晚就这般睡,明日清晨方可取出。” 苏丞沉默着挣开怀抱,扯过锦被将自己裹成茧,只留给男人一个倔强的背影。 霍延洲眸光一暗,方才强忍冲动为少年上药,此刻却要他就此离去? “丞儿?”他探入锦被握住那截细腕,声音暗哑,“今晚就用手吧。” 见少年一脸不情愿,不断挣扎着想要缩回手,他俯身在那泛红的耳畔低语,“还是说……你想用别处?” 苏丞浑身一僵,昏暗光线下虽看不清男人神情,却莫名感到一阵寒意自脊背窜起,仿佛有凶兽正蛰伏在黑暗中,随时会将他拆吃入腹。 …… 霍延洲离去后,苏丞盯着泛红的掌心,脑中闪过无数不可描述的念头。 【攻略目标霍延洲好感度+20,当前总计20点!】 小呆兴奋道:“哇!居然一次就涨了20点,这位攻略目标出手真阔绰呢~” 苏丞却冷笑:“呵……他倒是舒坦了,撩完就跑,留我含着那玩意儿睡觉?可真是个体贴人的。” 小呆小声提议:“要不……您自己解决一下?害羞.jpg” 苏丞扶额:“这身子连那处都粉嫩得很,实在不忍下手。” 小呆遗憾道:“可惜我没有实体,不然就能帮宿主排忧解难了!委屈.jpg” 苏丞嘴角抽搐:“……倒也不必如此重口。” * 接连数日,霍延洲夜夜亲自为苏丞使用那套玉具。 令他恼火的是,每每尝试更换稍粗的尺寸,少年便哭得梨花带雨,与南风馆主所说的“循序渐进即可适应”截然不同。 这日他再度造访南风馆,眉宇间带着几分质问之意。 馆主虽为男子,却生得风流袅娜,媚眼如丝,他暗暗打量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客人。 “大人,我们这儿的小倌个个身经百战,全靠那匣中宝贝调教,您确定那位公子……当真整夜都戴着?” 霍延洲眸色一沉,这些时*日他为少年戴上玉具后便离去,从未想过对方会阳奉阴违。 但转念想到少年倔强的性子,又觉得未必做不出这等事。 “您竟不与那位公子同寝?”馆主难掩讶异。 原以为这位贵客如此大手笔购置上等玉器,定是极为宠爱那位公子,如今看来倒似另有隐情。 霍延洲未置可否,少年的身子对他而言犹如裹了蜜糖的毒药,明知碰不得却偏要夜夜相对,着实煎熬。 如今得到想要的答案,霍延洲在馆主意味深长的笑容中,留下银两便拂袖而去。 望着那道远去的身影,馆主忍不住轻摇团扇叹息,这般阔绰又俊美的客人实在罕见,可惜已经心有所属…… 回到将军府,向来沉稳的霍延洲罕见地感到一阵烦躁。 他在案前挥毫写下十数张“静”字,才勉强压下心头郁气。 直觉告诉他,或许事实真如那位馆主所言,少年在他离去后便悄悄取出玉具,这才迟迟无法适应其他尺寸。 思及此,霍延洲眸色渐沉,沙场征战多年,他最恨阳奉阴违之举。 若在军中,这等违令之人早该枭首示众。 可少年终究不是他的兵卒,而是他要豢养的雀儿,更何况那单薄身子,怕也是受不得半点责罚。 负手立于案前良久,霍延洲终是拿定主意。 若少年当真违背承诺,他也只能用对方最惧怕之事,略施薄惩了。 第69章 黑化将军爱上我朱砂混着血珠在雪白的…… 夜幕低垂,霍延洲如常来到少年房中。 他神色如旧,动作熟稔地将少年揽入怀中,亲手将那物事置入其内。 待少年背身躺下后,他才悄然离去。 两个时辰后,万籁俱寂,皎洁月光下,一道挺拔身影穿过庭院,径直走向少年居所。 房门被毫不掩饰地推开,惊醒了榻上之人。 苏丞从睡梦中惊醒,烛火亮起的瞬间,他看清了来人面容,顿时睡意全无。 余光瞥向床尾,他不动声色地将随意搁置的玉具踢向暗处,却仍止不住心跳如擂。 “哥、哥哥……”苏丞撑起身子,怯生生地望着逼近的高大身影,“你怎么……” “东西可还好好放着?”霍延洲打断了他的话,居高临下的目光如炬,将少年每一丝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苏丞攥紧被角,强作镇定地点头,“放、放着呢……” “当真?”霍延洲面容肃冷,目光如刀锋般直刺少年眼底,“再给你一次机会。” 苏丞呼吸骤紧,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让他鼻尖沁出细汗,半晌才嗫嚅道:“我……我……” 见少年语不成句,霍延洲眸色愈沉,“为何不乖乖听话?” 苏丞低垂眼帘,沉默以对,可他攥着被褥的指节已然绷紧到极致,将内心的惶恐暴露无遗。 然而少年这副惶然无措的模样并未激起霍延洲半分怜惜。 他眸色冷峻,心底寒意更甚,他向来最是厌恶背信之人。 屋内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霍延洲神色愈沉,重生以来积压的戾气在胸腔翻涌。 他本该用最狠厉的手段报复这个少年,可那夜木屋中的纠缠,却让一切变得混沌不清。 若非得天垂怜,窥见前世记忆,此刻的他恐怕早已沦为刀下亡魂。 而眼前这人,终究还是会为了权势,甘为太子手中利刃…… 不取其性命已是仁慈,可这些时日的种种,又算什么? 他素来鄙夷耽于美色之徒,如今却因一时贪欢,纵得少年胆敢在他眼皮底下欺瞒。 万千思绪掠过,霍延洲眸光渐冷,不过是个暖床的玩物,何须多余情愫?若不断绝,终成负累。 虽已决意割舍,但纷乱心绪仍需厘清,他最后扫了眼惊惶不安的少年,未置一词,转身离去。 待脚步声远去,苏丞缓缓抬头,面上惧色尽褪。 他望着门外流淌的月华,正欲起身合门,脑海中陡然炸开系统的哀嚎声,惊得他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小呆突然在苏丞脑中炸开一串电子音:“警报!霍延洲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仅剩10点!” 苏丞揉了揉太阳穴:“……系统拉黑功能怎么用来着?” 小呆的电子音瞬间带上了哭腔:“宿、宿主大人!您不会要抛弃这么可爱又会吹彩虹屁的系统吧?” 苏丞叹了口气:“你这突然一嗓子,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呜呜我错了!”小呆立刻调出控制面板,“已经设置好音量阈值了!保证不会再吓到宿主大人!” 苏丞:“……你好歹也是个成熟的系统了,区区10点波动也值得大呼小叫?之前从+90直降到-100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激动啊。” 小呆委屈巴巴:“那不一样嘛!这次可是好不容易攒起来的正向好感度!” “听说过欲扬先抑吗?”苏丞倚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月光。 “霍延洲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感情上却是个十足的愣头青,他越是压抑对我的感觉,日后反弹就会越厉害,等着看吧,迟早让这块百炼钢化成绕指柔。” 小呆的数据流顿时欢快地闪烁起来:“宿主大人最棒了!” 它兴奋地转着圈,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主神眷顾的幸运儿,才能匹配到这么厉害的宿主。 * 丫鬟自幼习武,昨夜院中刚响起脚步声她便醒了,透过窗缝瞧见是自家将军,她略一犹豫,终究没有现身。 这些日子将军与苏公子之间的氛围着实微妙,凭着女子的直觉,她心中已隐约有了猜测。 初时这个念头确实令她惊诧,但转念一想,京中权贵好男风者不在少数,以苏公子的品貌,将军动心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今早见苏公子神色郁郁,连早膳都未动几筷,她轻声劝了几句无果,不免暗自揣测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霍延洲离开小院后并未回房,而是在书房挥毫泼墨半个时辰才平复心绪,之后更是彻夜未眠,在练功房习武到天明。 沐浴用膳后,初夏的朝阳已带着几分灼热。 临近辰时,霍延洲放下书卷往小院行去。 见丫鬟端着几乎未动的早膳退下,他眸光微动,却未多言,径直推门而入。 未等少年开口,霍延洲便道:“你父亲昨日已经回府。” 苏丞猛地站起,一时竟忘了昨夜的事情,就连对男人的惧怕都抛之脑后,“父亲回来了?!” 见少年如寻到靠山般激动,霍延洲声音中隐隐含着冷意,“想见他?” 少年眼中光芒闪烁,却又迟疑道:“哥哥是准我回苏家了吗?” 霍延洲不置可否,“府外备了马车,要去便去。” 苏丞凝视着男人沉静的面容,却读不出任何情绪。 这些时日在将军府的种种经历,让他归家的渴望愈发强烈。 他抿了抿唇,强压下心头莫名的不安,快步走出了房间。 霍延洲目送少年离去,转身走向墙边的黑漆木盒。 盒中玉具整齐排列,那根纤细的显然是少年自己放回的。 他略作沉吟,取出一根稍粗的玉具和白色瓷罐,随即跟了出去。 马车内,苏丞紧绷着身子,当霍延洲突然上车时,他险些惊呼出声。 车轮滚动的声音里,少年攥紧了衣角,却始终不敢开口询问。 熟悉的街景在车窗外掠过,苏丞的心跳越来越快。 眼看苏府近在咫尺,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哥哥是要……同我一起去见父亲吗?” 霍延洲没有立即回答,片刻后,他掀起车帘,命车夫将马车停在了苏府附近的小巷中。 “我想了一夜。”霍延洲的声音低沉,“觉得不该如此欺瞒你父亲。” 苏丞浑身一僵,喉头发紧,“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霍延洲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既然我称你父亲一声世叔,作为晚辈,我就理应坦诚相告。” 苏丞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他死死盯着不远处苏府的大门,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我明明已经答应你了……你怎能……怎能这样不讲信用?” “信用?”霍延洲冷笑一声,“你倒是先说说,自己答应过的事,又是怎么做的?” 少年顿时语塞,眼中的愤怒渐渐被心虚取代,确实,是他违背承诺在先…… “将军……”车夫突然压低声音,“您看那边,好像是苏府的马车……” 霍延洲掀开车帘,只见一辆装饰考究的马车正缓缓停在苏府门前。 苏丞的目光死死黏在窗外,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他日思夜想的父亲! 少年呼吸一滞,本该欢喜的重逢时刻,此刻却让他浑身发冷。 见霍延洲作势要下车,他慌忙扑上前拽住对方的衣袖,声音里带着哭腔。 “哥哥,我知道错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你说什么我都听,求你别去见我父亲……” 霍延洲垂眸看着这个惯会撒娇的少年,语气平淡,“这话你说过多少次了?” “这次是真的!”苏丞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他竖起三指对天起誓,“若再有半句虚言,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见少年发下如此重誓,霍延洲终于重新坐定。 他从怀中取出那根玉具和白色瓷罐,声音低沉:“好,我就再信你一次,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少年,“为了证明你的诚意,现在就在我面前,自己放进去。” 苏丞刚发完毒誓,闻言却如遭雷击,他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声音发颤,“在……在这里?” “就在这里。”霍延洲语气不容置疑。 他就是要趁此机会,彻底击碎少年最后那点反抗之心。 夏日微风拂过,单薄的车帘轻轻飘荡,透过缝隙,随时可能被路人窥见车内景象,更不必说车夫就在咫尺之遥…… 苏丞羞得耳尖通红,声音细若蚊呐,“哥哥,我们回府再……好不好?回去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霍延洲眸色微动,却仍沉声道:“连这点诚意都没有,如何让我信你?看来还是该让你父亲……” “我做!”苏丞慌忙拽住他的衣袖,眼中噙着泪,“就在这里做……” 霍延洲这才将玉具与瓷罐递过去,苏丞接过时指尖一颤,这玉具竟比之前的粗了一圈。 他怯生生央求,“能用之前那个细些的吗?” “没带。”霍延洲不容反驳,“往后都用这个。” 见男人神色冷峻,苏丞知道再无商量余地,他咬着唇瞥向飘动的车帘,终是颤抖着解开衣带…… …… 或许是太过紧张,又或许是那玉具确实粗了些,少年折腾了近半个时辰都未能成功。 他急得泪眼婆娑,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还是霍延洲看不下去,亲自出手相助才勉强完成。 霍延洲的目光掠过少年哭红的眼尾,落在那被咬得渗血的唇瓣上…… 为忍住呜咽,少年几乎要将自己的嘴唇咬穿。 将浑身脱力的少年揽入怀中,霍延洲亲手为他整理衣衫。 虽未受伤,但少年此刻定然不好受,而这才是他惩罚的开始。 苏丞虚软地靠在男人胸前,双眸涣散失神。 方才在马车上,几乎如同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的屈辱经历,已将他所有的骄傲碾得粉碎。 待马车驶回将军府,苏丞已昏昏沉沉,任由霍延洲当众将他抱下马车。 途经的下人们纷纷低头回避,他却连羞耻的力气都没有了,比起马车里发生的事,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霍延洲虽不知少年这般自暴自弃的心思,却对他此刻的乖顺颇为满意。 他已决定过两日便去苏府拜访,和苏明琮提出交易一事,若事情成了,苏丞将彻底失去世家公子的身份,成为他豢养的笼中雀。 如今这般驯服的模样,正是再好不过。 霍延洲将人轻放在床榻上,见少年眉宇间的痛色渐消,想来已适应了体内之物。 他忆起南风馆馆主的指点,不由暗忖先前确实太过纵容。 若次次都因那几滴眼泪就心软,不知何时才能再尝到那销魂蚀骨的滋味。 苏丞在神识中雀跃:“竟是马车play!霍将军这情趣,简直超越了时代!” 小呆发来困惑的表情包:“……”方才满屏马赛克,它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 “为了不崩人设,我可憋坏了。”苏丞暗自窃喜,“这下总算能好好配合,往后只剩蜜里调油~” 小呆顿时来了精神:“宿主大大!那我们的任务进度是不是要突飞猛进了?” “自然。”苏丞胸有成竹,“床笫之间和谐了,还怕好感度不涨?” 小呆的数据流顿时欢快地打起转来,连虚拟形象都冒出了粉色泡泡。 * 烛影摇红中,霍延洲将最后一封密报凑近灯焰。 羊皮纸在火光中蜷曲成灰,映得他眉间阴翳愈发浓重。 探子送来的消息与前世如出一辙,唯有一处细微变化,便是太子与苏平知的“偶遇”。 “倒是会挑时候……”这两人间的来往虽看似只是寻常见礼,却已足够让他警觉。 前世太子借苏丞之手将他推入深渊,这一世他即便已将那人提前锁在金笼里,却依旧…… 霍延洲忽然忆起三日前的密报,太子已经在派人追查他的身世。 是了,苏家这条线,东宫岂会轻易割舍?即便折了苏丞这枚棋,还有苏家那个嫡长子。 “主上,可要加派暗桩?” “换批生面孔。”霍延洲碾碎指间纸灰,袖口暗纹在烛火下明灭不定,“重点关注苏平知与东宫的任何往来。” 离开书房后,霍延洲踏着满地清辉走向小院,见屋内果然还亮着烛光,他轻轻推门而入。 听到门轴转动的声响,苏丞缓缓支起身子。 这半月来他已养成习惯,总要等到男人出现才能安心就寝。 可每当那道高大的身影逆着烛光逼近时,他仍会不自觉地绷紧脊背。 目光触及霍延洲手中的黑漆木盒,苏丞呼吸一滞。 那盒中的器物他再熟悉不过,可今夜那物件在烛光下泛着的冷光,竟比往日所见都要骇人。 他下意识往床榻里侧缩了缩,指尖攥紧了锦被。 霍延洲将少年的瑟缩尽收眼底,却仍稳步走到榻前,将器物递了过去。 这半月来,他每隔三日便更换不同尺寸的玉具,今夜这最后一枚若能适应…… “自己来。”霍延洲声音平淡,“这是最后一个,若能成,便带你回苏府。” 苏丞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上回“回苏府”的承诺,最终演变成马车里那场折辱…… “不必担忧。”霍延洲看穿他的心思,“这次只要你做到,我绝不食言。” 掌心的玉器沉甸甸的,带着沁人的凉意,苏丞垂眸良久,终是咬着唇点了点头。 …… “哥哥……”苏丞的嗓音浸透了水汽,像只被雨水打湿的幼猫,指尖颤抖地揪着霍延洲的衣袖,“求你……求你放过我吧……” 霍延洲抚过少年汗湿的鬓发,指腹蹭过那泛红的眼尾,“再忍忍。”话音未落,他手上骤然发力。 少年浑身剧颤,漂亮的眸子骤然失焦。 他像被抽了骨似的瘫软下来,唯有抓着衣袖的指尖还在无意识地痉挛。 烛火摇曳间,霍延洲瞧见那蒙着水光的眼底竟浮起一丝异样的迷离。 “乖。”他吻上少年眼尾的朱砂痣,满意地感受着怀中人细微的战栗。 南风馆主果然没骗他,那掺了秘药的香膏确实妙用无穷。 日复一日的养护,终会让这具身子食髓知味。 想到少年终有一日会主动缠着他求欢,霍延洲喉结微动。 到那时,这双含泪的眸子该是怎样动人的光景…… * 转眼又过了几天,当霍延洲再次踏入房中时,苏丞神情带着胆怯。 晨光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阴影,半晌才轻声道:“哥哥,你说过……若我适应了,就带我回苏家。” 霍延洲眸光微动,不用深思,他都能猜到…… 向来倔强的少年,此刻这般反常主动,无非是归家心切,盘算着等回到苏府便能逃脱他的桎梏。 这个念头让他胸口泛起莫名的窒闷,连带着语气也沉了几分。 “放心,我既已答应就绝不会食言,但在此之前,我还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去什么地方?”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马车停下时,苏丞心中莫名忐忑,他接过霍延洲递过来的帷帽,乖乖戴好,这才握着对方的手下了马车。 苏丞起初还有些懵懂,待他进入楼内,却看见几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正在调笑面容姣好的少年。 那些少年神情慵懒,眼角眉梢都带着刻意的媚态,而空气中浮动的甜腻熏香,更是让他面色苍白。 “霍将军……”南风馆馆主谄笑着迎上来,目光却在触及苏丞的身影时骤然一亮,“这位小公子的身段好生风流……” 霍延洲冷冷打断,“给他刺青。” 听到“刺青”二字,苏丞身形一颤,下意识向后退去,却被霍延洲一把捉住手腕。 南风馆馆主淡笑不语,他拍了拍手,命人去取朱砂与银针,然后亲自带路,“两位请……” “哥哥,我……我不去……”苏丞挣脱不开,只得低声哀求,他现在只想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不说事事都听我的,莫非你又要反悔?” “可我……我不能……”在大崇,向来只有优伶和奴籍之人才会在身上刺青,苏丞眼眶泛红,声音带着颤抖,“若被人看见……” 霍延洲俯身凑在苏丞耳边,嗓音低沉,“是刺在隐蔽处,除了我,没人会看到。” “那……那也不行!”苏丞摇头,挣扎间,帷帽掉落,他颤抖着抬起脸,正对上楼内众人惊艳的目光。 霍延洲满意地看着他这副惊惧模样,他揽住少年僵硬的肩膀,态度强硬地将人带入了雅间。 为了刺青,苏丞被迫换上了一袭轻薄的纱衣。 雪白的肌肤在红纱下若隐若现,腰间的系带勾勒出纤细的腰线,他羞耻地低着头,连耳尖都红得滴血。 柳馆主取出一套银针,在烛火上细细炙烤,朱砂在瓷碗中研磨,泛起血色的涟漪。 “公子莫怕。”柳馆主凑近他耳畔,吐息带着甜腻的香气,“这凤凰图腾最配您这样的妙人……” 苏丞仰面躺在软榻上,微凉的空气激得他浑身战栗。 “将军真要刺凤凰?”柳馆主用指尖蘸取朱砂,在苏丞白皙的腿根勾勒轮廓,“这图腾向来只有花魁才……” “开始吧。”霍延洲的声音依旧冰冷。 “为什么……”苏丞眼中含泪,望向霍延洲的目光中满是绝望,他都已经那般顺从,为何还要这样对他? 霍延洲没有在意苏丞眼中的泪光,“我要你每次看到这凤凰印记,都记得自己是谁的所有物。” 当第一针落下时,苏丞猛地绷紧腰肢,朱砂混着血珠在雪白的肌肤上绽开,宛如雪地里溅落的红梅。 他死死咬住软木,喉间溢出幼兽般的呜咽,那针尖每游走一寸,都在碾碎他作为苏家二公子的骄傲。 少年的额头因疼痛沁出细密汗珠,霍延洲轻抚他的脸颊。 “有了这刺青,你便不必再烦扰皇子伴读一事,日后就能安心留在将军府了。” 苏丞涣散的瞳孔骤然紧缩,他忽然记起,在大崇,身有刺青者永不得入仕。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原来霍延洲不仅要囚禁他的身体,更要摧毁他仕途为官的抱负。 当柳馆主的针尖游走时,苏丞痛得眼前发黑,泪水滚落而下。 恍惚间,他看见太后寿宴上,自己敬献的《百景图》正在朱砂中化为灰烬。 霍延洲凝视着少年大腿内侧逐渐有了轮廓的图腾。 浴火凤凰被曼陀罗花枝缠绕,每片花瓣都刺得极深,确保经年不褪。 他指尖抚过渗血的线条,满意地看到少年随之战栗。 这具身体从此将带着他的印记,就像古籍上钤盖的收藏印,宣告着不容置疑的所有权。 柳馆主技艺精湛,待夕阳西沉时,那精巧美丽的凤凰图腾已是完整无缺。 凤凰垂首,曼陀罗缠绕其羽翼,每一笔都艳丽得惊心动魄。 苏丞面色惨白,他颤抖着手,想要碰触那绮丽的红色凤凰,却在即将触及的瞬间颓然垂落。 霍延洲自后方拥住他,手指顺着刺青纹路游走,“很美,很配你。” 第70章 黑化将军爱上我“非我苏氏血脉,不入…… 自南风馆回来后,苏丞总是噩梦连连,梦中是他永远被囚禁在将军府的画面。 这份煎熬让他再也无法忍受,即便是要付出最不堪的代价,他也要尽快逃离此地! 他不再抗拒,在渐渐适应后,终于不再那般难受。 就在男人再次来到他房间的时候,苏丞犹豫再三,还是强忍着羞赧小声道:“哥,你之前说过,只要我适应了就带我回苏家,我,我现在已经可以了……” 说完这些,他深吸一口气,他认命般紧闭双眼…… 他分明该恨这人的趁人之危,可记忆里那个会温柔教他习字的兄长身影,却总在不经意间浮现。 爱恨交织间,喉间仿佛堵着什么,连眼眶都开始发烫。 霍延洲捏住他下颌的力道骤然加重,少年方才还泛着薄红的面颊此刻血色尽褪,眼尾却晕开一抹艳色。 “就这么委屈?”男人声音里淬着寒冰,“还是说……你更怀念与韩文朔在木屋里的滋味?” 这句话如利刃般剜进心口,苏丞浑身发抖,他终于扬手打落钳制着自己的手掌,“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室内格外刺耳。 四目相对时,霍延洲不由呼吸一滞,少年眼中晃动的泪光里,竟藏着针尖般的恨意。 这眼神让他心头莫名抽痛,仿佛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正在碎裂…… 霍延洲忽然意识到,即便先前百般折辱,少年心底仍将他视作兄长,那些不自觉的撒娇、依赖,便是最好的证明。 可此刻,那双含泪的眸子里破碎的信任,终究在他们之间划开了一道深渊。 这本该是他所求的,他原就不愿再做少年心中的“哥哥”。 可真到了这一刻,预想中的快意并未出现,反倒有股无名火在胸腔灼烧。 霍延洲凝视着少年垂落的泪珠,良久才开口,“我给你反悔的机会,这本就是交易,你若不愿……” “交易?”苏丞喉间溢出一声哽咽的苦笑。 是啊,用身体换守秘,多么直白的买卖。 可亲耳听男人说出口,仍像一把盐撒在未愈的伤口上。 “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你明知我已别无选择。” 衣衫滑落的簌簌声里,少年瓷白的肌肤在烛火下泛着羊脂玉般的光泽。 霍延洲眸色一暗,再不容情地俯身攫住那颤抖的唇瓣。 …… 天光微熹时,霍延洲倏然睁眼。 怀中温软的触感让他怔了一瞬,垂眸便见少年枕着他手臂睡得正熟。 墨色长发与他自己的发丝缠绵交织,露在锦被外的肌肤上红梅点点,尽是昨夜癫狂的见证。 那些带着哭腔的求饶声仿佛还在耳畔,霍延洲喉结微动,却又生生压下翻涌的热意。 昨夜虽已克制,但到底还是将人折腾得几度昏厥,若再不知餍足,只怕…… 少年忽然在他臂弯里动了动,眉心微蹙又舒展,像只餍足的猫儿。 霍延洲不自觉地放轻呼吸,指尖轻轻拂开那人额前碎发时,忽然想起木屋那回因未及时清理导致的发热。 这片刻的迟疑,在看到少年恬静的睡颜时,终究还是改了主意。 昨夜几乎闹到三更,不如让人多歇会儿,待他晨练归来,再亲自抱人去沐浴也不迟。 这般想着,他小心翼翼地将少年挪到枕上,系衣带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晨光透过纱帐,为那身淤红镀了层柔光,竟显出几分惊心动魄的艳色。 * 一个时辰后,霍延洲已练完武回到房中。 他命人备好浴桶,这才俯身轻抚少年脸颊,“丞儿,该起了。” 苏丞困得睁不开眼,直到被拦腰抱起才惊惶清醒。 霍延洲见他睫毛颤得厉害,低声道:“沐完浴再睡。” 发觉自己正不找寸缕被抱着,苏丞耳尖瞬间烧得通红,“放我下来……我自己能洗。” “哦?”霍延洲瞥了眼他脚踝处的淤青,“看来昨夜还不够尽兴,你竟还有力气站着?” 这话顿时让少年羞得说不出话来。 被放入浴桶时,蒸腾的热气更将他熏得头晕目眩,连耳根都红得滴血。 见少年闭目蹙眉的模样,霍延洲眉头微皱。 他利落地褪去汗湿的衣衫,蜜色身躯上的疤痕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当他高大的身形跨入浴桶时,溅起的水花立时惊得苏丞睁大了双眼。 “你做什么?!” “帮你清理。”霍延洲说得理所当然,毕竟昨夜他们还肌肤相亲,如今一同沐浴又算得了什么? 苏丞僵着身子紧贴桶壁,恨不能缩成一团。 偏生霍延洲还故意将带着抓痕的手臂搭在桶沿,“昨夜是谁哭着抱我不放?这会儿倒知道害羞了?” 那几道红痕让苏丞羞得险些滑进水里,他咬着唇想,早知今日这般难堪,昨夜就该……就该…… 他咬着唇想要反驳,却被蒸腾的热气搅得思绪混沌,竟寻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 水雾朦胧中,霍延洲的目光在少年泛红的眼尾流连,昨夜虽有所克制,却已足够尽兴。 更令他愉悦的是,怀中人从一开始的僵硬抗拒,到后来不自觉地迎合…… 看来南风馆主果真没有诓骗于他,那秘药效果如何,少年情动的模样,已是最好的答案。 苏丞此刻只想逃离这方寸之地,可往日宽敞的浴桶在容纳两人后显得格外逼仄。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却不慎蹭到男人的身躯,那滑腻的触感让霍延洲眸色一沉,嗓音低哑,“过来……” 这语气苏丞再熟悉不过,他慌乱地想要撑起身子,却被酸软的腰肢出卖,双腿打着颤险些滑倒。 这时霍延洲长臂一揽,轻而易举就将人箍进怀中。 “唔……”苏丞猝不及防撞上那坚硬的胸膛,鼻尖顿时泛起一阵酸涩。 蒸腾的水汽里,他听见男人在耳畔低笑,“昨夜不是挺会撒娇的?怎么天一亮就翻脸不认人?” “唔……”苏丞捂着发酸的鼻尖,眼里噙着泪花瞪向男人。 霍延洲目光扫过他布满红痕的肩头,手臂收得更紧,“娇气!” “谁、谁娇气了!”苏丞急急抹去眼角湿意,挣扎着要脱身,“放开!” “看来昨夜还不够尽兴?”霍延洲掌心微动,感受到怀中人瞬间僵直的身子,他压低声音道,“既然还有力气闹腾……” 苏丞顿时吓得不敢动弹,昨夜那些陌生的快感如潮水般涌上记忆,让他连指尖都开始发颤。 “不,不行……”他声音软得像是浸了蜜糖,“我腰好酸,你别欺负我了……” 可他并不知道,此刻这示弱的话语反倒越发催动男人的欲念。 霍延洲眸色愈深,掌下柔腻的肌肤烫得他喉头发紧,就在少年终于惊惶地挣动起来时,“啪”的一声脆响,水花四溅。 苏丞吃痛地僵住身子,听见男人在耳畔哑声道:“再乱动,今日就别想出这浴桶了。” 少年苍白的唇瓣微微发抖,连尾音都带着哭腔,“不动了……我不动了……” 霍延洲听出少年声音里的惊惶,强压下翻涌的欲念,故意沉声道:“胡思乱想什么?不过是给你清理罢了。” 苏丞绷紧身子,将信将疑地抬眼,“当真?” “嗯。”霍延洲拍了拍他光洁的脊背,嗓音沙哑,“放松些……” 少年咬唇攀住他的肩膀,细碎的闷哼声尽数没入男人颈间。 这番清理格外艰难,待结束时浴水早已凉透,霍延洲连忙将人抱出,用锦被裹了个严实。 苏丞蜷在榻上,目光不经意掠过男人后背的抓痕,心头猛地一跳,那竟是他昨夜留下的? 正恍惚间,下巴忽然被抬起,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眸。 “这是你自己咬的?”霍延洲指腹摩挲着少年唇上的齿痕,心头涌起莫名的占*有欲。 这样的印记,合该由他亲手烙下才对…… “往后不许这般咬自己。” 苏丞辨不清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只觉满腔愤懑无处发泄,猛地拍开他的手冷笑道:“这下你满意了?从今往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霍延洲对少年的冷淡不以为意,前些时日他已与苏明琮会面。 当他提出交易,对方虽面露怒色,也未曾当场应允,但不过数日便送来了书信。 而事情也果然如他所料,苏明琮终究还是为了那个承诺,愿意将幼子拱手相让。 这本就在他算计之中,之所以允诺让少年归家,就是要借苏明琮之口击碎其最后一丝希冀。 他知道,想要令少年完全臣服,让其对苏家死心才是最重要的一步。 【攻略目标霍延洲好感度+20,当前30点!】 小呆的数据流欢快地打着转:“宿主大大太厉害了!果然亲密接触最能提升好感度呢~” 苏丞慵懒地舒展腰肢,“虽然我这身子天赋异禀,但霍延洲昨夜那般尽心取悦,若真要评分,少说也得九十分往上。” 他眼尾漾开一抹餍足的笑意,“倒也算个体贴情人……” * 几日后,苏丞总算能自如行动,便急不可耐地催促霍延洲履行承诺,男人倒也爽快,当即命人备好马车。 离府时苏丞尚觉轻松,可随着马车摇晃,心头却莫名发紧。 他攥紧衣角,终是忍不住开口,“见到父亲后,望你信守承诺。” 霍延洲望着少年眼中隐隐的决绝,心知这些时日的强取豪夺已让少年对他再无信任。 这念头刚起便被他掐灭,对一个薄情之人动恻隐之心,实属可笑。 “我既允诺,自不会食言。” 马车忽而转入偏僻小巷,苏丞疑惑蹙眉,“为何不走正门?” “世叔特意嘱咐,要走后门。” 待马车停稳,霍延洲递来一顶皂纱帷帽,见少年迟疑,他淡淡道:“也是世叔的意思。” 踏入空无一人的后院,苏丞心头疑云更甚,这祠堂附近平日虽清净,却也不至于杳无人迹。 “父亲究竟在何处?”他快步追上霍延洲,帷帽下的声音带着不安,“我自己去寻便是……” 霍延洲在三层小楼前驻足,抬手遥指,“世叔正在楼上等你。” 苏府宅院深深,这祠堂附近对苏丞而言更是陌生。 往年因体弱之故,连祭祖都不被允许参与,更不曾踏足过这栋偏僻小楼。 他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二楼窗前,那道熟悉的身影让少年瞬间红了眼眶。 “爹!”帷帽跌落在地也顾不得捡,他三步并作两步扑进父亲怀中。 苏明琮抚着儿子柔软的发丝,素来淡然的眸中泛起波澜,“头一回离家这么久……” “嗯……”少年将脸埋在父亲衣襟里,声音闷闷的,从前总嫌府中拘束,如今才知何为归心似箭。 木梯忽然吱呀作响,霍延洲走上楼时,正见少年依偎在父亲怀中的模样。 那毫无防备的依赖姿态让他眸色一暗,即便知晓是父子,他心头仍涌起莫名躁意。 苏丞察觉到脚步声,身子陡然僵住,他紧张地望向父亲,生怕霍延洲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苏明琮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目光在少年颈侧若隐若现的红痕上停留片刻,眼底渐渐沉了下来…… 当霍延洲突然登门提出那桩交易时,苏明琮心中掀起的何止是惊涛骇浪。 他自诩阅人无数,却从未看透这位将军竟对自家幼子存着这般心思。 初时的震怒过后,皇商的本能却让他迟疑了。 霍延洲开出的价码实在太过诱人,那个承诺足以保苏家三代荣华。 接连数日,苏明琮食不知味。 他反复思量霍延洲究竟是何时对苏丞起了心思,却惊觉自己竟从未看透这位蛰伏多年的皇子。 若他日圣上肃清后族,以霍延洲的城府手段…… 想到此处,苏明琮后背沁出冷汗。 明君固然是臣民之福,可若这君王深不可测得连枕边人都算计在内…… 夜半独坐书房时,他望着摇曳的烛火出神。 如今知晓太多皇室秘辛,即便他行事再周全,也难保不会落得鸟尽弓藏的下场,而霍延洲的承诺,恰是唯一的保命符。 于是在经历了几晚的彻夜难眠后,苏明琮最终还是提笔写下了那封回信。 小楼内一时陷入诡异的沉默,霍延洲率先开口打破沉寂。 “世叔,丞儿这些日子总闹着要见您,只是他先前受了惊吓,身子虚,我便留他在府中将养些时日。” 苏明琮轻拍怀中少年的背脊,声音平稳,“丞儿体弱,多亏你费心照料。” 他面上不显,心下却一片雪亮,什么静养,不过是冠冕堂皇的托词罢了。 苏丞此时才惊觉失态,慌忙从父亲怀中退出,想到方才撒娇的模样全被霍延洲看去,他耳尖顿时烧得通红。 “世叔言重。”霍延洲目光扫过少年发红的耳垂,淡淡道,“我向来视丞儿如亲弟,照顾本就是分内之事。” 然而这话落入苏丞耳中,却让他猛地抬头,眼中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这个对他百般折辱的禽兽,怎敢在父亲面前装出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霍延洲却对那愤怒视线毫不在意,只觉少年因气恼而愈发明亮的眸子,倒比平日乖顺时更添几分鲜活生气。 他眸底暗流涌动,又迅速归于平静。 在将军府时,少年虽也会反抗,可眼底总藏着抹不去的惧色。 如今刚踏进苏府门槛,倒像只炸毛的刺猬,恨不得把浑身的刺都竖起来对着他。 这是觉得有父亲撑腰,便不再怕他了? 霍延洲眼底掠过一丝玩味,看着这小兽张牙舞爪却伤不了人分毫的模样,他心头竟莫名舒坦了几分。 苏明琮将两人间的暗涌尽收眼底,却无心理会,因为他待会儿要做的事,怕是比霍延洲带给少年的伤害更甚百倍。 “府中还有军务,先行告退。”霍延洲适时离去。 待那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苏丞才长舒一口气,那人总算信守承诺,没在父亲面前揭他的短。 “丞儿,为父有事要告诉你……”苏明琮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不过你舟车劳顿,不如先歇两日。” 苏丞本就心虚,闻言更是忐忑,“爹,我不累,您现在就说罢……” 苏明琮静默片刻,终是颔首,“那你随我来吧。” 这座三层小楼紧邻祠堂,平日只作存放祭品之用,父子二人拾级而下,转眼已至祠堂门前。 朱漆大门上的铜环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仿佛在无声预示着什么。 推开厚重的朱漆大门,苏明琮率先踏入祠堂。 常年紧闭的殿内弥漫着檀香与岁月交织的气息,烛火在穿堂风中摇曳,将先人牌位映照得忽明忽暗。 苏丞仰望着那些陌生的名讳,心头没来由地发紧。 “爹,为何带我来此?”少年声音在空旷的祠堂里显得格外清亮。 苏明琮没有作答,只是取了香烛,见儿子要上前,他抬手制止,独自完成祭拜仪式。 待香炉青烟袅袅升起,他才从供案请出家谱,翻到记载着自己名讳的那一页。 苏丞盯着那本厚重的族谱,忽然想起那个因好男风被除名的旁支子弟,脸色倏地煞白,莫非霍延洲终究还是说了? “您这是……”少年声音发颤,迟迟不敢伸手。 苏明琮这才注意到儿子神色异常,却误以为是因着祠堂肃穆,“可知我为何从不让你祭祖?” “您说族规不许体弱之人参与……” “你当真信了?”苏明琮目光如炬,将族谱又往前递了递,“真相就在这里。” 苏丞接过那本厚重的族谱,指尖微微发颤。 烛光下,父亲一脉的名录清晰可见,祖父、父亲、两位叔父,以及……只有苏平知一个名字。 他急忙翻看其他支系,庶出的堂兄弟们赫然在列,唯独父亲这一脉,自始至终都未出现过“苏丞”二字。 “爹……”少年声音干涩得厉害,“这族谱上为何没有我?” 烛火摇曳,苏明琮的声音在祠堂里格外清晰,“非我苏氏血脉,不入族谱。” 这话宛如惊雷炸响,苏丞踉跄着后退半步,眼前一阵发黑。 “不可能……”他摇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怎么会……” 苏明琮望着少年惨白的脸色,眼前忽然浮现出那年大雪中的场景。 十岁的孩童冻得嘴唇发青,可那双澄澈的眸子,与记忆里那个他曾深爱的女子如出一辙。 时至今日,苏明琮仍说不清当年为何会认下这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 或许是大雪中那双与沈黛云如出一辙的眸子,让他鬼使神差动了恻隐之心。 随着少年渐渐长开,那张昳丽的面容越发肖似故人。 有时恍惚间,苏明琮甚至会错觉是沈黛云借这孩子的皮囊,依旧陪在他身边。 也是这份错觉让他最终决定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藏。 他将少年拘在府中,美其名曰体弱需静养。 实则他再清楚不过,在这男风盛行的世道,过人的美貌是福亦是祸。 只是这番作为,究竟是为护他周全,还是因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私心,连苏明琮自己都难以分辨。 他曾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过下去,可谁曾想霍延洲竟会横插一脚。 那人为苏丞延请名师,又暗中运作使其成为皇子伴读。 宫宴那夜,少年在满堂华彩中惊艳四座时,苏明琮便知大事不妙。 声名鹊起意味着更多觊觎,可他万万没料到,最终夺走少年的竟是霍延洲,甚至逼得他不得不亲手斩断这份父子羁绊…… 苏明琮望着眼前面色惨白的少年,心头泛起一丝钝痛。 纵使初衷不纯,可这么多年朝夕相处,那句“爹爹”终究还是叫进了他心里。 只是身为苏家家主,苏明琮早已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 纵使他心头百般不舍,在家族利益面前,这份父子情分也只能割舍。 望着少年与故人肖似的眉眼,他眸中泛起追忆之色,“若非你娘执意如此,你本不该来到这世上……” “我娘?”苏丞神情恍惚,儿时记忆早已模糊,这些年来父亲更是绝口不提生母,只余一丝温暖的眷恋萦绕心间。 “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 当年名动皇城的花魁沈黛云,不仅姿容绝世,更兼才情无双。 多少世家子弟争相追捧,就连素来清冷的苏明琮也有所耳闻。 那日偶然邂逅,一道倩影便烙在了年轻公子心上。 虽已娶妻生子,未及弱冠的苏明琮哪懂得何为心动?只循着本能去见了那位扰乱心绪的女子。 一席长谈,令沈黛云的身影再难忘却。 沦落风尘却活得通透,身处泥沼仍心怀锦绣,更难得她才华横溢,便是大崇才子也难望项背。 “公子不必怜悯。”素衣女子执盏轻笑,眼波澄澈如秋水,“这世间冻毙路骸者不知凡几,黛云虽以色事人,却也算锦衣玉食,实在当不起这份怜惜。” 那段时日里,苏明琮虽常去寻沈黛云,却始终未能参透自己的心意。 直到目睹世家子弟强逼清倌人接客时翻涌的怒火,才让他恍然惊觉,原来自己早已情根深种。 表明心迹后,方知竟是两情相悦,可彼时的苏家大少爷,如何能违逆家风纳妓为妾? 老父震怒之下,将他锁进祠堂,少年郎能想到的抵抗方式,唯有绝食明志。 然而待他三日后被人抬出时,等来的却是心上人被迫接客的噩耗。 苏明琮当场呕血昏厥,再相见时,已是月余之后。 “就当……从未相识罢。”沈黛云憔悴的面容上挂着苦笑。 可苏明琮岂会放手?最终老父拗不过嫡长子以命相逼,勉强应允纳妾。 原以为从此能长相厮守,可谁知命运弄人,一月后沈黛云竟诊出喜脉,但苏明琮却心如明镜,这孩子……不是他的。 他岂能容忍心爱之人为他人孕育子嗣?可沈黛云竟以死相逼,誓要保住腹中胎儿。 几番争执之下,苏明琮心头疑云渐起,莫非她真正在意的,是那个夺了她清白的男子?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如野草疯长,他可以不计较她的过往,却容不得这份感情有半分杂质。 尤其当她执意要生下那个孩子时,更让他心如死灰。 此后四年,苏明琮再未踏入那个偏僻小院,直到某日听闻沈黛云病危,他才惊觉自己竟已放下这段情殇。 而最终,他做了一个决定,以她的性命为代价,换这个孩子平安长大。 望着少年绝望的目光,苏明琮终是没能忍心将沈黛云当年死亡的真正真相如实告知,那对少年来说过于残忍。 70-80 第71章 黑化将军爱上我“从今往后,你只需看…… “不可能!”苏丞泪如雨下,双手颤抖得厉害。 厚重的族谱砸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却恍若未闻,踉跄着扑上前抓住苏明琮的衣袖。 “爹,您是在骗我对不对?我怎么会不是您的儿子……” 苏明琮抬手拭去少年脸上的泪痕,语气却依旧冷静,“丞儿,在列祖列宗面前,我岂敢妄言子嗣之事?从今往后,你我便不必以父子相称了。” 这句话宛如利刃,将苏丞的心捅了个对穿,往昔的父爱温情,原来不过是镜花水月。 他想起自己这些年勤学苦读,只为求得父亲认可,如今看来竟是如此可笑,这偌大的苏府,从来就没有他的位置…… 身世被揭穿的冲击,让少年所有的坚持都化作了泡影。 他再也支撑不住,软软跌坐在地,眼中的光彩一点点熄灭,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作为皇商,苏明琮向来重诺守信,可看着眼前心如死灰的少年,他心头却沉甸甸的。 只是与霍延洲的交易尚未完成,他不得不继续道:“族老们已知晓你的身世,按规矩,本该将你贬为贱籍,流放边疆……” 少年依旧木然,仿佛对生死去留都已不在意。 苏明琮喉头发紧,若有可能,他宁愿这孩子永远做个无忧无虑的纨绔,由他护佑一生,可如今…… “念在父子一场,我已将你托付给延洲。”他声音低沉,“他待你向来亲厚,必能护你周全。” 听到那个名字,苏丞睫毛轻颤,悬着的泪珠摇摇欲坠,他望向这个曾为自己遮风挡雨的男人,只觉满心荒凉。 将军府就是好去处么?他张了张嘴,想揭露霍延洲对他的所作所为,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这皇城看似繁华,实则处处险恶,昔日知己韩文朔原是个伪君子,如今连父亲也护不住他…… 恍惚间,竟只有那座囚禁过他的将军府,能给他一方容身之所了。 可这庇护岂会没有代价?苏丞心知肚明,一旦踏入将军府,他便如笼中金丝雀,再难逃脱霍延洲的掌控。 但如今的他,又何来选择的权利? 苏明琮看着少年眼中明灭的挣扎,心头苦涩更甚。 自己这般惺惺作态着实可笑,毕竟正是他亲手将少年推入这般境地。 “今日之后,苏家二少爷便算病故了。”他声音发紧,却最终还是决绝道,“往后……你就随母姓,唤作沈丞吧。” 曾几何时,苏丞还觉得话本里主人公的身世浮沉太过离奇。 谁曾想转眼间,自己就从世家公子沦为连姓氏都要舍弃的浮萍,他胸口仿佛被剜去一块,空落落的疼。 沉默良久后,他最终僵硬地跪地叩首,算是谢过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待要起身时,却见少年身形一晃,竟是如折翼的蝶般颓然倒地。 * 霍延洲才刚回府不久,便接到下人来报,苏府的马车已停在将军府后门,他略一沉吟,便起身迎了出去。 马车内,苏明琮正用手帕轻轻擦拭着怀中少年脸上的泪痕,眉宇间满是怜惜之色,他知道这将是自己与少年最后的相处时光。 就在这时,车帘忽地被掀起,霍延洲高大的身影踏入车厢。 “他已改姓沈,从此与苏家再无瓜葛。”苏明琮声音低沉。 霍延洲眸光微动,当初听闻苏丞并非苏家血脉时,他亦曾惊诧不已,只是其中到底有何隐情,恐怕只有逝者才知晓了。 他忽然问道:“若非我提出交易,你打算瞒他一辈子?” 苏明琮沉默良久,才道:“我待他如亲子,望将军亦能如此。” “只要他安分守己,我自不会亏待。”霍延洲淡淡应道。 看着怀中昏睡的少年,苏明琮心知这承诺何其苍白。 以苏丞的性子,宁可玉碎也不愿做笼中金雀,可亲手将人推入这般境地的自己,又有何立场多言? * 在苏家祠堂时,苏丞原本只是装晕,后来却因心力交瘁真的睡了过去,醒来时,已身在将军府的床榻上。 “这回总算不用再去国子监陪皇子读书了。”他伸了个懒腰。 小呆:“宿主大大真的不是苏家血脉呢!您之前就猜到了?” 苏丞:“只是推测,毕竟苏明琮对我的态度过于古怪。” “难道他……”小呆突然惊呼,“对您这张脸……” “准确说是对沈黛云的脸。”苏丞轻笑,“当年能为个花魁绝食三日,这份痴情在古代可不多见,只是可惜……” 小呆好奇道:“沈黛云当年为何非要生下您呢?” “她本就是个离经叛道的奇女子。”苏丞望向窗外,“不愿做男人的附庸,自然也不在乎世俗眼光,只是这份特立独行,恰恰触了苏明琮的逆鳞。” “那在其他世界线里……” “想知道?”苏丞挑眉,“不如申请个观测权限,看看在没有我的世界线里,他们能否白头偕老?” * 苏丞刚醒,丫鬟便急忙遣人去禀报将军。 她谨记着吩咐,寸步不离地守在榻前,直到霍延洲推门而入,才如释重负地退下。 床榻上的少年单薄如纸,呆坐着一动不动,霍延洲眸色微沉,他早料到身世揭穿会对少年造成极大的冲击。 那个为求得父亲认可而拼命努力的少年,如今所有坚持都成了笑话。 他缓步走近,少年却仍如木偶般毫无反应,霍延洲胸口莫名发闷,这种失控感让他烦躁。 “苏家的事我都知道了。”他在床边坐下,指尖触到少年冰冷的手时眉头一皱,“不必担心那些族老,将军府自会护你周全。” 男人的手掌宽厚温热,苏丞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他缓缓抬眸,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睛如今只剩一片荒芜。 晨起离府时,他满心以为能就此斩断与霍延洲的纠葛,谁曾想短短半日,不仅身份尽失,连未来都成了镜花水月。 “我会好好待你的。”霍延洲收紧掌心,声音难得温和。 即便前世的背叛历历在目,但既然已将人牢牢掌控,那些恨意也该随风散去了。 苏丞空洞地望着交握的双手,他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难道余生就只能做霍延洲掌中的玩物,在这四方天地里苟且偷生? 见少年始终沉默,霍延洲也不强求,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徒劳。 但时间终会会磨平一切,包括少年那点不甘与倔强。 * 三日过去,少年的状况非但未见好转,反而每况愈下。 起初只是食欲不振,后来竟发展到食入即吐,霍延洲命厨房变着花样备膳,却始终无济于事。 眼见那张小脸日渐消瘦,霍延洲只得请来太医,诊脉后,老太医眉头紧锁,“此乃心病,非药石可医。” 送太医出门时,老人迟疑再三,终是叹道:“那孩子本就体弱,若再这般下去,只怕……”话未说完,意思却已明了。 回到院中,又见丫鬟端着丝毫未动的膳食退出。 这一幕何其熟悉,前两次绝食,是少年在与他较劲,而如今,却是真真切切的食不下咽。 屋内静得落针可闻,霍延洲在床沿坐下,指尖轻抚过少年苍白的面颊。 战场上所向披靡的他,朝堂上游刃有余的他,此刻竟束手无策。 睫羽轻颤,少年缓缓睁眼,那双曾经灿若星辰的眸子,如今却蒙着一层化不开的阴翳。 “为何要折磨自己?”霍延洲凝视着少年空洞的双眸,“你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你自己不愿进食。” 这三日来,少年对他视若无睹,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睛如今黯淡无光,仿佛世间万物都已无法映入其中。 “我在战场上见过太多垂死挣扎的人。”霍延洲声音低沉。 “断臂残肢、肠穿肚烂者尚在求生,而你……明明境遇比他们好上千百倍,却要轻言放弃?就因不是苏家血脉?” 苏丞本已心如死灰,可这番话却像利刃般刺进心口,他挣扎着撑起身子,干裂的唇渗出丝丝血迹,“你懂什么?!” 他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却字字泣血,“我这副身子虽上不得战场,却也拼尽全力活出个人样!如今一切成空,连重头再来的机会都没有……在这将军府苟且偷生,倒不如一死了之!” 霍延洲心头剧震,虽早猜到他心存死志,亲耳听闻仍是心惊。 他收紧双臂,将颤抖的身躯牢牢锁在怀中,“将军府于你,就这般不堪?” 少年眼中化不开的绝望,让霍延洲的心不断下沉,他原只想折断其羽翼,却没料到会将其逼至如斯境地,如今看来,唯有下剂猛药方能救回这心灰意冷的少年。 苏丞正闭目平复呼吸,忽听头顶传来低沉嗓音,“你以为苏明琮将你交给我,真是顾念父子情分?” 不待回应,霍延洲继续道:“苏家那些族老哪个不是人精?若他亲手处置你,难免落个狠毒之名,可若将你交给族中,又恐授人以柄,这才将你这烫手山芋交到我手中。” 少年身形微僵,霍延洲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如今苏府已挂起白灯笼,可你毕竟是御赐的皇子伴读,这封信若呈到御前……” 他指尖轻点信纸,“你说,苏明琮这欺君之罪,该当如何?” 霍延洲也没想到,当初为少年谋得的皇子伴读身份,如今竟成了拿捏他的把柄。 苏丞闻言色变,指尖不自觉地揪紧了被褥。 欺君之罪固然骇人,但更令他心惊的是,若他的身世在皇城传开,苏明琮必将沦为全城笑柄。 这份养育之恩,他岂能如此相报? “你……你唤他一声世叔。”少年声音发颤,“当年若非苏家举荐,你如何能参加武举?如今为了一己私欲,你竟要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霍延洲眉梢微挑,他与苏家哪来的恩义?这番说辞不过是哄少年的权宜之计。 但真相无法言明,只得顺着话头道:“世叔是商人,最懂权衡利弊,他既将你托付于我,便是认了这笔交易,可若我得不到想要的,又何必替他担这风险?” 少年瞳孔骤缩,似是隐隐意识到了什么,“莫非……父亲早知晓你对我……”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喉咙。 霍延洲不置可否,“我虽未明言,但他想也心知肚明。” 苏丞惨白的脸上血色尽失,原来他以为的庇护,不过是场心照不宣的交易,他脑中嗡鸣,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当这最后一块遮羞布也被撕去时,他甚至不敢想象,若再见父亲时,对方会用怎样的眼神看他。 霍延洲眸色一暗,见少年为旁人落泪,心头涌起一阵不悦。 但此刻他必须借此说服少年,“若你还念养育之恩,就该好好活着……” “活着?”苏丞扯了扯嘴角,如今竟连求死都成了奢望,他该恨的,可心头却只剩一片荒芜,“……我知道了。” 霍延洲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声音放柔,“从今往后,你只需看着我一人。” “……好。” 少年乖顺应下,霍延洲却莫名怅然,他压下异样,沉声道:“以后要唤我‘主人’。” 主人二字,多是家奴对主子的称呼,可苏丞心如死灰,竟连屈辱都感觉不到了。 毕竟他如今这般处境,与签了卖身契的奴仆又有何异? 他低垂眼帘,强迫自己接受新的身份,从此以后,他不再是苏家二少爷,而是霍延洲掌中的玩物。 唯有如此,才能不去触碰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才能继续苟活于世…… “主人……” 这声呼唤轻若游丝,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霍延洲俯身吻上那干裂的唇瓣,明明肌肤相贴,两颗心却仿佛隔了万水千山,再难靠近。 * 虽然应下了霍延洲的要求,但苏丞心中的郁结岂是朝夕可解? 他强撑着进食,却仍是频频作呕,可每每想到自己若真出了事会连累他人,他便咬紧牙关,硬是将食物咽下。 霍延洲看在眼里,心如刀绞,他既不能相助,也无法阻止。 他比谁都清楚,唯有熬过这关,少年才能真正活下来。 【攻略目标好感度+10,当前40点!】 小呆忧心忡忡:“宿主大大还好吗?” “无妨。”苏丞在神识中轻笑,“表演小技巧罢了,辟谷丹效果不错,连腰身都纤细了些。” “是呢!还能排毒养颜~” “哦?难道我又变美了?”苏丞来了兴致,“这古代的镜子实在不怎么样,等一会儿霍延洲走了,给我兑换个水镜瞧瞧……” “不用兑换水镜啦!”小呆雀跃道,“人家新升级了截图功能!” 随手转了500积分过去,苏丞笑道:“省下的积分给你当零花,对了,再兑颗辟谷丹,这么好的刷分机会,可不能浪费了。” * 这段时日的煎熬,让苏丞本就单薄的身形更显消瘦。 霍延洲望着少年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腕,眉宇间难掩忧色。 他夜不能寐,生怕一闭眼就会听到什么噩耗,这般牵肠挂肚的感觉,于他而言实在陌生。 朦胧间,苏丞感觉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睁开眼,正对上霍延洲紧蹙的眉头。 他以为是自己迟迟未能好转惹恼了对方,慌忙回握住那只大手,“我……可以的……” “嗯。”霍延洲看穿他眼中的惶急,终是放柔了声音,“我相信你。” 这句话似有魔力,让少年眉间郁色稍解,又沉沉睡去。 日复一日,苏丞咬牙坚持着进食,从最初的米汤,到后来的软粥,再到如今能勉强咽下些菜肴。 每一点进步,都让霍延洲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这日,看着满桌昔日最爱的菜色,苏丞却迟疑了。 霍延洲了然,那段痛苦的记忆,让进食成了心理阴影。 “试试看。”他夹起一筷少年从前最爱的菜,“记得你以前来府上,这道菜连吃三日都不腻。” 御厨的手艺依旧精湛,可苏丞却再难品出从前的滋味。 他勉强咽下霍延洲喂来的菜,眉头始终紧蹙,却终究没有吐出来。 霍延洲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见他艰难却坚持地完成了吞咽,心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欣慰。 这份喜悦,竟比任何一场胜仗都更令他心安。 【攻略目标好感度+20,当前60点!】 “苦肉计效果不错。”苏丞在脑海中和小呆说着,“30点好感度到手。” 小呆心虚地问:“还要兑换辟谷丹吗?” “不必了。”苏丞眯起眼睛,“霍延洲这种人,情绪峰值过后就会恢复理智,去兑换个追踪器,盯紧韩文朔的动向。” “遵命!”小呆一个激灵,糟了,摸鱼被发现了!它赶紧夹紧尾巴去干活,生怕宿主大大一个不满意给它差评。 * 一个月过去,苏丞的身体渐渐恢复。 见他面色重现红润,霍延洲再也按捺不住,终是在某个夜晚再度占有了这具令他着迷的身躯。 自此,霍延洲留宿小院的次数愈发频繁。 所幸他既无妻室也无妾侍,倒省了许多麻烦,有时他甚至觉得,有少年一人足矣,何须他人来分他的心? 只是如今的少年虽乖巧顺从,唤他“主人”时也毫无抵触,却如提线木偶般失了往日神采,那张昳丽面容上,情绪少得可怜。 这般情形自然非霍延洲所愿,但他心知是自己亲手折断了少年的羽翼,有时也不禁自问,当初的决定,可曾错了? 但很快,霍延洲就发现,少年情动时那双泛起水光的眸子,依稀可见从前的灵动。 这让他越发沉迷于鱼水之欢,每每将人折腾得筋疲力尽。 这夜云雨方歇,霍延洲抱着瘫软的少年踏入特制的浴桶。 为方便共浴,他特意命人打造了这个可容二人的大家伙,温水漫过彼此身躯,氤氲水汽中,少年眼尾还泛着未褪的红晕。 苏丞软绵绵地倚在霍延洲怀中,眼尾泛着薄红*,水雾氤氲的眸子迷离失焦。 热气熏染下,那张昳丽面容更添几分艳色,连呼吸都带着撩人的甜腻。 霍延洲眸色渐深,粗糙的指腹每掠过一处,都引得怀中人轻轻战栗。 “别……”苏丞咬住下唇,却不知这副隐忍模样更添风情。 忽然他猛地绷紧腰肢,一声绵软的呜咽脱口而出。 “又忘了规矩?”霍延洲扣住他纤细的手腕,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明明方才才将人欺负狠了,此刻却又情难自禁。 “主、主人……”苏丞话音未落,便被封住了唇。 他仰着头承受这个熟悉的吻,整个人如扁舟入海,在汹涌情潮中浮沉难定。 室内只余唇齿交缠的暧昧声响,待霍延洲终于餍足地退开时,少年饱满的唇瓣已染上艳色。 他收紧臂弯,将人牢牢锁在怀中,灼热的呼吸拂过那红透的耳尖,“你也喜欢的,对不对?” * 在将军府这两个月,苏丞彻底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惬意生活。 若不是霍延洲的好感度卡在70点停滞不前,他真想继续享受这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小呆兴奋地汇报:“宿主大大,霍延洲对您的好感度已经70点了!他快要爱上您啦!” “这还不算爱?”苏丞挑眉,“他每晚都恨不得把我揉进骨子里,就差别在裤腰带上了。” “可是系统规定要80点才算喜欢……” “规矩是死的。”苏丞轻笑,“我们之间本就纠葛太深,他对我既有前世的恨意,又有这些年割舍不下的情分,现在不过是在强行压抑感情罢了。” 小呆恍然大悟:“所以他不敢完全信任您?” “当然。”苏丞把玩着床幔流苏,“像他这样多疑的人,怎会轻易对‘叛徒’敞开心扉?在真相大白前,这好感度怕是难以突破了。” “那‘前世记忆包’的最后部分……” “王牌自然要留到最关键的时刻。”苏丞眸底闪过一抹异色。 “让他自己发现端倪,在怀疑与信任间反复煎熬,最后再给出致命一击,这样才够刻骨铭心,不是吗?” 小呆数据流一颤:“宿主大大是为了最大化刷分效率?” “不。”苏丞勾起唇角,“纯粹觉得有趣,让这位威震四方的大将军为我痛苦挣扎,甚至落泪……光是想想就令人愉悦呢~” 小呆:“!!!”它家宿主果然是个危险人物! * 初夏入府时,霍延洲常遣人请大夫为苏丞调理。 如今秋意渐浓,他见少年整日闷在院中,不由想起从前那个央他去泛舟的活泼身影。 这日,他主动提议同游枫林,却被少年婉拒。 直到某日晌午,他看见少年独坐树下,目光怔怔望向苏府方向,才恍然明白,对苏丞而言,那里才是家。 思忖再三,霍延洲决定让少年回去看看。 无论是缅怀过往还是斩断前缘,他都希望苏丞能明白,从今往后,将军府才是他的归宿。 “霍延洲倒是贴心。”苏丞在脑海中轻笑,“知道我想单独出门,这就递了梯子。” 小呆疑惑:“宿主大大要去见韩公子吗?他自从听闻您‘死讯’后,辞官离府,终日借酒消愁……” “好歹相识一场。”苏丞把玩着衣袖,“若见我‘死而复生’,他说不定会重新振作,甚至……” 他眼波流转,“为救我脱离苦海而奋发图强呢~” 小呆数据流一滞:“宿主大大您这是要……” “一箭双雕。”苏丞唇角微扬,“既全了旧情,又能给霍延洲添把火,岂不美哉?” 第72章 黑化将军爱上我少年心里还念着其他男…… 霍延洲虽允了苏丞出门,却还是派了丫鬟随行,苏丞心知肚明,这丫鬟是来监视他的,好在数月布局终于见了成效。 通过系统监控,他发现韩文朔每月初九必会去皇城第一酒楼听书。 这位宰辅公子虽终日醉醺醺的,却因家世显赫,总能独占雅间。 算准日子,苏丞特意选在黄昏前抵达,为免显得刻意,他并未提前和丫鬟提起。 直到当日午后,才忽然提出要出门散心,丫鬟请示过后,很快备好了马车。 秋日斜阳为街巷镀上一层金色光晕,苏丞撩开车帘,望着渐行渐远的将军府,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这场“偶遇”,必定会精彩非常。 见苏丞一路沉默地望着窗外,丫鬟轻声道:“公子,前面右转就是去苏府的路……” 临行前将军特意嘱咐,若公子想去苏府,可将马车停在远处望一眼,但绝不可暴露身份。 丫鬟虽不解其中缘由,但见苏公子先前绝食到险些丧命,又终日郁郁寡欢,便猜到他是被强留在府中。 往日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如今却成了笼中金丝雀,她心中不忍,却也无能为力。 “不必了。”苏丞收回目光,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那公子想去何处?” 苏丞透过车帘缝隙望了会儿街景,忽然抬手指向远处,“去那里吧……” 丫鬟顺着望去,竟是皇城最负盛名的酒楼,这地方达官显贵云集,若遇上熟人认出公子…… 就在她犹豫不定时,却见苏丞已戴好帷帽,皂纱垂落,将那张昳丽容颜遮得严严实实。 踏入酒楼时,正值华灯初上,一楼座无虚席,丫鬟本想订正对说书台的雅间,却被告知已被人预定,只得选了隔壁厢房。 推开临江的雕花木窗,苏丞摘下帷帽,夕阳余晖洒在江面上,碎成万千金鳞。 “说书人要晚些登场。”丫鬟斟杯热茶递来,“奴婢已让小二准备点心,公子先用些?” “有劳了。”苏丞浅啜香茗,目光却不时瞥向门外,他等的,从来就不是什么说书人。 惊堂木一响,说书人终于登台,苏丞倚窗而立,看似专注听书,实则时刻关注着系统传来的消息。 “宿主,韩文朔已在路上,约莫一刻钟就到。”小呆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苏丞暗自掐算着时辰,待觉得差不多了,便取下帷帽道:“天色已晚,该回了。” 丫鬟正欲应声,忽听楼下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位锦衣公子踉跄而入,虽满身酒气,却掩不住通身贵气。 小二熟稔地上前搀扶,“韩公子,您常坐的雅间备好了……” 韩文朔醉眼朦胧地点头,却在抬眸瞬间僵在原地,楼梯转角处,那道月白身影恍若梦中。 清醒的痛楚如潮水般涌来,韩文朔垂下眼睫,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可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一缕熟悉的药香钻入鼻尖,那是刻进他骨子里的气息。 他浑身一僵,鬼使神差地伸手,牢牢扣住了那只纤细的手腕。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丫鬟见那醉醺醺的男子竟扣住苏丞手腕不放,当即上前呵斥,“放开我家公子!” 韩文朔充耳不闻,他死死盯着帷帽下若隐若现的轮廓,“子丞……是你吗?” 丫鬟心头警铃大作,这人竟认出了苏公子?! 眼见对方抬手就要去掀帷帽,她闪电般擒住其手腕,怒喝道:“大胆!” 可韩文朔已然魔怔,他甩开丫鬟的钳制,执意要去掀那碍事的皂纱,丫鬟眸色一厉,手刀精准劈向其臂上麻筋。 “唔!”韩文朔吃痛松手,酒意顿时散了大半。 可那缕萦绕鼻尖的药香,还有眼前熟悉的身形,都让他愈发确信,这绝非幻觉! “不,我绝不会认错!”韩文朔的声音微微发颤,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分明就是子丞!” 此刻正值酒楼客流高峰,往来皆是达官显贵。 丫鬟见势不妙,急忙扯了扯苏丞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公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苏丞微微颔首,正要随朝云离开,却又被韩文朔一个箭步拦住去路。 “二位且慢!”韩文朔不顾小二劝阻,执意上前深深作揖。 “在下深知此举唐突,但这位公子实在像极了我一位故友,恳请公子摘帽一见,若是在下认错,定当重礼致歉。” 丫鬟挡在苏丞身前,柳眉倒竖,“你这人好生无礼!我家公子与你素不相识,再要纠缠,休怪我不客气!” 韩文朔直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那道月白身影,“在下韩文朔,今日若不能得见真容,绝不退让。” 四周宾客的目光渐渐被吸引过来,丫鬟心急如焚,苏公子的身份万万不能暴露! 她暗自握紧拳头,看来今日是非要动手不可了…… 只是丫鬟指尖刚触及腰间软剑,苏丞的声音便及时响起,“朝云,不可。” 他轻轻摇头,示意她冷静,韩文朔乃当朝宰辅嫡子,若不小心在此伤了他,即便是霍延洲也难以收场。 那熟悉的嗓音让韩文朔浑身一震,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膛,他死死盯着帷帽下的身影,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注意到四周宾客探究的目光,苏丞低声道:“去二楼谈吧。” “好!”韩文朔如梦初醒,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激动,眼前人的身影、气息、声音都如此熟悉,他几乎要怀疑这是梦境。 “公子!”丫鬟脸色骤变,她明白苏丞打算表明身份,可如此一来,回府后又该如何向将军交代? “无妨,我会与他说明。”苏丞安抚道,“若继续僵持,反倒更易生事端。” 丫鬟闻言心头一紧,权衡再三,也只得咬牙跟上。 两人走进正对戏台的雅间门前,韩文朔压抑多时的情愫几乎要溢出来。 “子丞,你还记得这雅间吗?”韩文朔眼眶泛红,声音微颤,“听说你出事的消息,我……我始终不愿相信,这些时日,我每月初九都会来这里坐坐。” 丫鬟闻言神色一凛,忍不住暗自揣测起苏丞与韩文朔的关系。 “让我与他单独说几句。”苏丞突然开口。 丫鬟攥紧了袖中的暗器,临行前将军千叮万嘱要看紧苏公子,可眼下这情形她岂敢松懈? “公子恕罪,奴婢实在……” 见丫鬟面露难色,苏丞眸光一暗,不再多言,径自步入雅间。 韩文朔虽心潮澎湃,却也从二人对话中察觉端倪。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丫鬟,方才那一记擒拿手法,绝非寻常婢女能使出来的。 待房门合上,苏丞抬手摘下帷帽。 当那张朝思暮想的容颜真真切切出现在眼前时,韩文朔浑身一震,喉间像被什么堵住似的,半晌才挤出颤抖的声音,“子、子丞……真的是你……” 他眼眶湿热,声音哽咽得厉害,自那日分别后,他多方查探却始终无果。 在大崇,未及冠的少年早夭是不设灵堂的,只在府门前悬一盏素白灯笼。 时至今日,他仍记得苏府突然传出噩耗时,他疯了一般冲到苏府门前。 看见檐下那抹刺目的白,顿时眼前发黑,险些栽倒在石阶上。 他在朱漆大门前站到双腿僵直,直到家仆来寻,才如行尸走肉般被搀回去。 多少个夜晚,他睁眼到天明,总想着或许一觉醒来,就能看见少年笑吟吟地站在海棠树下唤他“韩大哥”。 可现实却残忍如刀,那些挥之不去的猜测日夜折磨着他…… 是不是木屋那夜的荒唐,让本就体弱的少年染了重疾?亦或是少年不堪受辱,选择了绝路,苏家才对外宣称病故? 无论哪种可能,他都难辞其咎。 后来一场大病,让他形销骨立,在辞去官职后,他不顾双亲哀求搬出韩府,终日借酒浇愁。 唯有每月初九,他总要来这间雅间坐坐,在袅袅茶香中追忆少年听书的侧影。 而今朝思暮想的人竟活生生站在眼前,韩文朔颤抖着抬手,又在半空停住,生怕一触碰,这幻影就会消散。 “子丞……”他喉间哽咽,滚烫的泪水划过消瘦的脸颊,满腹相思化作一句颤抖的告白,“其实我心悦你久矣,却从不敢说出口……” 丫鬟握剑的手猛然收紧,眼底寒芒微闪,作为将军心腹,她早将苏丞视作主子的人,岂容旁人觊觎? “韩公子拦我,就为说这些?”苏丞语气疏淡。 韩文朔喉结滚动,千言万语终化作一句沙哑的问询,“子丞,苏家为何宣称你暴毙?你明明……” 苏丞陷入沉默,真相太过晦涩,他既不能言说,也不愿将旁人牵扯进这滩浑水。 “此事……与韩公子无关。”良久,他终是开口,声音却平静得像潭死水。 韩文朔心头猛地一颤,他这才注意到,记忆中那双潋滟如春水的眼眸,如今竟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翳,黯淡得令人心惊。 “当真……与我无关?”韩文朔声音发紧。 他太清楚苏丞在苏家的处境,若非家主苏明琮的庇护,身为庶子的苏丞怕是早就…… 而苏明琮最厌恶的,恰恰正是权贵间盛行的男风。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心头浮现,莫非是那夜木屋之事败露,苏明琮一怒之下…… “子丞!”韩文朔再难自持,他不顾丫鬟警告的眼神,一把攥住苏丞冰凉的手腕,“是不是因为那夜……” “韩公子!”苏丞猛地抽回手,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波动。 他后退半步,衣袖在空气中划出决绝的弧度,“请自重,若是无事,在下就不奉陪了。” 韩文朔再次拦住苏丞去路,嗓音里带着压抑的急切。 “子丞,我韩文朔对天起誓,若那夜当真做过什么禽兽不如之事,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屋内陷入长久的沉寂,待苏丞再抬眼时,眸中翻涌的情绪已归于平静。 如今的他又何必执着真相?不过是个被圈养在将军府的玩物罢了。 “我信你。”苏丞望着对方消瘦的面容,声音轻得像叹息,“只求韩公子答应我一件事。” 韩文朔眼底刚亮起的光又暗了下去,那声生疏的“韩公子”像把钝刀,缓缓割在心头。 “今日之事,请当作从未发生,苏家二公子早已病亡……”他顿了顿,鸦羽般的眼睫投下阴影,“往后,也莫要再寻我了。” 韩文朔心头一紧,少年这般推拒,分明是连敷衍都不愿了,他沉声道:“子丞,若此事当真与我有关……” “不必了。”苏丞打断他,“韩公子若真念旧情,就当从未见过我。” 丫鬟早已不耐烦,她上前一步,指尖已按在剑柄上,“这位公子,若再纠缠下去,休怪我不顾情面。” 韩文朔眸光一暗,忽然隐约意识到这其中或许牵扯到某些隐秘。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我韩文朔以性命起誓,今夜之事绝不外传。” 夜色渐深,皇城的街市依旧灯火通明。 马车内,朝云的声音透着不安,“苏公子,那韩公子当真会守口如瓶?” 苏丞神情微动,“于他无益之事,何必宣扬……” 而车帘外,一道身影始终保持着距离悄悄跟随,正是韩文朔。 当马车最终停在将军府门前时,他瞳孔微缩,这里竟是霍延洲的府邸?! 少年与侍女的身影消失在朱漆大门后,韩文朔立在暗处,皎洁的月光洒下,映得他面色愈发晦暗不明。 能确认对方安然无恙已是万幸,可那单薄身影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隐情? * 韩宰辅这些时日可谓愁肠百结,他年近而立方得的嫡长子,素来是朝野称颂的俊才,圣上亲口赞过的世家楷模。 谁知数月前一场大病后,竟性情大变,不仅辞官酗酒,还执意离府独居。 这夜他正安抚垂泪的夫人,忽闻下人急报公子回府。 韩夫人当即拭泪奔向前厅,韩宰辅虽强撑威严,眼眶却已泛红。 “逆子!”韩宰辅冷哼一声,却见夫人立刻护住消瘦的儿子,“老爷若再骂,妾身也不活了!” 韩文朔心中羞愧,他重重跪地,“是孩儿不孝,让二老忧心了……” 这一跪,终是让韩宰辅长叹一声,“起来吧,既然回来了,就好生陪陪你娘。” 韩夫人紧紧攥着儿子的手,眼角还噙着泪花,“这次回来可不许再走了……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明日娘亲自盯着厨房给你炖汤补身子。” “儿子不走了,让娘担心了。”韩文朔温声应着,见母亲面露倦色,他轻声道,“我送您回房歇息吧?” 韩夫人摆摆手,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父子二人,“不用管我,你留在这,你们爷俩好好说说话。” 韩夫人离去后,厅内一时静默,烛火摇曳间,韩文朔望着父亲鬓角新添的白发,心头蓦地一酸…… 自己这些时日的颓唐,不知让双亲操了多少心。 “你周伯伯那边已打点妥当,过几日你便回翰林院当值吧。”韩宰辅终是放缓了语气。 韩文朔垂首应下,却迟迟不起身,待父亲询问,他才斟酌道:“爹可还记得苏家二公子暴毙之事?儿子总觉得……此事蹊跷。” 烛光下,韩宰辅眼底闪过一丝异色,指尖无意识地叩了叩案几,“怎的突然问起这个?” 韩宰辅恍惚间忆起宫宴上惊鸿一瞥的苏家少年,那张与当年花魁沈黛云如出一辙的昳丽容颜…… “爹?”韩文朔的轻唤将他拉回现实。 “你这些时日的反常,可是因那苏家二少爷?”韩宰辅目光如炬,见长子沉默,他终是叹息,“罢了,你既不愿说……” 韩文朔不甘心地试探道:“听闻苏家与霍将军交好,不知父亲对此人……” “霍延洲?”韩宰辅面色骤变,指尖猛地扣紧茶盏,“你打听他作甚?” 见父亲反应异常,韩文朔连忙否认,“儿子与他素不相识。” 韩宰辅神色稍霁,仍肃然叮嘱,“朝堂水深,你当好生当差,莫要掺和这些。” * 夜色沉沉,苏丞与丫鬟穿过回廊时,霍延洲尚未回府。 丫鬟轻声道:“公子,您先歇息吧,明日一早再说此事也不迟……” 苏丞点了点头,独自回房,而夜深人静之时,听到门外独特的敲击声,丫鬟瞬间睁眼,她放轻动作打开房门,一道黑影正站在外面。 “主子传见。” 书房内,霍延洲临窗而立,听完禀报,他眉心微蹙,“他可曾提过要回苏府?” “回将军,苏公子说不想去……”丫鬟垂首应答,额角沁出细密汗珠。 霍延洲眸色微沉,苏丞对苏家死心本在他意料之中,倒是韩文朔这个变数…… “韩文朔亲口说他每月初九都会去那酒楼?” “是的,将军。”丫鬟垂首应答。 “那他对韩文朔又是何态度?” 丫鬟细细回想,“苏公子冷淡疏离,似不愿再与其有任何牵扯……” 霍延洲沉默凝视案上烛火,他从不相信任何巧合,这般“偶遇”,莫非……少年心中仍念着那人? 一直以来,霍延洲都觉得只要用尽手段占有了少年,让少年顺从于他,他便是得到了少年的一切。 可如今他才意识到,他得到的不过是一具空壳。 少年再不会像以前那般在他面前展露笑颜,也不会再对他软语撒娇,甚至……心里还装着其他的男人。 想到这里,霍延洲的眸色越发冷沉…… * 翌日清晨,苏丞刚用完早膳,一道挺拔的身影便跨入内室。 望着男人冷峻的面容,他指尖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半晌才低声道:“昨日是我执意要去酒楼,朝云拗不过才答应的,至于身份暴露……也是我非要与韩文朔搭话,还请求主人莫要责罚朝云。” 粗糙的指腹抚过眼尾那颗朱砂泪痣,霍延洲突然发问,“为何偏选昨日去酒楼?” “只是……一时兴起。”苏丞垂眸答道。 这个回答显然没能令霍延洲满意,他一把将人拽入怀中,灼热掌心贴着单薄脊背,苏丞被迫仰头,正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倒是我小瞧了韩文朔的痴心。”霍延洲嗓音低沉。 “听闻你暴毙,他大病一场辞去官职,终日借酒消愁……却还记得每月初九要去酒楼听书。” “这般情深义重……”指尖加重力道抬起少年下颌,“你可也时时惦念着旧情?” 苏丞浑身一颤,在男人幽深的目光下仓皇摇头,“没有……我早与他断了联系!” 这些日子,他早已认清自己的处境,苏家二少爷、皇子伴读的身份都成了过眼云烟。 如今的他不过是霍府里一个连名字都不配有的玩物,唯一所求,就是不要连累父亲。 霍延洲的手指抚过少年绷紧的脊背,语气平淡,“断了联系?那这颗心呢?” “真的没有了!”苏丞急急抓住男人的手,眼尾泛红,“那样卑劣之人……我心里只有主人……”他声音越来越轻,带着几分讨好的颤意。 霍延洲沉默地注视着少年含泪的双眸,忽然将人打横抱起。 苏丞乖顺地依偎在他怀里,自嘲地想,曾经最厌恶的行径,如今竟成了唯一的筹码,或许这就是命…… 被轻轻放在床榻上后,见男人迟迟没有动作,苏丞耳尖渐渐染上绯色。 他想起往日教导,便鼓起勇气坐起身,手指颤抖着伸向男人腰间的玉带。 “主人……”他声音轻不可闻,“我伺候您更衣……” 少年十指纤长如玉,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落在墨色腰带上格外好看。 可还未等他动作,手腕就被霍延洲一把扣住。 “你在说谎……”男人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苏丞心头一跳,正欲辩解,却见霍延洲已转身走向墙边的柜子。 他瞳孔骤缩,眼睁睁看着男人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那里静静躺着一个被月白手帕包裹的物件。 当霍延洲展开手帕,露出里面碎成几块的玉佩时,苏丞的脸色瞬间煞白。 那是韩文朔送他的玉佩,上次被霍延洲摔碎后,他偷偷捡了回来。 “既然已经断了,为何还要留着这个?”霍延洲握着碎玉步步逼近。 苏丞死死攥着锦被,指节泛青。 他早该想到的……丫鬟是霍延洲的人,这府里哪有什么秘密可言? 可想到连唯一亲近的侍女都在监视自己,他的胸口就像压了块石头,闷得喘不过气。 见少年始终沉默,霍延洲眸色愈发阴沉,“无话可说了?” 第73章 黑化将军爱上我是他亲手将少年雕琢成…… 男人的质问让苏丞如坠冰窟,他忽然明白,这座将军府永远只会是囚笼,而他注定要在这里孤独终老。 少年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抬眸时眼神却异常平静,“那日捡回玉佩时,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这么做。” 他的目光落在霍延洲掌心的碎玉上,仿佛在凝视什么珍贵之物。 “后来才想通,这不仅是韩文朔送的礼物,更承载着我曾经毫无保留的信任。” “这样的信任……”苏丞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所以哪怕自欺欺人,我也想留着这份破碎的念想,至少……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少年寂寥的目光如有实质,霍延洲不自觉地收拢手指,胸中怒火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沉闷。 他比谁都清楚苏丞多么渴望真挚的情谊,若不是他从中作梗,以韩文朔的品性,本该成为少年推心置腹的知己。 可那夜木屋里,他将自己的罪行栽赃给韩文朔,亲手摧毁了少年交付的真心。 望着眼前破碎的玉佩,霍延洲心头突然涌起陌生的情绪,像是怜惜,又似懊悔。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究竟毁掉了多么珍贵的东西。 这一瞬间,霍延洲几乎要将木屋那夜的真相脱口而出。 但理智终究还是战胜了冲动,只是他心底已在不知不觉间埋下了矛盾的种子。 苏丞却在这时轻笑出声,眼尾泛着自嘲的红,“既然你认定我对他念念不忘……那便当真是如此吧。” 他抬起盈满苦涩的眼眸,“只求你将这碎玉还我……” 霍延洲下意识收紧掌心,将包裹着碎玉的帕子攥得更紧。 沉吟片刻,他沉声道:“我替你保管。”纵使心生怜惜,他仍不敢轻信,毕竟酒楼那场“巧遇”实在太过蹊跷。 少年闻言眸光一暗,安静得如同认命,只是那单薄身影却透着说不出的孤寂,霍延洲终是忍不住将人揽入怀中。 微凉的发丝拂过颈侧,混合着少年身上清冽的药香,在烛火摇曳中氤氲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 霍延洲闭目轻抚着少年柔软的发丝,心中泛起难以抑制的悸动。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少年的感情早已超出了最初的界限…… 【攻略目标霍延洲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80点!】 小呆兴奋地在苏丞脑海中打滚:“宿主大大太厉害了!这碎玉佩简直是神助攻,不仅省了积分,还直接刷到80点好感度!红头带猫猫翻滚.jpg” “等等……”苏丞挑眉,“你什么时候能发动态图了?” “上次您给的零花钱……我小小地开了个年卡VVIP……”小呆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苏丞无奈扶额:“行吧,你开心就好。” “那接下来要不要再安排和韩文朔偶遇?”小呆跃跃欲试。 “不行。”苏丞果断否决,“对霍延洲这种PTSD加疑心病晚期患者,同样的招数用第二次只会适得其反。” 小呆挠头:“那怎么办?80点以后好感度可难刷了……” “等着就行。”苏丞胸有成竹,“聪明人最擅长自我攻略,那块碎玉会成为他的心结,再加上他本就心怀愧疚,接下来只会越来越在意我。” 小呆赶紧掏出小本本记录:“所以您早就料到他会扣下玉佩?这才故意表现出十分在意的样子?” “没错。”苏丞轻笑,“他这个人胜负欲极强,我越在乎韩文朔留下的印记,他就越会想方设法将其抹除。” * 重返翰林院后,韩文朔主动揽下更多公务,他每每想起自己当初任性辞官,便深觉愧对朝廷栽培。 外人只见这位宰辅嫡子勤勉异常,却不知他借机四处打探苏家消息。 可惜众人对苏丞之死只道天妒英才,再无他言。 这般毫无收获的搜寻,让向来顺遂的韩文朔尝尽焦灼。 每日下值,他总要绕道将军府,远远望着朱漆大门,却始终不见那道身影。 这日休沐,他递帖拜访苏府,却被告知苏老爷卧病在床,正欲离去时,忽见一位锦衣公子出府。 “可是苏平知苏公子?”韩文朔快步上前,“在下韩文朔,与令弟乃是旧识,前些日子染病在床,竟未能及时吊唁,实在惭愧……” “舍弟”二字让苏平知神色一滞,待反应过来,眼中闪过几分古怪。 苏平知面色僵硬,对他而言,苏丞从来都是眼中钉,此刻被其挚友拦路追忆,能强忍不拂袖而去已是极限。 韩文朔将对方异样尽收眼底,缓声道:“我与他出游遇劫折返,谁知回京后不仅我大病一场,子丞竟也……” “他……素来体弱……”苏平知硬着头皮应道。 “是啊。”韩文朔目光如炬,“听家人说,我病中时常梦魇惊叫,不知子丞是否也……” 苏平知被他盯得心头一紧,“是……他也是如此……” 恰在此时,马车声由远及近,苏平知如蒙大赦,匆匆告辞,“韩公子,接我的车到了,先行告退!” 望着远去的马车,韩文朔若有所思,苏平知闪烁其词的模样,更让他觉得事有蹊跷。 * “苏公子,到了。” 车夫的呼唤让苏平知回过神来,眼前这座不起眼的院落,正是太子豢养男宠的别院。 穿过长廊时,他余光瞥见树下坐着的纤瘦身影,待看清面容,瞳孔骤然紧缩。 那人眉眼竟与苏丞有六七分相似,远远望去,姿态简直能以假乱真。 苏平知暗自冷笑,太子对苏丞的心思昭然若揭,否则何须大费周章寻这等替身? 可赝品终究难及正主,世家子那份与生俱来的气度,岂是调教能得? “殿下恕罪,在下来迟了。”行至凉亭,苏平知恭敬行礼。 太子含笑示意他入座,“平知面色不佳,可是遇到烦心事?” 苏平知迟疑片刻,将遇见韩文朔的经过道来,提及“癔症”时,他皱眉道:“此人言行怪异,眼神更是古怪……” “古怪?”太子眉梢微挑,“他恐怕是在试探你。” “试探?”苏平知面露困惑。 太子垂眸饮茶,掩去眼底失望,苏家父子皆是人杰,偏这嫡长子如此愚钝,当初才会被他轻易利用。 “依我看……”他抬眸缓声道,“韩文朔怕是已知晓苏丞未死之事。” “什么?!”苏平知猛地站起。 那夜他潜入书房,在暗格中发现霍延洲的密信,这才知晓父亲竟将苏丞当作物品交易。 即便他向来视苏丞为眼中钉,那一刻也不禁为父亲的狠绝心寒,可如此隐*秘之事,韩文朔又怎会知晓? “坐下说话。”太子轻叩桌面,“你或许不知,韩文朔与你弟弟交情匪浅,听闻苏丞死讯后,他大病一场,终日买醉。” 苏平知确实不曾关注过苏丞的交际,见太子神色玩味,忽而恍然,“殿下的意思是……韩文朔对苏丞……” “倒也不奇怪。”太子眯起眼睛,“毕竟令弟姿容绝世,可惜让霍延洲捷足先登了。” 面对太子的感慨,苏平知沉默不语,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些男人对苏丞的痴迷,他此刻更忧心的是另一件事。 “殿下,如今该如何是好?”他眉头紧锁。 太子轻抿香茗,唇角微扬,“慌什么?韩文朔掺和进来未必是坏事,用得好还能为我们所用。” 苏平知一怔,只听太子继续道:“你说……若这样的人物死在霍延洲府上,韩家会如何?” “殿下,韩文朔可是韩家独子……” 太子眼底闪过一丝暗芒,“韩宰辅深得父皇信任,若能让他与霍延洲结仇,再加上我母族助力,霍延洲就永远别想认祖归宗!” 见苏平知犹豫,太子意味深长道:“若是韩文朔自己擅闯将军府被误杀……又与我们何干?” 苏平知恍然,“殿下的意思是……让我将苏丞下落透露给韩文朔,诱他去将军府救人?” 太子满意地勾起唇角,“若韩文朔真对苏丞有意,得知心上人受辱岂能坐视不理?而你作为兄长主动相助,他更不会起疑。” 他眸中寒光一闪,“届时我会安排死士混入其中,绝不会让韩文朔活着离开!” 苏平知垂首应是,却未察觉太子眼中闪过的另一抹算计。 那个替身终究是赝品,此计若成,或许还能将真正的苏丞夺来…… * 那日拜访苏府未果后,韩文朔本欲择日再去,却在街上偶遇苏平知。 “韩公子,上回匆忙离去,实在失礼!”苏平知热络相迎,与上次判若两人。 韩文朔心中警觉,面上却不显,“苏公子言重了……” “我今日定要好好赔罪!”说罢,苏平知不由分说拉人往醉仙楼去。 见韩文朔似是面有迟疑,他忽然低声道:“其实舍弟的情况,与韩兄所言有些出入……” 雅间内,酒过三巡,苏平知叹息道:“上回关于舍弟之事,我确实有所隐瞒。” 韩文朔手中酒杯一顿,“此话怎讲?” “舍弟病逝数月,唯有你还记得……”这话如钝刀扎进韩文朔心口。 见其面露痛色,苏平知话锋一转,“韩兄对舍弟……究竟是何心意?” “自然是知己好友。” “知己?”苏平知摩挲酒杯,忽而逼视,“若他还活着,你可愿为他赴汤蹈火?” 韩文朔心头剧震,脱口道:“在所不辞!” 苏平知闭目良久,终是睁眼道:“子丞他还活着。” 这答案对韩文朔并不意外,平静的反应却让苏平知惊疑,“莫非……你早已知晓?” “不错。”韩文朔沉声道,“我已见过他,可他却不肯说明缘由……” 苏平知心头一震,以霍延洲的性子,怎会容许苏丞再见韩文朔? “苏兄今日邀我,应当不止为说这些吧?” 苏平知试探道:“韩兄可知舍弟如今身在霍将军府中?” “自然知晓,想必是因苏家与霍将军交好?” 见其仍被蒙在鼓里,苏平知面露怜悯,“此事关我苏家声誉,望韩兄立誓保密。” 韩文朔当即指天为誓。 得了保证,苏平知当即愤慨道:“当年霍延洲中武状元,全赖我苏家举荐,谁知此人竟是忘恩负义之徒!” 韩文朔眉头紧锁,心中疑惑更深。 “其实……”苏平知露出难以启齿之色,“是霍延洲以我族隐秘相要挟,逼得父亲将小丞送予他……” “什么?!”韩文朔猛地站起,身形摇晃,声音发颤,“此话当真?” 苏平知佯装愤恨,“那厮表面道貌岸然,口口声声视小丞如弟,实则……”话未说尽,却已足够令人浮想联翩。 韩文朔脑中轰然作响,他虽与霍延洲素无往来,却因苏丞时常提及,一直以为这位将军是铁血丹心的真豪杰。 可苏平知如今这番说辞,却是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令尊……”韩文朔喉头发紧,指节捏得发白,“竟应允了?” 苏平知垂眸,沉重地点了点头,“若非为保全家族,父亲怎舍得将小丞送入虎口,任由霍延洲侮辱亵玩……” 刹那间,韩文朔只觉天旋地转,他踉跄着扶住桌沿…… 苏平知那句“侮辱亵玩”如同毒蛇般在他心头缠绕,他颓然跌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苏平知冷眼旁观,虽然未尽吐实情,但苏丞确实是被迫留在将军府,这番话倒也不算欺瞒。 雅间内死寂得令人窒息,不知过了多久,韩文朔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他终于明白酒楼那日,婢女寸步不离的原因,原来那竟是霍延洲安插在苏丞身边的眼线! 悔恨如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他恨自己当时为何当时没能察觉?为何要眼睁睁看着少年重入虎穴? “令尊怎能如此!”韩文朔双目赤红,声音嘶哑,“子丞可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此刻他恨透了霍延洲的卑劣,恨透了苏明琮的冷血,更恨自己的无能。 见韩文朔怒不可遏,苏平知强压心中暗喜,故作沉痛道:“韩兄,我父亲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韩文朔眼中怒火更甚,好一个“迫不得已”,却生生毁了苏丞一生! 苏平知见机话锋一转,“但究其根本,都是霍延洲卑鄙无耻!他才是罪魁祸首!” 韩文朔想起少年谈及霍延洲时眼中的信赖,如今却被如此践踏,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双目赤红,“霍延洲!” 见其夺门欲出,苏平知急忙阻拦,“韩兄且慢!霍延洲府中亲兵皆是百战精锐,你单枪匹马岂非送死?” 这话如一盆冷水浇下,韩文朔稍稍冷静。 “我何尝不痛心?”苏平知面露悲色,“我今日告知你这些,就是盼你能救他脱困!” 韩文朔目光坚毅,“我定会救他出来,不惜任何代价!” * 自从收走那枚碎裂的玉佩,霍延洲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对少年动心。 尽管他仍渴望将少年彻底占为己有,却收敛了驯服的念头,连态度也不复往日那般强势。 他忆起重生前的光景,那时少年被苏明琮拘在府中,他每次去苏府都会带些新奇玩意,有时还会把少年带出府去城中或郊外逛逛。 但就是这些微不足道的举动,却总能换来少年雀跃的笑颜。 于是霍延洲做出了改变,他不再将人禁锢在那清净小院,不仅允许苏丞自由出府,甚至还时常带些精巧物件试图讨其欢心。 他这些举动自然是为了重拾往昔亲昵,可惜他虽精于权谋,却不通情爱之道,更不明白破碎的关系难以修补,更何况是在那般痛彻心扉的伤害后。 那些施舍般的自由与礼物都未能如霍延洲所愿,苏丞不仅再无笑颜,更拒绝外出。 尤其当霍延洲提出亲自陪同出游时,少年瞳孔骤缩,惶然不安的眼神彻底揭露了心中恐惧。 上次与韩文朔偶遇后,那场咄咄逼人的质问与强行夺走玉佩的暴行,早已化作苏丞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 往事如潮水涌来,霍延洲蓦然惊觉,记忆中那个眸光粲然、神采飞扬的少年,如今已被他亲手雕琢成一具乖顺苍白、任人摆布的精致人偶。 以往面对任何困境,霍延洲都从未迟疑动摇。 可此刻望着少年惶然脆弱的神情,他心头竟沉甸甸的,甚至生出一丝从未有过的迷惘…… 这样的少年,真是他想要的吗? 若是如此,为何每当夜深人静、云雨初歇,看着怀中昏沉睡去的疲惫身影,他总会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怅然? 仿佛失去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而且再也无法挽回…… * 晨光微熹,苏丞从睡梦中醒来时,身侧的床榻早已凉透。 霍延洲如往常般早起练武去了,他正想缩回被窝补个回笼觉,脑海中却突然响起系统提示音。 小呆:“宿主大大,韩文朔那边的监测数据显示,他今晚要来劫……啊不是,是要来救您!” 苏丞揉了揉惺忪睡眼:“距离上次见面都一个多月了,看来他这段时间没少为我奔波啊。” 小呆:“是呀是呀,真是个痴情郎君呢!” 苏丞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给我兑换个身体衰竭buff吧,霍延洲好感度都80了,是时候演场苦情戏了。” 小呆:“马上安排~” 深秋的夜风带着丝丝凉意,难得霍延洲不在府中,苏丞百无聊赖地倚在床头,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小呆:“宿主不等等韩文朔吗?” 苏丞迷迷糊糊地嘟囔:“他肯定要等到三更半夜才行动……我才不要熬夜……”话音未落,人已经蜷进被窝。 小呆:“好吧……”嘤嘤嘤,可是往日里这个点宿主大大不都在和霍延洲被迫熬夜吗?! 夜色如墨,将军府内一片寂静,一道黑影悄然翻墙而入,熟练地点燃灶房柴堆。 殊不知,暗处的守卫早已将一切尽收眼底。 书房内,霍延洲听完禀报神色如常,黄昏时分暗探就已传回消息,他却故意不做部署,放任对方潜入。 “传令下去,务必护好苏丞。”烛光映照下,霍延洲侧脸轮廓分明,“记住,韩文朔绝不能死在府中。” 待暗卫退下,他眸色转深,太子欲借韩文朔之死挑起他与韩家争斗,这般手段着实狠辣,不过这次,他定要让对方自食恶果。 灶房火势渐起,府中守卫纷纷赶去救火,趁乱潜入的韩文朔一行人则直奔苏丞院落。 婢女朝云刚踏出房门,寒芒已至面门,她勉强避过第一击,却被第二剑刺中肩头。 眼看第三剑将至,一道颀长身影倏然挡在她身前。 “不得伤及无辜!”韩文朔厉声喝道。 他此行只为救人,眼见这些“帮手”出手狠辣,顿时心生警惕。 黑衣人交换眼色,他们实为太子死士,此行任务就是要让韩文朔命丧于此。 领头的突然抬手,一道黑影立即向苏丞房中掠去。 韩文朔心头剧震,险险避过致命一击,却终究寡不敌众。 危急关头,数道身影自暗处闪出,堪堪挡下杀招。 死士们见状愈发疯狂,招招夺命,韩文朔望着护在身前的陌生护卫,惊疑交加。 短暂的错愕后,他猛然转头,恰见暗卫护送苏丞离开。 就在这时,他身旁突然传来低语,“韩公子,请随我来!” 虽被人道破身份,但对苏丞的牵挂让他无暇多想,立即追了上去。 疾行途中,韩文朔频频望向少年,却发现对方始终未曾看向自己。 众人穿过火光冲天的后院,在街巷中穿行许久,最终来到一处隐蔽院落。 月光下,暗卫们迅速分散警戒,只留下陆齐一人。 “苏公子,府中已不安全,将军命属下明日送您出城。” “出城?”韩文朔心头一紧,“你们要带子丞去哪?” 这熟悉的声音让苏丞浑身一震,他怔怔望向蒙面男子,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韩文朔一把扯下面巾,月光勾勒出他俊朗的轮廓,“子丞,是我……” 苏丞惊诧地瞪大双眼,“你怎会……” 陆齐适时打断,“韩公子,将军念你不知内情,不追究今夜擅闯之过,请回吧。”言下之意,踏出此门,生死自负。 望着韩文朔,陆齐心下暗叹,他比谁都清楚木屋那夜的真相,更明白这位公子明知会被误解仍甘愿涉险的深情。 ……但此刻,能护他至此已是极限。 韩文朔脸色骤变,那些来历不明的杀手、轻易识破他身份的暗卫…… 种种迹象表明,霍延洲早已知晓一切,这个认知让他脊背发凉,隐约意识到自己已陷入某个阴谋。 “这究竟……”他嗓音干涩,“那些人是谁?为何要杀我?” 陆齐淡淡道:“与你同闯将军府之人,你应当比我们更清楚。” 韩文朔一时语塞,他确实不知那些“帮手”为何反目。 转头望向少年,他心中苦涩更甚,本想救人,却如今却似乎将人推入更危险的境地。 “言尽于此,请回吧。” “我不走。”韩文朔迎着陆齐渐冷的目光,斩钉截铁道,“若要送子丞出城,那我也要同行!” 上次酒楼错失良机已让他悔恨不已,如今岂能眼睁睁看着少年去向不明? “子丞,我都知道了……”韩文朔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低沉,月光勾勒出他俊美的轮廓,却照不亮眼底的痛楚,“那晚我就该带你走的……” 苏丞怔在原地,月光如水,他能看清韩文朔的面容,却读不懂那双眼睛里的情绪,一股莫名的窒息感突然攥住了他的心脏。 第74章 黑化将军爱上我为何要这般处心积虑地…… “你……”他艰难地开口,“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你是被迫留在将军府的。”见少年缓缓低下头,韩文朔眼中的怜惜更深,“是霍延洲用卑鄙手段……” 未尽的话语已足够让苏丞如坠冰窟,身为花魁之子,他本就对自己的出身耿耿于怀。 如今最不堪的处境又被昔日挚友知晓,对他而言,这就像被当众剥光了衣衫,任人指点。 韩文朔看不清少年的表情,却能感受到那股绝望。 他轻轻握住苏丞冰凉的手,动作小心翼翼,如同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对不起,我来迟了……” 夜风微凉,那温暖的触碰却让苏丞猛地抽回手,踉跄着后退两步。 强烈的羞耻感几乎要将他淹没,许久,他才抬起头,眼中一片空洞,“为什么?你不是答应过我……” 为什么还要出现?为什么连最后一点尊严都不肯留给他? 韩文朔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掌,再看向眼前摇摇欲坠的少年,喉头微哽,“子丞,我……” “我不需要怜悯!”苏丞死死咬住下唇,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滑落。 视线里那道挺拔的身影渐渐模糊,他的声音支离破碎,“你就当我死了不好吗?” “不是的……”韩文朔攥紧拳头,目光紧紧锁住那道单薄身影,“我只是不愿看你受人欺辱!” 夜风卷走了他无措的辩解,苏丞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死寂。 “若你真有一分怜惜……”他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就请离开吧。” 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陆齐望着哑口无言的韩文朔,胸口发闷。 作为曾经的监视者,他比谁都清楚,这位看似柔弱的苏小公子骨子里有多倔强,宁可独自舔舐伤口也不愿示弱。 本该冷血的暗卫,却在日复一日的监视中,看着少年独坐庭院的孤寂背影,心底滋生出难以言明的情绪。 他时常想,若少年能离开这座囚笼,或许就能重展笑颜,而非在将军府中日渐凋零。 此刻他完全理解韩文朔的心情,那份疼惜、怜爱,恨不能将少年护在羽翼之下的冲动。 只是世家公子尚能为情任性,而他身为暗卫,注定要将这份悸动永远封存。 夜色如墨,模糊了每个人的神情,突然,远处传来兵刃相接的脆响。 陆齐瞳孔骤缩,还未等他动作,眼角余光已捕捉到一点寒芒。 “锵!” 长剑出鞘,箭矢应声而断,方才的沉郁氛围瞬间被肃杀取代,三人同时绷紧了神经。 “苏公子,得罪了!” 按原计划本该将人安置在此,但眼下危机四伏,陆齐当机立断揽住苏丞的腰身,纵身跃出小院。 三人疾行不过百步,苏丞便已气喘吁吁,他身子骨弱,哪跟得上武者步伐,追兵转眼已至,刀光映着月色森然。 陆齐眸色一沉,这些黑衣人既要杀韩文朔,又要掳走苏丞,他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块木牌塞给韩文朔,“带苏公子去周氏典当行,掌柜见牌自会相助。” 苏丞虽不明就里,却从这诀别般的口吻中听出不妙,惶恐之下竟本能地攥住陆齐衣袖,“一起走!” 暗卫本不该有情,可此刻少年颤抖的指尖却让陆齐心尖发烫。 夜色掩去了他唇角转瞬即逝的弧度,“放心,料理完这些杂鱼就来寻你们。” 韩文朔深知情势危急,当即半扶半抱着苏丞快步奔向周氏典当行。 深夜的拍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周掌柜,他满脸不耐地开门,却在看清韩文朔手中木牌后神色骤变。 慌忙将二人迎入后,他警惕地环顾四周后迅速关上大门。 安顿好二人后,周掌柜识趣地退下,约莫一个时辰后,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两位公子,陆统领受伤了!老朽这就去请大夫,劳烦二位照看!” 韩文朔拉开门,只见周掌柜架着昏迷不醒的陆齐,苏丞心头一紧,连忙上前帮忙。 昏暗烛光下,陆齐的黑色衣衫掩盖了伤势,直到苏丞触到他腰间的濡湿才惊觉不对。 掌心血迹让他瞬间面色惨白,之前积攒在心头的惊惧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韩文朔将人安置在床上,把脉后眉头紧锁,“伤势太重,周掌柜快去请大夫!” 待周掌柜离去,韩文朔熟练地用布条为陆齐包扎,苏丞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忽见床上之人缓缓睁眼。 “别动!”见陆齐要起身,苏丞急忙按住他的肩膀。 “苏公子……”陆齐气若游丝,苍白的脸上沁出冷汗,“你们…可还安好?” 为了歼灭追兵,他不得不采用以命相搏的打法,腰侧的伤口深可见骨,他全凭意志才撑到这里。 “我们没事!”见陆齐气息奄奄似要昏厥,苏丞急忙道,“大夫马上就到,你撑住!” “不会睡的……” 陆齐自幼在暗卫所受训,无数次死里逃生的经历让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怕是等不到大夫了。 在这生死关头,他终于决定任性一次,哪怕愧对将军,他也想在生命最后,为自己活一回。 “苏公子,我叫陆齐……”他艰难地勾起唇角,希望心上人能记住这个名字。 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那个木屋外的夜晚,看着被下药的少年,他竟痴心妄想能为主子代劳。 那一刻胸腔里翻涌的灼热情愫,成了他此生最珍贵的记忆。 “绑架你的匪徒……是我亲手杀的……”他气若游丝却面带笑意。 身为暗卫,他至少曾保护过心爱之人,只是身份卑微,终究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在将军的掌控中越陷越深。 “那两个匪徒……与韩公子毫无干系……他从未伤害过你……” 陆齐由衷敬佩韩文朔,这位世家公子明知是局,仍甘冒奇险夜闯将军府。 如此情深义重,定能护少年周全,若二人能冰释前嫌远走高飞,对少年而言,或许是最好的归宿…… 苏丞原本满心忧虑,却在听到陆齐的话后骤然怔住,眼中浮现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就在他恍惚之际,身后突然传来韩文朔急促的声音,“你知道那晚的真相?!” 韩文朔神情急切,这些日子以来,那晚的谜团始终萦绕心头,每每想起都令他辗转难眠。 此刻骤然听闻有人知晓内情,他几乎控制不住颤抖的声线。 陆齐的视线已开始模糊,四肢也逐渐失去知觉,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简短道出了那夜的来龙去脉。 说完最后一个字,他如释重负般望向苏丞,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苏丞僵坐在床边,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陆齐以命相护的举动早已赢得他的信任,更何况这位将军府的暗卫,何必对一个寄人篱下之人编造谎言? 原来真正的幕后黑手是江瑞麟,韩文朔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 而霍延洲……明明知晓一切,却在救下他后趁机占有,还将罪名栽赃给韩文朔,以此要挟他就范…… 为什么?若真恨他,何不一刀了结?为何要这般处心积虑地折磨他? 苏丞浑身发抖,拼命咬住嘴唇,却还是挡不住汹涌而下的泪水。 韩文朔同样心潮翻涌,他万万没想到,这背后竟藏着如此曲折的阴谋,甚至还牵扯到了江家那个纨绔! 然而最令韩文朔震惊的是,当日那个在木屋中厉声质问他的霍延洲,竟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那个人不仅设下圈套,更亲手玷污了少年! 虽然早从苏平知处得知霍延洲对少年心怀不轨,但此刻他才真正明白,那人为了斩断他与少年的情谊,竟能卑劣至此! 韩文朔死死咬紧牙关,下颌绷出凌厉的线条,眼中隐隐泛起血丝,滔天怒意几乎要冲破胸膛。 突然,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未等二人反应,房门已被猛地推开,周掌柜神色慌张地拽着大夫冲了进来。 韩文朔强压怒火,轻轻揽住呆滞的少年退至一旁。 见苏丞始终垂首不语,他只当对方被真相击垮,殊不知少年正在系统中紧急搜寻救命之物。 “小呆,‘命悬一线buff’能给陆齐用吗?” 这个buff能在有效期内吊住最后一口气,正适合此刻的陆齐,以他的身体素质,只要有一线生机定能挺过来。 “可以是可以啦……”小呆犹豫道,“但宿主真要浪费这么珍贵的buff在一个炮灰配角身上吗?他的生死对世界线毫无影响。” 苏丞并不觉得可惜,“他是为救我而伤,救他也是应该的。” 在这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陆齐腰侧那道狰狞的刀伤无疑是致命的。 大夫战战兢兢地缝合完伤口后,也只能摇头叹息,“能否活命,全看天意了。” 送走大夫,周掌柜虽忧心陆齐伤势,却也敏锐地察觉到苏丞与韩文朔之间的古怪氛围。 他识趣地没有多问,为二人另安排了住处便悄然退下。 翌日清晨,街上的官差明显增多,个个神色凝重,似有大事发生。 昨夜将军府走水的消息已传遍皇城,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这风口浪尖上,本就门可罗雀的周氏典当行更无人注意。 * 嫡子彻夜未归,将军府又深夜走水,韩宰辅原本未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可下朝后一封密信却令他骤然变色,信中详述韩文朔被苏平知引入太子杀局,险些命丧死士之手。 韩宰辅惊怒交加,立即密遣心腹寻找嫡子下落,同时暗中查探真伪。 独坐书房中,他面色阴沉如水,若此信所言非虚,太子此举实在狠毒,竟欲以韩家嫡子为饵,将整个韩氏化作对付霍延洲的利刃! 更可恨那苏平知,竟胆敢与太子沆瀣一气,简直视他们韩氏一族如无物! * 陆齐的伤势虽凶险万分,却在持续高烧三日后奇迹般苏醒,这般起死回生,连大夫都啧啧称奇。 他面色惨白如纸,声音虚弱却急切,“苏公子,我知道你在将军府过得并不快活……是将军强留你在身边……” 这位死里逃生的暗卫心知肚明,道出木屋真相便等同背叛,他本该以死效忠,却终究违逆了暗卫的本分。 即便他已决意要在将军面前以死谢罪,却仍盼着少年能得偿所愿。 “趁着其他暗卫还未寻来,你们快些离开吧!” 苏丞闻言,不自觉地望向韩文朔,这三日里,他经历了从震惊、痛苦到愤怒的心路历程,甚至一度想冲回将军府质问霍延洲。 待情绪平复后,他心中只剩对霍延洲的憎恶,以及对韩文朔的深深愧疚。 想到酒楼那夜自己的冷漠,而韩文朔却不计前嫌冒险相救,苏丞更是自责难当。 他素来不擅掩饰情绪,韩文朔察觉后主动开解,二人这才冰释前嫌。 只是如今,知晓了韩文朔的心意,苏丞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份他无法回应的深情…… 见少年眼中再无戒备,韩文朔心中欢喜,却也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不自在。 他明白是自己的情意让少年感到负担,但他从不是霍延洲那等强取豪夺之人。 这份情意本就不求回报,只要能见少年重展笑颜,即便天涯陌路,他也甘之如饴。 “子丞,你可愿随我回韩府?” 这提议韩文朔思虑已久,眼下唯有韩府最为安全,身为宰辅府邸,无论是那些黑衣人还是霍延洲,都不敢轻易染指。 苏丞虽信任韩文朔的为人,但将军府的阴影犹在,想到又要寄人篱下,他本能生出抵触。 “你放心,”韩文朔看出他的顾虑,温声道,“我绝不限制你的自由,待风头过去,便送你离开皇城,你想去何处都依你。” 犹豫再三,苏丞终是选择相信,夜深时分,他辞别陆齐,与韩文朔一同登上了周掌柜备好的马车,向着韩府驶去。 * 在此期间,朝堂局势骤变,太子突然上奏,称在将军府走水当晚,官差搜捕时竟在霍延洲书房发现通敌密信。 太子言之凿凿,一众党羽立即附和,纷纷请旨严惩霍延洲。 此事震动朝野,然圣上念及霍延洲昔日战功,未将其下狱,只派兵围住将军府软禁查办。 事关叛国重罪,办案官员不敢怠慢,很快便将调查结果呈递御前,霍延洲与那发现密信的捕头被传召上殿。 就在太子党羽以为胜券在握时,那捕头突然伏地痛哭,供认密信实为太子胁迫他栽赃所致。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太子面如土色,半晌说不出话来。 殿中死寂片刻后,太子慌忙否认,反指捕头居心叵测,一众大臣纷纷为其开脱,甚至诬指捕头才是敌国细作。 谁也没想到,这场由皇帝亲审的案件最后竟出现惊天逆转。 本该受审的霍延洲成了无辜受害者,而太子与捕头反倒一个被软禁东宫,一个收押候审。 朝野震动之际,身为重臣的韩宰辅虽公务缠身,却更忧心嫡子下落。 三日过去,派出的家丁仍杳无音讯,眼看就要瞒不住夫人。 这夜三更,韩府后门突然被叩响,睡眼惺忪的下人开门一看,竟是失踪多日的大少爷! 闻讯赶来的韩宰辅披衣疾行至前厅,烛光摇曳中,那道熟悉的身影让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父亲……”历经生死劫难,韩文朔声音微颤,“儿子回来了。” 韩宰辅细细打量着爱子,“可曾受伤?” 这话让韩文朔心头一紧,莫非父亲已知他夜闯将军府之事? 正惊疑间,却见父亲的目光已转向他身旁的“少女”。 少年本就身形纤弱,此刻一袭淡粉罗裙更衬得肤若凝脂,虽是为掩人耳目才出此下策,但这装扮竟意外地浑然天成。 不可否认,当少年身着罗裙出现在眼前时,韩文朔确实呼吸一滞。 但他提出这个主意绝非存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实在是形势所迫。 苏家二公子“暴毙”之事早已传遍皇城,偏生宫宴那晚,这位少年与其贺礼都令人过目难忘。 即便此刻的装扮天衣无缝,韩文朔仍担心父亲会识破。 知子莫若父,韩宰辅一眼便看出儿子眼中藏不住的情意,他心头顿时一沉。 难道朔儿也染上了那些纨绔子弟的癖好? 其实从第一眼,他就认出这“少女”正是传闻已死的苏家二少。 更令他震惊的是,少年女装的模样,竟与当年的沈黛云如出一辙。 他从未忘记,那位惊才绝艳的女子,曾让整个皇城为之倾倒…… 苏丞明白处境凶险,男扮女装实属无奈,可初次以女子身份示人,面对韩宰辅审视的目光,他还是紧张得垂下眼帘,不敢与之对视。 韩文朔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他紧张地望向少年,见对方在父亲锐利的目光下,竟不自觉地往自己身边靠了靠,甚至微微低头,露出一截雪白的颈项。 烛光映照下,少年低垂的眉眼更显精致动人,让韩文朔紧绷的神经莫名放松了几分。 厅内气氛凝滞,见父亲一直盯着少年打量,韩文朔轻咳一声打破沉默。 “父亲,这位是沈棠姑娘,是孩儿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韩宰辅语气平静,眼底却暗流涌动。 那封密信已让他知晓儿子夜闯将军府的缘由,即便有太子设局,也改变不了儿子为这少年险些丧命的事实。 更令他起疑的是,引儿子入局的正是苏丞的亲兄长苏平知。 难道苏家已暗中投靠太子?而眼前这少年,也是局中的一枚棋子? 可转念一想,以苏明琮的精明,怎会舍得牺牲这个受陛下青睐、被钦点为皇子伴读的出色子嗣? “父亲,前几日孩儿从牙婆手中救了个孩子,不想惹上了亡命之徒,多亏沈姑娘相助,这才耽搁了归期……”韩文朔将早已编好的说辞娓娓道来。 韩宰辅心中明镜似的,自然知道这是谎*话,见一向诚实的儿子竟为个少年欺瞒自己,他又是恼怒又是心酸。 但转念一想,儿子向来纯善,定是受了这少年的蛊惑! 短短几息间,韩宰辅已在心中给苏丞打上了“祸水”的标签。 见父亲沉默不语,韩文朔鼓起勇气继续道:“父亲,因孩儿连累,沈姑娘也被歹人盯上,孩儿想留她在府中暂住……” 这话听得韩宰辅眼角直跳,若真应下,难不成儿子还打算将人长留府中,甚至…… 想到此处,他胸口发闷,脸色愈发难看。 烛影摇曳中,韩文朔察觉父亲神色不对,声音不由放轻,“父亲?” 朝堂上叱咤风云的韩宰辅,此刻却踌躇难言。 他太了解儿子,平日温润如玉,可一旦认定某事,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 更让他忧心的是,儿子曾因这少年的“死讯”大病一场,颓废买醉,后来更不惜夜闯将军府。 若此刻拒绝,儿子定会带人离去,如今局势动荡,他岂能放心? 思虑再三,韩宰辅终是强压怒火,勉强道:“既是恩人,自当护其周全,暂住些时日也无妨……” “多谢父亲!”韩文朔喜形于色。 看着儿子欣喜的模样,韩宰辅心中愈发沉重。 韩家嫡脉还需延续香火,他绝不能让这少年带偏了儿子,至于如何斩断这段孽缘……还需从长计议。 * 太子被软禁东宫的消息终究不胫而走,诬陷大将军的传闻也在民间悄然扩散。 就在暗流涌动之际,一则更为惊人的消息引爆皇城。 霍延洲竟是二十多年前流落民间的皇子,乃是岚贵妃所出。 当年后宫突发大火,随即有流言称此事与岚贵妃有关。 不久司天监上奏,称帝星旁现赤光方位正对凤栖宫,暗指岚贵妃腹中胎儿为妖星转世。 皇帝震怒严惩司天监,未料不久后南方突发百年水患,于是在有心人推波助澜下,怀胎六月的岚贵妃因流言被迫暂避灵华寺。 谁知护送途中竟遭外域歹人截杀,岚贵妃就此下落不明。 这桩秘辛令世家震动,民间哗然,太子诬告一事也因此蒙上皇权争斗的阴影。 大崇尚武,百姓最敬重光明磊落的英雄,太子这般背后捅刀的行径令其声望骤跌,反观霍延洲戍边六载屡建奇功,如今身世揭开更令其声望如日中天。 然而当皇帝欲册封其为皇子时,朝堂却掀起轩然大波…… “陛下,皇室血脉关乎国本,霍将军流落民间二十余载,臣等恳请当朝验明正身!” 太子党羽率先发难,意图在霍延洲身份上留下污点。 霍延洲冷眼旁观,目光与龙椅上的皇帝短暂相接。 父子二人眉宇间的相似,以及霍延洲沉稳的气度,更让皇帝确信这将是一代明君。 皇帝示意太监总管宣读账册:“乾历十五年秋,二十一州府以粮抵税,共缴谷粟一百五十万石,折钱三十万贯……乾历十八年冬,敖仓以粮抵资,得钱三十万贯入库……” 殿中大臣很快意识到其中玄机,灾年粮价暴涨数倍,这笔赈灾粮款却原价进出,数百万贯差额不翼而飞。 “尔等以为能瞒天过海?”皇帝将暗账掷于那位方才还慷慨陈词的几位大臣脚下,当即令其面如死灰。 “依律当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随着更多渎职官员被革职流放,朝堂为之一肃,当皇帝再度提出册立霍延洲为皇子时,再无一人敢反对。 “赐封宸王,即日开府。”皇帝金口一开,“宸”字暗含的深意令太子党羽面如土色。 可想到方才被满门抄斩的同僚,这些墙头草如今也只求全身而退…… 第75章 黑化将军爱上我待入了韩家族谱,便是…… 朝堂血洗,四族满门抄斩,皇城弥漫的肃杀之气半月方散。 而深居韩府的苏丞对此一无所知,这些时日,他被韩夫人的热情关怀搅得心神不宁。 韩夫人初闻儿子带回位姑娘时本心存芥蒂,可在听完韩文朔为苏丞编造的身世后,当即红了眼眶。 待见到“沈姑娘”真容,韩夫人更是惊为天人,尤其喜爱那份世家才能养出的矜贵气度,从此绫罗珠翠送个不停,俨然已认定这位儿媳。 韩宰辅看在眼里,愁在心头,可他明知这“沈姑娘”实为男儿身,却碍于儿子不敢戳破,只能暗中命翰林院给韩文朔多派公务,减少二人相处。 半月后,韩宰辅收到暗探回报,证实了霍延洲密信所言,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果真是太子无疑。 想到霍延洲受封宸王时太子党的狼狈相,他心中的天平已悄然倾斜。 待焚毁第一封密信,拆开第二封时,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原是苏家一位整日寻欢作乐的族老醉酒后吐露,那“暴毙”的苏家二少爷竟非苏明琮亲生,甚至从未入过族谱! “荒谬!”韩宰辅眉心紧蹙,要知道世家贵族最重血脉,以苏明琮之精明,岂会错认子嗣? 他在书房焦躁踱步,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逐渐浮现,若沈黛云当年…… 记忆中的绝色容颜倏忽浮现,那时年少轻狂时,皇城哪位世家子不梦想着与那艳冠京华的花魁共度春宵? 可那样惊才绝艳的沈黛云只倾心苏明琮,这也曾让韩宰辅嫉恨交加。 或许是不甘被苏明琮就此压过一头,他竟是鬼迷心窍被老鸨蛊惑。 在明知沈黛云是被下了药,已经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还花重金买下了那一夜。 以至于后来每每想起此事,他都觉得自己愧对沈黛云,只是还不待他做出补偿,沈黛云就已经被苏明琮纳为了妾室。 从那以后,他就再没见过这个美丽到令人终生难忘的女子。 思绪从过往的记忆中逐渐抽离,望着手中密信,韩宰辅一时陷入沉思。 根据密信所言,苏明琮对苏丞的态度前后判若两人,先是疼爱有加,后又弃如敝履。 若苏丞果真从未入过族谱,那苏明琮多年来的“疼爱”岂非一场精心设计的报复? “好一招杀人诛心……”韩宰辅心头一凛,让一个无辜少年从云端跌落,尝尽世间冷暖,这比直接报复沈黛云更狠毒百倍。 而若他没有猜错,苏明琮这般狠辣的原因,正是误会了当年沈黛云失身的真相。 毕竟苏明琮那样的偏执之人,在得知自己心爱的女子已不再是清白之身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恐怕会立刻发疯,甚至因爱生恨也说不定。 然而真正让韩宰辅心头剧震的是,苏丞极有可能是他和沈黛云的孩子,而他的嫡长子极可能爱上了自己的亲弟弟。 这个念头让他眼前发黑,踉跄扶住桌案才没栽倒。 若真酿成这等丑事,他还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强自镇定后,他连夜叫醒夫人要来苏丞的生辰八字。 当看清黄纸上那串熟悉的日期,他双手剧颤,如遭雷击般跌坐椅上! 对上了……都对上了! 天色渐明,韩宰辅强忍疲惫,特意唤来少年共进早膳。 当嫡子与少年并肩而坐时,他心头猛地一沉,少年虽继承了沈黛云的美貌,可神情间却分明带着韩家人的影子。 尤其二人坐在一起时,那种血脉相连的相似感愈发明显。 这日,素来勤勉的韩宰辅破天荒称病不朝,待韩文朔下值归来,他心绪复杂地将儿子唤入书房。 韩文朔从未见过父亲这般模样,面容憔悴,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联想到自己夜闯将军府的莽撞之举,又思及近日太子党羽被满门抄斩的血腥变故,他心头顿时涌上不祥预感。 “爹,您这是……” 韩宰辅眉心紧锁,沉默良久才艰涩开口问道:“朔儿,你与苏丞……究竟到了哪一步?” 韩文朔闻言一怔,脸上顿时烧了起来,“爹!您想到哪里去了!” 见儿子这般反应,韩宰辅心头一紧,声音都微微发颤,“难道你们已经……” “绝无此事!”韩文朔斩钉截铁道,“我与子丞清清白白,是君子之交!” 韩宰辅仔细端详儿子神色,确认并非虚言后,长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他悬着的心总算落回原处。既然尚未铸成大错,当务之急便是要斩断儿子这份不该有的情愫。 好在文朔自幼熟读圣贤书,待知晓苏丞实为血亲后,定不会做出有违人伦之事。 书房内空气仿佛凝固,韩文朔原以为父亲要问责他夜闯将军府之事,却不想竟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苏丞非但不是苏家血脉,竟还是他的亲弟弟! “这不可能!”韩文朔浑身剧震,声音发颤,“爹,您定是在骗我……” 韩宰辅疲惫地揉着眉心,“朔儿,爹会用这种事骗你吗?” 他取出那张泛黄的八字帖,“他的生辰,正是当年那夜后的九个月整。” 见儿子双目赤红,韩宰辅长叹一声,终于将那个埋藏多年的秘密说出了口,这反倒让他如释重负。 而他此生唯一愧对的,就是当年趁人之危玷污了那个可怜女子,如今报应在自己儿子身上,当真是天理循环。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事实如此……”韩宰辅看着失魂落魄的儿子,叹息道,“若苏丞真是苏家血脉,苏明琮又怎会将他送人作玩物?” 韩文朔如遭雷击,细想之下,苏明琮让苏丞在宫宴大放异彩,或许正是为了抬高这枚棋子的价值。 世家大族最重血脉,若真是亲生,那些族老岂会坐视家主如此作为? “你对他的情意,许是血脉相连的错觉。”韩宰辅轻拍儿子肩膀,“自幼你便重情重义,如今对弟弟心生怜惜也是常理。” 韩文朔沉默不语,心中却是翻江倒海,他想起宫宴初见时那莫名的亲近感,或许确是血脉相连的感应。 但如今他分明清楚,自己对少年的感情绝非兄弟之谊。 “朔儿,你们是血亲……”韩宰辅叹息道,“这份情,你必须斩断。” 接下来的三日,韩文朔将自己关在房中,粒米未进,终是接受了苏丞确是他同父异母弟弟的事实。 这个认知让他心如刀绞,从前他只求默默守护,如今却连这份心思都成了禁忌,那些隐秘的悸动,必须永远埋葬。 韩夫人见父子二人如此反常,急得寝食难安,奈何问不出缘由,只得求助于苏丞,“好孩子,你去劝劝文朔吧……” 苏丞对韩夫人心怀愧疚,这位慈爱的夫人待他如亲子,让他时常想起若母亲在世,或许也会这般温柔。 正因如此,当韩夫人请他开解韩文朔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推门而入时,苏丞被韩文朔憔悴的模样惊得心头一颤。 短短几日,那个意气风发的贵公子竟消瘦至此,尽管韩文朔强作镇定,但眼底的沉郁却瞒不过苏丞的眼睛。 “到底出了什么事?”苏丞合上门,压低声音道,“可是霍延洲他……” 听到这个名字,韩文朔神色骤变,他想起前日在宫中偶遇霍延洲时,那位新晋亲王居高临下的话语。 “既然偷了别人的东西,那就要好好善待。”那森冷的语气至今让他脊背发凉。 “送我回将军府吧。”苏丞轻声道,“我不想连累你们。” “不行!”韩文朔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声音发颤,“我绝不会再让你再落入他手中!” 那日无论苏丞如何劝说,韩文朔都坚决拒绝送他回将军府。 最终苏丞只能作罢,却不忘韩夫人嘱托,盯着韩文朔用完饭菜才离开。 见儿子这般听话,韩夫人又是心酸又是欣慰,暗自盘算着提亲事宜。 这位“沈姑娘”虽家道中落,但才情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自家儿子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当她兴冲冲提起婚事时,韩文朔却苦笑道:“娘,孩儿与沈姑娘只有兄妹之谊。” 韩夫人愕然之际,韩文朔顺势提议,“不如让她给您做女儿可好?”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韩夫人哭笑不得,那她这些日子又是算八字又是挑吉日,竟是在乱点鸳鸯谱? 韩文朔与父亲早已商定,暂时隐瞒苏丞身世。 一则担心少年难以接受,需先培养感情,二则顾及娘亲感受,若知晓苏丞的真正身份,怕是要惊得昏过去。 扶着娘亲坐下,韩文朔继续道:“您以前总说儿子不如女儿贴心,想要个女儿呢。” “可是……”韩夫人欲言又止。 “娘,我与沈姑娘真的只是兄妹之情。”韩文朔神色坦然。 韩夫人仔细端详儿子,发现他确实毫无遮掩,不禁有些挫败,这么好的姑娘都瞧不上,莫非…… 她突然眼前一亮,“朔儿,你可是有了心上人?快跟娘说说!” “没有,儿子现在不想成家。”韩文朔无奈道。 韩夫人失落了几日,转而开始认真考虑收养沈姑娘一事,与丈夫商议后,两人一拍即合。 当韩文朔征询苏丞意见时,却遭到断然拒绝,再三追问下,少年才道出其中缘由…… 原来苏丞被送到将军府时,身份已是苏家仆役“沈丞”,而霍延洲手中还握着他的卖身契。 按大崇律法,卖身契在谁手中,他便属于谁,若霍延洲执意要人,韩家拒不交出便是侵吞私产,无可辩驳。 更令苏丞顾虑的是,霍延洲曾威胁他,若敢逃走,便将他的身世公之于众,让苏家家主沦为皇城中的笑柄。 韩文朔听完,声音隐隐含怒,“苏家家主将你拱手送人,任你受尽磋磨,如今你还要替他担忧?” “不是的!”苏丞眸光执拗,声音却微微发颤,“他是迫不得已……是族老们想用我牵制他,他才送走我!” 他眼眶渐红,低声道:“他……他也不知霍延洲是那样的人,以为我在将军府会过得好……” 房中气氛凝滞,韩文朔望着少年低垂的眉眼,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无异于在击碎少年最后的自欺欺人。 苏明琮毕竟养育了苏丞十余年,对尚未弱冠的少年而言,“父亲”二字本该是温暖的依靠。 若硬生生撕开那层温情伪装,露出残酷真相,该是何等锥心之痛? 正因如此,少年才固执地为苏明琮寻找借口,拒绝接受自己可能只是颗弃子的事实…… 韩文朔沉默了,他终究不忍戳破少年最后的幻想,更不愿看见那双清澈眼眸蒙上哀伤。 事情陷入僵局,当韩文朔将少年心意转述给父亲时,韩宰辅勃然大怒。 他早知苏明琮城府极深,却未料对方不仅糟蹋韩家血脉,更编造谎言让受害者感恩戴德! “苏明琮欺人太甚!”韩宰辅拍案而起。 这些日子他派人彻查,不仅找到当年奶娘确认少年身世,更查出沈黛云入苏府后备受冷落,最终在苏丞四岁时被毒杀身亡。 想到母子二人皆因自己遭此厄运,韩宰辅心如刀绞。 他闭目平复心绪,沉声道:“唤你弟弟来,我亲自与他说……” “爹……”韩文朔欲言又止,他明白父亲想要要揭开真相,却担心少年承受不住这记重击,“是否……再缓些时日?” “朔儿,我知你担忧,但不能再让苏明琮继续蒙骗他了。”韩宰辅看着儿子忧虑的神情,叹息道,“真相迟早要面对……” 韩文朔终是被说服,带着忐忑不安的少年来到书房。 此刻韩宰辅已平复心绪,可想到即将揭开的身世之谜,连这位历经风浪的宰辅也不禁有些紧张。 当得知韩家是想要要收自己为“养女”时,苏丞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 他分明记得韩宰辅初见时眼中的不喜,为此他整日闭门不出,生怕惹人厌烦。 但无论对方为何改变主意,他都不愿接受这份“好意”,既因霍延洲手中卖身契的威胁,更不愿让韩家因自己与霍家对立。 见少年这般坚决态度,韩宰辅叹息一声,终是将事情娓娓道来…… “您……说什么?”苏丞声音发颤,手中茶盏险些跌落。 自己……竟是韩氏一族的血脉? 少年苍白的脸色让韩宰辅心头一紧,这些日子他反复思量,对这个孩子既愧疚又心疼。 本该金尊玉贵的韩家公子,却被苏明琮当作玩物送入虎口,在最好的年华受尽折辱。 “当年……是我负了你娘亲。”望着少年与沈黛云相似的眉眼,韩宰辅喉头发紧。 他终究没敢说出全部真相,只低声道:“我们曾有过情谊,却因家族阻挠未能相守。” 这半真半假的解释里,藏着为人父的私心与怜惜,时至今日,又何必用当年的不堪,再伤这个遍体鳞伤的孩子? 苏丞怔在原地,震惊过后只余满心茫然,“这……怎么可能?” 得知自己非苏家血脉时,他曾无数次想象生父的模样,却从未敢想竟是当朝宰辅,此刻他心中没有欣喜,只有无措。 房中静得落针可闻。韩文朔轻声打破沉默,“父亲也是刚知晓你娘亲入苏府前已有身孕,若早些知道……” “韩大哥……”苏丞抬头,眼中仍带着恍惚,“这……是真的吗?” “该叫哥哥了。”韩文朔温柔注视着他。 苏丞渐渐冷静下来,韩家没必要编造这种谎言欺骗一个毫无价值之人。 这时韩宰辅沉声道:“我本想等你适应后再相认,但听说你因顾忌苏明琮,不愿做韩家养女?” 少年抿唇点头,“苏家家主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能让他因我沦为笑柄……” 看着少年历经磨难仍保持纯善,韩宰辅既欣慰又心疼。 他沉声道:“孩子,有些真相你必须知道,你四岁时,你娘亲是被苏明琮毒杀的。” 苏丞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两步,“不……不可能……”记忆中那个疼爱他的父亲,怎会是杀母仇人? “你若不信,可还认得她?”韩宰辅话音刚落,书房门被轻轻推开。 “小少爷……”门外站着的中年妇人声音颤抖。 苏丞呼吸一滞,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奶娘?” 他几步上前,双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这个曾日夜照料他的温柔妇人,此刻正红着眼眶望着他。 奶娘哽咽着点头,“是我……小少爷都长这么大了……” 她抬手想为少年拭泪,自己却先落下泪来。 当年他被认可为苏家二少爷后,没过多久,父亲就告诉他,已经给了奶娘和丫鬟大笔银钱,让她们回乡了。 两个最亲近之人同时离开,年幼的苏丞虽难过,却因初归家族不敢多言。 “小少爷……”奶娘颤抖着从袖中取出泛黄的信笺,“当年我求过家主,想临走前见你一面……” 苏丞双手发颤地接过信笺,母亲娟秀的字迹跃入眼帘。 字里行间尽是殷切期盼与未能伴他成长的歉疚。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母亲温柔的笑颜,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打湿了信纸。 奶娘将他揽入怀中,轻拍后背,“好孩子,哭出来吧……” 熟悉的温暖让苏丞彻底崩溃,多年积压的委屈化作嚎啕大哭。 待情绪平复,他珍重地收好信笺,鼻音浓重道:“谢谢奶娘……” “该谢宰辅大人才是。”奶娘眼中泛着泪光,“若非宰辅大人找到老身,这辈子……怕是再见不到小少爷了。” 奶娘的到来让苏丞心头涌起久违的安宁,再看向韩府主人时,眼中不觉多了几分亲近。 他攥紧衣袖,终于问出那个深埋心底的问题,“奶娘……我娘她究竟是怎么……” 奶娘目光依旧如当年般慈爱,她轻叹一声,终是道出真相,“夫人是服毒自尽的……唯有如此,才能让小少爷留在苏家啊。”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苏丞浑身僵硬,五脏六腑仿佛被巨石碾过。 “原来……是因为我……”他声音嘶哑得不成调,“是我害死了娘……” “小少爷别这么说!”奶娘急忙握住他颤抖的手,“是家主容不下您,夫人她……是用性命在护着您啊。” 韩宰辅上前轻抚少年肩头,声音发涩,“是我没能保护你们母子……往后定当加倍补偿。”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沉寂,苏丞见奶娘咳得直不起腰,连忙搀扶,“您身子……” “老毛病了,不碍事。”奶娘摆摆手,临走前紧紧攥住他的手低语,“宰辅大人是好人,小少爷且安心住下,夫人若知道您过得好,九泉之下也欣慰。” 待奶娘退下,韩宰辅看了眼长子,沉声道:“丞儿,苏明琮从头到尾都在骗你,就连送你去将军府,也是他与霍延洲……” “父亲!”韩文朔急声打断,转而温言道,“小丞,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眼下……你可愿做韩家的养女?” 苏丞却抬头直视二人,“我要知道全部真相。” 在少年执着的目光下,韩文朔只得道出实情,原来所谓族老胁迫皆是谎言,送他去将军府根本是苏明琮与霍延洲的一场交易。 或许是震惊过度,或许是心灰意冷,苏丞此刻竟异常平静。 他抬眸迎上韩文朔期待的目光,轻声道:“哥哥……”又转向韩宰辅,“爹……” 这一声呼唤让韩宰辅瞬间红了眼眶,他将少年揽入怀中,感受着怀中单薄身躯的颤抖,“往后韩家就是你的倚仗,再没人能欺负你。” 苏丞将脸埋在那温暖的胸膛,泪水浸湿了衣襟,待情绪稍缓,他赧然道:“弄脏您的衣裳了……” “傻孩子。”韩宰辅抚着他柔软的发丝,“一家人何必说这些?” 韩文朔望着弟弟含泪的笑颜,心头软成一片。 正温馨时,韩宰辅忽然正色道:“丞儿,有件事你还需知晓,霍延洲已被立为大皇子,封为宸王。” “什么?”苏丞瞳孔骤缩,以为自己听错了。 韩文朔沉声补充,“他其实……是陛下流落在外的血脉,他是皇室子孙……” “皇……皇室子孙?”苏丞怔怔望着韩文朔,过往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个曾让他憧憬又痛恨的身影,竟藏着如此惊人的秘密。 韩宰辅郑重道:“丞儿放心,待入了韩家族谱,便是宸王也不能动你分毫。” 暖意涌上心头,苏丞嘴角终于扬起浅浅笑意,这一刻,他真切感受到,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在韩家精心编造的身世里,苏丞成了书香门第的孤女,因山洪失去双亲后辗转来皇城投亲。 为求万全,韩宰辅甚至寻了个真实遭灾的家族作掩护。 短短数日,苏丞作为韩家养女的新身份就已被登记入册,等他拿到那枚代表着新身份的木质“符贴”时,恍如梦中…… 他这次……终于能够摆脱霍延洲的阴影了? “孩子,因着霍延洲的缘故,还要委屈你还要继续扮作女子了。”韩宰辅叹息道。 这是不得已的周全之策,即便霍延洲拿着卖身契上门,韩家也能以“贵女验身有辱门楣”为由严词拒绝。 成为韩家二小姐后,苏丞的吃穿用度皆按嫡出规格。 这日他正摩挲着韩宰辅给的一袋金锞子,忽听系统催促:“宿主大大,霍延洲那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咱们是不是要主动出击一下下?” “急什么。”苏丞将金锞子抛起又接住,“等他收拾完太子,稳定局势,自然就会找上门来了。” 第76章 黑化将军爱上我“合卺酒?”苏丞冷笑…… 寒冬腊月,一场大雪将皇城染成素白。 韩府暖阁内,父子三人正围炉对弈,茶香氤氲间,忽闻下人急报,“老爷,宸王殿下驾到!” “啪嗒……”韩文朔指间黑子跌落棋盘,抬眼便见对面少年脸色煞白,纤长睫毛不住轻颤,那副惊惶模样,直叫他心头一揪。 “莫慌。”韩宰辅搁下茶盏,温厚手掌按在苏丞肩头,“既入了我韩家族谱,便是天皇老子来了也带不走你。” 他转头对长子道:“朔儿,先带你弟弟回房。” 踏着积雪来到府门前,但见一辆玄底描金的皇家马车静静停驻。 车帘掀动间,霍延洲一袭墨色大氅踏雪而来,腰间蟠龙玉佩在雪光中泛着冷芒。 韩宰辅眼中精光一闪,旋即堆起笑容迎上前去,“王爷驾临寒舍,老臣有失远迎,实在惭愧。” 霍延洲抬手虚扶,“是本王冒昧登门,韩大人莫怪。” “王爷说笑了。”韩宰辅侧身引路,“快请入内暖暖身子。” 步入暖意融融的前厅,霍延洲目光扫过案几上半局残棋。 韩宰辅顺着他的视线笑道:“天寒地冻,老臣闲来无事,正自己与自己消遣呢。” 待侍从奉上热茶,霍延洲指尖轻叩茶盏,“本王前些日子递了帖子,却迟迟不见韩大人回音。” 韩宰辅端茶的手微微一顿,他自然明白对方所指,当初他确有意助这位新晋王爷一臂之力。 可自从知晓苏丞身世,又见其受尽委屈,这份心思便淡了。 “老臣年迈糊涂,竟将此事耽搁了。”他佯装恍然,眼底却闪过一丝冷意。 如今朝堂风云变幻,他倒要看看,这互相撕咬的两头猛兽,最终谁能笑到最后。 “王爷对犬子的救命之恩,老臣没齿难忘。”说着,他面露难色。 “只是韩氏一族素来奉行顺势而为的祖训,族中诸位长老对此事尚有顾虑……还望王爷体谅。” 这番话绵里藏针,既表明了不愿站队的立场,又不失礼数。 厅内一时静默,只余炭火噼啪作响。 霍延洲眸光微闪,忽而话锋一转,“今日过来……我倒还有一事,那日我府中走水,贵公子从我府内带走了一个人……” 韩宰辅面上不动声色,“这……老臣倒是不甚清楚……” 霍延洲从袖中取出一纸文书推至案前,“那少年名唤沈丞,乃是本王府上家仆,不知韩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韩宰辅视线扫过那纸卖身契,心中暗凛,他早知霍延洲此来必有所图,却不想竟是直奔主题。 他眉头微蹙,面露困惑,“王爷明鉴,老臣确实未见犬子带回什么少年……” 霍延洲眸光微沉,茶盖与杯沿相碰发出清脆声响,“韩大人这是说本王冤枉了令郎?” “老臣不敢。”韩宰辅连忙拱手,“不如唤犬子前来……” “不必了。”霍延洲倏然起身,他原以为那封点明韩文朔为情所困的密信能让这老狐狸主动交人,却不料竟失算了。 送至府门时,寒风卷着细雪扑面而来。 霍延洲忽然驻足,意味深长道:“听闻韩大人新得了位养女,倒是可喜可贺。” 韩宰辅心头一凛,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还未等他回应,那辆描金马车已碾着积雪渐行渐远。 * 自霍延洲登门那日起,韩宰辅心头便蒙上了一层阴翳,尤其那关于“养女”的试探,始终如芒在背。 转眼冬去春来,河冰消融,朝堂风云却愈发诡谲。 原本根基尚浅的霍延洲,竟在短短两月间扭转局势。 更令人心惊的是,数个世家大族突然倒戈相向,当第一位大臣公开投诚时,这场权力博弈便如雪崩般一发不可收拾。 而监察御史的奏章更成了压垮太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仅坐实太子参与抵税粮贪腐,更揭出其强抢民男、草菅人命的罪状,昔日风光无限的太子,转眼间便众叛亲离。 朝堂震动,群臣联名上奏太子失德,请废储君。 大崇立国以来从未有过废太子先例,此番变故令满朝哗然。 虽证据确凿,但废储事关国本,皇帝并未立即下诏,只将太子幽禁东宫,着人详查。 明眼人都知此事已成定局,不过是为平稳过渡稍作拖延罢了。 那些与太子捆绑过深的大臣面如死灰,心知新太子一旦确立,第一个清算的便是他们。 如今大势已去,他们唯愿以招供罪状换取全家性命,将太子这些年指使的贪腐之事和盘托出。 * 御书房内,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大崇皇帝面色阴沉地凝视着案前奏折,宸王竟请旨迎娶韩宰辅新收的“养女”。 皇帝指节叩着龙案,思绪翻涌,他原想为长子择一位世家贵女,以弥补这些年的亏欠。 谁料霍延洲竟看上了韩家那位…… 想到暗卫曾呈上的密报,皇帝眉头紧锁,他早知长子对那苏家少年不同寻常,从最初的百般呵护到后来的强取豪夺。 原以为不过是养个男宠,如今看来竟是情根深种。 “荒唐!”皇帝猛地拍案而起,堂堂皇子,竟要娶个男儿身的王妃?这成何体统! 可转念想到长子这些年的艰辛,他又不禁长叹一声。 内监总管小心翼翼道:“陛下,宸王殿下称病未至,只命人送来这封亲笔信……” “宣韩宰辅进宫。”皇帝沉声吩咐,目光再度落在那薄薄信纸上。 信中所述,正是他近日最忧心之事,如何让韩家这般超然世外的世家归顺皇室。 宸王提出的联姻之*策确实精妙,一旦与韩家结亲,其他中立世家自然再难独善其身。 只是……韩宰辅素来明哲保身,为何会为一个毫无血缘的“养女”甘愿得罪未来储君?除非……这少年身上另有隐情。 韩宰辅得知宸王触怒龙颜时,心头便掠过一丝不安,今日被急召入宫,这份预感终成现实。 “赐婚之事,爱卿以为如何?”皇帝的声音自御座传来。 韩宰辅心头剧震,霍延洲竟敢请旨赐婚?! 他强自镇定道:“臣女出身乡野,粗鄙不堪,岂敢高攀宸王殿下?” 皇帝陛下声音平缓而深邃,让人难以捉摸他的喜怒,“既如此不堪,爱卿为何收为养女?” “此女曾救犬子性命,臣感其恩义……” “倒是巧得很。”皇帝意味深长地打断,“先救令郎,再惑宸王,这般手段,朕倒要派人好好查查。” 冷汗顺着韩宰辅的鬓角滑落,若让皇帝彻查,丞儿的身世必将暴露。 他重重叩首,“臣女年幼无知,若有冒犯宸王之处,臣愿代其受罚!” 皇帝凝视着下首的韩宰辅,眼中暗流涌动,“韩爱卿,这封密信所言可属实?” 密信飘落在地,韩宰辅指尖发颤地拿起,匆匆看完后,他颤抖着摘下官帽,“臣欺君罔上,罪该万死……” “爱卿言重了。”皇帝示意内监扶起他,“苏丞诈死一事,根源在宸王,朕岂会怪罪于你?只是……” 话音一转,皇帝目光如炬,“朕实在不解,爱卿为何不惜欺君也要庇护此子?” 韩宰辅面如死灰,终是颓然道:“因为苏丞……实乃臣之亲子。” 他声音哽咽,“是臣当年糊涂,害得他们母子受苦……” 皇帝听完这段往事,眉头微蹙,他没想到朝中两位重臣间竟有如此纠葛,更没想到那少年实为韩家血脉。 思及此,他目光渐深,看来宸王这步棋,下得比他想象中更妙。 “韩爱卿。”皇帝缓缓开口,“朕已应允宸王赐婚之事。” “陛下!”韩宰辅惊得猛然抬头,“可丞儿……他是男儿身啊!” 皇帝神色不变,“子嗣之事自有解决之法,至于委屈了你家孩子……朕日后定会补偿。” 韩宰辅重重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地砖上,“陛下开恩!犬子实在不堪匹配天家贵胄……” 皇帝漠然打断,“朕的皇长子既已认定,便是天作之合。” 见韩宰辅仍要争辩,皇帝眸光骤冷,“爱卿当知,这桩婚事关乎朝局,朕意已决,不必再言。” 望着帝王不容置疑的神情,韩宰辅浑身发冷。 他明白,这已不仅是儿女私情,更是皇室对韩氏一族的收服,纵使万般不愿,圣旨当前,他终究无力回天。 * 宸王求娶韩家“养女”的消息一出,顿时轰动朝野。 这位战功赫赫的皇子本就充满传奇色彩,如今这般高调求娶,更引得民间纷纷猜测这位“养女”该是何等绝色。 世家贵族们暗自艳羡韩宰辅的好运,一时间贺礼如潮水般涌向韩府。 然而韩府中却笼罩着异样的沉寂,下人们屏息敛声,老爷眉头紧锁,连素来端庄的韩夫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分明是天大的喜事……”韩夫人望着面色惨白的“养女”,又看了看神色凝重的丈夫与儿子,终是将满腹疑惑咽了回去。 她怎会想到,这道圣旨背后,藏着怎样惊天的秘密…… * 小呆兴奋地转着圈:“宿主大大,皇帝这赐婚来得太及时啦!就是三个月太久了,要是这个月完婚多好!” 苏丞轻笑:“宸王大婚岂能仓促?三个月已是极限,况且……后族势力根深蒂固,够他们父子忙的。” “可霍延洲的好感度好久没涨了……”小呆忧心忡忡。 苏丞眼尾微挑,“他都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求娶男妃,这份执念还不够深?” 小呆突然害羞地缩成一团:“洞房花烛还要女装……这情节我好像在漫画里看过!” * 月色如水,苏丞正倚窗出神,忽闻门外传来轻叩。 推门望去,韩文朔一袭青衫立在廊下,衣袂被夜风微微拂动。 “这么晚还未歇息?”韩文朔的目光扫过弟弟单薄的身形,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将人让进屋内,烛火摇曳间,韩文朔忽然压低声音道:“小丞,我带你离开皇城可好?” 苏丞指尖一颤,茶盏险些脱手,他抬眼望向兄长,只见对方神色坚定,眸中似有星火燃烧。 “这……可是圣旨……”他嗓音发紧。 韩文朔倾身向前,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深阴影,“难道你真要嫁给霍延洲?” 苏丞面色倏地惨白,命运最残忍之处,莫过于先赐予温暖,再无情夺走。 在韩府的这些日子,是苏丞记忆中最安宁的时光,没有逼迫,没有惊梦,只有家人般的呵护。 可那道明黄圣旨撕裂了这一切,接过旨意时,他仿佛看见无数鬼手从深渊伸出,要将他拖回那个噩梦。 烛火映照下,少年澄澈的眸子蒙上一层灰翳,单薄的身躯微微发颤。 “别怕。”韩文朔握住他冰凉的手,声音坚定如铁,“哥哥绝不会让你回到那个人身边。” 苏丞喉头哽咽,想强撑出一个笑容,泪水却先一步滚落,那些压抑多时的惶恐与无助,此刻终于决堤而出。 * “荒唐!” 韩宰辅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他盯着跪在地上的长子,眼中怒火与痛心交织,“你可曾想过韩家上下百余口?可曾想过你娘?” 自赐婚圣旨下达,他便暗中派人盯着,果不其然,他这个胆大包天的儿子,今夜竟欲带着幼弟私逃! “孩儿知罪。”韩文朔重重叩首,额头抵着青砖,“但若眼睁睁看弟弟再入虎口,孩儿枉为人兄!” 这番话如利刃刺进韩宰辅心口,他何尝不痛?幼子流落在外受尽屈辱,如今又要被强塞进花轿……可那是圣旨啊! “你以为逃得掉?”韩宰辅声音发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能躲到几时?” 这位朝堂上叱咤风云的宰辅大人,此刻背影佝偻得像个寻常老父。 一边是家族百年基业,一边是骨肉至亲,这抉择太过残忍。 * 韩文朔一把拉住刚踏出房门的大夫,“我弟弟如何了?” 大夫捻着胡须叹息,“小公子脉象虚浮,是忧思成疾所致,若再这般郁结于心,只怕……” 一旁的韩宰辅闻言,面色骤变,这半月来幼子日渐消瘦,如今竟虚弱至此,若继续强撑下去……他不敢再想。 “朔儿。”韩宰辅忽然按住长子肩膀,“是为父错了。” 屋内,苏丞缓缓睁眼,对上父兄关切的目光,“我这是……” “丞儿别怕。”韩宰辅替他掖好被角,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和,“大夫说要静养,你且安心休息。” 少年乖顺点头的模样,让韩宰辅心头刺痛,这孩子明明怕极了这桩婚事,却从未抱怨半句。 而他这个做父亲的,竟只顾着家族利益…… “爹?”韩文朔敏锐地察觉到父亲神色变化。 韩宰辅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某种决心,他轻抚幼子苍白的脸颊,温声道:“丞儿别怕,等你养好身子,爹就送你离开皇城。” 韩文朔猛地抬头,眼中迸出惊喜的光,父亲竟改变了主意? 苏丞眸光微颤,“可这是……圣旨……” “爹自有安排。”韩宰辅转头对长子沉声道,“此事你不许再过问。” * 经过小半个月的调养,苏丞的身体逐渐恢复。 这日春光正好,他正与韩夫人喂鱼赏花,忽见内监总管踏着碎步而来。 “陛下召见?”苏丞指尖一颤,鱼食簌簌落进池中。 他下意识望向韩夫人,却见对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旨意惊得说不出话。 马车平稳地驶向皇宫,苏丞却如坐针毡。 上次入宫时,他还是满怀期待的苏家二少爷,而今再来,却成了待嫁的“韩家养女”。 御书房内,沉香袅袅,苏丞伏地行礼,听见头顶传来帝王威严的声音,“抬起头来。” 苏丞无法,只能压抑住心中的惶然,抬眸望向上首那尊贵无比的存在…… 说不清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明明以前宫宴的时候,苏丞并未有如此联想。 可如今在得知了霍延洲的真正身份后,他竟隐隐觉得这对父子眉宇间有几分相似,这也让他越发忐忑难安。 皇帝审视的目光落在下方“少女”身上,罗裙加身却无半分违和,这般雌雄莫辨的姿容,难怪能让他那冷心冷情的皇长子念念不忘。 “朕该唤你苏丞,还是韩棠儿?”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苏丞身子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皇帝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他示意内侍将人扶起,语气缓和了几分,“你不必惊慌,此事朕早已知晓。” 看着少年惊惶垂首的模样,皇帝问道:“赐婚一事,你可怨朕?” “草民不敢……”苏丞纤长的睫毛簌簌颤动,声音细若蚊呐。 “朕既已赐婚,便不容更改,但你父亲似乎……不太情愿?” 这句话让苏丞如坠冰窟,他重重叩首,“家父对大崇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是吗?”皇帝从案头抽出一封密报,“朕的暗卫却说,他正在族中物色替身。” 苏丞浑身一颤,“都是草民的错!是草民苦苦哀求……求陛下念在家父十余年尽忠的份上……” 泪珠滚滚落下,少年单薄的身躯瑟瑟发抖,像极了风雨中飘摇的柳枝。 皇帝眯起眼睛,这般脆弱易折的模样,倒比想象中更好掌控。 “砰”的一声闷响,苏丞额头重重磕在地砖上。 皇帝眉头一皱,示意内监总管将人扶起,只见少年额头红肿,眼尾泛红,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传太医!”皇帝沉声道,待敷好药膏,他语气缓和不少,“回去好好劝劝你父亲。” 马车上,小呆突然惊叫:“宿主大大!刚才皇帝对您的杀意值飙升!” 苏丞轻抚额上药膏:“所以才要装得胆小如鼠,在帝王面前,愚钝才是保命之道。” “现在安全啦!您一哭,皇帝好感度就涨了~” “哦?”苏丞指尖一顿,“看来这对父子品味相似,不过……”他眯起眼睛,“还是霍延洲的身材更合我胃口。” 小呆顿时羞得乱码:“宿主大大您……!” 苏丞慵懒倚着车壁,唇角微勾:“三个月没见了,真想早点‘会会’他……” 皇室的马车刚在韩府门前停稳,韩家父子便急匆匆迎了上去。 当看到苏丞红肿的额头和泛红的眼尾时,韩宰辅心头猛地一沉。 “棠儿姑娘在宫中不慎被宫女冲撞,陛下特意赏了药材。”内监总管笑吟吟地解释着,却让韩宰辅背脊发凉。 待外人离去,书房内,苏丞直视父亲的眼睛,“爹,您想找人替我嫁去宸王府的事……陛下已经知道了。” 韩宰辅瞳孔骤缩,手中的茶盏差点脱手。 “皇命难违。”少年声音轻却坚定,“这桩婚事,逃不掉的。” 他垂下眼帘,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既然逃不开这宿命般的纠缠,不如坦然接受。 或许从初见那日起,他与霍延洲之间,就注定要以这样的方式纠缠至死方休…… * 五月的皇城,春意未消,满城红绸映着新绿,迎亲队伍如一条赤龙蜿蜒在街道上。 霍延洲一袭喜袍端坐马上,素日冷峻的眉眼也被这抹艳色染上几分柔和。 “殿下,韩府到了。” 花轿落地,韩文朔抱着红妆加身的“新娘”缓步而出。 百姓的欢呼声中,霍延洲亲手掀起轿帘,盖头下若隐若现的精致下颌,让他心头微动。 这一刻,他们终是名正言顺地绑在了一起。 放下轿帘时,一道灼人的视线刺来,霍延洲抬眼,正对上韩文朔含恨的目光。 知晓二人实为兄弟后,那些曾让他介怀的亲密,如今看来倒成了过眼云烟。 喜乐声中,花轿渐行渐远,韩文朔站在原地,面色冷沉,亲手将弟弟送入虎穴的痛楚,远比想象中更为蚀骨…… 喜宴散尽,韩文朔早已醉得不省人事,霍延洲送走宾客,踏入洞房时,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幕。 本该端坐床榻的“新娘”扯落了盖头,一袭嫁衣立在烛光中。 素净的面容未施粉黛,却比任何妆饰都要夺目,地上那方被丢弃的红盖头,像团刺目的血。 “丞儿。”霍延洲执起合卺酒,声音难得温和,“在韩家过得可好?” 回应他的是少年猛地后退的脚步,烛火摇曳间,那双墨玉般的眸子里燃着压抑已久的怒火。 “霍延洲……”少年嗓音嘶哑,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现在装模作样,不觉得可笑吗?” 他以为自己早已放下那些阴暗过往,在韩家的温暖中重获新生。 可当霍延洲站在面前时,那些被刻意掩埋的记忆如毒蛇般撕咬着心脏。 他脑海中回响着暗卫陆齐对他道出的木屋那夜的真相,还有那些精心编织的骗局…… “合卺酒?”苏丞冷笑一声,挥手打翻酒盏,瓷片碎裂的脆响在喜房中格外刺耳,“我绝不会喝!” 第77章 黑化将军爱上我原来前世背叛他的从来…… 霍延洲静静看着地上四溅的酒液,他早知少年恨他入骨,若非圣旨压着,宁可死也不会踏入这洞房。 可那又如何?即使用最卑劣的手段,他也要将人永远锁在身边。 烛火摇曳,映得少年嫁衣如火,霍延洲眸色渐深,既然温柔相待换不来真心,那便继续做那个强取豪夺的恶人罢。 “丞儿,我以为……你应该已经明白,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也终究是要回到我身边的……”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但话语中的意思却让苏丞脊背生寒,他思绪凝滞,不自觉想到在韩家度过的每个无眠之夜…… 那如灼烫岩浆般的怨恨委屈时刻沸腾在他心口,让他辗转反侧,甚至想要不顾一切的冲到男人面前,大声质问对方。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残酷的折磨他? “所以……”苏丞的声音发颤,眼底泛起血色,“木屋那晚的人,到底是不是你?送我去将军府……又是不是你和苏明琮的交易?” 烛火在霍延洲轮廓分明的脸上跳动,投下深深阴影,长久的沉默像把钝刀,一寸寸凌迟着苏丞的心。 原来如此…… 那些辗转难眠的夜晚,那些撕心裂肺的疑问,此刻都有了答案。 苏丞忽然低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破碎的颤音,“所以我只是……你们交易的筹码?” 他死死咬住下唇,却止不住浑身发冷,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碎冰,刺得五脏六腑生疼。 婚房内红烛高照,却映不暖苏丞眼底的荒芜,他喉结滚动,挤出的声音嘶哑不堪,“……为什么?” 对于苏丞来说,那晚发生的一切是他坠入泥沼的开端,更是他不可碰触的禁忌! 在得知真相以前,他也恨霍延洲,但那种恨意中却掺杂着大半的委屈与不解,他就像个忽然失去了宠爱的孩子,焦虑且恐惧着。 他不明白,为何昔日待他如兄如父的人,会变得如此陌生? 甚至他也曾天真地以为,霍延洲只是一时糊涂,或许某天醒来,一切还能回到从前…… 然而直到此刻,这荒唐的幻想才被彻底击碎。 若真有一丝情分在,霍延洲又怎会忍心用那般卑劣的手段,将他的尊严碾作尘土? 又怎会以他的痛苦为酒,饮得那般酣畅淋漓? 苏丞的泪水无声滑落,打湿了嫁衣前襟,他声音哽咽得几不成句,“原来……都是假的……” 霍延洲眸色微暗,那些年真心实意的呵护,如今在少年眼中竟全成了虚情假意。 但重生之事无法言明,他只能沉声道:“我知道你怨我恨我,但从今日起,你就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过往种种,我不会再犯。” 也许是将近半年的离别,终于让霍延洲看清了自己的感情。 他根本无法接受失去少年,甚至只要想到少年身边正陪伴着另一个男人,他就已经嫉妒得发狂。 “只要你安心留在我身边,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留在你身边?”苏丞忽然笑了,泪痕未干的脸上绽开凄艳的笑,“我最想要的,就是你永远消失!” 这句话如利刃刺入霍延洲心口,他呼吸一滞,竟尝到喉间隐隐的血腥味。 少年眼中滔天的恨意,比任何刀剑都要锋利…… 世人常说因果轮回,当初在将军府,他因前世执念将少年强囚身侧,肆意索取,从未顾及对方感受。 如今看清心意,这份反噬来得恰如其分,少年哀求时他不曾心软,反抗时他不曾停手,这苦果合该他自己咽下。 “你累了,歇息吧。”霍延洲转身欲走,却被少年急声唤住。 “陆齐……他怎么样了?”苏丞指尖揪紧嫁衣,声音发紧。 霍延洲眸光骤冷,“你问他作甚?” “他为我挡过刀……” “死了。”霍延洲打断他,看着少年瞬间惨白的脸色,“背主之人,岂能苟活?” 苏丞踉跄后退,扶住床柱才没跌倒,陆齐是因说出木屋真相而死的……又一条人命,压在他心头。 苏丞双唇颤抖,眼中最后一丝希冀摇摇欲坠,“你在骗我……对不对?” 霍延洲眸色深沉,他确实没有处死陆齐,那暗卫虽违抗命令,但终究救了少年一命。 可当他察觉到陆齐对少年的倾慕时,便决意斩断这份可能。 “不信?”霍延洲声音平静得残忍,“你去乱葬岗找找看,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捡到几片碎布。” 烛火摇曳中,苏丞缓缓抬头,那张泪痕未干的脸,此刻竟平静得可怕。 “我欠他一条命……”少年突然抓起烛台,拔掉红烛露出锋利的尖端,“我现在就还给他!” 既然霍延洲执意要将他囚在身边,那他便让这新婚之夜染上永远洗不去的血色! 就在烛台即将刺入脖颈的刹那,霍延洲猛地扣住他的手腕。 金属落地的脆响中,少年被掐住后颈,意识逐渐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紧绷的下颌。 苏丞唇边浮起一抹惨笑,气若游丝地吐出三个字,“我恨你……” 话音未落,他已然陷入黑暗。 * 刺骨的寒意让霍延洲猛然睁眼,入目是刺眼的猩红。 皑皑雪地上,自己的身躯正被绑在刑架上凌迟,刀刃翻飞间,血肉片片剥离,围观百姓的窃窃私语随风飘来。 他下意识抬手,却见半透明的手掌穿过了行刑者的身体。 这诡异的景象令他瞬间清醒,自己竟以魂魄之姿,目睹着前世的死亡场景。 “这是……”霍延洲眉头紧锁,他方才分明还在洞房守着昏睡的苏丞,怎么会突然回到这噩梦般的时刻? 而眼前这一幕……正是他前世被太子构陷,受千刀万剐之刑的场景。 霍延洲的目光转向高台,那上面正是太子李怀鸿和他怀中搂着的少年。 从他所在的位置,只能看到少年靠在太子怀中的侧脸。 也许是变成了魂魄的缘故,他如今的目力竟是极为敏锐,很快就察觉到了违和之处。 他微微眯起双眼,虽然乍一看去,那道单薄身影无论是身形还是容貌甚至是衣着,都与他熟悉的少年极为相似。 可凝神细看,那少年举手投足间尽是谄媚之态,哪有半分世家公子的风骨? 霍延洲不由心头一震,这个少年……当真是苏丞吗? 他飘至近前,当看清太子怀中少年面容时,魂魄都为之一震,这竟是个与苏丞有七分相似的赝品! “殿下……”赝品甜腻的嗓音里带着讨好,“奴家好冷……” 太子捏起他下巴,眼中闪过玩味,“云儿这是怕了?本宫还当你喜欢看热闹呢。” “这地方实在骇人……”那被唤做云儿的赝品面色发白,身子微微发抖,“求殿下带奴家回宫吧。” “怎么?”太子眸色一沉,“在怪本宫?” 他抚过柳云儿与那人相似的眉眼,心中盘算着,待收拾了苏家,那真正的珍宝自会到手,至于眼前这替代品…… “说起来,”太子忽然轻笑,“云儿出身的秦楼楚馆,可比这儿腌臜多了。” 柳云儿瞬间面无人色,颤声道:“奴家知错……”他想跪又不敢挣脱,活像只被掐住命门的雀儿。 “罢了……”李怀鸿摆摆手,命人将柳云儿送回宫去,今日大仇得报,他心情甚好,懒得计较这些琐事。 霍延洲魂体微颤,看着太子车驾往苏府方向驶去,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 苏府门前,苏明琮早已携长子恭候多时,这位素来矜贵的世家家主此刻双膝跪地,行了个大礼,“臣恭迎太子殿下。” 太子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们,苏明琮曾是父皇心腹,曾暗中支持霍延洲与他作对。 但此刻……太子嘴角微扬,他要的从来就不是苏家的覆灭。 他笑意不达眼底,“苏大人当年弱冠之年便执掌苏家,当真是少年英才。” 苏明琮垂眸,“先父病重,臣不得已而为之。” “平知颇有乃父之风啊。”太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苏平知。 苏明琮心下了然,这是要他让位了,他不动声色地拱手,“犬子确已能独当一面,臣正欲将家主之位传于他。” 苏平知闻言,眼中闪过狂喜,他终于能接回被父亲放逐在外的母亲了! 太子满意颔首,忽而话锋一转,“说起来……许久未见丞儿了,他可在府中?” 听到太子亲昵地唤“丞儿”,苏明琮指节微紧,他何尝不知太子对自己幼子的龌龊心思?可眼下形势比人强…… “犬子顽劣,正在闭门思过。” “少年人爱玩是天性,苏大人何必苛责?”太子轻笑,“本宫带了些小玩意,正好去瞧瞧他。” 待苏明琮退下,苏平知立刻跪地叩首,“多谢殿下成全!” “这是你应得的。”太子意味深长道,“毕竟那些密信……可是帮了本宫大忙。” 隐在一旁的霍延洲魂体震颤,原来前世背叛他的从来不是苏丞,而是这个谄媚逢迎的苏平知! 霍延洲冰冷的目光如有实质,太子似有所感,他狐疑地环顾四周,却只看到空荡的走廊。 “殿下?”苏平知小心翼翼道,“前面就是苏丞的房间,他这些日子总闹着要去找霍延洲,父亲才将他锁起来……” “无妨。”太子摆摆手,“你先退下吧。” 太子推门而入的瞬间,原本满眼希冀的苏丞脸色骤变,踉跄着后退。 霍延洲望着少年惊惶的模样,心如刀绞,他竟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于人,把少年的痛苦当作复仇的果实。 “丞儿,本宫来看你了……”太子从袖中取出一枚血红玉镯,强行为他戴上,“这颜色很衬你。” 玉镯扣上皓腕的刹那,太子眼底闪过欲色,他抚过少年颤抖的手腕,低笑道:“真美……” 太子粗糙的指腹摩挲着苏丞的下巴,少年如惊弓之鸟般颤抖的模样,反倒激起他更深的占有欲。 “丞儿在怕什么?”他俯身凑近,呼吸喷在少年耳畔,“那日本宫是急躁了些……待你入宫后,定会好好疼你的。” 莫大的恐惧摄住了苏丞的全部心神,他听不清李怀鸿说了什么,脑海中只剩逃离这一个念头,可死死抵住他后腰的桌沿却又让他动弹不得。 “平知告诉本宫,这些时日你一直闹着要出府去寻霍延洲,这才被你父亲关了禁闭?” 苏丞后腰紧贴桌沿,退无可退,当听到“霍延洲”三个字时,他猛地抬头,“殿下答应过不伤哥哥性命的!” “哥哥?”李怀鸿眸色一暗,手上力道加重,“本宫何时给过这等承诺?” 少年脸色煞白,唇瓣颤抖,“那晚您明明……” “那晚本宫只说会考虑。”太子轻笑,拇指碾过他的唇瓣,“一夜春宵就想换条人命?丞儿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霍延洲的魂魄剧烈震颤,寒意几乎凝成实质。 他死死盯着李怀鸿,看着对方凑近少年耳畔,那狎昵的姿态令他目眦欲裂。 “那夜烛光太暗……”太子指尖划过少年衣襟,“本宫都没能好好看清丞儿的全部。” 苏丞浑身发抖,那晚的记忆如黑色潮水般涌来,铺天盖地的几乎要淹没他的口鼻,让他无法呼吸,几欲溺毙。 在求生本能驱使下,他猛地推开太子,“请殿下自重!” 太子挑眉轻笑:“丞儿这是怕了?” 他缓步逼近角落里的少年,“本宫的侍卫就在外面,你父亲不会知道的。” 苏丞背抵墙壁,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太子眼中那志在必得的光芒,让他明白自己已无路可逃。 “一定……要在这里吗?”少年嗓音发颤,眼中最后一丝希冀逐渐黯淡。 太子抚过他苍白的脸颊,低笑道:“怎么,丞儿还想选个花前月下的好地方?” 指腹下的肌肤冰凉颤抖,却让他愈发兴奋,“放心,没人敢进来打扰。” “……殿下能留哥哥一命吗?”苏丞指尖颤抖着搭上腰带。 太子眸色一暗,他捏起少年下巴,“丞儿这是在跟朕讨价还价?不过若你乖乖的,朕倒是可以考虑……” 少年认命般垂下眼睫,衣衫缓缓滑落,莹白的身躯在烛光下微微发抖,像只待宰的羔羊。 霍延洲嘶吼着扑上前,“丞儿别信他!我早已死了,不值得你如此……”可他的声音终究穿不过阴阳之隔。 “好孩子……”太子呼吸粗重地逼近,“让本宫好好疼你……” 苏丞突然跪倒在地,泪如雨下,“求殿下开恩……我愿意做任何事……只求您留哥哥一命……” 少年哭得浑身发颤,眼尾晕开一片薄红,像枝头被雨打湿的海棠。 这般凄楚模样不仅没能唤起太子怜惜,反而激起他心底更深的施虐欲。 “愿意做任何事?”太子喉结滚动,忽然俯身捏住少年下巴,“可惜啊……霍延洲早被凌迟处死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劈下,苏丞身子一软,险些昏厥过去,太子将人抱到榻上,用锦被裹住,“乖,以后跟着本宫……” “他在哪……”少年眼神空洞,声音飘忽得像缕游魂,“哥哥现在……在哪里?” “不是说了让你莫要再提他?”见少年对自己的话语毫无反应,太子声音冰冷。 “那等乱臣贼子,哪怕是皇室的血脉,也不配入土为安,本宫已命人将他的尸身扔去乱葬岗,让他和那些犯了错的宫女、太监一般,死后也要被野狗啃食身躯!” “……乱葬岗?”苏丞几乎是用尽全力撑起自己绵软的身体,他再顾不上什么君臣尊卑,用颤抖的手掌抓住了对方的衣襟,“你怎么能把哥哥放到那种地方!” “放肆!”太子勃然大怒,一把攥住少年纤细的手腕,“你竟敢为个逆贼顶撞本宫?想让苏家满门陪葬吗?” 苏丞怔怔松手,面色灰败如死,忽然他身子一颤,唇角溢出一缕殷红,整个人栽倒在锦被间。 就在这时,太子忽然感到一股阴冷至极的气息直窜天灵盖,这才骤然回神。 他指尖发颤地探向少年鼻息,在确认还有呼吸后,一把将人抱起,厉声喝道:“备驾!立刻回宫!” 东宫寝殿内,金丝帷幔低垂,御医战战兢兢收回诊脉的手,额头沁出细密汗珠,“殿下,公子只是悲恸过度所致,施针后已无大碍……” 太子眉头稍展,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隐在一旁的霍延洲却神色凝重,这金雕玉砌的宫殿,对少年而言何尝不是另一座牢笼? 烛影摇红,苏丞缓缓睁眼,他茫然四顾的目光穿透了霍延洲的魂魄,最终落在匆匆赶来的太子身上。 “丞儿,你醒了?”太子在床沿坐下,指尖拂过少年苍白的脸颊,“可还有哪里不适?” 少年偏头避开触碰,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两片阴影。 霍延洲看着这一幕,神色灰暗,曾几何时,他也这样将少年囚在方寸之地,亲手掐灭那双眸子里的光…… 太子摩挲着少年冰凉的手指,耐着性子哄道:“丞儿莫要执迷不悟,霍延洲通敌叛国,罪证确凿,纵是本宫想饶他,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 苏丞眼角沁出泪珠,声音轻若游丝,“哥哥……绝不会背叛大崇……” 霍延洲眸光微颤,当年沙场征战,多少人对他敬畏有加,唯有少年真心相待。 他如今才明白,这抹温暖竟是他晦暗人生中唯一的救赎。 “住口!”太子额角青筋暴起,却在触及少年苍白面容时强压怒火,“你身子虚弱,莫要再想这些了。” “殿下……”苏丞强撑起身,声音虚弱,“求您送草民回府……” 太子转身,眸色微沉,“这宫中住得不舒坦?” 少年指尖揪紧锦被,“父亲会担忧……” “苏大人已*将你托付于本宫。”太子沉声道,“若不信,过几日召他入宫,你亲自问。” 霍延洲眸光冷厉,这般熟悉的胁迫手段,与他前世所为何其相似! 若早知真相,他宁可魂飞魄散也不愿少年再受这般折磨。 宫人呈上汤药,苏丞仰头饮尽,可蜜饯的甜腻压不住喉间苦涩,正如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掩不住内里彻骨的寒凉。 待少年病容渐褪,苍白的脸颊终于有了血色后,太子按捺多日,终是召来了苏明琮。 霍延洲的魂魄飘荡在侧,看着这个前世今生都将少年推入火坑的男人,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 可当他伸手掐向对方脖颈时,半透明的手指却穿体而过,此刻的他,连复仇都无能为力。 “丞儿……”苏明琮抚过幼子发梢,眼下青黑显露疲态,“这些日子,为父寝食难安。” 少年眸中亮起希冀,“爹是来接我回家的?” 沉默在殿内蔓延,良久,苏明琮哑声道:“你身子弱,留在宫里……更好。” 苏丞指尖掐入掌心:“爹?” “是爹对不住你。”苏明琮别开眼,不敢看儿子瞬间灰败的脸色,家族与骨肉,他终究选择了前者。 “为了苏家……留在殿下身边吧。” 苏丞浑身发冷,父亲的话像把钝刀,一寸寸剜着他的心,原来太子所言非虚,自己早已被至亲之人亲手献出。 “我明白了。”少年声音艰涩,“我会……留下。” 当夜,太子如愿踏入寝殿,霍延洲的魂魄悬于梁上,听着帐中传来的声响,每一道喘息都如利刃剐心。 月华如水,洒在殿外枯枝上,霍延洲仰头望去,那弯新月在他眼中却浸满了血色。 是他……亲手将少年推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 睡意朦胧间,苏丞忽觉脸颊一凉,他睫羽轻颤,恍惚中似见一道熟悉身影,惊得瞬间清醒。 “哥哥!” 然而待他惊坐而起时,床边却空无一人,守夜宫女闻声赶来,“苏公子可是不适?” 苏丞怔怔摇头,待宫女退下,泪水已浸湿锦被。 往昔记忆纷至沓来,父亲慈爱的面容,哥哥总带着新奇玩意儿逗他开心,时常携他出府游玩…… 而今哥哥惨死,父亲却要他侍奉仇敌,昔日欢愉皆成泡影。 隐在暗处的霍延洲攥紧拳头,他发现自己魂体在月华下能短暂显形,却只能在人意识模糊时若隐若现,稍一触碰或对方清醒,便再不可见。 翌日苏丞哭得眼睛红肿,冰敷整日,至晚间,他的眼尾仍泛着淡淡红晕。 太子抚上那抹残红,指腹暧昧摩挲,“昨夜为何落泪?可是……想本宫了?” 近来太子对少年的占有欲愈发强烈,几乎到了食髓知味的地步。 可就在他以为少年已完全驯服时,却听闻昨夜少年梦中惊醒,竟唤着“哥哥”。 ……竟是还没忘记那个早已化作枯骨的霍延洲。 太子眸色一暗,指尖抬起少年下颌,语气轻柔却透着危险,“昨夜……梦到本宫了?” 苏丞攥紧被角,低眉顺目地应道:“是……” “那为何宫女说,你喊的是‘哥哥’?”太子轻笑一声,指腹缓缓摩挲着他的下巴,“原来丞儿心里,还惦记着那个死人?” 少年浑身紧绷,太子却忽然兴致盎然地拍了拍手,“罢了,不提那扫兴的事,今夜本宫可是带了些有趣的玩意儿。” 两名太监抬进一只红木箱,太子亲自掀开箱盖,唇角微扬,“丞儿看看,可还喜欢?” 箱中物件甫一入眼,苏丞便猛地偏过头,面色煞白。 先前太子在床笫间用的那些手段已令他难以承受,而眼前这些……他几乎能预见自己会被折磨成什么模样。 第78章 黑化将军爱上我在少年心里,自己早已…… 霍延洲眸中寒意凛冽,他深知太子素来手段阴毒,可少年身子单薄,如何经得起这般摧残? 想到自己也曾逼迫少年用过那些不堪的器具,霍延洲只觉心如刀绞,悔恨蚀骨。 太子攥住少年纤细的脚踝,将人拖回床榻中央。 指尖抚过那方温润白玉制成的物件,他低笑道:“这可是上好的和田玉雕的,专为丞儿准备……今晚定让丞儿尽兴。” 帷帐内很快响起细碎的呜咽,像受伤的小兽在哀鸣。 霍延洲死死攥紧拳头,魂体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微微震颤。 他多希望能将少年拥入怀中,可如今连触碰都成了奢望,没有温度,没有实体,甚至流不出一滴眼泪。 晨光熹微时,太子餍足离去,微风拂开纱帐,露出蜷缩在锦被中的少年。 原本莹白如玉的肌肤上布满淤痕,尤其是腕间那圈青紫,触目惊心。 霍延洲虚抚过少年紧蹙的眉间,指尖最终停在那道被咬破的唇痕上,却连为他拭去血渍都做不到。 日复一日,少年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霍延洲看着他在太子手中日渐枯萎,却只能做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 直到某日,他察觉宫中气氛骤变,御医频繁出入帝王寝宫。 飘至龙榻前,只见曾经威震四海的父皇已形如枯槁。 自他死讯传来后,这位帝王便再未起身,如今连眼神都浑浊得映不出半点天光。 霍延洲凝视着病榻上的父皇,心中泛起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他们之间素来只有君臣之礼,鲜少父子温情。 可看着这位曾叱咤风云的帝王如今形销骨立,他不禁生出几分迟暮英雄的悲悯,更有一丝辜负期望的愧疚。 与此同时,太子对少年的这份“殊宠”终究招来祸患,就在皇帝病危之际,少年在用膳时突然呕血。 御医战战兢兢地诊断后,跪地颤声道:“公子所中之毒已入五脏,恐怕……” 霍延洲神情痛苦,他原以为终有一日能借月华凝实魂魄,带少年逃离这金丝牢笼,未料噩耗竟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整座宫殿瞬间陷入混乱,所有侍从皆被押入大牢严刑拷问。 霍延洲却对周遭喧嚣充耳不闻,只是虚抚着少年惨白的面容。 成为游魂后,他时常分不清虚实,若真有过重生,为何又回到这绝望的轮回? 霍延洲放弃了追寻重生的真相,无论那是否只是执念催生的幻梦,有一点始终未变。 少年从未负他,而他也终于看清了自己的真心。 权势?皇位?不过凡尘虚妄,即便坐拥天下,若没有少年相伴,这一切又有何意义? 此刻他终于明悟,万里江山不及少年展颜一笑,唯愿生生世世执手不离。 宫中暗流涌动,太子最终竟查到了柳云儿头上,他心知一个烟花之地的男宠绝无这般能耐。 可未及深究,少年在御医们的全力救治下仍撒手人寰。 太子破例追封少年官职,不顾礼制厚葬,又厚赏苏家。 霍延洲日夜守候,却始终未见少年魂魄,或许因其纯善,早已转世轮回,不似自己杀孽深重,只能困守人间赎罪。 但霍延洲岂会放过真凶?经暗中查探,终发现幕后主使竟是太子妃之父。 这位朝中重臣不满太子冷落女儿,竟买通御膳房下此毒手。 就在霍延洲积蓄力量准备复仇时,天地忽陷混沌,再睁眼时,满目喜色,他怀中正拥着少年温软的身躯…… 怀中少年呼吸均匀,温热的脸颊贴在他胸膛上,让他一时分不清究竟是梦是真。 直到窗外天光大亮,他才确信自己真的回到了大婚之夜。 喜帐红烛犹在,霍延洲指尖轻颤着抚上少年面颊。 那温软的触感让他心头剧震,忍不住将人又搂紧几分。 少年只是昏睡,这个认知让他眼眶发热,他珍而重之地描摹着少年眉眼,最后近乎虔诚地在那光洁的额间落下一吻。 怀中人忽然轻哼一声,羽睫微颤着睁开眼,那双蒙着水雾的眸子依旧美得惊心,却在看清他的瞬间骤然冷了下来。 少年猛地别开脸,手脚并用地往后缩去。 “别怕……”霍延洲慌忙松手,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满室喜红映照下,少年蜷在床角,眼中恨意灼灼。 霍延洲立在床边,胸口如压千钧,前世种种闪回脑海,原来那些不是幻梦,而是他们真实经历过的痛楚。 他放轻声音,目光恳切,“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再强迫伤害你分毫,还有件事……昨夜是我骗了你,陆齐并未死,他虽不在王府,但仍安然无恙。” 当时谎称已处死陆齐,不过是因着可笑的占有欲,他不愿少年心里装着旁人,可却险些酿成大祸。 如今即便再度重生归来,少年那决绝举烛自尽的画面仍如噩梦般萦绕心头,每每想起都令他心悸不已。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苏丞冷笑,眼中恨意未消。 霍延洲只觉满嘴苦涩,少年合该恨他,若有人这般折辱玩弄自己,他定要千百倍奉还。 “三日内,我必让他来见你。”霍延洲声音低沉却坚定,“在此期间,答应我别再伤害自己了,可好?” 听闻此言,苏丞指尖微颤,陆齐当真还活着? 那个甘愿为他赴死的青年……若真因自己枉送性命,这份愧疚必将伴他终生。 少年眼底冰霜稍融,他轻声问道:“他……真的没死?” 霍延洲素来冷峻的眉宇此刻柔和得近乎恳求。 苏丞咬了咬唇,明知不该再信这男人半句,却仍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可就在他正欲开口时,忽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栽了下去。 “丞儿!” 霍延洲一把接住少年滚烫的身子,当即命暗卫速传太医。 少年本就体弱,入夜后高热更甚,幸而这急症来得快去得也快,经他彻夜照料,天明时分烧终于退了。 太医临走时的叹息却萦绕在霍延洲耳畔,“公子脏腑曾被剧毒侵蚀,如今又忧思过甚……若再这般下去,只怕……” 这话像只无形的手骤然扼住霍延洲咽喉,他分明记得前世吴太医说过,少年好生将养尚可活十数载。 如今却……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被仇恨蒙蔽双眼的自己。 重生归来时,他满心只记得少年前世的“背叛”,却忘了那具单薄身躯里,早被毒药蛀空了根基。 几次三番的逼迫折辱,莫说这般孱弱的身子,便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霍延洲凝视着少年苍白的面容,指尖轻轻描摹着他纤细的腕骨。 往日里最不屑的悔恨之情,此刻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唔……”少年忽然轻哼一声,羽睫微微颤动。 霍延洲慌忙收回手,生怕惊扰了他的安眠,确认人未醒转后,他才悄然离去。 “宿主大大,‘前世记忆包’已完整投放,目标好感度突破90大关!”小呆欢快的声音在苏丞脑海中响起。 苏丞慵懒地翻了个身,“他这是去验证记忆真实性了,等回来时,怕是还要再涨一波好感。” “太好啦!马上就能完成任务啦!”小呆兴奋地转着圈,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不过宿主大大似乎兴致不高?” 苏丞望着床帐上繁复的刺绣,幽幽叹道:“这破古代连个wifi都没有,最糟的是,经此一遭,他怕是连碰都不敢碰我了……” 小呆小声安慰道:“下个世界的攻略对象一定会更合您心意!” * 废太子已成定局,其在外私产尽数交由大理寺查抄,霍延洲此来正是为此。 大理寺卿恭敬呈上卷宗,仔细翻查后终于找到“柳云儿”之名。 “此人现在何处?”霍延洲眸色微沉,其实他心中已有答案,那段魂魄游历的记忆太过真实,不似幻梦。 而太子私产繁杂,这处豢养男宠的宅院反倒被遗漏至今。 随大理寺卿来到这座外表朴素内里奢华的庭院,见到柳云儿那张与少年五六分相似的面容时,霍延洲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 此人身世与前世所知分毫不差,证明那段记忆确非虚幻。 刹那间,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自己被凌迟处死,少年囚于东宫受尽折磨,最终年少早逝…… 霍延洲僵立原地,只觉浑身血液都凝固成冰。 恍惚间,他脑海中浮现出儿时那个摇摇晃晃追着他喊“哥哥”的小团子,那个他得胜回朝时想亲近又怯生生的少年。 ……再到重生后,被他亲手摧折得遍体鳞伤的那抹身影。 为何天意如此弄人?既许他重历前尘,为何不早些令他明悟?偏要等他酿成无法挽回的大错后,才教他看清这一切? 悔意如滔天巨浪,几乎要将他彻底吞没,恍惚间,那撕心裂肺的凌迟之痛似又临身,痛得他双目赤红。 霍延洲匆匆离开大理寺,便想立刻策马回府,却不料在府门前撞见了满面堆笑的太监总管。 昨日才完婚,今日父皇便急召,他心知必有要事,只得强压着对少年的牵挂随人入宫。 原来太子被囚后,后族竟有人蠢蠢欲动,甚至将手伸向了军中,霍延洲不敢耽搁,立即赶往城外军营整顿军务。 待一切安排妥当,已是月上中天,他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少年,破例连夜赶回王府。 “公子今日用了半碗燕窝粥,午膳进了些清蒸鲈鱼……”听着婢女的禀报,霍延洲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 他轻手轻脚推开房门,借着朦胧月色凝视少年沉睡的容颜,眼底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柔情与怜惜。 前世那般倔强的少年,却甘愿为他委身仇敌,而他重生归来,非但未能珍视这份情意,反而将人伤得体无完肤。 此刻细想,他与太子又有何区别?都是将一己私欲化作利刃,在少年心上刻下道道伤痕。 这究竟是阴差阳错,还是造化弄人?两世轮回,无辜的少年都被卷入旋涡,承受着本不该属于他的痛楚。 霍延洲只觉喉头发紧,连呼吸都带着苦涩,他抬手按住胀痛的太阳穴,却怎么也按不住心底翻江倒海般的悔恨。 “丞儿……对不起……”霍延洲的嗓音轻得几乎消散在夜色里。 此刻他竟害怕少年醒来,害怕对上那双盛满恨意的眼眸,“我不该欺骗你,更不该那般伤害你……” 他不敢久留,轻轻合上房门离去,殊不知床榻上的少年早已睁开双眼。 方才系统提示霍延洲的好感度已达95,这般浓烈的爱意,足以让人倾尽所有,却仍差最后五点才能完成任务。 秋风瑟瑟,霍延洲在院中驻足良久,他忍不住忆起往事,少年曾那般渴望入仕为官,想要向“父亲”证明自己并非无用之人。 可如今少年却已作女儿身嫁给他,他到底……还能为少年做些什么? 夜风拂过树梢,霍延洲耳畔忽然清晰地响起少年那句刻骨铭心的话。 “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我最想要的,就是你彻底消失在我眼前!” 他冷峻的面容罕见地浮现一丝恍惚,胸口仿佛被重物狠狠击中。 是啊……他怎会不知?少年从始至终,想要的不过是逃离他的桎梏…… 寒露渐重的庭院里,霍延洲独坐至天明,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占有欲仍在叫嚣,每想到少年可能离去,心脏便如遭烈焰焚灼。 但这一次……他终究是下定了决心。 他不会再放纵自己的私欲,将少年禁锢在这方寸之间。 既然自由是少年所求,那他便给,哪怕少年将来另结新欢,娶妻生子,他也绝不会再横加阻拦。 往后的日子,他会隐在暗处守护,若能换得少年重展笑颜,即便余生都要承受这蚀骨之痛,也是他应得的惩罚。 自那日起,霍延洲连白日里都不敢出现在少年面前,唯恐加重对方的抵触。 只有夜深人静时,才敢悄然立于榻前,借着月色凝视那张熟睡的面容。 如此数日过去,陆齐终于归府,当看到少年因另一个男人红了眼眶时,霍延洲心口传来钝痛,却也愈发清醒地意识到。 若要少年真正开怀,他这个只会带少年带来束缚的存在,就该永远退出对方的人生…… * “……你说什么?”苏丞瞳孔微缩,难以置信地望着对面的霍延洲。 “我答应过让你见到陆齐。”霍延洲指节微微发白,嗓音低沉,“待此事了结,便送你回韩家。” 明明早已说服自己放手,可当真说出口时,心脏仍像被利刃反复穿刺。 他眼底闪过一丝痛色,却仍继续道:“往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苏丞闻言非但没有半分欣喜,反而浑身紧绷。 他早已对这个处心积虑囚禁自己的男人失去信任,此刻反常的让步只会让他越发警惕。 莫非霍延洲又在谋划什么?若说他还有什么值得对方图谋,那必定是…… “不必了。”苏丞突然打断,眼神锐利如刀,“我不会回韩家。” 霍延洲呼吸一滞,心底竟可耻地生出一丝期待,可少年接下来的话语,却将这点希冀碾得粉碎。 “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都休想借我对韩家不利!” 即便身陷囹圄,少年仍挺直脊背,澄澈的眸子里燃着倔强的火焰。 那戒备的姿态,仿佛面对的不是人,而是一头随时会暴起伤人的猛兽。 “……不是这样。”霍延洲喉结滚动,嗓音沙哑,“我发誓……我不会伤害你的家人,也绝不会再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情……” 他早该明白,在少年心里,自己早已是满口谎言的恶徒。 可当那双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憎恶时,胸腔里翻涌的痛楚还是几乎将他淹没。 “……你发誓?”苏丞怔了一瞬,随即眼中燃起愤怒的火光。 “霍延洲,你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任你愚弄的傻子吗?像你这样冷血的人,凭什么要我相信?” 少年猛地站起,指尖不受控制地轻颤,泛红的眼尾像是染了血。 霍延洲望着他,曾经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如今却如同被摔碎后又强行拼合的瓷器,每一道裂痕里都渗着触目惊心的痛楚。 “丞儿,是我错了……” 是他的错,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竟是如此残忍的毁掉了挚爱之人。 霍延洲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他仓皇转身,踉跄着逃离了这座充满少年气息的院落。 * 回门那日,霍延洲带着精心准备的厚礼,陪苏丞回到韩家。 令人意外的是,霍延洲不知说了什么,父亲竟同意让他就此留在韩家。 “父亲!”苏丞再顾不得其他,当着霍延洲的面急声道,“这其中必有蹊跷!” 他攥紧衣袖,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这样轻易得来的自由,反而让他如芒在背。 韩宰辅目光复杂地望向眼前二人,霍延洲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沉郁,小儿子则浑身紧绷如临大敌。 书房中那番剖白犹在耳畔,虽难辨真假,但那份沉痛却不似作伪。 最令他揪心的是幼子那根绷到极致的弦。 作为父亲,他再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被忧思耗尽心神,即便此举暗藏风险,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 在场众人各怀心思,唯有韩文朔难掩喜色。 自大婚那夜醉得不省人事被抬回府后,他夜夜借酒浇愁,连公务都荒废了,为此没少挨父亲训斥。 可比起这些,更折磨他的是对弟弟的愧疚,明明身为兄长,可他却无能为力,这种痛楚让他辗转难眠。 今日虽不知其中曲折,但弟弟能留在家里这个事实,已足够让他欣喜若狂。 韩文朔暗暗握紧拳头,眼底泛起湿意,他们一家人,终于又能团聚了! * 夏日的林间小道上,一辆青帷马车正缓缓前行。 阳光透过枝叶间隙洒在车顶,微风拂过时,掀起窗帘一角,露出韩夫人与苏丞的身影。 距苏丞回府已一月有余,这些时日的风平浪静让韩宰辅渐渐相信,霍延洲确是真心悔过。 可苏丞却始终难以释怀,那个不择手段的男人,怎会如此轻易放手?这份平静,反而让他如坐针毡。 见养子终日愁眉不展,韩宰辅只得让夫人带他去寺庙散心。 马车里,韩夫人轻拍苏丞的手背,“棠儿且宽心,既然王爷允你回来,便安心住下,娘正愁没人说话呢。” 她只当是养女惹恼了王爷,全然不知其中曲折。 苏丞正要答话,马车猛地一顿,车夫掀帘惊呼,“夫人,有劫匪!”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已穿透他的后背,车夫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栽倒在地。 韩夫人惊叫一声,当场昏厥,苏丞强自镇定地将她扶靠在车壁上,还未来得及查看外头情形,车帘突然被粗暴掀开。 一个手持利刃的黑衣蒙面人,正阴森森地立在车辕之上。 “站住!”苏丞一个箭步挡在昏迷的韩夫人身前,声音里带着强装的镇定,“你究竟是何人?” 黑衣人眯起眼睛,“你就是苏丞?” 这精准的指名道姓让苏丞心头一震,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黑衣人已欺身上前,掌风凌厉地劈向他的后颈。 眼前一黑的瞬间,苏丞最后看到的,是对方眼中闪烁的阴冷寒芒。 * “严总管,我劝你收敛些。”苏平知眼底闪过一丝嫌恶。 “他身子骨弱,经不起你那些手段……若因你的私欲坏了大事,这罪责你可担待不起。” 对面白面无须的太监闻言,目光扫过榻上昏迷的少年,嘴角扯出一抹似有似无的讥诮。 “苏公子这话说的,倒叫洒家好生冤枉,只是……”他刻意拖长声调,“公子对这异母弟弟,似乎格外上心呢。” “荒谬!”苏平知冷笑,“人是我亲自劫来的,何来怜惜之说?” 他不过是厌恶这阉人,一个连男人都算不上的东西,却偏有凌虐娈童的癖好。 这些日子,他已亲眼目睹几个少年在这太监手中香消玉殒。 “呵呵……”尖细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洒家不过好心提点,公子何必动怒?” 待苏平知拂袖而去,孙总管眯起浑浊的眼睛,不过是个丧家之犬,待事成之后…… 朦胧中,苏丞隐约听见人声交谈,直到有人拨弄他的额发,他才艰难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阴冷的眼睛,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正俯身打量着他。 太监?苏丞心头一震,他强自镇定地环顾四周,简陋的陈设显然并非宫廷。 见他醒来不哭不闹,反倒冷静观察环境,孙总管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第79章 黑化将军爱上我他忽然觉得这漫长余生…… 孙总管暗自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原以为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公子,没想到倒有几分胆识。 再配上这副令人惊艳的容貌,难怪连霍延洲那样的人物都为之倾倒,甚至不惜触怒圣上也要立他为妃。 “你究竟是谁?”苏丞强撑着坐起身,浑身紧绷如拉满的弓弦,那太监黏腻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 “呵呵,苏少爷莫急。”孙总管笑容可掬,声音尖细,“我家主子请您来庄上做客,还望苏少爷赏脸。” “做客?”苏丞冷笑,“我可不认识你的主子,而且光天化日劫持宰辅家眷,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宰辅家眷?”孙总管眯起眼睛,“苏少爷说笑了,您即便‘死而复生’,也该是苏家的人,至于韩夫人嘛……此刻想必已是平安回府了。” 听到养母无恙,苏丞暗自松了口气,“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家主子姓孙。”太监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至于缘由……时候到了,苏少爷自然知晓。” 待孙总管离开后,苏丞陷入沉思,单凭这个姓氏,他已猜到自己落入了谁的手中。 小呆:“宿主大大,这一定是皇后一族的人!他们胆子也太大了!” 苏丞:“别担心,他们抓我是为了对付霍延洲,在达到目的前,我不会有事,而且……” 小呆:“?” 苏丞:“霍延洲那样的人,一旦决定放手就绝不会回头,若一直相安无事,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但现在……” 小呆:“啊!这是要引他现身?” 苏丞:“嗯,人在危急关头,往往会暴露出最真实的情感。” 日复一日,除了送饭的仆役,苏丞再未见过旁人。 门外守卫森严,连只飞鸟都难以掠过,而此时皇城中,因他失踪引发的风波正愈演愈烈。 韩宰辅得知夫人遇袭、养子被掳的消息后震怒不已,亲赴府衙施压,严令限期破案。 与此同时,霍延洲调动所有暗部力量全力追查。 望着沉沉暮色,他眼中寒芒闪烁,能在天子脚下行凶,还能重伤他精心培养的暗卫,这绝非寻常劫匪所为。 而此刻被囚禁的苏丞却对外界的风云变幻毫不知情。 但连日来,他愈发确信送来的饭菜中被掺了药物,那种无法自控的昏沉感令他警觉,不得不刻意减少进食。 这日正午,房门再次开启,看清来人时,苏丞瞳孔骤然收缩。 “怎么?”苏平知嘴角挂着讥诮的弧度,“见到兄长连声问候都吝啬?” “我与苏家早已恩断义绝。”苏丞神色平静,他们本就没有血缘羁绊,在苏府时更是势同水火,事到如今又何必虚与委蛇? “呵,攀上高枝就翻脸不认人?”苏平知冷笑连连,“真该让父亲瞧瞧你这副嘴脸。” 出乎意料的是,苏丞非但不恼,反而微微勾起唇角,“那你呢?沦落到投靠日薄西山的孙家,想必是被苏家扫地出门了吧?” 这句话如利刃般直戳苏平知痛处,他眼中闪过一丝狼狈与狰狞,猛地抽出佩剑,寒光一闪间,剑尖已抵在苏丞咽喉处。 “要杀我?”苏丞神色自若,仿佛颈间的利刃不过是件摆设,“你确定孙家会饶过一个坏了他们大事的废物?” 剑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苏平知死死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弟弟”,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竟让他脊背发凉。 屋内空气仿佛凝固,他终是强压下杀意,却又不甘就此认输。 “你以为父亲真是迫于族老压力才将你送走的?”苏平知忽然阴恻恻地笑了。 “那不过是哄你的借口罢了!他早将你卖给了霍延洲,你在苏家那些所谓的宠爱,也不过是待价而沽的筹码!” “所以?”苏丞轻轻挑眉,“你是想说……我们都是一样的弃子?” 见对方依旧从容,苏平知恨得牙痒,却终究不敢造次,只得摔门而去。 小呆:“宿主大大帅炸了!星星眼.jpg” 苏丞:“没崩人设吧?” 小呆:“完全符合黑化状态呢!不过刚才那样挑衅他好危险呀!” 苏丞:“放心,他惜命得很,看他那副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倒是挺解气的~” 韩府对外宣称,韩夫人前往寺庙上香途中遭遇劫匪,幸得两位侠士相助才得以脱险。 这消息很快在皇城内外传开,天子脚下竟出现劫匪,还是在百姓常去的郊外,一时间人心惶惶。 朝堂之上暗流涌动,一个月前,大理寺卿上奏查明太子结党营私、收受贿赂、草菅人命等多项罪行。 皇帝震怒,下旨废黜其储君之位,贬为庶民,命其终身看守皇陵。 太子获罪,皇后与其背后的孙氏一族自然难逃牵连。 但因之前抵税粮一案已大开杀戒,此次皇帝只将废后打入冷宫。 孙氏一族本就元气大伤,此事后朝中仅存的几位孙氏官员也被悉数罢免。 皇帝心知此事能顺利推进,霍延洲功不可没,对这个儿子的手腕颇为满意,当即下旨册立为新任储君,择吉日举行册封大典。 然而隐患未除,孙氏根基在商贸繁荣的南方,当地豪绅多为其族人或附庸,势力盘根错节,要彻底拔除这颗毒瘤,绝非易事。 就在苏丞被劫两日后,押送太子前往皇陵的车队突遭黑衣蒙面人袭击。 押送官兵死伤惨重,废太子不知所踪,这场精心策划的劫囚,也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 苏丞从昏沉中醒来,却发现自己并非躺在床榻上。 眼前漆黑一片,指尖触及的木质触感让他意识到,自己竟被囚在一个狭长的木箱中。 然而箱外传来的铜锁碰撞声,却昭示着逃脱无望。 小呆:“宿主大大,那个太监把您秘密运进皇宫了!” 苏丞:“看来……他们等的时机到了。” 蜷缩在逼仄的空间里,苏丞用力拍打箱壁呼喊,却只换来死一般的寂静。 黑暗吞噬了时间的概念,缺氧的环境让他意识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剧烈的颠簸将他惊醒,透过箱壁,杂乱的脚步声与尖叫此起彼伏。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木箱重重落地,锁链哗啦作响的瞬间,刺目的火光骤然涌入。 一双冰冷的手将他粗暴地拽出,久违的新鲜空气涌入肺腑,却让苏丞眼前发黑。 他紧闭双眼,待眩晕稍缓,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金銮殿内火把通明,两拨身着相同铠*甲的禁卫军剑拔弩张地对峙着,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就在这肃杀之际,一道挺拔的身影排众而出。 玄甲染血的霍延洲踏着火光走来,每一步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眸若寒星,周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意。 严总管见状,躬身行礼,“老奴给宸王殿下请安……” 霍延洲连眼风都未扫过去,“区区阉奴,也敢作乱。” “老奴卑贱。”太监尖细的嗓音里带着诡谲的笑意,“只是各为其主,不得不冒犯王爷了。” 严总管垂首示意,两名侍卫立即挟持着苏丞上前,苏平知手中长剑寒光凛冽,稳稳抵在少年颈间。 霍延洲眸光骤冷,周身肃杀之气席卷大殿。 从未经历过沙场的苏平知顿时如芒在背,握剑的手止不住地发颤,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他之所以甘冒奇险劫持苏丞,就是赌定苏丞在霍延洲心中分量非比寻常。 若能借此制住这位杀神,日后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严总管强忍惧意,尖声道:“王爷若想保全王妃性命,就请弃械……” 殿内落针可闻,方才的厮杀中,叛军已折损过半,皆因无人能挡霍延洲锋芒。 此刻众人都屏息望向那道玄甲身影,却见他冷峻的眉宇在触及少年时竟柔和了几分。 虽日日得暗桩密报,但亲眼确认少年无恙,霍延洲紧绷的心弦才稍稍舒展。 只是他未及开口,少年清越的嗓音已响彻大殿,“要杀便杀,他这般铁石心肠,岂会为我妥协?” 严总管愕然望去,只见不及弱冠的少年神色从容,颈间寒刃竟不能让他露出半分惧色,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严总管心头剧震,难道情报有误?霍延洲执意迎娶男妃,并非出于痴情,而是另有所图? 少年决绝的神情让霍延洲如遭雷击,他从未想过,生死关头,那双眼睛里竟连一丝求生的渴望都没有。 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少年,如今不仅对他彻底死心,更连性命都不再珍惜。 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少年在东宫毒发身亡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回。 霍延洲眼底血色翻涌,周身杀意暴涨,这一次,他宁可自己万劫不复,也定要护少年周全。 “丞儿别怕……”浴血的杀神放轻声音,仿佛怕惊扰了少年,“我绝不会让你有事。” 苏平知汗湿的手紧紧箍住苏丞,剑刃在少年颈间划出一道血痕。 “霍延洲!”他歇斯底里地吼道,“再不弃剑,我就杀了他!” 看到那抹刺目的猩红,霍延洲瞳孔骤缩,声音里压抑着骇人的暴怒,“苏平知,你敢!” 被这杀气所慑,苏平知反而被激出了凶性,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最后说一次,放下兵器!” 严总管见苏平知状若癫狂的模样,心头猛地一颤。 若真让他失手伤了苏丞性命,暴怒之下的霍延洲定会让在场所有人陪葬。 霍延洲闭目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杀意,再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沉静,“只要我弃械,你们就放人?” 严总管闻言大喜,连忙应道:“还请王爷令禁卫军退出大殿,只要您配合,老奴以性命担保苏公子平安……” 话音未落,只听“咣当”一声,长剑已坠地,霍延洲转头对身后禁卫军沉声道:“退出大殿!” 训练有素的禁卫军却迟疑不动,护佑皇室是他们的天职,岂能让储君独自面对叛军? “违令者斩!”霍延洲一声厉喝,战场上磨砺出的威严让众人不得不从,待最后一个禁卫军退出,殿门轰然紧闭。 见霍延洲当真为苏丞束手就擒,严总管喜形于色,忙命人缴了兵器,这才示意苏平知松开苏丞。 “王爷守信,老奴自当践诺。” “过来。”霍延洲朝少年伸出手,即便身陷险境,眉宇间仍是从容不迫,唇角甚至噙着一丝几不可见的温柔弧度。 “你……为什么?” 苏丞声音轻颤,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不敢相信霍延洲竟会为他放下武器,甘愿束手就擒。 这个曾经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男人,此刻却愿为他赴死。 霍延洲没有回答,只是用坚定的目光无声诉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会护他周全。 恍惚间,苏丞仿佛又看见当年那个让他全心信赖的身影,那些被亲手打碎的过往,此刻竟在这个怀抱中若隐若现。 他攥紧双拳,终是缓缓迈出脚步,每一步都似踩在霍延洲心尖上,让那双铁臂收得更紧。 少年没有挣扎,任由自己被揽入染血的玄甲中。 熟悉的冷香混着血腥味萦绕鼻尖,耳畔传来有力的心跳声,竟让他生出久违的安心。 “别怕。” 低沉的呢喃在耳畔响起,苏丞呼吸一滞,理智叫嚣着要他远离,身体却贪恋着这份温暖。 就在他心神摇曳之际,一阵刺耳的大笑骤然划破殿内的宁静。 “霍延洲,你也不过如此!” 随着这声讥讽,叛军如潮水般分开,太子负手而来。 这位本该在皇陵的废太子,此刻正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相拥的二人。 “为了个男子连江山都不要了?”他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若父皇见此情景,不知会作何感想?” 霍延洲将苏丞护在身后,眸光如刃,“父皇饶你不死,你竟勾结叛军谋逆?” “谋逆?”太子突然大笑,“我才是正统太子!若非你母妃当年……” “住口!”霍延洲声音骤寒,“孙氏害我母妃的账,我迟早要清算!” “清算?”太子嗤笑一声,他像看笼中困兽般打量着他们,亲兵递上长剑,寒芒直指二人,“不如我现在就送你们做对亡命鸳鸯?” 他目光游移到苏丞身上,眼底泛起黏腻的恶意。 江山他要,这个能让霍延洲倾心的美人,他更要好好“疼爱”一番,没有什么比玷污仇人的心头肉更痛快了! 太子眼中翻涌的恶意令人不寒而栗,苏丞面色一白,本能地向后退去,却被霍延洲牢牢握住手掌。 那干燥温暖的触感传来,让他稍稍稳住了心神。 霍延洲神色凝重,他轻轻捏了捏少年的手,随即将人护在身后。 他屏息凝神,目光紧锁太子手中的长剑,浑身肌肉绷紧如弓弦,随时准备应对突袭。 严总管见状,慌忙挥手示意,数名弓箭手立即上前,寒光凛凛的箭矢齐齐对准霍延洲。 “放心,我怎舍得杀他?” 见霍延洲如此紧张少年,太子唇边勾起一抹狰狞笑意。 他手腕一送,长剑精准刺入霍延洲肩甲缝隙,鲜血顿时浸透衣袍,在青石地上汇成暗红的水洼。 “我不但要留他性命……”太子缓缓转动剑柄,享受着霍延洲因剧痛而绷紧的肌肉。 “我还要将他收入宫中,让天下人都知道,这是我最宠爱的男宠!” 猖狂的笑声在大殿中回荡,瞬间勾起霍延洲尘封的记忆。 前世他被凌迟处死后,魂魄不散,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在东宫受尽折磨。 血色漫上霍延洲的双眼,他猛然握住肩头长剑,任凭利刃割裂掌心,心中立誓绝不让悲剧重演!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苏丞望着霍延洲脚下越积越多的鲜血,若非知晓对方早有部署,几乎要以为他们已入绝境。 太子对上霍延洲深渊般的眼眸,心头没来由一颤,随即又恼羞成怒,自己竟会畏惧一个束手就擒的阶下囚? 他正欲挥剑刺向霍延洲咽喉,殿门突然被撞得粉碎。 与此同时,站在苏平知身后的士兵骤然发难,长剑自后心贯穿而出。 电光火石间,霍延洲一把夺过太子手中兵刃,反手将其制住。 殿外喊杀声震天,一名浑身浴血的将军疾步而来,单膝跪地,“启禀殿下,城内城外叛军均已肃清。” 眼见大势已去,霍延洲抬脚踹向太子膝窝,令其狼狈跪地后,向那名将军问道:“孙氏族人何在?” “已尽数缉拿归案。” 太子闻言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嘶吼,“不可能!边关大军……” “很意外?”霍延洲任由军医包扎伤口,冷笑道,“勾结敌国制造边关动乱,调虎离山之计,真当我看不穿?” 原来他早已知晓太子与敌国密谋,假意派大军前往边关平叛,实则留下精锐暗中部署。 此番故意放叛军入宫,正是为了一网打尽所有暗桩。 “身为皇室血脉,却通敌叛国。”霍延洲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如死灰的太子,“你也配觊觎皇位?” 太子面如死灰,眼见霍延洲执剑逼近,他浑身抖如筛糠,“你……你要做什么?!” “放心,不会取你性命。”霍延洲剑锋下移,寒光一闪,“这般痛快死去,岂不便宜了你?”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大殿,待侍卫将昏死的太子拖下去后,霍延洲转向面色苍白的少年,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丞儿,我让人先送你回去歇息可好?” “殿下伤势要紧。”亲信将领抱拳道,“末将在此善后,您与小公子不妨先去内殿疗伤。” 霍延洲略一沉吟,伸手轻揽住少年肩头,“走吧。” 苏丞垂眸不语,看似惊魂未定,实则正与系统确认着五皇子的动向。 自太子倒台后,这位昔日骄纵的皇子虽保住了性命,却被圈禁深宫,此刻他正扮作太监,躲在殿外廊柱之后。 五皇子死死攥着衣袖,眼睁睁看着浑身是血的皇兄被拖出大殿,寒意霎时从脚底直窜上脊背。 他们彻底败了,那个夺走他一切的霍延洲,又一次赢了。 五皇子正惊惶无措间,一队禁卫军已逼近身前,他慌忙低头,混入被驱赶的宫人队伍中。 苏丞通过系统地图,紧盯着那个逐渐逼近的小红点。 霍延洲95点的好感度近在咫尺,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完成任务。 但按照当前局势,无非两种结局,要么霍延洲彻底放手,任务失败,要么被册立为后,困守深宫…… 但这两种都不是他想要的。 “看来还是得用老办法……”苏丞暗自盘算着,而潜伏在暗处的五皇子,正是他完成死遁的最佳助力。 自幼习武的五皇子此刻正摩挲着腕间的袖箭,与其终生被幽闭深宫,不如拼死一搏! 寒芒在他眼底闪过,他悄无声息地向着目标靠近…… * 晨光微熹,厮杀过后的长廊上只余两人的脚步声。 霍延洲低头看向臂弯中的少年,那张瓷白的脸上虽带着倦色,却难得显出一丝安宁。 这一刻他才惊觉,自重生以来,他们竟从未好好说过话。 方才大殿之上,少年虽犹豫,却终究一步步走向他。 即便只是危局所迫,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微弱信任,也足以让他心头滚烫。 手臂不自觉地收紧,感受到少年没有抗拒,霍延洲心跳骤然加快。 这些日子他无数次后悔将人送回韩家,当初他若留少年在身边严加保护,又怎会给逆贼可乘之机? 此刻那些所谓的决心早已溃不成军,他再做不到放手,更不敢想象少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遭遇不测。 或许……这场劫难能成为他们重新开始的契机? “丞儿……”霍延洲喉结滚动,正要开口,余光却瞥见廊柱后寒光一闪。 话音未落,一道寒芒破空而来,霍延洲只觉怀中一沉,随即溅开的血色模糊了视线。 那支泛着幽蓝寒光的毒箭,正正钉在少年咽喉处。 苏丞瞳孔骤缩,喉间发出几声气音,转眼间便没了声息。 霍延洲如遭雷击,双臂颤抖着接住少年瘫软的身躯,怀中温度尚存,那双明澈的眼睛却已失了神采。 他踉跄着几乎跪倒,浑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干。 变故来得太快,待侍卫们反应过来,伪装成太监的五皇子已被团团围住。 这位昔日骄纵的皇子此刻满心不甘,他苦练多年的袖箭本该取霍延洲性命,却阴差阳错夺去了曾为自己伴读的少年生机。 闻讯赶来的将领见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末将护驾来迟,请殿下治罪!” 可霍延洲已听不见任何声音,他仿佛被生生劈成两半,一半在血淋淋的现实前痛不欲生,一半仍固执地拒绝相信眼前的一切。 霍延洲如同冰封般僵立原地,怀中紧抱着少年渐渐冷却的身躯,晨光温柔地洒落,却照不进他猩红的眼眸。 就在片刻之前,他还在心底勾勒着未来的模样。 待他肃清余孽,便抛却储君之位,带着少年寻一处世外桃源,从此晨钟暮鼓,白首不离。 可转瞬间,所有的期许都随着怀中消逝的温度化为泡影。 是他杀戮太重,才招致这般报应吗?竟要让他眼睁睁看着挚爱在臂弯中逝去,余生都活在剜心之痛里? 他麻木地收拢双臂,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正在消散的温度。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却再捂不热那具冰凉的身躯,恍惚间,他忽然觉得这漫长余生,已成了最残酷的刑罚…… * 逼宫之乱平定后,朝野上下无不叹服宸王力挽狂澜之功。 然而这位本该风光无限的储君,却在叛乱平定后便销声匿迹。 起初众臣只道是殿下养伤,可三月过去,朝堂上仍不见那道挺拔的身影。 流言渐起,连皇帝也坐不住了,几番遣人问询无果后,这位九五之尊终于换上便装,亲临王府。 冰窖深处,寒玉棺中静静躺着一位少年,霍延洲跪坐棺前,满头青丝已成霜雪。 他痴痴凝望着棺中人,连皇帝驾到都浑然不觉。 “延洲……”皇帝喉头一哽。 他原以为帝王家最是无情,再深的宠爱也会随着香消玉殒而消散,却不想自己这个儿子,竟用情至深至此。 寒玉映着少年安详的睡颜,也映着霍延洲枯槁的形容。 不过三月光景,那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将军,如今已形销骨立,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逝。 皇帝大步上前,挡在冰棺前怒斥道:“他已是个死人!你身为储君,这般颓废成何体统!” “可那支箭,本该取我性命……”霍延洲眸中一片死寂,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每当想到少年是因他而死,那种蚀骨之痛便如附骨之疽,令他喘不过气来。 “儿臣会带丞儿离开皇城……寻一处山明水秀之地,与他长眠……” “荒唐!”皇帝厉声打断,“你身为储君,要为个死人抛下江山社稷?” 霍延洲轻抚冰棺,指尖描摹着少年模糊的轮廓,“父皇觉得,如今的我……还配做储君么?” 皇帝沉默良久,终是拂袖而去,他终于明白,自己儿子的心,早已随着那个少年一同死去了…… * 十年后,南方小镇。 一个采药少年偶然在山腰发现一处隐秘草庐,此处景色奇绝,两峰夹峙间,每日晨曦初露时,便会有一束天光倾泻而下。 少年好奇走近,拨开杂草后赫然发现一块墓碑,上面并排刻着两个名字:苏丞、霍延洲。 笔锋苍劲,仿佛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第80章 祭品魅魔高岭之花又怎会流露出脆弱的…… “塞缪尔?” 苏丞从沉思中惊醒,目光转向床边,棕发青年正忧心忡忡地望着他,那双深棕色眼眸在卷曲发丝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温柔。 他昨夜才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还没来得及梳理这具身体的记忆,就因不知名原因陷入昏迷,而德蒙的突然造访令他有些猝不及防。 “抱歉……德蒙……”苏丞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阴影,嗓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我刚刚有些走神,没听清你说了什么……” 德蒙的呼吸骤然一滞,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塞缪尔,那个永远优雅自持的学院首席,此刻竟流露出罕见的脆弱。 作为皇家学院最耀眼的存在,塞缪尔向来是众人仰望的对象,即便两人同住一个寝室,德蒙也始终保持着虔诚的距离。 可此刻,某种隐秘的渴望正在他心底疯狂滋长,原来高悬天际的明月,也会在云翳中显露出易碎的质感。 他不动声色地攥紧拳头,喉结滚动,“我是说……之前发给你的讯息,你都没有收到吗?” 在系统的帮助下,他才刚刚得知,如今他的人设是凛然不可侵犯的高岭之花,而这样的高岭之花又怎会流露出脆弱的神情呢? 意识到是上个世界的人设依旧在影响自己,苏丞暗自调整呼吸,再抬眼时,方才的脆弱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惯常的疏离与矜贵。 他闭目用指尖轻按着太阳穴,淡淡道:“是公爵希望我静养,所以暂时收走了终端。” 德蒙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黏在那只手上,苍白修长的指节没入墨色发丝,强烈的色彩对比令人呼吸微滞。 他忍不住想象这只手攥紧床单时,淡青血管在薄薄皮肤下蜿蜒的模样…… “德蒙?”苏丞微微蹙眉。 “啊?”德蒙猛然惊醒,在对上那双清冷的眼睛时,他心头一紧,那些隐秘的念头仿佛随时会被看穿,他匆忙掩饰,“你脸色不太好……是我说话太吵了吗?” 苏丞略显讶异地摇头,“我没那么娇弱。” 沉默蔓延间,苏丞神色稍缓,“多谢你来探望我。” “这种客套话……”德蒙苦笑,“我们同住四年,我以为至少算得上朋友?” “当然。”苏丞淡淡道,“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德蒙眼睛倏然亮起,虽然他渴望的远不止于此,但能亲耳听见塞缪尔承认这份情谊,仍让他胸腔发烫。 而这份温度……也给了他将真正来意和盘托出的勇气。 “其实……我是为了哈里森的事来的。” 德蒙话音未落,苏丞脑海中便浮现出系统投射的哈里森的全息影像。 金发少年从怯生生的雏鸟逐渐蜕变成挺拔的雄鹰。 最初的影像里,那双翡翠般的眼眸还盛着不安,像林间初生的小鹿。 而最后定格的身影已然棱角分明,麦色肌肤衬着坚毅的目光,俨然是能独当一面的模样。 “我早说过要提防他!”德蒙压抑多时的怒火终于喷薄而出。 “什么勤学好问都是伪装!这三年来他处心积虑接近你,就是为了从你身上汲取精华,得到你成为首席的诀窍,现在倒好……” 他冷笑一声,“新任首席风光无限,谁还记得你这个栽培他的学长?” 苏丞望着眼前情绪激动的德蒙,又对比系统中那个目光澄澈的青年,他沉吟道:“我倒觉得,是你对他偏见太深。” 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更何况挑战赛输赢本就各凭本事,他的天赋与汗水,我都看在眼里。” “你竟然还在替他说话?!”德蒙瞳孔骤缩,脸颊因愤怒泛起潮红,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苏丞正要回应,门外突然传来克制的叩响。 “少爷,用药时间到了。”低沉的男声穿透门板,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德蒙的怒火。 他猛地噤声,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压下情绪,“……是我失态了。” 德蒙垂下的眼睫掩住了翻涌的妒意,凭什么哈里森能轻易获得塞缪尔毫无保留的信任? 气氛压抑而沉默,直到门外第二次响起管家的催促声。 “你好好养伤。”德蒙起身时扯出个僵硬的笑容,“这些事……等你痊愈再谈。” 德蒙走后,一个身着管家服饰,神情刻板的男人走了进来。 苏丞的视线落在托盘中央,那里没有药片,只有闪着寒光的针管与淡蓝色的药剂。 在听到系统提示的注射位置后,他神色自若地侧过脖颈,露出那段白皙的后颈。 冰凉的液体注入皮肤的瞬间,他指尖微微蜷缩。 注射结束后,苏丞摸了摸后颈那块皮肤,忍不住在心中犯嘀咕,这次该不会又摊上什么麻烦的体质了吧? 管家的神情冰冷而严肃,临走前,他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话语中的警告执意昭然若揭,“少爷,家主若知道您私自会客……” 苏丞垂眸不语,他态度看似乖顺,实则眸底泛着冷意,这管家表面恭敬,眼神却像是在看管囚犯。 当房门终于关上后,苏丞深吸一口气,立即开始梳理脑海中的记忆碎片。 他现在名叫塞缪尔,出身于艾因斯沃斯家族,然而这个看似高贵的身份背后,却藏着个荒诞的悲剧。 他的母亲埃莉诺作为家族独女,本该继承艾因斯沃斯家族的荣光,却受到了魅魔的蛊惑。 在星际殖民的铁蹄下,魅魔族群早已沦为贵族玩物,那个魅魔接近埃莉诺,不过是为了报复人类。 当埃莉诺怀上混血子嗣的消息败露,整个家族为之震怒。 即便她后来亲手手刃了那个魅魔以示悔过,甚至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自己的父亲,那个象征着耻辱的生命依然不被允许降生在家族中。 最终,曾经众星捧月的大小姐被放逐到贫民窟,独自孕育着这个带着原罪的孩子。 而塞缪尔,就是这段禁忌结合的产物,更是仇恨的果实。 难怪管家眼中总藏着轻蔑与刻薄,在他眼中,塞缪尔从来就不是真正的少爷,而是个需要被监视的异类。 不过幸运的是,这个流淌着贵族与魅魔双重血脉的少年,最终还是展露出了惊人的机甲天赋。 在十三岁那年,他以惊艳之姿横扫虚拟机甲大赛,他那与生俱来的天赋震撼了整个帝国,就连那位以铁血著称的皇帝都破天荒地宣布收他为徒。 一夜之间,被放逐的母子重回家族,曾经的“耻辱”变成了艾因斯沃斯家族最耀眼的勋章。 命运的齿轮就此转动,从泥沼到云端,塞缪尔的人生在十三岁这年完成了惊人的逆转。 只是没人知道,这份突如其来的荣光背后,究竟藏着怎样残酷的算计。 苏丞凝视着镜中的倒影,深邃的轮廓里嵌着东方人的精致骨相,墨色发丝衬着眼角那颗妖冶的泪痣,在冷白肌肤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艳丽。 当指尖触碰镜面时,他恍惚觉得这张脸美得不似真人。 突然,后颈窜起的灼热如野火般席卷全身。 苏丞闷哼一声扶住墙壁,脑海中浮现出刚接收的资料,原来这种异状竟是魅魔难以避免的发情期。 虽然家族研发的抑制剂能缓解症状,但每当月月圆之时,他依然要经历这样的煎熬。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魅魔至少不用像Omega那样担心怀孕。 这个荒谬的念头闪过时,苏丞苦笑着任由新一波热浪将自己吞没。 抑制剂的药效来得急去得也快,待热潮稍退,他正想回到床上休息,却在抬头时猛地僵住。 镜中人原本漆黑的眼眸,此刻竟泛着幽邃的紫芒。 “宿主大大,您的魅魔血统觉醒后,瞳色本就如此。”小呆的声音适时响起。 “是艾因斯家族用特殊药剂强行压制了变化,但发情热会暂时削弱这种药剂的效果……” 苏丞凝视着镜中的自己,黑发黑眸时,他像一尊完美精致的人偶。 可此刻,那双紫瞳如暗夜中的星辉,流转着摄人心魄的光泽。 当这双眼睛专注望来时,仿佛能让人心甘情愿沉溺其中,再难挣脱。 无力地倒在床上,苏丞蜷缩起身体,没有人会为作为奴隶流通的魅魔费心研制抑制剂。 而艾因斯沃斯家族紧急研发的淡蓝色药剂,也不过是勉强维持理智的最低保障。 这对苏丞来说也足够重要,不然他很可能会在彻底失控的情况下,随机扑倒某个男人,那这个世界的攻略任务就可以宣告失败了。 在头脑稍稍清醒些后,他开始用梳理记忆的方式来对抗身体上的不适。 因13岁破格入学,18岁的塞缪尔比皇家学院的同级生小了整整两岁。 但即便如此,塞缪尔依旧凭借着高阶魅魔血统那强大的精神力操控,蝉联四届机甲擂台冠军。 所有人都认定他会复制自己的老师,也就是皇帝陛下五连冠的辉煌战绩。 然而命运弄人,就在毕业前夕的挑战赛上,塞缪尔竟意外败给了自己亲手培养的学弟哈里森。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之前德蒙的痛斥不无道理,毕竟在旁人眼中,这确实是场彻头彻尾的背叛。 要说塞缪尔与哈里森的缘分,那就要从三年前说起了,作为备受排挤的平民特招生,哈里森一度意志消沉。 唯有塞缪尔看穿了他掩藏在平庸表象下的天赋,而相似的出身也让这位高岭之花主动伸出了援手。 事实证明,塞缪尔果然眼光独到,短短半年时间,哈里森就不负所望,跻身顶尖学员之列。 在旁人看来,他们是惺惺相惜的挚友,但鲜少有人知道,这份情谊早已在朝夕相处中悄然变质。 就在三年级时,他们终于确认了恋爱关系,而塞缪尔始终认为,他们之间的吸引是源于天才间的共鸣。 他惊叹于哈里森惊人的成长速度,甚至怀疑对方是否也身怀特殊血统。 但赞叹之余,骄傲的他也在暗中较劲,他渴望永远成为恋人追逐的背影,然而命运却在最后时刻开了个残酷的玩笑。 在决胜关头突然袭来的发情热,让塞缪尔与五连冠的荣耀失之交臂,就这样输给了自己的恋人哈里森。 但在强者为尊的帝国,没有人会在意败者的苦衷。 当哈里森击败守擂者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已转向新的王者,徒留败者的身影黯然退场。 * 暮色渐沉时,德蒙在拐角处撞见了最不想见的人。 阳光洒在哈里森额前的碎发上,泛起淡金色的光晕,遮住了他眸底的情绪,却遮不住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你要去找塞缪尔?”德蒙抱臂冷笑,“省省吧,背叛者。” 这个刺耳的称呼让哈里森瞳孔骤缩,这三天来他给塞缪尔发了无数条消息,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想到塞缪尔可能会投来的冰冷目光,他胸口便涌起难以言喻的焦躁,为此,他甚至向学院提交了重赛申请。 “我的去向还轮不到你来过问。”哈里森盯着刚从庄园出来的德蒙,心底警铃大作。 这个觊觎塞缪尔多年的家伙,偏偏选在这种时候出现。 他绝不会给任何人可乘之机,哪怕要亲手粉碎所有阻碍,他也要重新赢回那双紫眸的注视。 “别太贪心了,哈里森。”德蒙拦在路中央,冷声道,“你既然已经夺走首席之位,就别再纠缠塞缪尔了。” 哈里森眼眸微沉,寒潭般的目光扫过来,“你以为我在乎那个位置?” “装什么清高!”德蒙的声音越发冷硬,“整整三年,你像条癞皮狗一样黏着塞缪尔,现在倒来说这种漂亮话?” 当哈里森迈步欲走,德蒙猛地横臂阻拦,“塞缪尔亲口说了,他不想再见到你!” 这当然是谎言,连德蒙自己都感到卑劣,但他并不后悔。 从开学典礼那天起,塞缪尔站在演讲台上的身影就已经深深烙印进他的心底。 作为室友,他费尽心思才获得那人的注意,可这个平民小子凭什么轻易夺走一切? 哈里森的眸色暗了几分,里面充斥着危险的气息,“除非塞缪尔前辈亲口说出这句话,否则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你懂什么!”德蒙像头被激怒的雄狮,“塞缪尔是私生子,靠着机甲天赋才被家族承认,现在他失去首席之位,你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吗?” 他逼近一步,声音中满是愤怒,“他对你倾囊相授,你就不能忍这一年?非要毁了他才甘心?” “荒谬!”哈里森眸光如炬,“塞缪尔前辈的骄傲岂容他人施舍胜利,真正玷污他荣耀的,是你们这些把贵族头衔看得比实力更重的蠢货。” 哈里森的眼神锐利如刃,毫不退让地直视德蒙,他始终坚信,真正的强者从不依附于血统与地位。 德蒙被这目光钉在原地,竟一时语塞,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平民小子并非巧言令色,而是发自内心地笃信着这些。 “我承认你的天赋。”德蒙最终哑声开口,“但你从未真正理解塞缪尔……也许你说得对,他骄傲到宁可战败也不愿接受施舍,但人不是机器,失去首席之位的痛苦会像钝刀般日夜折磨他。” 他攥紧拳头,“如果你还有半分感激,就该给他喘息的空间。” * 作为帝国四大家族之一,艾因斯沃斯家族虽然表面风光依旧,但实则早已式微。 贝尔蒙特公爵比谁都清楚,自从祖辈那场谋反风波后,皇室与家族间的裂痕就再未真正弥合。 直到塞缪尔的出现,这个流着魅魔血统的私生子,竟意外获得了皇帝陛下的青睐。 “塞缪尔在哪?”公爵脱下披风递给管家。 这对祖孙的关系与其说是血脉至亲,不如说是互相利用的棋*手。 贝尔蒙特公爵厌恶魅魔却舍不得这枚好棋,塞缪尔看透贵族虚伪后,更是将这份血缘视作交易筹码。 他推开卧室房门,“听说你今天见了皇家学院的同学?” 星际时代的人类寿命已延长至150岁,年近六旬的贝尔蒙特公爵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 他继承了家族优越的容貌,但久居上位的气场总让人先注意到他的威严。 苏丞淡淡道:“嗯,是我在皇家学院的朋友,他担心我的情况,所以来看望我……” “朋友?担心?”公爵抬手打断苏丞的话,声音冰冷。 “塞缪尔,若你的魅魔血统暴露,你觉得陛下还会认你这个弟子吗?为了你的母亲着想,你也该管好自己。” 苏丞暗自皱眉,难怪塞缪尔对这位外祖父毫无敬意,任谁被这样居高临下地训诫都会反感。 但既然原主本就与公爵关系恶劣,他倒不介意再添把火。 “公爵大人还真是殚精竭虑。”苏丞抬眼直视对方,“只是不知道这份关心,究竟是为了我的母亲,还是出于对艾因斯沃斯家族利益的着想?” 公爵眉心一跳,往日塞缪尔虽不恭敬,却也从未如此尖锐。 “你身上流着家族的血。”他冷声道,“守护家族就是守护你们母子的未来,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我来教你?” “可您似乎非常忌讳魅魔血统呢,但您应该也清楚吧?”苏丞眼底闪过一丝讥诮,“若没有这‘低贱’的魅魔血统,陛下会选中我当弟子吗?” “你!”贝尔蒙特公爵面色铁青,“艾因斯沃斯家族数百子弟,难道还……” “可惜啊。”苏丞轻笑着打断,“最终成为皇室纽带的,偏偏是我这个‘杂种’。”他故意咬重最后两个字,满意地看着对方瞳孔骤缩。 暴怒的公爵猛然掐住他脖颈的瞬间,与此同时,苏丞眸中紫芒大盛。 “放开你的手……”那双魔性的瞳孔倒映着对方逐渐涣散的眼神,他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看,这就是您最厌恶的血统……正在支配您的意志呢。” 贝尔蒙特公爵的手颓然松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掌心,以他的精神力,竟也会被魅魔蛊惑? 苏丞轻抚颈间红痕,嗓音微哑,“公爵大人刚才是想杀了我吗?” 房间陷入死寂,公爵的目光不由自主被眼前人吸引,凌乱黑发衬着瓷白肌肤,紫眸潋滟如深渊,眼尾那点朱砂痣更添几分妖异。 这个曾经冷峻疏离的少年,如今连呼吸都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你究竟……”公爵面色难看。 “该提问的是我。”苏丞眸中紫芒褪去,恢复墨色,“若您继续侮辱我的血统,那我们的合作恐怕就很难继续了。” 他指尖轻点颈间指痕,“毕竟,没人会与想要自己命的刽子手共舞。” 贝尔蒙特公爵沉默良久,在权衡利弊后,他最终阴沉着脸开口,“关于血统的言论,我可以道歉,但你必须为今日的冒犯付出代价!” 待公爵的脚步声彻底消失,系统才战战兢兢出声,“宿主大大,您刚才差点被掐死……” “他不敢。”苏丞漫不经心地抿了口水,“我可是皇帝亲授的弟子,他动我就是打皇室的脸。” 他眯起眼,用指尖轻轻摩挲着颈间红痕,“更何况……不让他亲身体会到魅魔的能力,这位高高在上的公爵大人,又怎么能学会平等对话呢?” * 对于苏丞来说,禁足的日子意外惬意,他整日窝在房间里观影打游戏,享受着专人送来的珍馐美味。 但有一件事他却不得不做,那就是探望塞缪尔的母亲埃莉诺,毕竟以原主孝顺的性格,绝不可能整整一个月都不去看望自己的母亲。 一开始公爵并不同意他踏出房门,但在苏丞的再三坚持下,公爵终于松口,允许他深夜在管家的陪同下前往医疗室。 医疗室内静谧得只剩仪器运转的嗡鸣,苏丞凝视着病床上形销骨立的埃莉诺。 这位贵族千金因饮用未过滤的贫民窟水源,患上了罕见的嗜梦症。 他轻轻握住那只苍白的手,记忆里,这位母亲从未因自己的遭遇怨天尤人。 即便在贫民窟最艰难的日子里,她也始终教导塞缪尔,“混血不是耻辱,是上天的礼物,我虽被魅魔所害,但真正的祸根是战争……仇恨只会孕育新的仇恨。” “用你的力量缔造和平吧。”记忆中埃莉诺的嘱托犹在耳畔,“让这个世界少一些因战争而破碎的心。” 或许正是这份信念,铸就了塞缪尔骨子里的坚韧,他不再为魅魔血统自卑,反而将其化作攀登巅峰的阶梯。 最终在十三岁斩获机甲大赛冠军时,让整个帝国都记住了“塞缪尔”这个名字。 月光通过窗帘缝隙洒下,苏丞凝视着埃莉诺枯瘦的面容,忽然就理解了塞缪尔执念的根源。 这具沉睡的躯体里,跳动着一颗历经磨难却依然向往光明的心。 80-90 第81章 祭品魅魔塞缪尔是属于克鲁神的珍宝,…… 艾因斯沃斯家族的科研实力确实令人叹服,短短一个月内,实验室就迭代出四版抑制剂,最终研制出近乎完美的成品。 “塞缪尔少爷,这是最新款。”伦纳德,这位掌管家族实验室的核心成员,此刻正举着一管蓝紫色药剂详细解说着。 “新款抑制剂添加了特殊植物提取物,能显著缓解发情热症状,不过鉴于您是混血魅魔,具体效果还需实测。” 苏丞接过药剂,在灯光下观察着流转的奇异色泽,“这种植物很稀有?” “极其罕见。”伦纳德压低声音,“只在特定星球生长,产量稀少到……连我们家族都要费些功夫才能弄到。” 他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但效果绝对值得,它能直接作用于神经系统,将副作用降到最低。” 苏丞将药剂递还,闭眼靠在软椅上,“就按你说的做吧。” 伦纳德恭敬鞠躬后,实验室陷入寂静,当冰凉的药剂注入血管,苏丞立即在脑海中对系统说道:“扫描成分。” 小呆很快反馈,“宿主大大,提取物确实珍稀,效果与描述也一致,您在担心什么?” “防人之心不可无。”苏丞注视着数据面板上平稳的曲线,“若那位公爵大人故意让实验室将普通成分替换成稀有材料,久而久之我就会变成离不开金丝笼的鸟儿。” 最新版抑制剂效果出奇得好,连公爵都难得露出满意神色。 “既然你身体已经无碍,咱们也该谈谈你输掉比赛的事了。” 当晚书房里,公爵指尖轻点,将申请书的全息投影展开。 “哈里森向皇家学院申请了重赛,你怎么看?” 苏丞毫不犹豫,“我拒绝。” 贝尔蒙特公爵面色骤沉,“我理解年轻人的傲气,但你本可以赢过哈里森,更重要的是,你作为皇帝陛下唯一的弟子,这场败绩会让陛下颜面扫地!” “胜负本就是五五之数。”苏丞平静道,“更何况,您觉得陛下会欣赏一个需要重赛的弟子吗?” 他抬眸直视对方,“陛下‘血之统治者’的威名,可是用无数场不容失败的战役铸就的。” * 皇家学院坐落在帝国母星埃尔卡尼斯,与皇室关系密切。 这座培养顶尖机甲人才的学府,正因哈里森的崛起而暗流涌动。 这位平民天才击败前任首席后,犹如投入湖面的巨石,彻底打破了学院内原有的权力格局。 机甲训练场上,哈里森刚结束一场精彩绝伦的实操演示。 导师的称赞声还未落下,学员们便蜂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人群外围,雷文艾因斯沃斯,这位红发如火的家族继承人,正用阴鸷的目光注视着这一幕。 “不过是个走运的贱民。”身旁贵族青年咬牙切齿道,“要不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雷文望着被众星拱月的哈里森,赤红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讥诮,“急什么?很快他就会明白……平民永远只能是贵族的垫脚石。”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突然喊道:“塞缪尔回来了!” 这个消息霎时掀起轩然大波,训练室内议论声四起,却没人注意到哈里森骤然收紧的指节。 那日与德蒙的冲突后,他就明白,以塞缪尔的骄傲,即便因意外落败也绝不会轻易释怀。 而雷文作为家族继承人却始终被塞缪尔压一头,他如今终于等到对方跌落神坛。 “走。”他冷笑着转身,“去会会我们尊贵的‘前首席’。” 学院门口,苏丞刚踏下飞行器就听见熟悉的呼唤。 德蒙快步走来,深棕卷发在风中轻扬,“幸好赶上了!我可是特意从导师那儿打听到你今天的行程。” “你和导师倒是熟稔。”苏丞挑眉。 德蒙笑着眨眼,“我姐姐嫁进了他们家族,这点面子总要给的。” 两人刚踏入宿舍区,一抹刺目的红发便拦在面前。 雷文唇角噙着讥诮,“病还没好就急着回来,我们‘前首席’可真是敬业。” 苏丞眸光微冷,记忆中,他和这个红发继承人可是有旧怨的。 见他不语,雷文突然横臂阻拦,当年他主动示好却对方被无视,那份屈辱至今灼烧着他的自尊。 “还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冷哼一声,“你以为现在还是从前吗?” 苏丞扫过对方充满恶意的眼眸,那里翻涌着多年积压的嫉恨。 “堂堂帝国新星输给个下等平民,真是……”雷文话音未落,却忽然嗅到一缕若有似无的幽香。 那股气息实在过于好闻,让他不由自主想要凑近苏丞后颈,德蒙见状猛地将人推开,“滚远点!” 雷文踉跄着被同伴扶住,他身后众人顿时气势汹汹起来。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雷文却抬手制止,他深深凝视苏丞,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德蒙松了口气,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你没事吧?” “不必理会他们。”苏丞淡淡道,“雷文没胆子在学院闹事。” 德蒙欲言又止,他总觉得雷文刚才的举动古怪,却又说不清缘由。 不远处,哈里森静静站在廊柱阴影里。 一个月不见,塞缪尔眼角多了颗艳红的泪痣,整个人透着说不出的惑人气息。 这让他更加确信,那场比赛的意外,必定与魅魔血统觉醒有关。 哈里森眸色渐深,他绝不会让任何人染指塞缪尔,哪怕是那个所谓的家族继承人。 * 回到学院的第三天,苏丞收到了首席挑战赛重赛申请被驳回的通知。 他愣了一下,他清楚记得自己已经拒绝了重赛一事,但很快,他反应过来,这肯定是贝尔蒙特公爵背着他搞得鬼。 他直接把这则驳回通知转发给公爵,那边很快发来一条信息,“这是陛下的意思。” 苏丞差点笑出声,看来这位高傲的公爵大人终于尝到苦头了。 就在他正想着怎么阴阳一下那位自负的公爵时,一条来自皇帝陛下的信息突兀地弹了出来——【月圆之夜记得来皇宫】。 看到这条消息,苏丞皱起眉头,塞缪尔和皇帝的关系一直让他感到困惑。 在帝国子民眼中,每月入宫觐见是至高无上的荣耀,皇帝陛下亲自指导弟子,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殊荣。 可真相只有塞缪尔知道,这六年来,他每次进宫都只是站在殿堂中央,承受着皇帝深不见底的目光。 那种压迫感仿佛实质化的重量,让他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从日落到黎明,除了自己的心跳声,整个大殿寂静得可怕。 皇帝的精神力强大到令人战栗,在这样的威压下站一整夜,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煎熬。 塞缪尔常常觉得,自己就像被猛兽盯上的猎物,随时可能被撕碎。 但他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过这份恐惧,皇帝弟子的身份是他最大的筹码,哪怕这份“殊荣”让他夜不能寐,他也必须咬牙坚持下去。 苏丞忍不住再次向系统确认道:“皇帝对塞缪尔的好感度真的始终是零?” “是的宿主大大。”小呆回答,“根据数据来看,皇帝对塞缪尔的好感度从未有过波动。” 苏丞沉吟片刻,忽然笑了,看来只有亲自接触这位神秘的皇帝才能解开谜团了啊。 两天后,月圆之夜,苏丞并未前往皇宫,而是递交了病假申请,在得知这一消息后,贝尔蒙特公爵立刻怒气冲冲赶到了学院。 “你竟敢违抗陛下的召见?!”公爵脸色铁青。 苏丞不慌不忙,“最新款抑制剂效果不稳定,我的瞳色时常变化,进宫实在风险太大了。” 这些当然都是谎话,实际上这次最新款抑制剂的效果堪称完美。 见公爵沉默,苏丞继续道:“陛下已经批准了我的请求。” 事情已成定局,公爵不得不接受,但临走前,他仍厉声警告道:“今后所有进宫事宜必须提前报备,绝不允许你再擅自做主!” 苏丞对贝尔蒙特公爵的怒火毫不在意,他来这个世界的目的是为了完成攻略任务。 而这次请假正是计划的第一步,他就是要打破六年来塞缪尔从不缺席的惯例。 而苏丞也终于如愿听到了脑海中响起的系统提示音。 【攻略目标迪厄斯诺曼瓦伦诺尔对宿主大大的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共计-5点】 这证明皇帝并非毫无情绪,只是从未将塞缪尔放在眼里。 可现在,这个向来听话的“提线木偶”突然违抗命令,就像往平静的湖面扔了颗石子,虽然激起的涟漪很小,但至少证明湖水不是死水。 “今天还是不舒服?”德蒙看着窝在床上的苏丞,眉头紧锁。 这几天苏丞足不出户,饿了就喝营养剂,连最爱的机甲训练都缺席,让德蒙确信他的病并未痊愈。 “嗯。”苏丞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德蒙犹豫片刻,“要不……还是让你家里人来接你吧?” “不用。”苏丞翻了个身,“我睡会儿就好了。” 德蒙离开两小时后,苏丞才慢吞吞起床洗漱。 刚喝完一支青苹果味营养剂,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他动作一顿。 监控画面里,雷文的身影让他挑了挑眉。 这个时间点,德蒙应该在上实战课,哈里森倒是有可能……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位。 “有事?”苏丞隔着门问道。 “是公爵大人的指示。”雷文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几分压抑。 苏丞犹豫片刻,还是开了门。 雷文的状态明显不对,眼下泛着青黑,眼神阴鸷中透着古怪的躁动。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公爵大人有什么指示?” 雷文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像毒蛇般缠绕着苏丞,从纤细的手腕到精致的下巴,最后定格在那双带着警惕的眼睛上。 “你那一个多月……根本不是生病吧?” 苏丞瞳孔微缩,雷文怎么会知道? 但转念一想,以贝尔蒙特公爵的谨慎,绝不可能让这种秘密外泄。 “你发什么疯?”他皱眉后退,防备的姿态不言而喻。 然而他话音未落,雷文却突然逼近,灼热的呼吸喷在他耳畔。 “别装了……我知道你藏着秘密……”那双赤红的眼睛里翻涌着令人不适的狂热,像是发现了猎物的野兽。 雷文的目光死死锁住苏丞骤然收缩的瞳孔,嘴角勾起一抹笃定的弧度。 果然没错,那缕若有若无的幽香绝非他的错觉! 这些天他简直要疯了,那抹香气如影随形,他的眼前总不由自主浮现那段雪白的颈项。 最可怕的是,他居然梦见了塞缪尔,醒来时床单上一片狼藉。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对塞缪尔……那个夺走他一切的人! 要是没有塞缪尔,公爵的宠爱、家族的资源本该都是他的。 可如今他却要日日提防继承权被夺,他恨透了塞缪尔,怎么可能…… 在连续几夜辗转难眠后,雷文终于下定决心。 他要确认那香气是否真实存在,如果是真的,一定是这诡异香气在作祟,才会让他对死敌产生这种荒唐念头。 可命运仿佛在戏弄他,他越是迫切想要见到塞缪尔,对方就越是不见踪影。 而梦中那愈演愈烈的旖旎画面几乎要将他逼疯,让他再也按捺不住,径直闯入了这间宿舍。 是时候结束这场荒谬的闹剧了! “滚出去。”苏丞面色骤冷。 雷文讥讽地扯了扯嘴角,目光黏在那段白皙的颈项上,“装糊涂?” 他向前逼近一步,“那我只好亲自验证了……” 雷文突然出手,苏丞反应极快,格挡的同时一记重拳直击对方面门,趁机拉开距离。 若是驾驶机甲,苏丞能轻松击败雷文,但若比拼纯粹的力量,他明显处于劣势。 “别想逃!” 雷文爆发惊人速度,几步追上苏丞,将他狠狠按在门板上。 单手扣住那纤细的手腕,过于贴近的距离让那股幽香愈发清晰,他粗暴地撩开碍事的长发,露出那段雪白颈项。 灼热呼吸喷在颈间,苏丞浑身僵硬,“你疯了?放开我!” “疯的是你们!”雷文冷笑。 苏丞额头渗出冷汗,手腕传来剧痛,他停止挣扎,转头对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心头一凛。 “宿主大大!”系统突然出声,“检测到雷文患有魅魔过敏症,对您的气息会产生严重过敏反应,轻则神志不清,重则产生幻觉!” 这奇葩设定让苏丞颇感无语,他深吸一口气,放柔声音道:“雷文,你冷静点,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更没有隐藏什么秘密……” 雷文的手指狠狠掐住苏丞的脖颈,声音里压抑着疯狂。 “我才是艾因斯沃斯家的继承人!说!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人体改造?还是基因实验?难道我不配知道吗?!” 苏丞的视线开始模糊,窒息的痛苦让他发不出声音,在陷入黑暗前,他终于意识到,这家伙根本就没打算听他解释。 怀中瘫软的身躯让雷文猛然惊醒,他居然在皇家学院对皇帝的弟子动手,一旦事情败露…… 恐惧从心底涌出,雷文双手不住颤抖。 他付出了多少努力才得到了家族继承人的位置,若塞缪尔向皇帝陛下告发他,贝尔蒙特公爵绝不会保他。 他死死咬住牙,强迫自己深呼吸,现在必须冷静……必须想办法! 雷文深深凝视着怀中昏迷的身影,他的目光落在对方脖颈上刺目的红痕上,眼神愈发阴郁。 事已至此,他必须让塞缪尔永远闭嘴。 苏丞在喉咙火辣辣的疼痛中苏醒,视线模糊间看到雷文的身影,记忆瞬间回笼。 “你……”他沙哑开口,随即发现自己双手被牢牢绑在床头。 雷文转身,对上那双惊惶的眼睛,他目光扫过对方因挣扎而泛红的手腕,嘴角扬起残忍的弧度,“我们尊贵的首席天才,现在这副模样可真令人愉悦。” “你疯了?”苏丞强忍喉咙不适,“在皇家学院行凶,皇室不会放过你!” “所以我更需要确保你永远闭嘴。”雷文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 最初的恐惧褪去后,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个绝佳机会。 只要牢牢掌握塞缪尔的把柄,不仅能解决眼前危机,更能彻底击垮这个宿敌。 “别担心,”他俯身靠近,“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乖乖听话……” 苏丞感受到雷文眼中赤裸的恶意,心头一紧。 这时系统突然出声:“宿主大大别怕!我已经偷偷给哈里森发了求救信号,他应该快到了!” “干得漂亮!”苏丞暗自松了口气,哈里森这个时间肯定还在学院,以他严谨的性格绝不会错过任何课程。 看着背对自己的雷文,苏丞冷声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雷文转过身,指了指桌上的终端,“知道录像功能吗?” 见苏丞沉默,他冷笑道:“你说要是皇帝陛下看到你被男人压在身下的画面,会怎么想?” “你敢!”苏丞瞳孔骤缩,“陛下和公爵绝不会放过你!” 雷文解开衬衣纽扣,走到床边俯视着被束缚的苏丞。 即便满脸怒容,这张脸依然美得惊心动魄,想到即将看到对方崩溃求饶的样子,他呼吸都急促起来。 “我赌你不敢说出去,毕竟……”他伸手抚向苏丞领口,“一个被男人玩过的弟子,皇帝陛下也会嫌恶吧?” “雷文,你刚刚在客厅对我动手的时候,我就已经向哈里森发送了求救信号。”苏丞突然道。 见雷文动作一顿,他放缓语气,“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求救信号?”雷文突然大笑,“忘了告诉你,我身上可是带了干扰器,你的终端根本发不出任何信息!” 感受到苏丞的惊诧,小呆立刻解释道:“他没有说谎,不过他那个信号干扰装置不够高级,屏蔽不了我的信号,所以您不用担心,哈里森肯定能收到求救信息!” 即便系统如此肯定,苏丞的心依旧悬着,求救信息是在他昏迷时发送的,若哈里森在学院,早该赶到了,可眼下…… 雷文的目光落在苏丞紧抿的唇上,那淡粉色的唇瓣带着小巧的唇珠,诱人采撷。 他喉结滚动,粗粝的指腹正要碾上那抹柔软,却被苏丞偏头避开。 “别白费力气了……”雷文嗓音沙哑,手指顺着耳廓滑向雪白的颈侧。 当那股异香钻入鼻腔时,他眼底骤然翻涌起暗潮,“高贵的公主还没被凡人碰过吧?只要你乖乖配合,还能少吃点苦头……” “宿主大大!哈里森不在学院,但正在赶来的路上,您再拖延片刻!” 得到系统确认,苏丞暗自调整呼吸,他放软声线,“雷文……先松开绳子好不好?我跑不掉的,这样绑着实在太疼了……” 雷文诧异地挑眉,没想到这个向来高傲的天之骄子竟会示弱。 他停下动作,恶意地低笑,“说点好听的,比如……” 他在苏丞耳边吐出下流的要求,满意地看到对方屈辱的眼神,“说出来,我就给你松绑。” 苏丞心知对方只是想羞辱自己,但拖延时间才是目的,他故作犹豫,“如果我说了……你保证会解开?” “当然。”雷文瞥了眼桌上的终端,眼底闪过算计,若能录下这一幕,价值将不可估量。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传来哈里森即将赶到的讯息,苏丞抬眸,眼底的怯弱一扫而空,唇角勾起无声的讥诮,“你完了……” 雷文没听清苏丞说了什么,却被那抹笑意摄住心神,他呼吸骤然粗重,血液里翻涌起燥热,掌心急切地探向苏丞的衣襟,“别怪我……是你先勾引我的。” 就在雷文的手即将触碰到那柔软细腻的肌肤,一声巨响陡然传来。 他浑身一颤,惊恐地望向门口,哈里森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 当看清房内情形,哈里森的面色顿时变得漆黑一片,双眸中的暴怒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显得极其骇人。 此时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塞缪尔是属于克鲁神的珍宝,岂容凡人染指? “你,你怎么……”被那强大的威势所摄,雷文目光惊惧。 可他还来不及将话说完,就被一股巨力拎起,狠狠掼在了地上。 一记又一记重拳如暴雨般砸下,他整个人就像沙袋一样,被打得意识模糊,又在剧痛中反复清醒。 记忆中沉稳的哈里森此刻却暴戾得判若两人,眼看雷文已如烂泥般瘫软,苏丞急声喝止,“住手!再打会出人命的!” 哈里森充耳不闻,直到闻讯赶来的师生强行将他拉开。 然而闹剧虽已落幕,风波却刚刚开始,皇家学院高层在得知此事后,连夜召开紧急会议。 毕竟受害者是皇帝爱徒,而加害者更是同族继承人,此事的棘手程度远超想象。 而贝尔蒙特公爵得知后更是震怒非常,可就在他正欲动用家族力量压下这等丑闻时,学院已火速将处理结果呈报到了皇室。 当雷文的处罚公告赫然出现在官网时,目睹现场的学生们仍在窃窃私语。 他们忘不了那个画面,高岭之花塞缪尔衣衫不整地被缚在床上,凌乱中透着惊心动魄的脆弱…… 流言如野火般蔓延,在贵族圈中掀起轩然大波。 那些亲眼目睹现场的学生们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将高岭之花的遭遇扭曲成“勾引不成”的香艳戏码。 很快,塞缪尔就成了贵族们茶余饭后隐晦谈论的“那个人”,某些人甚至已经开始觊觎这位皇帝爱徒的美色。 而这恰恰是贝尔蒙特公爵最担忧的局面,家族继承人可以更换,但塞缪尔不一样,若因此失去皇帝的青睐,那才是家族无法承受的打击。 他当机立断召开家族会议,最终决议,剥夺雷文的继承权并逐出家族。 贝尔蒙特公爵冷眼看着病床上动弹不得的雷文,“等伤愈后,你将永远失去艾因斯沃斯这个姓氏。” 至于哈里森的重手?此刻公爵已无暇追究。 雷文如遭雷击,他挣扎着哭嚎,“公爵大人,是塞缪尔那个贱人勾引我的!求您别赶我走!” 在牵动伤势后,他冷汗涔涔地瘫回床上,“是他身上的异香让我失控……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贝尔蒙特公爵眼底精光一闪,事情果然如他所想,是与魅魔血统有关!但事已至此,当务之急还是封住雷文的嘴。 他沉声道:“此事还需彻查,但你继承人资格照旧剥夺,记住,若你再敢胡言乱语……” 公爵未尽的话语里透着森然警告,雷文浑身一颤,最终只能懦弱地点了点头。 第82章 祭品魅魔一个无用的工具罢了,不值得…… 导师重重拍桌,“哈里森!艾因斯沃斯家族没有追究你重伤雷文的事情已是万幸,你现在又在学院打架,难道是想被退学吗?” “我无法容忍……”哈里森指节捏得发白,“他们污蔑塞缪尔前辈!” 见学生执迷不悟,导师揉着太阳穴叹气,“谣言止于智者,你越是这样冲动,反而越会给塞缪尔招来非议,你当务之急是专心学业,至于那些谣言……等这阵风波过去自然也就淡了。” 走出办公室,哈里森眼底翻涌着暗潮,当初他以弱者姿态接近塞缪尔,步步为营才赢得对方青睐。 在他原本的计划中,是一毕业后就带塞缪尔离开帝国母星,去找自己的母亲,可如今却因他的一时冲动,让心上人沦为众矢之的。 塞缪尔会因此怨恨他吗?这个念头像毒蛇般时时刻刻啃噬着他的心脏。 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若塞缪尔决意分手,他根本不可能强行带走这位艾因斯沃斯家族的骄子、皇帝陛下的爱徒。 这些焦虑无时无刻不再折磨着哈里森,直到他的终端突然收到来自塞缪尔的讯息,那双黯淡多日的眼眸才重新燃起光亮。 *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阳台,苏丞望着修剪整齐的灌木丛出神。 自那件事后,大半个月时间过去,实验室那边终于查到了有关雷文魅魔过敏症的资料。 这种万分之一的罕见病症,偏偏让雷文撞上了。 更棘手的是,如果再次遇到患有相同病症的人,他身上属于魅魔的气息随时可能引发相同的麻烦。 为了避免再生事端,贝尔蒙特公爵再次将他禁足了。 “塞缪尔少爷,请您试试这个。”伦纳德递来一枚精巧的choker,“它会与肤色完全融合,内置的干扰装置能让人闻到厌恶的气味。” 戴好后,苏丞看着镜中果然完美隐形的choker,不禁想起之前在ABO世界的经历。 他点了点头,表示满意,“现在就去测试效果吧,我想早点解决这个麻烦。” 星际时代的医疗技术确实惊人,短短半个月,之前被哈里森揍成一滩烂泥的雷文就已经恢复如初。 只是此刻的他再无往日神采,活像条丧家之犬。 “现在还能闻到塞缪尔少爷身上令你躁动的气息吗?”伦纳德问道。 雷文死死盯着毁掉自己一切的仇人,面色阴沉得可怕。 他多想狠狠掐住那纤细的脖颈,看对方在自己手中断气,但身后虎视眈眈的保镖让他不得不低头,“不会……现在只有令人作呕的气味。” 得到满意的答案,两人离开监禁室,伦纳德回身看了眼低着头站在原地的雷文,在房门闭合后,他不由轻叹。 “得知了这样的秘密,雷文怕是永远都走不出这里了。” “你在可怜他?”苏丞挑眉。 “怎么会……”伦纳德恭敬行礼,“一个曾对您下毒的旁系,能留条命已是家主大人对他的恩赐。” 有了伦纳德的背书,贝尔蒙特公爵终于放下心来,苏丞也顺利解除禁足,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哈里森发去信息。 在皇家学院时,哈里森及时赶来救他*,苏丞着实松了口气。 系统也及时提醒他,哈里森对他的好感度已经突破50点,成功解锁有关哈里森的隐藏剧情。 由于当时情况混乱,苏丞根本无暇细想,可当他事后回想才猛然惊觉。 恋人之间,50点的好感度是不是太低了? 后来调出数据记录,苏丞这才发现,原来之前哈里森对原主的好感度只有40点,这个数值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而塞缪尔的记忆又完美诠释了“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对哈里森根本毫无戒心,甚至将德蒙的多次警告都当作了阴谋论。 可现在想来,德蒙竟然是对的,哈里森确实是蓄意接近,但图谋的却非首席之位,而是塞缪尔的生命。 这一切都源于哈里森惊人的身世,他不仅并非平民,甚至身上还流着帝国最尊贵的血脉。 他的父亲正是前任皇帝,母亲则来自一颗神秘的星球“塔尔洛斯”,而哈里森作为克鲁教圣女的子嗣,他生来便是圣子。 二十年前,他在这个世界的攻略目标,也就是现任皇帝不顾先帝反对,亲率舰队将塔尔洛斯星夷为平地。 登基之日更是血洗皇宫,屠尽皇室男性成员,“血之统治者”的恐怖威名由此传遍星际。 哈里森与这位暴君实为同父异母的兄弟,为了隐藏身份,哈里森还将天生的银发染成贵族常见的金色。 他一出生就背负着杀父之仇与灭族之恨,可残存的克鲁教徒却无力抗衡帝国铁骑。 直到十五年前,他们获得神谕,艾因斯沃斯家族的混血魅魔将成为救世主。 只要将成年的魅魔带到神像前,克鲁神便会降临圣子之躯与其结合,诞下能带领遗民复仇的“神之子”。 看完这段隐藏剧情,苏丞不由脊背发凉,系统传输的资料中有详细说明,哈里森作为圣子必将灰飞烟灭,作为母体的魅魔也会在生产时被吸干生命。 而在他看来,这所谓的“神之子”分明就是邪神想要制造一个可以用来降临彼世的容器。 * 收到来自塞缪尔的信息,哈里森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来到了艾因斯沃斯家族的庄园。 在管家的带领下,他终于在会客厅中见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房门关闭的轻响中,两人静默相对,最终是苏丞先迈步靠近,“为什么躲着我?” 哈里森喉结微动,他本想否认,却又想起这些日子刻意保持的距离。 德蒙说得对,骄傲的塞缪尔确实需要时间平复,可他没想到,这竟被塞缪尔误解为了逃避。 “我只是……”他声音低沉,“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作为恋人,我不仅没能保护你,还让你陷入那样的境地。” 苏丞径直走到他面前,仰起脸时眼底泛起涟漪,“你觉得我会怪你?” 见哈里森摇头,他追问道:“那你为什么避而不见?” 凝视着那双盛满委屈却毫无怨恨的眼睛,哈里森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或许是忧虑过重了。 塞缪尔此刻的态度已经充分说明,他并未因那些糟糕的事情而与他生出任何隔阂。 这让哈里森胸口发烫,这个骄傲的人竟愿意为他放下了所有防备,而本该欣喜若狂的他,此刻却只能尝到满嘴苦涩。 “对不起……”他声音沙哑。 “为什么道歉?”苏丞突然上前环住他的腰。 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可如此亲密的接触,却越发加重了哈里森心中的罪恶感。 “那天是我太冲动了。”他声音艰涩,“害得你被流言中伤……” 苏丞仰起脸,眼底映着哈里森紧绷的面容,他轻笑,“我只需要你的信任,别人怎么想,和我有什么关系?” 哈里森呼吸一滞,那个对旁人冷若冰霜的塞缪尔,此刻正用全世界最温柔的眼神望着他。 可这份独属于他的殊荣,此刻却像包裹了毒药的蜜糖,令他难以下咽。 不知为何,他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词来——“弃猫效应”,被抛弃过的猫总会对新主人格外温顺。 他厌恶自己竟产生这样卑劣的联想,却又清醒地意识到,塞缪尔此刻的依赖,正是他完成任务最好的筹码。 “在想什么?”苏丞的呼吸拂过他喉结。 明明是冷清的嗓音,语调听起来却那样缠绵,感受到怀中人的双臂已经攀上自己的脖颈,哈里森心中悸动更甚。 这样的距离实在太近了,温热的气息相交,自然而然催生出了暧昧。 可就在唇瓣相贴的一瞬间,哈里森却宛如触电般挣开了恋人的手臂。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使命与欲念在胸腔里撕扯,他几乎能听见克鲁神在耳边的低语。 刚刚真的差一点……差一点他就经受不住诱惑吻下去了。 但他知道不能,塞缪尔是属于克鲁神的,他绝不能玷污克鲁神的所有物,这是大逆不道的亵神! “为什么?”苏丞咬住下唇,声音发颤,“是你先告白的,却始终连一个吻都不肯给我……我就这样让你提不起兴趣?” “不是!”哈里森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我只是……” “只是什么?”苏丞猛地转身,眼底泛起水光,“连小孩子都知道亲吻喜欢的人,可你呢?” 他扫了眼某处,忽然冷笑,“不过你的身体倒是比你的嘴诚实多了。” 哈里森眸光颤动,信仰在脑海中尖啸着警告,可胸腔里翻涌的渴望却快要冲破桎梏。 他握紧掌心纤细易折的手腕,感觉自己的理智已经摇摇欲坠。 “求你……再给我一段时间……” 哈里森不敢再去看那双让他悸动的双眼,他将人抵在墙上,灼热的呼吸倾洒在雪白的颈侧,眸底却满是挣扎。 “我会给你答案的。” *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有关塞缪尔的流言不仅没有平息,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这些流言不仅在学院内四处传播,甚至蔓延到了帝国的各个角落,给艾因斯沃斯家族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 贝尔蒙特公爵一拳砸在办公桌上,“到底是谁在操控舆论?!” 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人正试图通过毁掉塞缪尔来切断艾因斯沃斯家族与皇室的纽带。 而此时,苏丞正凝视着日历上被红圈标记的日期——月圆之夜。 他已经不能再称病推脱了,这次他必须直面那位拥有“血之统治者”之称的皇帝陛下。 有关这位皇帝陛下的传闻确实令人胆寒,他曾血洗皇宫,亲手终结了包括先帝在内所有拥有继承权的男性皇族。 当最后一个“瓦伦诺尔”倒下时,帝座之下已血流成河,这份狠绝,也为他赢得了“血之统治者”的恐怖名号。 飞行器窗外的云层飞速掠过,苏丞在脑海中仔细阅读着皇帝陛下的简介,只觉得这个世界的攻略目标实在有些丧心病狂。 他又看了看那-10点的好感度,一时陷入沉思,皇帝的好感度居然还在持续下跌,看来那些流言已经传到了皇宫。 塞缪尔的记忆里关于皇帝的画面总是模糊不清,只有铺天盖地的阴影,和一双血色眼眸。 这种潜意识的自我保护,足以说明皇帝给原主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而当他走进那恢弘华丽的天穹殿,真正看到端坐于皇位之上的高大身影后,才终于明白了那种恐惧的源头。 皇座上的男人银发如瀑,血色瞳孔里凝结着千年寒冰,那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而是屠戮过千万生灵的恶神。 苏丞迅速低头,却仍能感受到如有实质的威压碾过脊椎,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塞缪尔,在这位帝王面前,连呼吸都像是一种僭越。 “小呆!立刻检测我的理智值!” “一切正常呀宿主大大~” 然而苏丞刚松口气,刺耳的警报突然炸响:【警告!攻略目标精神力入侵!启动A级预案……3、2、1,系统接管完成!】 苏丞:??? 在系统音的警告声中,他的视野骤然拔高,竟像游戏视角般俯视着跪在大殿中的“自己”。 银发帝王缓步走下台阶,军靴踏地的每一声都像踩在神经上,令人心惊肉跳。 “塞缪尔……”冰冷的血色瞳孔锁定猎物,“你觉醒了魅魔血统?” 苏丞心头一紧,这个被贝尔蒙特公爵严防死守的秘密,竟被皇帝一眼看穿了? 【宿主大大快回答啊!】系统急忙催促。 “是……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机械而僵硬。 皇帝忽然俯身,银发垂落间带来刺骨寒意,“那么……你月圆之夜会发情吗?” “会……陛下……” 银发帝王凝视着少年异常平静的面容,指尖抚过他冰凉的脸颊,“你身上没有味道,是注射了抑制剂?” “是的……陛下……”毫无起伏的声音再度从少年唇间溢出,“但敏感的人……还是能闻到……” “有趣。”他掐住少年下巴,“艾因斯沃斯家族为了掩盖你的身份,倒是准备充分。” 看着少年无神的双眼,银发帝王的血色瞳孔骤然暗沉,多年前血洗皇宫的记忆翻涌而上。 当年,克鲁神的污染早已渗透进帝国最核心的家族,而那些被“种子”寄生的皇族,临死前也是这样空洞的眼神。 二十年前那个血月之夜,是他亲手将光刃刺入了父皇的胸膛,当时那个疯子还在癫狂大笑,“你体内也有种子……你是特殊的……终将成为吾主的容器……” 而可笑的是,他也确实如那个疯子所言,成为了唯一反噬种子的异类。 但每当血月升起时,精神海里翻涌的红雾都在提醒他,厮杀还未停歇,折磨永无止境。 直到大祭司跪在他面前,说出了那个预言,“陛下,唯有混血魅魔的气息能净化诅咒……” 冰冷的瞳孔中倒映着少年精致的面容,银发帝王忽然松开钳制。 或许今夜,他真能在这具身体上找到救赎——毕竟……这是大祭司死前唯一选定的祭品。 苏丞以第三视角俯视着大殿,银发帝王周身散发的压迫感令人窒息。 他不解地皱眉,“为什么还不解锁皇帝的资料?” 【叮!剧情资料包发放中……】系统光速响应,【已获取攻略目标“迪厄斯诺曼瓦伦诺尔”完整档案,是否立即查阅?】 “立刻打开。”苏丞果断确认。 瞬息间,尘封的皇室秘辛如潮水般涌来,迪厄斯的生母惨死于先帝与情妇之手,而那个毒妇成为继皇后后,更是不遗余力地要置迪厄斯于死地。 但真正促使迪厄斯血洗皇宫的,是他发现所有男性皇族都被某种寄生体侵蚀。 那些扭曲的生物正在蚕食整个帝国,而他是唯一清醒的刽子手。 但最令苏丞感到震惊的是,迪厄斯收塞缪尔为徒的真相。 世人皆道皇帝惜才,这才破例将塞缪尔收为弟子,但只有迪厄斯自己清楚,这一切皆因皇室大祭司的预言—— “艾因斯沃斯之血,混以魅魔之息,将为诅咒之子破晓。” 可二十年来,迪厄斯翻遍整个贵族谱系,却始终找不到那个预言中的混血种。 后来连年征战,虫族战争的硝烟暂时掩盖了这个执念,直到情报官呈上那份关于天才少年塞缪尔的报告,艾因斯沃斯家族藏了二十年的秘密,才终于浮出水面。 迪厄斯当时以授艺之名,将少年收归羽下,而每个满月之夜的单独指导,都是他不动声色的试探。 可惜年复一年,少年身上始终嗅不到半点魅魔的气息。 直到那场震动学院的首席挑战赛,昏迷的塞缪尔周身突然爆发的能量波动,才终于让蛰伏已久的银发帝王看到了转机。 此刻,觉醒后的少年就站在他面前。 迪厄斯银发下的血色瞳孔微微收缩,二十年等待的答案,终于到了揭晓的时刻。 苏丞的脊背瞬间绷紧,若让皇帝确认他体内的魅魔血脉能压制诅咒,恐怕他今日就走不出皇宫了! 但幸好,他脖子上还戴着家族实验室的最新产物——可与皮肤颜色融为一体的choker。 小呆忍不住问道:“宿主大大,留在皇宫不是更利于攻略目标?” 苏丞从上帝视角盯着一步步逼近的帝王,听到小呆的疑惑,他忍不住冷笑,“然后被皇帝囚禁在皇宫里,当一辈子活体净化器?” 迪厄斯俯身的姿态不像在检视猎物,倒像刽子手在丈量斩首的角度。 从戴上王冠的那一刻起,迪厄斯就深知感情是权力的枷锁。 所以,他从未将塞缪尔视为弟子,从一开始,他就只把这个孩子当作一枚棋子。 如果塞缪尔体内的魅魔血脉真能压制他身上的诅咒,那么,他不介意让艾因斯沃斯家族继续繁荣百年。 至于代价……不过是让这个少年沦为祭品,永远囚禁于皇宫深处,成为他镇压精神海中邪祟的工具。 这一刻,苏丞终于明白了真相,原来每一次月圆之夜的觐见,都是一场无声的掠夺。 皇帝的精神力侵入塞缪尔的意识,像毒蛇般蚕食他的记忆。 他曾以为是塞缪尔对皇帝深入骨髓的恐惧扭曲了记忆,才让那些画面模糊不清,可事实显然更残酷,那根本就是精神入侵留下的痕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皇帝下手尚有分寸。 他的精神力精准而克制,既未摧毁塞缪尔的意识,反而在一次次对抗中,让塞缪尔的精神壁垒愈发坚韧。 这算仁慈吗?不,这只能证明……迪厄斯连折磨,都能控制得恰到好处。 银发帝王修长的手指悬停在choker上方,苏丞的瞳孔细微收缩着,他忽然想到…… 这位能用精神力给塞缪尔“上课”的暴君,说不定也能用精神力破解艾因斯沃斯家的最新黑科技,意识到这点,他的心瞬间悬了起来。 突然……迪厄斯俯身的动作顿住了。 他本该闻到两种可能,要么是能缓解诅咒的魅魔幽香,要么什么也没有…… 但此刻钻入鼻腔的,却是某种令人厌恶的气息。 在确信这种味道不仅没能缓解痛苦,还让他越发烦躁后,迪厄斯猛地后撤一步。 银发帝王的神情没有暴怒,没有失望,连眉梢都没多动一分,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件废品的成色。 当精神力枷锁突然撤去时,意识迅速回归身体令苏丞无法自控,“砰”地一声,膝盖重重砸在地面发出闷响。 “唔!”他口中不自觉溢出痛呼,在抬头时,生理性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 迪厄斯转身时,月光正落在那双罕见的紫色眼眸上,瑰丽而梦幻。 那里面没有往日的恐惧或麻木,只有雾气氤氲的茫然与无措,甚至少年仰头的姿态,恍惚间让他生出一种错觉。 仿佛少年面对的,不是一个泯灭人性、屠戮血亲的冷酷帝王,而是一个可以撒娇的亲昵之人。 “陛下?”带着鼻音的呼唤让迪厄斯骤然回神。 他看见少年迅速苍白的脸色,方才的亲昵感像被擦去的露水,转眼又变回那副熟悉的惊恐模样。 苏丞的瞳孔里映出银发帝王冷漠无情的面容。 他浑身僵直,仿佛被凶兽盯上的幼崽,直到喉间泛起异样的味道,他才猛然惊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咬破了舌尖。 再顾不得其他,随着“砰”的一声,苏丞的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 “滚出去。”银发帝王冷冰冰的话语终于响起,一个无用的工具罢了,不值得他再费心思虑。 而听到着这三个字的苏丞顿时如蒙大赦,他躬身退到殿外时,衣物早已被冷汗浸湿,直到再也感受不到皇帝的目光,他才踉跄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第83章 祭品魅魔那你现在……是要继续当懦夫…… 书房内,贝尔蒙特公爵的面色阴沉得可怕。 皇室公告来得猝不及防,虽然早有风声说皇帝对塞缪尔不满,但正式解除师徒关系的诏书还是让整个贵族圈震动不已。 贝尔蒙特公爵一拳砸在书桌上,“都是哈里森那个混账!” 从首席挑战赛的失利到雷文事件,再到如今和皇室关系的破裂,这桩桩件件都绕不开哈里森。 “听说他上周还来找过你?”公爵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事到如今你还和这个灾星来往?” “公爵大人……”苏丞平静道,“输掉首席挑战赛是因为我觉醒魅魔血统的时机不对,至于雷文那件事,也实属巧合,这些不能怪到哈里森头上,更何况他还救了我。” 公爵深吸一口气,强压怒意,“现在说这些没用,你觉得……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苏丞看着眼前面容疲惫的公爵,轻声道:“陛下的旨意,恐怕……” “你!”公爵猛地抬头,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苏丞平淡的神情,难道只有他在为此忧心思虑吗? “你难道以为这事与你无关?别忘了你母亲的病情!如果没有家族的支持,没有那些昂贵的治疗设备……” 他话未说完,但威胁之意已不言而喻。 书房内的空气骤然凝固,苏丞却只觉得可笑,他嘲讽道:“公爵大人,您也不要忘了,我的母亲同样是您的女儿,难道我离开家族后,您就要眼睁睁看着我的母亲不治身亡吗?若真如此,那我也无话可说!” 听到这番话,贝尔蒙特公爵神情一僵,因为苏丞说得没错,虎毒尚且不食子,就算他当年狠心将自己的女儿赶出家族,如今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埃莉诺不治身亡。 贝尔蒙特公爵的情绪逐渐冷静,他望着面前不卑不亢的少年,神情一时间格外复杂,如果……如果塞缪尔没有那样低贱的血脉,倒确实是继承人的好苗子,只可惜…… “你……下去吧……” 想到那些虎视眈眈的贵族世家,贝尔蒙特公爵深深叹息一声,接下来,他到底又该如何抉择,才能确保家族在这场风暴中安然度过呢? * 系统新买的虚拟形象是一只奶牛猫,苏丞撸着毛发顺滑的猫猫,心情愉悦。 小呆:“宿主大大,您现在连皇宫都进不去了,接下来该怎么进行攻略任务呀?” 苏丞轻笑:“急什么?公爵大人现在怕是比我还着急,倒是哈里森那边……得抓紧了。” 小呆:“啊?为什么啊?” “你想啊,”苏丞捏了捏猫爪垫,“我要是现在就被克鲁教抓去献祭,以哈里森现在的好感度,怕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要是刷到80点以上……” 小呆恍然大悟:“所以上次您故意冷落他是在……” “欲擒故纵的小把戏罢了。”苏丞勾起嘴角,“现在好感度多少?” “上次涨到60又掉回56了!这个反复横跳的臭男人!”小呆气鼓鼓地亮出数据面板。 “这说明他在挣扎。”苏丞轻轻挠着猫咪下巴,“被信仰束缚的感情就像堤坝后的洪水,只要找到缺口……” “宿主大大要放大招了吗!”奶牛猫兴奋地竖起尾巴,“先从哪方面下手?” 苏丞眯起眼睛:“当然是要激起他对我的占有欲。” * 暮色中的庄园镀着一层橘红色的光晕,哈里森站在大门外,眸底满是落寞。 自从上次分别,他发给塞缪尔所有消息再次石沉大海。 当夕阳快要沉入地平线时,哈里森终于如愿看到那道令他思念万分的熟悉身影。 “塞缪尔!”他几乎是扑到铁门前,“我……” 少年抬起眼睫,夕阳映在那双墨色瞳孔里分外美丽,“要分手的话,在这里说就好。” 哈里森瞳孔骤缩,他死死攥住铁栏杆,急忙解释道:“不是的!我……我一直避免和你亲近,只是出于一些特殊的原因……” 苏丞挑了挑眉,“嗯?那你倒是说说看,什么样的理由需要你如此克制?” 哈里森垂眸,声音苦涩,“我以前……和你提过,我来自一个很偏僻落后的星球,我们那里有个习俗,伴侣在成婚前不能同房……” “我害怕。”他颓然松手,“我怕碰了你,我们就得不到神明的祝福了。” 苏丞静静看着他,“所以这些年……你宁可看我患得患失,也不肯说真话?” 他的眸色骤然冷淡,“还是说……你其实很享受这种若即若离的游戏?” “不是的!我只是……” 哈里森猛地抓住苏丞的手腕,又像被烫到般松开,他的瞳孔剧烈颤抖着,好似陷入了巨大的挣扎,片刻后才仿佛下定决心。 他单膝跪地,“我发誓,从今往后你才是我的信仰。” 苏丞垂眸看着这个虔诚如信徒般的姿态,忽然轻笑出声。 他伸手抚上哈里森紧绷的脸颊,轻柔的话语带着蛊惑,“那你现在……是要继续当懦夫,还是……带我走?” * 平价餐馆的灯光依旧温暖熟悉,苏丞支着下巴,看哈里森熟练地切着牛排。 “帮我吃掉好不好?”他突然推过几乎没动的餐盘。 哈里森抬头看了苏丞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点了点头,很快解决了剩余的食物。 两人走出餐馆时,夜色已浓,苏丞忽然驻足,“说起来……我还没去过你家呢。” 他的尾音很轻,却让哈里森瞬间绷直了脊背。 “现在要去吗?”他声音有些哑,“不过……我家很小,可能会让你失望。” 苏丞耳尖突然红了,他低头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声音很轻,“那个……你家里有准备……就是……” 在意识到苏丞话语中的意思后,哈里森突然松开手,脸色涨红。 “等我一会儿……”他环顾四周,然后快步走向亮着灯的便利店,脚步声显得有些慌乱。 快速买好需要的东西后,两人回到哈里森在校外的住所,随着公寓门锁发出清脆的咔哒声,苏丞被重重抵在玄关墙上。 哈里森的吻来得又急又凶,像沙漠旅人遇见绿洲般贪婪。 苏丞被动承受着对方生涩的啃咬,直到血腥味在唇齿间蔓,是哈里森那急切的动作磕破了他的下唇。 当哈里森终于退开时,苏丞的唇瓣已经被欺负到红肿水润的模样,他呼吸一滞,暗沉的眸底翻涌着陌生的欲念。 克鲁神会理解的,哈里森在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迎接祂的降临,而这个荒谬的借口竟真的让他彻底放开了枷锁,不再顾虑重重。 不知何时,苏丞的外套已经滑落在地,就在被压向床榻的瞬间,他抵住哈里森的胸膛。 “等等……”他瞥向浴室的方向,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羞赧,“让我先洗个澡。” 哈里森原本情致上头,在听到苏丞的请求后,心底的躁动才稍稍平息。 他的恋人明明在旁人面前疏离冷清,却唯独对他展露乖顺柔软的一面,这种反差足以满足任何男人的征服欲。 他深深凝视着苏丞,嗓音低哑,“好,我等你……” 浴室里隐约的水声传来,却无法浇灭哈里森心头翻涌的热潮。 这是他第一次肆无忌惮地触碰塞缪尔的身体,也是第一次真切体会到恋爱的滋味。 此刻他放任自己沉溺在这份注定短暂的甜蜜里,不愿思考其他。 然而浴室中的苏丞却与恋人截然相反,他非但没有半分甜蜜,反而苦恼至极。 刚刚要不是系统在脑海中疯狂示警,他险些就要把持不住。 想到自己注定无法与哈里森更进一步,苏丞惆怅地叹了口气,“管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 系统信誓旦旦:“宿主大大放心,十分钟内必到!” 得到确切答复,苏丞总算松了口气,他匆匆冲完澡,掐准时间推开浴室门。 氤氲水汽中走出的身影让哈里森呼吸一滞,过大的浴衣松松垮垮挂在苏丞身上,敞开的领口露出大片奶白色肌肤,与泛着绸缎光泽的黑发形成强烈对比。 哈里森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却不经意瞥见那双踩在深色拖鞋里的脚。 圆润的脚趾因紧张微微蜷缩,在白里透红的肌肤衬托下,显出几分惹人怜爱的稚气。 哈里森的眸光骤然暗沉,几乎是本能地俯身扣住恋人的脚踝,指尖触到的肌肤细腻温润,让他忍不住用指腹轻轻摩挲。 这双脚生得极好,白皙纤巧,连微微绷起的足弓都透着精致,让人忍不住想捧在掌心细细爱抚。 “哈里森!”苏丞下意识缩腿,却没能挣脱对方滚烫的掌心,他耳尖泛起薄红,“你……” 这声轻唤让单膝跪地的哈里森如梦初醒,他难以置信自己竟会失态至此,不仅攥着恋人的脚不放,甚至生出更旖旎的念头。 慌乱松手时,他只觉得房间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整个人又闷又热。 忽然,一只微凉的手贴上前额,他抬眼对上苏丞担忧的目光,那些躁动的情绪奇异地平复下来。 “你额头好烫,是不是发烧了?” “没事……”哈里森仓促起身,实在羞于启齿自己是被那双玉足撩拨得浑身发烫。 暧昧的气氛在沉默中发酵,哈里森突然将人拦腰抱起,天旋地转间,苏丞已被轻柔地放倒在床榻上。 高大的身躯随即覆了上来,灼热的吐息喷洒在颈侧,“塞缪尔,我等不及了……” 就在他用指尖勾住浴袍系带的刹那,一声巨响骤然炸开。 哈里森条件反射扯过被子将苏丞裹得严严实实,他转身挡在床前,望向房门的目光满是寒霜。 “你们……”哈里森眼中燃起怒火,却在看清为首之人时骤然凝固,站在门前的,赫然是艾因斯沃斯家族的管家。 管家抬手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扫过卧室景象时骤然锐利。 他面色阴沉地一挥手,数名全副武装的护卫立刻鱼贯而入,将哈里森团团围住。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哈里森不得不按捺住动作,而躲在他身后的苏丞紧紧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双愤怒而惊惶的眼睛。 “管家?!”苏丞声音里透着难以置信,视线扫过那些武装人员时骤然凌厉,“谁允许你带人闯进来的?” “少爷恕罪。”管家微微欠身,语气恭敬却不容置疑,“等属下处置完这个胆大包天的平民,再向您详细禀报。” 说罢,他对护卫们下达了命令,“以诱拐贵族的罪名将他拿下!” “住手!”苏丞厉声喝止,可护卫们已然动作利落地将哈里森制服。 见哈里森立时被困了个结识,苏丞再也按捺不住,他赤着脚从床上一跃而下,全然不顾松散的浴衣滑落肩头。 注意到护卫们的目光,管家厉声喝道:“你们在看什么?还不快低下头来!” 苏丞早已顾不得这些,就在他正要怒声质问时,管家已快步上前为他系好浴袍。 “少爷,请注意您的身份。”管家压低声音警告,“若让公爵大人见到您这般模样……” “你派人跟踪我?”苏丞眯起眼睛打断他。 管家面不改色,“属下只是担心您的安危,毕竟与平民交往风险太大,如今事实证明我的担忧不无道理。” “哈里森是我的恋人!”苏丞斩钉截铁地说,目光凌厉地扫向被五花大绑的哈里森,“我要你立刻向他道歉!” 管家脸色骤变,阴鸷地瞪向哈里森,而被注视的人却恍若未觉,只是怔怔地望着苏丞,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们向来默契地隐藏着这段关系,在贵族眼中,与平民相恋无异于丑闻,可此刻,苏丞竟为了维护他当众挑明。 哈里森胸口发紧,他比谁都清楚贵族世家的规矩,苏丞此举必将招致严惩,这份真挚让他既感动又愧疚。 “需要我再说一遍吗?”苏丞声音冰冷。 管家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得体的微笑,“少爷,属下只是履行职责保护您的安全,绝无冒犯之意。” 苏丞丝毫不为所动,眼神锐利如刀,“我要你立刻向哈里森道歉!还是说,你已经不把主人放在眼里了?” 这番话让管家脸色微变,在权衡之下,他只得转向哈里森,勉强挤出一句,“哈里森先生,若有冒犯之处,我向您致歉。” 哈里森冷静地观察着局势,他能清晰感受到管家眼底的蔑视,但他也很清楚,现在必须尽快平息事态。 他平静地说道:“我接受你的道歉。” 苏丞神色稍霁,冷声道:“既然知道他是我的恋人,还不快松绑?” “恕难从命。”管家眸底划过一抹冷意,“这次行动是奉公爵大人之命,特别嘱咐要将这位……哈里森先生移送警署。” 苏丞脸色骤变,沉默良久才咬牙道:“我会亲自向公爵大人解释,现在立刻放人。” 管家垂首而立,姿态恭敬却寸步不让:“属下不敢违抗公爵大人的命令,还*请少爷见谅。” 窒息的沉默中,哈里森率先开口:“塞缪尔,不必担心,我相信警署会秉公处理。” 苏丞紧蹙眉头,知道已无法挽回,他只能放轻声音安慰道:“我陪你一起去,一定会把误会解释清楚。” “恐怕不行。”管家突然插话,面无表情地说,“公爵大人命令您即刻回庄园,若您执意违抗……” 苏丞脸色铁青,他自然明白管家未尽的话语里暗含威胁,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护卫将哈里森押走。 见大局已定,管家神色稍霁,他脱下外套轻轻披在苏丞肩上,语气关切,“夜深露重,少爷当心着凉。” “少在这里惺惺作态!”苏丞猛地挥开他的手,将外套狠狠摔在地上,赤着脚踩踏而过,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 管家缓缓弯腰拾起沾染着脚印的外套,他将布料凑近鼻尖,深深吸了口气。 那上面混合着沐浴乳与少年特有的淡香,他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闪过一丝晦暗的光。 * 书房内,贝尔蒙特公爵听完汇报后脸色阴沉得可怕,他重重拍案而起,“堂堂贵族竟与平民厮混,简直不知廉耻!” 苏丞冷冷瞥了眼一旁添油加醋的管家,强压下心头怒火,平静道:“恕我直言,哈里森的天赋连陛下都青眼有加,现在皇家学院里多少贵族子弟都在巴结他,您不妨亲自去看看。” “那些不入流的小贵族也配与我艾因斯沃斯家相提并论?” “以他的能力,获得爵位只是时间问题。”苏丞微微扬起下巴,“若能被陛下收为弟子,他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这样的潜力股,难道不值得投资?” 贝尔蒙特公爵眯起眼睛,“你是说,你接近他是为了笼络?” “各取所需罢了。”苏丞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况且,也只有这样优秀的人才配得上我。” 公爵心头一震,眼前这个冷静算计的少年,哪还有半分往日任人摆布的模样?这份心机与魄力,俨然已有了家主风范。 “……你说得有理。”良久,公爵终于松口,“但在他证明价值前,你们的关系必须保密。” 苏丞优雅行礼告退,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公爵攥紧了扶手。 这个已经完全不受控的混血魅魔,究竟会给家族带来怎样的变数? * 系统:“宿主大大,现在要去警局捞人吗?” 苏丞轻笑:“不急,总得给公爵留点面子,等过两天他气消了再说。” 系统犹豫道:“那个……您这算不算……仙人跳啊?我看的电视剧里……” “胡说什么呢?”苏丞挑眉,“仙人跳图的是钱财,我这图的可是真心。” 系统困惑:“可哈里森现在被关在警局,不会记恨您吗?” “小傻瓜。”苏丞揉了揉系统的虚拟猫耳,“一帆风顺的感情最经不起风浪,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越是阻碍重重,越是刻骨铭心。” 系统恍然大悟,电子屏弹出疯狂记笔记的动画:“原来如此!制造危机也是攻略技巧!” 苏丞眼中闪过狡黠:“不如看看现在哈里森的好感度?” 系统突然炸毛:“天啦!直接飙升到70了!宿主大大太厉害了!” “意料之中。”苏丞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虽然没到最后一步,但对纯情的哈里森来说,今晚的亲密接触也足够他辗转反侧了,更何况……” 他勾起唇角,“我当众护着他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心动。” * 苏丞本打算让哈里森在警局多待几日,这样既能让事态发酵,又能让孤立无援的哈里森对他更加牵肠挂肚。 可没想到,皇家学院竟连夜动用特权将人保释了出来。 消息传到贝尔蒙特公爵耳中时,这位家主脸色骤变。 皇家学院如此迅速的营救行动,背后必定有大人物授意,难道事情真如塞缪尔所言,皇帝陛下对哈里森青眼有加? 公爵面色冷沉,塞缪尔日渐显露的锋芒本就令他不安,若再与受皇室青睐的哈里森联手…… 这两个天赋异禀的年轻人,迟早会成长为连贵族世家都难以制约的存在。 更令他感到心惊的是,如今家族继承人未定,以塞缪尔展现出的手腕,若再借哈里森之势角逐家主之位…… 公爵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他绝不能让魅魔的血脉玷污艾因斯沃斯家! 杀意在胸腔翻涌,却又被理智强行压下,昏暗的灯光下,公爵突然冷笑。 他忽然想到,自己何必亲自动手?只要让陛下知晓塞缪尔的魅魔血统…… 想起当年血洗皇室的暴君,公爵确信,这份欺君之罪,足以让陛下亲手处决这个玷污皇室颜面的逆徒。 * 得知哈里森平安返回皇家学院的消息,苏丞还有些遗憾,颇有种自己还未能尽情发挥,事情就已经结束了的感觉,他立刻决定趁热打铁去见一见哈里森,顺便稳固一下好感度,却没想到竟遭到了管家的阻拦。 “公爵有令,少爷近期不得离开家族领地。”管家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 苏丞眯起眼睛……事情似乎偏离了预期,他不动声色地等到傍晚,径直找上贝尔蒙特公爵。 “您为何软禁我?”苏丞单刀直入。 公爵反常地没有动怒,反而和颜悦色道:“别误会,我正在安排你面见陛下的事宜。” 他从终端调出一份文件,“下个月禁卫军将在费欧诺克斯星举行狩猎考核,这届皇家学院的毕业生都可以参加。” 苏丞眼底闪过一丝警觉,面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期待,“您是打算……让我借此机重获陛下的青睐?” 公爵微笑颔首,却没注意到少年垂眸时掠过的冷光。 他眉头微蹙,“但仅凭一次偶遇,恐怕难以改变陛下的决定。” 公爵笑容和煦,“届时会有人制造异兽暴动,你只需抓住机会保护陛下,展现忠诚即可。” “那为何还要限制我的自由?” “这也是为你好。”公爵十指交叉,“自首席赛后你疏于训练,在下个月到来前,你必须完成我布置的机甲考核。” 离开书房后,苏丞让系统查询了一下公爵的好感度,在得知公爵的好感度竟然已经跌至-50点后,他顿时心头一跳。 很显然,这份反常的“关怀”背后,可能藏着致命的杀机。 在接下来的二十天软禁期间,哈里森频频来访,却一直被阻拦在庄园外。 苏丞虽然在通讯中悉心安抚着哈里森,却只字未提公爵的阴谋,反而将这次禁足归咎于公爵对他们恋情的处罚。 而这番以退为进的策略,也成功让哈里森的好感度悄然攀升至75点。 第84章 祭品魅魔“你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就在苏丞为贝尔蒙特公爵的计划困扰时,伦纳德突然带来了关键情报。 “公爵命我缩短抑制剂时效,还要求配制伪装成抑制剂的无效药剂。”伦纳德压低声音道。 苏丞眸光微闪,“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您母亲曾对我有恩。”伦纳德神色郑重,“而且……我认为您才是最适合带领家族的人选。” 苏丞深深看了他一眼,这绝不只是报恩那么简单,这位家族元老分明是在暗中站队。 “我明白了。”苏丞唇角微扬,无论如何,这份情报都来得恰到好处,现在他终于能看清公爵布下的杀局了…… 月圆之夜前夕,管家如常为苏丞注射了“抑制剂”,这次他的态度却出奇的恭敬。 “这是最新研制的药剂,效果更稳定,公爵大人嘱咐您无需顾虑,全力保护陛下即可。” 苏丞沉默地接过装着三支备用药剂的金属盒,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表面…… 自从得知伦纳德的情报后,他反复推演,终于拼凑出大致真相,公爵应该是想借皇帝之手,除掉他这个混有魅魔血统的“家族污点”。 “真是好算计。”苏丞唇角勾起冷笑,虽然尚不确定异兽暴动的说辞是真是假,但有一点很明确,这确实是接近皇帝的绝佳机会。 * 皇帝直属的300禁卫军虽人数不多,却是帝国最精锐的部队。 每年的实战考核都十分严苛,今年的考核地点则定在了危机四伏的费欧诺克斯星,考核任务为24小时不间断的异兽狩猎。 这些被称为“异兽”的生物凶残可怖,更可怕的是它们会不断变异,最终进化为游荡宇宙的星兽。 每当星兽现世,必将给周边星系带来灭顶之灾。 帝国曾想彻底毁灭费欧诺克斯星,却因其特殊位置可能引发星系连锁反应而作罢。 如今只能定期清剿,防止养蛊般的厮杀催生出更可怕的存在。 此次参与狩猎的除了300禁卫军,还有皇家学院百余位毕业生。 所有人的机甲都会全程记录狩猎过程,最终按猎杀数量排名,前300名将获得禁卫军资格。 苏丞没有随学院飞船同行,而是乘坐艾因斯沃斯家族的专属飞船抵达。 刚踏上费欧诺克斯星的土地,他就听到了熟悉的呼唤声。 “塞缪尔!” 转头望去,顶着一头深棕卷发的德蒙正兴冲冲地跑来。 “好久不见,你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呗!”德蒙挠了挠头。 这段时间他始终忧心忡忡,自从皇帝陛下宣布解除和塞缪尔的师徒关系后,他便夜不能寐,生怕骄傲的塞缪尔承受不住打击,作出什么傻事来。 此刻见塞缪尔精神状态还算不错,他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没有在意其他学生打量的目光,苏丞状似随意地问道,“哈里森最近怎么样?” 听苏丞忽然提起哈里森,德蒙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那是混杂着幸灾乐祸与嫉妒的神情。 “听说他因为诱拐贵族小姐被抓进警署,还是学院出面保释的。”他压低声音,“现在那些巴结他的人可都躲远了……毕竟实力再强,品行不端也……” 话说到一半,德蒙突然停住,期待地观察着苏丞的反应。 苏丞面上不显,心里却哭笑不得,那个被“诱拐”的“贵族小姐”,可不就是他自己么?这回可真是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塞缪尔?”德蒙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该不会还在担心他吧?难道你们……” “我们和好了。”苏丞平静道,“之前他救了我,我们的误会也已经解除了。” “可都是因为他!”德蒙突然提高声调,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要不是他,陛下怎么会……” “德蒙!”苏丞蹙眉制止,却被对方一把拽住手腕拖向角落。 在无人的僻静处,德蒙眼底翻涌着压抑已久的情感,“塞缪尔,有件事我憋太久了,我怕再不说……会后悔一辈子。” “德蒙,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苏丞微微偏头,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攻略目标之外的感情,他可无暇回应。 德蒙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以为自己的心意已经足够明显,可塞缪尔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分明没有一丝悸动。 “我喜欢你。”德蒙深吸一口气,声音发颤,“不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是真正的爱慕……” 苏丞适时睁大眼睛,脸上浮现为难的神色,“我一直把你当作最重要的朋友,从没想过……” “我知道这很突然!”德蒙急切地打断他,勉强扯出笑容,“我不求你现在就接受,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抱歉。”苏丞轻轻摇头,语气温柔却坚定,“我很珍惜我们的友谊,不想改变现在的关系。” 这句话像利刃般刺进德蒙的心脏,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为什么?为什么连一个机会都不肯给?他比那个平民出身的哈里森差在哪里?! 苏丞面露犹豫,片刻后才低声道:“很抱歉,德蒙,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真的不能接受你的感情。” 德蒙瞳孔骤然紧缩,一个名字闪电般划过脑海,“是哈里森?你喜欢的人是哈里森对不对?!” 看到苏丞点头的瞬间,德蒙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滔天的恨意在胸腔里翻涌,那个卑贱的平民,凭什么夺走他视若珍宝的人! 可即便愤怒到浑身发抖,德蒙还是强迫自己挤出一个扭曲的微笑。 他太清楚了,但凡流露出一丝真实情绪,他和塞缪尔之间就彻底完了。 “我明白了……”德蒙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苏丞歉疚地望着他:“也许我们需要保持距离……等你真正放下之后,如果你还愿意……” 德蒙攥紧双拳,明明已经卑微到这种地步,为什么连最后的情分都不肯留给他? 质问被他咽回喉咙,最终化作一声苦笑,“……好。” 直到苏丞的背影消失在茂密林间,德蒙依然僵立在原地,忽然,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眼底翻涌着病态的执念。 今时不同往日了……那个曾经高不可攀的塞缪尔,如今不过是个被皇帝抛弃的普通贵族子弟。 想起父亲前些日子的暗示,德蒙唇角勾起,艾因斯沃斯家族正在衰落,而他们克莱斯特家族……可是如日中天呢。 若是提出联姻结盟的提议,说不定连贝尔蒙特公爵都会心动…… 德蒙眼底暗芒涌动,身后却忽然传来枯叶被踩碎的轻响,他猛地回头,浑身绷紧如临大敌。 粗壮的树干后转出一道挺拔身影,黑金制服在阳光下格外醒目,那是皇室禁卫军的专属装束,整个帝国最精锐部队的象征。 德蒙迅速收敛神色,恭敬行礼:“前辈……” “别这么拘谨嘛。”来人笑着摆手,语气温和,“刚才碰巧在树后休息,没想到听到学弟的表白……” 德蒙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这样狼狈的场面竟被敬重的前辈撞见,他恨不能立刻消失在原地。 “这有什么。”禁卫军成员了然地拍拍他的肩,“当年毕业前我也被拒绝过,咱们算是同病相怜。” 听到这番话,德蒙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 他望着前辈与自己相似的金发,鬼使神差地低喃,“我真的……愿意用一切换他回头看我一眼……” 禁卫军成员盯着德蒙看了许久,突然压低声音道:“德蒙是吧?我看你就像看到当年的我,这次狩猎考核,或许是你最后的机会。” 德蒙疑惑地皱眉,“前辈的意思是?” 对方警惕地环顾四周,凑近低语,“我这里有支‘兽引剂’,只要涂在机甲上能吸引低级异兽,我本打算用这药剂来刷成绩,但现在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这管药剂。” 见德蒙仍不解,他神秘一笑,“把它涂在你心上人的机甲上,等兽群来袭时你英雄救美,说不定就能一举打动他。” 德蒙心头一震,虽然这个提议让他心跳加速,但理智随即发出警报,他们只是学员而已,面对兽群风险还是太大了。 前辈压低声音道:“危险与机遇并存,区区低级异兽不足为惧,实在不行就发求救信号,但并肩作战的情谊可是千金难换。” 他拍了拍制服,“你信不过我,总该信我这身衣服吧?” 德蒙内心挣扎不已,比起强迫联姻,他自然更渴望两情相悦,可未知的风险仍令他犹豫,“可是我……” 见劝说无效,前辈叹息道:“真羡慕你还有机会,当年若有人愿意帮我一把,我也不至于现在还是孤身一人,每次任务结束后,都只能独自一人借酒消愁。” 这番话像刀子般扎进德蒙心口,想到塞缪尔可能和别人卿卿我我的画面,他几乎要咬碎牙根。 “天快黑了,我得走了。”禁卫军站起身,“你还有一晚上考虑,如果你放弃,这药剂我就自己用了。” 德蒙望着渐暗的天色,内心的天平终于倾斜,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愿意赌上这一次。 他快步追了上去,“前辈!那药剂我要了,我出双倍价钱!” “你小声点!”禁卫军成员紧张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呵斥,“这东西可是违规的!” 随即他将一个银色金属盒塞给德蒙,“用机甲发射装置打到目标机甲上就行,见效很快。” 德蒙正要转账,对方却摆手制止,“考核期间信号监控严密,回母星再说。” 他意味深长地补充,“记住,这事只有你知我知,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 待德蒙走远,禁卫军成员脸上浮现出阴冷的笑意。 作为艾因斯沃斯家族安插在禁卫军中的暗棋,他接到的任务是将这管特制药剂用在塞缪尔身上。 这样不仅能吸引低级异兽,连中高级异兽也会蜂拥而至,两个学员根本无力抵挡,必死无疑。 现在有了德蒙这个替罪羊,他只需暗中监视即可。 * 翌日清晨,导师讲解完考核事项后,学员们各自准备,苏丞正在清点装备时,德蒙走了过来。 “塞缪尔,我能和你组队吗?”德蒙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苏丞略显诧异,他明明昨天才拒绝过对方的表白,但看着德蒙诚恳的眼神,他还是点头应允,“当然,我们依然是朋友。” 德蒙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迅速转移话题,“还有其他队友吗?” “就我们两个吧。”苏丞调试着机甲参数,“配合生疏反而影响效率。” 这正合德蒙心意,两人简单交流战术要点后,随着出发信号响起,一前一后进入机甲。 行进途中,苏丞注意到德蒙的行进路线颇为反常,几乎一直朝着密林深处推进。 但他并未点破,只是默默跟随着,早在出发前,他就通过系统锁定了皇帝的实时位置,此刻正不动声色地调整着行进方向。 行进间,苏丞注意到皇帝已深入考核区域腹地,这正合他意,无论德蒙是否有意为之,此刻的前进方向都与他的计划不谋而合。 最终德蒙在一片开阔地带停下,这里视野好,又临近中级异兽活动区边缘,是绝佳的伏击地点。 他开启通讯频道:“就在这附近狩猎如何?” 苏丞爽快应允:“好,保持通讯畅通。”他已经盘算着借机甩开德蒙,继续深入寻找皇帝的机甲。 看着塞缪尔的机甲隐入丛林,德蒙握紧药剂,谨慎地保持距离游弋在附近。 不多时,他眼前一亮,立即将自己此刻的坐标发送出去,“我这里发现十几只群居低级异兽,速来!” 苏丞只得暂时搁置计划,等他抵达时,德蒙已经率先发动了攻击。 这些低级异兽虽智力低下却凶悍异常,一旦锁定目标便不死不休。 德蒙凭借着优秀的驾驶技术尚能应对,而苏丞的加入却立刻扭转了战局。 只见苏丞的机甲如鬼魅般切入战场,光剑精准斩落,瞬间将一头异兽身首分离。 德蒙压力骤减,不由为塞缪尔行云流水的操作暗自喝彩,而越是见识到对方的优秀,他心中的执念就越发强烈。 趁着战局混乱,德蒙悄悄将药剂装入发射口,在接近苏丞机甲时,他果断扣动扳机。 试剂瓶碎裂的轻响完全淹没在异兽的嘶吼中,连机甲的自动检测系统都将其误判为飞溅的碎石。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德蒙仍感到一阵心悸,他紧盯着机甲雷达,既期待又恐惧着即将蜂拥而至的兽群。 此时的苏丞早已关闭了烦人的碰撞警报,直到系统突然提示:“宿主大大注意!德蒙刚刚向您的机甲发射了吸引异兽的特殊药剂!” 他眉头微皱,不动声色地让系统继续关注德蒙,自己则专注于战斗,很快,这群低级异兽就被他们联手剿灭。 战斗后,苏丞调取机甲监控,却发现德蒙当时恰好站在视线死角,画面中只能看到挡在前方的异兽。 他心中暗自揣测,莫非德蒙是被他拒绝后因爱生恨,处心积虑要置他于死地。 就在此时,德蒙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塞缪尔,我们继续吧?” 苏丞暗自决定将计就计,“好,这次一起行动。”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德蒙竟欣然同意,这让苏丞隐约感到不对劲。 就在这时,四周草丛突然传来异响,数十只形态各异的异兽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面对如此规模的兽群,两人仍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迫感。 苏丞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随时准备阻止德蒙逃跑,然而下一秒,那台熟悉的机甲却挡在了他面前。 “塞缪尔小心!”通讯器里传来德蒙热血沸腾的声音,“异兽数量可能比看到的更多!我一定会保护你!” 看着德蒙勇猛地冲向兽群的身影,苏丞突然明白了,这家伙根本不是要谋害他,而是想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苏丞又好气又好笑,难道这傻子就没想过,这种冒险的做法可能会害死他们两个人吗? 他强压怒火,一边加入战斗一边喊道,“情况太危险了,我们必须突围求援!” “别发信号!”德蒙固执地回应,“凭我们的能力,一定能消灭这些低级异兽!” 苏丞权衡再三,还是决定暂时不发求救信号,两人奋力厮杀间,低级异兽的数量虽多,却也开始显露出疲态。 就在德蒙暗自得意之际,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啸骤然响起,那些原本凶猛的低级异兽突然僵在原地,随后竟如潮水般仓皇退去。 “不好!”苏丞心头一紧,能让兽群如此畏惧的,必定是更高级别的异兽。 果然,随着树丛剧烈晃动,一只通体漆黑的类人型异兽跃出。 它体型比机甲还小,形似黑猩猩,看似威胁不大,但系统立刻发出警告:“宿主大大小心!这是罕见的影猿,速度极快,双爪锋利无比!” 德蒙却浑然不觉危险,反而兴奋地冲上前去。 苏丞急忙喝止,“别过去!那是高级异兽!” 话音未落,那影猿已化作一道黑色残影,瞬间在德蒙机甲上留下三道深可见内舱的爪痕! “德蒙!”苏丞的机甲猛然前冲,硬生生替德蒙挡下致命一击。 驾驶舱内,德蒙脸色惨白,方才那一爪若是击中机甲驾驶舱,他早已命丧当场。 “还能动吗?”苏丞紧盯异兽动向,声音紧绷。 “机甲受损……行动受限。”德蒙喘息着回答。 苏丞当机立断,“我已经发出求救信号,你立刻撤离!我来牵制它!”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德蒙声音发颤。 “你现在只会拖累我!”苏丞厉声喝道,“快走!我会拖延到救援到来!” 德蒙死死攥住操纵杆,羞愧与悔恨如潮水般涌来,若不是他轻信前辈,擅用兽引剂,怎会害得塞缪尔陷入死局? 通讯器里传来苏丞冷静的声音,“相信我,我不会硬拼的。” 德蒙眼眶通红,他不敢想象,若塞缪尔因此…… “塞缪尔……对不起……”他嗓音带着哽咽。 “立刻撤离!”苏丞厉声打断,“这是命令!” 通讯器中传来沉重的呼吸声,最终化作一句颤抖的话语,“你一定要活着!” 确认德蒙的定位逐渐远离,苏丞果断切断了通讯。 他并非要为德蒙牺牲,而是突然意识到,在异兽追杀下“误入”陛下狩猎区,岂不是合情合理? 影猿的嘶吼近在咫尺,苏丞嘴角微扬,操纵机甲朝着系统标记的方位疾驰而去。 * 密林深处,一头覆满鳞甲的异兽咆哮着冲向迪厄斯。 腥风扑面之际,皇帝陛下身形微晃,轻松避开这致命一击。 他凌空跃起,光剑如雷霆般斩向异兽脖颈,却在鳞甲上迸出刺目火花。 异兽吃痛怒吼,笨拙转身时暴露出下颚弱点,迪厄斯剑势陡转,寒芒直取要害。 伴随着颅骨碎裂的闷响,庞然大物轰然倒地,震得落叶纷飞。 迪厄斯收剑环视,作为帝国最高主宰者,他执意独行并非护卫失职。 而是因为自当年融合那颗“种子”后,他的身体就已经突破人类极限。 在这颗封锁的星球上,能威胁到他的存在屈指可数,若真出现连他都无法抗衡的危险,那再多护卫也是徒增伤亡。 在尚未找到塞缪尔的日子里,每逢月圆之夜,他就是这样通过杀戮来缓解精神海的剧痛。 如今预言破灭,塞缪尔未能带来救赎,他只得重拾这血腥的宣泄方式。 正待他寻找新猎物时,一声刺耳兽吼骤然划破密林。 迪厄斯眯起猩红的眼眸,只见远处惊鸟四散,两个庞然大物一前一后冲出树丛。 前面那架皇家学院制式机甲已残破不堪,装甲板被撕开狰狞裂口,精密元件裸露在外,连驾驶舱都布满蛛网般的碎痕。 可它仍在顽强战斗,宛若垂死战士最后的倔强。 迪厄斯握剑的手指微微收紧,他已经认出了这熟悉的机型,也看清了紧随其后的巨大黑影,竟是一只罕见的影猿。 异兽暴怒地捶打胸膛,攻势愈发凌厉,迪厄斯清楚这种异兽的速度与破坏力有多么惊人,唯有眼睛和腹部才是它的弱点。 电光石火间,迪厄斯如鬼魅般突进,光剑精准刺入异兽要害,伴随着凄厉哀嚎,这头猛兽轰然倒地。 硝烟散去,那架机甲却诡异地静止了,驾驶舱毫无动静,通讯请求也无人应答。 迪厄斯纵身跃上机甲,来到布满裂痕的驾驶舱前。 光剑轻划,防护罩应声而开,就在他准备进入时,一缕馥郁芬芳突然涌入鼻腔。 刹那间,精神海中翻腾的血色雾气竟如退潮般平息。 迪厄斯瞳孔骤缩,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大祭司的预言,他迫不及待跨入舱内,目光如炬地射向驾驶座。 驾驶座上蜷缩着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漆黑如墨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几乎将整张脸都遮掩起来。 在帝国,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极少拥有纯正的黑发。 而这届皇家学院毕业生中,唯有塞缪尔一人拥有这样纯正的黑发,所以在看到这道身影的瞬间,迪厄斯就已经确定了驾驶员的身份。 “塞缪尔?” 迪厄斯冰冷的声音里隐隐带着几分困惑,他明明记得上次验证时,这个少年身上的气息对他毫无作用。 可此刻,那股馥郁芬芳却真实地安抚着他躁动的精神海。 走近几步,迪厄斯注意到驾驶座下散落的物品,一个银色小盒、几支空注射剂,还有一条黑色的颈带。 他拾起黑色颈带,一股令人厌恶的气息扑面而来,正是他上次在塞缪尔后颈闻到的味道。 迪厄斯的眼神骤然转冷,原来如此,上次的验证结果竟然是伪造的?塞缪尔就是用这个东西蒙蔽了他的感官? 被欺骗的恼怒让他一把扣住塞缪尔的下巴,强迫对方抬起头来。 可当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紫色眼眸映入眼帘时,迪厄斯却不禁一怔…… 这是纯血魅魔才有的特征,可上次月圆之夜,他分明记得这双眼睛还是黑色的。 “你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冰冷的质问在狭小的驾驶舱内回荡,这个跟随他五年的学生,此刻看起来竟显得如此陌生。 第85章 祭品魅魔看来这只小魅魔……很喜欢说…… 少年白皙的面颊染着病态的绯红,薄唇被咬得红肿不堪。 眼尾那颗朱砂泪痣在情潮晕染下愈发艳丽,将原本清冷的气质撕得粉碎。 魅魔发情期的灼热来势汹汹,即便苏丞死死攥紧操纵杆,仍在迪厄斯指尖触碰到肌肤时泄出一声呜咽。 他猛地拍开那只手,声音里带着破碎的颤音,“别……别碰我……” 少年纤长的睫毛剧烈抖动着,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汗湿的黑发黏在颈侧,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整个人如同暴风雨中摇摇欲坠的蔷薇。 清脆的声响在狭小的驾驶舱内格外刺耳,迪厄斯盯着自己的手掌,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对他不敬,但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少年,他终究没有发作。 “回星舰。”迪厄斯不容抗拒地将人抱起,就在此时,通讯器突然响起,“塞缪尔同学!救援队马上到,请坚持住!” “不必。”迪厄斯简短回应,“人我带走了。” 通讯那头立刻噤声,“遵命,陛下!” 来到树下,迪厄斯取出那枚精致的召唤徽章,随着他抬手一抛,空间骤然撕裂,一台银白色机甲踏破虚空而来。 机身流转的金色纹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光辉之翼”——这台承载着荣耀与痛苦的机甲,总能让他想起那个曾经英明神武,最终却将皇室拖入深渊的男人。 “主人。”浑厚的机械音响起,“检测到您的精神波动异常,需要启动镇*静程序吗?” 迪厄斯沉默着没有回应,这台与他精神力绑定的机甲总能敏锐感知他的情绪波动,这也正是他鲜少召唤“光辉之翼”的原因。 “不需要。”他简短否认,随即俯身抱起倚在树下的少年,“开启驾驶舱权限。” “遵命,主人。”光幕落下,两人瞬间被传送至舱内。 就在这时,“光辉之翼”突然发问,“这位是您的伴侣吗?” “不是。” “那为何……” “安静。” 机械音戛然而止,比起学院制式机甲,“光辉之翼”的驾驶舱宽敞得多,还设有专门的副驾驶位。 迪厄斯刚将人放下,一双滚烫的手臂突然环上他的脖颈,随即一个带着甜香的吻笨拙地印在他唇上。 迪厄斯浑身一僵,从未与人如此亲密接触的他,却在魅魔特有的幽香中逐渐失了方寸。 怀中人青涩的啃咬让他无师自通地加深了这个吻,直到察觉对方呼吸紊乱才勉强分开。 “我要死了吗?”少年呜咽着,紫眸氤氲着水汽,泪水将睫毛浸得湿漉漉的。 他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死死搂住迪厄斯,“救……救救我……” 迪厄斯凝视着那双被情热折磨得迷离水润的紫色眼眸,明知对方神志不清,他还是沉声问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嗯……救救我……求你……” 少年温热的泪水沾湿了迪厄斯的衣襟,像只寻求庇护的幼兽般在他怀中轻蹭。 向来厌恶与人亲近的皇帝此刻却意外地没有推开,这个能安抚他精神海的少年,注定要成为皇宫中的禁脔。 “光辉之翼”的机械音突然打破沉默:“主人,根据人类行为数据库显示,您现在的行为符合68%的……” “立即进入休眠模式。”迪厄斯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遵命。”机甲的智能系统暗了下去,但最后它还不忘补充,“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 …… 驾驶舱内重归寂静,只有怀中少年细微的啜泣声偶尔响起。 迪厄斯垂眸看着那张泪痕未干的脸庞,即便在昏睡中,那纤长的睫毛仍在不安地轻颤,仿佛还沉浸在方才的狂风骤雨里。 他伸手拭去少年眼角的泪珠,指尖流连在那片泛红的肌肤上。 迪厄斯从未想过,这个曾经恭谨守礼的学生,会在情动时绽放出如此惊人的艳色。 那双总是清冷的紫眸氤氲着水汽的模样,比最醇厚的美酒还要醉人。 他的目光扫过少年脚踝上触目惊心的淤青,不由喉结微动。 昨夜那些破碎的求饶声似乎又在耳畔响起,让他险些再次失控。 就在此时,“光辉之翼”的提醒适时打断了他的遐思,迪厄斯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燥热。 他必须记住,这个少年只是缓解诅咒的工具,再契合的身体关系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若因贪恋这份温暖而放松警惕,让秘密暴露…… 迪厄斯眼底闪过一丝凌厉,他绝不会允许自己重蹈父亲的覆辙。 小心翼翼地将少年安置在副驾驶位上,迪厄斯正欲起身时,目光却被那纤细腰肢上斑驳的青紫痕迹所刺痛。 他沉默片刻,还是轻轻将自己的外袍覆在少年身上。 失去温暖的少年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微启的唇间溢出几声破碎的呢喃,迪厄斯俯身倾听…… “哈……哈里森……” 这个名字让迪厄斯眸光一暗,他记得那个在首席挑战赛上击败少年的平民学生。 更令他胸口发闷的是,方才缠绵时那些含混的呜咽,原来都是在呼唤这个名字。 一种陌生的灼热感在胸腔蔓延,迪厄斯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收紧,即便这只是场交易,他也绝不允许怀中人在这种时刻想着别人。 此刻他竟真切地体会到何为妒火中烧,甚至生出一种想要将那个名叫哈里森的学生斩于剑下的冲动。 * 为期一天的狩猎考核终于落幕,德蒙虽因意外提前退出,无缘禁卫军选拔,却因那管药剂带来的战绩在毕业生中脱颖而出。 导师的赞许、同窗的艳羡纷至沓来,却丝毫不能缓解他内心的焦灼。 从意外发生至今,救援队始终含糊其辞,即便星舰已启程返航,他依然未能见到塞缪尔。 这种反常的回避让德蒙坐立不安,而他频繁的打听也很快传到了皇帝耳中。 迪厄斯指尖轻点光屏上德蒙的个人资料,显示是塞缪尔的组队搭档,皇家学院的室友,看起来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角色。 就在此时,轻微的响动从身后传来,迪厄斯转身,正对上大床上少年初醒时迷茫的目光。 那双昨夜还泛着紫芒的眼睛,此刻已恢复墨色。 苏丞的意识逐渐清醒,随即被浑身的酸痛击中,当某个隐秘部位的异样感传来时,他脸色瞬间煞白。 慌乱中他试图起身,却因腰肢酸软重重跌回床榻。 脚步声由远及近,苏丞抬头,对上一道居高临下的身影。 剪裁考究的深色制服勾勒出挺拔轮廓,领口金线刺绣的皇室纹章在灯光下流转着威严的光泽。 苏丞瞳孔微颤,沙哑的嗓音里带着难以置信,“陛……陛下?” 他茫然地望着虚空,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仿佛在逃避某个可怕的现实,“我这是……怎么了?” 迪厄斯眸光微沉,少年这副自欺欺人的模样让他莫名烦躁,昨夜情热稍退时,这人明明清醒地哭喊着求饶过。 “需要我调出驾驶舱的录像帮你回忆吗?”迪厄斯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 这自然是谎言,他绝不会允许“光辉之翼”记录这等私密时刻。 苏丞浑身一颤,最后一丝侥幸也被碾碎,破碎的记忆逐渐浮现在脑海中,他终于记起了战斗中突如其来的燥热,纠缠的体温,还有…… 他脸色煞白,指尖深深陷入被褥,那些零星的画面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他竟与皇帝陛下…… “看来你还记得。”迪厄斯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苏丞眸光颤抖,可干涩的喉咙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这时,床垫微微下陷,银发帝王竟在他身边坐下。 他粗粝的指尖抚过少年泛红的眼尾,“你的紫眸很美。” 然而这句称赞却霎时让苏丞如坠冰窟,他的魅魔身份暴露了?! 感受到少年瞬间僵硬的身体,迪厄斯语气稍缓,“不必害怕,我很欣赏你的眼睛,也不在意你的血统。” 苏丞慌忙想要起身请罪,却被一只手掌轻轻按回枕间,迪厄斯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现在,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了。” 作为帝国至尊,他不必掩饰自己的需求,这个能安抚他精神海的少年,必须成为他的专属床伴。 “我希望你以后留在皇宫,至于身份……你会以近侍的身份留在我身边。” 哪怕少年心有所属,迪厄斯也毫不在乎,比起一个平民学生,他能给予少年想要的任何东西,甚至包括艾因斯沃斯家族的家主之位。 这样的条件,谁会拒绝?然而少年惊慌的反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陛下!”苏丞的声音发颤,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被单,“是我冒犯了您……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但、但这样的关系实在不妥……” 迪厄斯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是因为曾经的师徒名分?” 当然不止如此,苏丞内心翻涌着对哈里森的愧疚,却不敢吐露半个字,以这位暴君的手段,若知道真相,难保不会对哈里森不利。 “是……”他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我这样的卑贱之身无所谓,但若连累陛下名声受损……” 面对如此拙劣的借口,迪厄斯眸色渐深,他用指腹摩挲着少年颤抖的唇瓣,看来这只小魅魔……很喜欢说谎呢。 “塞缪尔……”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你觉得一个弑父杀兄的暴君,还会在乎什么名声?” 他修长的手指抚过少年苍白的脸颊,“回到母星后,你将作为近侍留在皇宫,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苏丞瞳孔骤缩,“陛下!这……” “这是命令。”迪厄斯不容置疑地打断,除了私心,他更是察觉到了少年身边潜伏的危机。 那三支失效的抑制剂绝非偶然,在这危机四伏的帝都,唯有将少年禁锢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才能确保安全。 待皇帝离去后,苏丞蜷缩进被褥,身体的不适提醒着昨夜的放纵。 他脸上露出痛并快乐的神情,昨晚确实很爽,就是放纵完了身体有些遭罪。 小呆:“宿主大大,昨晚亲密接触后皇帝好感度从0飙升至40点呢!不过您喊出哈里森名字时掉了5点,现在又掉5点,只剩30点了。” 苏丞轻笑:“意料之中,激情时涨的好感本就不稳定,以他的人设只掉这么点,说明对我的身体很满意,至于哈里森的名字……自然是故意让他听见的。” 小呆:“等回宫后天天亲密接触,好感度肯定能涨回来!” 苏丞眯起眼睛:“未必,这位陛下自制力惊人,现在更多是把我当缓解诅咒的工具,不过……这具身体的魅力,迟早会让他食髓知味。” * 回到皇宫后,迪厄斯立即召来医生为少年诊治,然而每当医师试图靠近,都会遭到少年激烈的抗拒。 “陛下,塞缪尔少爷拒绝任何检查……”医生战战兢兢地汇报,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深知自己撞破了不该知道的秘密,生怕因此招来杀身之祸。 迪厄斯神色未变,只是淡淡道:“药留下,你退下吧。” 待医生如蒙大赦般退下后,皇帝亲自带着药膏来到少年房间。 他推门而入时,只见少年正蜷缩在床角,听到动静头也不回地喊道:“我说了不需要上药!” “塞缪尔。” 皇帝冰冷的嗓音让少年浑身一颤,苏丞慌忙转身,局促地攥紧被角,“陛、陛下……” “为什么拒绝治疗?” “我已经……已经好了……”苏丞耳尖通红,声音越来越小。 让外人检查那种私密部位?光是想象就让他羞耻得脚趾蜷缩。 迪厄斯眸光微沉,那夜他将人折腾到昏厥的记忆犹新,少年此刻的推脱在他眼中不过是拙劣的谎言。 “既然你拒绝医生,那就由我来。”迪厄斯的声音不容置疑。 苏丞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惶,“陛下,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皇帝已来到床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比起陌生人,你应该更能接受我。” 少年咬着唇,最终认命般躺下,双手掩住发烫的脸颊。 迪厄斯仔细检查后却陷入沉思,明明昨夜红肿不堪,此刻竟已恢复如初,这惊人的自愈能力,恐怕与魅魔体质有关。 “已经痊愈了。”他松开手,看着少年如受惊的兔子般钻进被窝。 “我就说已经好了……”苏丞话到一半突然噤声,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竟在对皇帝发脾气。 迪厄斯挑眉,“你很怕我?” 若是旁人敢这般无礼,早已身首异处,但对着这个刚成为自己情人不久的少年,他意外地生出一丝纵容之心。 苏丞纤长的睫毛不住轻颤,明明眼前的帝王并未释放威压,他却仍控制不住地想要蜷缩起来。 这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来得莫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缘由。 迪厄斯眸光微动,世人皆畏他暴戾,但少年这份惊惧似乎尤为特殊,莫非是长期精神操控留下的后遗症? 这个认知让他眉头微蹙,诅咒需要少年近距离安抚,可若每次相见少年都如惊弓之鸟…… 长此以往下去,必定会给少年的身体和心理都带来极大的伤害。 “看着我,塞缪尔。”他指尖轻抬少年下颌,血色眼眸中罕见地褪去凌厉,“不必害怕,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可少年依旧躲避着他的视线,那双紫眸里闪过的惶恐,仿佛在透过他凝视某个可怖的梦魇。 就像夜夜悬挂在噩梦里的两轮血月,教人遍体生寒。 少年瑟缩的模样让迪厄斯眸光微沉。那双紫眸中刻骨的恐惧,印证了他最坏的猜想。 五年来的精神操控,早已在少年灵魂深处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思及此,他放轻了语气,“会有人照顾你的起居,把这里当自己家便好。” 转身之际,他身后突然传来带着哭腔的哀求,“陛下……求您放我走……” 迪厄斯回首,撞进少年含泪的紫眸,昨夜欢爱的痕迹尚未褪尽,此刻眼尾泛红的模样,反倒勾起他心底罕见的怜惜。 “塞缪尔……”他声音不自觉地放缓,“我以皇室荣耀起誓,绝不会伤你分毫,只要你愿意留下,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即便是举行加冕仪式,让你成为我的皇后。” “不!”少年突然抱头尖叫,连身体都在颤抖,“我不要!” 那声音里的惊恐是如此真切,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怖的诅咒。 少年激烈的抗拒让迪厄斯眸色骤冷,身为高高在上的帝王,他何曾对人如此低声下气过? 可这份难得的退让,换来的竟是毫不留情的拒绝。 “塞缪尔。”他声音里的温度骤降,“记住,这不是商量,是命令,从今往后,你只能留在皇宫。” 随着房门被重重摔上,系统提示音在苏丞脑海中响起: 【攻略目标迪厄斯诺曼瓦伦诺尔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25】 系统:“吓死我了!刚才皇帝的眼神好可怕,差点以为他要动手……” 苏丞:“放心,我现在可是他唯一的解药,他舍不得。” 系统:“可是好感度又降了!从40一路掉到25,呜呜……” 苏丞:“就是要让他情绪起伏,像这种高岭之花,最怕的不是生气,而是无动于衷。” 系统:“那接下来宿主大大打算?” 苏丞:“一个向往自由、心有所属的人,怎么可能甘心做笼中鸟?所以绝食抗议什么的,也很合理吧?” 系统:“明白!这就为您兑换辟谷丹!” “乖。”苏丞满意地眯起眼,“既能保持身材又不伤容颜,辟谷丹果然是攻略必备。” * 抛开自由不谈,皇宫的生活堪称奢靡至极,最令人垂涎的当属帝国最顶尖的厨师团队制作的珍馐。 可惜这些与服下辟谷丹的苏丞毫无关系,为了维持“心如死灰”的人设,他不得不整日蜷缩在那张云朵般柔软的大床上,连花园夜景都不能去欣赏。 好在将身体托管给系统后,他能在精神空间里和系统开黑打游戏、刷星际剧集,日子倒也逍遥。 正常人绝食三天已是极限,即便在科技高度发达的星际时代,人类生理需求依旧无法违背,这场博弈的结局,注定是皇帝先低头。 起初迪厄斯并未在意少年的抗议,在他看来,这种幼稚的绝食最多坚持一两天就会屈服。 然而当第三天傍晚,侍女再次端回原封不动的餐食时,皇帝终于坐不住了。 少年如同失去生机的木偶般静卧在床,消瘦的面容上写满决绝。 他终于意识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年,竟真敢以性命相搏。 夜色深沉时,迪厄斯再次踏入寝殿,床榻上的少年苍白如纸,却因这份脆弱更添几分惊心动魄的美。 那双紫眸在听到动静时缓缓睁开,竟已能坦然迎视他的目光。 “你宁愿死,也不愿留在我身边?”迪厄斯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波动。 少年虚弱地撑起身子,眸光却亮得惊人,“陛下,我只求……不做任何人的囚徒。” 这一刻,迪厄斯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既恼怒于少年的倔强,又不禁为这份宁折不弯的骨气所触动。 良久,他沉声道:“我可以给你自由,但你必须成为我的情人。” “为什么?”少年干裂的唇微微颤抖,“帝国那么多人心甘情愿侍奉您,为什么……偏偏选中我?” 迪厄斯无法道出真相,索性顺着话锋反问,“既然你说有无数人愿意,为何独独你不肯?” 苏丞抿紧苍白的唇,他怎能坦言心中已有挚爱?又怎能解释那份刻入骨髓的恐惧? “为什么不说话?”迪厄斯眸色渐深,“还是说,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才不愿做我的情人?” 少年指尖猛地蜷缩,却强自镇定道:“不是的,陛下,我只是……无法接受这样的关系转变,您于我如师如父,突然要成为情人,我实在……” 谎言! 迪厄斯再清楚不过,少年心里装着那个叫哈里森的人,至于什么孺慕之情?五年精神操控留下的只有恐惧,哪来半分敬爱? “无妨。”迪厄斯声音沉了下来,“你大可以继续视我为长辈,这不妨碍你当我的情人。” 骤然降临的威压让空气都为之一滞,少年绝望地闭上眼,如待宰的羔羊般轻声道:“那不如……请陛下赐我一死……” 迪厄斯注视着少年决绝的神情,忽然话锋一转,“在求死之前,你不想知道那晚抑制剂为何失效吗?” 苏丞猛然睁眼,是啊……三支抑制剂同时失效,这绝非巧合。 “检测结果显示……”迪厄斯缓缓道,“那些针剂里根本就没有抑制成分。” “不可能!”少年瞪大双眼,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那是公爵大人亲手交给我的……” “贝尔蒙特公爵?”迪厄斯冷笑,“他比谁都清楚,在狩猎区失去意识意味着什么。” 苏丞面色煞白,无意识地摇头,“可他是我的外祖父啊……” “对艾因斯沃斯家族而言,你只是维系皇权的工具,在失去利用价值后,你这样的混血魅魔,只会成为玷污家族血脉的‘污点’。”迪厄斯字字诛心。 少年眼中的光芒渐渐涣散,迪厄斯的话语像一把钝刀,一寸寸剜开血淋淋的真相。 “陛下说得对……”苏丞嘴角扯出苦涩的弧度,“我确实……已经没有容身之处了。” “而且别忘了,你的母亲还在艾因斯沃斯家族的掌控中。”迪厄斯突然道。 那黯淡的紫眸微微一亮,又迅速熄灭,“母亲她……患有嗜梦症,如今我被家族抛弃,谁还会耗费资源救治她……” “那么做个交易如何?”迪厄斯俯身,在少年耳边低语。 “只要你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我可以为你的母亲使用皇室才能够启用的珍贵医疗资源,保守估计,有90%的几率可以将你的母亲唤醒。” 第86章 祭品魅魔每一粒纽扣的分离,都像是亲…… 90%的治愈率让苏丞瞳孔骤缩,嗜梦症作为星际公认的不治之症,从未有过成功唤醒的案例。 而这个数字又实在太过惊人,以至于让他下意识怀疑其真实性。 “如果你不信任我,可以等你母亲醒来后再履约。”迪厄斯淡淡道。 有希望将母亲唤醒这件事对苏丞来说冲击实在太大,他缓了好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同时也下定了决心,“若陛下真能唤醒我的母亲,我……愿意做您的情人!” “你还是想清楚再回答。”迪厄斯眸色转深,“一旦交易成立,你将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苏丞心头一凛,后背隐隐渗出寒意,可当母亲憔悴的睡颜浮现在脑海中时,他所有的犹豫都化作了决绝。 那个用尽半生守护他的女人,那个教会他爱与温柔的人……若能换她醒来,纵使永堕深渊,他也甘之如饴。 “陛下,我已经想清楚了,只要您能唤醒我的母亲,我愿意终生侍奉在您左右……”少年抬起苍白的脸,紫眸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以我的灵魂起誓。” 迪厄斯终于得到了想要的承诺,可当听到“终生侍奉”这四个字时,他心头却掠过一丝莫名的空落,却又转瞬即逝。 离去前,迪厄斯深深望着床上的少年,同依旧冰冷的声音说道:“既然你已经做好决定,那就养好身体,我要的可不是一个骨瘦如柴的情人。” 房门合拢后,苏丞轻笑着戳了戳系统:“口是心非的皇帝陛下,明明在关心人,却偏要说得这么刻薄。” 小呆弹出的光屏上好感度数值跳动:“宿主大大!刚刚谈话间皇帝好感度涨到35点了!” “所以说啊……”苏丞rua着系统幻化的奶牛猫,“感情不能光靠甜言蜜语,偶尔展现点骨气,反而能让对方看到更真实的魅力。” “喵呜?”奶牛猫困惑地歪头,“可是这样不会惹人生气吗?” “这就叫情趣~”苏丞捏着猫爪轻笑,“越是难摘的花,越让人想征服不是吗?” * 皇家学院的毕业晚宴上,璀璨灯火下,众人相谈甚欢,唯有德蒙独自倚在阳台栏杆,借酒浇愁。 “德蒙前辈,听说考核时是你和塞缪尔前辈组队?” 德蒙猛地灌尽杯中酒,眉宇间尽是烦躁,“关你什么事?滚远点!” 哈里森强忍不悦,自从狩猎考核后,他就再没联系上塞缪尔,艾因斯沃斯家族更是将他拒之门外。 “传闻说……是塞缪尔前辈引开异兽救了你?” 德蒙脖颈青筋暴起,狠狠将酒杯掷在哈里森脚边,“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给我滚!” 哈里森眸光微闪,这幅气急败坏的模样,看来传言果然不假…… 意识到塞缪尔可能受了伤,哈里森眉头紧锁,他原定计划是带塞缪尔返乡参加仪式,可现在这个计划怕是要搁浅了。 * 与皇帝达成协议后,苏丞终于能好好品尝一下皇家顶级厨师的手艺。 考虑到肠胃已经许久未进食,他还是先从清淡的粥品开始,但即便是最简单的白粥,经过顶级大厨的烹饪也鲜香四溢,让他回味无穷。 就这样养精蓄锐数日后,苏丞发现皇帝迟迟不肯再露面,甚至好感度还有下滑的趋势。 他立刻决定主动出击,毕竟在皇宫的时间宝贵,必须抓紧机会刷好感。 “我想见陛下。”他对侍女轻声道。 当晚,苏丞被引至皇帝的书房,推门而入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怔。 往日威严的帝王此刻身着深色丝质睡袍,银发如瀑垂落肩头,在暖色灯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晕。 这般慵懒随意的装扮,竟比那身威严的常服更添几分摄人心魄的魅力。 书房里银发帝王正在批阅文件,苏丞乖巧地静立一旁,不敢出声打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在脑海中与系统嘀咕:“陛下穿睡袍见我……该不会是在暗示什么吧?” 小呆:“?!宿主大大觉得皇帝是想和您……那个了?” 苏丞:“不一定呢,说不定只是刚沐浴完懒得换正装,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想怎么穿都行~” 就在这时,小呆忽然提示:“宿主大大!皇帝正在看您!” 他猛地抬头,猝不及防撞进那双血色眼眸,又慌忙垂下视线。 “找我有事?”迪厄斯问道。 少年指尖微微蜷缩,轻声道:“陛下,我的身体已经恢复……想问问交易何时开始?” 皇帝起身走向沙发,示意他落座,“你母亲已从艾因斯沃斯家接来皇宫,随时可以开始治疗。” “真的?”苏丞紫眸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那……我能先见见我的母亲吗?” “自然可以。”迪厄斯慵懒地靠在沙发里,睡袍领口微敞,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不过在见你母亲前,有个问题需要你如实回答。” 苏丞立刻挺直腰背,“陛下请问,我绝不隐瞒。” “艾因斯沃斯家的管家说……”皇帝血色眼眸微微眯起,“你和那个叫哈里森的学生是恋人?还在他家中私会?” 苏丞心头一凛,却强自镇定道:“陛下明鉴!我和哈里森只是好友,是管家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哦?”迪厄斯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可管家说,是你亲口承认的,而且当时你们衣衫不整抱作一团,还不止一人目睹。” 苏丞鼻尖渗出细汗,他死死攥紧双手,“我当时说的都是气话……因为公爵一直反对我和身为平民的哈里森来往。” 书房陷入沉寂,迪厄斯凝视着少年强作镇定的模样,却没有立即拆穿这个拙劣的谎言。 那些年精神操控留下的恐惧,让少年连撒谎时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但即便强忍恐惧,少年也要维护那个平民的模样,让迪厄斯眸色愈发深沉。 这份执着的守护,恰恰印证了哈里森在少年心中的分量。 见皇帝沉默不语,苏丞指尖发颤,“陛下……是不信我么?” “你让我如何信?”迪厄斯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 苏丞面色煞白,忽然,他站起身,手指颤抖着解开衣扣。 每一粒纽扣的分离,都像是亲手撕碎自己的尊严,衣衫滑落在地,少年如玉的身躯在灯光下微微发抖。 “我以母亲的名义起誓……”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这具身体,只属于陛下您一人。” 灯光下,少年白皙的肌肤泛着羊脂玉般的光泽,每一处曲线都精致得令人屏息。 迪厄斯目光缓缓掠过那具青涩的躯体,纤细却不柔弱,腰腹线条紧致流畅,每一处都透着少年独有的朝气。 “所以……”迪厄斯嗓音暗哑,“我是唯一碰过你的人?” 苏丞脚趾不自觉地蜷缩,“是的,陛下……” “这些字眼可经不起推敲。”皇帝忽然低笑一声,他慵懒地招手,“过来。” 少年咬唇垂眸,像只认命的猫儿般挪步上前,还未站稳,就被一把拽入怀中。 “啊!”苏丞惊呼着攥住男人衣襟,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让他浑身都泛起淡淡的粉色。 “陛……陛下……”柔软的黑发垂落胸前,带来细微的痒意。 苏丞僵着身子不敢动弹,更不敢抬眼,上次发情期的记忆太过模糊,此刻真实的触碰让他如坐针毡。 迪厄斯宽厚的手掌牢牢扣住少年单薄的肩头,灼热的呼吸拂过那泛红的耳垂,“用更确切的词汇起誓,我会更愿意相信你。” “什……什么……”酥麻的触感从耳廓蔓延,苏丞只觉得浑身发软,思绪都变得混沌。 “管家说,当时你们在床上……”粗糙的指腹碾过少年柔软的唇瓣,直到那抹淡粉变得艳红欲滴,“他也像我这样……碰过你吗?” “没……没有……”少年声音发颤,湿润的黑眸里漾着粼粼波光,长睫如蝶翼般轻抖。 迪厄斯不禁暗叹,怎会如此敏感?他还未真正做什么,就已将人欺负得泫然欲泣。 他轻吻着少年眼尾那颗朱砂泪痣,感受着怀中人细微的战栗,“真的没有?我要听你亲口说……” “陛下,我……我真的没有和哈里森做过那种事,请……请您相信我……” 少年哽咽的嗓音里带着难耐的颤意,魅魔体质让他此刻浑身发软,只能无力地倚在皇帝怀中。 晶莹的泪珠顺着泛红的眼尾滚落,在下巴凝成水痕,最后滴在迪厄斯手背上。 “别哭了。”皇帝终是心软,指尖轻抚过少年柔软的发丝,“我相信你。” 说着,他将人打横抱起,“今晚留下休息。” 苏丞慌乱抬头,湿漉漉的眸子里满是忐忑。 “放心。”迪厄斯看出他的担忧,“在你母亲醒来前,我不会越界。” 得到承诺的少年终于放松下来,竟就这样在皇帝怀中沉沉睡去。 迪厄斯放轻脚步将人安置在床上,正要离开时,却见少年无意识踢开被褥,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小腿。 粉嫩的脚趾在深色床单上蹭了蹭,可爱得让人心痒。 迪厄斯忍不住握住那纤细的脚踝,掌心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他眸色渐深。 手指顺着小腿线条缓缓上移,却在触及膝窝时戛然而止。 “啧……”最终他还是收回手,转身走向浴室。 确认皇帝离开后,苏丞倏地睁眼,眼中哪有半分睡意:“这都能忍?我都这样了,他居然自己去冲冷水澡?” 小呆兴奋地蹦跶:“宿主大大!好感度暴涨15点,现在50了!” “意料之中。”苏丞叹息,“男人嘛,知道自己是第一个,当然心花怒放,接下来这座冰山,也该慢慢融化了~” * 晨光透过纱帘洒落,苏丞在暖意中悠悠转醒,发现自己竟枕在皇帝臂弯里,他屏住呼吸,悄悄打量起身旁人的睡颜。 平日威严的帝王此刻敛去锋芒,浓密的剑眉下,高挺的鼻梁投下浅浅阴影。 那双令人胆寒的血眸紧闭着,薄唇却仍抿出严肃的弧度,仿佛梦中也在发号施令。 视线顺着颈线滑下,落在男人结实饱满的胸肌上,皇帝平日里的着装十分严谨威严,领口的纽扣都会扣到最上面一颗,禁欲气息十足。 恐怕除了他之外,没人能看到皇帝如此性。感的一面。 想到这里,苏丞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 “唔!” 猝不及防被收紧的手臂带入怀中,苏丞*鼻尖撞上鼓鼓的胸肌。 浓郁的雄性气息随着热度扑面而来,这瞬间就勾动了苏丞身为魅魔的本性,酥麻感窜上脊背,他白皙的肌肤瞬间泛起诱人的粉色。 迪厄斯睁眼时,正对上少年雾气氤氲的紫眸,那眸光潋滟如水,倒映着他的面容,恍若含情。 暧昧的气氛突然被打破,苏丞红着脸向后缩去,试图挣脱皇帝的怀抱,“陛……陛下,请放开我……” 迪厄斯难得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发现怀中的少年正蜷缩着,耳尖通红。 “怎么了?”他嗓音低哑,带着晨起的慵懒。 苏丞把脸埋得更深,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没想到会这样……” 迪厄斯低笑一声,掌心抚过少年紧绷的脊背:“没什么好害羞的。” “陛下!”苏丞慌乱地抓住他的衣袖,睫毛轻颤,连脖颈都泛起薄红。 “放松……”迪厄斯语气平静,像在讨论天气,“这对你有好处。” 苏丞眼睫轻颤,意识朦胧间,只觉某种令人战栗的温度,将他引向陌生的境地。 少年泛红的眼尾让迪厄斯眸光微沉,他低头靠近那通红的耳尖,怀中人便如触电般轻颤着软倒。 待雾气散尽,苏丞才惊觉自己眼尾泛着不自然的绯色,眸中隐约闪过一抹紫芒,与那日在机甲里如出一辙。 “还好吗?”迪厄斯轻抚他发烫的脸颊,看来魅魔的本性远比想象中更强烈。 苏丞缓了缓神,方才那种蚀骨的快感仍让他指尖发麻,声音已然软得不像话,“陛下……我好累……想再睡会儿……” 迪厄斯眸色一暗,将少年揽入怀中,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现在还不能睡……” 秒懂皇帝的意思,苏丞脸色微白,“陛下……您答应过等我母亲醒来才……” 银发帝王用指腹不轻不重地揉弄着那柔软的唇,暗哑的语调里藏着危险的暗示,“既然没力气……那就换这里。” * “什么?!”贝尔蒙特公爵猛地从座椅上弹起,手中茶杯“砰”地砸在地上,“塞缪尔昨夜留宿在皇帝寝宫?!” 黑衣探子躬身低语,“千真万确,今晨眼线刚传来的消息。” 公爵挥退来人,颓然跌坐回椅中,自皇帝接走塞缪尔母亲起,他就隐约感到不安,那位冷血的帝王,怎么可能突然大发善心? 如今谜底揭晓,公爵额角渗出冷汗,当初是他亲手递出的三支假抑制剂,如今竟阴差阳错将那个混血魅魔送上了皇帝的床榻! “是魅魔发情期的香气……”公爵喃喃自语。 皇帝一定是没能抵抗这诱惑,才与塞缪尔有了肌肤之亲,但以那位冷酷的性子,怎会因此就将人留在身边? * 当侍卫前来通禀时,迪厄斯并未立即应允,而是转向少年,“你想见贝尔蒙特公爵吗?” 苏丞故作迟疑后点头,即便皇帝不提,他也必须见公爵一面。 毕竟在皇宫森严的守卫下,唯有贝尔蒙特家族的力量能助他与哈里森重逢。 会客厅内,少年临窗而立的身影格外孤寂,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身,紫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公爵大人……”他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可怕,“在您心里,我们的血脉亲情就如此廉价?” 贝尔蒙特公爵脚步一顿,他原以为少年对家族毫无眷恋,可此刻那压抑的颤音里,分明藏着被至亲背叛的痛楚。 他原本准备好的推诿之词在喉间转了转,最终化作一声叹息,“塞缪尔,作为家主,很多时候……我别无选择。” 他望向少年苍白的脸,“将那三支假抑制剂交给你时,我也曾辗转难眠。” 亲耳听到公爵承认此事,苏丞眸色一沉,多年来积压的愤怒与委屈如岩浆般喷涌,几乎要灼穿他强装的平静。 “不必拿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搪塞我!”苏丞眼中燃起怒火,“您厌恶我体内的魅魔之血,所以即便我身上流着艾因斯沃斯家族的血脉,在您眼中也永远是个外人!” 会客厅内空气骤然凝滞,贝尔蒙特公爵却神色如常地向前迈了一步,“塞缪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族存续。” “包括谋杀我?”少年冷笑。 “正是。”公爵的回答斩钉截铁。 看着少年错愕的神情,他沉声道:“你曾说过,艾因斯沃斯家族上百族人加起来都不如你,这句话让我既愤怒又恐惧。” 苏丞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所以您担心……我会争夺家主之位?” “若没有那该死的魅魔血统……”公爵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你本会是最出色的继承人,只可惜……” 他声音渐冷,“我绝不能让你玷污家族血脉,令先祖蒙羞。” 荒唐与悲凉在胸中翻涌,苏丞忽然觉得可笑,自己竟因这样荒谬的理由,险些命丧黄泉。 “我以性命起誓……”少年眸光如炬,“我从未觊觎过家主之位,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天罚!” 贝尔蒙特公爵望着那双坚定的紫眸,长叹一声,“或许是我多虑了,若早些与你开诚布公,也不至酿成大错……孩子,请原谅我。” 见素来强势的公爵竟低头认错,苏丞怒意渐消。 沉默半晌,他忽然释然一笑,“这些年承蒙家族照拂,今日恩怨便两清吧。” 这番宽容反倒让公爵心头一紧,未及深思,少年接下来的话更令他震惊。 “既然我是家族负担……不如就此断绝关系。”苏丞直视公爵双眼,“让我与母亲脱离艾因斯沃斯家族,从此您也不必再忧心。” “你要……叛出家族?”公爵眉心骤蹙。 少年平静颔首,“这对您而言,不正是求之不得吗?” 贝尔蒙特公爵陷入沉思,如今事情发展完全出乎预料,少年非但没有借机索要继承权,反而主动提出脱离家族。 这反常举动令他警觉,这到底是少年本心,还是皇帝授意?若是后者,那其中必有深意! 冷汗浸透后背,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四大贵族与皇室维持的微妙平衡已持续太久,而塞缪尔的魅魔身份,恰是打破平衡的利刃。 皇帝只需公开其魅魔身份,就能让所有贵族认定,艾因斯沃斯家族为讨好皇室,不惜培养混血魅魔进献。 届时家族将孤立无援,彻底沦为皇室附庸…… 想到这一切都是自己亲手酿成的危机,贝尔蒙特公爵脊背发寒。 “公爵大人?”少年的呼唤将他惊醒。 贝尔蒙特公爵额间渗出细密汗珠,面上却不动声色,“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以家主身份准许你们母子脱离家族,但切记,艾因斯沃斯家族的血脉永远在你体内流淌。” 苏丞如释重负地行礼,“多谢公爵大人……” 临别之际,公爵状若无意地提起,“对了,那个叫哈里森的学生最近常来拜访……” 少年瞳孔骤然收缩,这细微的反应没能逃过公爵锐利的目光。 “还有件事要向您道歉……”苏丞突然压低声音。 “关于哈里森被送去警署那次……其实我们根本没有那种关系,当时只是为了反抗您的控制,才故意演戏的。” 公爵眯起眼睛,少年每次提及那个名字时,眼底闪过的痛楚根本骗不了人,这份感情,远比想象中要深刻得多。 “原来如此……”他从善如流地应道,“若他再来拜访,我会转告他,你一切安好。” 见对方信以为真,苏丞松了口气,心底却泛起酸楚,为了母亲,他不得不伤害所爱之人…… “还请您不要将我在皇宫的消息告诉他。”少年声音微哑,“就说我在养伤,痊愈自会相见。” 望着公爵离去的背影,苏丞垂眸掩去算计,以他对这位老狐狸的了解,方才的表演足以令其起疑。 苏丞确信贝尔蒙特公爵不会令他失望,只要公爵主动接触哈里森,无论出于何种目的,都会促成他们见面,这也正是他想要的完美结果。 然而就在他与公爵周旋时,系统提示音突兀响起:【皇帝好感度-5,当前60点】 苏丞立即意识到,或许暗处的摄像头正捕捉着他每个细微表情变化。 如今他与皇帝的交易已持续半月有余,在皇帝安排下,他的母亲已开始接受治疗。 这些夜晚他始终与皇帝同寝,对方确实信守承诺,仅止于偶尔的亲吻拥抱。 但他们忽略了关键,魅魔的发情期从不会缺席,月圆之夜,在皇帝渐沉的目光中,情热难耐的苏丞主动吻了上去。 尽管事后腰酸背痛,但皇帝的“夜间服务”令他很是满意,更关键的是,好感度飙升了15点,达到了65点,这表明他已初步获得了皇帝的信任。 可惜激情带来的好感度终究虚幻,他仅仅流露对哈里森的一丝旧情,暗处窥视的皇帝就无情扣除5点。 苏丞明白,经此一事,皇帝必将重新评估他与哈里森的关系,而这段时间里,好感度的增长恐怕也要停滞了。 第87章 祭品魅魔他迷茫地睁开眼,正对上一双…… 书房内,迪厄斯凝视着监控画面,血色眼眸暗沉。 记忆中少年与公爵交锋时锋芒毕露的模样,与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姿态形成鲜明对比。 这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即便有过两次亲密,少年对他的恐惧仍深入骨髓。 但最令他在意的是少年提及哈里森时的神情,当初少年为救母亲毫不犹豫答应交易,让他误判两人感情浅薄。 但此刻监控中那份难以掩饰的在意,才让他意识到,作为少年的初恋,哈里森或许是有特殊意义的。 不过迪厄斯并不在乎,他相信再深的感情,也终究敌不过时间的消磨。 望着被侍从带入书房的少年,银发帝王那双暗红眼眸愈发深邃难测。 “与贝尔蒙特公爵的谈话可还顺利?”他状似随意地问道,“他承认抑制剂的事了?” 苏丞站在书房中央,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他抿了抿略显苍白的唇,“是的,陛下,公爵大人亲口承认,是因为担心我觊觎家族继承权,才想借那些无效的抑制剂在狩猎考核中除掉我。” 少年停顿片刻,才再度开口,“为了彻底打消他的顾虑,我请求与母亲一起脱离艾因斯沃斯家族……公爵大人已经应允了。” 迪厄斯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显然对少年的坦诚颇为满意。 他站起身,缓步走近,“既然已经脱离家族,那往后便安心住在宫里吧。”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最终少年深吸一口气,抬起那双墨色眼眸,“陛下……如果可以,我想住在宫外。”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迪厄斯意料,他眉峰微蹙,“理由?” 在他面前向来胆怯的少年,这次与他对视的瞬间,竟固执地没有移开,“皇宫……太压抑了。” 迪厄斯眸色微沉,这段时间以来,他早已习惯拥着少年入眠,只有这具散发着淡淡幽香的身体,才能让他摆脱那些纠缠多年的噩梦,获得难得的安眠。 这也是融合那颗邪恶种子后,唯一能让他安然入睡的方式。 “塞缪尔。”皇帝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作为我的情人,你的安全理应由我负责,我对贝尔蒙特公爵的承诺……并不完全信任。” 苏丞的唇瓣被咬出一道浅浅的齿痕,他张了张嘴,却在皇帝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最终沉默。 * 深夜的寝宫笼罩在银白的月光中,纱幔随着微风轻轻浮动。 大床上,皇帝的手臂仍紧紧箍着怀中熟睡的少年,忽然,他平稳的呼吸变得紊乱,喉间溢出几声模糊的呓语。 当那双眼睛再度睁开时,原本冷峻的目光已被某种扭曲的狂热所取代,仿佛有另一个灵魂正透过这双眼眸窥视着世界。 “祂”缓慢地转动眼球,动作生涩得像是初次操控这具躯体。 渐渐地,那双瞳孔开始诡异地收缩,最终化作两道猩红的竖瞳,在月光下泛着冷血动物特有的幽光。 当视线落在怀中少年身上时,那目光中的贪婪几乎化为实质。 苍白的手指抚上少年纤细的脖颈,指腹摩挲着跳动的脉搏,“祂”嘴角咧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沉睡中的苏丞突然感到一阵窒息,他迷茫地睁开眼,正对上一双非人的竖瞳。 那里面盛满了他读不懂的疯狂,极度的恐惧瞬间攫住心脏,他本能地想要挣扎逃离。 “嘘……”冰凉的手指骤然收紧,将少年所有的反抗都扼在喉间。 苏丞浑身僵硬,在绝对的压制下不敢再动分毫,似乎满意于他的顺从,脖颈上的力道稍稍放松,却仍如毒蛇般缠绕不去。 月光无声流淌,两人在死寂中对峙,苏丞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那双竖瞳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里面翻涌着某种令人胆寒的渴望。 “陛,陛下……?”苏丞喉间溢出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意,“不……你是谁?” 本能告诉他,此刻禁锢着他的绝非平日里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而是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 银发在月华下流转着妖异的光泽,那双猩红竖瞳如同捕食者般锁定着猎物。 “皇帝”缓缓俯身,冰冷的吐息拂过少年颈侧,每个音节都像是毒蛇吐信般渗入骨髓,“记住,你永远属于我……” 【警告!宿主遭遇不明精神侵袭!启动防御协议!】尖锐的系统提示刺破迷茫,苏丞瞬间清醒。 映入眼帘的是骤然收缩的蛇瞳,那一瞬间的恐怖威压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冰冷的指腹碾过少年眼尾的泪痣,“皇帝”喉间溢出低沉的笑声,“乖一点……” 这声音裹挟着不容抗拒的意志,仿佛无数蛛丝将猎物层层缠绕。 苏丞绷紧的脊背渗出冷汗,在令人窒息的威压下,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就在窒息般的压迫感达到顶峰时,皇帝的身体突然像断了线的木偶般重重砸落。 苏丞猝不及防被压得闷哼一声,坚实的胸膛撞得他眼前发黑,连方才的恐惧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冲散了几分。 “……陛下?” 苏丞试探性地轻唤,可耳畔传来的均匀呼吸声,以及脖颈处的温热吐息都在告诉他……皇帝或许只是陷入了昏迷。 他费力地将沉重的身躯推开,借着月光仔细端详。 此刻的皇帝面容安详,仿佛方才那双猩红竖瞳与危险低语都只是场噩梦,但脖颈处残留的触感却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那绝非幻觉。 【扫描完成,检测到邪恶种子精神污染,已解锁隐藏剧情兑换选项】,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忽然响起。 苏丞轻抚脖颈处的皮肤,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那个存在虽然危险,却意外地懂得克制…… 沉吟片刻,他果断选择兑换剧情包,在这种关乎性命的事情上,他从不吝啬积分。 随着数据流涌入脑海,真相逐渐明晰,原来那并非外来者占据躯体,而是皇帝融合邪恶种子后诞生的第二人格。 然而真相远比想象中更为复杂,皇帝分裂的第二人格并非单纯由邪恶种子导致,而是长期压抑的欲念为种子提供了滋生的温床。 更可怕的是,那颗被同化的种子并未消失,而是化作某种坐标深深扎根在皇帝体内。 通常来说,克鲁神无法随意将神识投射到人类躯体,一方面是因为法则约束,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凡人肉身根本承受不住神性的冲击。 但皇帝强大的精神力与邪恶种子结合后,竟形成了特殊的容器,让克鲁神得以钻过法则缝隙,通过坐标投注微量神识,借第二人格显现。 “所以这个第二人格……”苏丞眉心微蹙,“既是皇帝欲念的具现,又掺杂了克鲁神的邪性?” 【正确,该存在极不稳定,可能严重影响攻略进程。】系统光幕闪烁着警示红光。 “有办法消除吗?” 【商城虽有驱邪道具,但根据主神条例,禁止使用会改变攻略目标本质的物品。】系统停顿片刻,【违规将直接导致任务失败。】 苏丞望着月光下皇帝沉静的睡颜,眉头紧锁,魅魔的精神力在高等神祇面前,终究还是太过渺小了。 更可怕的是,如今就连系统商城都无能为力,这让向来习惯掌控全局的苏丞有些无所适从。 烦躁感如蚁噬般啃噬着苏丞的神经,他辗转反侧至天光微亮,才勉强合眼。 然而没过多久,身侧轻微的动静就将他瞬间惊醒。 睁开眼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皇帝披散着银发的背影,这个画面立刻唤醒了昨夜的恐怖记忆。 他下意识绷紧身体,不确定眼前之人究竟是那个熟悉的暴君,还是可怖的异类。 当皇帝转过头时,那双恢复如常的血色眼眸让苏丞暗自松了口气。 但迪厄斯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少年眼中未来得及掩饰的戒备。 “做噩梦了?”皇帝俯身揉了揉少年发顶,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这个总是对他充满戒心的小家伙,此刻缩在被子里的模样活像只炸毛的猫。 确认眼前是正常的皇帝后,苏丞才慢慢放松下来,但他心中却疑惑丛生,难道皇帝真的对自身第二人格的存在毫无察觉? “想去看看你母亲吗?”迪厄斯突然开口,“治疗师说,她最近出现了眼动反应。” “现在可以探望?”苏丞惊讶地睁大眼睛,瞬间将方才的忧虑抛到脑后,他记得皇帝明确说过,治疗期间严禁开启治疗舱。 “虽然不能开启治疗舱,但监控画面可以实时观察。”皇帝的声音将苏丞的思绪拉回现实,“说不定你能亲眼见证她的眼动反应。” 待皇帝离开处理政务后,苏丞又小憩片刻,醒来时,发现迪厄斯已经回到寝宫,正坐在沙发浏览终端信息。 “要吃点东西吗?”皇帝抬眸问道。 苏丞摇了摇头,起床简单梳洗后,他一路跟随皇帝来到皇室专属的医疗机构。 沿途的研究人员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却在触及皇帝冷峻的侧脸时慌忙低头。 在穿过数道自动门后,他们终于来到核心治疗区。 “陛下。”值守的研究员立即行礼,迅速调出治疗舱的监控画面。 淡绿色液体中,埃莉诺如同沉睡般漂浮着,苏丞仔细端详许久,却未发现任何眼动迹象。 虽然系统已确认治疗效果真实有效,但他内心其实并不期待与苏醒后的埃莉诺相处,毕竟这具身体里住着的,早已不是她真正的儿子。 “我能在这里多待会儿吗?”苏丞轻声询问,完美维持着担忧母亲的人设。 “当然。”迪厄斯颔首,只要少年不再提离宫之事,他愿意满足任何要求。 临走前,皇帝特意嘱咐,“不要触碰任何仪器,一小时后会有人来接你。” * 苏丞终究还是没能观察到埃莉诺的眼动反应,等他回到寝宫时,却发现皇帝已经在餐桌前等候。 他本想在对面落座,可皇帝一把抓住他手腕,不容拒绝地将他拉到身旁。 “听说你喜欢这个?”银制餐叉将菜肴送入他碗中,迪厄斯反常的殷勤让苏丞浑身不自在。 他勉强咽下食物,却见皇帝又接连夹来数道菜品。 “陛下,我自己来就……” “不喜欢我照顾你?”皇帝唇角微扬,血色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苏丞突然僵住,他敏锐地注意到,那看似温柔的注视下,分明涌动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他猛地起身想要逃离,可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突然袭来。 等他再度恢复意识时,冰冷的手臂已将他牢牢禁锢,近在咫尺的血色瞳孔中翻涌着令人战栗的疯狂。 “和那个无趣的家伙相处很乏味吧?”耳畔响起的嗓音带着黏腻的恶意,与平日的迪厄斯截然不同。 苏丞的挣扎在对方铁钳般的怀抱中显得如此无力。 “你……不是陛下。”他强作镇定,可声音却泄露了他的惊恐。 “真聪明。”非人的存在愉悦地低笑,指尖抚过少年绷紧的颈线,“现在,该换我来享用你了。” “你……究竟是什么……”苏丞并非真的畏惧眼前这个非人之物,而是担心对方不可预测的行为会导致任务失败。 那双血色眼眸骤然亮起狂热的光芒,“我就是迪厄斯,我是他心底最真实的欲念。” 冰凉的手指抚上少年脸颊,“是你让我苏醒的……你太特别了,让我无时无刻不想将你据为己有。” “不,你不是陛下。”苏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只是个寄生在他体内的怪物。” 对方嘴角的笑意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寒的冷酷,“聪明的孩子,不过……” 被苏丞点破,祂终于不再试图隐瞒,吐息如毒蛇般阴冷,“如果你把我当作迪厄斯,待会或许能少受些苦。” 这句话让苏丞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难道这个混杂着克鲁神神识的存在也打算…… 【宿主大大请放心!】系统及时打断他的胡思乱想,【要孕育神嗣需要大量神识投射,现在这点微末意识绝对无法令您受孕!】 得到系统保证,苏丞顿时松了口气,只要不会导致任务失败,他并不排斥和皇帝的第二人格发生些什么,就当是场刺激的角色扮演了。 甚至他还有些恶趣味地想到,等皇帝的主人格发现,自己竟然被第二人“绿”了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见少年沉默不语,“皇帝”满意地勾起唇角,指腹用力摩挲着对方泛红的耳垂,“现在……让我们玩些有趣的。” 在“皇帝”说完这句话后,苏丞曾一度失去意识,等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他迟钝地眨了眨眼,才意识到自己的双眼被黑绸蒙住了。 滴答的水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更凸显出此刻诡异的寂静。 身体刚微微一动,苏丞就僵住了,他的双手也被丝带反绑在身后。 “醒了?”耳畔响起带着笑意的低语,湿热吐息拂过颈侧。 苏丞佯装惊慌地瑟缩了一下,“你……究竟想做什么?” “不是说过了吗?”那声音愉悦地上扬,指尖顺着脊椎缓缓下滑,“当然是享用我的所有物。” “放开我……”他声音发颤,惊恐中藏着不易察觉的兴奋,这种前所未有的刺激体验,让他连脚趾都不自觉蜷缩起来。 “不乖的孩子要受罚哦。”金属的冰凉触感突然贴上脚踝,惊得苏丞猛地一颤。 有力的手臂立刻箍住他的腰肢,将他牢牢禁锢在原位。 当锋利的刃口轻轻划过肌肤时,苏丞终于绷紧了身体,“住手!” “别怕,不会伤到你的……”祂把玩着手中泛着寒光的银剃刀,修长的手臂轻松穿过苏丞的腿弯,“只是帮你修整一下。” 冰凉的金属触感让苏丞浑身一颤,伴随着细微的沙沙声,他清晰地意识到对方在做什么。 “你……”苏丞声音发紧,这个出乎意料的发展让他一时语塞,“能不能停下……” “你的身体很美。”祂专注地操控着剃刀,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唯独这里不够完美,所以我亲自来修正。” 银刃在指尖灵活翻转,“放心,虽然是第一次做,但我很小心……毕竟这么漂亮的肌肤,留下伤痕就太可惜了。” “你……住手!”苏丞咬紧下唇,身体的自然反应却出卖了他。 “嗯?”祂突然停下动作,玩味地打量着少年的变化,“看来你很享受?” 感受到胸腔传来的震动,苏丞耳尖通红地反驳,“这只是正常的……” 剃刀突然抵上脖颈,冰冷的刀刃贴着跳动的脉搏,祂的声音骤然危险起来,“你好像不怎么怕我?” 苏丞屏住呼吸,开始重新评估这个异类的危险等级。 “怎么不叫陛下了?”祂轻笑着收紧手臂,两人紧贴的身躯让祂能清晰感知到少年身体的僵硬。 苏丞一时语塞,这个第二人格的思维跳跃得令人难以捉摸。 他迟疑片刻,试探着轻唤,“……陛下?” “真乖。”得到想要的称呼,祂满意地移开剃刀,继续方才的工作,锋利的银刃游走间,那片肌肤很快变得光洁如新。 “看,多完美。”祂解开蒙眼的黑布,语气中带着几分炫耀。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苏丞眯起眼,待视线聚焦后,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住。 宽敞的浴室里,整面落地镜清晰地映照出他被反绑着束缚在“皇帝”怀中的羞耻姿态。 但最令人震惊的并非镜中的画面,而是束缚着他的东西。 方才被蒙住双眼时,他只感受到冰凉滑腻的触感,此刻才看清,那竟是几根乳白色半透明的湿滑触手,正牢牢缠绕着他的四肢。 “满意吗?”祂的声音因兴奋而愈发低沉,像在欣赏精心布置的艺术品。 苏丞确实被震住了,虽然自诩玩得开,但这样的人外场景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心跳失控地加速,连声音都变得不稳,“这……这些是……” “我的一部分。”祂愉悦地轻笑,触手暧昧地收紧,“放心,很快你就会爱上它们。” 苏丞清晰地感受到四肢被某种诡异的存在缠绕着,冰凉滑腻的触感让他浑身发毛。 他下意识挣扎,却发现那些触手的力量远超人类极限,任凭他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 “不……别用这种东西……” 或许是刻在基因里的厌恶,他对这种湿黏的触感本能地排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抗拒。 他强忍不适,试图和眼前的怪物谈判,“你不是想要我吗?我可以配合……但别用这些触手……” “为什么?”祂歪着头,血色的眼眸紧盯着镜中面色惨白的少年,眼底翻涌着病态的兴奋。 “明明很适合你啊,或者……”触手暧昧地滑过苏丞的锁骨,“你更喜欢别的颜色?” “不!我都不喜欢!”苏丞斩钉截铁地拒绝。 祂低笑一声,触手尖端轻轻抵上少年的唇瓣,语气危险,“这么快就忘了规矩?我教过你该叫我什么?” “陛……陛下……”苏丞咬紧下唇,“我真的不喜欢这些……什么颜色都不行……” “啊,我懂了。”祂忽然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那张属于皇帝的俊美面容因表情过于生动而显得扭曲诡异,“你喜欢那个叫哈里森的男人,对吧?” “他的眼睛是绿色的……你是不是更喜欢这个颜色?”恶意满满的语调里带着戏弄猎物的愉悦。 苏丞眼睁睁看着原本乳白的触手逐渐变色,可最终呈现的并非哈里森那双湖水般清透的绿眸,而是一种刺眼到离谱的荧光绿。 几条黏腻的荧光绿触手在眼前妖娆舞动,苏丞只觉得荒谬至极,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苏丞脸上毫不掩饰的嫌恶让祂眯起了眼睛,触手轻轻摩挲着少年的脸颊,祂若有所思地开口,“那紫色呢?就像你发情期时的眼睛颜色……” 荧光绿的触手开始逐渐变色,最终定格在一种诡异的深紫。 苏丞盯着这茄子皮般的颜色,开始怀疑这个怪物是不是色盲,这和他魅魔状态时的紫眸哪有半分相似? 对苏丞的腹诽浑然不觉,祂得意地摆动着那些深紫色的触手,镜中倒映出邪异的画面。 雪白肌肤与黏腻触手形成鲜明对比,祂满意地欣赏着,触手暧昧地在少年身上游走。 “多相配的颜色,是不是很美?” 苏丞简直要被这糟糕的审美逼疯,这些湿滑的深紫触手不仅毫无美感,还带着令人不适的暗示。 他看着巨大落地镜中的场景,只觉得以人类的审美来说,有些过于不堪入目。 “陛下……”他强忍不适,“这个颜色实在太奇怪了,能不能……换回最开始那种半透明的乳白色?” 如果非要选择,至少那个看起来还顺眼一些。 “不喜欢?”祂声音里带着恶作剧般的愉悦,“但我已经决定了,这就是最适合你的颜色。” 触手突然收紧,冰凉的黏腻感让苏丞浑身发毛。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陛下……这样只会让我更紧张,如果您想要的话……只要收回这些触手,用正常的方式,我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呵。”祂不悦地冷哼,“那和迪厄斯抱你有什么区别?相信我……” 一条触手缓缓滑过苏丞腰际,祂声音中隐隐含着笑意,“等你尝过这种快乐,就会爱上这种感觉的。” 第88章 祭品魅魔怨恨的种子悄然萌芽。…… 时间仿佛凝固了许久,浴室内终于归于寂静。 迪厄斯的神智渐渐回笼,恍如从一场荒诞的梦境中苏醒,当他意识到自己正站在浴室里时,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随即,这困惑化作了震惊,他的双手正死死扣着一对纤细的脚踝,顺着视线往下,他看清了脚踝的*主人。 少年仰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面色苍白如纸,那双总是明亮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粉嫩的唇瓣被咬得血迹斑斑。 更触目惊心的是他遍布全身的伤痕,那些红痕与淤青在白瓷般的肌肤上格外刺眼,无声诉说着方才的暴行。 然而面对这幅惨状,迪厄斯的眸色却愈发幽深。 少年在灰色大理石映衬下,宛如一件被献祭的艺术品,脆弱中透着令人窒息的病态美感,莫名激起人心底最阴暗的施虐欲。 就在迪厄斯沉溺于这扭曲的美感时,少年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他痛苦地蹙眉,被咬破的唇瓣渗出一道刺目的血痕,此刻的他就像开到荼蘼的玫瑰,仿佛下一秒就会凋零。 这个画面也终于唤醒了迪厄斯的理智。 “塞缪尔……” 不安如潮水般涌来,他意识到那场“梦境”很可能是真实发生的暴行。 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自己竟对这样的少年产生了不该有的阴暗欲念。 “放……放过我……”透支过度的身体让魅魔的体质也承受不住。 苏丞意识模糊,分不清眼前之人究竟是皇帝还是那个怪物,只能嘶哑地哀求,“陛下……求您……” 少年说完便紧紧闭上了双眼,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片阴影。 迪厄斯心头猛地一颤,颤抖的指尖急忙探向少年颈侧,直到感受到微弱的脉搏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塞缪尔!” 他小心翼翼地将少年抱起,怀中人冰凉的体温和虚弱的呼吸让他胸口泛起阵阵刺痛。 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让他隐约明白,少年此刻的惨状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醒醒,别睡……”他低声呼唤,指腹轻抚过少年冰凉的脸颊。 苏丞眼睫轻颤,缓缓睁开双眼,当看清皇帝眼中真切的担忧时,他黯淡的眸子忽地亮起微光,气若游丝地开口:“陛下……真的是您吗?” “是我。”迪厄斯立即收紧双臂,声音低沉而坚定,“别怕,已经没事了。” “小心……”苏丞的视线渐渐涣散,在陷入黑暗前用尽最后力气提醒道,“那个……怪物……” 将少年安顿在医疗室后,迪厄斯立即调取了监控记录。 画面中的“自己”举止如常地吩咐厨房准备少年爱吃的菜肴,甚至亲自为他布菜,但这些温馨的场景,在他记忆中全是空白。 想起那颗被自己强行融合的邪恶种子,一个可怕的猜测逐渐浮现在迪厄斯脑海。 虽然他早已将其压制,但每逢月圆之夜,残留的意志仍会撕扯他的精神海,难道那颗邪恶的种子已经进化到能操控自己身体的程度? 想到少年可能在自己意识空白时遭受的折磨,迪厄斯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 愤怒与自责在胸腔翻涌,但更强烈的是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作为帝国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他绝不容许任何存在以这种方式亵渎他的权威。 * 苏丞原以为被那些触手怪物折腾过后,他至少要卧床休养好几天。 却没想到皇室医疗技术如此先进,或者说他魅魔体质的恢复力实在过于惊人,仅仅小半天的时间,他就已经完全恢复了元气。 虽然身体已经无恙,但他精神上却进入了漫长的贤者时间,那晚过于刺激的“游戏”,让他短期内对任何亲密互动都兴致缺缺。 “唉……”他无奈叹息,触手带来的快感确实超乎想象。 但这样下去不仅会掏空身体,更会影响之后与皇帝的正常互动,怎么看都得不偿失。 小呆突然兴奋地插话:“宿主大大!皇帝好感度昨晚暴涨15点,现在已经有70了哦!” “嗯?”苏丞诧异,“和那个怪物……也能涨皇帝好感?” “不是啦!”小呆解释道,“是皇帝清醒后看到您受伤的样子,愧疚感爆棚才涨的!” 苏丞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如果皇帝的愧疚能转化为好感度……这或许是个速通秘籍? * 关于皇室诅咒,整个帝国最了解的莫过于大祭司,但大祭司已故,迪厄斯只能求助于其传承者,一位白发苍苍的学者。 学者沉思良久,最终建议迪厄斯通过冥想和内省来控制那个占据他身体的存在。 然而迪厄斯很快发现,即便拥有强大精神海,掌握这种古老技巧也绝非易事。 在修行无果后,迪厄斯转向科技手段,皇室秘密研究机构的全面检测显示,他的身体和精神海都毫无异常。 这时治疗室送来少年的检测报告,当看到“体内存在促进快速恢复的未知物质”时,迪厄斯眸光一沉。 他清楚记得,当初在光辉之翼带回少年时的检测并无此项。 “是那个怪物留下的吗?”迪厄斯眉头紧锁,立即下令对这种物质展开研究。 他必须知道,这种物质除了恢复能力,是否还有其他影响? 处理完这些,夜色已深,回到寝宫时,少年正蜷缩在床上,紧闭的双眼和微蹙的眉头,昭示着他并不安稳的睡眠。 看着少年恢复红润的面容,迪厄斯心头却浮现出他当时苍白哀求的模样,指尖不自觉地抚向那微蹙的眉心。 “唔……”少年突然惊醒,身体猛地一颤。 在昏暗光线中,他警惕地环视四周,最终锁定床边的身影,紧绷的肌肉和急促的呼吸都昭示着他随时准备逃离的警惕状态。 “塞缪尔,是我……”迪厄斯放柔声音,收回手。 少年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惊惶的眼睛,“陛……陛下?真的是您?” 迪厄斯打开顶灯,今天反复查看监控时他就发现,那个怪物再怎么模仿,也藏不住眼神里的邪气。 他相信少年能分辨出来,“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 苏丞的目光在那双暗红眼眸上停留片刻,虽然冰冷,却如山岳般令人安心,他慢慢从被窝里钻出来,“陛下……” 迪厄斯坐在床边,手指刚触到少年凌乱的发丝就察觉到他的瑟缩,立即收回手,“还难受吗?” 见少年摇头后仍欲言又止,他主动开口,“你是想问那个‘怪物’的事?” 苏丞点了点头,“陛下,我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塞缪尔,那个怪物……你可以理解为我的第二人格。”他斟酌着词句,“这一切都与皇室诅咒有关,但我向你保证,会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不会让你再受祂的迫害。” 见少年仍睁大双眼,他又补充道:“这个诅咒牵涉甚广,一旦泄露不仅会动摇我的地位,更可能引发帝国动荡,所以……希望你能保守这个秘密。” 苏丞震惊之余更觉困惑,他不明白,皇帝为何要将如此重要的秘密告诉他?难道就不怕他借此生事? 迪厄斯敏锐地捕捉到少年眼中的复杂情绪,他突然意识到,这场危机或许正是打破僵局的契机。 “塞缪尔,我明白若非你母亲的事,你宁死也不愿留在我身边。” 他深深凝视着苏丞的双眼,“但对我而言,你很重要,我告诉你这些,既是不愿欺骗你,也是希望……你能了解更真实的我。” 苏丞怔住了,皇帝眼中罕见的郑重让他意识到,自己对迪厄斯而言或许并不只是个床伴或宠物…… 难道……他是被皇帝当作伴侣看待的吗?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闪过一丝动摇,但很快就被更强烈的挣扎所取代。 他怎能忘记自己是怎样被迫留在皇帝身边的?更何况,他心里还装着另一个人。 如果接受皇帝,岂不是连心都背叛了哈里森? 这个念头让他羞愧难当,难道几次肌肤之亲,就能让他堕落成只知贪欢的魅魔吗? 他垂下眼睫避开皇帝的目光,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个怪物……还会再来吗?” 迪厄斯很想给出肯定的答复让少年安心,但他更不愿欺骗对方,“我不确定……但我会尽全力阻止祂。” 苏丞轻轻点头,尽管畏惧皇帝,但在他心中,皇帝始终是强大不可战胜的存在。 这份信念如坚固城墙,暂时挡住了他对怪物的恐惧。 “陛下,我相信您!”他鼓起勇气,第一次直视那双冰冷的眼眸。 这一刻,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能克服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原来皇帝也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可怕。 “您一定能消灭那个怪物!” 迪厄斯注视着少年眼中闪现的锋芒,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神采。 一直以来,他都希望少年能在自己面前展现真实的一面,因为只有卸下恐惧,他才能真正走进对方心里。 “谢谢你,塞缪尔……”他罕见地放柔声音,手指轻抚过少年柔软的发丝,“有你的支持,我一定能渡过这次危机。” 苏丞被这番鼓励说得心头一热,他咬了咬唇,终于下定决心,“陛下,那个怪物说了很多奇怪的话……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复述给您听……” “不必勉强。”迪厄斯目光微沉,他确实想了解浴室里发生的事,但更不愿看到少年因此痛苦。 “我没那么脆弱。”苏丞抬起头,眼中闪着坚定的光,“我也会尽全力配合您尽快解决那个怪物。” 迪厄斯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但如果你一旦感到不适就立即停止。” 苏丞郑重点头,开始讲述那晚的经历,说到触手的形态时,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颊泛起红晕。 那些粗鄙的言辞让他羞耻得几乎说不下去。 “他还说……说我会为他诞下子嗣……”苏丞困惑地皱眉,“可我是男性,这怎么可能……” 迪厄斯瞳孔骤缩,通过少年的描述,他已经拼凑出那晚的恐怖画面。 不仅身体被触手侵犯,更可怕的是,那个怪物很可能在少年精神海里种下了种子。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种子的可怕,除了他成功同化种子外,其他被寄生者全都沦为了克鲁神的傀儡。 这也是当年他宁可背负暴君之名,也要肃清皇室的缘由。 * 迪厄斯行事向来雷厉风行,当晚他就带着苏丞前往研究院进行精神海检测。 当检测结果显示异常能量波动时,苏丞心头一跳,在脑海中悄悄询问系统,“这该不会真是那个邪恶种子吧?” “当然不是啦!”小呆立即回应,奶牛猫形态在精神海里骄傲地昂起头,“根据主神公司最高守则,我们系统必须守护宿主的精神安全,就算我受损也不会让那种邪恶的东西寄生在宿主身上!” 苏丞笑着揉了揉小呆的猫脑袋,毫不吝啬地夸赞一番后继续追问,“那这些异常能量是什么?” “那个第二人格当时想给您打精神烙印,被我及时拦截了。”小呆解释道,“这些只是破碎烙印的残余能量,过段时间就会自然消散,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得知真相的苏丞松了口气,但迪厄斯看完报告后却是脸色骤变,他立即询问研究人员,“能清除掉这些异常能量吗?” 研究人员谨慎回答:“陛下,虽然能量很不稳定,但若及时用仪器处理还是可以清除的,只是……过程会非常痛苦,需要极强的意志力。” 迪厄斯眼中闪过一丝庆幸,他清楚记得,当年那些被寄生的皇室成员,体内的种子早已与精神海完全融合,最终都变成了可怖的怪物。 而现在,至少少年还有救。 “塞缪尔,这些异常能量必须立即清除,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苏丞心知这些能量会自行消散,却无法向皇帝解释。 好在小呆表示可以接管身体感知,让他免受痛苦,于是他故作忐忑地点头,“陛下,我准备好了……” 躺在治疗台上,随着仪器启动的嗡鸣声,系统精准操控着苏丞的身体反应。 迪厄斯紧握少年冰凉的手,声音低沉而坚定,“坚持住,你能做到的。” 由系统接管身体后,“苏丞”的手突然用力回握,额角青筋暴起,细密的汗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那痛苦隐忍的模样让迪厄斯心如刀绞,若非他的缘故,少年怎会遭此折磨? 当清除程序接近尾声,少年的身体渐渐放松,迪厄斯急忙俯身:“塞缪尔?” 苏丞缓缓睁眼,布满血丝的眸子透着疲惫,虽然系统屏蔽了痛觉,但身体消耗却是真实的。 他虚弱地勾起嘴角:“陛下……我没事……” 见少年话音未落便陷入昏迷,迪厄斯心头一紧,“他情况如何?!” 冰冷的声线裹挟着骇人威压席卷整个医疗室,在场众人顿时面色惨白,冷汗涔涔。 “陛、陛下……”研究院主管硬着头皮解释,“清除过程很顺利,只是精神力消耗过度导致昏迷,只需静养即可恢复。” 得到确认后,迪厄斯周身寒意稍敛,他小心翼翼抱起治疗床上的少年,眸光竟透出几分罕见的温柔。 而此时昏睡的苏丞并未听见脑海中响起的提示音:【攻略目标迪厄斯好感度+5,当前75点】 * 深夜,苏丞在睡梦中突然感到小腿传来异样的触感。 他猛地睁眼,只见一条乳白色半透明的触手正在他唇边游移,似乎正在寻找入侵的契机。 苏丞心脏骤然紧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在最初的惊骇过后,他立即意识到,是那个怪物又来了。 距离上次怪物出现已经过去两个多月,这段时间里,皇帝对他的态度明显软化,他知道这是好感度即将突破第一个阈值的征兆。 但经验告诉他,若不下猛药,好感度很难突破80点大关,果然,这两个月来尽管皇帝对他百般呵护,好感度却始终卡在75点纹丝不动。 身处深宫,能利用的变数实在有限,思来想去,唯一能打破僵局的,竟是这个曾助他刷高好感度的触手怪物。 而现在,它终于再次现身了。 借着月光,苏丞看清了怪物脸上那抹诡异的假笑。 他缓缓起身,趁对方不备,迅速从枕下摸出一个小巧的黑色装置。 这是皇帝给他的,专门用来对付怪物的高科技武器,可以在启动的瞬间将目标麻痹至昏迷。 苏丞正要启动装置,一条触手突然缠住他的手腕。 剧痛之下,武器脱手落在床上,眼看另一条触手就要卷走武器,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扑向怪物。 “胆子不小。”怪物眼中闪过讶异,随即冷笑着用触手将他牢牢禁锢,“投怀送抱?但很可惜这份‘礼物’……我不怎么喜欢。” 苏丞没有挣扎,直视怪物双眼高喊,“陛下!快醒醒!别让这怪物得逞!” 怪物刚要嘲笑苏丞的天真,突然身形一滞,眉心痛苦地皱起。 在触手力道微松的一瞬间,苏丞趁机后退,继续呼喊,“陛下!我知道您能听见的!回来吧!” 怪物眼神恍惚一瞬,随即被暴怒取代,“闭嘴!” 见皇帝未能夺回身体,苏丞迅速抄起床头安神香瓶掷去。 “砰!”香瓶正中面门,液体溅入眼中,怪物发出痛吼的瞬间,苏丞转身冲向房门。 可还未触及门把手,冰冷的触手已缠上四肢,将他狠狠拽回。 被触手拖向怪物的苏丞猛地低头,狠狠咬住缠在身上的触手。 怪物眼中闪过一丝恼怒,骤然收紧触手,“再反抗就勒断你的手脚!” 剧痛让少年面色发白,却仍倔强地高喊,“陛下!快醒醒!别让这怪物……” 话音未落,怪物突然浑身剧颤,神情恍惚间竟吐出微弱呼唤,“塞缪尔……” “陛下!”苏丞眼中燃起希望,声音更加坚定,“是我!您快……” “闭嘴!”怪物暴怒地勒住他的脖颈,苏丞眼前一黑,无力地瘫软下来。 当他用尽全力抬起头时,那双盈满生理泪水的眼眸竟依然倔强,“我……相信陛下……一定会……消灭你……” 怪物瞳孔微缩,这个看似脆弱的少年,竟能保持如此意志。 但随即祂又嗤笑出声,多么可笑啊,这份盲目的信任。 毕竟没人比祂更清楚,那个所谓的皇帝,从始至终都在欺骗这个天真的少年。 怪物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你就这么相信皇帝?” 苏丞没有立即回答,他正通过系统购买着疼痛屏蔽buff。 待痛感消退后,他抬起苍白的脸,声音虚弱却坚定,“我当然相信陛下,你刚才的反应已经证明,陛下迟早会消灭你!” “天真得可怜……”怪物嗤笑道,“让我告诉你真相吧,你心心念念的皇帝,从头到尾都在欺骗你,在他眼里,你不过是个工具罢了!” “你休想挑拨离间!”苏丞冷冷打断。 “不信?那就听好了……”怪物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挣扎,随即又恢复阴冷, “当年皇帝肃清皇室,可不是为了争夺皇位,皇室成员都被种下邪恶种子,只有他靠着强大精神力同化了种子,但每到月圆之夜,残留能量仍会让他痛不欲生。” 看着少年警惕的神情,怪物愉悦地继续道:“你以为与你无关?大错特错!多年前大祭司就预言过,艾因斯沃斯家的混血魅魔是唯一能解开诅咒的存在,所以皇帝收你为徒,根本不是看中你的机甲天赋,而是将你当作解咒的工具!” 这番话犹如惊雷炸响,苏丞瞳孔骤缩,难道这些年所有的器重与栽培,都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那些旁人艳羡的目光,此刻回想起来竟像是最恶毒的嘲讽。 怪物见状,如同吐信的毒蛇般继续蛊惑,“还不止呢,为了不让你起疑,他每逢月圆之夜召你入宫时,都会对你施加精神控制,甚至在你精神海烙下恐惧印记,这也是你内心深处惧怕他的真相。” 最初的囚禁确实令苏丞愤怒绝望,但随着时间推移,他渐渐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在一次次亲密接触中,那份依赖与信任与日俱增,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滋生了怎样的感情。 但此刻怪物的每句话都像利刃,将过往温情生生割裂,怨恨的种子悄然萌芽。 然而就在负面情绪即将吞噬苏丞的理智时,他猛然惊醒,他怎么能因一个怪物的话,就对陛下产生怀疑?! 怪物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在意识消退前留下最后一句话,“既然不信我,不如亲口问问你亲爱的陛下?” 随着怪物的意识退去,迪厄斯逐渐恢复了身体掌控权。 与上次不同,这次他清晰地目睹了少年为唤醒他所做的一切,那个向来胆怯的少年,竟不惜受伤也要将他从黑暗中拉回。 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让他冰冷的心罕见地泛起暖意。 【迪厄斯好感度+5,当前80点】 他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小心翼翼扶起瘫软的少年,“塞缪尔,伤得重吗?” 苏丞摸了摸自己刺痛的脖颈,在对上皇帝目光时眼神复杂地摇头,“我没事,陛下……” 迪厄斯正欲将人抱起,却听怀中人轻声问道:“陛下……您都听到了吧?” 皇帝身形微僵,他明白少年真正想问的是什么,沉默片刻,他终是点头,“嗯。” 苏丞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将疑惑问出了口,“那怪物说的……都是真的?每逢月月圆之夜……您都在操控我的精神力?” 第89章 祭品魅魔终有一日,他会彻底逃离你的…… 明明决定不再欺骗,可面对少年澄澈的目光,迪厄斯还是迟疑了。 他太清楚,一旦承认这个事实,那些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温情,那些少年眼中渐渐浮现的信任,都将在瞬间化为乌有。 迪厄斯深吸一口气,直视少年双眼:“是,那个怪物说的都是真的。” 苏丞瞳孔微缩,眼中光彩瞬间黯淡。 “塞缪尔,我欠你一个道歉。”迪厄斯声音低沉,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低头认错,“我不求你原谅,但请给我弥补的机会。” 漫长的沉默后,苏丞轻声问道:“所以……对您而言,我始终就只是个工具吗?” “最初确实如此。”迪厄斯眼中闪过痛色,“但现在,你是我最重要的伴侣。” 想起那些月圆之夜的缠绵,苏丞心头泛起苦涩,“如果今天怪物没有揭穿,您会主动告诉我真相吗?” 迪厄斯沉默了,他无法给出肯定答复,也不愿再以谎言搪塞。 良久,他才开口,“我无法保证,但我可以承诺,从今往后,绝不再对你有任何隐瞒。” 这句话彻底浇灭了苏丞心中最后一丝期待。 他垂下眼帘,长睫掩住盈眶的泪水,那些萌动的情愫,此刻如同冻结的湖面,再不起一丝波澜。 “陛下。”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人愿意活在谎言里,若您真当我是伴侣,从一开始就该坦诚相待。” * 自那日后,苏丞再也无法用往日的态度面对皇帝。 怨恨与无力感交织在他心头,最终化作冰冷的沉默,即便在最亲密的时刻,他的回应也只剩机械的配合。 “抱你去洗澡?”迪厄斯轻吻少年柔软的唇瓣。 “好……”苏丞的声音空洞得令人心碎。 迪厄斯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起,脚步沉重如负千钧。 他比谁都清楚,那些伤害不是几句道歉就能抹去的,要重新赢得信任,唯有以真心换真心。 两个月过去,皇宫风平浪静,怪物再未现身。 可迪厄斯的心情却越发沉重,他与少年的关系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日渐疏远。 书房里,迪厄斯手中的笔久久未动,这两个月来,他试过各种方法,可少年始终用最简短的应答敷衍,连目光都刻意回避。 更令他忧心的是,少年日渐消瘦的身形,即便他命人搜罗星际美食,少年也只是忧郁地望着食物,动筷寥寥。 “叩叩……”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首席科学家匆匆入内,脸上带着罕见的凝重:“陛下,臣有要事禀告!” 迪厄斯眸光一沉:“说。” 首席科学家双手呈上报告,声音紧绷,“是关于塞缪尔少爷体内的不明物质,我们发现其具有极强的修复再生能力,经过上次清除后又再度死灰复燃,但更关键的是……” 他翻开报告指向某处数据,“其中检测到与当年皇室寄生事件相似的成分,虽然含量极微,暂时未造成明显影响,但随着累积可能引发成瘾反应,至于最终是否会导致意识丧失……目前尚不能确定。” “成瘾?”迪厄斯眉心紧蹙,瞬间明白了那个怪物的险恶用心,它竟想用这种方式让少年离不开它。 “这次能彻底清除吗?” 首席科学家沉重摇头,“这种物质在死灰复燃后,已经迅速与神经系统结合,清除难度极大,我们……暂时没有解决方案。” 这份报告让迪厄斯下定决心,或许他该同意少年先前提出的出宫请求。 这样既能让少年远离怪物威胁,又能换个环境调节心情。 等风波过去再相见时,说不定他们之间冰封的关系也能有所转机。 傍晚回到寝宫时,迪厄斯看见少年依旧如常侧卧在床上。 这段时间以来,少年除了进食减少外,几乎整日都保持着这样沉寂的状态,让他不禁担忧起对方的精神状况。 “塞缪尔?”他在床边坐下,轻唤道。 见少年没有反应,迪厄斯继续道:“研究院的报告显示,那个怪物留下的物质存在潜在危险,为安全起见,我决定让你暂时出宫休养。” 苏丞闻言立即坐起身,眼中久违地泛起光彩,“陛下是说……允许我搬出皇宫?” 那张精致的脸庞因期待而生动起来,明亮的眼眸让人难以拒绝。 但想到这份期待是为了逃离自己,迪厄斯心头突然涌上一阵陌生的窒闷感。 这异样的情绪令他猛然警觉,自己竟已经开始在意少年的去留? 但帝王应有的冷静很快压制了那丝不该有的情绪。 “皇宫对你而言已不再安全。”迪厄斯声音低沉,“我无法预判那个怪物何时会再度出现,更不确定下次是否还能压制住它。” 苏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能感受到皇帝的关切是真心实意的,可那些欺骗的阴影仍如寒冰般冻结着他的心。 “多谢陛下体恤……”他冷淡地回应。 迪厄斯眉头微蹙,“但出宫后,你必须住在我安排的住所,并由禁卫军保护。” * 迪厄斯为苏丞安排的宫外居所坐落在皇城僻静处,是座被高墙环绕的雅致院落。 最令苏丞惊喜的是,皇帝竟将御厨也一并派了过来。 环顾这方小天地,苏丞暗自盘算,眼下他既已出宫,首要之事自然是去见哈里森。 半月后,贝尔蒙特公爵的宴会请柬如期而至。 苏丞心知机会来了,却仍按礼数禀明皇帝,皇帝之前已承诺过不会限制他的自由。 宴会当日,苏丞身着御赐礼服重返艾因斯沃斯家族。 举办这场宴会的目的,是为了方便贵族们笼络合心意的皇家学院毕业生,而他的出现霎时引来无数惊诧的目光,因为外界早有传言,说他在狩猎考核中重伤不治身亡,这才许久杳无音讯。 察觉到有人在向这边靠近,苏丞无心应付这些好奇的目光,他佯装未见快步离去。 躲在宴会厅角落,苏丞冷眼旁观着宴会上的觥筹交错,负责护卫的禁卫军似乎被气氛所感染,有的甚至举杯与宾客攀谈起来。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寻找哈里森,却意外瞥见精神焕发的雷文,这位曾被剥夺继承权的少爷,如今已看不出当初的狼狈。 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望去,却见是贝尔蒙特公爵正含笑走近。 自从确认少年成为皇帝情人后,公爵的态度明显软化,此刻眼中甚至带着几分关切与担忧。 “塞缪尔,你看起来消瘦了许多,如果有需要的话,艾因斯沃斯家族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苏丞不动声色地晃着酒杯,“多谢公爵大人关心,我只是小病初愈。” 见套不出话来,公爵索性话锋一转,“对了,今晚我特意邀请了你在贵族学院的同窗,包括哈里森……他看起来对你很是想念。” 注意到少年骤然收紧的手指,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你要去见见他吗?” 苏丞下意识望向不远处的禁卫军,他确实想见哈里森,这段未了断的恋情像根刺扎在心头,即便痛苦不堪,也该是时候做个了结。 注意到少年的犹豫,贝尔蒙特公爵顺着视线看去,轻拍他肩膀安慰道:“别担心那些人,作为你的外祖父,我这点风险还是担得起的,快去吧,他在等你……” 苏丞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在犹豫片刻后,最终低声道谢后转身离去,待他走远,公爵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与阴沉。 穿过一段昏暗的长廊,苏丞终于在偏僻的阳台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明明他已经下定决心斩断情丝,可在见到哈里森的瞬间,他的心仍不受控地漏跳了一拍。 以至于当对方将他拥入怀中时,他竟鬼使神差地没有躲开。 “哈里森……”埋入那个温暖的怀抱,苏丞轻叹。 哈里森收紧双臂,这数月来的思念,此刻终于有了归处,“塞缪尔,我好想你……” 然而苏丞却在这温存的时刻猛地推开了他,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决绝,“我们分手吧。” 哈里森如遭雷击,素来沉稳的神情也有了一丝裂缝,他甚至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什……什么?” 苏丞明白这对哈里森并不公平,但拖得越久只会让对方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他强忍心痛,再次重复道:“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哈里森竭力保持冷静,“发生什么事了?” “我只是累了。”苏丞垂眸避开对方视线,“你知道公爵的态度,我不想再继续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 夜风拂过,月光下哈里森凝视着沉默的恋人,良久才轻叹道:“塞缪尔……公爵都告诉我了。” “什么?”苏丞猛地抬头,心跳骤然加速。 哈里森双手轻抚他的肩膀,眼中满是疼惜,“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是皇帝强迫你,你这样做也是不想连累我,但我绝不能让你独自承受这一切。”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苏丞浑身僵硬,自尊被撕碎的痛楚比想象中更甚,月光掩盖了他惨白的脸色,却遮不住他眼中翻涌的绝望。 哈里森将他拥入怀中,“别怕,我们一起想办法……” 苏丞死死咬住嘴唇,泪水却不受控地涌出,他将脸深深埋进对方胸膛,单薄的身躯轻轻颤抖,无声的泪水很快浸透了哈里森的衣襟。 不知过了多久,苏丞终于从哈里森怀中抬起头来,他眼尾泛红,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哈里森心疼地轻抚他的发丝,“别哭了,会好起来的……” 这温柔的抚慰让苏丞再也硬不起心肠,他咬了咬唇,声音沙哑:“可我……背叛了你……” “这不是你的错。”哈里森当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贝尔蒙特公爵已将一切和盘托出。 当他得知恋人被皇帝强行占有时,愤怒与自责几乎将他淹没。 “没人能反抗皇帝。”他轻吻恋人湿润的眼角,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该愧疚的是我,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这番安慰如春风拂过,驱散了苏丞心中阴霾,他轻声道:“谢谢你,哈里森……” “若公爵大人没告诉我……”哈里森叹息道,“你真就打算独自承受这一切?” “我……我不知道……”苏丞靠在哈里森怀中,疲惫地望着夜空中的弯月,“这一切太复杂了,我甚至不知该向谁倾诉……” “我带你离开这里吧。”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哈里森心头莫名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抗拒。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旦塞缪尔落入母亲手中,就会成为克鲁神的祭品。 而身为圣子的他,在生出抵触情绪的一瞬间,就已经是对信仰的亵渎! 他声音不自觉地带上迟疑,“我们可以远离纷争,只有你和我……” “不行!”苏丞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恐,“我母亲还在皇宫接受治疗,若我逃走,皇帝一定会杀了她!” 这番话如冷水浇醒了哈里森,他压下心中翻涌的异样情绪,轻抚恋人脸颊。 “我明白,我不会勉强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何时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对不起……”苏丞黯然垂眸,“我必须留下保护母亲。” “我尊重你的决定。”哈里森温柔承诺,“但如果你需要帮助,一定要告诉我。” 月光下,两人相视而笑,眼中满是对彼此的眷恋,殊不知,暗处正有一双阴冷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切。 当看到两人相拥的身影时,那人嘴角勾起恶毒的笑容,悄然用手腕终端录下了全过程。 宴会散场时,哈里森只能远远望着苏丞在禁卫军护送下离去,他心事重重地转身离开,背影显得格外落寞。 而在艾因斯沃斯家族的书房里,贝尔蒙特公爵正仔细查看着雷文呈上的终端录像。 当画面定格在这对恋人相拥的瞬间时,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笑意。 “做得不错。”公爵收起终端,对站在一旁的雷文露出赞许的神色,“这次你总算为家族做了件有用的事。” 雷文立即躬身行礼,眼中闪烁着谄媚的光芒,“多谢公爵大人,我一定继续努力!” 待雷文退下后,公爵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殆尽。 他之所以让雷文去做这件事,正是看中他与那两人的旧怨。 一旦皇帝震怒追查,这个蠢货就是现成的替罪羊,这样一来既能除掉隐患,又能清理门户,何乐而不为? * 次日,迪厄斯收到了那段视频,画面中两人亲密相拥的场景让他的血色眼眸骤然转冷,但很快理智就压下翻涌的情绪。 如今质问少年已经毫无意义,毕竟是他用不光彩的手段将人禁锢在身边。 现在他该考虑的,是如何将哈里森从少年心中彻底抹去。 【直接杀了那小子不就得了?】一个阴冷的声音倏然在他脑海中响起。 迪厄斯瞳孔骤缩,是那个怪物!但奇怪的是,他并未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 【堂堂帝王,杀个学生不过一句话的事。】那个声音继续蛊惑,【你真能忍受心爱之人被抢走?】 迪厄斯确实动过杀念,但他更清楚,这样做只会让哈里森永远活在少年心里,甚至让少年对他生出刻骨的仇恨。 深吸一口气,他猛然警醒,这怪物分明是在试图操控他的思想,他绝不能被它得逞! * 那日在艾因斯沃斯家族的会面中,哈里森早已预料到苏丞会受到严密监控,特意交给他一部秘密终端。 此后每晚,苏丞都会与哈里森视频通话,当然,这并非出于思念,而是另有深意。 入住小院的第二天,系统就跳出过警示,这里所有通讯信号都被监控。 但他毫不在意,甚至刻意要让皇帝看到他与哈里森的“浓情蜜意”,借此来刺激皇帝的嫉妒心。 转眼到了月圆之夜,尽管担心体内的怪物会伤害少年,但迪厄斯还是来到了小院。 “陛下……”庭院中,苏丞躬身行礼。 迪厄斯在两步外停住,仅仅半月未见,少年的疏离感却越发明显。 但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本该陷入发情期的少年此刻竟神志清明。 “抑制剂是贝尔蒙特给你的?”皇帝声音微冷。 感受到皇帝的不悦,苏丞略显紧张,却仍点头承认,“是上次宴会时,我向公爵讨要的。” “你应该清楚。”迪厄斯沉声道,“抑制发情期会对魅魔的身体造成损伤。” 苏丞明白皇帝所言非虚,但自从与哈里森重逢后,他便再也无法忍受那种失控的堕落感,那不仅令他羞耻,更让他对哈里森充满愧疚。 他低垂着头,声音却异常坚定,“陛下,我厌恶那种失控的感觉,抑制剂虽不能完全压制,但至少能让我保持一丝理智,恳请陛下体谅。” 迪厄斯眸色一暗,若在往日,他或许会相信这番说辞,但少年的一切改变都始于与哈里森的重逢,这让他不得不生疑。 他猛然上前,钳住少年下巴迫其抬头,那双血色眼眸仿佛能洞穿人心,“当真如此?” 在那锐利的目光下,苏丞本能地别开视线,声音隐隐发颤,“是……是的,陛下……” 尽管识破了少年的谎言,但迪厄斯却并未点破,只是一想到少年心中装着他人,一股陌生的情绪就在他胸腔中翻涌…… 那是嫉妒吗?他不确定。 但此刻他唯一确定的,就是他要用最原始的方式让这具身体记住谁才是它的主人。 皎洁圆月高悬夜空,银辉如纱笼罩万物,忽然一阵夜风拂过,厚重乌云缓缓遮蔽月光,也掩去了卧房内旖旎的景致。 苏丞如暴风雨中的小舟,在汹涌浪潮中颠簸沉浮,他死死搂住皇帝脖颈,贝齿紧咬下唇,企图用疼痛维持最后一丝清明。 迪厄斯眼中泛着诡异的红光,这是受到体内怪物影响所致。 在这暗芒中,他清晰看见少年此刻的模样,紫水晶般的眼眸涣散迷离,大颗泪珠滚落,沾湿了凌乱的黑发。 见少年哭得这般可怜,迪厄斯动作稍缓,他撬开那紧咬的唇瓣,转而轻啮泛红的耳垂,感受到怀中人战栗后,又在那雪白颈项留下点点红痕。 “塞缪尔……”他沙哑的嗓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叫我的名字……迪厄斯……” 这声呼唤如惊雷劈开混沌,苏丞蓦然清醒,在对上那双暗红眼眸时,仿佛看见深渊中蛰伏的凶兽,令人战栗的威压让他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 “迪……迪厄斯……”苏丞的声音被哭意浸得绵软,可他才刚唤出口,声音便碎成断续的呜咽。 少年羞恼得耳根通红,却只能在这暴风雨中随波逐流。 “没什么可害羞的……”迪厄斯低笑一声,他忽然觉得让少年保持清醒也不错,“你大概不记得了,每次发情期,你都会热情得连我都招架不住。” “陛……陛下……”温热吐息拂过肌肤,激起一阵战栗,苏丞声音发颤,“别……别说了……” “我说了……叫我迪厄斯……”皇帝收紧手臂,将怀中颤抖的少年拥得更紧。 “迪……迪厄斯……”苏丞哽咽着将脸埋进对方肩颈,凌乱黑发间露出的肌肤泛起大片红晕。 随着眼前一阵白光闪过,他彻底脱力地瘫软下来,连指尖都再抬不起。 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迪厄斯早已离开处理政务,苏丞揉着酸软的腰肢,勉强拖着发颤的双腿走进浴室。 镜中的景象令他怔住,原本白皙的肌肤上布满青紫咬痕,活像被野兽标记过的领地。 他轻勾嘴角,心知这是皇帝在宣示主权。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苏丞故意放任终端闪烁,却始终未接哈里森的视频来电。 直到第四天,苏丞看着脖颈上已不再那么显眼的痕迹,这才特意换上高领衣衫,拨通了哈里森的视频。 “塞缪尔!”哈里森满脸焦急,“这几天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苏丞避开对方视线,轻声道:“有些事耽搁了……我没事。” 哈里森眉头紧锁,突然他脸色骤变,“是他来找你了?” 苏丞抿了抿唇,终是点头,“以后每个月圆之夜,陛下都会来……” 哈里森面色瞬间阴沉如铁,眼中寒芒乍现,愤怒与无力感交织,让他几乎捏碎手中的终端。 长久的沉默后,苏丞哑声道:“忘了我吧……你值得更好的人。” 透过屏幕,哈里森清晰看到恋人眼中的绝望。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坚定,“塞缪尔,我此生唯爱你一人,纵使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苏丞心头一震,眼眶微微发热,“谢谢你……这世上除了母亲,只有你是真心待我,只要你相信我,我也绝不会放弃,此生……我也只爱你一人。” 然而面对恋人全然的信任,哈里森心底却涌起一阵刺痛。 他突然分不清,究竟是用强权占有恋人的皇帝更可恨,还是怀着不纯目的接近对方的自己更卑劣。 这个认知让哈里森内心天平悄然倾斜,也让他骤然惊觉,如今的自己已无法将恋人送上祭坛。 因为比起对克鲁神的忠诚,此刻他心中对恋人的爱意竟更为浓烈,那个带着少年远走高飞的念头,也在心底越发清晰起来。 “塞缪尔……”他温柔注视着投影中的恋人,“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弃希望,总有一天,我们会摆脱这一切。” “我答应你。”苏丞将手心贴上投影,隔着虚空与恋人十指相扣,久违地露出笑意,“我相信你,哈里森。” 与此同时,皇宫高塔之上,迪厄斯静立窗前,他冰冷的目光穿透夜色,俯瞰着灯火璀璨的皇城。 身后的办公桌上,监控设备正清晰播放着这段缠绵悱恻的视频对话。 强烈的情绪波动下,迪厄斯精神海中那股阴暗气息开始翻涌。 或许是被视频中情比金坚的誓言扰乱了心神,这次他竟未多加抵抗,任由恶意在意识海深处蔓延。 【看啊,他们多么恩爱。】怪物阴冷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对你而言,塞缪尔永远是可望不可即的幻梦,你越是强求,他只会恨你越深,终有一日,他会彻底逃离你的掌控。】 迪厄斯暗红眼眸冰冷异常,“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见皇帝回应,怪物的声音越发得意:【他明明承诺与你交易,却背地里与旧情人藕断丝连,这难道不是背叛?尊贵的帝王,何时变得如此宽容?】 这番话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迪厄斯心中的天平瞬间失衡,他开始质疑自己的退让是否值得…… 身为帝国主宰,他向来要风得风,却唯独对这个少年百般容忍,可最终换来的却是毫不犹豫的背叛。 【迪厄斯……】怪物的低语如同恶魔的蛊惑,【是时候让塞缪尔明白,背叛帝王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了……】 第90章 祭品魅魔皇帝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 苏丞发现自己被软禁了,原本负责保护的禁卫军突然变成看守,将他禁锢在这方寸小院中。 在意识到这点后,他心中满是愤怒与困惑,明明皇帝已经亲口承诺不会限制他的自由,为何如今又反悔?! 犹豫再三,他还是拨通了皇帝的视频通讯,然而当那张冰冷俊美的面容出现在屏幕上时,答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陛下……”苏丞强忍不安,“是您下令限制我的自由?” 迪厄斯眸光冷冽,“小院里检测到不明通讯信号,为了安全起见,这是不得不采取的措施。” 寒意顺着脊背窜上心头,苏丞手指微颤,险些将手中的终端摔落,皇帝指的分明就是他和哈里森的秘密联系! “塞缪尔?”皇帝冰冷的声音很快将他拉回现实。 苏丞咬了咬舌尖,刺痛让他勉强保持镇定,“我明白了……” 迪厄斯审视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最终微微颔首,“如果发现异常,一定要及时上报。” 通讯切断的瞬间,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席卷而来。 苏丞不动声色回到卧室,将哈里森给的终端藏入口袋,然后缓步走向后院池塘。 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正通过隐藏监控实时传送到皇帝面前。 当看到少年如预料中那般悄悄将终端投入池中后,迪厄斯眼底的暗色愈发浓重。 * 自从被软禁后,苏丞发现皇帝造访的频率越来越高,从每周一次,到隔三差五,最后竟变成每晚必至。 更令苏丞感到不安的是,他的身体也开始出现异常反应。 只要见到皇帝,就会莫名燥热难耐,靠近时更是四肢发软,恨不得立刻贴上去缠绵。 这些变化自然逃不过迪厄斯的眼睛,少年眼中不自觉流露的渴望,身体从抗拒到迎合的转变,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正是他体内怪物通过亲密接触,在少年体内种下的成瘾物质在作祟。 明明当初将少年送出皇宫是为避免这种伤害,可如今却成了他驯服少年的利器。 至于这究竟会对少年造成怎样的影响?迪厄斯已不在意,他不再需要摇摆不定的感情,他只要一个彻底沉沦的傀儡。 【杀了哈里森,让塞缪尔彻底死心!】怪物在他脑海中放声大笑,【让他永远成为你的玩物!】 月光透过落地窗,为迪厄斯俊美的侧脸镀上冷辉,办公桌上静静躺着两份文件,一份是哈里森的详细档案,另一份则是一纸调令。 他要让哈里森亲眼见证少年在他身下意乱情迷的模样,以少年骨子里的骄傲,届时定会主动斩断这段感情。 而这……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 毕业前夕,哈里森突然接到禁卫军实习调令,这在皇家学院史无前例,同窗们投来艳羡目光,校方更是将他视为学院荣耀。 然而接到调令的哈里森却是面色凝重,但皇命难违,若抗旨不遵只会招致更严苛的调查。 只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在完成入职手续后,他并未被安排进军营,反而被带到城郊一处幽静的院落中。 “你的任务是保护这里的主人。”领路的禁卫军神情肃穆。 当那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时,哈里森如坠冰窟。 此刻在池塘边坐着的,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恋人,他瞬间意识到,这绝非巧合,而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 听到脚步声,苏丞转头望来,在看清来人竟是哈里森后,他瞳孔骤然紧缩。 “塞缪尔少爷,这位是哈里森,从今日起加入护卫队。”禁卫军的介绍声打破沉寂。 在此时此地见到哈里森,苏丞没有感受到丝毫喜悦,而是立刻就想到了自己如今异常的身体状况,寒意顿时爬上他的脊背。 难道皇帝已经发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样安排的用意究竟又是什么? 苏丞心跳加速,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他早该想到的…… 为何每次皇帝靠近时,他都会产生那种难以自控的渴望? 为何现在连一个简单的拥抱都会让他沉沦其中,如同发情期般丧失理智? 那些清醒后的自我厌恶,那些徒劳的抗拒尝试,一切都在指向一个可怕的事实…… 皇帝……对他的身体动了手脚,而现在,这个残忍的游戏即将在哈里森面前上演。 光是想象哈里森目睹自己堕落的模样,苏丞就感到一阵窒息,而恋人眼中可能浮现的鄙夷与嫌恶,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他恐惧。 哈里森看着恋人苍白的脸色,强压下心中痛楚,他挺直腰背,模仿着禁卫军的姿态行礼:“哈里森向您报到!” 苏丞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意,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辛苦你了……” 哈里森胸口传来阵阵刺痛,却只能强忍痛楚,郑重回应:“谨遵陛下旨意,定当竭尽全力保护您!” 与此同时,小院内无处不在的监控设备,早已将这一幕幕清晰呈现在迪厄斯眼前。 刹那间,他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那抹混杂着恶意与快意的神色,仿佛被体内怪物短暂占据。 但转瞬之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无情,快得让人怀疑方才是否只是错觉。 * 平静的日子就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哈里森甚至逐渐开始适应这里的生活。 虽然他与恋人鲜少交流,连仅有的对话都恪守礼节,但他已心满意足,至少他还能日日见到对方,确认其安危。 然而苏丞却越发不安,最初几日,他庆幸皇帝未曾造访,可随着时间推移,这份庆幸逐渐化作隐忧。 甚至碍于无处不在的监控,他连向哈里森传递不安的机会都没有。 可很快……这份表面的宁静,终被那个人的到来打破了。 那日,当迪厄斯踏入院落的刹那,无形的压迫感瞬间袭来。 在对上那双暗红眼眸时,哈里森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那种仿佛直面克鲁神像时的战栗,是刻在基因里对不可名状之物的恐惧。 震惊、愤怒、猜疑在心头交织,但此刻根本容不得他多想,他只能随队友上前行礼。 低头的瞬间,他感受到皇帝如有实质的目光好似要穿透他的灵魂,那是与朝拜克鲁神时如出一辙的窒息感。 礼毕,哈里森强压恐惧抬头迎视,他要让皇帝知道,即便地位悬殊,他也绝非懦夫! 可迪厄斯的目光却只是漠然掠过众人,最终落向他们身后,那里正站着他的恋人。 * 当晚,哈里森接到皇帝传召,当他来到书房外,发现守卫尽数撤离,空荡的走廊静得可怕。 然而推门而入的瞬间,眼前的景象却令他的血液瞬间凝固。 皇帝端坐书桌后,怀中搂着衣衫凌乱的纤瘦身影,那熟悉的墨色长发随着起伏轻轻摆动,伴随着令人心碎的喘息声。 哈里森如遭雷击,记忆中那个清冷如月的恋人,此刻竟在皇帝臂弯里绽放着陌生的媚态。 迪厄斯一手执笔,一手环住少年腰肢,他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僵立的哈里森,随即专注欣赏怀中人…… 被蹂躏得艳红的唇瓣,迷离含情的双眸,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彻底沦陷的媚意。 “塞缪尔……”哈里森指节捏得发白,声音嘶哑得不成调,可那沉溺在欲望中的身影却对他的呼唤置若罔闻。 唯有迪厄斯捕捉到少年眼底转瞬即逝的清明。 他放下笔,修长手指插入对方发间,另一只手突然收紧,将想要扭动的腰肢牢牢禁锢。 然后他故意说道:“他在叫你……” 苏丞此刻已经彻底失去理智,得不到满足的委屈让他呜咽着用脸颊蹭着皇帝,像只讨宠的小猫般惹人怜爱。 “想要什么?”迪厄斯轻抚少年泛红的脸颊,声音低沉温柔,“说出来就给你……” “迪厄斯……”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寂静书房中格外清晰,“你……” “真乖。”迪厄斯吻去少年眼尾的泪珠,突然将人按倒在冰冷书桌上,修长手指深深陷入那截细腰,仿佛要烙进骨血。 苏丞本能地环住皇帝脖颈,任由高大身躯将自己完全笼罩,两人缠绵的身影,将门口的哈里森彻底隔绝在外。 亲眼目睹这一幕,哈里森如遭千刀万剐,心脏被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几乎窒息,双腿也像灌了铅般无法移动,只能自虐般看着皇帝肆意玩弄他的挚爱。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哈里森感到灵魂被生生撕成两半,愤怒叫嚣着要手刃暴君,理智却警告他弑君必死。 这分明是皇帝精心设计的阳谋,但哈里森确信,他那清冷高傲的恋人一定是被卑鄙手段所控,否则怎会如此失态? 最终,他还是选择隐忍,只要一息尚存,他终有一日要救出心爱之人! * 次日清晨,苏丞醒来后目光中满是茫然。 “醒了?” 迪厄斯冰冷的声音传来,他已穿戴整齐,正站在不远处凝视着床上的人。 在彻底清醒后,苏丞脑海中闪过零碎片段,昨夜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哈里森的声音。 他眼底快速闪过一丝惊慌与无措,强撑起身问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你指这个?” 迪厄斯轻点终端,墙面立刻现出投影,是他与皇帝在书房中缠绵的画面。 在看到哈里森推门而入后,苏丞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这一刻他只觉如坠冰窟,耳边嗡鸣作响。 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知道,自己永远失去了被哈里森所爱的资格。 屈辱、愤怒、绝望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嘶哑质问,眼中迸发出浓烈的恨意,“……为什么?” “因为欺骗。”迪厄斯缓步走近,将打捞出的终端扔在床上,“你与哈里森的私情,在艾因斯沃斯家族的密会……这些,我都知道。” 苏丞怔住了,原来自己所有的挣扎,在皇帝眼中都如同儿戏般可笑。 “我只是……害怕你会伤害他……”他声音发颤,整个人都在发抖。 迪厄斯捏住他的下巴,声音冰冷,“说谎,就该受罚。” “罚……”苏丞恍惚想起与哈里森的点点滴滴,他确实错了,却没想到代价如此惨痛。 皇帝俊美的面容此刻阴冷得可怕,仿佛昨夜的温柔都是假象。 “哈里森已经亲眼目睹了你的堕落,没有男人能容忍这种事,你已经永远失去了他。” 这残忍的宣判让苏丞如坠冰窟,眼前人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可怕的怪物。 “或者……”迪厄斯声音骤然森冷,“杀了哈里森,才能彻底抹去他在你心里的痕迹?” “不要!”苏丞脸色煞白,他死死攥住皇帝的衣角,泪水夺眶而出,“我发誓再也不见他了!求您饶了他!” 然而这番哀求却只让皇帝眸色更冷,他意识到……少年心底,竟还藏着最后一丝希望。 【杀了他!】怪物在迪厄斯脑海中尖啸,【只有彻底摧毁哈里森,塞缪尔才会完全属于你!】 迪厄斯眸色微暗,指腹重重碾过少年红肿的唇瓣,“记住你的承诺,别让我失望。” 待皇帝离去,苏丞蜷缩在床上,像只受伤的小兽般瑟瑟发抖。 “小呆,昨晚皇帝好感度回升了吧?”他在脑海中询问。 “是哒宿主大大!昨晚当着哈里森的面,皇帝好感度不仅恢复到80点,还额外涨了5点呢!现在已经有85点啦!” 苏丞若有所思:“虽然昨晚意识模糊,但我能感觉到皇帝看我的眼神变了……他很可能已经找到压制那个怪物的方法了。” * 那晚离开书房后,哈里森如同行尸走肉般回到住处。 次日清晨,他被告知实习提前结束,但他并没有返回学院,而是将自己封闭在公寓里,切断了一切联系。 日复一日的煎熬中,恋人被皇帝肆意占有的场景不断在脑海中闪回。 痛苦与自责几乎将他吞噬,直到某天,一个意外的访客带来贝尔蒙特公爵的邀约。 哈里森本想拒绝,却在看到随信附上的密语后改变了主意,那是只有他和塞缪尔才知道的暗号。 在底层辖区一间破旧酒馆里,做了伪装的哈里森终于见到了这位位高权重的公爵,对方开门见山:“我可以帮你救出塞缪尔。” “为什么?”哈里森警惕地皱眉。 贝尔蒙特公爵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有些家族旧事不便明说……但当年若我没有为了所谓颜面赶走塞缪尔的母亲,她也不会早逝,这也是我毕生之憾。” 哈里森眉头紧锁,“您这样做仅仅是为了弥补对塞缪尔母亲的愧疚?” 贝尔蒙特公爵郑重颔首:“当年我未能护住她,如今绝不能对她的儿子见死不救。” “可塞缪尔的母亲还在皇宫治疗……”哈里森迟疑道。 公爵环顾四周,突然压低声音道:“那根本就是皇帝的谎言!她早已没有苏醒可能,只是被用来要挟塞缪尔的工具!” 这话如惊雷般炸响在哈里森耳边,他想到恋人若知晓真相……该有多么痛心。 “若他母亲能开口,也一定会希望他逃离苦海。”公爵叹息道。 沉默良久,哈里森终于下定决心,即便这是陷阱,他也必须赌上性命一试。 * 那日过后,迪厄斯发现少年变得异常温顺,如同一只拼命讨好主人的小动物。 但他分明看见少年眼底挥之不去的阴郁,那强撑的笑容脆弱得令人心颤。 他忽然掐住少年下巴,迫使对方直视自己,“塞缪尔,你究竟在怕什么?是怕我……还是怕我对哈里森下手?” 帝王的目光如深渊般令人窒息,苏丞喉头发紧,所有辩解都卡在舌尖。 他意识到自己早已被看穿,任何谎言都只会将哈里森推向更危险的境地。 “你太紧张了。”迪厄斯忽然松开手,起身时投下一片阴影,“去参加宴会散散心吧,别总闷在这里。” 苏丞心头一紧,却又不敢深思,只是乖顺地垂下眼帘,“遵命,陛下……” 几日后,一套雪白的精致礼服被送了过来,苏丞在镜前缓缓转身。 剪裁精良的衣料勾勒出少年挺拔的身形,领口处成色极好的红色宝石,在灯光下流转着奢华的光晕。 “宿主大大,皇帝突然放您出门肯定有诈!”小呆在他脑海中焦急地转圈。 “哈里森的好感度都90了,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或许是皇帝故意设计的……请君入瓮的戏码?”苏丞借着整理袖口的动作掩饰神情。 “不过事情肯定不会那么顺利,哈里森背后也有不容小觑的势力,如果他这个圣子真的出了什么事,他的母亲还有那些教众应该也不会袖手旁观。” * 当苏丞踏入宴会大厅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很多宾客都停下了交谈,齐刷刷望向了他,只是那目光中除了惊艳外,还夹杂着晦暗不明的窥探。 他当然明白这些视线的含义,自从上次在艾因斯沃斯家族的宴会上现身,关于他“死于狩猎考核”的谣言便不攻自破,但取而代之的,却是更加不堪的流言—— 艾因斯沃斯家族之所以培养他,不过是为了讨好皇帝的特殊“癖好”,所谓的师徒关系,不过是掩盖肮脏交易的遮羞布。 而成年后解除师徒名分,则是为了让他名正言顺地成为皇帝的情人…… 若是不了解皇帝的为人,苏丞或许真会以为对方是个色令智昏的昏君。 但那些贵族们明知皇帝冷酷无情,却仍对这类桃色传闻津津乐道。 毕竟,还有什么比高高在上的冷血帝王却被传有特殊“癖好”更刺激的呢? 然而面对那些或明或暗的打量目光,苏丞却忍不住暗自冷笑。 这些流言看似损害了皇帝的名誉,但他怀疑,这背后或许就是皇帝本人的手笔。 毕竟……这样的传闻足以让其他贵族认定,艾因斯沃斯家族早已在暗中投靠皇室。 从而令其彻底失去其他家族的信任,而这,也正是皇帝想要的结果。 晚宴上,或许是忌惮他“皇帝情人”的身份,今晚竟无人敢上前搭讪,苏丞倒也乐得清闲,他不动声色地走向角落,将自己隐没在阴影之中。 但他没有察觉,此刻正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穿过人群,紧紧追随着他的身影。 哈里森知道,一旦他表露出真实身份,禁卫军一定会立即将他拿下。 如今他在贝尔蒙特公爵的协助下,伪装成侍者,才能悄无声息地混入宴会。 时间缓慢流逝,哈里森借着端送酒水的机会,一步步向心上人靠近。 当距离足够近时,他隐晦地打了个手势,刹那间,整个宴会厅陷入漆黑。 突如其来的黑暗引发一片混乱,宾客们的惊叫与杯盘碎裂声此起彼伏。 而苏丞在短暂的错愕后立即反应过来,这突发情况可能和哈里森有关! 就在这时,黑暗中一只温暖的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苏丞身形一颤,他压低声音,“哈里森?” “跟我走。”哈里森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没时间了。” 苏丞心头一紧,他反握住哈里森的手腕,焦急道:“这是皇帝的陷阱!是他故意让我来参加宴会的……” 哈里森背脊一凉,但转瞬便压下不安,在行动前,他就已经清楚,自己早已没有退路。 他声音中透着决绝,“就算如此,我也一定要带你离开!” “你疯了!”苏丞猛地驻足,“带着我……你根本逃不掉!” 这个*反应早在哈里森预料之中,他毫不犹豫地掏出浸了迷药的手帕,在恋人惊愕的目光中捂住了对方口鼻。 当怀中身躯软倒时,他稳稳接住,随后将人打横抱起。 * 意识逐渐回笼时,苏丞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意识刚清醒,他就对上哈里森满是歉意的眼眸。 “塞缪尔,你醒了?”哈里森连忙扶住想要起身的他,“药效可能还没完全退,你别急着起来。” 苏丞甩了甩仍有些昏沉的脑袋,下意识环顾四周,舷窗外,无垠的星海正在缓缓流动,远处行星的轮廓逐渐模糊。 他瞳孔微缩,“我们……已经离开帝国母星了?” “嗯。”哈里森松了口气,庆幸恋人比预想中冷静,“是贝尔蒙特公爵安排的飞船,现在……我们已经自由了。” 自由?苏丞指尖微蜷,皇帝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放走猎物? 除非……这本就是场精心设计的钓鱼行动。 “塞缪尔?”见他沉默,哈里森轻轻握住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在担心母亲,但贝尔蒙特公爵已经派人查证过,皇室根本没有治愈她的方法,皇帝……一直以来都在欺骗你!” 苏丞垂下眼帘,他其实并不担心埃莉诺,以皇帝的傲慢,还不至于迁怒一个病人。 眼下最危险的,反而是眼前这个为他铤而走险的圣子。 他猛地甩开哈里森的手,眼中瞬间蓄满泪水,“你骗人!母亲明明已经有了眼动反应,她很快就能醒过来的!” 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单薄的身躯在宽大的睡袍下微微发抖,像只受伤的小兽。 哈里森从未见过他这般激动的模样,心脏顿时揪成一团。 “塞缪尔……”他伸手想安抚恋人,却被狠狠躲开。 这个回避的动作让哈里森如坠冰窟,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半晌不知如何是好。 苏丞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声音里带着破碎的质问,“你就这么相信贝尔蒙特公爵的话?连切实的证据都没有,就认定我母亲没救了吗?” 哈里森呼吸一滞,他无法否认,当听到公爵说埃莉诺夫人无药可医时,自己心底确实闪过一丝庆幸。 因为这样一来,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带走塞缪尔了,这个可耻的念头让他颇感羞愧。 “不是的,我……”他徒劳地想要解释,却见恋人已经蜷缩成一团,将脸深深埋进掌心。 “我不能放弃母亲……绝对不能……”呜咽的声音从指缝间漏出,每一声抽泣都像刀子般扎在哈里森心上。 他僵在原地,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动摇。 90-100 第91章 祭品魅魔“即便有过感情,现在也已毫…… 帝国母星 贝尔蒙特公爵本以为皇帝会大动干戈展开追捕,然而他尚未等到皇帝那边的动静,就先迎来了全副武装的禁卫军。 “贝尔蒙特公爵,奉陛下之命,您涉嫌勾结反叛势力,现予以收押候审。”禁卫军首领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勾结反叛势力?这个出乎意料的罪名让贝尔蒙特公爵心头一震。 冷汗悄然浸透了他的后背,无数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他强自镇定地蹙眉,“不知我勾结的是哪方势力?” 禁卫军首领面若寒霜,“这是陛下的旨意,公爵大人若再抗命,休怪我等不客气!” 手腕上金属束缚装置的冰凉触感,让贝尔蒙特公爵生平第一次体会到阶下囚的屈辱,但他始终保持着贵族应有的从容,连眉头都未动一下。 囚车驶向皇宫的途中,贝尔蒙特公爵的思绪翻涌如潮。 多年前,他确实曾与某些势力有过接触,但那已是陈年旧事,皇帝以这样的罪名逮捕他,实在牵强得可笑。 直到被押入皇宫大殿,仰望着王座上那道居高临下的身影时,贝尔蒙特公爵才真正感到脊背发寒。 皇帝那双暗红色的眼眸仿佛能洞穿灵魂,让他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 “陛下……”他艰难地低下头来,企图做最后的挣扎,“臣对帝国忠心可鉴,从未有过二心,这必是有人诬陷!” 迪厄斯俊美的面容如冰雕般冷峻,低沉的嗓音裹挟着令人窒息的威压,“贝尔蒙特公爵,你真以为自己的计划完美无缺?” 贝尔蒙特公爵单膝跪地,额前已经渗出了冷汗,“臣……不明白陛下何意……” 一位大臣突然将一叠文件狠狠摔在他面前,“经过彻查,哈里森与当年谋害皇室的邪教组织确有勾结!” 大臣的声音如惊雷炸响,“而你协助其潜逃,证据确凿,这就是叛国!” 贝尔蒙特公爵如遭雷击,眼前阵阵发黑,他颤抖着拾起散落的文件,哈里森竟与叛党有关?这个认知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 “陛下!”他仓皇抬头,面色惨白,“臣对帝国忠心日月可鉴!协助哈里森纯属一时糊涂,求陛下……” “铁证如山还敢狡辩!”另一位大臣厉声打断。 迪厄斯缓缓起身,他冰冷的声线令人不寒而栗,“贝尔蒙特公爵,叛国罪名成立,即刻收押,等候审判。” 望着皇帝决绝离去的背影,贝尔蒙特公爵面如死灰。 此刻他才恍然大悟,自己不过是皇帝棋盘上的一枚弃子,那些自以为隐秘的行动,早被尽收眼底。 当大殿重归寂静,潜伏在迪厄斯意识深处的怪物突然躁动起来。 直到此刻,祂才终于意识到,皇帝放任哈里森逃脱的举动,背后隐藏着更深的图谋。 祂的声音在精神海中响起,“迪厄斯!你承诺过要在塞缪尔面前处决哈里森!为何放任他们逃离?!” 迪厄斯眉头微蹙,冰冷的回应道:“你以为你能操控我的意志?” 就在这时,祂突然发现自己与克鲁神的联系已被切断,在前所未有的恐慌中,祂才突然惊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落入了人类的陷阱。 “你骗我!”祂的精神波动剧烈震颤着,声音里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愤怒,“卑贱的人类!你从未被蛊惑,你一直在利用我!” 迪厄斯的面容依旧平静,事实上,他确实曾短暂受到怪物影响,但他凭借强大的精神海与冥想能力,很快便挣脱了控制。 在学会如何屏蔽怪物的意识后,他开始命人调查哈里森与克鲁神教派的关联。 最后根据哈里森原本的发色,在进行基因对比后,证实了那个猜测…… 哈里森竟是他父亲的私生子,也是他的血脉兄弟,然而这份相连的血脉,却反而让他的杀意更加凛冽。 因为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惊人的事实——哈里森之所以会进入皇家学院必定是受克鲁神的指使,而他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塞缪尔! 联想到怪物反复强调要塞缪尔诞下子嗣的言论,一个可怕的推测在迪厄斯心中逐渐成形…… 克鲁神想利用塞缪尔的身体作为孕育工具,但这里存在一个致命的矛盾。 作为克鲁神的代言人,那个怪物为何要处心积虑除掉同为教派成员的哈里森? 在经过一番缜密推演后,迪厄斯得出了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哈里森很有可能是真心爱上了塞缪尔,这促使他开始违背克鲁神的意志。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他脑海中那个怪物为何要借刀杀人,除掉哈里森这个失控的棋子了。 于是迪厄斯将计就计,那夜……他故意在哈里森面前占有少年,正是为了刺激对方尽快行动,而贝尔蒙特公爵的意外介入,反倒让计划进行得更加顺利。 他要以哈里森为诱饵,顺藤摸瓜找到邪教老巢,将其彻底铲除。 这场棋局早已布好,只待收网时刻。 * 意识到哈里森为带他离开,竟置自己母亲的安危于不顾,苏丞心灰意冷,连续数日都沉默以对。 哈里森望着蜷缩在舷窗边的恋人,少年空洞的目光映着星河,让他心如刀绞,终于,他忍不住上前,声音沙哑,“塞缪尔……” 苏丞抬眸,对上那双盛满歉意的眼睛,他再度陷入挣扎,母亲生死未卜固然令他揪心。 但他也清楚,此刻若贸然返回,非但救不了人,恐怕连自己都会葬送在皇帝的怒火中。 犹豫再三,苏丞终究垂下眼帘,选择了妥协。 察觉到少年态度的松动,哈里森单膝跪地,将那只冰凉的手紧紧包裹。 “对不起……是我太着急带你离开,忽略了你的感受,但我发誓……一定会想办法救出你的母亲。” 苏丞任由他握着,轻声道:“……好,我听你的。” 正当两人相拥之际,刺耳的警报声骤然撕裂宁静,哈里森瞳孔骤缩,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窜上心头。 监控屏幕上,数艘陌生战舰已将他们团团围住,苏丞脸色煞白,声音却带着诡异的平静,“是……陛下来抓我们了吗?” 他望向哈里森,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释然,“现在该怎么办?” 哈里森盯着飞船上那熟悉的标志,眉头紧锁,这不是帝国的舰队,而是来自他极力想要逃离的故乡。 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沉声道:“先试着突围。” 他熟练地操纵着飞船,试图利用小型飞船的灵活性突破包围。 然而对方似乎早有预料,始终如影随形地紧咬不放,哈里森的手心渗出冷汗,目光死死锁定在监控屏幕上。 突然,一艘庞然巨舰闯入视野,漆黑的舰身上,狰狞的触手图案仿佛在蠕动,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邪恶气息。 即使隔着屏幕,那种扭曲混沌的压迫感仍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苏丞的声音微微发抖,瞳孔中倒映着那艘如同从深渊驶来的恶魔战舰。 哈里森面色凝重,他认得这艘被信徒们称为“克鲁神之怒”的旗舰,据说受到邪神庇佑,战无不胜。 但仅仅为了抓捕他们,竟出动这样的终极兵器? 刺耳的警报再次响起,检测到恐怖的能量波动。 巨舰的主炮缓缓转向,黑洞洞的炮口直指他们的小型飞船,蓄势待发的能量在炮口凝聚出幽暗的光芒。 “结束了……”哈里森苦笑一声,他心情沉重地关闭了引擎,任由飞船逐渐失去动力,在太空中无助地漂浮着,如同待宰的羔羊。 教众的飞船迅速逼近,舱门开启的瞬间,全副武装的信徒鱼贯而入。 他们冰冷的枪口齐齐对准两人,看向哈里森的目光中燃烧着对叛徒的憎恨。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分开,一位身着黑色长袍的女子缓步走来。 她苍白的脸庞美得惊心动魄,银色头饰在灯光下泛着寒光,随着她的出现,舱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母亲……”哈里森的声音干涩而沉重。 他直视着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却毫无温度的眼睛,知道此刻站在面前的不是母亲,而是克鲁神的圣女。 圣女冰冷的目光扫过两人,最终定格在哈里森身上,“你背叛了信仰,背叛了克鲁神的荣光,现在,该清算你的罪孽了。” 哈里森将身后的恋人护得更紧,“求您……放过他……” “放肆!”圣女眼中寒芒一闪,“你竟敢为这个容器求情?他是克鲁神选中的孕育者,他的使命就是诞下神子!” “可我爱他!”哈里森的声音嘶哑却坚定,“母亲,就当是为了您唯一的孩子……” 圣女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动容,她厉声喝道:“在神的意志面前,亲情不值一提。” 苏丞呆立在原地,耳边回荡着这对母子骇人的对话,大脑一片空白。 他从未想过,哈里森竟与这些狂信徒有着如此深刻的羁绊。 当圣女冰冷的目光落在苏丞身上时,他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 “哈里森……”苏丞声音干涩,“这些人到底是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等哈里森回答,圣女已冷笑着开口,“让我来告诉你真相吧,哈里森接近你,就是为了把你献给克鲁神,让你孕育神子,这就是你注定的命运。” 苏丞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望向恋人的背影,那双总是盛满信任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震惊与不可置信。 “是真的吗?”他尾音发颤。 哈里森猛地转身抓住他的手,神情痛苦,“塞缪尔,我承认最初是带着目的接近你……但后来我是真的爱上了你!我想带你逃离这一切,求你相信我!” 圣女讥讽地扬起嘴角,“哈里森,你还在说谎?作为另一个容器,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他的命运。” 苏丞的世界天旋地转,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根本从未认识过真正的哈里森。 那些甜蜜的誓言、温柔的触碰,难道都只是精心设计的谎言? 他感到自己正坠入无底深渊,四周的一切都在扭曲、崩塌…… “不……不会的……”苏丞眼中闪烁着破碎的光芒。 他死死盯着哈里森的眼睛,渴望找到一丝能够推翻这残酷真相的证据,却只在那双熟悉的眼眸中看到了无尽的懊悔与痛苦。 哈里森的手在颤抖,他几乎是用恳求的声音说着,“塞缪尔,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我早已放弃了将你献给克鲁神的念头,我爱你,正因如此才要带你逃离这可怕的命运!” “放肆!”圣女厉声呵斥,端庄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能成为克鲁神的容器是无上荣耀!这是神明的恩赐,是至高无上的使命!” 苏丞低下头,他避开那疯狂的目光,明白眼前这个女人早已被邪神蛊惑得丧失理智。 更何况,如今这个状况,激怒她绝非明智之举,于是他选择沉默,将希望寄托在哈里森身上。 “母亲!”哈里森第一次反抗自己的母亲,“塞缪尔不是工具!他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您不能这样肆意践踏他的意志!” 圣女眼中最后一丝温情也彻底消失,她用冰冷的声音说道:“哈里森,你已背弃了信仰。” 她挥了挥手,教徒们立即上前,用特制的镣铐将两人牢牢束缚,押往那艘散发着邪恶气息的黑色巨舰。 然而这些教徒并不知道,此刻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已被皇帝尽收眼底。 迪厄斯端坐在监控室内,锐利的目光如利刃般刺穿屏幕上的每一个画面。 “陛下,是否立即出兵剿灭这些叛党?”身旁的大臣躬身请示。 迪厄斯眼底闪过一丝暗芒,这些被克鲁神蛊惑的狂信徒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他再清楚不过。 虽然少年此刻的处境令他心头微紧,但多年来的执政经验依旧让他保持着可怕的冷静。 他深知,这些被深度洗脑的信徒宁可死也不会透露教派据点的位置,唯有放长线,才能钓出幕后真正的巢穴。 “暗中跟踪。”迪厄斯声音冰冷,“不要打草惊蛇。” “是,陛下……” 监控室内重新陷入寂静,只剩下皇帝暗红色眼眸中闪烁的危险光芒。 * 圣女全然不知,此刻一艘隐形战舰正悄然尾随其后。 她站在指挥室中央,那双与哈里森如出一辙的湖绿色眼眸冷冷扫过被束缚的两人,仿佛在审视两件死物。 “分开关押,严加看守。”她简短下令,声音冷酷无情。 苏丞被粗暴地扔进一间密闭的金属囚室,昏暗的顶灯在铁壁上投下阴影,随着牢门“轰”地关闭,整个空间陷入死寂。 他蜷缩在墙角,看似绝望地低着头,实则眼底一片清明。 “小呆,去买几个主神公司的监听设备,安插在圣女和教徒身边。”苏丞在精神海中吩咐,“多给你500点当辛苦费。” “谢谢宿主大大![开心转圈jpg]”小呆欢快地回应。 接下来的24小时里,苏丞将身体托管给系统,自己在精神空间悠闲地听着实时监听到的对话。 那些狂热的言论让他对这群邪教徒的疯狂程度有了全新认知,他们竟打算在返航途中就对他进行洗脑,一回到基地就立即举行仪式。 “宿主大大请放心!”小呆信心满满地保证,“洗脑过程我会全程接管身体,保证您的精神海不受半点影响!” 有了系统的保证,苏丞彻底放松下来,他惬意地窝在精神空间的沙发上,一边翻阅书籍,一边分神看着悬浮在面前的巨大光屏,上面正实时播放着外界的情况。 突然,刺耳的金属碰撞声打破了寂静,几名戴着诡异条纹面具的白袍教徒鱼贯而入,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如同被操控的提线木偶。 其中两人不由分说地将“苏丞”架起,熟练地绑在了一张特制的金属椅上。 “你们要干什么?”“苏丞”虚弱地挣扎着,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与恐惧。 教徒们置若罔闻,只是沉默地将各种电极贴片连接到他太阳穴和胸口,冰冷的仪器发出细微的嗡鸣,在昏暗的牢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隔壁囚室内,哈里森疯狂捶打着单面玻璃,声嘶力竭地哀求,“母亲!求您住手!”他的指甲在玻璃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指节甚至因用力而渗出丝丝血迹。 牢门无声滑开,圣女缓步而入,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倒在地的哈里森,眼神冷漠无情。 “我要你亲眼看着,他是如何皈依我神的,这是对背叛者最好的惩罚。” 哈里森颓然瘫坐,眸底一片灰败,“我是您唯一的孩子啊……” 他颤抖着伸出手,却在触及圣女袍角前被无情避开,那张与他有七分相似的脸上,找不到一丝为人母的温情,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宗教狂热。 “你错了,你从来就不是我的儿子。”圣女的声音毫无起伏,“你只是克鲁神选中的容器,从诞生那一刻起,就注定要为神献祭。” 这句话像冰冷的利刃,狠狠刺进哈里森心脏。 他曾经以为母亲只是性情冷淡,如今才惊觉,在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睛里,他从来都只是一件祭品。 哈里森浑身发冷,他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些狂热信徒早已被邪神腐蚀了人性,他们不再是人类,只是克鲁神操纵的行尸走肉。 * 蒙眼的黑布隔绝了所有光明,“苏丞”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当金属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起的瞬间,他感受到颈侧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你们……给我打了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在束缚装置中徒劳地挣扎。 “接受克鲁神的恩赐吧,这样你就不用受苦了……”教徒们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在密闭的牢房里回荡。 “休想……让我屈服……”“苏丞”的咒骂声虚弱无力,却仍带着最后的倔强。 “可怜的孩子。”教徒叹息着,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你经历的痛苦,都是因为背离了克鲁神,只有回归祂的怀抱,你才能获得真正的救赎。” 当药效开始发作时,“苏丞”的思绪如同浸入粘稠的泥沼,四面八方更是传来蛊惑的低语。 “黑暗即是庇护……克鲁神就在你身边……”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无数扭曲的阴影在蠕动,感受到滑腻的触须缠绕全身。 记忆深处最不堪的画面被唤醒,那个被怪物侵占的夜晚,身体违背意志沉沦在快感中的耻辱。 “不要抵抗……拥抱这份愉悦……”恶魔般的耳语钻入脑海,那声音如同毒液般渗入他的意识,一点点瓦解着他的理智与坚持。 “不……绝不……”他气若游丝地呢喃着,苍白的嘴唇不住颤抖。 “塞缪尔!你必须臣服于克鲁神!”震耳欲聋的呵斥如惊雷炸响,瞬间击碎了他最后的防线。 恍惚间,他仿佛坠入一个扭曲的噩梦世界,四周漂浮着无数狰狞的面孔,仔细看去却都是蠕动的触手。 他想要尖叫,喉咙却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只能无声地战栗。 突然,一道由万千触手交织而成的黑影出现在他面前,那不可名状的存在张开扭曲的臂膀,声音却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我亲爱的孩子,不要害怕……接受这份馈赠,你将获得永恒的力量……” 在这诡异的安抚下,“苏丞”竟感到一种扭曲的安宁,他如同被蛊惑般,缓缓走向那个恐怖的怀抱…… * 当哈里森再次见到恋人时,他整个人都僵立在了原地。 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眸如今只剩空洞,唯有提及克鲁神时才会迸发出病态的光芒,少年用他熟悉的声音,说着最陌生的虔诚话语。 “他已经被完全净化了。”圣女怜悯地俯视着跪倒在地的哈里森,“作为最后的恩赐,仪式前你可以与他共处,在此期间……你可以对他做任何事。” 哈里森浑身发抖,这哪里是恩赐?这分明是最残忍的酷刑,要他亲眼见证爱人被彻底扭曲,这比千刀万剐更令人绝望! “从今往后……”他的声音沙哑艰涩,“您不再是我的母亲。” 圣女离去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某种陌生的情绪如羽毛般掠过心头,又转瞬被信仰的烈焰焚尽。 “愚蠢。”她最后丢下冷冰冰的话语,“反抗神意,终将万劫不复。” 圣女离开后,苏丞依旧静坐床边,他目光空洞地望向舷窗外的星河,看似对外界毫无反应,实则意识早已抽离,正与小呆在精神空间悠闲观影。 看着眼前这一幕,哈里森心如刀割,曾经那样骄傲耀眼的少年,如今却如同那些被洗脑的教徒般麻木不仁。 “塞缪尔……”他颤抖着呼唤,声音破碎得不成调,“你还认得我吗?” 少年淡漠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哈里森,你能被选为容器是无上荣光。”他的语气平静得令人心寒。 哈里森握住那双冰凉的手,向来沉稳的声线竟染上哽咽,“我不要什么荣光……我只要你回来……” “你不该有这种念头。”苏丞困惑地蹙眉,“违背神意是愚蠢的,我的使命就是孕育神子,这是命中注定的。” 哈里森再也压抑不住汹涌的情感,他猛地将人拥入怀中,“如果你曾爱过我……就请想起我们的过去……” 少年沉默良久,似乎在努力理解脑海中闪过的陌生记忆片段。 可最终,他却只是轻轻摇头,“即便有过感情,现在也已毫无意义。” 第92章 祭品魅魔“是我,祂的意志降临在了我…… 哈里森知道这是洗脑的结果,但即便希望渺茫,他仍不愿放弃最后一丝扭转局面的可能。 他越发用力地攥住恋人冰凉的手指,强调道:“我们的感情绝不是无关紧要的,你更不该沦为生育工具!” 苏丞的眼神出现片刻恍惚,良久才缓缓点头,“你说得对……作为克鲁神的容器,我确实该对你怀有爱意,这样孕育神嗣时,才能更圆满。” 哈里森如遭雷击,可还未等他解释,恋人修长的手指已搭上衬衫纽扣。 “那就从熟悉身体开始吧。”苏丞机械地解着衣扣,眼中却是一片死寂,仿佛在执行某种程序。 “住手!”哈里森瞳孔微缩,猛地按住对方手腕,他突然明白,这一切都在母亲的算计之中,她正冷眼旁观自己如何在欲望与良知间撕扯。 沉默笼罩着舷窗边的两人,浩瀚星海在窗外流淌,哈里森的记忆却回到阴暗的培育舱。 那些被注射药剂、背诵教义的日夜,将他打磨成完美的容器。 直到遇见眼前这个人,那种炽热而鲜活的悸动,让他明白自己不仅仅是被塑造的容器,原来他也可以渴望幸福,也可以为自己而活。 这个认知像一道光,劈开了长久笼罩他的阴霾,他不会再做任人摆布的傀儡,他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塞缪尔,我会保护你……”哈里森轻声许诺,嘴角扬起释然的笑意,纵使前路荆棘密布,但此刻的他,甘愿为这份爱赴汤蹈火。 * 为免打草惊蛇,迪厄斯的舰队始终与教派飞船保持着安全距离,沿着精锐小队传来的坐标在星海中潜行。 当那颗灰暗的荒芜行星出现在视野中时,连迪厄斯都不禁皱眉,这里贫瘠得连星际海盗都不屑一顾,的确是藏匿罪恶的绝佳之地。 更棘手的是,那座深埋地下的基地外围密布着监控网络、能量力场与自动炮台,森严的防御体系冰冷阴森。 迪厄斯为特攻队配备了最新研发的光学迷彩装置,这种能扭曲所有探测波的装备,让整支小队如同游走在现实夹缝中的幽灵。 在锁定基地入口后,迪厄斯亲自带队,他阅读过父亲书房里那些泛黄的手稿,那些癫狂的笔迹记载着对所谓“真理”的扭曲追求。 曾有几名学者试图破译这些文献,最终却都在歇斯底里中被送进精神病院。 唯有迪厄斯,他是个对精神污染有着天然抗性的异类,才能直面那些蠕动着邪恶知识的纸页。 此刻,基地石门上的诡异浮雕正散发着不祥的气息,那些扭曲的符文绝非装饰,而是某种古老机关。 迪厄斯抬手示意队员散入阴影,声音压得极低:“保持隐蔽,没有命令不准行动。” 随后他缓步上前,修长的手指悬停在石门斑驳的符文上方。 他的指尖依次划过关键符文,每激活一处,石门便发出沉闷的共鸣,仿佛某种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 当最后一道符文亮起幽蓝微光,石门上的纹路突然流动起来,交织成令人眩晕的几何图形。 伴随着岩石摩擦的轰鸣,通道在众人面前缓缓洞开。 阴暗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迪厄斯打了个战术手势,身后全副武装的特工们立即鱼贯而入。 迪厄斯压低声音下达指令:“A组B组侧翼包抄,C组跟我推进,发现目标立即加密通讯。” 与此同时,哈里森正将昏迷的教徒拖进储物间,随后扯下对方的黑色外袍披在身上。 他知道那些狂热的信徒肯定已经开始准备转化仪式,留给他的时间或许不足一小时。 一旦洗礼完成,他所爱之人的灵魂就会被永远囚禁在那具躯壳里。 哈里森在迷宫般的甬道中疾奔,对基地结构的熟悉让他数次与追兵擦肩而过。 可当杂乱的脚步声从前方岔路传来时,他不得不蜷进一处管道夹缝。 “叛徒肯定藏在这片区域!”嘶哑的吼声伴随着电击武器的嗡鸣越来越近。 哈里森握紧夺来的脉冲枪,当第一个黑袍身影出现在转角时,他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但随着更多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一道麻痹射线擦过他的左臂,肌肉瞬间失去知觉。 哈里森咬牙将枪口抵住伤口,灼热的痛感撕裂了神经,却也暂时驱散了毒素的侵蚀。 冷汗顺着下巴滴落,他背靠墙壁剧烈喘息,他还不能倒下……否则塞缪尔的瞳孔里将永远熄灭人性的光芒。 突然,追击者的叫骂声戛然而止,哈里森回头时,只见几道银线在黑暗中闪过,那些黑袍人如同被无形镰刀收割的麦秆,齐刷刷倒地。 阴影中浮现的身影让哈里森浑身紧绷,他看到迪厄斯手中的光刃还在滴落血珠,那双暗红瞳孔里的杀意比刀刃更锋利。 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后颈,但哈里森反而向前迈了半步,比起让塞缪尔沦为邪神的傀儡,他宁愿看着爱人被带回帝国皇宫。 迪厄斯审视着哈里森因失血而苍白的脸色,声音冰冷,“人在哪?” “洗礼室。”哈里森攥紧脉冲枪,声音暗哑,“他们正在举行转化仪式……再晚就来不及了。” 迪厄斯甩出一支军用凝血剂,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带路。” 哈里森将凝胶狠狠扎进伤口,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当他转身冲向走廊深处时,脚步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决。 随着最后一名特工归队,众人在哈里森的指引下突破层层防线,终于抵达基地最深处。 走廊尽头的石室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墙面上蠕动的符文像是某种活物的血管。 当石门被暴力破开的瞬间,夹杂着血腥味的阴冷空气瞬间扑面而来。 迪厄斯的瞳孔急剧收缩,石台中央,塞缪尔苍白的身体正被血色符文缠绕,那些诡异纹路如同寄生虫般在他皮肤下游走。 而站在祭坛前的黑袍女人,那张与父亲珍藏照片上一模一样的脸,让迪厄斯瞬间肯定了对方的身份,她正是哈里森的母亲! “拦住他们!”一名祭司的尖叫划破凝固的空气,石门在机械装置驱动下开始闭合,数十名狂信徒从阴影中涌出。 迪厄斯反手掷出的光刃将最近的两个教徒钉在墙上,鲜血喷溅在那些蠕动符*文上,竟被贪婪地吸收殆尽。 “A组守住入口!”迪厄斯厉声命令,自己则纵身跃向祭坛。 黑袍女人此时终于睁开双眼,银光流转的圣水瓶在她手中发出妖异的光芒,她嘴唇蠕动着,“来不及了……” 哈里森趁着混乱冲向石台,却被突如其来的异变震在原地,圣女的皮肤突然皲裂,无数银灰色触须从她袍底爆射而出。 “退后!”迪厄斯侧身闪过横扫而来的触须,作战服被擦过的部位立刻腐蚀出焦黑痕迹。 圣女扭曲的面容浮现出非人的狞笑,她衣袍翻涌,更多触须如毒蛇般昂首,“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 与此同时,迪厄斯脑海中也想起了怪物得意又狡诈的阴冷笑声,“你来到这里,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然而迪厄斯并未因这些邪恶的声音而产生丝毫动摇,他果断扔掉手中的光刃,从黑色长靴中抽出了一把纯黑色的古朴匕首。 就在他将匕首握在手中的瞬间,脑海中怪物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中隐隐带着惊恐的质问,“你怎么会有这把匕首?!” 圣女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她发出刺耳尖啸,所有触须疯狂回防,却为时已晚。 当纯黑匕首刺入心脏的刹那,圣女躯体像陶器般龟裂,那些原本游走在圣女体表的黑色符文突然活过来,顺着刀刃洪水般涌入迪厄斯手臂。 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看到自己皮肤下浮现出与石台上如出一辙的邪恶纹路。 哈里森紧紧搂着昏迷的塞缪尔,目光却无法从倒地的母亲身上移开。 当迪厄斯的匕首刺穿那颗被污染的心脏时,他以为会看到母亲眼中最后一丝神性湮灭。 可那双逐渐涣散的瞳孔里,竟浮现出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我的孩子……”她嘴角渗着血丝,笑容却纯净得如同晨露,“你父亲总说……你的眼睛像星空……” 圣女每说一个字就有更多鲜血涌出,可她的眼神越来越明亮,仿佛正在挣脱某种沉重的枷锁。 哈里森紧紧握住母亲的手,他拼命想抓住这最后的温暖,却只能任由手中的温度逐渐冰冷。 “真想……亲手给你煮碗热汤……”她的瞳孔开始扩散,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泪水终于冲破防线,滴落在母亲逐渐灰败的脸上,哈里森死死咬住嘴唇,此刻他怀中抱着此生最重要的两个人,却一个正在醒来,一个永远睡去。 “母亲,我会带您离开这里的!”哈里森声音中哽咽。 “不……孩子……带着你爱的人离开这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们的逃离贡献最后一份力量,“这里有一条密道,你们可以从密道离开……”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用尽所有力气叮嘱道:“哈里森,你一定……一定要远离那个有着暗红色双眼的男人,他会让这个世界陷入混乱的,记……记住我的话……” 怀中的塞缪尔发出微弱呻吟,哈里森不得不松开母亲逐渐冰冷的手,他抹去泪水,朝正在激战的迪厄斯吼道:“这边!有出口!” 迪厄斯斩落一个狂信徒的头颅,他箭步冲来时,哈里森已经推开祭坛暗格,当最后一个特工也进入后,密道瞬间闭合,外面传来狂信徒们撞击石门的闷响。 逼仄的甬道里,迪厄斯的手甲擦过塞缪尔颈侧动脉,他低沉的声音在岩壁间回荡,“生命体征稳定。” 哈里森沉默地背起恋人,母亲的警告回响在心头,而走在前方的皇帝,暗红眼瞳在黑暗中正泛着不详的血色。 密道蜿蜒曲折,岩壁上那些明灭的符文散发着蛊惑人心的微光。 迪厄斯能感觉到某种无形的低语正试图钻入耳膜,他厉声喝道:“所有人低头前进!禁止注视符文!” 当第一缕自然光穿透黑暗时,特工们的作战服已被冷汗浸透,他们终于安全回到了飞船。 迪厄斯立刻下达指令,“执行净化协议。” 主炮充能的嗡鸣让甲板微微震颤,随后刺目的光柱如神罚般降临大地。 哈里森透过防爆窗看着蘑菇云在山谷升起,冲击波将那些刻满符文的巨石碾成齑粉。 热浪扭曲的空气中,他仿佛又看见母亲临终时解脱的微笑。 “再见了……”他对着化为火海的山谷轻语,掌心仿佛还残留着母亲血液的温度。 * 医疗舱的微光映照在迪厄斯冷峻的面容上,他手中拿着主治医师出具的报告。 那些红色的数据触目惊心,塞缪尔的精神图谱上布满不正常的波动峰值,充分说明情况之危险。 “塞缪尔少爷的深层意识被植入了精神锚点。”主治医师面色沉重,“这些指令会导致他出现严重的认知扭曲。” 当初放任哈里森带走塞缪尔时,迪厄斯就已经预料到少年可能会遭遇险境,但作为帝王,他必须优先考虑帝国的安危。 “调用皇室医疗库所有资源。”他声音沙哑,面色冷凝。 走出医疗区时,迪厄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下来还有关于哈里森的问题亟待解决。 很快一份关于哈里森的检测报告就被呈到了他的案前。 那些详尽的生理扫描数据与精神图谱分析,皆证明哈里森并未被克鲁神侵蚀,是个完全正常的健康人类。 就在这时,一股剧痛撕裂脑海,迪厄斯听见脑海中内回荡着非人的狞笑。 “你已经无法摆脱我了!”那声音疯狂而得意,好似是在宣判他的命运,“你会成为我的使者,带领这个世界走向毁灭!” “该死的!闭嘴!” 冷汗顺着下颌滴落,镇压体内怪物的拉锯战让迪厄斯精疲力竭。 自从吸收了圣女身上那些黑色符文,他脑海中那个怪物在这股力量的加持下就变得越发强大。 看着皮肤下隐约游走的黑色纹路,他隐隐有种预感,当怪物下次反扑时,这具身体恐怕就会沦为克鲁神的容器。 迪厄斯突然轻笑出声,命运何其讽刺,当年他血洗皇室才坐上的王座,如今自己也将变成那样的怪物。 如果他最终被怪物完全侵吞了神志,那么谁能来继承他的位置? 毫无疑问……这个人只能是没有被污染,且同样有着皇室血统的哈里森。 * 苏丞在医疗舱淡蓝色的营养液中缓缓睁开眼,四肢仿佛灌了铅般沉重,他不动声色地通过精神链接询问系统:“我现在在什么地方?” “宿主大大,您现在在皇宫医疗中心。”小呆立刻回应,“迪厄斯好感度维持85点未变,倒是哈里森已经满值了呢~” 苏丞在液体中微不可察地勾起嘴角,经过一番治疗后,医疗官们终于将他转移到普通病房,他暗中调整着呼吸频率,让瞳孔呈现出恰到好处的涣散状态。 “塞缪尔?”迪厄斯的声音从病床前传来,苏丞茫然地转动脖颈,银发皇帝俊美锋利的轮廓映入眼帘。 他故意让目光在对方脸上游移不定,嘴唇微微颤抖,“你是……?” 迪厄斯暗红瞳孔骤然收缩,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少年眼中纯粹的陌生仍像冰锥般刺入他的胸腔。 但很快,皇帝发现这或许是命运给予他的赎罪机会,那些痛苦的记忆,本就不该存在于少年的脑海。 “我是迪厄斯。”他单膝跪在病床边,让视线与少年齐平,向来冷硬的声音罕见地放柔,“你的……恋人。” 迪厄斯轻轻握住少年的手,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凉意,他放低声音说:“别着急,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苏丞眉头紧皱,似乎正努力回忆着什么,但很快,他的表情变得痛苦,手指深深掐进自己的头发里,喉咙里溢出低低的呻吟。 “塞缪尔!”迪厄斯立刻按下床头的紧急呼叫按钮,同时抓住少年的手腕,防止他伤到自己。 医护人员迅速赶来,给少年注射了镇定剂,没过多久,他的呼吸渐渐平稳,重新陷入沉睡。 迪厄斯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少年被月光笼罩的睡颜,愧疚和心疼在他的胸口翻涌。 他低下头,嘴唇轻轻碰触少年的指尖,像是在做一个迟来的承诺。 以前的他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只会用强硬的手段占有,但现在,他有机会重新开始,用真心去弥补一切。 * 深夜的皇宫寂静无声,迪厄斯在睡梦中忽然感到一阵窒息。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少年正用双手死死掐住他的喉咙。 月光下,那双本该澄澈的眼睛泛着诡异的紫光,冰冷得不像人类。 迪厄斯一个翻身将人制住,却不敢用力,只能紧紧箍住少年纤细的手腕。 “塞缪尔!”他低喝一声,却换来更激烈的挣扎,少年的指甲在他颈间抓出血痕,呼吸间带着不正常的灼热,直到力气耗尽才瘫软下来。 “我不认识你。”少年喘息着,声音却空洞麻木,“克鲁神才是真理,祂会指引我。” 迪厄斯心头一沉,就在这时,他脑海再度响起怪物兴奋地低语。 祂用蛊惑力极强的声音煽动着,“你想要得到他吗?他现在已经成为我的奴隶,只要你不再反抗我的意志,和我融为一体,他就会心甘情愿投入你的怀中!” 迪厄斯咬紧牙关,强行将脑海中怪物的嘶吼压制下去,他不能容忍任何人将少年视作工具,哪怕是所谓的神明。 少年突然停止挣扎,紫色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他:“我要见哈里森……克鲁神选择了他……我们必须结合……” 他的声音带着病态的虔诚,每个字都像刀子扎在迪厄斯心上。 “你只记得他?”迪厄斯扣住少年纤细的手腕,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对方的手背,这个亲昵的小动作却引来少年更激烈的反抗。 “滚开!”少年猛地抬头,眼中杀意凛然,“谁敢阻拦克鲁神的旨意,我就杀了谁!” 迪厄斯没有动怒,反而轻轻擦去少年额角的汗珠,他知道这份仇恨并非出自本心,而是来自邪恶力量的烙印。 “抱歉,塞缪尔。”他低声说,“但我不能让你见他。” 医疗部的治疗毫无进展,少年的状况愈发恶化,他像困兽般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让我见他!”少年突然抓起花瓶砸向落地窗,玻璃碎裂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侍卫。 迪厄斯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看着少年跪在满地狼藉中,口中不断颂念着那些古老的咒语。 迪厄斯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是他亲手将少年拖进这场噩梦,如果不是那个预言,这个本该在阳光下自由成长的少年,怎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好。”他终于松口,声音艰涩沙哑,“我带你去见哈里森。” 【攻略目标迪厄斯诺曼瓦伦诺尔对宿主大大的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共计90点】 听到迪厄斯松口的承诺,苏丞紧绷的身体突然松懈下来,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像断了线的木偶般栽倒在柔软被褥上。 连续多日的疯狂表演早已耗尽他的体力,此刻终于如愿以偿,他再也支撑不住,转眼便陷入昏睡。 * 哈里森推开房门时,整个人紧绷到了极点,他不相信迪厄斯会这么好心,但思念终究战胜了疑虑。 当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时,他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塞缪尔!” 少年立刻转过身,快步迎上来,“哈里森!” 两人紧紧相拥,哈里森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急促的心跳,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皇家学院时的平静生活。 迪厄斯站在阴影处,面色沉重,他脑海中怪物的嘲笑声越来越响,可他却只是沉默地看着。 “哈里森。”少年突然仰起脸,眼中闪烁着不正常的狂热,“克鲁神选中了你对吗?我们该完成使命了!” 哈里森浑身一僵,缓缓松开怀抱,他转头看向迪厄斯,眼中满是震惊与质问。 他原以为以帝国的医疗水平,塞缪尔已经被治愈,可眼前人眼中那熟悉的狂热,与他母亲临终前如出一辙。 “你不是无所不能的皇帝吗?”哈里森声音嘶哑,“为什么没有治好他?!” 少年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温热的掌心透着不正常的颤抖,“别理他……我们该完成仪式了……”那双总是盛满星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令人心惊的执念。 哈里森捧住恋人的脸,拇指抚过对方苍白的脸颊,“塞缪尔,看着我,克鲁神是谎言,祂只会带来痛苦……” 少年突然踉跄后退,瞳孔剧烈收缩,“你不是……你没有克鲁神的力量!” 他的声音陡然尖锐,像是被欺骗的孩子,连声音都在隐隐发颤,“你这个骗子,克鲁神的意志根本没有降临到你的身上!” 少年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吐出不成句的低语,“为什么……克鲁神不要我了……” 他死死揪住自己的衣领,指节因用力而发青,仿佛正在被某种无形的锁链勒紧咽喉。 哈里森想要抱住他,却被狠狠推开,少年蜷缩在墙角,整个人抖得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 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吓人,仿佛灵魂正在被某种力量撕成碎片。 迪厄斯握紧的拳头突然松开,他比谁都清楚,少年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和他脑海中那个怪物绝对脱不了关系。 而现在这种局面也正是那个怪物期待看到的,至于目的,无非是为了逼迫他进行融合。 只要他放任体内那个怪物苏醒,少年就会立刻平静下来。 这分明是场精心设计的陷阱,可看着少年如此备受折磨的痛苦模样,他竟第一次产生了妥协的念头。 “够了……”迪厄斯暗红色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诡异的紫芒。 他突然大步上前,当他伸手触碰少年肩膀时,少年瞬间睁大双眼,像是找到救赎般死死抓住他的手腕。 “是你!我能感受到!” 望着少年眼中重新燃起的狂热,迪厄斯点了点头,“是我,祂的意志降临在了我的身上。” 第93章 祭品魅魔“我的时间不多了……”…… 迪厄斯沉入意识深处,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阴冷的气息缠绕上来,试图将他拖入深渊。 “终于想通了?”扭曲的黑影在他面前凝聚成形,声音里带着黏腻的得意,“为了一个玩物,值得吗?” 迪厄斯冷冷注视着对方,“少废话,主导权在我手里,否则就同归于尽。” 黑影发出刺耳的笑声,无数触须兴奋地舞动,“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早晚会为了他而奉献自身,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当精神屏障撤去的刹那,迪厄斯感到彻骨的寒意侵入骨髓。 那力量贪婪地蚕食着他的理智,这一刻,他清晰听见自己灵魂堕落的声音。 当融合完成那一瞬间,迪厄斯睁开了双眼,恰在此时,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了他眼中流转的银芒。 他转身时,看到少年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单薄睡袍顺着肩头滑落。 “我听见克鲁神在呼唤我……”少年呢喃着靠近,紫色眼眸里跳动着病态的狂热光芒。 他伸手环住迪厄斯的脖颈,温热的呼吸拂过对方紧绷的下颌线,“我爱你……” 然而这缠绵的告白却如同利箭穿透迪厄斯的心脏,他猛地扣住少年的后脑,将这个带着蛊惑意味的吻狠狠加深。 窗外暴雨倾盆,他却只听见自己血液沸腾的声音。 迪厄斯将少年拥在怀中,那轻盈的躯体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烧得他理智尽失。 少年热烈的回应让他沉溺其中,直到少年口中呢喃出那句“为克鲁神诞下子嗣”,他才骤然惊醒。 迪厄斯僵住身体,看着少年潮红的面颊和迷离的紫眸,那颗泪痣在月光下红得刺眼,甜腻的喘息声此刻听来却像最残忍的嘲讽。 “你不爱我了吗?”少年委屈地咬唇,指尖在他胸口画着圈。 迪厄斯突然低笑出声,俯身吻去那颗泪痣上的湿意,“怎么会……” 他的声音轻得像是叹息,“就算要毁灭世界,我也会一直爱你。” 窗外暴雨如注,他却在少年主动献上的吻中,心甘情愿地坠入深渊。 【攻略目标迪厄斯诺曼瓦伦诺尔对宿主大大的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共计95点】 * 正午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落,迪厄斯凝视着怀中熟睡的少年,那些暧昧的痕迹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进浴室。 温热的水流中,苏丞睫毛轻颤着醒来,他亲昵地蹭了蹭迪厄斯的下巴,在脑海里呼唤系统:“昨晚好感度是不是涨了?” “涨到95点啦!”小呆欢快地回应,“就差最后5点!” 迪厄斯仔细擦拭着少年泛红的肌肤,声音温柔,“饿不饿?我让人送午餐过来。” 苏丞没有接话,反而突然按住自己的小腹,他眼中突然泛起奇异的光彩。 “迪厄斯……我感觉到克鲁神的孩子了!”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发抖,仿佛真的在孕育着什么神圣的存在。 迪厄斯的手掌轻轻覆在少年平坦的小腹上,银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放轻声音安抚道:“先吃点东西,然后去做个详细检查,好吗?” 少年双眼发亮,用力点头,“好!我一定要保护好克鲁神的孩子!” 医疗部的检测仪器运转了一整个下午,最终,主治医师擦着冷汗汇报,“陛下,检测结果显示……并没有任何受孕迹象。” 迪厄斯早有预料,那本就是个未完成的仪式,加上世界法则的限制,根本不可能让少年受孕。 但看着少年此刻幸福的模样,他还是选择了沉默,与其打破这个美好的幻象,不如让少年继续相信。 ……至少这样,那双紫眸里会一直闪着充满期待的光。 * 以为自己怀上了克鲁神的子嗣后,少年每天都会温柔地抚摸自己的腹部,眼中闪烁着母性的光辉。 “我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他时常这样对迪厄斯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迪厄斯总是配合地点头,将少年搂在怀中,他能感觉到对方日渐消瘦的身躯,却只能装作一切正常。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少年眼眸中神采奕奕,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这天清晨,少年突然抓住迪厄斯的手按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声音发颤,“为什么……一点变化都没有?” 他紫眸中满是惶恐,“克鲁神的孩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迪厄斯喉头发紧,这几个月来,他暗中尝试了各种方法,却始终无法驱散少年精神中属于克鲁神的力量。 迪厄斯轻抚着少年的后背,声音低沉而坚定,“克鲁神的孩子自然与众不同,需要更长的孕育时间。”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少年眼中的疑虑却越来越深,这天夜里,他突然抓住迪厄斯的衣领,紫眸中满是惶惶不安。 “你骗我!为什么这么久还是没有变化?” “我没有骗你。”迪厄斯捧住少年颤抖的双手,“神明的子嗣自然与众不同……” 少年猛地抬头,眼中闪过疯狂的光,“我知道了!一定是次数不够!” 他急切地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我们要更努力才行!” 迪厄斯喉结滚动,看着少年近乎偏执的模样,最终只能叹息着将人搂入怀中。 窗外的月光冷冷照着这对纠缠的身影,仿佛在无声叹息。 * 迪厄斯最近总是心不在焉地批阅文件,大臣们欲言又止的眼神他不是没看见,可比起政务,更让他忧心的是少年日渐憔悴的面容。 这天清晨,当少年又一次缠上来时,迪厄斯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塞缪尔,我们需要节制些。” “你不想帮我完成使命了?”少年神情激动,“没有克鲁神的孩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迪厄斯急忙将人搂紧,“我不是在阻止你,我只是担心你还没有完成使命,身体就先一步垮掉,这样克鲁神一定会对你感到失望的!” 少年在他怀里剧烈颤抖,泪水打湿了衣襟,“可是……可是……” 他疯狂的神色渐渐被迷茫取代,最终化作一声呜咽,迪厄斯感受着怀中单薄的身躯,心如刀绞。 少年渐渐安静下来,靠在迪厄斯胸前急促地喘息,他喃喃自语,“你说得对……我不能让克鲁神失望……” 迪厄斯轻抚着他的后背,“我们一起完成使命,但你要先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我会的……”少年眼神涣散地重复着,手指无意识地揪紧迪厄斯的衣襟。 这时,迪厄斯脑海中再度响起怪物阴冷的低语,“看他多痛苦啊……只要完成仪式,就能成功让他孕育上克鲁神的子嗣,如果你真的爱他,就给他一个希望吧!” “闭嘴!”迪厄斯在意识中厉声呵斥,“我宁愿和他一起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看着怀中昏睡过去的少年,迪厄斯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 药物能带来短暂的平静,可那双紫眸里的疯狂却越来越深,他抱着少年消瘦的身躯,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主人,您的精神状态需要调节。”光辉之翼的机械音里带着少见的关切。 作为与迪厄斯精神相连的智能体,它能清晰感知到主人紧绷的神经。 迪厄斯揉了揉太阳穴,“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他必须时刻警惕体内那个怪物,更要防备它对少年的影响。 “或许您可以和我聊聊?”光辉之翼的声音突然轻快起来,“对了!我最近交到个新朋友!” “新朋友?”迪厄斯挑眉。 “是一团会发光的人形能量体!”光辉之翼兴奋地描述着,“虽然它总记不清自己的名字,但通过和它聊天,我能肯定,他是个十分温柔的存在……” 迪厄斯眉头紧锁,“什么能量体?你们都聊了什么?” “它说想阻止战争……”光辉之翼的机械音带着困惑,“还说自己是混血魅魔,有个记不清样貌的亲人……” 混血魅魔?迪厄斯猛地站起身,“它是具体什么时间出现的?” “七月九日。”光辉之翼迅速调取日志,“就是您剿灭教派那天。” 迪厄斯瞳孔骤缩,他忽然想起那个被打断的仪式,脑海中浮现出少年躺在血符阵中的画面,他忽然生出一个猜测。 难道是那个未完成的仪式,撕裂了少年的灵魂? 迪厄斯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急切,“光辉之翼,我想见见他!” 机甲的声音突然变得犹豫,“主人……它出现的时间很不规律,而且……我要先征得它的同意,毕竟……它是我唯一的朋友……” 迪厄斯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那你帮我转达,告诉它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认识它。” “明白,主人。”光辉之翼的指示灯柔和地闪烁起来,“我会转达您的善意。” * 迪厄斯站在月色笼罩的花园里,他带着特制眼镜,此刻能清晰看到不远处渐渐浮现出一团柔和的光晕,逐渐凝聚成模糊的人形。 “你就是“光辉之翼”的主人?你为什么想见我?” 光团散发的能量波在收音设备的处理下,很快转化为人类能够听懂的语言,只是这经过机器转化而来的声音显得格外刻板。 迪厄斯放轻呼吸,“能告诉我,你是如何认识光辉之翼的吗?” 光团微微晃动,像是在思考,片刻后,那个刻板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不记得了……” 就在这时,光团突然飘近了些,“但你身上……有种熟悉的气息。” 夜风拂过,迪厄斯感到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光辉之翼的存在吸引了我,它就像是一道温暖的光芒,吸引着我靠近,每当我出现时,它都能第一时间发现我,还和我聊天,它真的是个很好的朋友。” 迪厄斯指尖微微发颤,这团微光里一定藏着少年最后的清醒意志,是那个未完成的仪式意外保留下的纯净碎片。 虽然记忆支离破碎,但这份顽强求生的本能,也已经足够令人动容。 “我们会帮你。”他声音轻缓,“光辉之翼,我,还有……你忘记的那个人,都会陪着你找回记忆。” 月光下,光团似乎变得更亮了些,像在回应这个承诺,“你是个好人……和光辉之翼一样温暖。” 这句话像刀子般扎进迪厄斯心脏,他想起自己是如何一次次伤害那个少年,如今少年仅存的清醒意志竟还在感谢他? “我……不配。”他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光团忽然轻轻晃动,“我的时间不多了……能量正在消散……” 迪厄斯猛地抬头,暗红瞳孔剧烈收缩,光团消失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那将是少年最后一丝自我的湮灭。 * 当晚,皇宫会议室中,迪厄斯双手撑在桌面上,声音冷厉,“必须找到唤醒塞缪尔的方法!” 艾丽西亚推了推眼镜站起身,调出全息投影,展示着精密的数据模型。 “陛下,星能共振或许能激活他残留的意识能量,我们可以用定位仪确保能量精准聚焦。” “这太冒险了。”主治医师皱眉打断,“大脑皮层太脆弱,万一能量偏差……” 会议桌周围响起低声议论,迪厄斯看着投影中那团代表少年意识的微弱光点,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而每拖延一刻,那团光就会更黯淡一分。 艾丽西亚的目光转向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塞林教授,您说过‘光辉之翼’能精准操控能量?” 老教授向迪厄斯点头致意后,调出一组复杂的设计图。 “陛下,这台机甲的能量控制系统能达到原子级精度。”他指着全息图上闪烁的节点,“配合星能共振仪,误差可以控制在安全范围内。” 迪厄斯凝视着那些精密的光点,“成功率有多少?” “实验室模拟显示……”老教授顿了顿,“最少七成把握,我们会全程监测,一旦出现异常立即中止。” 迪厄斯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明天日出前,我要看到完整方案。” * 少年的精神状态虽然极其不稳定,但一旦涉及克鲁神的子嗣就会变得极为乖顺。 迪厄斯正是以此作为借口哄骗少年进行了星能共振疗法,而这种前沿疗法在“光辉之翼”的辅助下也进行得十分顺利。 治疗室内,少年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清明,迪厄斯立即握住他的手。 然而这份清醒并没有维持多久,少年的目光很快变得茫然,之后又逐渐恢复到之前那种焦躁中隐隐带着癫狂的状态。 “陛下。”艾丽西亚看着监测数据,语气沉重,“治疗虽然成功激活了部分意识,但持续时间太短,就像点燃的火柴,很快就会熄灭。” 迪厄斯下颌紧绷,他明白短时间内不能重复治疗,否则会伤害少年的大脑,必须另寻他法。 离开医疗室后,迪厄斯径直走向皇家图书馆,在积满灰尘的古籍中,他终于找到了记载灵魂仪式的羊皮卷。 当看到“灵魂锚定”四个字时,他暗红色的眸底闪过一抹亮光。 或许这个古老仪式能稳固少年脆弱的意识,让那微弱的火苗不再熄灭。 根据古籍记载,这种仪式需要特殊的符文与咒语,需要通过引导宇宙能量来稳固受术者的灵魂。 而其中最关键的就是要找到合适的“灵魂锚点”,而这个“灵魂锚点”必须是与受术者有着深刻情感联系的存在。 迪厄斯合上书页,胸口发闷,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绝不可能是那个人选,少年对他只有恐惧与憎恨,哪来的情感共鸣? 好在皇宫里还有两个与少年关系密切的人,少年的母亲仍昏迷不醒,那么就只剩下…… 深夜的书房里,迪厄斯借着灯光研读那些泛黄的纸页,霉味在空气中弥漫,他却浑然不觉。 这些文字带着诡异的力量,稍有不慎就会侵蚀阅读者的神智,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避免重蹈父亲的覆辙。 终于在经过数日的钻研,迪厄斯完全掌握了仪式要领,如今那些复杂的符文与咒语已深深刻入他的脑海。 * 皇宫会议室中,当迪厄斯提出要将星能共振疗法与灵魂锚定仪式结合时,塞林教授和艾丽西亚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这太冒险了。”塞林教授眉头紧锁,“两种完全不同的力量体系同时作用,后果难以预料。” 艾丽西亚也忧心忡忡,“陛下,这种尝试前所未有,万一产生能量冲突……” “但我们别无选择。”迪厄斯打断道,“塞缪尔的情况每天都在恶化,这是唯一的机会。” 看着帝王坚定的眼神,*两人最终还是点头同意。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反复推演每一个细节,迪厄斯亲手绘制仪式符文,艾丽西亚则调整设备参数,确保两种力量能够和谐共存。 实验室的灯光昼夜不熄,三人都在为这场关乎生死的治疗做着最后的准备。 终于,当一切准备就绪时,皎洁月光也已为地面铺上一层银霜。 在这片交织着古老力量与现代科技的空间里,纯白祭台上沉睡的少年与周围精密仪器构成奇异图景。 塞林教授与艾丽西亚博士正带领团队进行最后调试。 无数电缆与传感器环绕在祭台周围,每处连接都经过严格校准,这场前所未有的星能共振疗法不容丝毫差错。 花园中央,迪厄斯手持古老卷轴,晦涩符文已覆盖大半个祭台。 当他落下最后一笔时,那些神秘纹路突然泛起微光,与月华遥相呼应。 作为“灵魂锚点”的哈里森则躺在少年身侧,目光始终未离开恋人恬静的侧颜。 “准备好了吗?”迪厄斯的声音穿透凝重的空气,“我们将共同唤醒塞缪尔真正的灵魂。” 哈里森收紧十指,面色沉重无比,为了挚爱之人,他愿以灵魂为引。 咒语吟诵声响起刹那,温暖的能量涟漪般荡漾开来,悬浮的符文骤然亮起,构筑出璀璨光轮。 与此同时,“光辉之翼”核心迸发出湛蓝能量束,科技与魔法两股洪流在祭台上空交汇,化作光茧将少年温柔包裹。 然而此刻紧闭双眼的苏丞,对周遭一切却毫无知觉,他的身体在两股力量的冲击下微微震颤,眼睫轻颤,终于缓缓睁开。 一抹清明在他眸中闪现,如同黑夜中乍现的星光,可这清醒转瞬即逝,癫狂与暴怒再度占据他的瞳孔。 “滚开……你们休想……” “救、救我!” 克鲁神的意志在撕扯他的灵魂,但苏丞仍在挣扎,他的表情在痛苦与暴戾间不断切换,声音时而嘶吼时而呜咽,仿佛正被无形的力量来回撕扯。 “塞缪尔!”哈里森死死攥住所爱之人颤抖的手,他知道,这不是**的对抗,而是灵魂深处的鏖战,“看着我!你能听见的,对不对?别放弃……我就在这里!” 苏丞的视线短暂聚焦,却在下一秒再度涣散,他如同溺水者,在清醒与混沌间反复沉浮。 迪厄斯的厉喝骤然穿透混乱,“塞缪尔!想想你的母亲!若你在此刻屈服,就永远见不到她了!” “母亲……”苏丞的喉间溢出一声哽咽,这个称呼像利刃劈开迷雾,让他涣散的目光陡然凝聚,“不……我不能……消失……” 哈里森的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他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被痛苦吞噬,却只能徒劳地握紧那只冰凉的手。 精神海中,黑暗如潮水翻涌,克鲁神的力量化作粘稠的恶意,不断蚕食着他最后的意识防线。 他脑海中浮现出母亲苍白的微笑,还有那双为他拭去泪水的温柔手掌。 这些碎片突然迸发出炽白的光芒,如利剑刺穿黑暗,苏丞猛然睁开双眼,瞳孔里燃烧着决绝的火光。 此刻月光正温柔地描摹着他苍白的轮廓,那双眼睛清澈如初雪消融后的湖面,再不见半分混沌。 他缓缓转动脖颈,目光掠过周围每一张熟悉的面孔,最后定格在自己被紧握的右手上。 哈里森湖绿色的眼眸里盛着太多情绪,希冀、焦急、狂喜,像等待审判的囚徒终于等到救赎。 “……哈里森?” 这声轻唤让时间骤然凝固,哈里森的瞳孔剧烈收缩,喉结滚动了几下,突然将人狠狠按进怀里。 他颤抖的臂弯像牢不可破的枷锁,生怕怀中人会如同泡沫,一触即散。 第94章 祭品魅魔如果这是你所期望的,我会用…… “欢迎回来。”哈里森将头埋在所爱之人肩头,哽咽的声音烫得苏丞心口发疼。 “谢谢……”苏丞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哈里森颤抖的脊背上。 透过相贴的胸膛,他能听见对方失控的心跳,以及那些随着克鲁神力量一同涌入记忆的,鲜血淋漓的真相。 当怀抱终于松开时,苏丞直视着哈里森湿润的眼睛,眸光平静得令人心惊。 “哈里森……”苏丞的声音像月光般柔和,“克鲁神的记忆让我看到了很多事……包括你最初接近我的目的。” 哈里森的身体骤然僵直,血色从他脸上褪去,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气音,“我……” “我知道。”苏丞的拇指拭去对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知道你是奉命来带我回教派,知道那些偶遇都是精心设计。” 哈里森猛地抬头,瞳孔剧烈震颤着,他看见所爱之人眼底映着星辉般的温柔,那里没有预想中的憎恶,只有令他心脏绞痛的包容。 “对不起……”他哽咽着抓住那只抚在脸上的手,“我早该告诉你……可我害怕……” “嘘。”苏丞将食指抵在他颤抖的唇上,“被克鲁神控制的我,比你更明白什么是身不由己。” 夜风拂过祭台,吹散未尽的话语,哈里森突然感到一阵没由来的心悸,他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苏丞平静的注视钉在原地。 “但有些事,我们需要重新……” 话音未落,哈里森突然死死攥住他的手腕,仿佛预感到接下来要听到的话会将他推入深渊。 “哈里森。”苏丞轻轻叹息,“我们都曾被克鲁神的力量侵蚀过……我分不清此刻你眼中的爱意,究竟是本心,还是残留的诅咒。” 这句话像冰锥刺进哈里森胸腔,他慌乱地抓住苏丞的手腕,声音颤抖,“所以……你要抛弃我?” “是暂时……”苏丞将额头抵在他沁凉的指节上,“我们需要看清自己的心,你失去的太多,才会把我当成唯一的浮木,去找寻真正属于你的人生吧……等尘埃落定,若你还选择我……” 哈里森双眼紧闭,任由泪水滴落在手背上,最后他用力抱紧了所爱之人,“我明白了……” 迪厄斯站在一旁,他默默注视着祭台上深情相拥的两人,俊美的面容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冰冷,可心头却泛起了浓浓的苦涩与悲凉。 他欣喜激动于少年的苏醒,又失落于此刻陪伴在少年身边的人并非自己。 曾经的他为了达成目的,强行拆散了少年和哈里森,甚至以治疗少年的母亲作为交易,迫使其成为自己的情人。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迪厄斯已经逐渐理解了爱的真谛。 他意识到,真正的爱不是占有与强迫,而是尊重和成全,他……或许也该放手了…… * 皇宫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书房,迪厄斯坐在桌前批阅文件,手中的笔却迟迟没有落下。 这些天,他刻意避开与少年见面,他怕自己一旦看到对方,就会动摇决心,再次做出伤害对方的事。 他计划让少年回到艾因斯沃斯家族,继承家业,开始新的生活。 可就在这天上午,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少年走了进来,他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十分平静。 “陛下。”少年直视着他,“您以前说过,只要我愿意,您会让我成为您的皇后,这句话……现在还作数吗?” 迪厄斯手中的文件滑落在桌上,他抬头看着少年,根本顾不上思考少年为何突然这样问,只是立刻应到,“当然作数。” 少年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那就请您为我举办婚礼吧,我想成为您的伴侣。” 迪厄斯的表情凝固了,他紧紧盯着少年,试图从那双眼睛里找出答案,却只看到一片决然。 “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他的声音比想象中更低沉。 苏丞沉默片刻,抬起头直视着迪厄斯,“我想和您做个交易,让我成为您的皇后,我会用那把匕首将克鲁神的力量从您体内引到我身上。” “荒谬!”迪厄斯猛地站起身,他面色冷沉,“你以为我会同意这种交易?” 少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陛下,现在的我只是暂时清醒,克鲁神的力量一直在侵蚀我的意识,我撑不了多久了。” 迪厄斯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治疗没有效果?” “有效,但不够。”苏丞的声音很轻,“就像用沙袋阻挡洪水,迟早会被冲垮,我的时间……不多了。”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迪厄斯看着少年平静的神情,胸口像是被什么重重击中,他这才明白,少年不是在求婚,而是在告别。 “不行!”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我绝不会让你这么做。” 苏丞轻轻摇头,“您知道的,那把匕首只有我们两个能使用,哈里森已经失去这个能力,现在除了我……” “我说了,不行!”迪厄斯猛地打断他,眸底暗沉一片,“我会找到其他办法,哪怕要翻遍整个星际……” “迪厄斯……”少年第一次主动直呼他的名字,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可以……”迪厄斯感到少年微凉的手指轻轻覆上自己的手背,这是少年第一次主动触碰自己,迪厄斯霎时心头一颤。 “其实我很自私。”苏丞的声音很轻,“我这样做不只是为了你……母亲是我唯一的牵挂,如果我成为你的伴侣,你一定会照顾好她,对吗?” 迪厄斯收紧手掌,将那只微凉的手完全包裹住,“我发誓,无论发生什么,都会让你母亲得到最好的治疗。” 少年忽然笑了,那笑容让迪厄斯心脏漏跳一拍,“迪厄斯,你比想象中温柔得多,如果……我们只是普通人,或许……” “或许什么?”迪厄斯急切地追问,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苏丞没有回答,只是慢慢靠进他怀里,这个依偎的姿势让迪厄斯浑身僵硬,连呼吸都放轻了。 “所以……”少年的声音闷在他胸前,“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就请答应我的请求吧。” * 哈里森站在走廊阴影处,脸色苍白,这些天塞缪尔始终避而不见,让他寝食难安。 为了排解思念,他精心制作了一个机甲模型,打算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塞缪尔,期待能重修旧好。 然而就在他偷偷翘课,准备溜出去见塞缪尔的时候,却意外听到了侍从们的低声交谈。 “听说皇帝陛下很快就要和那位来自艾因斯沃斯家族的塞缪尔少爷举行婚礼了……” 哈里森浑身一颤,手中的模型差点掉落,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腿更是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 “不可能!”他在心中呐喊,脑海里不断回放祭台上分别时塞缪尔说的话…… 难道那些承诺都是假的? 愤怒与痛苦在他胸口翻涌,突然,他握紧拳头,一个坚定的想法就浮现在他脑海中,一定是迪厄斯强迫塞缪尔的! 这个想法给了他力量,他猛地推开拦路的侍卫,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哈里森冲进房间时,苏丞和迪厄斯正在讨论婚礼细节,三人同时怔住,空气瞬间凝固。 哈里森猛地扑向迪厄斯,却被对方轻易制住,他剧烈挣扎着,眼中满是愤怒,“是你逼他嫁给你的,对不对?!” 苏丞示意迪厄斯松手,平静地说,“我是自愿的。” “不可能!”哈里森声音发抖,“他那样伤害过你,你怎么可能原谅他?”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苏丞脸上,他的表情疲惫却坚定,“哈里森,我想清楚了,比起你,迪厄斯更适合我。” 哈里森踉跄后退,仿佛受到了巨大打击,他死死盯着苏丞,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最终挤出一句沙哑的质问。 苏丞低下头,“对不起……” 哈里森突然笑了,那笑声干涩得可怕,“该道歉的是我,我没有资格要求你选择我。” 他的手指松开,精心制作的模型砸在地上,但他已经不在乎了,只是木然地转身离开,背影落寞而孤寂。 苏丞弯腰捡起那个模型,他轻轻抚摸着这份迟来的礼物,眸底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是他故意设计的结局,只有让哈里森对他彻底死心,对方才能开始新的人生。 迪厄斯静静注视着这一切,胸口泛起一阵酸涩,他比谁都清楚,少年这场戏演得有多真,又有多痛。 他羡慕哈里森曾得到过少年纯粹的爱,更嫉妒那个能让少年如此付出的人不是自己。 “这就是你想要的?”迪厄斯轻声问道。 苏丞抬起头,眼神坚定,“是的,陛下。” 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如今蒙着化不开的忧伤,迪厄斯忍不住握住少年微凉的手。 “好,我答应你,但接下来的日子,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谢谢你,迪厄斯……”少年回握住他的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阳光透过窗户,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温暖的影子。 * 夜色深沉,苏丞站在窗前,望着远处宫殿的轮廓,自那天起,哈里森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迪厄斯走到他身后,声音低沉,“塞缪尔,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苏丞的手指抚过那把纯黑色的匕首,冰冷的触感让他无比清醒,“克鲁神的力量越来越强,不能再拖了。” 月光透过窗帘,照在匕首上泛着冷光,迪厄斯接过匕首时,手指在轻颤,“……一定要这样吗?” “迪厄斯……”苏丞轻轻摇头,眼神中透着决然。 “这注定成为你我之间的羁绊,你的手,我的生命,唯有如此,才能彻底斩断克鲁神对我们的掌控,你也明白的,这是最好的选择。” 迪厄斯的手剧烈颤抖着,他死死盯着那把匕首,声音嘶哑,“塞缪尔……” “这是解脱。”苏丞握住他的手,将匕首抵在自己心口,“帮我最后一次。” 没等迪厄斯反应,苏丞突然用力向前一倾,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整洁的衣衫。 他看到迪厄斯骤然紧缩的瞳孔,感受到了自己握着的那只手掌颤抖得有多么厉害。 他倒在迪厄斯怀里,身体因剧痛而痉挛,却还强撑着微笑,“迪厄斯,我们成功了,我能感觉到克鲁神的力量正在离开你的身体。” 迪厄斯跪在地上,怀中人的体温正在流失,他徒劳地擦着不断涌出的鲜血,直到冰凉的液体滴在手背上,才发现那是自己的眼泪。 随着克鲁神的力量不断侵蚀,苏丞的眼神逐渐变得浑浊,他的心跳也越来越慢,而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敲响生命的倒计时钟。 “迪厄斯,对不起……”苏丞的声音微弱至极,他用尽全力抬起手,握住迪厄斯的手腕。 “但请你……最后答应我一件事……在我死后,请将我的身体彻底销毁,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克鲁神的力量不会继续蔓延,也不会再伤害到任何人……” “塞缪尔……”迪厄斯声音哽咽,“我……我怎么舍得……” “但你会……答应我的……对吗?” 迪厄斯望着怀中人祈求的眼神,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 苏丞露出最后一个微笑,手指轻触迪厄斯的脸颊,“记住……我的心……永远和你在一起……”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僵直,随后彻底软了下来,那双总是清澈的眼睛失去了神采,却带着几分安详。 房间里静得可怕,迪厄斯紧紧抱着逐渐冰冷的躯体,脸上的泪痕早已干涸,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塞缪尔……”他嘶哑地唤着这个名字,手指颤抖着抚过少年平静的面容,怀中的重量如此真实,却又轻得像要消失。 这一刻,迪厄斯终于明白什么叫痛彻心扉,那个倔强的少年,带着他们之间所有的回忆,永远地离开了。 * 深夜,皇宫的露台上,月光如水般洒下,将四周笼罩在一片清冷的银辉中。 迪厄斯独自坐在那里,背影显得格外孤寂,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钻戒,那枚由塞缪尔的骨灰煅烧而成的戒指,在微弱的星光下正泛着柔和的光芒。 在塞缪尔死后,迪厄斯遵照对方的遗嘱,将塞缪尔的身体进行了火化处理。 但他终究无法接受所爱之人彻底消散于世间,于是将一部分骨灰煅烧成了钻戒,每日佩戴在手上。 他凝视着远方夜空中的点点繁星,目光专注而眷恋,仿佛透过这些遥远的光点,能够看到所爱之人的身影。 “塞缪尔……”他低声呢喃,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无尽的思念与悔恨。 风轻轻拂过面颊,带来些许凉意,却无法驱散迪厄斯内心深处翻涌的痛苦,就连冰冷锐利的血红色的眼眸也显得黯淡无光。 他闭上双眼,脑海中思绪翻涌,从塞缪尔出生的贫民窟,到他母亲被艾因斯沃斯家族驱逐的悲惨场景。 从大祭司预言中的宿命,到克鲁神力量侵蚀一切的最终结局,每一段回忆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入他的心房。 “如果当初我没有侵略魅魔的星球……”迪厄斯喃喃道,“就不会有高阶魅魔前来复仇,也不会让塞缪尔的母亲遭到家族驱逐,更不会让他一出生就沦落到那样的境地。” 迪厄斯垂眸望向手上的钻戒,霎时间,如海啸般汹涌的愧疚与自责淹没了他。 他想到“光辉之翼”曾告诉过他的,塞缪尔有一个梦想,他希望这个世界不再有战争和侵略。 他说战争带来了太多的痛苦和分离,他渴望有有一天,所有种族都能和平共处。 这一刻他隐隐有了明悟,战争是死神的盛宴,正是他的狂妄与贪婪让塞缪尔的命运遭到了无情摆布,是他将塞缪尔引向了克鲁神的深渊,最终走向死亡。 而这一切的根源正是他过去的所作所为,那些为了扩张领土、追求权力而发动的战争。 或许,失去塞缪尔正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因为那些曾因帝国侵略而失去亲人爱人朋友的受害者,也曾同样感受过这般刻骨铭心的痛苦与绝望。 几乎是在瞬间,迪厄斯就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停止所有战争,去弥补他曾犯下的错误。 但他很清楚,作为发动过无数战争的帝王,他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即便现在公开忏悔,也很难让人相信他的诚意,反而会更加警惕。 突然,他想到了哈里森,这个年轻人同样拥有皇室血统,却从未参与过任何战争。 比起背负着血腥过去的自己,哈里森显然更能获得民众的信任。 如果由哈里森来建立新的秩序,或许那些饱受战火摧残的种族会重新燃起希望。 * 房间里一片狼藉,打翻的酒杯在地板上留下深色痕迹,哈里森瘫坐在椅子上。 “为什么……”他嘶哑地低语,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但他已经无力擦拭。 明明已经决定放手,明明只希望塞缪尔能够幸福,可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他甚至没能见到塞缪尔最后一面。 “迪厄斯……”哈里森眼中迸发出愤怒的火焰,那个承诺要保护塞缪尔的人,到底都做了什么?! 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寂静,哈里森抬头,逆光中站着迪厄斯高大的身影。 “滚出去!”哈里森猛地站起来,双眼通红,“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 迪厄斯没有动,只是平静地说:“我们需要谈谈。” “谈什么?”哈里森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如果你真的爱他,为什么没能保护好他?如果不爱,为什么要夺走他?塞缪尔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 迪厄斯任由他发泄,等哈里森说完才开口,“塞缪尔的身体早已克鲁神侵蚀,他选择牺牲自己,把克鲁神的力量引出来,不仅是为了救我,更是为了阻止更大的灾难。” 哈里森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死死盯着迪厄斯,想找出说谎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平静。 “你同意了?”哈里森的声音嘶哑得可怕,“你怎么能同意!” 迪厄斯挡住他挥来的拳头,“因为这是塞缪尔的选择,他和我结婚,一是为了确保他母亲的安全,二是希望你能放下他,开始新的生活。” 哈里森踉跄后退,所有的愤怒突然化作了无尽的悲伤,原来到最后,塞缪尔想的还是保护所有人。 他的身体晃了晃,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忘记他?这怎么可能……” 迪厄斯上前一步,声音低沉,“我来不是为了求得你的原谅,战争已经带来太多痛苦,塞缪尔的悲剧就是代价,现在,我们需要改变。” “改变?”哈里森冷笑,“难道你要推翻自己的统治?” “是的。”迪厄斯坦然道,“帝国需要新的开始,而你……没有沾染过鲜血的皇室血脉,是最合适的人选。” 哈里森沉默了,他想起塞缪尔的生父,知道那个魅魔正是因为被毁灭了家园才会前来复仇。 所以他无法反驳迪厄斯所说的话,因为塞缪尔所经历的一切和战争挞伐中所带来的罪恶脱不了关系。 最终,他抬起头:“我答应你,不是为了权力,是为了塞缪尔,为了所有像他一样被战争伤害的人。” 后记 在迪厄斯的暗中支持下,哈里森的势力逐渐庞大,在时机成熟后,他成功推翻了迪厄斯的统治,甚至为了让更多人看到他改革的决心,甚至公开处死了迪厄斯。 在这之后,他雷厉风行地铲除了那些唯利是图,不断利用战争掠夺资源的帝国贵族,也成功震慑了那些摇摆不定的中层贵族,稳固了皇位。 在处理完内部矛盾后,他又迅速颁布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宣布终止所有对外侵略行为,明确放弃领土扩张的帝国方针,这一决定震动了整个星际,许多曾经饱受帝国压迫的国家纷纷公开表示支持哈里森。 而为了确保和平的长久维持,哈里森代表帝国与星际中的其他势力签订了平和协议,承诺不在发动任何形式的战争,这份协议不仅象征着帝国从侵略者到和平缔造者的转变,也开启了星际间合作与共存的新篇章。 然而仅仅宣布和平并不足以弥补过去战争带来的伤害,无数星球因战火而满目疮痍,无数家庭因流离失所而支离破碎,为了解决这些问题,哈里森启动了一项庞大的重建计划。 这项计划的核心目标是修复那些因战争而遭到破坏的星球,恢复它们的生态环境和基础设施,同时帮助所有流离失所的星际难民重返家园,为此,哈里森调动了庞大的帝国资源,而这一举措也成功让那些依旧对帝国持有怀疑态度的种族再无疑虑。 而在这一切的后背,假死后,在暗中替哈里森铲除了所有阻碍者的迪厄斯,开始远离权力中心,默默退居幕后,他深知自己过去的罪孽深重,因此选择隐退至一个偏远的星系,成为一名普通的教师。 简陋的教师门口,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他剪掉了银色长发,隐藏了自己标志性的血红色眼眸,以一种全新的身份融入这片贫瘠的土地。 就在他刚刚结束一堂课,准备离开教室的时候,一个小小的神鹰突然匆忙跑来,那是个七八岁大的男孩,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老师!老师!”男孩气喘吁吁地跑到迪厄斯面前,拉着他的衣角,用稚嫩而雀跃的嗓音说道,“昨晚妈妈给我解释了和平的含义,她还告诉我,只要世界充满爱与和平,就不会再有战争和痛苦,就不会再有人失去家人!” 迪厄斯愣了一下,随即他低下头来,神情温和地看着这个满脸期待的孩子,他记得这个孩子的父亲也是在战争中去世的,这让他心头泛起了些许怜惜与苦涩,“是的,你妈妈说得没错,战争会带来痛苦,只有当我们学会爱,理解爱,用爱去关爱他人,才能真正实现和平。” 男孩认真地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完全理解了迪厄斯的话,他又问道:“老师,那你相信这个世界会一直保持和平吗?” 迪厄斯沉默了一会儿,目光望向远方,他想起了塞缪尔的愿望,想起了正在努力重建新秩序的哈里森,他知道和平并非一蹴而就的事情,是需要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我相信……”他终于开口,声音坚定而温和,“只要我们每个人都愿意为之付出努力,这个世界就一定会变得更加美好。” 目送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跑远,迪厄斯缓缓转身,沿着小路走向自己的住所。 在夜幕降临后,他望着夜空中繁星,好似又看到了那张熟悉而美丽的面容,在心中默默说道,“塞缪尔,如果这是你所期望的未来,那么我会用余生去守护它。” 第95章 残疾总裁的秘密如今想来,何尝不是引…… “哥,你醒了!” 苏丞的意识逐渐清晰,耳边传来清朗的男声。 他费力地抬起眼帘,映入视线的是一张熟悉却憔悴的面容,方羽正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满脸疲惫地望着他。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我去叫医生!”方羽猛地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出了病房。 接下来的时间像被按了快进键,苏丞被推着穿梭在各个检查室之间,刺眼的灯光和冰冷的仪器轮番上阵。 他昏昏沉沉地时睡时醒,直到所有检查结束,才从医生口中拼凑出自己的状况。 “轻微脑出血导致昏迷一周,目前恢复良好。”白大褂翻着检查报告,“接下来两周可能会出现头痛乏力,按时用药就能缓解。” 仿佛为了印证医生的话,一阵钝痛突然袭来,苏丞皱着眉吞下止痛药,很快又陷入昏睡。 这样半梦半醒的状态持续了整整一周,他偶尔被方羽轻声唤醒,勉强咽下几口白粥,更多时候只能依靠输液维持体力。 直到某个清晨,苏丞突然彻底清醒过来,他试图挪动双腿,却发现动弹不得。 在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后,苏丞的面色愈发苍白,“医生,我的腿……” 正要离开的医生转身走来,温和却专业地解释:“这是车祸造成的神经损伤,暂时性知觉丧失,我们会全力治疗,您一定能重新站起来。” 医生的话如同一颗定心丸,苏丞长舒一口气,却没注意到病床另一侧,方羽正攥紧拳头,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当得知苏丞遭遇车祸的消息时,无尽的恐慌从方羽心底涌起,几欲将他吞没。 几年前他的哥哥方淮意外离世,那种被硬生生夺走重要之人的感觉,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之后的每个日夜,如果不是苏丞始终陪伴在他身边,他恐怕无法熬过那段黑暗的时光。 当他坐在手术室外门外的长椅上时,几乎无法想象若是最后一个重要之人也被夺走,那他今后还有没有勇气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幸好手术很成功,但他还是整夜守在病床前,即便困得睁不开眼时也不肯松开苏丞的手,直到看见苏丞醒来,他才稍微松了口气。 “腿部神经损伤严重。”医生把方羽叫到走廊,“能恢复知觉就已经很好了,但走路恐怕……” 方羽愣在原地,他无法想象,苏丞那么要强的人,以后却要坐在轮椅上度过余生? 他甚至担心骄傲如苏丞,会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从而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先别告诉他。”方羽声音发紧,他不能让苏丞现在就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 回到病房,他倒了杯温水递给苏丞,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感觉怎么样?” “还行。”苏丞笑了笑,但眉宇间的疲惫根本藏不住。 方羽站在病床边,看着闭目休息的苏丞,心里突然涌上一阵酸涩。 以往,他总是会下意识去依赖这个人,无论是生活上的琐事还是学业上的难题,这个人总能精准点出问题所在,帮他拨开云雾见阳光。 可现在,那个总是从容不迫的人正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让人心疼。 他攥紧了拳头,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责任的重量,以前都是苏丞在照顾他,现在该轮到他来守护苏丞了。 “哥,我去买点吃的。”他轻声说着,仔细地替苏丞掖好被角。 等方羽的脚步声远去,苏丞缓缓睁开眼睛,他伸手抚过自己的双腿,眉头微皱,失去知觉确实不太方便,不过更让他在意的是…… “宿主放心啦!”小呆欢快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虽*然设定是残疾,但您的双腿触觉都很正常哦,而且绝对不会肌肉萎缩,保证美观!” 苏丞轻笑:“不错,这样才不会影响攻略效果。” “那当然啦!”小呆得意地回应,“我可是很贴心的系统呢~” 苏丞并非是在这具身体遭遇车祸后才穿过来的,其实他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 而这个世界虽然看似普通,却存在着一类较为特殊的人群——哨兵和向导。 哨兵拥有强大的精神力,但容易陷入狂躁,向导则能安抚他们。 与某些设定不同,这里的向导既不会受发情期困扰,也不会因此处于弱势地位。 向导们只需通过简单考核就能在向导中心获得体面工作,工作内容也只是通过肢体接触帮助哨兵稳定精神状态。 其中最稀有的是黑暗向导,传闻他们甚至能完全控制哨兵,因此在这个世界,向导的社会地位反而略高于哨兵。 原身正是一位S级的顶尖向导,但他没有选择安逸的向导工作,而是凭借出色的商业头脑自主创业,取得了巨大成功。 当时苏丞刚一接收完有关这个世界的信息,就看到办公桌上整齐摆放的一叠简历。 这些都是经过HR初步筛选,前来应聘总裁特助职位的优秀候选人。 苏丞翻开简历,系统标记的攻略对象裴栾秋的资料跃入眼帘。 这份简历堪称完美,顶尖学府毕业,丰富的从业经历,在众多应聘者中格外亮眼。 而系统提供的补充资料,也让苏丞对这位目标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孤儿出身的裴栾秋从小就是学霸,十八岁觉醒为S级哨兵后,更是获得了世界名校的录取。 在校期间就通过股市积累财富,毕业后创业成功,短短两年就成为商界新贵,投资眼光精准得令人惊叹。 可如今这位低调的商业巨子却隐姓埋名来应聘助理职位,这背后的原因实在令人玩味。 原来裴栾秋一直在寻找失散多年的弟弟,然而当他终于找到时,却发现弟弟已经成了植物人。 在经过一番暗中调查后,他发现弟弟的意外可能与苏丞有关。 这才放下海外事业专程回国,并精心策划,决定以助理的身份来接近苏丞。 其实裴栾秋的调查结果并没有出错,其弟弟成为植物人这件事确实与他有关,但更准确来说,应该是与他穿越前的原主有关。 虽然原主也并非真正导致裴栾秋弟弟意外的凶手,但他却选择包庇了真正的肇事者,并帮忙销毁了关键证据。 后来也正是这个举动,才让裴栾秋认定苏丞就是害自己弟弟变成植物人的罪魁祸首。 苏丞并不在意对方复仇的打算,反而对猎物主动送上门感到愉悦,并很快通知人事部让裴栾秋尽快入职。 * 车祸后的一个月里,苏丞每天除了静养就是接受腿部康复治疗。 虽然双腿逐渐恢复了些许知觉,可他却始终无法自主控制,然而面对这样不算好的结果,苏丞却表现得异常平静,仿佛已经接受现实。 方羽看在眼里,心里却揪得生疼,他太了解苏丞了,这个人永远把脆弱藏在心底,再深的伤痛也从不示人。 他记得哥哥去世时,苏丞总是用乐观坚强的一面安慰他,当时他年纪还小,根本什么都不懂,还曾出言指责对方冷血无情。 直到那个深夜,他偶然看见苏丞对着哥哥的遗像默默流泪,才明白这个人只是习惯独自承受痛苦罢了。 “小羽,你这个月该去做精神力检测了吧?”苏丞突然开口。 方羽回过神来,点头道:“嗯,周医生约了后天。” 作为哨兵,他的精神力一直很稳定,平时靠药物就能维持。 但苏丞却坚持要他每三个月就做一次全面检测,虽然他不明白其中缘由,却从未拒绝过这份关心。 “正好过两天我也出院,到时一起去周医生那里吧。” 方羽削苹果的手一顿,“这么快就出院?” 苏丞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睫毛轻轻颤动,“除了腿不能动,其他都没问题了,公司积压了一个月的工作,也该回去处理了。” 出院当天,苏丞陪方羽做完检测后,本想先送他回学校,转念又想起方羽正在自己公司实习,两人便一同前往公司。 司机推着轮椅将他送进办公室,苏丞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辞职信,打开后,果然发现是裴栾秋的。 他刚拿起来准备细看,办公室门突然被人猛地从外推开。 “苏大总裁!我还以为你不行了!”江慕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一身深蓝西装衬得他格外精神,此刻却满脸怒容,“能来公司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见苏丞坐在轮椅上,他勉强压下火气,但眉头依然紧锁,“我打了一百多个电话,去医院找你还被那小子拦着!” 苏丞揉了揉太阳穴,这位公司股东江慕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当年仅凭一面之缘就豪掷千金投资了他的项目,没想到后来赚得盆满钵满。 “你怎么来了?”苏丞记得这人向来懒得过问公司事务。 “我再不来,你这个创始人就要被踢出局了!”江慕直接把手机屏幕怼到苏丞面前,“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苏丞接过手机,仔细看完新闻,不由得在心中为裴栾秋暗暗喝彩。 看来他住院期间,这位特助可没闲着,通过股市大量收购,恐怕已经掌握了公司不少股份。 将手机递还给江慕时,苏丞神色平静,“查到幕后主使了吗?” 江慕瞪圆了眼睛,满脸写着难以置信,“你就这点反应?该不会车祸把脑子撞坏了吧?” “单纯持股还动摇不了我的话语权。”苏丞淡淡道。 话音刚落,就见方才还火急火燎的江慕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跌坐在沙发上。 “有人开价五倍市值……要买我的股份。”江慕忧心忡忡地看向苏丞,“我当然没答应,毕竟咱们交情在这放着,但其他股东可就说不准了……” 苏丞瞳孔微缩,作为最大股东,他太清楚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若其他股东都已出售股份,对方手中的持股比例很可能已经超过了他。 “都怪方羽那小子!”江慕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要不是他拦着不让我见你……” “是我嘱咐他的。”苏丞打断道,“当时头疼得厉害,知道这些除了加重病情,别无他用。” 住院期间,苏丞特意嘱咐方羽拦下所有访客,后来更是直接关机切断外界联系,而这一切都是为了给裴栾秋创造施展拳脚的空间。 如今看来,裴栾秋果然不负所望,雷厉风行地完成了收购计划,苏丞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即将过上不用工作、尽情享乐的好日子。 在公司短暂露面后,苏丞便回家静候消息,不出所料,几天后他收到了新任控股人召开董事会的通知。 当苏丞抵达会议室时,发现原本十几人的股东会只剩七人到场,这意味着近半数股东已经出售了股份。 股东们纷纷向轮椅上的苏丞表示关切,寒暄过后,话题自然转向那位神秘控股人,面对众人探询的目光,苏丞只是摇头表示同样不知情。 就在会议即将开始时,门被推开,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裴栾秋从容步入,有股东下意识唤道:“裴特助?” 苏丞敏锐地注意到裴栾秋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同时脑海中响起系统提示音,裴栾秋对他的好感度从-80升至-70。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恐怕源于对方即将“手刃仇人”的愉悦吧。 “裴先生已不是我的助理了。”苏丞平静地打破沉默,“在我住院期间,他就递交了辞呈。” 此言一出,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股东们面面相觑,一个惊人的猜测逐渐浮现在每个人心头,难道眼前这位前特助,就是那个神秘的…… 还没等众人开口询问,裴栾秋已径直走向会议桌主位,他身后的助理则是将文件依次分发给在座各位股东。 在翻阅文件后,股东们所有疑问都有了答案,他们交换着眼神,最终齐刷刷看向始终神色淡然的苏丞。 谁能想到,昔日总裁特助竟摇身一变成了公司最大股东?更讽刺的是,当初正是苏丞亲自从众多竞争者中选中了裴栾秋,如今想来,何尝不是引狼入室。 “在座各位对我都很熟悉,就不必自我介绍了。”裴栾秋的声音在会议室响起。 作为总裁特助时的温和有礼已荡然无存,此刻的裴栾秋锋芒毕露,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让原本心存轻视的股东们都不由自主绷紧了神经。 这些商场老手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位新控股人绝非等闲之辈,甚至是个极其强势的角色。 想到过去苏丞对他们的宽容,再看看眼前气势逼人的裴栾秋,众人心中不禁忐忑起来。 会议室气氛骤然凝重,裴栾秋的目光最终落在苏丞身上,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 在应聘总裁助理前,裴栾秋就已将这家公司摸得透彻,他深知公司能有今日规模,全赖苏丞一人之力。 因此,只要牵制住苏丞,计划就成功了大半。 原计划中,他打算趁苏丞出国时,利用海外势力制造麻烦,使其滞留国外。 没曾想还未动手,苏丞就在赴机场途中遭遇车祸,裴栾秋当机立断抓住这天赐良机,提前展开行动。 他目光在苏丞身上稍作停留,随即雷厉风行地展开人事调整。 这些年股东们安插的亲信拿着高薪却不干实事,裴栾秋可不像苏丞那般纵容这些蛀虫。 这番大刀阔斧的整顿让除了苏丞和江慕外的所有股东脸色铁青。 他们万万没想到,裴栾秋刚上位就敢如此不留情面地清除他们的势力,难道就不怕他们联合苏丞反扑? “裴总,这些可都是公司的老员工,突然辞退恐怕不妥吧?” 察觉到股东们的不满,裴栾秋将视线转向苏丞,他俊美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冷峻,眼尾微挑:“苏总觉得呢?” 苏丞抬眸,从对方看似温和的语气中精准捕捉到那抹挑衅。 裴栾秋分明是在故意激他,想看他失态的模样。 这个认知让苏丞心底升起一丝兴味,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我身体尚未恢复,裴总决定就好。” 裴栾秋细细打量着苏丞淡漠的神情,竟找不出一丝破绽。 他眸色微沉,语气依然平和:“苏总刚经历车祸,确实该好好休养,不如这样,您先安心在家调理,工作上的事就暂时交给我来处理。” 这番话让在场众人暗自心惊,这夺权之举未免太过直白! 江慕终于按捺不住:“裴总,我向来不过问管理事务,但我在意投资回报,这些年公司业绩有目共睹,现在您突然要接手,恕我直言,我实在难以放心。” 江慕的话道出了所有股东的心声,众人纷纷表态,希望苏丞继续担任总裁,即便身体不适也可在家办公。 裴栾秋静静听着众人的声援,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待议论声渐歇,他抬手示意:“我理解各位的顾虑。” 他目光沉稳地环视众人,“这样吧,既然苏总能让公司利润年年翻番,我在此承诺……明年净利润翻三倍。” 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片刻后,才有股东迟疑道:“裴总,这可不是儿戏……” 面对质疑,裴栾秋从容不迫:“若我食言,愿将名下股份按各位持股比例无偿分配,需要的话,现在就可以拟定公证协议。” 这番话犹如平地惊雷,股东们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人开口问道:“裴总……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裴栾秋神色郑重。 见他不似玩笑,众人暗自盘算,无论成败,这笔买卖都稳赚不赔,要么利润暴涨,要么白得股份,这样的赌约,岂有拒绝之理? 在利益驱使下,除江慕外的股东纷纷倒戈,一致赞同由裴栾秋接任总裁一职。 眼见大局已定,裴栾秋将目光移向始终神色淡然的苏丞,却发现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依旧平静无波。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烦闷,“苏总意下如何?” 苏丞先向江慕投去安抚的眼神,这才迎上裴栾秋暗沉的目光:“那公司就拜托裴总了。” 散会时,股东们早已将先前的不快抛诸脑后,个个面带喜色地离开。 唯独江慕眉头紧锁,他实在想不通裴栾秋为何要冒这么大风险夺取公司控制权。 当江慕推着苏丞准备离开时,裴栾秋突然开口:“苏总,请留步,我还有些事想和你单独谈谈。” 苏丞对满脸担忧的江慕轻声道:“你先回去,司机会送我。” 江慕警告般地瞪了裴栾秋一眼,再三叮嘱苏丞保持联系后,这才不情愿地离去。 当助理离开后,空旷的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二人。 裴栾秋凝视着苏丞,在担任总裁特助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几乎每天都会和苏丞接触。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认,苏丞的容貌确实令人惊艳。 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波光潋滟,与周身疏离的气质形成鲜明对比,眼尾那颗红痣更是平添几分魅惑,让人移不开视线。 只可惜这副令人惊艳的皮囊下却藏着一个令人作呕的灵魂。 “裴总想谈什么?”苏丞率先打破沉默。 裴栾秋忽然低笑出声,他站起身,190的高大身躯在苏丞轮椅前投下一片阴影,他俯身撑住轮椅扶手,将苏丞完全笼罩在自己的气息中。 “苏总对失去公司控股权真的毫不在意?”裴栾秋眼底寒意凛然,“你可是为公司倾尽心血。” 此刻的裴栾秋褪去了所有伪装,如同锁定猎物的猛兽。 想到弟弟躺在病床上的模样,他眼中恨意更甚。 这一年来他始终找不到苏丞的犯罪证据,但现在,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让这个高高在上的人尝尽屈辱与绝望! 过近的距离让苏丞不适地皱眉,他冷淡的语调里透着明显的不悦:“如果裴总只想说这些,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看到那双始终平静的眼眸终于泛起波澜,裴栾秋直起身,心情莫名愉悦了几分。 他想起苏丞拒绝那些哨兵示好时,也是这般疏离的模样。 作为稀有的S级向导,苏丞确实有这个资本,这一年多来,不知多少高层亲自登门请求疏导,却都被一一回绝。 裴栾秋曾以为这只是苏丞的洁癖使然,直到翻阅资料才发现,原来苏丞曾有位青梅竹马。 最令人意外的是,这个冷清又高傲的人,竟甘愿成为对方的专属向导,只可惜那位哨兵早已离世,而苏丞从此再未为任何人疏导。 莫非是在为亡者守节?这个念头让裴栾秋眼底泛起暗芒,若真如此,他或许找到了更残忍的报复方式。 望着轮椅上面容精致的向导,他眸色渐深,在哨向世界,越是高阶,容貌越趋完美。 尽管对苏丞的恨意与日俱增,裴栾秋不得不承认,这张脸完美契合他的审美。 而此刻,一个绝妙的计划正在他心中成形…… 第96章 残疾总裁的秘密“我抱你上车?”…… 一年多的时间,足够裴栾秋对一个人的性格有深刻了解,他见苏丞双唇紧抿,面色冷峻,立即意识到自己即将触及对方底线。 他直起身,退回原来的位置坐下,收敛了方才充满压迫感的姿态。 “苏总,别误会,今天确实有重要的事要谈。”裴栾秋取出一份资料推到苏丞面前。 “公司的人工神经网络研究我有所耳闻,但看到实际投入的资金规模时,还是吃了一惊。” 苏丞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没有翻开,在这个存在哨兵向导的世界里,精神力早已广泛应用于各个领域。 作为S级向导,他对精神力的操控堪称登峰造极,正是主持这项研究的最佳人选,所以这份资料的内容,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 他淡淡道:“人工神经网络研究离不开试错,高额投入在所难免。” 裴栾秋挑了挑眉:“可这么庞大的投入迟迟不见回报,对公司来说负担不小吧?” 苏丞眉头微蹙,已然察觉到裴栾秋的意图,他强调道:“一旦研发成功,人工神经网络将在科技领域引发革命,单是虚拟现实游戏带来的收益,就远超公司现有所有项目,掌握这项核心技术,完全有可能打造出一个横跨多领域的科技帝国。” 裴栾秋心知苏丞所言不假,他了解到国外也在进行类似研究,虽然进度不明,但苏丞的技术显然已相当深入。 或许再过两三年,真能见证一个震撼世界的科技帝国崛起。 然而,这项足以改变科技格局的技术,丝毫未能动摇裴栾秋的决心。 他回国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自己的弟弟复仇,而他今天之所以主动提起人工神经网络,也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这项研究能否成为苏丞的软肋。 “我当然希望公司获得最大利益,但你描绘的前景终究是未知数。”裴栾秋的目光锁定苏丞的脸,不放过任何细微表情变化。 “我考虑将这项未完成的技术出售,但这毕竟是由你亲自负责的项目,所以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出售? 苏丞心头一紧,当年为了夺回母亲留下的公司,他签下放弃继承权的协议。 而这项技术承载着母亲未竟的心愿,凝聚着她毕生心血,他绝不允许它落入他人之手。 “我不同意。”他斩钉截铁道。 看着苏丞坚定的眼神,裴栾秋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十指交叉置于桌前,故作沉思后缓缓开口,“我有把握说服其他股东同意出售,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反对的话……” 话未说完,苏丞已然会意,他毫不怀疑裴栾秋的能力。 从住院期间的种种安排,到刚才董事会上轻易获得股东支持的手段,都证明这个表面温和的男人实则深不可测,行事缜密而果决。 但对方没有在董事会上公开提议,反而选择私下商谈,显然另有所图。 苏丞按了按太阳穴,车祸后他的精力大不如前,此刻已然感到疲惫,干脆开门见山道:“裴总不必绕圈子,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 “真的什么要求都可以?”裴栾秋微微挑眉,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只要我能做到。”苏丞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即便对方索要部分股份,他也会答应。 对他而言,金钱权势都不重要,完成母亲的遗愿才是唯一执念。 裴栾秋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嘴角却挂着浅笑:“如果我说,希望苏总成为我的专属向导呢?” 苏丞脸色骤变:“这种玩笑并不好笑。” “玩笑?”裴栾秋笑意更深,“我是S级哨兵,普通向导根本无法满足我的需求,每次去向导中心都要让不同向导轮流疏导,那种不断在饥渴中挣扎的感觉,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苏丞冷冷注视着他:“所以?” “所以,我需要一个S级向导。”裴栾秋直视苏丞的眼睛,“一个能完全匹配我的向导,而在这个城市里,符合条件的只有你。”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默,苏丞终于明白对方真正的目的,不是公司,不是技术,而是他这个人。 苏丞微微蹙眉,“S级向导虽然稀少,但以裴总现在的财力,总能找到合适的,不如换个条件?” “可我觉得苏总最合适。”裴栾秋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资料,声音忽然压低,“还是说……这项研究对苏总来说其实没那么重要?” 那张俊美的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笑意,但缓慢的语调里透着咄咄逼人,苏丞眼神骤冷:“裴总这是在威胁我?” “如果苏总非要这么理解的话。”裴栾秋眼中闪过一丝暗色。 为哨兵做疏导……苏丞已经很久没做过这种事了。 自从方淮死后,他一直刻意避开与哨兵接触,现在却被人用这种方式,硬生生撕开那些尘封的伤痛。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苏丞终于开口:“我可以答应,但我们的关系必须保密。”他面色平静,垂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攥紧。 在这个世界,向导若自愿成为哨兵的专属伴侣,需要前往向导中心登记注册,完成手续后,专属向导每月都能领取政府发放的津贴。 苏丞神色冷淡地补充道:“但我们需要签订书面合约,在关系存续期间,你必须保证不对外出售人工神经网络研究,也不会削减或中断研发资金。” 裴栾秋毫无意外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会议室内气氛凝滞,苏丞正欲离开,轮椅却突然被一股力量固定住,他抬眼看向裴栾秋,声音透着明显的不耐,“还有事?” “既然苏总答应做我的专属向导……”裴栾秋目光深沉,语气却格外温和,“作为哨兵,我理应护送我的向导回家。” 苏丞眉头紧锁,向导疏导通常只需简单肢体接触,比如握手即可完成,但此刻他身心俱疲,不愿再与裴栾秋多作纠缠。 看着轮椅上的苏丞,裴栾秋内心的阴暗情绪不断滋长,他期待着看到这个骄傲的人在自己掌控下逐渐崩溃的模样。 “对了。”裴栾秋忽然俯身,在苏丞耳边轻声道,“合约里是不是该加上一条,专属向导必须随叫随到?”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苏丞猛地后仰,拉开距离,冷声道:“适可而止吧,法律规定的义务我自然会履行,但请裴总记住,这只是交易。” 地下车库寂静昏暗,裴栾秋推着轮椅来到车前,他看了眼始终沉默的苏丞,“我抱你上车?” 苏丞抬眸,虽然对眼前人心存戒备,但此刻他也别无选择,只得微微颔首。 裴栾秋俯身将人抱起,却意外发现对方轻得出奇,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不该如此,是车祸后的消瘦,还是原本就这样单薄? 就在这时,一阵清冽的气息飘入鼻尖,这气息干净冷清,让裴栾秋不自觉地想要靠近,他呼吸微沉,不自觉地低头。 温热的气息突然逼近,苏丞眉头一皱,抬手挡在两人之间,仓促间,指尖意外擦过裴栾秋的唇。 “裴总?”苏丞迅速收回手,声音冷冽。 这声呼唤让裴栾秋回过神来,他凝视着怀中人,明明是这样亲密的姿势,可苏丞的眼神却依旧疏离冷淡,仿佛永远不会为任何人动容。 这一刻,裴栾秋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冲动,他想撕碎这副冷静自持的面具,想看到这个人惊慌失措的模样。 但最终,他只是克制地将人安置在座位上,现在还不是时候,真正的猎手懂得等待最佳时机。 裴栾秋垂眸掩去眼底的暗芒,动作轻柔地将苏丞安置在后座,甚至细心地为苏丞系好安全带。 他状似随意地问道:“苏总身上有股很好闻的气息,用的是什么香水?” “我从不用香水。”苏丞闭目靠在座椅上,“可能是沐浴露的味道。” 车内陷入沉默,直到车速渐缓,苏丞才睁开眼,复古庄园坐落在郊区,这里原本只是他偶尔居住的地方,如今却成了养伤的最佳去处。 车子刚停稳,等候多时的老管家正要上前,裴栾秋却已经利落地从后备箱取出折叠轮椅。 在地下车库时苏丞别无选择,但如今回到自己的地盘,他完全可以叫其他人来帮忙。 只是苏丞还没来得及开口,裴栾秋就已经抢先一步站到轮椅后,对老管家礼貌地点头示意,“我来送苏总上楼吧。” 老管家迟疑的目光落在自家少爷身上,苏丞淡淡道:“今天已经麻烦裴总够多了。” “不麻烦。”裴栾秋笑容不变,“正好还有些事要跟苏总商量。” 他俯身凑近苏丞耳边,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专属向导的第一次疏导,可以从今天开始吧?” 漫长的一天让苏丞身心俱疲,他本想婉拒裴栾秋的请求,却在抬眼时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裴栾秋确实生得一副好相貌,俊美的五官配上温润的气质,足以让任何人卸下心防。 但苏丞清楚地看到那双眼睛里暗藏的锋芒,眼前这个男人早已不是任他差遣的助理,而是掌控公司命脉的实际掌权者。 想到人工神经网络是母亲最后的遗愿,苏丞不得不压下所有抵触,他不能因一时意气而毁掉这场交易。 电梯将两人送至二楼,苏丞指引方向,裴栾秋推着他来到卧室,熟悉的氛围让苏丞稍稍放松。 他转动轮椅,仔细审视着眼前人,精神饱满,目光清明,哪有一丝精神力紊乱的迹象? “裴总看起来状态很好。” “今早走得急,忘了带舒缓剂。”裴栾秋注视着苏丞冷淡的面容,故作困扰地叹气,“总之我现在确实需要苏总帮忙。” 房间陷入短暂的沉默,裴栾秋微微倾身,声音带着几分循循善诱,“我都答应不去向导中心注册了,苏总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诚意?” “裴总这是在索要定金?”苏丞抬眼。 “算是吧。”裴栾秋轻笑,他目光扫过苏丞微蹙的眉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毕竟……总要确认下我们的匹配度到底如何?” 眼前这个散发着强大压迫感的男人,与苏丞记忆中那个谨小慎微的助理早已判若两人,S级哨兵的气场让他整个人都透着危险的气息。 见苏丞迟迟不语,裴栾秋眸色渐沉,“我一向讲究你情我愿,既然苏总连这点诚意都没有,那之前的约定还是作废吧。” “等等……”苏丞闭了闭眼,他不是犹豫不决的人,只是疏导这件事……总会让他想起那个人…… “抱歉,我刚才走神了。”他深吸一口气,伸出手,“现在就可以开始,希望裴总记得自己的承诺。” 裴栾秋的目光落在眼前这只手上,修长白皙,骨节分明,透着几分清冷疏离的气质。 “当然。”他握住这只手,声音温柔却暗含冷意,“只要苏总让我满意,我自然会遵守约定。” 裴栾秋的手掌宽大温热,与记忆中的触感截然不同,但这个熟悉的姿势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苏丞刻意封存的过往。 强烈的窒息感涌上心头,他指尖微颤,本能地想要抽回手,却被对方牢牢握住。 “苏总?”裴栾秋注意到他异常的反应,俯身看去。 只见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睛此刻蒙着一层雾气,长睫轻颤,整个人都透着不自然的紧绷。 苏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他闭上眼睛,开始调动精神力。 柔和的光芒从两人交握的掌心泛起,温暖的力量顺着裴栾秋的经脉流淌,很快抚平了他精神力的躁动。 在这片微光中,闭目凝神的苏丞褪去了平日的冷硬外壳,显露出罕见的柔和一面。 裴栾秋眉头微皱,他接触过不少S级向导,却从未有人能如此迅速地安抚他的精神力,不需要检测,他就能确定两人的匹配度异常之高。 这个发现让裴栾秋眼神暗沉,对普通哨兵来说,这或许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但苏丞是害他弟弟变成植物人的凶手,再高的匹配度也无法动摇他复仇的决心。 苏丞多年后再次为哨兵疏导,尽管有些生疏,但或许是因为两人契合度极高,整个过程异常顺利。 只是苏丞本就心存抵触,加上身体尚未痊愈,结束时已是精疲力竭,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反观裴栾秋,刚被安抚过的精神力让他神采奕奕。 他没有立即松手,而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轮椅上的苏丞,闭目的面容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与平日冷峻的形象判若两人。 “苏总看起来很累。”裴栾秋依旧握着那只手,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关切,“是我太强人所难了?” 苏丞勉强摇头,正要开口,一个声音突兀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方羽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刚买的糖炒栗子,他特意请假提前回来,却没想到撞见这样一幕…… 苏丞闭目靠在轮椅上,裴栾秋俯身握着他的手,两人在暮色中显得过分亲密。 苏丞闻声睁眼,这才意识到他们的手还交握着,他下意识抽回手的动作,在方羽看来却像是心虚的表现。 房间里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默,方羽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手中的纸袋被他捏得发出响声。 “小羽,你怎么回来了?” 苏丞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方羽平时都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或市中心的住所,只有周末才会来这栋庄园。 “我回来得不巧?打扰你们了?”方羽的*声音里压着怒火,他盯着两人,胸中那股雀跃早已被莫名的烦躁取代。 没等苏丞回答,方羽已经转向裴栾秋,虽然只见过几次,但他知道这是苏丞的特助。 “裴特助怎么会在这里?”尽管努力克制,但方羽阴沉的脸色,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察觉到空气中的火药味,苏丞正要解释裴栾秋现在的身份,对方却先开口了:“苏总行动不便,我送他回来。”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方羽更加恼火,他重重将糖炒栗子放在桌上,目光直刺裴栾秋。 “司机呢?就算司机不在,哥你也可以叫我一起回来,而且你以前说过,不喜欢外人进庄园的。” 方羽话里的敌意再明显不过,苏丞看向裴栾秋,见对方神色如常,便开口道:“小羽,你先回房,我和裴总还有事要谈。” “裴总?”这个称呼让方羽一愣,但此刻他满脑子都是两人双手交握的画面,根本无暇细想。 “有什么事不能在公司说?非要回庄园,还要关起门来说?”方羽的理智被妒火烧得所剩无几,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各种令他火大的画面。 他强压着怒火道,“哥,我特意给你买的糖炒栗子,你却要为了这个人赶我走?” “我没说要赶你走。”苏丞向来把方羽当亲弟弟疼,见他买了自己爱吃的零食,语气不由得放软,“你先回房,等会儿我去找你……” 又是这种哄小孩的语气,方羽攥紧拳头,心底苦涩又愤怒。 他多希望苏丞能把他当成一个真正的男人看待,而不是永远停留在那个失去哥哥后只会哭闹的孩子形象。 “我下个月就毕业了!”方羽死死盯着裴栾秋,每个字都咬得极重,“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苏丞没想到一向懂事的方羽会突然闹脾气,他既担心裴栾秋被激怒,又怕方羽得罪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不安之下,他的语气不自觉地严厉起来,“别任性,现在回房间去!”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方羽心上,他愣在原地,苏丞从未用这么重的语气和他说话,如今却为了一个外人…… 委屈、愤怒、伤心一齐涌上心头,方羽眼眶发热,最后只是深深看了苏丞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望着方羽离去的背影,苏丞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下意识想去拿药,又硬生生忍住,裴栾秋还在旁边看着呢。 “抱歉,裴总,他还有些小孩子脾气,希望你不要介意……” “看在苏总的面子上,我当然不会介意……” 裴栾秋对方羽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是苏丞已故青梅竹马的弟弟,也是苏丞如今唯一的亲人。 苏丞对方羽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显然是把对方当成了亲弟弟。 想起方羽刚才的眼神,裴栾秋若有所思,那分明是雄性争夺伴侣时才有的敌意,看来这个年轻人对苏丞的感情并不单纯。 “方羽说得对,他确实不是小孩子了。”裴栾秋淡淡道,“难道等他步入社会,苏总还要这样事无巨细地为他安排吗?” 苏丞沉默不语,理智上他明白裴栾秋说得对,可一想到方淮…… 想到方羽是他唯一的弟弟,愧疚就会淹没所有理智,让他恨不得为方羽挡下所有风雨。 看着垂首不语的苏丞,裴栾秋眯起眼睛,这个人在车祸致残、失去公司控股权时都能保持冷静,却会为了方羽露出柔软的一面? 不,与其说是为了方羽,不如说是为了方淮。 看来时至今日,苏丞依然忘不了那个青梅竹马,甚至将对哥哥的感情寄托在了弟弟身上。 想到这里,裴栾秋眼神渐深,如果真是这样,那方羽或许才是苏丞真正的软肋…… 夕阳西沉,室内光线渐渐暗淡,见苏丞面露疲态,裴栾秋轻声道:“苏总好好休息,公司的事不必担心,人工神经网络的研发进展,我会让人随时向你汇报。” 他体贴地关上房门,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松了松领口,裴栾秋缓步下楼,果然在一楼看到了等待已久的人。 方羽的五官轮廓比已故的哥哥更加深邃立体,此刻沉着脸靠墙而立,整个人透着股桀骜不驯的劲儿。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头,见是裴栾秋,眼神立刻冷了下来。 裴栾秋看着挡在面前的年轻人,嘴角不自觉上扬。 他迫不及待想看看,当方羽知道苏丞已经答应成为他的专属向导时,会是什么表情。 “你和我哥到底什么关系?”方羽声音发紧。 以前他从没把裴栾秋放在眼里,因为他知道苏丞性格冷淡,心里又始终记挂着哥哥。 可现在看着眼前这个高大俊美、气场强大的男人,方羽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大意,这人之前的温和无害全是伪装,现在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想知道?”裴栾秋似笑非笑,“怎么不去问你哥?还是说……你不敢?” 方羽咬紧牙关,裴栾秋说对了,他确实不敢,作为哥哥留给苏丞的“负担”,他有什么资格过问苏丞的私事? 第97章 残疾总裁的秘密你对苏丞的感情永远见…… “你叫他哥,心里真把他当哥哥看吗?”裴栾秋戏谑的目光让方羽有种被看穿的错觉,他僵在原地,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你什么意思?” “你心里清楚。”裴栾秋挑眉,“要是苏丞知道,他一直当亲弟弟照顾的人,其实对他存着那种心思,他会怎么想呢?” 这句话像把尖刀,狠狠剖开方羽心底最隐秘的角落,他浑身发冷,大脑一片空白。 回过神后,他几乎是咬着牙反驳:“你胡说八道!” 方羽的反应彻底证实了裴栾秋的猜测,他不再纠缠,转而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至于我和苏丞的关系……” 他故意顿了顿,“他今天答应做我的专属向导,所以……以后我会常来这栋庄园。” 专属向导? 这四个字像重锤砸在方羽心上,他呆立原地,耳边嗡嗡作响,连裴栾秋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注意。 “方少爷?”老管家的呼唤让他回过神,方羽木然摇头,浑浑噩噩地走到苏丞房门前,却连敲门的勇气都没有。 不知站了多久,房门突然打开,他才如梦初醒。 吃过药后,苏丞闭目休息了一会儿,虽然头痛缓解了些,但方羽离开时那个眼神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渐渐地,那个眼神与记忆中方淮的目光重叠在一起,强烈的愧疚感让他胸口发闷。 他不该那么严厉的,方羽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他应该去道歉。 怀着这样的心情,苏丞匆匆打开房门,却见方羽就站在门外,走廊的灯光昏黄,映照出年轻人低垂的头和紧绷的下颌线。 这一刻,苏丞仿佛又回到了方淮刚离世的那段日子。 那时候的方羽总是半夜惊醒,而他除了苍白的安慰,就只能紧紧抱住那个颤抖的身躯。 走廊上一片寂静,苏丞没有注意到,方羽看向他的眼神中闪过一瞬间的炽热,那目光中蕴含的感情早已超出了弟弟对兄长的依赖。 多少次午夜梦回,方羽都想不顾一切地表白心迹,他渴望拥抱这个人,渴望占据对方全部的视线。 可这样的念头只能深埋心底,他害怕被拒绝,更害怕因此失去现在的关系。 “小羽,对不起,我……” “是真的吗?”方羽突然打断他。 苏丞一怔:“什么?” “裴栾秋说,你答应做他的专属向导。”方羽抬起头,“是真的吗?” 空气骤然凝固,苏丞瞳孔微缩,他明明要求裴栾秋保密,对方却这么快就把专属向导的事告诉了方羽! 作为方淮曾经的专属向导,苏丞很清楚这个消息会给方羽带来多大冲击。 虽然他最初确实是因为对方淮的愧疚才照顾方羽,但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将方羽视作真正的亲人,他不想让这件事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方羽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即便知道裴栾秋没必要撒谎,但直到此刻,他才彻底死心,苏丞真的答应了那个人。 “为什么?” 背光中,苏丞看不清方羽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对方压抑的愤怒与悲伤。 但他能说什么?告诉方羽自己是受胁迫的?那除了徒增担忧,还可能刺激这个年轻人做出过激行为。 所以从答应裴栾秋那一刻起,他就决定不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个交易。 “哥……”方羽的声音异常平静,“你喜欢裴栾秋?” 方羽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苏丞的,等他意识到时,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别人。 最初发现这份感情时,他惶恐不安,甚至不敢直视苏丞的眼睛,生怕暴露心思。 而作为哨兵的本能,又让他对所有接近苏丞的同类充满敌意。 方羽曾亲眼目睹苏丞冷漠地拒绝了一位优秀的S级哨兵。 那一刻,他心底涌起隐秘的喜悦,没有人能轻易走进苏丞心里,这样他们就能永远生活在一起,不被任何人打扰。 但这份喜悦背后,还藏着更深的嫉妒。 他嫉妒那些可以光明正大追求苏丞的哨兵,甚至嫉妒已经离世的哥哥,即便死去多年,依然占据着苏丞的心。 他无数次为此自责,却无法控制内心的渴望,如果能成为苏丞的唯一,哪怕付出生命,他也甘之如饴。 可现在……一切都成了笑话,苏丞选择了另一个哨兵。 也许他们早已情投意合,只是自己从未察觉,可即便知道又能怎样?他不过是哥哥留给苏丞的负担,能得到收留就该感恩戴德。 想到苏丞和别人亲密的样子,方羽心如刀绞,他应该识趣地退出,可如今却连一句祝福都说不出口。 “小羽,我和裴栾秋只是工作关系。”苏丞解释道,“成为他的专属向导有其他原因。” 虽然哨兵和向导之间常有暧昧,但也确实存在因特殊原因缔结的关系。 “你不用骗我……”方羽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低落。 以苏丞骄傲的性格,怎么可能仅仅因为工作就允许一个哨兵进入他的生活?可为什么……偏偏是裴栾秋? 方羽知道自己没资格干涉,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哥……那个裴栾秋不简单。” 虽然带着私心,但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觉,裴栾秋绝非善类,他不明白苏丞为何看不透这点,但他绝不能让心爱之人受到丝毫伤害。 苏丞有些意外,方羽与裴栾秋接触不多,却能察觉到异常,这份敏锐让他欣慰。 “他……”苏丞欲言又止,他不能将方羽牵扯进来,只能委婉提醒,“作为他的向导,我无法拒绝疏导要求,如果你不想见到他,以后就少回庄园吧。” 这句话像冰水浇在方羽头上,这是在赶他走吗?他果然是个多余的累赘。 “小羽?”苏丞察觉到他的异样,解释道,“我只是不想你们起冲突……” “我明白。”方羽强忍哽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稳住声音,“以后……我不会再回庄园了。” 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生怕晚一秒就会让苏丞看到自己的眼泪。 望着方羽离去的背影,苏丞终究没有叫住他,虽然知道对方可能误会了,但这样或许能避免更多麻烦。 只是看着空荡的走廊,他心头却莫名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寂寥。 * 那天方羽离开后,苏丞觉得该给他些时间消化这个消息,便没有挽留。 但之后无论是短信还是电话都石沉大海,去学校一问才知道,方羽已经旷课两天,现在谁也联系不上他。 方羽突然失踪,苏丞表面担忧,实际生活如常,吃饭、看电影、打游戏一样不落。 自从裴栾秋进入公司,这一年他为维持高冷总裁人设殚精竭虑,现在终于能卸下重担,享受清闲。 唯一需要在意的,就是确保人工神经网络研究不出差错,毕竟这是原主母亲的遗愿。 “宿主真不担心方羽?”小呆忍不住问。 “他不是小孩子了。”苏丞神色淡然,“虽然在我面前会撒娇,但比同龄人成熟得多,突然失联,大概只是想静一静。” 虽然相信方羽不会做傻事,但人已经失踪三天,作为监护人总要做点什么。 就在苏丞准备报警时,裴栾秋不请自来,带来的消息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他还在那种地方?”苏丞盯着手中的照片,脸色阴沉。 裴栾秋坐在对面沙发上,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黑色皮鞋锃亮如新。 闻言,他垂眸看向散落在茶几上的照片,淡淡道:“最新消息显示,确实如此。” 照片是偷拍的,虽然光线昏暗,甚至只有侧身照。 但对于那些足够熟悉他的人而言,仅凭身形也能够一眼认出,这个在酒吧喝酒的人正是方羽。 “你放心吧,我会让人看好他,不会出问题的,毕竟这件事也有我的责任。” 苏丞面色冷凝,“你为什么要违反合约?为什么要把专属向导这件事告诉方羽?” 如果不是裴栾秋违背约定,说出了那件事,一向懂事听话的方羽又怎会忽然叛逆,不仅旷课,甚至还跑到这种地方买醉! 然而面对苏丞的质问,裴栾秋却是不以为意,“你难道真的认为可以瞒住他?况且那天是方羽拦住我,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就算我一时搪塞过去,早晚有一天他也会察觉到我们之间的关系,到那时他就能坦然接受了吗?” 听到这话,苏丞沉默下来,对于这点,就算裴栾秋不说,他也心中有数。 或许是因为幼时就失去了父母,后来就连一直相依为命的哥哥也早早离世,方羽确实比大多数同龄人成熟独立,但也更加敏感执着。 如果他察觉出什么端倪,就一定会探究到底,所以他和裴栾秋之间的关系,是注定不可能永远瞒下去的。 “但这并不能作为你违反合约的理由。”苏丞没有被如此轻易地转移话题,他看着坐在对面的裴栾秋,神情越发冰冷。 “无论如何,裴总你这样的做法,都让我对你是否能够履行那份合约产生了怀疑。” 面对苏丞的发难,裴栾秋其实早有预料,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他又怎会轻易示弱? 他下意识用手指点了点沙发扶手,语调显得不疾不徐。 “苏总应该明白吧,这份合约对你我的重要性其实并不完全对等,我需要一个专属向导,只是因为我不愿意去向导中心浪费时间,但对于人工神经网络这项研究,苏总却是无法轻易舍弃吧?” 商场如战场,裴栾秋向来重视每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在确认人工神经网络这项研究确实对苏丞至关重要后,他立即调取了全部研究资料。 深入了解后,他发现这项研究最初的发起人竟是苏丞的母亲,一位年纪轻轻就获得国际大奖的科学家。 可惜在苏丞幼年时就遭遇车祸离世,作为项目负责人和主要投资人,她的去世直接导致研究团队解散,项目搁置多年。 直到苏丞创业成功,才有能力重新组建团队继续研究,也正因如此,裴栾秋确信这项研究对苏丞意义非凡,绝不可能轻易放弃。 裴栾秋的话直击要害,对苏丞而言,人工神经网络是他倾尽全力也要实现的目标。 “你说得对,这项研究对我确实很重要。” 苏丞很清楚自己在这场交易中处于劣势,但这不代表他要一味退让。 相反,适时的强势反而能让合作更稳固,所以他没有否认这个事实,只是冷冷看着裴栾秋,眼中锋芒毕露。 “但裴总似乎忘了,我选择交易只是不想浪费时间,不代表我没有其他选择,如果裴总始终缺乏诚意,那不如终止合作,各凭本事?” 裴栾秋一时语塞,苏丞的反应出乎意料,但想到对方白手起家的经历,有这样的底气也不足为奇,不过……这样的交锋反而更有意思。 毕竟他的真正目标是得到苏丞的心,交易不过是接近的手段,若为此撕破脸,才是本末倒置。 想到这里,裴栾秋收起随意的态度,唇角微扬,“苏总误会了,这件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为表歉意,我可以在合约里加上一条,关于人工神经网络的所有资金投入,都由苏总直接决定,无需经过任何审批,这样的诚意,苏总觉得如何?” 这一手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玩得漂亮,对研究而言,资金自主权确实至关重要,裴栾秋的这个让步,确实省去了苏丞不少麻烦。 见苏丞神色稍霁,裴栾秋继续道:“至于方羽的事,我会负责到底,亲自去劝他回学校。” “你亲自去?”苏丞挑眉,上次两人见面时剑拔弩张的气氛还历历在目,他不信裴栾秋看不出方羽的敌意。 裴栾秋坦然道:“方羽排斥我很正常,毕竟在他眼里,我可是要抢走他哥哥的人。” 这话让苏丞眉头微皱,是他平时对方羽关心不够,才让这孩子如此缺乏安全感吗? 察觉到苏丞的思绪,裴栾秋心头一紧,赶紧补充:“虽然我不太喜欢他,却也不想让你为难,以后我会试着和他好好相处的。” “不必勉强。”苏丞语气平静,“既然你们合不来,还是减少见面就好。” 这公事公办的态度让裴栾秋眼角微抽,但转念一想,这确实是苏丞的一贯风格。 在他担任助理这一年多里,苏丞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活动。 要不是知道苏丞曾经深爱过一个人,甚至至今还在照顾对方的弟弟,他都要以为这人是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也正是这份深情,才让他决定要用“让对方爱上自己”的方式来报复。 裴栾秋垂下眼睫,露出无奈的表情:“苏总还真是公私分明,但我希望,你能把我当成你的哨兵,而不只是合作伙伴。” “哨兵……” 这两个字让苏丞本能地抗拒,他眼前闪过一张温和的笑脸,胸口泛起一阵钝痛。 如果时光能倒流,那个人一定不愿再做他的哨兵,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任何真心,只会给靠近的人带来伤害。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苏丞眼神晦暗如深潭,声音更是冰冷,“裴总,我们之间仅限于合约关系,至于其他要求,恕难从命。” 裴栾秋识趣地没再坚持,这只是一次试探,他见过苏丞拒绝其他哨兵时也是这般决绝,若继续纠缠,只会适得其反。 如今他的起点已经比那些失败的追求者高出太多,只要耐心等待,行动不便的苏丞终会露出软肋与破绽。 到那时,他就能抓住机会,击碎那层坚冰,触碰到对方最柔软的内里。 * 五光十色的灯光下,年轻男女随着音乐摆动身体,舞池里热闹非凡,在这喧嚣的环境中,只有一道高瘦的身影独自坐在角落,低头喝着酒。 这几天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独自一人的方羽,他长相出众,身材修长,加上总是冷着脸的样子,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但所有前来搭讪的人都被他无视,偶尔遇到纠缠的,也只能得到一个冰冷的“滚”字。 察觉到又有人靠近,方羽皱起眉抬头看去,发现是裴栾秋后,他脸色瞬间变得更冷,手中的酒杯重重放在桌上。 他本就不喜欢热闹,来酒吧只是为了借嘈杂的环境和酒精暂时麻痹自己,停止那些让他痛苦的念头。 可没想到,连这样逃避的时候,这个最不想见到的人还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你跟踪我?”方羽死死盯着站在面前的裴栾秋,原本的醉意瞬间消散。 裴栾秋微微皱眉,如果不是必要,他也不想浪费时间来找方羽。 但这件事不尽快解决,苏丞的注意力就会一直放在方羽身上,时间久了还可能迁怒于他。 在这样吵闹的环境里,正常说话都成了问题,裴栾秋拿出手机,快速打了一行字,然后将屏幕转向方羽。 方羽扫了眼手机屏幕,立刻明白了裴栾秋的意思,对方想让他去二楼包厢谈话。 他冷笑一声,根本不想理会,他凭什么要听这个人的话?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裴栾秋立刻消失,永远别出现在他面前。 裴栾秋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迅速删掉那句话,重新打了一行字,方羽不耐烦地瞥了一眼,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他抬头盯住裴栾秋,眼底闪过一丝怀疑,但对方神色坦然,没有丝毫心虚,方羽握紧酒杯,沉默几秒后,终于起身走向楼梯。 包厢里,方羽冷声质问:“真是我哥让你来的?” 裴栾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打量了他几眼,确认他足够清醒,才淡淡道:“不信的话,你可以现在就打电话问他。” 方羽没再说话,心里却掀起波澜,难道真是苏丞让裴栾秋来的? 他不信苏丞看不出他对这个人的抵触,可即便如此,苏丞还是要让裴栾秋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是想逼他接受现实? 见他神色动摇,裴栾秋直接开口:“苏丞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希望你以后别再无故失踪,给他添麻烦。” 这句话让方羽表情一僵,他知道苏丞不会觉得他是麻烦,可自己的行为确实任性,也根本没考虑过苏丞的感受。 他可以跟苏丞道歉,可以低头,但裴栾秋算什么?凭什么来管他的事? 方羽脸色彻底冷下来,语气锋利:“你算什么人?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我是苏丞的哨兵,他是我的专属向导。”裴栾秋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现在影响到了他的健康,作为他的哨兵,我有权介入。” 这句话让方羽一时语塞,不得不再次面对那个无法改变的事实,苏丞已经和别人建立了专属联系。 想到裴栾秋会逐渐取代自己在苏丞身边的位置,愤怒和焦虑瞬间冲上头顶,他的精神力开始不受控制地躁动。 哨兵对精神波动极其敏感,更何况空气中弥漫着明显的敌意。 但这样的威胁对裴栾秋来说还太过稚嫩,他展开精神领域,强大的压迫感瞬间充斥整个包厢,方羽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虽然同样是S级,但方羽刚晋升不久,和早已达到S级的裴栾秋相比,差距显而易见。 “看在苏丞的面子上,我可以容忍你的无礼。”裴栾秋收起温和的表情,眼神变得锐利,“但你必须认清现实,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他盯着方羽,一字一句地说:“你很清楚,你对苏丞的感情永远见不得光,因为你是方淮的弟弟,是他曾经爱人的亲弟弟,他永远不可能接受你。” “闭嘴!”方羽在精神压迫下仍然倔强地抵抗,双手紧握成拳。 裴栾秋微微挑眉,稍稍收敛了精神力,给他喘息的空间,“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你对苏丞来说意味着什么?” “就算我是哥哥留给他的负担,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方羽双眼发红,像只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裴栾秋冷笑,“照顾你需要多少精力?你的存在会让他永远想起你哥哥,他抗拒所有哨兵,把自己困在过去走不出来,对你来说他是依靠,但对他来说,你是甩不掉的责任,更是无形的枷锁。” 这句话像惊雷般劈进方羽心里,他浑身僵硬,瞳孔猛地收缩。 或许真是当局者迷,方羽一直以为自己深爱着苏丞,可直到此刻才突然明白,自己从未真正为苏丞着想过。 裴栾秋的话残忍地撕开了这层遮羞布,苏丞始终在哥哥离世的痛苦中挣扎,而他明明看在眼里,却暗自庆幸。 因为这样苏丞就不会接受其他哨兵,他们就能永远做彼此唯一的亲人。 可这真的是爱吗?如果是,那这份爱未免太过自私。 无法反驳的事实让方羽感到一阵无力,他颓然低头,整个人陷入茫然。 也许没有他,苏丞早就走出阴影,找到真正的幸福,他不该再用自己的私心束缚苏丞…… 离开酒吧后,方羽回酒店取行李,回到公寓时已是深夜。 他没有开灯,静静坐在黑暗的客厅里,纷乱的思绪堵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直到天光微亮,他才起身去浴室。 冷水冲去一夜未眠的昏沉,方羽看着镜中的自己,终于下定决心。 真正的爱应该是成全,而不是占有,即使再讨厌裴栾秋,那也是苏丞的选择。 他没有资格,更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就百般阻挠,更何况苏丞本就不欠他,甚至还照顾了他这么多年。 他现在唯一能为苏丞做的,就是远离他的生活,让苏丞不再继续沉湎于过去。 第98章 残疾总裁的秘密“我知道是那个混蛋在…… 回到庄园时,方羽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同,这里承载着他太多温暖的回忆,以前他总是来去匆匆,从未认真看过这里的风景。 如今再次站在熟悉的庭院里,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眷恋。 “方少爷!”老管家看到他时满脸惊喜,知道这些天让老人家担心了,方羽先诚恳地道了歉,随后询问苏丞的情况。 得知对方正在午睡,他拦住要去叫醒苏丞的老管家,独自上了二楼,轻轻推开卧室房门。 房间里很安静,深色窗帘没有完全拉严,几缕阳光从缝隙中漏进来,落在柔软的大床上。 方羽凌厉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下来,放轻脚步走到床边。 苏丞呼吸均匀,但微蹙的眉头显示他睡得并不安稳。 方羽心头一紧,下意识抬手想抚平那抹褶皱,却在即将触碰到时猛地停住。 如果苏丞醒来,他该说什么?直接告别?还是编个要去外地发展的借口?方羽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准备好该如何面对苏丞。 他垂下眼睛,目光扫过床头柜上的水杯和药瓶。 早在车祸前,苏丞就需要靠药物入睡,以前方羽以为这只是工作压力太大,还总劝苏丞放下工作出去散心。 现在想来,苏丞拼命工作的原因,或许只是为了让自己没空想起哥哥已经离开的事实,这个念头让方羽的心情更加沉重。 房间里静悄悄的,方羽站在床边,目光久久停留在苏丞熟睡的脸上,他仔细描摹着这张熟悉的面容,似乎想要将每一个细节都牢牢记在心里。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床头柜上的一份文件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看到上面裴栾秋的签名,方羽不自觉地伸手拿起了文件。 当他看清文件内容时,脸色骤变,先是震惊,随后涌上难以抑制的怒火。 裴栾秋这个混蛋!他竟敢…… 外人看来,这份合约或许公平合理,但方羽一眼就看出其中的蹊跷。 虽然他对人工神经网络研究了解不深,但他清楚地知道,这项研究最初由苏丞的母亲发起,后来重启项目的也是苏丞本人。 而现在,裴栾秋竟能用这个研究作为筹码,逼迫苏丞成为他的专属向导,方羽立刻意识到,这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他死死捏着文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无声地从牙缝里挤出那个名字:“裴、栾、秋!” 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方羽这才惊觉自己一直被裴栾秋牵着鼻子走,若不是今天偶然发现这份合约,他差点就掉进了对方设下的陷阱。 愤怒在胸口翻涌,方羽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明明早就察觉到裴栾秋有问题,却还是差点被对方的花言巧语蒙骗,甚至真的以为只要自己离开,苏丞就能获得解脱。 想到如果自己真的走了,行动不便的苏丞就要独自面对心机深沉的裴栾秋,一阵后怕顿时席卷全身。 他闭了闭眼,告诉自己不能冲动,现在去找裴栾秋对质,除了会招来对方的嘲讽后,根本毫无意义,眼下最要紧的,是先为之前的冲动向苏丞道歉。 * 苏丞刚醒来就感觉到床的另一侧微微下陷,转头看去,方羽正蜷着身子躺在他旁边,几缕碎发垂在眼前,难得显出几分乖巧。 “宿主,您醒了。”系统小呆的声音响起,“方羽已经看到那份文件了,脸色难看得吓人,估计气坏了。” 苏丞扫了眼床头柜上被揉皱的文件,借着床边的辅助器材慢慢坐起身,这时方羽若有所觉地睁开双眼。 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先开口,过了片刻,方羽才蜷了蜷身子,低声道:“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此刻却努力缩成一团,看起来既可怜又好笑,苏丞沉默片刻,终于开口:“裴栾秋去找你了?” 方羽原本准备好的认错*表情瞬间变了,像只警觉的小狼狗般绷紧了身体。 他下意识看向床头柜的方向,既然已经瞒不住,索性直接问道:“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丞注意到他的视线,眉头微蹙又很快舒展,“我说过,我和裴栾秋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成为他的专属向导,也只是因为工作需要。” 这个敷衍的回答让方羽感到一阵无力,他知道苏丞总想保护他,可他已经长大了,甚至身形比苏丞更为高大。 可就算还不能独当一面,他也想为苏丞分担些什么。 “哥,你明白,我问的不是这个……” 见苏丞还在犹豫,方羽直接坐起身,长臂一伸越过苏丞的身体,将那份合约抓在手里,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燃着两团火。 “我知道是那个混蛋在威胁你!” 那张桀骜的脸上满是凶狠,活像只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猎物的小狼狗。 苏丞太了解方羽的性子,知道不把话说清楚他是不会罢休的,与其让他胡乱猜测把事情闹大,不如现在就坦白。 面对方羽执着的目光,苏丞揉了揉眉心,终于将公司最近的变故,以及和裴栾秋签订合约的真正原因一一道来。 “我就知道那家伙没安好心!” 听完来龙去脉,方羽气得咬牙切齿,看来裴栾秋应聘进公司就是别有用心,才能趁苏丞住院期间迅速收拢这么多股份。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怀疑道:“哥,你说车祸会不会也是裴栾秋……” 苏丞眼神微动,摇头道:“不是他,这件事我一直在查,已经排除了裴栾秋的嫌疑。” 方羽相信苏丞的判断,便没再多问,话题很快又回到裴栾秋身上,但当苏丞问起裴栾秋是怎么说服他回来的,方羽却犹豫了。 虽然已经决定留下,但这件事始终是他心里的结,与其等裴栾秋这个心怀鬼胎的人捅破,不如自己主动坦白。 沉默片刻,他终于迎着苏丞疑惑的目光开口:“哥……这些年你不接受其他哨兵,是因为还放不下哥哥吗?” 方淮这个名字像个禁忌,多年来他们都刻意回避,苏丞不明白方羽为何突然提起,沉默许久才回答:“不是,我只是不喜欢为哨兵疏导的感觉。” 这个回答让方羽愣住了,他望向那双沉静的眼睛,漆黑的瞳孔像深不见底的潭水,让人看不透真假。 恍惚间,方羽竟不自觉地吐露了心声,等反应过来时,话已出口,他僵坐在床上,不敢看苏丞的眼睛,生怕看到失望或厌恶。 就在他忐忑不安时,一个带着熟悉气息的拥抱将他包围。 “不是……”苏丞抱着这个比自己还高的男生,向来清冷的声音透着温柔,“你不是累赘,也不是枷锁,对我来说,你是解药,是救赎……” 这轻声细语却让方羽浑身一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闪过,难道苏丞把他当成了哥哥的替身?所以才会对他这么好? 方羽脑中一片空白,血液仿佛凝固,过了许久,震惊才渐渐化作迷茫。 如果是这样……似乎也不错?他不介意当哥哥的替身,只要能留在苏丞身边,这些都不重要。 想通这点,方羽心里的难过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加速的心跳,他胸口微微发热,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我、我可以的!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成哥哥……”方羽心跳如鼓,用力回抱住苏丞,这一刻,他幸福得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苏丞轻轻拍了拍方羽的后背,等对方松开手,他难以置信地问道:“小羽,你刚才说什么?” “哥,我喜欢你……” 或许是那个大胆的猜测给了方羽勇气,他终于说出了藏在心底的话,只是声音里还带着些许颤抖。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苏丞完全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眼前激动的大男孩,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不……我爱你。”方羽深吸一口气,“以前我一直不敢面对这份感情,更不敢让你知道,我明白你还忘不了哥哥,但我不介意……” “方羽!” 苏丞打断了他,明明刚睡醒,此刻却觉得头痛欲裂,他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平复内心的震惊,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身边的男孩。 面对苏丞审视的眼神,方羽感到前所未有的忐忑。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可苏丞明明说他是解药,是救赎,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你……” 苏丞从未想过方羽竟对自己存着这样的心思,更让他震惊的是那番替身言论。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首先,我该道歉,没能及时发现你感情的变化,其次,我从未把你当成你哥哥的替身,以后也不会。” 本以为解释得很清楚,可陷入爱河的方羽只听自己想听的。 他双眼发亮,声音更加激动,“哥,既然你没把我当替身,那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苏丞:“???” “那……我现在能亲你吗?” 完全无视苏丞错愕的表情,方羽一个猛扑将人压倒在床上,他脸颊泛红,闭着眼就要吻下去,却在即将得逞时被一记头槌砸得眼冒金星。 “混账东西,还不快起来!” 疼痛让方羽瞬间清醒,他仍保持着压住苏丞的姿势,只见那张素来冷淡的脸染上薄红,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但对上那双含怒的眼睛就知道,这分明是气的! 方羽再胆大也知道闯祸了,苏丞很少情绪外露,更不会骂他“混账”。 “哥,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他赶紧把人扶起来,老老实实跪坐认错,可眉梢眼角的喜色却怎么也藏不住。 苏丞将散落的发丝拨到耳后,整理好睡衣,认真道:“小羽,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这份感情从未越界,我不知道你为何会误会,但我不能让你继续糊涂下去。”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方羽头上,他知道苏丞从不说谎,所以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会错意? 从狂喜到绝望不过转瞬,方羽眸色黯淡,“可你明明说……我是你的解药,是你的救赎……” 苏丞沉默片刻,他确实没撒谎,方羽对他而言意义非凡,甚至比生命更重要。 但这背后的原因,关乎一个他隐藏多年的秘密——方淮死亡的真相。 “哥,你别骗我了。”方羽垂下头,“是因为哥哥吧……你还爱着他,所以永远只能把我当弟弟……” 他宁愿相信苏丞是因忘不了哥哥才拒绝他,也不愿接受对方对自己毫无感觉,却没注意到苏丞骤然收缩的瞳孔。 爱方淮?苏丞攥紧被单,这些年他无数次想过,如果他当初真的爱上方淮,也许那场悲剧就不会发生。 那时的方羽还太小了,方淮的后事都是他操办的,所以至今方羽只知道哥哥死于精神力暴走,却不清楚全部真相。 回忆涌上心头,苏丞仿佛又听到那晚刺耳的警笛和尖叫。 暴徒袭击确实是方淮精神力暴走的导火索,但真正致命的,是他那早已不堪重负的精神海。 那时的苏丞精神力只有A级,救护车上,他紧握方淮的手拼命疏导,却像在对抗一场失控的沙暴。 直到高级治疗师接手,耗尽全力的他才昏死过去。 他醒来时,病房里坐着一位警官,这位负责“哨兵暴走事件”的调查员告诉他,方淮的精神力是由于长期缺乏有效安抚,才会在刺激下崩溃。 作为专属向导,苏丞无法接受这个结论,他明明有定期为方淮做疏导,警官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那其中有叹息,还有遗憾。 原来方淮这类精神力不稳定的哨兵,需要更深层次的交流才能安抚。 可记忆中,方淮总是那么开朗温暖,像初升的太阳,让苏丞以为只需简单的肢体接触就足够。 如果他当初知道这样的误会酿成如此可怕的悲剧,那他一定会选择更深入的净化方式,而这个认知,也成为苏丞心中永远的痛。 那段日子里,自责与愧疚几乎将苏丞吞噬,他认定是自己害死了好友,甚至一度想要以死赎罪。 直到看见年幼的方羽,这个因他而失去哥哥的孩子,如果他死了,让方羽孤苦无依,那才是真正的罪孽。 只要方羽还需要他,他就必须活着承担责任,正因如此,他才说方羽是他的解药,是他的救赎…… “小羽,对不起……” 强烈的愧疚让苏丞无意识低喃,他多想说出真相,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在方羽能够独当一面前,这个秘密必须保守。 察觉到苏丞声音里的颤抖,方羽抬起头,眼中带着困惑:“哥,你为什么要道歉?” 这声询问让苏丞猛然回神,他蜷了蜷手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思绪太过混乱,连一贯冷静的他都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是…因为我……” 长睫低垂,那双总是冷静的眼睛罕见地流露出无措,这样的苏丞对方羽来说既陌生又令人心疼。 他忍不住捧起苏丞的脸,懊恼又怜惜地说:“哥,该道歉的是我……” 他怎忍心让骄傲的苏丞在自己面前露出脆弱? “对不起,我不该逼你,如果你只想要个弟弟,那我就永远做你弟弟,再也不提那些话了。” 苏丞心乱如麻,下意识揉了揉方羽的头发,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份感情。 沉默许久,他才轻声道:“也许你把崇拜当成了喜欢,等遇到真正适合的人,你就会明白爱与喜欢的区别。” “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方羽在心里默默补充,他分得清什么是崇拜,什么是喜欢。 若是单纯崇拜,他怎会渴望亲吻眼前这人,怎会想将他压在身下肆意妄为? 看着比自己还高大的方羽,苏丞沉默良久:“或许该送你去国外留学,分开几年,你就能想明白了。” 方羽太了解苏丞,这话绝不是随口说说,他立刻慌了神:“哥,要是我说错话惹你生气,你就当我胡言乱语!我知道错了,真的!” 见苏丞仍在沉思,他赶紧讨好道:“别赶我走,我还能帮你做很多事,比如……比如按摩双腿促进血液循环,理疗师教的手法我都记得!” 说着就要掀被子动手,却被苏丞一把按住手腕。 “你手法不专业,越按越糟。”既然知道方羽的心思,苏丞怎会不防? 他抬了抬下巴直接赶人,“出去吧,我头疼要休息。” 面对苏丞警告的眼神,方羽只能灰溜溜退出房间。 * 那日谈话后,苏丞与方羽的关系不仅没受影响,反而更加亲近,虽然这份亲近并非方羽期待的那种,但他却依然甘之如饴。 方羽干脆搬回庄园住下,每天早起变着花样给苏丞做早餐,中式小笼包、西式煎蛋卷,花样百出乐此不疲。 不得不说方羽在厨艺上确有天赋,虽然庄园厨师手艺精湛,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苏丞夹起一块藕夹,又戳破面前完美的心形煎蛋,在方羽期待的目光中点头认可,火候正好,味道确实不错。 正当两人用餐愉快时,管家领着裴栾秋走了进来,方羽的脸色也立刻沉了下来。 他可没忘记裴栾秋此前的所作所为么,若不是顾忌在苏丞心中的形象,他真想直接动手教训这个居心叵测的家伙。 面对满室低气压,裴栾秋却恍若未觉,自然地递上一份资料:“这是最新研究报告。” “研究报告?”苏丞放下筷子,略显诧异,“这种事发邮件就好,你何必亲自跑一趟。” 方羽立刻抓住机会冷嘲热讽:“看来裴总真是闲得发慌,连送文件这种小事都要亲力亲为。” 裴栾秋这才将目光从苏丞身上移开,比起酒吧那晚的颓丧,此刻的方羽像只斗志昂扬的小兽,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裴栾秋眼底闪过一丝暗芒,语气平静却直戳要害:“方羽,如果我没记错,你还在实习期,这样随意旷工,看来是不在乎考核成绩了。” 苏丞眼神骤然锐利,方羽确实在他公司实习,但车祸后他卸任总裁,一时忘了这事,见方羽闪躲的目光,他立刻明白裴栾秋所言非虚。 “当初是你坚持要留在公司。”苏丞皱眉道,“但如果考核不合格,我绝不会给你特殊待遇。” “主管说我表现很好!而且我有请假……实习期月底就结束了……”方羽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在苏丞严厉的目光中低下头。 他赖在庄园可不是为了偷懒,主要是想守着苏丞,防止裴栾秋趁虚而入。 “看来主管对你格外宽容。”苏丞心知肚明其中缘由,“这事我会找他详谈,至于你……现在就去公司上班。” 无视垂头丧气的方羽,苏丞转向裴栾秋,“多谢提醒,差点被他蒙混过去。” “分内之事。”裴栾秋淡然一笑,无视方羽愤怒的目光,他意有所指道,“今天来还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好,去书房说。” 方羽气得牙痒却无从发作,只能憋着火起身,而他刚要去推轮椅,就被苏丞用眼神制止,“你现在去换衣服,等谈完事情,我会让司机送你去公司。” 裴栾秋看着方羽吃瘪的样子,嘴角笑意更深,“正好顺路,我可以送他去公司。” “不必!”方羽斩钉截铁地拒绝,他宁可走回公司,也绝不上裴栾秋的车。 无视方羽杀人的目光,裴栾秋推着苏丞来到二楼书房,他今天特意过来,除了工作交接外,更重要的是需要苏丞为他做疏导。 自从体验过S级向导的完美疏导,那些粗糙的精神安抚剂和向导中心的普通疏导,对裴栾秋来说简直难以忍受。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过,等为弟弟报完仇后,或许不必将苏丞送进监狱…… 若是折断这只高傲天鹅的翅膀,将他豢养在身边似乎也不错。 毕竟除了绝佳的匹配度,那张精致的面容也完全符合他的审美。 “裴总?” 清冷的声音将裴栾秋拉回现实,他抬眼看向电脑屏幕,只见苏丞修长的手指正轻点一组数据,简单的动作,由他做来却格外赏心悦目。 “这组数据有问题,需要留意。” “好……”裴栾秋漫不经心地应着,目光却流连在苏丞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工作告一段落,裴栾秋合上笔记本,见苏丞看向那份研究报告,他直截了当道:“今天来主要是想请你做疏导。” 苏丞微微颔首,作为专属向导,这本就是他的职责。 但他先提起了另一件事:“方羽告诉我你去酒吧找他的事,那些话对他影响很大。” 明明是质问,苏丞的眼神却依旧平静如水,裴栾秋不禁陷入沉思,他原以为车祸后的苏丞会脆弱不堪,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没想到这人竟如此坚韧,丝毫不因双腿残疾而自怨自艾。 这样的心性让裴栾秋既敬佩又迟疑,按目前进展,他真能如愿让苏丞全心信赖自己吗?或许整个复仇计划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 “裴总?”苏丞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如果状态持续不佳,建议疏导后还是做个全面检测,S级哨兵的精神力风险更高。” 裴栾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苏丞这是在关心他?还是仅仅出于向导的责任?或许苏丞对他也并非表面那般冷淡? “方羽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裴栾秋斟酌着措辞,“我只是希望他能更成熟些……” 他很清楚自己在苏丞心中的分量远不及方羽,若承认那些话是为了逼走方羽,无异于触碰苏丞的逆鳞。 “作为哨兵,我不希望专属向导在康复期间还要为他人劳心费神。” “方羽不是‘他人‘。”苏丞目光沉静而坚定,“他是我弟弟。” 裴栾秋无意争执,主动退让:“是我考虑不周,如果需要,我可以向他道歉。” “不必。”苏丞摇头,“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用臆测伤害他。” 第99章 残疾总裁的秘密“之前我百般讨好,你…… 两人默契地跳过这个话题,就在苏丞准备送客时,裴栾秋突然开口:“我们之间太生疏了,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如何?” “名字?”苏丞皱眉,“既然是单纯合作,何必在意称呼?” “如果我不想止步于合作呢?” “什么意思?” “还不够明显吗?”裴栾秋直视苏丞双眼,神色认真,“我想追求你。” 苏丞微怔,片刻后才道:“你知道我对哨兵的态度,莫非你觉得,你在我这里会与众不同?” 这样尖锐的拒绝并未让裴栾秋退缩,他目光深沉:“我早知道,只有强者才能入你的眼,若像其他哨兵那样追求你,只会得到冰冷的拒绝。” 书房里,裴栾秋继续道:“所以我以助理的身份接近你,原本想慢慢打动你,却没想你会突然遭遇车祸。”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还有控股的事情,我想……你也很清楚,即便我不出手,其他股东也会趁机分一杯羹。” 面对这番表白,苏丞神色依旧冷淡:“所以?你想得到感谢?可惜在我看来,这只是在美化你的背叛。” 即便知道苏丞向来言辞犀利,裴栾秋此刻也不由语塞。 沉默片刻,他略显无奈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为表歉意,我愿意转让一半股份给你,这样你就能重获控股权,我们之前的合约自然作废。” 面对如此诱人的条件,苏丞依然果断拒绝:“不必,商场如战场,输了就是输了,没有胜者向败者道歉的道理。” 在那双冷冽眼眸的注视下,裴栾秋竟有种被彻底看穿的错觉。 他眸色微沉,声音带着蛊惑:“我很清楚人工神经网络对你的重要性,只要你点头,就能重新掌控这项研究,用这个机会换一个追求你的资格,也不行吗?” “无功不受禄,我不占人便宜,更不欠人情。” 多年商场沉浮让苏丞深谙一个道理,免费的往往也是最贵的,更何况裴栾秋心机深沉,贸然接受他的馈赠,很可能会落入陷阱。 书房气氛骤然凝固,裴栾秋抿了抿唇,试图从苏丞深潭般的双眸中找出一丝波动,却只看到一片沉寂。 那道由理智筑起的高墙,将苏丞保护得密不透风,让向来游刃有余的裴栾秋第一次感到无从下手。 良久,裴栾秋终于开口:“难道你这辈子,心里就只能容下方淮一人?” 听到“方淮”二字从裴栾秋口中说出,苏丞眸色骤冷,“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 “怎么会与我无关?” 意识到循序渐进对苏丞无效,裴栾秋索性破釜沉舟。 他语气强势,仿佛故意要激怒对方:“你曾经是他的专属向导,但现在这个位置属于我,任何哨兵都无法容忍自己的向导心里还装着别人。” “够了!” 苏丞那双略带锋芒的眼睛此刻燃起怒火,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剑,散发着摄人心魄的美。 “还要我说多少次?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我不会干涉你,也请你不要插手我的私生活!” 愤怒并未减损苏丞的魅力,反而让他更加鲜活夺目。 裴栾秋一时移不开眼,但想到这份怒意是因另一个哨兵而起,S级哨兵天生的占有欲瞬间沸腾。 “我从不轻言放弃。”裴栾秋声音低沉,“终有一天,我会取代他在你生命中的所有痕迹,让你从内到外都刻上属于我的印记。” 听到这番宣言,苏丞的眼神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他太了解哨兵了,每月那几天的精神力波动期,都会让哨兵变得格外敏感易怒,甚至显露出攻击性。 看裴栾秋此刻的表现,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正处在这个特殊时期,或许等过几天恢复正常,想起今日言行,他自己都会无地自容。 想到这里,苏丞决定不再和一个受精神力影响的人多费唇舌。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假装没听见裴栾秋那番话,伸手道:“裴总,现在开始疏导吧,别耽误你工作。” 裴栾秋握住苏丞微凉的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在对上那双带着警告意味的冷眸后,终究沉默了下来。 * 月底很快到来,方羽的实习期正式结束,得知留任申请被拒后,他没有立即联系苏丞,而是直接闯进总裁办公室,将考核成绩单狠狠拍在裴栾秋桌上。 “我的成绩是同期最优,凭什么不能留下?” “能力重要,但态度更重要。”裴栾秋从容合上文件,抬眼看向满脸怒意的方羽,“我需要的是服从安排的员工,不是随时顶撞上司的刺头。” 看着西装革履端坐的裴栾秋,方羽攥紧拳头。 他心知肚明,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是公报私仇的借口,但作为总裁的裴栾秋,确实有权决定一个实习生的去留。 虽然他可以去找苏丞帮忙,但那样做和受欺负就找家长告状的孩子有什么区别?他的自尊不允许在裴栾秋面前示弱。 “没事的话,请出去。” “还真有事要说。” 方羽不想看到裴栾秋得意的表情,决定摊牌:“是你收买庄园花匠监视我哥的,对吧?” 上周阳光正好,他推苏丞到花园散步,取水回来时,意外撞见新来的花匠鬼鬼祟祟偷拍苏丞。 被他当场抓住后,花匠坦白是受裴栾秋指使,定期汇报苏丞动向以换取报酬。 方羽强压怒火,不仅没揭发,反而让花匠继续配合,就是想看看裴栾秋究竟有何企图,如今为了留在公司,他不得不提前亮出这张底牌。 听到花匠的事被揭穿,裴栾秋神色微动:“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不重要。”方羽冷冷盯着他,“重要的是你的目的。” “目的?”裴栾秋十指交叉,唇角微扬,“只是想多了解工作之外的苏丞,他的生活习惯和喜好。” 方羽对这个解释嗤之以鼻,但他明白再追问也无济于事,眼下更重要的是以此为筹码谈判。 “我可以不告诉苏丞,也会找理由辞退花匠,条件是让我留在公司,且不得以任何理由开除我。” 他执意留下并非贪恋职位,而是要为行动不便的苏丞充当耳目,盯紧裴栾秋在公司的一举一动。 敏锐如裴栾秋,自然猜到方羽的打算,但一个基层员工影响不了他的计划,于是爽快应允:“成交。” 当晚,裴栾秋给花匠结清尾款,为避免节外生枝,他直接让花匠主动辞职。 处理完这件事,已近八点,他换好衣服准备去医院,不是看病,而是探望弟弟季睿。 三年前,季睿从楼梯跌落导致严重脑损伤,陷入不可逆的昏迷状态,被诊断为植物人。 当时季睿的养父母已过世,与远在国外的亲哥哥裴栾秋也尚未相认,可谓举目无亲。 令人意外的是,苏丞主动承担了全部医疗费用,并将季睿安置在高端私人医院。 表面看,这像是一位仁慈上司对员工的关照,但经过暗中调查,裴栾秋确信弟弟的“意外”绝非偶然。 更可疑的是,季睿只是苏丞众多助理中最普通的一个,若非心怀愧疚,堂堂总裁何必对一个非亲非故的普通员工如此上心? 每当想到没能早点找到弟弟,让他遭遇这样的不幸,裴栾秋就心如刀绞。 但为免打草惊蛇,他从不白天探视,而是买通夜班医护人员,趁着夜色前往。 就在同准备出门时,电脑突然收到一封邮件,发件人是他重金聘请的私家侦探,内容正是当年方淮精神力暴走死亡的完整调查报告。 在看完报告后,裴栾秋的目光逐渐从最初的震惊逐渐转为深思。 调查显示,方淮的精神力暴走并非偶然,他的精神海长期处于超负荷状态。 而本该负责疏导的专属向导却从未给予有效安抚,作为不稳定型精神力者,这样的疏忽最终酿成悲剧。 裴栾秋对此深有体会,他的精神力同样不稳定,普通安抚剂效果甚微,每次去向导中心都要耗费整天时间接受疏导。 但与那些沉溺其中的哨兵不同,他从未与任何向导进行过深度接触,最多仅限于握手程度的疏导。 这份报告让裴栾秋意识到,自己可能误解了苏丞与方淮的关系。 原本以为苏丞对方羽的照顾是出于对方淮的旧情,但若方淮精神力暴走的根本原因是没有得到有效疏导,那足以说明苏丞和方淮之间根本没有过任何亲密接触。 这很反常……难道他们的关系也像他和苏丞现在这样,只是单纯的合作? 不,这说不通……方淮与苏丞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基础深厚,不太可能是交易关系。 那么他们之间究竟是爱情还是友情?裴栾秋更倾向后者,至少对苏丞而言是这样。 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裴栾秋眯起眼睛,苏丞身上的谜团比他想象的更多。 不知方羽是否知晓哥哥死亡的真相?若真相曝光,他们之间还能维持现在的亲密吗? 想到这里,裴栾秋眼底闪过一丝暗芒,竟隐隐期待起来…… * 晨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将这间布置典雅的病房映照得明亮温馨,若不是床边的医疗仪器,这里看起来就像高级公寓的卧室。 就在刚才,这里还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当苏丞赶到时,医护人员已经成功抢救了突发心跳骤停的病人。 小呆:“吓死我了!幸好积分够用兑换了续命buff,不然季睿就危险了,他要是出事,这个世界的攻略任务难度会直线上升。” 苏丞:“这种强行续命的机会只有一次,必须加快人工神经网络的研究进度,要在季睿情况恶化前取得成果,只有让他苏醒过来,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在之前的快穿任务中,苏丞曾去过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世界,那里早已攻克“植物人”难题,而关键技术正是基于人工神经网络的医疗手段。 这次的任务目标是攻略裴栾秋,但若季睿死亡,失去唯一亲人的裴栾秋必定黑化,导致任务失败,所以即便续命buff价格高昂,苏丞也必须购买。 凭借前三个世界的高分通关,小呆的权限和等级都大幅提升,如今它不仅在虚拟世界购置房产,还能尽情享受各种美食。 小呆心疼不已:“那么多积分,能买多少零食啊!” 苏丞大方地转去500积分:“别难过,这是必要投资,有付出才有回报。” 小呆最近又解锁了新形态,在苏丞意识海里化作一只白色萨摩耶幼犬,晃着圆脑袋眨巴着黑亮的眼睛撒娇:“宿主大大最好了!” 苏丞在意识空间揉了揉它的脑袋:“你最近不是认识了不少新朋友?约它们逛街喝茶时,顺便帮我打听下这个世界的通关概率。” 小呆立刻精神抖擞地竖起耳朵:“保证完成任务!” 详细了解季睿情况后,苏丞离开了医院,不久,一个穿着护工服装的高大身影走进病房,摘下口罩,露出裴栾秋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得知弟弟病危,正在开会的裴栾秋立刻赶来,看到季睿转危为安,他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但失去至亲的恐惧仍如巨石压在心口。 裴栾秋很清楚,这次突发状况只是个开始,弟弟才二十六岁,本该风华正茂,如今却只能静静等待死神降临。 而罪魁祸首苏丞,却在豪华庄园里过着优渥生活。 想到这里,裴栾秋再也维持不住冷静,他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眼中翻涌着骇人的暗潮,那些精心策划的复仇计划,在这一刻都被最原始的愤怒取代。 什么获取信任、恋爱报复都不重要了,此刻他只想让苏丞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 上午十点,苏丞接到裴栾秋助理的紧急来电,对方焦急地表示裴栾秋已失联两天,公司积压着重要会议和待签文件,实在没办法才联系到他这里。 挂断电话后,苏丞立即拨打裴栾秋的号码,却始终无人接听。 通过向导中心登记的住址信息,他正准备让司机前去查看,手机突然响起,是裴栾秋回电了。 “裴总?” 电话那头只有沉重的呼吸声,良久,才传来裴栾秋沙哑的回应:“嗯……” “你还好吗?”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就在苏丞以为对方可能昏睡过去时,裴栾秋才艰难开口:“……如果我说不好,你能来一趟吗?” 即使隔着电话,苏丞也能察觉到异常:“是精神力出问题了?” “……很难受。” “上次疏导后没去做检测?” “工作太忙……忘了……” 哨兵精神力异常时,五感会过度敏*锐,情绪难以自控,严重时甚至可能失去理智,随时面临暴走风险。 苏丞对裴栾秋并无特殊情感,但作为专属向导,他必须履行稳定哨兵精神力的职责。 听到对方漫不经心的回答,他心头莫名涌起一股火气:“你难道不知道精神力失控有多危险?” “你生气了?”电话那头传来轻笑,“是担心我,还是……另有原因?” 苏丞眉头微蹙:“你在胡说些什么?” “没什么……”裴栾秋声音低哑,带着若有似无的戏谑,“你知道地址吧?别让我等太久,毕竟……你可是我的专属向导。” 通话突然中断,苏丞看着手机屏幕,神色平静。 小呆:“宿主!裴栾秋好感度暴跌,从-80直降到-99!” 苏丞:“看来季睿突发情况对他打击很大,这两天好感度波动剧烈,他应该是在谋划什么。” 小呆兴奋道:“他终于要行动了吗?相信很快就会被宿主的美色征服!” 苏丞:“……”他的系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正经了? “上次让你打听的事有消息了吗?” “对对对!”白色小狗形态的小呆骄傲地挺起胸膛,“宿主大大您太厉害了!这个世界是首次开放,您是第一个体验者,其他系统听说您前三个世界都是高分通关,都惊呆了!” 苏丞有些意外:“第一次开放?之前没有内测过吗?” 小呆晃了晃脑袋:“完全没有!论坛上一点资料都没有,不过我花大价钱买了赛博蛋糕贿赂主管系统,总算打听到一点消息,这个世界不仅是首次开放,保密级别还是最高的,由龙傲天部的部长亲自管理。” 苏丞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是他?”想起那个冷酷无情把他开除的龙傲天部长,他不禁陷入沉思。 由于情报有限,讨论无果后,苏丞暂时搁置了这个疑问,毕竟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任务等着他完成。 裴栾秋的住所位于市郊高档社区,安保森严,经过身份核实后,车辆才被放行。 车子停在一栋二层别墅前,司机小心地将苏丞安置在轮椅上,推到门前按响门铃,很快,门开了。 刚沐浴完的裴栾秋出现在门口,浴衣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蜜色胸膛,半干的头发垂落几缕,遮住了晦暗不明的眼神。 与平日的温和截然不同,此刻的裴栾秋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空气中涌动的压迫感证实了他确实处于精神力失控状态。 “还以为你不会来……”裴栾秋自然地走到苏丞面前,目光扫向司机时,哨兵的本能让他立即展露出领地意识,“你可以走了。” 那双眼睛如同覆着薄冰,冻结了所有翻涌的黑暗情绪,被这样的目光注视,任谁都会感到脊背发凉。 司机下意识绷紧身体,作为苏丞的雇员,他仍站在原地等待指示,但额角已渗出细密汗珠,这是他第一次直面S级哨兵的威压。 危险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虽然裴栾秋针对的是司机,但苏丞作为向导,敏锐地感知到了哨兵异常的情绪波动。 他清楚精神力紊乱时,哨兵会变得偏执易怒,甚至具有攻击性,即便司机只是低阶哨兵,此刻的存在也足以刺激到裴栾秋。 苏丞只想尽快完成疏导,而不是激化局面,他向司机点头示意后,便操控轮椅进入屋内。 这栋临海别墅采用深色系简约装修,本该通透的落地窗被厚重窗帘遮挡,见不到碧蓝海水,显得格外压抑。 苏丞环顾四周,很快闻到淡淡酒气,目光落在开放式厨房的长桌上。 除了打开的笔记本电脑,还散落着几个空酒瓶,显然这两天裴栾秋是在借酒消愁。 注意到苏丞的视线,裴栾秋走到桌前倒了杯酒,晃着琥珀色液体邀请道:“陪我喝一杯?” “我是来做疏导的,不是来喝酒的。”见裴栾秋执意将酒杯递到唇边,苏丞抬手挡开,冷声道,“如果还没清醒,建议再去冲个冷水澡。” “我很清醒……非常清醒……”裴栾秋冷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目光阴鸷地盯着苏丞。 “知道吗?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想撕碎你这副高傲的面具,想看你在我面前崩溃痛哭的样子。” 危险的气息骤然暴涨,苏丞还未来得及反应,裴栾秋已欺身上前,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将他牢牢禁锢。 “都这样了……”裴栾秋讥诮地扫过苏丞的双腿,“连站都站不起来,凭什么还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裴栾秋!你疯了吗?”苏丞从不因身体残疾自卑,但绝不代表能容忍这般羞辱。 “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裴栾秋低笑,声音冰冷,“之前我百般讨好,你可都是不屑一顾呢。” 见苏丞眉宇间怒意渐起,却仍保持着那份疏离,裴栾秋眯起眼睛,他目光落在那淡色的唇上,缓缓凑近那张清冷如玉的脸。 “真想看看……在床上时,你是不是还能维持这副冷淡模样……” 距离近得令人窒息,苏丞侧头避开,却被扑面而来的酒气和露骨话语彻底激怒,他猛地抬手,却被裴栾秋一把扣住手腕。 “想打我?”裴栾秋挑眉,“没想到你也会动手?” 苏丞白皙的脸颊因愤怒泛起红晕,他用力挣扎,却敌不过S级哨兵的力气,只能厉声道:“松手!” 裴栾秋嘴角挂着戏谑的笑:“既然选择留下,就该知道会面对什么……” 手腕上的钳制纹丝不动,反而愈发用力,苏丞直视裴栾秋双眼,冷声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 裴栾秋捏住苏丞下巴,粗粝的拇指重重碾过柔软的唇瓣,直到将那淡色唇瓣揉得艳红才停手。 “刚才不是在你耳边说过了?”随着语调加重,他的手指变本加厉地试图撬开苏丞的牙关,“需要我重复?” 苏丞眼底结冰,突然不再抵抗,微微松开牙关,当粗糙的指腹碰到舌尖时,他狠狠咬下,看到裴栾秋吃痛的表情,胸中怒火才稍缓。 十指连心,酒精麻痹的大脑在这阵剧痛中终于清醒几分。 裴栾秋看了看红肿的手指,又望向满眼怒火的苏丞,终于松开那已留下深红指痕的手腕。 重获自由的苏丞立刻就想联系司机,可他还没来得及拨打电话,手机就被对方夺走。 手机被扔到远处沙发上,裴栾秋俯视轮椅上的苏丞,似笑非笑:“自己送上门来,还想走?” 在这劣势处境中,慌乱只会让情况更,苏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你没权利要求我进行深度疏导。” “在向导中心注册过的哨向组合,深入疏导不是理所当然?” “守则从未规定专属向导必须提供深度疏导。”苏丞声音冰冷,“若情况严重,可以用医疗手段介入治疗。” “医疗手段?”裴栾秋眼神骤冷,“只有你们向导才能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种话,那种痛苦,你永远无法体会。” 见劝说无效,苏丞只能威胁:“若你一意孤行,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代价?”裴栾秋眯起眼睛,“我倒想听听,你能让我付出什么代价。” “签那份合约,不是因为我别无选择,而是它最符合我的利益,若你执意破坏平衡,我不介意让公司股价暴跌,让你手中的股份变成烫手山芋。” “呵……听起来真可怕……” 裴栾秋其实不在乎公司股份,但他了解苏丞说得出做得到的性格,强迫对方只会引发无休止的商战。 幸好,他还有其他方法能让苏丞屈服。 “不如我们再做个交易……” “不必!”苏丞斩钉截铁地打断,“我绝不会用身体做任何交易。” 第100章 残疾总裁的秘密“交易已成,违约要受…… “先别急着拒绝。”裴栾秋将苏丞推到长桌前,转动笔记本电脑,“等你看完这个,可能会改变主意。” 苏丞目光落在屏幕上,瞳孔骤然紧缩,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结,他看着那上面一行行文字,只觉脑中嗡鸣作响,记忆深处无数画面纷至沓来,最终定格在方淮离世前,那张因痛苦而疯狂的面容上。 “如何?”裴栾秋倚着墙壁,双臂交叠,“这份报告的分量,够不够当交易筹码?” 苏丞死死按住轮椅扶手,作为方淮的专属向导,这份调查报告他再熟悉不过,上面甚至还有他的签名,但这类档案本该严格保密…… “你从哪弄到的?” “只要肯花钱,没什么办不到的。”想到苏丞也是用钱摆平一切,裴栾秋眼神更冷,“而且……方羽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事吧?” 空气凝固般安静,见苏丞沉默,裴栾秋继续道:“如果他知道,自己最信任的人,其实是害死亲哥哥的凶手……” 这一次,他终于在那双总是冷静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慌乱,嘴角勾起胜利的弧度,裴栾秋确信自己抓住了对方的软肋。 “所以……你的答案呢?”裴栾秋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脸上挂着温和却令人胆寒的笑,“只要我轻轻一点,方羽就会知道所有真相。” “不要!” 苏丞急忙伸手阻拦,却见裴栾秋已经按下回车键,屏幕上“发送成功”的提示让他的世界瞬间天旋地转。 看着苏丞惊慌失措的模样,裴栾秋终于尝到报复的快感:“别紧张,开个玩笑而已……” 苏丞的大脑一片空白,听到这只是玩笑,他才慢慢找回呼吸,声音沙哑:“真的……没发出去?” 裴栾秋若有所思,能让这个面对残疾都不曾示弱的男人如此失态,看来方羽在他心中的分量远超想象。 “我说过要用它当筹码,怎么会轻易发出去?” 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疲惫感席卷而来,苏丞闭了闭眼,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那就好……” 现在的方羽还不够坚强,等时机成熟,他会亲口说出真相,无论那时是怨恨还是责备,他都甘愿承受。 这些年,愧疚日夜折磨着他,若不是为了方羽,或许他早已……若死后还能再见方淮一面,他多想亲口说声对不起…… “说起来,我还真有些好奇,你和方淮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裴栾秋的声音将苏丞拉回现实,此刻他心乱如麻,先前的怒火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空洞感,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原来你们并非恋人。”裴栾秋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可即便只是挚友,作为他的专属向导,你竟眼睁睁看着他的精神海逐渐崩溃,看来你比我想象中更加冷酷无情。” 这番话像尖刀般刺入苏丞心脏,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这个伤口从未愈合,反而随着时间溃烂化脓,稍一触碰就痛不欲生。 绝望与痛苦如潮水般涌来,让他几乎窒息,“如果我当时再细心些……也许就能发现异常……” 成为方淮向导那年,他才刚成年,太过青涩的他根本不懂,缺乏经验的疏导会给哨兵带来怎样的伤害。 若是早知方淮承受着这般痛苦,他又怎会拒绝深度疏导? 裴栾秋从未见过这样的苏丞,他眸色渐沉,“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事实就是他因你而死,你对方羽的关心,也不过是为了减轻自己的愧疚。” “你说得对……对方淮来说,我就是个灾星。”苏丞苦笑,往日的锋芒尽失,痛苦几乎将他淹没,却仍坚持反驳。 “我承认,最初照顾方羽确实出于愧疚,但这么多年相处,我早把他当作唯一的亲人,为了他,我愿意付出一切!” 裴栾秋望进那双眼睛,知道这是真话,这一刻的苏丞,像风雪中独自绽放的寒梅,有种孤绝的美,让他心头微颤。 回过神来,裴栾秋不禁自嘲,这个害了自己弟弟又逍遥法外的人,怎配得上这样的形容? “既然愿意为他付出一切,那为守住这个秘密,你肯定也愿意做这笔交易,对吧?” 苏丞抬眸,他明白答应意味着什么…… 可当年的事情已经让深度疏导成为他心中不可触碰的禁忌,甚至让他产生背叛方淮的罪恶感,从心底感到抗拒。 看着苏丞的挣扎,裴栾秋嘴角的笑意更深,对他而言,深入疏导既是需求,更是羞辱对方的手段,苏丞越是抗拒,他报复的快感就越强烈。 “时间不多了……”裴栾秋享受着将猎物逼入绝境的过程,“我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万一冲动之下真把邮件发出去……” 面对步步紧逼,苏丞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比起身心的折磨,他更无法承受方羽仇恨的目光。 “好……我答应你。” …… 事情如何发展到这一步,苏丞已经记不清了,虽然知道深度疏导与普通疏导不同,但这种被完全侵占的感觉仍让他恐惧。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会永远沉沦在这深渊里。 深色床单衬着冷白的肌肤,汗湿的发丝贴在额前,在荷尔蒙的催化下,裴栾秋根本无法停下这场带着报复意味的占有。 他凝视着身下人泛红的脸颊,那双总是冷静的眼睛此刻水雾朦胧,与平日的疏离形成强烈反差。 “这是你第一次做深度疏导吧?”裴栾秋俯身,灼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他低笑出声,“感觉如何?” 难以言喻的感觉让苏丞浑身轻颤,他咬紧下唇保持清醒,却无力反抗裴栾秋的掠夺。 “够了……”苏丞闭着眼,嗓音沙哑疲惫,他不敢看对方眼中的自己,那只会让愧疚感无限放大,“你的精神力应该稳定了,停下吧。” “确定吗?”裴栾秋收紧手臂,目光扫过苏丞泛红的眼角,“当年对方淮,你是不是也这样敷衍,才害得他暴走丧命?” 这话像盐撒在伤口上,苏丞脸色瞬间苍白,眼底的情动褪去,整个人仿佛被割裂,一边被肆意摆布,一边如坠冰窟。 这种痛苦的割裂感让苏丞精神力骤然失控,裴栾秋看着那双濒临破碎的眼睛,眸中暗潮翻涌。 “交易已成,违约要受罚的。”他捏住苏丞的下巴,笑容带着危险的意味,“你也不想受伤吧?” * 晚上九点多,方羽终于完成工作,刚想给苏丞打电话,就听到同事在议论几天没露面的新总裁。 他对此并不关心,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拨了两通电话都没人接,正想联系管家,手机突然响起回电。 “裴栾秋?”方羽眉头紧锁,语气陡然危险,“我哥的手机怎么在你那儿?” 电话那头,裴栾秋赤着上身,腰间松垮地挂着裤子,手臂上新鲜的抓痕无声诉说着方才的激烈。 他端着水杯走上楼梯,闻言轻笑:“当然是因为我们在一起。” “让我哥接电话!” 二楼卧室里,苏丞仍在沉睡,窗帘紧闭,只亮着一盏昏黄夜灯。 裴栾秋望着床上的人,声音暗哑:“他还在睡,今天太累了,我不忍心叫醒。” 地下车库里,方羽死死攥住方向盘:“你在我家?我哥给你做了疏导?” “他今天确实给我做了疏导,不过是在我家里……”裴栾秋故意停顿片刻,“正好通知你,他今晚住我这儿,不回庄园了。” “什么?!”方羽猛地踩下刹车,刺耳的摩擦声响彻停车场,“住在你那儿?!” “哦,忘了说,他给我做了深度疏导。”裴栾秋低笑,声音慵懒又挑衅,“感觉实在太好,我没忍住折腾了他一整天。”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方羽浑身僵硬,过了许久才找回知觉,却如坠冰窟。 “你们……做了?” 听着方羽干涩的声音,裴栾秋惬意地喝了口水:“深度疏导不上床怎么行?你说是不是?” 方羽一路飙车赶到别墅区,却被保安拦下,正要发作时,一通来电让他得以放行。 “裴栾秋!你给我滚出来!” 很快门开了,看着身着睡袍、一脸餍足的裴栾秋,方羽双眼通红,挥拳就砸了上去。 裴栾秋早有防备,却仍被方羽的拳头擦过脸颊,留下一道红痕。 他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当即还手,两个S级哨兵扭打在一起,客厅很快一片狼藉。 方羽终究年轻,很快被裴栾秋的精神力压制,被按在墙上时,他终于冷静了些,吐掉嘴里的血沫:“我哥呢?” 裴栾秋除了脸上那道红痕几乎毫发无损,他松开手,讥讽地挑眉:“不打了?” “早晚揍趴你!”方羽咬牙道。 裴栾秋不屑地抬了抬下巴:“在楼上睡着,动作轻点。” 方羽面色阴沉地踏上楼梯,虽然知道苏丞对裴栾秋并无好感,这一切都源于那个研究项目。 但得知他们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他还是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绝望。 他害怕裴栾秋会一点点占据苏丞的全部,最终夺走这世上最后一个爱他的人。 短短几级台阶,方羽却走得异常艰难,当他终于推开虚掩的房门时,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 昏暗的卧室里,方羽的目光落在深色大床上,那个陪伴他多年,给予他无限关爱的人,此刻却让他不知所措。 他缓缓蹲在床边,凝视着熟睡的苏丞,痛苦几乎要从眼中溢出:“哥……” 苏丞被系统的声音唤醒。 小呆:“宿主大大!方羽来了,现在正一脸忧郁地看着您呢!” 苏丞:“好累……车祸后身体大不如前,裴栾秋那个禽兽,一点都不体谅残疾人。” 小呆:“可您刚才不是还嫌体力不够,想大战三百回合吗?” 苏丞揉着酸痛的腰:“办事时和办事后能一样吗?” 小呆:“呃……” 苏丞:“说正事,裴栾秋好感度涨了吗?” 小呆:“涨了!从-99跳到-60!再来几次肯定能拿下!” 苏丞:“在真相大白前,他的好感度会反复波动,这只是铺垫。” 小呆:“明白了!不过您怎么确定裴栾秋会告诉方羽?他们刚才还打起来了。” 苏丞:“裴栾秋精着呢,他就是想看我和方羽决裂,只要能让我痛苦,他就高兴,可惜我现在是高冷总裁人设,不能给他表演个心碎欲绝。” 方羽凝视良久,忍不住抬手想要触碰那张熟悉的面容,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苏丞的睫毛轻轻颤动……要醒了? 心脏骤然紧缩,他还没准备好面对这样的苏丞! 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交汇,苏丞刚睡醒的眼中还带着朦胧:“小羽?” 方羽如遭雷击,他跌坐在地,狠狠揪住自己的头发。 看着方羽异常的反应,苏丞逐渐清醒,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裴栾秋家中,可方羽……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羽……你怎么来了?” 方羽再也压抑不住,声音哽咽:“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没有得到回应,他放下双手,通红的眼中满是痛楚:“为什么……你要和裴栾秋……” 苏丞注意到方羽脸上的伤,蹙眉撑起酸痛的身体:“你的脸怎么了?” 随着动作,被子从肩头滑落,看清苏丞身上的痕迹,方羽瞳孔紧缩,直到温热的手指触到脸颊,他才如梦初醒,猛地起身开灯。 刺眼的灯光下,那些青紫的痕迹无所遁形,方羽的目光从苏丞手腕的淤青,移到腰腹,最后落在那片狼藉的胸膛上。 他眼中燃起滔天怒火,整个人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猛兽,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畜生!他怎么敢!” 在他心中,苏丞如同皎月般高洁不可亵渎,如今看到心上人身上这些粗暴的痕迹,他恨不得立刻撕碎裴栾秋的喉咙。 苏丞的冷白皮肤本就容易留痕,加上裴栾秋毫不怜惜的对待,此刻看起来确实触目惊心。 见方羽濒临暴走,苏丞裹紧被子安抚:“只是深度疏导而已,他没伤害我。” “没伤害?”方羽冲到床前,一把掀开被子指着那道渗血的咬痕,“这叫没伤害?!” “冷静点……” 苏丞虽然看不到自己颈侧的咬痕,但能想象有多严重,当时被咬时,他还在心里暗骂裴栾秋像条疯狗。 “他精神力失控,行为难免过激,这些痕迹只是看着吓人……” “都这样了,你居然还替他说话?”方羽难以置信地质问,“不是说只是交易关系吗?难道你真的爱上他了?” “没有,作为专属向导,我必须对他的精神力负责,即便有风险,也要完成疏导。” “你还在骗我!”方羽怎么可能忘记那份合约,更不相信深爱哥哥多年的苏丞会轻易与人亲密,“还是因为人工神经网络这项研究,对不对?” 方羽提到研究时,苏丞微微一怔,他确实是被迫的,但原因并非这项研究。 然而此刻,这反倒成了最合适的借口,他垂下眼,默认了这个说法。 方羽的信念轰然崩塌,他既失望又愤怒:“哥,那不过是个研究项目而已!再重要也不值得你出卖自己!” 见苏丞沉默,方羽跪在床边,紧握住那双微凉的手:“放弃吧,别再和裴栾秋纠缠了,这世上没什么值得你这样做!” 苏丞何尝不想抽身?但为了守住方淮的死亡真相,为了方羽,他别无选择。 “不行……这是我母亲的遗愿,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会放弃。” 方羽强压着毁灭一切的冲动,他的声音如同干涸河床里垂死的鱼:“那我呢?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 感受到那份偏执的感情,苏丞既心疼又愧疚,但他注定无法回应。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对我来说同样是最重要的存在,但现在……我实在不能放弃研究,对不起……” “所以……对你来说,还是研究更重要?”方羽心如死灰,他苦笑一声,“我明白了……” 看着方羽起身离去,行动不便的苏丞只能焦急呼喊:“小羽!” 【攻略目标裴栾秋对宿主大大的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共计-50点】 方羽刚刚离开,随着系统提示音响起,穿着睡衣的裴栾秋从房门外走了进来。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苏丞抬眼望去,正对上那俯视的目光。 苏丞眉宇间满是疲惫与无力,他强撑着坐起身,素来冷漠的声音因沙哑而少了几分锋利,却带着明显怒意:“你为什么要告诉方羽!” 面对苏丞的质问,裴栾秋显得从容淡定:“你也没说不能告诉他吧?” 他欣赏着苏丞的愤怒与焦急,这轮悬挂在天边的银月终于被他摘入掌中。 从此以后,这个人身上会留下属于他的痕迹,任他肆意摆布,而他会让这个人再也无法露出那种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冷漠神情。 “更何况是他在电话里先问的我,我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够了……你到底想做什么?”苏丞的眸光锐利了几分。 他以前一直将裴栾秋视为贪婪的谋利者,始终对这个人保持警惕与防备,可现在他却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的动机与目的,“将这件事告诉方羽,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好处?”裴栾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我跟他相看两相厌,把他赶走,我就能独占你,这难道不是好处吗?” 苏丞向来信任自己的直觉,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面前的男人。 哪怕他从未爱上过任何人,但方淮和方羽注视他的目光,已经让他隐隐了解到,喜欢一个人时眼神会有怎样的微妙变化。 而裴栾秋眸底蕴含的不仅不是那样的感情,相反,还带有一种令人脊背生寒的恶意,就像伺机而动的毒蛇,随时都会吐出致命毒液。 所以他从不相信裴栾秋对自己怀有什么爱慕之情。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谋算什么,但如果因为你的火上浇油,让方羽出了什么事,我就是搭上这条命,也绝不会放过你!” “放心吧,我会让人看好他,不会让他出事的。” 裴栾秋的目标始终只有苏丞一人,他虽然厌恶总是打乱计划的方羽,却也不想牵连无辜之人。 若真那么做,他和害了自己弟弟的苏丞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现在,我想我应该先带你去洗个澡?” “不用,放开!” 无视对方的挣扎,裴栾秋直接掀开被子,将人抱进浴室,浴缸里已放好温水,他动作干脆地把苏丞放了进去。 热水漫过身体,蒸腾的热气让浴室变得朦胧,苏丞的身体线条匀称有力,既不显得过分健壮,也没有丝毫瘦弱。 这样完美的躯体本该令人心动,可当裴栾秋的目光落在那双无法行走的腿上时,所有旖旎念头都化作了冰冷的怒火。 明明已经无法行走,但这光洁修长的双腿却没有丝毫萎缩迹象,为什么这个人做了那样卑劣的事,却还能受到上天如此眷顾? 而他的弟弟那样善良勤奋,如今却只能躺在病床上,静待死亡的到来。 * 尽管裴栾秋承诺会派人盯着方羽确保安全,苏丞仍无法信任他。 他私下安排可靠的人随时关注方羽动向,要求一有异常立即汇报,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自那日起,方羽再没去过公司,整日待在公寓里,偶尔才出门。 苏丞几次想找他谈谈,都被拒之门外,他理解方羽需要时间消化,便没再强求。 就在苏丞为方羽的事忧心时,裴栾秋竟在一周后再次提出深入疏导的要求,甚至得寸进尺地提议:“我想搬来和你一起住。” “什么?”苏丞皱眉。 “哨兵和专属向导同居不是很正常吗?” “我不习惯和外人同住。”苏丞冷声拒绝。 “外人?”裴栾秋故作惊讶,“我们都做过深入疏导了,还算外人?” 见苏丞不为所动,裴栾秋收起玩笑神色,淡淡道:“你以前不就和方淮住在一起?这样更方便疏导,不是吗?” 听到方淮的名字从裴栾秋口中说出,苏丞胸口涌起一阵强烈的反感。 想到这人不仅夺走母亲的研究成果,还屡次挑拨他和方羽的关系,积压的怒火终于爆发:“裴栾秋,我只是你的向导,不是你的床伴!更何况你凭什么和他相提并论?!” 凭什么和他相提并论?听到这样的话语,裴栾秋眼神骤然阴沉。 他当然明白方淮对苏丞意味着什么,也清楚自己不可能跟一个死人争,但S级哨兵强烈的占有欲还是让他胸口泛起一阵憋闷。 “当年他得不到你,现在倒成了你的白月光,但可惜最后得到你的人是我。” “住口!” 看着苏丞因愤怒而明亮的眼睛,裴栾秋想起的却是那天他情动的模样,他伸手想碰触对方的脸,却被狠狠拍开。 “别碰我!” 苏丞声音发颤,长久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他原以为除了方羽的事,再没什么能让他失控,此刻却发现自己如此厌恶裴栾秋的触碰。 裴栾秋看着发红的手背,脸色彻底冷下来,他盯着轮椅上的苏丞,缓缓开口:“既然他这么重要,当年你怎么不给他做深入疏导?人都死了这么久,现在装深情给谁看?” “闭嘴!”苏丞苍白的脸上浮现怒色,“你没资格谈论我和他的事。” 裴栾秋眯起眼睛,这人居然还能在他面前摆出这副高傲姿态,看来上次的教训远远不够,他俯身撑住轮椅扶手,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我是没资格评判你们的事,那不如让有资格的人来评评理?”裴栾秋俯身逼近轮椅,眼神锐利如刀。 苏丞瞬间明白他话中含义,脸上怒意凝固,连呼吸都为之一滞:“你要毁约?” “怎么会?”裴栾秋敏锐捕捉到对方眼中闪过的慌乱,“我说过,只要你让我满意,那个秘密就永远只是秘密。” 作为商人,苏丞深知退让只会换来更深的压迫,但事关方羽,他不敢冒险。 空气仿佛凝固般沉重,苏丞看着裴栾秋胜券在握的神情,寒意从脊背蔓延开来,他早知这人危险,却仍被此刻展露的獠牙震慑。 良久,苏丞哑声道:“好,我答应你。” 裴栾秋满意地直起身,手指抚过苏丞脸颊,最后执起他微凉的手轻吻:“很期待我们的同居生活……” 100-110 第101章 残疾总裁的秘密“在你眼里,我就是条…… 裴栾秋动作很快,第二天就让人把行李搬进庄园,面对管家疑惑的目光,苏丞没有解释,这个决定确实突兀,但他别无选择。 一个月过去,苏丞除了继续人工神经网络的研究,生活意外地风平浪静,而裴栾秋的好感度在他多次“努力”下,终于稳定在某个数值。 某个周末清晨,裴栾秋难得没去公司,他将折腾整晚的苏丞搂在怀里睡到中午,直到饥饿*感促使他起身,看着怀中熟睡的人,他轻手轻脚把人抱进浴室。 温热触感落在唇上时,苏丞猛地惊醒,对上裴栾秋近在咫尺的脸。 “你!”苏丞用力推开对方,狠狠擦着嘴唇,眼中满是恼怒,“我说过多少次,别做这种事!” “口是心非。”裴栾秋低笑,“你明明有回应……享受快乐不丢人,苏总何必否认?” “住口!”苏丞耳尖泛红,声音冷厉,“这是我的庄园,请你自重!” “好好好,我注意。”裴栾秋敷衍着,却直接跨进浴缸,不顾反抗将人搂进怀里,“现在先让我伺候苏总沐浴。” 这一个月里,裴栾秋早已摸透苏丞的底线,表面冷漠的苏总其实外强中干,就算气极也只会让他闭嘴。 而每次看到苏丞恼羞成怒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都让他想更过分地欺负对方,就像现在…… “裴栾秋,你……”苏丞试图挣脱身后人的禁锢,却被那双不安分的手弄得浑身发软。 他脸颊绯红,眼中泛起水光,“混账!现在才早上!” “哦?会骂混账了?有进步……”裴栾秋低笑着拨开他颈边的碎发,在灯光下凝视那片肌肤,不知为何,他突然俯身狠狠咬了下去。 “嘶……你是狗吗?!”苏丞疼得发抖。 裴栾秋眼神幽深,满意地看着自己留下的痕迹,“说不定呢……我确实想把你吃干抹净。” 直到傍晚,两人才离开卧室,小呆恢复视野后忍不住感叹:“宿主,他好感度又涨了5点!不过这人精力也太可怕了,从早到晚都不消停,S级哨兵都这样吗?” 苏丞解释道:“在这个世界,向导对哨兵就像镇定剂,裴栾秋作为顶尖的S级哨兵,以前从没遇到过能让他精神满足的向导,现在尝到甜头,自然食髓知味。” “所以他虽然恨我,事后却总像个体贴的情人,不过这种状态不会持续太久,等他从这种不正常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好感度肯定会暴跌。” 小呆恍然大悟:“原来是把您当精神鸦片了,难怪缠着您不放!” 当晚,夜色渐深,苏丞才终于坐在餐桌前吃上一顿正经饭。 今天中午裴栾秋给他洗过澡后,又把他抱到床上,过程自不必说,反正苏丞现在坐着都觉得腰身酸软,恨不得倚靠在柔软的大床上,让人喂自己吃饭。 他正想着赶紧吃完回房间休息,饭才吃到一半,一个多月没露面的方羽忽然回来了。 宽敞的客厅里,三人分别坐在沙发一侧,苏丞看向方羽,与一个月前相比,方羽瘦了许多,眉宇间带着阴郁,整个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苏丞想打破这压抑的气氛,还没开口,方羽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说什么?” “你没听错,我现在住在这里。”裴栾秋语气平静,却每个字都像重锤般砸在方羽心头。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方羽僵硬地转向苏丞,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才离开一个多月,裴栾秋就堂而皇之地住进了庄园,如果再久一些,自己的位置是不是就会被彻底取代? 方羽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过了许久,他才哑着嗓子问苏丞:“他说的……是真的?” 苏丞沉默了,他不敢看方羽的眼睛,明明发誓要像方淮一样守护方羽,可为了守住秘密,不让事情更失控,他只能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小羽,你听我解释……” 这回答已经说明一切,方羽瞳孔一颤,心彻底沉了下去,原来是真的,裴栾秋真的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搬了进来。 失望、愤怒、委屈……这些情绪像沉重的锁链,一层层缠住方羽的心脏,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死死攥紧拳头,几乎要脱口质问,苏丞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方羽太了解苏丞了,这座庄园,还有那项研究,都是苏丞母亲留下的。 如果裴栾秋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合约对象,苏丞为什么要给他做深入疏导?又为什么允许他住进这座意义特殊的庄园? 无数质问在喉咙里翻滚,可最终,方羽还是咽了回去。 他对苏丞的感情太复杂,有爱慕,有尊敬,还有说不出口的占有欲。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失去理智,他比谁都清楚,自己不过是苏丞的累赘,根本没资格质问什么。 这座庄园是苏丞的,苏丞想让谁住就让谁住,而他方羽,充其量只是个客人,可现在,他可能连客人的身份都保不住了。 他不甘心,他和苏丞相伴这么多年,凭什么裴栾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就能轻而易举地夺走苏丞的心? 手指无意识地伸进口袋,触碰到那份伪造的精神力检测报告。 这份报告是他找人做的,当初听说苏丞给裴栾秋做深入疏导时,他嫉妒得发疯,甚至恨自己的精神力为什么这么稳定。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他心里疯长,如果他的精神力也出了问题,并且只肯让苏丞疏导,苏丞会怎么选?是眼睁睁看着他崩溃,还是毫不犹豫地帮他?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着他,挥之不去,他知道这样做不对,可那股强烈的不甘,还是推着他跨过了那条线。 当客厅里只剩他们两人时,苏丞正思索着该如何解释,就见方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过来。 苏丞疑惑地接过,看清内容后,他瞳孔骤缩,过了许久,他才难以置信地开口:“怎么会这样?” 方羽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欺骗苏丞就撒下这么大的谎,他掌心沁出冷汗,却还是赌气般说道:“哨兵的精神力受情绪影响很大,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却还是和裴栾秋……” 苏丞低头盯着报告上异常的数据,突然想起当年的方淮,声音发涩:“是我刺激到你了……” 方羽深深看着轮椅上的男人,他看不清苏丞的眼神,只能看到低垂的睫毛在微微颤动,流露出些许脆弱。 这样受打击的苏丞,方羽还是第一次见,除了撒谎的愧疚,他心里竟涌起一丝隐秘的满足,看,苏丞还是在乎他的! “哥……”方羽放轻声音,这一刻他终于鼓起勇气说出那个埋藏已久的渴望,“你愿意……为我做深入疏导吗?” “……什么?”方羽的嗓音和他哥哥太像了,这句带着祈求的话像电流般窜进苏丞耳中,让他胸口发颤,他猛地抬头,“你……你说什么?” “我想让你为我做深入疏导……”方羽缓缓蹲下身,仰头望着轮椅上的苏丞,眼神专注而虔诚,“我只想要你……” 苏丞神情恍惚了一瞬,眼前的脸渐渐与记忆中的面容重叠,他指尖微颤,轻轻抚上方羽的眼角,声音发哑:“我愿意……当然愿意……” 得到期盼的回应,方羽还来不及欣喜,苏丞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方淮……对不起……” 方羽浑身一僵,苏丞是把他当成哥哥了?所以才答应得这么干脆?这个认知让他瞬间清醒。 虽然他确实说过愿意当哥哥的替身,可真到了这一刻,他还是胸口发闷,然而还没等他消化这份失落,眼前的景象就让他慌了神。 “哥……你、你怎么哭了?” 泪水无声滑过那张总是冷淡的脸,此刻的苏丞褪去所有疏离,脆弱得让人心尖发颤。 方羽手忙脚乱地想替他擦眼泪,又怕自己笨手笨脚弄疼他,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哥,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别哭……” 苏丞很快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认错人后,他眼底浮现愧疚,不由放柔了语气:“抱歉,小羽,我刚才走神了,但无论是你还是你哥哥,只要你们需要,我都会帮忙。” 方羽望着那双湿润的眼睛,里面盛满毫无保留的真诚。 他太了解苏丞了,这个人从不会敷衍,说愿意帮忙就一定是真心实意的,他眼眶突然发热,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愧疚。 他到底在干什么? 就因为和裴栾秋赌气,居然伪造检测报告,还想用这种卑劣手段得到苏丞? 如果他真这么做了,不仅辜负了苏丞的真心,更会变得和裴栾秋一样不堪! 幸好……幸好他及时醒悟,还没酿成大错。 方羽眼睛酸得厉害,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明明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却给了他最纯粹的亲情,而他却因为嫉妒就做出如此卑劣之事。 “哥,对不起……” 他的目光落在苏丞手中那份报告上,终于颤抖着坦白了一切。 他跪在轮椅边,把脸埋进苏丞膝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抽泣:“是我鬼迷心窍才去伪造了报告,你能原谅我吗?” 苏丞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视线却停留在那份假报告上。 他清楚方羽这些天的行踪,自然知道这份报告的真假,但如果深入疏导能安抚方羽的情绪,他心甘情愿配合这个谎言。 “小羽,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是他夺走了方羽唯一的亲人,这份亏欠一辈子都还不清,别说疏导,就算要他用命护着方羽,他也不会犹豫。 这句话像暖流融化了方羽心里所有委屈,他何德何能,配得上这样的包容? 眼泪再也止不住,方羽在心底发誓,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坚定不移地站在苏丞身边。 * “精神力波动虽然在正常数值内,但确实不如以前稳定……”周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问道,“苏先生,方羽最近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确实发生了一些事……”苏丞神情平静,心头却泛起忧虑,他没有细说三人之间的纠葛,只是再次看向桌上那份精神力检测报告。 哨兵的精神力虽比向导强大,却往往不够稳定,任何微小异常若被忽视,都可能逐渐恶化,最终导致暴走,就像当年的方淮一样…… 想到这里,苏丞忽然脊背发寒,面色隐隐发白,时隔多年,那种刻骨铭心的恐惧仍如影随形,让他无法对方羽的状况视而不见。 诊室外,方羽正坐在长椅上发呆,见苏丞出来,他立即起身。 两人告别周医生后,方羽推着苏丞来到车前,察觉到苏丞神色有异,他心头一紧,直到将人安顿好坐上驾驶座,才低声问道:“是我的检测报告有问题?” “有些小问题,但不严重。”苏丞压下眼底的不安,语气平淡,“小羽,你考虑过找专属向导吗?” 方羽呼吸一滞,握紧方向盘没有说话,搬回庄园后,他表面上接受了裴栾秋的存在,可每当夜深人静,想到苏丞正躺在别人怀里,那股烦躁便如野草般疯长,啃噬着他每一寸理智。 车内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许久他才哑声开口:“哥……你是嫌我碍事了吗?” 苏丞敏锐地感知到他精神力的剧烈波动,放缓语气道:“别胡思乱想。” 方羽下颌紧绷,一路沉默着将车驶出城区,突然猛踩刹车停在路边。 他转头直视苏丞,每个字都咬得极重:“我说得还不够清楚?我只要你!” 这执拗的眼神让苏丞怔住,他这才惊觉,记忆中那个乖巧听话的少年早已蜕变成眼前这个目光灼人的男人。 “我明白了……”苏丞轻声道,他想起当年因自己的懵懂酿成的悲剧,心中暗自发誓绝不能让历史重演。 深吸一口气,他抬眸望向方羽:“那……你今晚要来我房间吗?” 方羽整个人僵住了,耳边嗡嗡作响,他不可置信地瞪着苏丞,喉结滚动好几下才挤出声音:“你……你说什么?” 向来从容的苏丞此刻竟感到一丝慌乱,方羽对他而言始终是特殊的,那份掺杂着愧疚的珍视,让他此刻难得地失了方寸。 荒唐感与羞耻感同时涌上心头,苏丞耳根发烫,强作镇定道:“既然你说只要我……我可以为你做深度精神疏导。” 方羽心跳如擂,这个场景曾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 可当幻想成真时,他反而不敢确信,直到苏丞温凉的手覆在他手背上,真实的触感才让他确信这不是梦境。 “但裴栾秋……”方羽声音发紧,方才的气势荡然无存。 苏丞眼神微冷:“我和他只是合约关系,合约里没限制我给其他人做疏导。”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方羽渴望苏丞太久,可残存的理智提醒他,苏丞这么做只是为了疏导,并非出于感情。 察觉到他的挣扎,苏丞指尖轻抚过他的脸颊,声音轻柔得像在哄孩子:“别想太多,你想要的……不就是我吗?” * 自从苏丞发出那个邀请,方羽就陷入了焦灼的等待,他既渴望与苏丞更进一步,又担心这次深入疏导会彻底改变两人的关系。 尤其在裴栾秋眼皮底下期待这件事,更让他有种隐秘的刺激感。 当得知裴栾秋即将出国的消息时,方羽心跳加速,他终于不用再顾忌第三人的存在了。 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他工作时总是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即将到来的独处时光。 这天中午,同事告诉他裴栾秋已经启程,方羽强撑着完成下午的工作,推掉所有加班安排,第一时间赶回庄园。 没有裴栾秋的庄园让方羽如释重负,晚餐时他强忍着激动,规规矩矩地吃完晚饭。 直到夜深人静,在确认所有人都回房休息后,他才轻手轻脚地来到苏丞房门前。 门一开,方羽就迫不及待地挤了进去,苏丞不禁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这里也是你的家,怎么还鬼鬼祟祟的?” 柔和的灯光笼罩着两人,方羽望着轮椅上的苏丞,那双含笑的眼睛里仿佛盛着星光,让他一时看呆了。 他慌忙别开视线,轻咳一声:“我只是不想惊动其他人……” “我明白。”苏丞理解方羽的顾虑,在旁人眼中,他毕竟是裴栾秋的向导,若被人发现与方羽独处,难免惹来闲话。 “你先去洗澡吧。”苏丞指了指浴室,试图缓解暧昧不明的气氛。 听到“洗澡”二字,方羽心头一跳,耳尖悄悄泛红:“哥……要一起吗?” 昏暗的灯光下,苏丞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平静道:“热水还没放好,你先洗,等会儿再帮我。” 这个回答让方羽心头一喜,在苏丞的注视下,他快速脱去外衣,只留一件贴身衣物就匆匆进了浴室。 听着哗哗水声,苏丞捡起地上的衣物,在脑海中与小呆交谈:“今晚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小呆打趣道:“宿主大大可要忍住啊。” “放心,我有分寸。”苏丞轻叹,“就是不知道我们俩谁更可怜。” 小呆笑道:“当然是方羽啦,盼了这么久结果要落空。” 苏丞皱眉:“裴栾秋快回来了,万一他们打起来……” 小呆安慰道:“庄园里还有其他人,应该能拦住吧?” 浴室里水汽氤氲,方羽站在花洒下,任由热水冲刷着紧绷的身体,他闭着眼睛,喉结不住滚动,试图用冷水浇灭体内翻腾的热意。 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本就容易冲动,此刻他满脑子都是那些偷偷查过的资料,整个人既期待又忐忑。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方羽心头一跳,顾不上擦干身体,随手抓起浴袍就冲了出去。 房门大开着,走廊的黑暗衬得门口那道身影格外阴沉,裴栾秋站在那里,眼神冷得吓人:“你们在做什么?” 苏丞还没来得及开口,脑海里就响起小呆兴奋的叫声:“来了来了!正主杀回来了!” 他让小呆安静,抬眼看向裴栾秋:“你不是去国外出差了吗?” 裴栾秋冷笑一声,大步走进房间俯视着苏丞:“怎么?我回来得不是时候?” 他早就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异常,这次突然的出差本就蹊跷,直到通过监控看到方羽深夜溜进苏丞房间,他才确信自己的猜测。 想到再晚一步可能看到的画面,裴栾秋怒火中烧,他死死盯着站在浴室门口的方羽,语气危险,“方羽,苏丞是我的专属向导,你越界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方羽一时怔住,他下意识看向苏丞,那人沉静的侧脸让他很快镇定下来。 “卑鄙的人没资格说我越界。”方羽直视裴栾秋,语气坚定,“你们又不是情侣,合约里也没规定我哥不能给别人做疏导。” 苏丞微微挑眉,方羽竟记得他们在车上的谈话,还懂得用在这里。 裴栾秋眼中寒意更甚,转向苏丞:“你也这么认为?” 苏丞平静地回应:“方羽说得对,我们只是合约关系,我有权利选择为谁做疏导。” 裴栾秋脸色越发阴沉,虽然他最初接近苏丞是为了给弟弟报仇,但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将这个人视为自己的所有物。 作为顶级哨兵,他无法容忍别人染指自己的向导。 “既然你们问心无愧,那为什么要支开我?为什么不敢光明正大?”他冷笑着看向苏丞,“是我一个人满足不了你?还是你已经饥渴到连这种毛头小子都要?” “住口!”方羽怒喝。 “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嫌话说得难听?”裴栾秋讥讽道。 “够了!”苏丞冷声打断,“没有其他事的话,请你离开。” 裴栾秋眼神骤冷:“你执意要为他做疏导?” “这是我的私事。” “私事?”裴栾秋盯着苏丞冷漠的脸,忽然笑了,怒火褪去后,他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反常么,他竟在为一个仇人失控。 这也让裴栾秋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向导对哨兵的影响远比想象中强烈。 他原以为自己足够强大,不会被向导控制,可这些日子以来,他竟在不知不觉中沉溺于苏丞带来的愉悦,甚至差点忘记复仇的初衷。 这个发现让他瞬间清醒,他绝不能沦为仇人的傀儡。 “苏丞,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裴栾秋的语气突然平静得可怕。 苏丞皱眉:“你什么意思?” 裴栾秋不紧不慢地掏出烟盒,点燃一支烟,这是他第一次在苏丞面前抽烟,灰白的烟雾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把烟熄了。”苏丞不悦道,“别在我房间里抽。” 裴栾秋深深吸了一口,让尼古丁平复躁动的情绪:“我以为我们心照不宣,没想到你却误以为自己才是主导者?” “你到底想说什么?” “很简单。”裴栾秋吐出一个烟圈,“我玩腻了,现在要终止合约。” 裴栾秋的话像一记闷雷砸在苏丞心上,他猛地抬头,对上裴栾秋讥讽的眼神,手指死死攥住轮椅扶手,“裴栾秋!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裴栾秋欣赏着苏丞强装的镇定,报复的快感涌上心头。 方羽察觉到异样:“你们在说什么?” “别急,你很快就会知道。”裴栾秋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毕竟你才是重头戏。” 苏丞面色冷沉,他太了解方羽了,这个失去至亲的少年,早已将他视为全部寄托,若真相突然揭开,他不敢想象方羽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沉默良久,苏丞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妥协:“我知道了,我放弃为方羽疏导……今晚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然而裴栾秋却冷笑一声,他突然捏住苏丞的下巴:“你以为我会听你的?在你眼里,我就是条呼之即来的狗?” 第102章 残疾总裁的秘密俯身吻去他眼角的泪,…… 苏丞眼睫轻颤,无视下颌传来的疼痛,声音依旧平静:“你想怎样?” “不如你求求我?”裴栾秋笑意加深,眼底的恶意毫不掩饰,既然决定撕毁合约,他也不再伪装。 苏丞的骄傲是刻在骨子里,若只为自己,他宁折不弯,但方羽对他而言,比性命更重要。 房间陷入长久的沉寂,最终响起苏丞干涩的声音,“……求你,别撕毁合约,今晚是我的错。” “原来你也会低头?”裴栾秋冷笑,“但一句道歉就想让我改变主意?” 苏丞被迫仰着脸,在昏暗中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之前疏导时你提的那些要求……我都可以答应。” 裴栾秋瞳孔一缩,那些在床上羞辱苏丞的要求,本只是玩笑,没想到这人竟能为方羽做到这种地步。 他心头突然涌上陌生的烦躁,他是在嫉妒苏丞对方羽的在意吗?不,这不可能,他接近苏丞只为复仇,绝不能生出其他感情。 此时方羽终于回过神来,他一把打掉裴栾秋的手,“你别太过分!” 没人比他更懂苏丞的骄傲,此刻看着敬重的人向裴栾秋低头,他心如刀绞。 裴栾秋压下心头异样,玩味地打量着方羽,这个被蒙在鼓里的年轻人,此刻在他眼中只剩可怜。 “如果你知道你哥哥死亡的真相,就不会这样护着他了。” 裴栾秋的一句话瞬间让苏丞面无血色,他不敢置信地望向对方,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 方羽却听得一头雾水,“我哥?他是精神力暴走去世的……” “哨兵精神力暴走的概率有多低,你应该清楚。”裴栾秋步步紧逼,“这么多年,你就没怀疑过?” 方羽眉头紧锁,此前他确实从未深究,可此刻迎着裴栾秋讥讽的目光,一股浓烈的不安突然涌上心头。 “你把话说清楚!”方羽声音发紧,“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裴栾秋眯起眼睛,“你从未看过有关你哥哥精神力暴走的调查报告吧?” 裴栾秋从方羽的表情得到了答案,继续道:“你哥哥确实是死于精神力暴走,但根本原因是苏丞这个专属向导的失职,如果他及时给你哥哥做深入疏导,你哥哥根本就不会出事。” 这番话犹如惊雷炸响,方羽先是一愣,随即怒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不信?”裴栾秋冷笑,“不如问问你身后那位当事人?作为导致你哥哥死亡的罪魁祸首,他应该最清楚。” 方羽咬紧牙关,眼中愤怒与慌乱交织,他绝不相信苏丞会害哥哥,但裴栾秋笃定的语气却让他心头打鼓,万一真是这样,他该如何自处? 恐惧突然攥住心脏,方羽几乎忘了呼吸,他固执地盯着裴栾秋,仿佛这样就能逃避那个可怕的可能。 裴栾秋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太清楚苏丞有多在意方羽,也知道这些年苏丞费尽心思隐瞒真相。 此刻他当面揭穿,就是要看这两人反目成仇,看苏丞痛不欲生。 “怎么?不敢问?”裴栾秋讥讽道。 方羽确实不敢,他的心跳快得发疼,整个人僵在原地,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方羽艰难地转过身,当他对上苏丞的眼睛时,所有的侥幸都化为了泡影,他太熟悉这个人了,一眼就看穿了真相。 “哥……”方羽声音沙哑,“他说的是真的吗?是因为你没给哥哥做深入疏导,才……” 苏丞面色惨白,多年来的噩梦终于成真,他浑身脱力,低声道:“是真的……是我害死了他。” 方羽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极大,“不可能……” 看着方羽通红的眼眶,苏丞心如刀绞,这个被他当作亲弟弟疼爱的人,现在却被他伤得最深,“小羽,对不起……” 这声道歉让方羽猛地后退一步,“你在骗我,对不对?” 苏丞闭上眼,那些记忆化作利刃,将他的心割得生疼,“是我……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及时给他做深入疏导,事情也不会到那一步……” 最后的希望破灭,方羽呆立当场,眼前这个他深爱的人,此刻竟陌生得可怕。 他胸口疼得几乎窒息,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为什么?” 苏丞眸底灰暗,却无法解释当年与方淮的复杂过往,他垂眸,“是我对不起他……”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方羽只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在腐烂。 原来这些年,他一直活在谎言里,甚至爱上了害死哥哥的凶手,命运为何如此残忍? 巨大的失落感淹没了他,可奇怪的是,他竟恨不起来,只觉得浑身发冷,冷到连愤怒都麻木了。 方羽不想再听任何解释,此刻他只想逃离这个虚假的地方。 “小羽!”苏丞急忙抓住他的衣角,却因双腿不便被带倒在地。 听到声响,方羽回头看到跌坐在地的苏丞,他眼中挣扎一闪而过,最终还是咬牙冲出了房间。 苏丞望着空荡荡的走廊,双手攥得死紧,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 良久,他突然抬头质问裴栾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作为哨兵,裴栾秋即使在昏暗中也清晰看到苏丞眼中的泪光,那里面浓烈的痛苦与绝望,竟让他心头莫名一颤。 但想到病床上与死神抗争的弟弟,裴栾秋心头那点动摇立刻消散,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摧毁苏丞的骄傲,让他痛苦忏悔? “恨我吗?”裴栾秋将人抱到床上,无视苏丞的挣扎,“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苏丞怎能不恨?这个人夺走他的研究,践踏他的愧疚,如今更毁了他和方羽的感情,若方羽因此一蹶不振,他该如何向方淮交代? “滚开!”苏丞嘶吼着,却被牢牢钳制,最终他无力地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地望着裴栾秋。 裴栾秋俯身吻去他眼角的泪,尝到了复仇的甜美,从接近苏丞起,他就在等这一刻。 “还记得季睿吗?”裴栾秋声音冰冷,眼中翻涌着深不见底的恨意。 他也想要问清楚,苏丞为何要毁掉一个初入职场的年轻人,又怎能心安理得享受现在的一切? 苏丞睫毛轻颤,这个名字牵涉着另一个秘密,他当然记得,但为何会从裴栾秋口中说出? 一个可怕的猜测突然浮现,他瞳孔紧缩,“你和季睿……是什么关系?” 裴栾秋眼神幽深,“猜到了?我是他的哥哥,我们从小被不同家庭收养,我在国外长大,好不容易找到亲人,看到的却是躺在病床上毫无知觉的弟弟,你能想象那种感受吗?” 苏丞呼吸一滞,脑中一片混乱,明明裴栾秋和记忆中那个腼腆青年如此相似,可他为何没能早点发现? 裴栾秋贴近他耳边,声音低沉:“查出凶手后,我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让这个人付出代价。” 苏丞心头震颤,恍惚间觉得这或许是报应,就像他害死方淮一样,现在终于轮到他来承受痛苦。 见苏丞泪眼朦胧地望着自己,裴栾秋冷笑:“人在做天在看,比起你对季睿做的事,我已经足够仁慈了,不是吗?” 原来如此……一切都源于季睿…… 苏丞曾设想过裴栾秋接近自己的种种可能,却唯独没料到是为了复仇。 作为商人,他习惯从利益角度思考,却忽略了最纯粹的情感动机,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错得多么彻底。 愤怒与绝望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后怕,他庆幸今晚的冲突让裴栾秋暴露了真实目的。 若继续纠缠下去,万一对方发现季睿坠楼的真相与方羽有关……以裴栾秋的手段,不知会如何报复方羽。 这个念头让苏丞瞬间清醒,他不能退缩,必须保护方羽到底,既然裴栾秋认定是他害了季睿,那就让这个误会继续下去。 “我以为他是孤儿……”苏丞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波澜,他睁开眼,“既然到了这一步,我也不隐瞒了,确实是我把他推下楼梯,害他成了植物人。” 裴栾秋没料到他会承认得如此干脆,顿时怒火更甚,“就因为他是孤儿,你就能随意践踏他的生命?” 见苏丞沉默,裴栾秋厉声道:“你把方羽当亲弟弟疼爱,而季睿同样是我的至亲!每个人的生命都同样珍贵,你凭什么在伤害他人后,还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安定富足的生活?” “是我对不起季睿。”苏丞直视裴栾秋,“作为他唯一的亲人,你有权复仇,你想要什么?我的身体?股份?还是送我去坐牢?” 裴栾秋从苏丞眼中看到了坦然接受一切的决心,这让他莫名烦躁,他松开手坐在床边,沉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把他推下楼?” 苏丞陷入沉默,季睿只是公司里一个勤奋的普通员工,他们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看过他的日记。”裴栾秋凝视着苏丞的双眼,“里面写着他爱慕着一个S级向导,那个人……就是你吧?” 苏丞一怔,虽然无法否认,但他实在想不起季睿对自己有过任何特别的表示。 “他向你表白了?所以你恼羞成怒?” 裴栾秋可以肯定,季睿能进入苏丞的公司全靠自身优秀,但这样的人才并不少见。 根据调查显示他们之间除了工作毫无交集,季睿账户也很干净,更进一步排除了勒索的可能。 所以这样身份悬殊的两人,究竟为何会起冲突?裴栾秋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季睿日记里记载的那份爱慕。 “是他做了什么过*激行为?所以你失手推他下楼?” 苏丞反应很快,他顺势露出嫌恶的表情,“没有,但他一个C级哨兵,竟敢用那种眼神看我,光是想到就令人作呕。” 他内心并不愿这样诋毁受害者,但他必须将裴栾秋的仇恨全数引向自己。 裴栾秋眸色发沉,他原以为季睿可能做了什么出格举动才引发冲突,没想到真相竟如此残忍。 仅仅是因为一个爱慕的眼神,苏丞就毁掉了一个年轻人的人生。 “苏丞!”裴栾秋扬手欲打,却在最后一刻改为轻抚他的脸颊。 这温柔动作与冰冷语调形成鲜明对比,“我不缺钱,也不会送你去坐牢,我要你活着,生不如死地活着。” 他太了解苏丞,摧毁这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夺走他最珍视的两样东西…… 苏丞母亲留下的研究项目,以及他视如亲弟的方羽。 裴栾秋离开后,苏丞躺在床上查看好感度,不出所料,经过这番冲突,裴栾秋的好感度已从-25骤降至-80。 “看来裴栾秋要行动了。”苏丞思索道,“他有可能会对方羽不利。” 小呆惊呼:“他不会伤害方羽吧?那可是重要角色,万一出事任务就失败了!” “不至于。”苏丞摇头,“裴栾秋虽然愤怒,但本质理智,他想报复的是我,若真伤害方羽,岂不变成自己最痛恨的那种人?即便要利用方羽,他也会守住底线。” 小呆松了口气:“那就好,我相信宿主大大的判断。” “不过为防万一……”苏丞打开商城,“还是买个保护道具稳妥些。” * 作为公司股东,江慕这个富二代向来只管吃喝玩乐,连董事会都时常缺席。 但自从裴栾秋突然从特助变成控股股东,他开始对公司事务上心了。 江慕很清楚自己没什么经商天赋,至今他都庆幸当初为追苏丞一掷千金,这才有了自己的产业,在家族站稳脚跟。 若没这个决定,恐怕他早被后妈和私生子联手赶出家门了。 对苏丞,江慕百分百信任,这个白手起家的商业奇才,短短几年就打造出商业帝国,是A市公认的传奇,正因有苏丞坐镇,他才能安心享受人生。 但对裴栾秋,江慕既不了解也不信任,虽然商场如战场,成王败寇是常事。 但他这个重情义的商人,实在看不惯对方用不光彩的手段夺走苏丞的控股权。 出于对苏丞的维护和对裴栾秋的不信任,江慕开始参与公司管理。 由于业务生疏,他经常发消息向苏丞请教,同时汇报公司近况,让退居幕后的苏丞能掌握最新动态。 今天江慕发消息时神色格外凝重,上午董事会上,裴栾秋竟提出要出售人工神经网络项目。 这项国内外领先的前沿科技,公司已投入大量资金研发,消息一出,董事会顿时炸开了锅。 最震惊的莫过于江慕,作为苏丞好友,他深知这项研究对苏丞的意义,打死他也不相信苏丞会同意出售母亲留下的心血。 他心急如焚地给苏丞发消息,却迟迟等不到回复,情急之下直接拨通电话:“苏丞?你没看到我发的信息吗?” 电话那头传来疲惫的声音:“看到了……” “看到了?那你怎么不回?不对……你怎么这么冷静?”江慕难以置信,“裴栾秋要卖人工神经网络项目,这事你同意了吗?” 长久的沉默后,苏丞淡淡道:“他是控股股东,有决策权,我尊重他的决定。” “???”江慕彻底懵了,“你尊重?这可是你母亲的研究!你没事吧?!” 那通电话后,江慕辗转难眠数日,他太了解苏丞对那个研究项目的执着,如今这般轻易放手,实在反常至极。 作为挚友,江慕无法坐视不理,再三思量后,他决定亲自前往庄园一探究竟。 往日顾及苏丞需要静养,他都只通过电话联系,但这次必须当面问个明白。 翌日清晨,江慕便来到庄园,当老管家将他引至书房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紧。 轮椅上的苏丞比上次见面消瘦许多,眼下还带着淡淡的青影。 “公司出事了?”苏丞抬眼问道。 江慕强作轻松:“怎么?朋友就不能单纯来看看你?” 面对挚友,苏丞难得卸下冷漠面具,神色柔和几分,“当然可以,只是以为你这段时间会很忙……” “确实忙得焦头烂额。”江慕叹气,“裴栾秋铁了心要卖掉人工神经网络,光是盯着他就够我受的。” 苏丞呼吸一滞,明明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可当江慕提起时,他心头仍如被刀片划过,细密的痛楚逐渐蔓延。 注意到苏丞眉间郁色更深,江慕懊悔地转移话题:“你最近身体如何?” “还好。”苏丞垂眸掩饰眼中的挣扎。 这敷衍的回答让江慕无奈蹙眉:“那怎么瘦成这样?” “只是没什么胃口……”苏丞低头看着自己明显消瘦的手腕,宽松的睡袍更衬得身形单薄。 江慕太了解这位挚友了,无论苏丞内心有多么痛苦挣扎,也只会表现得云淡风轻,他犹豫片刻,还是问道:“最近去看过罗医生吗?” 罗医生是业内知名的心理专家,江慕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担心苏丞的抑郁症复发。 这个秘密并非苏丞主动告知,而是多年前他陪母亲就诊时偶然撞见苏丞,才得知这个看似坚不可摧的人也曾深陷心理疾病的泥沼。 当时这个发现让江慕震惊不已,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苏丞,原来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这个认知让他对苏丞的仰慕中多了几分心疼,但很快他就明白,即便是最脆弱的时刻,苏丞骨子里的骄傲也从未消失。 这样的苏丞,注定是他永远无法企及的存在,如今能作为朋友守护左右,已是莫大的幸运。 “过些日子吧。”苏丞轻声回答,最近他确实夜不能寐,常常在深夜惊醒,或许该换种助眠药了,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处理。 江慕望向窗帘缝隙透进的阳光,提议道:“我推你出去走走吧?” 苏丞没有拒绝,任由江慕推着自己来到花园,两人在凉亭落座后,江慕终于问出此行的目的:“你就这样看着裴栾秋卖掉那项研究?” 初夏的暖风拂过,花园里花朵绽放,老管家适时送来红茶和点心。 苏丞轻抿一口茶,才缓缓开口:“车祸的后遗症比想象中严重,我现在既无力处理公司事务,也无法继续研究,这个项目如果没有S级向导参与就无法推进,与其等待,不如卖给真正需要的人,我想……这也是母亲希望看到的。” 江慕胸口发闷:“你这是在放弃?我认识的苏丞从不会轻言放弃!你只要好好调养,总会康复的。” 这番话让苏丞眸底划过一抹黯然,这项研究承载着母亲的心血,也陪伴他度过无数日夜,拱手让人如同剜去心头肉。 但他不能阻止,裴栾秋的报复必须由他独自承受,只要不牵连方羽,再痛他都甘愿。 “江慕,这不过是个研究项目,我不会为它赔上健康,现在出售是最明智的选择。” “苏丞,你到底在骗谁?”江慕直视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我从你眼里看到的全是不舍和挣扎,你甘心看着这项倾注你们母子心血的研究,最终在别人手里开花结果?” “够了!”苏丞猛地放下茶杯,眼神陡然锐利,“别自以为你很了解我!” 江慕一怔,向来冷静自持的苏丞此刻就像被逼到绝境的困兽,那双通红的眼睛仿佛随时会崩溃。 短暂的沉默后,苏丞揉着太阳穴低声道:“抱歉…最近睡眠不好,情绪不太稳定。” “我理解。”江慕想起母亲患病时的样子,忧心忡忡道,“不如现在就去见罗医生?你这样…我很担心。” 苏丞正要点头,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插进来:“你要带我的向导去哪?”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裴栾秋正朝凉亭走来,作为S级向导,他远远就听到了对话,目光在二人间扫过,最后冷冷定格在江慕身上:“你来做什么?” “探望朋友。”江慕皱眉反问,“倒是你,来这里干什么?” 江慕护在苏丞身前,眼中满是敌意,想到裴栾秋处心积虑接近苏丞,更在车祸后趁机夺取公司控制权,他就觉得这人阴险至极。 在他心里,苏丞和裴栾秋本该势同水火,此刻裴栾秋突然出现,一定是来耀武扬威的,作为挚友,他必须保护好苏丞。 裴栾秋一眼看穿江慕的心思,唇角勾起玩味的笑,“苏丞是我的专属向导,我来这里需要理由吗?”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江慕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见他这副模样,裴栾秋愉悦地重复,“你没听错。” “不可能!”江慕猛地站起,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游移,最后死死盯着苏丞,期盼他能否认这个荒谬的说法。 裴栾秋执起苏丞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亲爱的,告诉他这是不是玩笑?” 苏丞神色平静,仿佛早已习惯这样的亲昵,“抱歉一直没告诉你……我确实是他的专属向导。” 江慕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他望着两人交握的手,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这简直荒谬至极! 江慕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苏丞望着远去的车影,心中百感交集,他并非有意隐瞒,只是不愿让挚友再为自己忧心。 “舍不得?”裴栾秋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丞抬眸,对上那双充满讥讽的眼睛,他不想多言,转动轮椅想要离开,却被一只大手牢牢按住。 裴栾秋俯身撑在轮椅扶手上,极具压迫感地逼近,“你说,他知道我们的关系后,还会为你保住那个研究项目吗?” 自从成为控股股东,裴栾秋就注意到江慕对苏丞的特殊关照,在他看来,江慕的种种阻挠,多半是受苏丞指使。 “你以为能阻止我?”裴栾秋露出猫捉老鼠般的笑意。 “我不会阻止。”苏丞直视着他,“我说过,是我对不起季睿,你为他复仇天经地义,别说卖掉研究,就算要我无偿转让所有股份,我也愿意。” 裴栾秋沉着脸没有回应,他知道苏丞是认真的,看着对方憔悴的面容,他在心中冷笑,若说苏丞真不在乎那项研究,他绝不相信。 但此刻,他选择看破不说破,只是意味深长地注视着轮椅上的身影。 第103章 残疾总裁的秘密他怎么可能爱上害弟弟…… 烈日当空,燥热难耐,裴栾秋松开领口,俯视着苏丞眼下的青黑,“看来卖掉研究已经不能让你感到痛苦了?那若是让方羽永远离开你呢?” 这句话如利刃直刺苏丞心脏,他浑身紧绷,脑中闪过无数可能,裴栾秋是否发现了什么?还是在试探?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疼痛让他勉强维持平静,“这件事与与方羽无关,你要报复就冲我来!” 裴栾秋眼中闪过抓到弱点的快意,“你夺走我唯一的亲人,我自然也要让你尝尝同样的滋味,这才公平。” 想到裴栾秋可能对方羽不利,苏丞胸口一阵绞痛,呼吸骤然急促。 他颤抖着伸手想抓住裴栾秋,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放……放过他……” 见苏丞瞳孔放大,裴栾秋眉头紧锁,他连唤几声不见回应,立刻意识到这是过度换气症状。 情急之下,他脱下西装外套罩住苏丞口鼻,让他能吸入更多二氧化碳,此刻他脸上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老管家带着佣人匆匆赶到,熟练地为苏丞戴上呼吸面罩。 几分钟后,苏丞的呼吸终于平稳,整个人瘫软在轮椅上,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管家松了口气,起身送客时眼中带着冷意,裴栾秋没有在意,只是深深看了眼面色惨白的苏丞,随即转身离去。 * 那场惊恐发作后,老管家严格限制了苏丞的活动,不仅谢绝所有访客,连电子设备都被没收,只让他在庄园静养。 半个月后的深夜,老管家突然拿着手机匆匆进来,神色凝重得让苏丞心头一紧。 当确认那辆坠江的跑车正是自己送给方羽的那辆时,苏丞眼前一黑,当场昏厥,再醒来时,他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少爷醒了?”老管家声音沙哑。 苏丞茫然望着天花板,待记忆回笼,心脏骤然绞痛,他死死抓住老管家的手,“找到方羽了吗?” 老管家强忍悲痛,方羽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但此刻他必须优先照顾少爷,“您先养好身体,方少爷会没事的。” 出院后,苏丞动用所有人脉扩大搜救范围,但在裴栾秋眼里,这不过是徒劳的挣扎。 江边,搜救队人员忙碌的工作着,裴栾秋摘下墨镜,看向轮椅上那个格外醒目的孤寂身影。 裴栾秋很清楚当前的状况,汛期江水湍急,即便方羽能逃出车子,汹涌的水流也会瞬间将他卷走,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别白费力气了。”裴栾秋冷声道,“再多的搜救也改变不了结果。” 老管家投来愤怒的目光,而轮椅上的苏丞却毫无反应。 实际上,苏丞此刻正处在系统托管状态,得益于提前准备的避险道具,他确信方羽并无生命危险,但为了剧情需要,他必须维持悲痛的表象。 在系统空间里,苏丞正和小呆召集来的系统小伙伴们玩得兴起,突然,小呆提醒道:“宿主!裴栾秋来了!老管家要赶他走了!” 苏丞立即切换回身体控制权,他垂眸调整状态,几秒后才抬眼看向裴栾秋,“是你做的?” 苏丞的声音很轻,却让两人同时停下动作。 裴栾秋对上那双眼睛,他永远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苏丞锐利如刀的目光曾让他如临大敌,可如今,那双眼睛黯淡无光,毫无生气。 “警方已经证明与我无关。”裴栾秋平静道,他确实用方羽威胁过苏丞,但绝不会为此触犯法律,他本打算用其他方式分开两人,却没想到方羽先出了意外。 苏丞仿佛没听见,执拗地重复:“是不是你?” 明明是盛夏,裴栾秋却感到一阵寒意,那双死寂的眼睛让他莫名想到,若他承认,苏丞会立刻扑上来与他同归于尽。 裴栾秋转身离开,在擦肩而过时,他低声道:“我是想看你痛苦,但我还有弟弟,不会为此就铤而走险。” 一个月过去,搜救仍在继续,所有人都明白希望渺茫,却不敢说出口,而苏丞的精神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少爷……”老管家放下热粥,“您两天没进食了。” 苏丞摩挲着照片上灿烂的笑脸,直到老管家叹息着转身,才沙哑开口:“让他们……都回来吧。” 老管家猛地回头,苏丞仍保持着那个姿势,垂落的发丝遮住了表情。 这一刻,老人突然害怕起来,仿佛少爷也要离他而去,留他独自守着这空荡的庄园。 * 方羽出车祸这件事在A市引起轩然大波,甚至登上了社会新闻头条。 由于出事车辆是价值千万的跑车,网友们纷纷猜测是某个富二代酒后飙车,最终酿成悲剧。 看到这些言论时,江慕既愤怒又心痛,作为苏丞的好友,他对方羽也很熟悉。 虽然方羽总爱对他摆出一副傲娇表情,但他们关系其实很好,还经常一起打游戏。 在他心里,也早就把方羽当成了自己的弟弟,他坚信方羽绝不会做出酒驾这种事。 放下手头工作,江慕立即投入到搜救工作中,他竭尽所能协助苏丞组织救援,可日复一日,却始终没有好消息传来。 其实江慕心里明白,在那样湍急的江水中,生还希望微乎其微,但为了苏丞,也为了心中那点不肯熄灭的希望,他始终没有放弃。 直到老管家打来电话,说苏丞决定停止搜救,那一刻,巨大的悲痛席卷了江慕,他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方羽……真的已经离开了。 作为苏丞唯一的朋友,江慕比谁都清楚方羽对苏丞意味着什么。 当年方羽哥哥去世时,苏丞就曾因此患上抑郁症,如今方羽的离去,对苏丞的打击可想而知。 这段时间,江慕一有空就来庄园看望苏丞,他眼睁睁看着苏丞的状态越来越糟。 老管家告诉他,苏丞经常整天坐在窗前,望着东江方向发呆,不吃不喝。 江慕几次提出要带苏丞去看心理医生,起初苏丞还会拒绝。 可渐渐地,苏丞不再和任何人交流,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方羽的照片,仿佛与外界完全隔绝,彻底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看着苏丞日渐消沉的样子,江慕和老管家都意识到情况不妙,就在他们准备联系罗医生时,一个意外的访客打破了庄园的平静。 客厅里,宋跃正旁若无人地坐在主位沙发上,江慕一见到他就怒火中烧:“宋跃?你来干什么?” 作为苏丞同父异母的弟弟,宋跃和苏丞的关系一直势同水火。 苏丞成年后特意改了母姓,就是为了和这个家划清界限。 在A市上流圈子,宋家的丑事人尽皆知,当年苏丞母亲病逝不到半年,宋川就把情人和私生子接进了家门。 江慕至今都记得方羽曾和他说起过,苏丞高中时曾被宋跃推下楼梯,差点丧命的事情。 从那以后,苏丞就搬出宋家,和方淮住在一起,可现在这个伤害过苏丞的人居然大摇大摆出现在这里,江慕恨不得立刻把他赶出去。 “我来看我哥,有什么问题?”宋跃接过老管家递来的咖啡,脸上带着挑衅的笑,“倒是你,一个外人,凭什么过问我们家的私事?” 江慕冷笑一声:“你也配叫苏丞哥?” 宋跃向来最恨别人拿他和苏丞比较,江慕的话瞬间踩中他的痛处。 他脸色骤变,语气尖锐:“你不过是苏丞身边的一条狗,也配对我指手画脚?”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老管家放下咖啡杯适时开口:“江先生,宋少爷今天带了心理医生来给少爷做检查。” 江慕眉头一皱,宋家怎么可能有人真心关心苏丞?怕不是另有所图,他正想追问时,宋跃已经站起身来。 “庄园打理得不错。”宋跃斜睨着老管家,话里有话,“不过以后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放进来,看着碍眼。” 江慕不怒反笑:“稀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骂自己是不三不四的东西。” “你!”宋跃被噎得脸色发青,但很快强压怒火,转向老管家,“苏丞在哪?别浪费我时间,赶紧带路。” 江慕与老管家交换了个眼神,尽管不情愿,但他们确实没理由阻拦苏丞的弟弟。 最终老管家带着宋跃和医生往书房走去,江慕放心不下,也跟了上去。 众人来到书房时,苏丞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几天他在意识空间玩得太尽兴,正看着喜剧电影放松,系统的提示突然打断了他的休闲时光。 “宿主,宋跃带了个心理医生来,说要给你做测试。”系统提醒道。 书房里,心理医生正试图说服其他人离开,江慕和老管家满脸戒备,但在宋跃的坚持和医生出示专业证件后,他们不得不退出房间。 现在只剩苏丞和医生独处,小呆急得团团转:“宿主!他们肯定没安好心!” 苏丞却气定神闲:“慌什么?他越诊断出严重症状,对我们越有利,不然我花钱买托管功能干什么?” 小呆一头雾水:“啊?” “宋家人什么时候关心过我的死活?”苏丞轻笑,“他们盯上的是我的财产,既然他们要演戏,那我就配合到底,现在我越惨,等裴栾秋知道真相时就会越后悔,好感度自然水涨船高。” 小呆还是不放心:“可看着他们得意,我好气啊!” “别急。”苏丞语气轻松,“自会有人收拾他们。” 听到心理医生的诊断结果,宋跃脸上掩饰不住喜色,当即宣布要把苏丞接回宋家休养。 “我不同意!”江慕立即反对,他太了解宋家这些唯利是图的小人,苏丞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宋跃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你算什么东西?这是我们宋家的家事。” 江慕一时语塞,血缘关系确实让他处于劣势,他转而看向心理医生:“这个诊断结果我不认可,必须重新检查!” “你少在这胡搅蛮缠!”宋跃不耐烦地摆手。 这时老管家站了出来:“宋少爷,老仆从小看着少爷长大,我们情同父子,我也要求重新诊断。” 面对两人的坚持,宋跃虽不情愿,但最终妥协:“好,那就再检查一次,不过医生必须是我们共同认可的。” 等宋跃离开后,江慕和老管家相视苦笑,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谁都看得出苏丞现在的状态有多糟糕。 “现在该怎么办?”江慕颓然坐在沙发上,他绝不能看着好友落入虎口,但作为外人又无能为力。 而老管家虽然与苏丞感情深厚,可终究不是血亲,能做的实在有限。 老管家沉默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开口:“江先生,少爷现在还是裴先生的专属向导,根据向导保护条例,裴先生有责任照顾少爷。” “裴栾秋?”江慕惊讶地睁大眼睛,他下意识想起两人曾经的敌对关系,但很快又回忆起那天的情形,一时拿不定主意。 老管家看出他的犹豫,叹了口气:“眼下只有裴先生出面,我们才能和宋家抗衡。” 重新安排心理检查只能拖延一时,经过几天辗转难眠,江慕终于将裴栾秋请到庄园,他详细说明了宋跃的企图,诚恳地请求帮助。 “所以,你们希望我出面争取苏丞的监护权?”裴栾秋坐在黑色沙发上,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他垂眸,脑海中莫名闪过江边那个孤独的身影。 复仇的目的已经达到,苏丞确实付出了代价,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心中却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愿看到那个曾经让他想要征服的人,变成如今这般毫无生气的模样。 江慕放下所有成见,言辞恳切:“作为法定专属向导,现在只有你能阻止宋家的阴谋。” 裴栾秋确实犹豫了一瞬,但想到病床上生死未卜的弟弟,他的心又冷硬起来。 这种对苏丞的莫名情绪,不过是向导对哨兵的影响罢了,继续沉溺其中就是对弟弟的背叛。 明明已经决定要彻底了断,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会考虑。” 江慕对裴栾秋的冷淡并不意外,反而更加确信两人关系另有隐情,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解决宋家这个麻烦。 宋家显然志在必得,甚至派人监视着庄园的一举一动,得知裴栾秋来访后,宋跃当天下午就找上门来。 在裴栾秋面前,宋跃收敛了平日的傲慢,开门见山道:“只要你主动解除和苏丞的关系,事成后我们可以给你他名下百分之一的股份。” 裴栾秋对宋家的情况有所了解,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豪门近年来丑闻不断,税务问题、产品质量危机接连爆发,股价一落千丈。 他记得半年前,宋家掌权人宋川曾亲自来公司找过苏丞,他不知道这两人谈了什么,但清晰记得宋川离开时脸色阴沉,显然谈得不欢而散。 如今方羽出事才两个月,宋家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谋夺财产,这让裴栾秋察觉到一丝异样。 “百分之一的股份?”裴栾秋轻笑,“真是慷慨。” 宋跃胸有成竹:“这笔交易稳赚不赔,你没理由拒绝。” “我记得苏丞立过遗嘱,所有财产都留给方羽。” “可现在方羽已经死了。”宋跃摊手,“财产自然该由我们这些血亲来继承。” 裴栾秋把玩着手中的钢笔:“苏丞还活着,就算你们拿到监护权,也无权处置他的财产。” “你看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宋跃却不以为然,“方羽死了,他还能撑多久?等他解脱了,财产照样是我们的。” 裴栾秋脸色骤冷,不知是因为宋跃对苏丞死亡的预言,还是他那副小人嘴脸,总之让他感到极度不适,“苏丞是我的专属向导,你以为我会看着他去死?” “据我所知,裴总接近苏丞本就别有用心吧?”宋跃意有所指,“他现在这样,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你在试探我?”裴栾秋眯起眼睛,宋跃显然知道些什么,但他从不担心,他做的每件事都在法律允许范围内。 “裴总,我们不想与你为敌。”宋跃换上商人口吻,“刚才的条件已经很有诚意了,希望我们能双赢。” “双赢?”裴栾秋冷笑一声,他与苏丞之间确实有解不开的恩怨,但宋家人这副贪婪的嘴脸更令人作呕。 “抱歉,我对那点股份没兴趣,不过你的出现,倒是帮我下定了决心。” * 得知裴栾秋愿意帮忙,江慕喜出望外,这段时间他与宋家周旋,迟迟未能确定心理医生人选,其实就是在拖延时间。 如今有了裴栾秋的支持,他终于有了底气,在又一次不欢而散的协商后,江慕勉强同意由一位业内权威专家为苏丞做心理评估。 评估结果不出所料,苏丞确实需要监护人,宋家凭借血缘关系提出申请,而裴栾秋则以专属向导的身份同样提出监护要求。 哨向关系的法律效力甚至超过婚姻关系,这让裴栾秋在监护权争夺中与宋家势均力敌。 双方争执不下,宋家坚持要接苏丞回家,裴栾秋则要求留在庄园,几番拉锯后,最终决定将苏丞送往高端疗养院接受专业护理。 虽然对这个结果不甚满意,但比起让苏丞落入宋家手中,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 老管家甚至决定将庄园事务交给副手,亲自住进疗养院照顾苏丞。 入住当天,两方监护人都必须到场,令人心寒的是,宋川见到亲生儿子这般模样,眼中竟没有一丝温情。 他全程冷着脸,办完手续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全然不见为人父应有的关怀。 病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裴栾秋看着苏丞和老管家,转身准备离开,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这间A市最高端的疗养院病房宽敞明亮,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处处透着奢华,但终究比不上家的温暖。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苏丞身上,和之前在庄园时一样,苏丞仍坐在轮椅上,木然地望着窗外,虽然那里看不到东江,也等不到他想等的人。 裴栾秋忽然觉得心头一轻,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消散了,他想,苏丞现在的样子已是最好的惩罚,自己也该放下了…… “裴总?”江慕送完病历回来,看到裴栾秋正望着苏丞出神。 虽然不清楚两人之间的纠葛,但这次裴栾秋确实帮了大忙,他真诚地道谢,“这次多亏你帮忙……” “不必谢我。”裴栾秋收回视线,“我只是看不惯宋家的做派,至于苏丞会怎样,与我无关,今天之后,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江慕心头一紧:“你要解除哨向关系?” 裴栾秋沉默片刻:“暂时不会。” 江慕刚松了口气,还没等开口,裴栾秋已经转身离开了病房。 小呆焦急地报告:“宿主大大,裴栾秋现在对你的仇恨值已经清零了!他觉得复仇完成,打算和你彻底划清界限!” 苏丞却气定神闲:“别急,我早就留了后手,现在该让他知道真相了,这段时间在意识空间玩够了各种游戏,也是时候该‘醒过来’活动活动了。” * 裴栾秋向来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一旦确定目标就会坚持到底。 可这次,当他决定要将苏丞彻底从生活中抹去时,却发现这个决定让他越来越烦躁不安。 起初,他以为脑海中不断浮现的苏丞身影,以及那些反复出现的相处片段,只是向导对哨兵的影响。 他甚至去看了医生,希望通过药物来消除这种影响。 然而半个月过去,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愈演愈烈。 再次就诊时,医生看着检查报告,表情有些微妙:“裴先生,药物已经消除了向导的影响,你现在的问题,更像是……放不下那个人。” “放不下?”裴栾秋眉头紧锁。 医生语重心长:“与其来医院,不如去找他好好谈谈。” 离开医院后,裴栾秋直接去了弟弟的病房,看着病床上消瘦的身影,他内心充满矛盾。 他怎么可能爱上害弟弟变成这样的仇人?这让他如何面对弟弟? 为了逃避这种煎熬,裴栾秋飞往国外处理*公务。 一个月的高强度工作后,他以为能摆脱那些困扰,可夜深人静时,那张熟悉的面孔依旧会闯入梦境。 回国后,他照例先去看望弟弟,得知弟弟病情依旧,他在医院走廊徘徊许久,最终还是让司机调转车头,驶向了苏丞所在的疗养院。 他站在病房门前,手指悬在半空,却始终没能推开那扇门。 直到护士前来例行检查的脚步声临近,他才终于转身离开。 也许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他想,总有一天,苏丞的影子会从他的生活中彻底淡去。 第104章 残疾总裁的秘密他是亲手将苏丞推下悬…… “放开!我要见苏总!我有重要的事找他!” 工作日上午的大厅里,突如其来的喧哗声引得众人侧目,两名保安正架着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往外拖,这一幕恰好被迟来的裴栾秋看见。 “苏总”这个称呼让他心头一动,虽然公司里姓苏的高管不止一个,但他直觉这人找的就是苏丞。 他拦住保安询问情况,原来这中年男人竟趁人不备偷偷溜进公司里,还引起了一阵骚动,如今保安正准备将人送去警局。 裴栾秋打量着这个衣着寒酸的中年人,这幅模样怎么看都不像商业间谍,想到对方要找的可能真是苏丞,他来了兴趣。 “带他去会议室。”裴栾秋吩咐道。 等助理送上茶水,裴栾秋在中年人对面坐下:“你说的苏总,是苏丞?” 中年人紧张地搓着手:“我真的认识苏总!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 “所以你确实是找苏丞?”得到肯定答复后,裴栾秋继续问,“你找他有什么事?” “是……是些私事。”中年人眼神闪烁。 私事?裴栾秋打量着对方廉价的穿着,这样一个普通人,跟苏丞能有什么私交? “他现在不方便见客,如果是急事,作为他的朋友,我倒是可以帮你转达。” 中年人眉头紧锁,生硬地拒绝:“不必了,如果你要想帮忙,就把苏总的联系方式给我。” 想到苏丞现在的状况,裴栾秋摇头:“他在养病,不便打扰。” 这个回答让中年人明显焦躁起来,他坐立不安地问:“既然苏总不在,那我能走了吗?” 裴栾秋沉吟片刻:“可以,但走之前需要留下身份证复印件。” “凭什么要我的身份证?”中年人突然激动起来,声音拔高,“你们没这个权利!” 裴栾秋平静道:“你擅自闯入公司,为防万一,这是必要程序。” “你怀疑我偷东西?”中年人猛地站起,脸色涨得通红。 门外的保安闻声而入,裴栾秋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放缓语气:“别误会,这只是例行公事。” 中年人眼珠转了转,闷声道:“我没带身份证。” 裴栾秋神色一冷:“那就只能请有关部门来处理了。” 见裴栾秋要走,中年男人顿时慌了神:“等等!我、我记错了,身份证带着呢……” 最终在软硬兼施下,男人不情不愿地交出了身份证复印件,裴栾秋的真实目的并非担心公司失窃,而是想查清这个人与苏丞的关系。 私家侦探的效率很高,没过几天就把详细资料送到了裴栾秋手上。 这个叫孙志力的男人果然是个社会底层,由于沉迷赌博导致妻离子散,如今靠打零工度日。 但两年前,他突然暴富,不仅买了房,花钱也阔绰起来。 邻居们都猜测他中了彩票,可惜这人赌瘾难戒,不到两年他就输光钱财,还欠下了巨额债务。 裴栾秋盯着资料陷入沉思,孙志力暴富的时间点,恰好在他弟弟出事之后。 这让他不得不生出一种猜测……莫非是这人目睹了事发经过,然后借此敲诈苏丞才获得巨款? 如果这个猜测属实,那么孙志力现在负债累累又急着找苏丞,很可能是想再次敲诈? 虽然资料详尽,但没有银行流水这样的核心证据,要确认猜测,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找孙志力问个明白。 破旧的出租屋里,孙志力透过门缝警惕地打量着裴栾秋:“怎么又是你?” “前几天我们见过。”裴栾秋对孙志力的戒备并不意外,“听说你在找苏总?也许我们可以谈谈。” “关你什么事?”孙志力不耐烦地要关门,“要么给我联系方式,要么滚蛋!” 就在门即将关上的瞬间,裴栾秋突然道:“或者我们可以谈谈你那笔高利贷?” 孙志力的手顿住了,他上下打量着裴栾秋,确认对方是独自前来后,语气变得迟疑,“你什么意思?” “你找苏总,是为了解决债务吧?”见孙志力沉默,裴栾秋继续道,“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你的债务我来解决。” 狭小的出租屋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孙志力直接问道:“你真要替我还钱?” “几十万不算什么。”裴栾秋直视着他,“但你要先回答我,两年前,苏丞是不是给过你钱?” 孙志力脸色变了变,最终承认:“没错,他给过。” “为什么给你?你们什么关系?” 孙志力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狐疑地打量着裴栾秋,“你真是他朋友?怎么不去问他?” 裴栾秋神色不变,“这不重要,只要你实话实说,你的债务我全包了。” 孙志力突然笑了,“苏总的把柄可值钱得很,当初他花三百万封我的口,现在你想几十万就买走?” “你要多少?”裴栾秋眯起眼睛。 “这个数。”孙志力伸出五根手指,“现在物价涨了,可不是两年前的价了。” 裴栾秋并非出不起这笔钱,但他向来认为钱要花得有价值,更何况对于孙志力口中的秘密,他心中已有猜测。 见裴栾秋不语,孙志力以为他在犹豫,继续道:“你们这些大老板一顿饭就上万,五百万算什么?用这个秘密对付苏总,你能赚的何止十倍!” 裴栾秋不理会他的漫天要价,试探道:“你看到的,是苏总做了什么?” 孙志力警觉地盯着他:“少套我话!没钱就滚!” 虽然没得到直接回答,但孙志力的反应已说明一切,裴栾秋站起身作势要走,但就在即将踏出房门的时候,他忽然开口,“对了,巷口有几个可疑的人,不会是来找你的吧?” 孙志力顿时慌了:“几个人?长什么样?” “五六个,不像善茬……”裴栾秋故意停顿,“还背着长条袋子。” 孙志力脸色煞白,作为高利贷常客,他太清楚那些人的手段了,以前借的少还能勉强还上,可这次…… 见孙志力已被震慑,裴栾秋继续道:“需要我帮你报警吗?那些人看起来可不好惹。” 孙志力双腿发软,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裴栾秋的对手,这个男人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让那些讨债的人生吞活剥了他。 “或者……接受我的条件。”裴栾秋语气缓和下来,“还清债务,你就不用再东躲西藏。” 孙志力明显动摇了:“三百万!给我三百万,我就告诉你!” “一百万。”裴栾秋斩钉截铁,“足够还债,剩下的还能做点小生意。”他顿了顿,“你儿子……应该也很想念父亲吧?” “儿子”这两个字显然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孙志力沉默良久,终于咬牙道:“好……成交!” 债务有了着落,孙志力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他手忙脚乱地收拾出沙发,给裴栾秋倒了杯水,这才用沙哑的声音开口:“其实那天……” 狭小的出租屋里,孙志力的声音低沉沙哑,可刚说几句,裴栾秋就突然打断:“你说当时有三个人?” 孙志力茫然点头:“对,我当时在做保洁,那个角落很隐蔽,除了苏总,还有两个年轻人,他们没发现我。” 裴栾秋立刻翻出方羽的照片:“看看有没有他?” 孙志力接过手机仔细端详,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掏出自己的手机,翻出一段视频。 “没错,就是他!”孙志力把两部手机都递给裴栾秋,“事发后我才想起来录像,虽然匆忙,但三个人的脸都拍到了。” 裴栾秋迫不及待点开视频,画面一开始,他的弟弟已经倒在楼梯下昏迷不醒。 楼梯上方,苏丞和方羽正在激烈纠缠,方羽的状态明显异常,像失控般疯狂挣扎,视频里隐约传来痛苦的嘶吼。 苏丞正全力按住他,似乎想进行精神疏导,却因对方的抗拒而无法实施。 “以前就听过说有些哨兵初次觉醒会暴走,但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孙志力咂咂嘴,“那威压,吓得我腿都软了……” 孙志力脸上浮现后怕的神色,语气却带着几分嫉妒:“那小子觉醒后的精神力怕是有S级,爆发时的气浪直接把另一个年轻人掀下楼梯,要不是苏总站得靠后,估计也得摔下去。” 裴栾秋死死攥着手机,耳边嗡嗡作响,仿佛被人当头一棒,直到孙志力战战兢兢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裴总?您……没事吧?” 裴栾秋无言以对,视频和孙志力的证词已经说明一切,他找错了复仇对象,真正导致弟弟昏迷的人……是方羽。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那些违和感,还有能让苏丞如此维护的人,除了方羽还能有谁? 可不说方羽如今生死未卜,即便方羽还活着,他又能如何?视频清楚显示,那只是一场意外。 难道他要为无心之失,去报复一个比弟弟还小的孩子? 想到弟弟的遭遇竟是一场意外,再想到自己对苏丞做过的事,裴栾秋只觉命运弄人。 他心头涌起前所未有的茫然,低头看向视频定格的画面…… 苏丞正全力阻止方羽暴走,眉宇间透着坚毅,与疗养院里那个麻木空洞的苏丞判若两人。 强烈的悔意席卷而来,即便苏丞隐瞒了真相,但他确实无辜,裴栾秋想起自己一次次用威胁手段折磨苏丞,几乎窒息。 剥开仇恨的外衣,他再也无法否认自己对苏丞的感情,可他都做了什么?苏丞变成如今这样,难道就没有他的推波助澜? 若不是他揭露方淮死亡的真相,方羽怎会负气出走遭遇车祸? 如果说方羽的死给了苏丞致命一击,那他裴栾秋就是亲手将苏丞推下悬崖的帮凶。 虽然孙志力劣迹斑斑,但裴栾秋临走时还是让助理转了300万,并承诺等他儿子大学毕业可以来公司实习。 这不是善心大发,而是裴栾秋觉得若非孙志力拍下视频,他可能永远被蒙在鼓里,这300万,是他该付的代价。 离开出租屋的一路上,裴栾秋不断自问:还来得及挽回吗? 当他站在疗养院病房,看到被束缚带绑在床上的苏丞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知道苏丞情况不好,但上次见面时,苏丞至少还能坐在窗边,望着远方等待什么,可如今……床上的人瘦得脱了形,苍白得几乎透明。 裴栾秋颤抖着伸手,却在即将触碰到苏丞脸颊时猛地收回,他还有资格碰这个人吗? 如果他能早点发现真相……如果他当初坚持把苏丞接走……如果他没有放任不管…… “为什么绑着他?” 裴栾秋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骇人,被他盯着的护理人员吓得说不出话,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许久,一位年长的护理才战战兢兢开口:“苏……苏先生有自残行为,还有自杀倾向,不绑着的话,随时可能出事……” 自残?自杀?裴栾秋瞳孔骤缩,“你再说一遍?” 护理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重复道:“这、这是主治医生的指示……” 裴栾秋颤抖着掀开苏丞的袖口,在看到那些深浅不一的伤痕时,他的呼吸几乎停滞。 怎么会这样?因为方羽的离开,苏丞就彻底放弃了自己吗?如果他今天没有发现真相,下次见面会不会已经…… “什么时候开始的?”裴栾秋声音嘶哑。 听完护理的解释,他才知道苏丞的情况已经恶化一个多月了,而那时,他明明来过疗养院,却因为犹豫而没有推开那扇门。 裴栾秋知道,自己对苏丞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他不奢求原谅,只想尽力弥补。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无人知晓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两名护理更是不敢出声,直到开门声打破了压抑的寂静。 走进来的主治医生拿着病历本,看到裴栾秋时明显一怔:“你是……” 裴栾秋已经恢复平静:“我是裴栾秋,苏丞的哨兵。” 医生看了看手表:“裴先生,探望时间已经过了,请你离开。” “现在才下午四点。”裴栾秋皱眉,“我记得疗养院晚上八点才关门,预约后还能延长。” 医生合上病历本:“苏先生情况特殊,不适用常规探望时间。” “特殊?”裴栾秋看向被束缚的苏丞,心头涌起不安,“那我什么时候能来?” “早上九点到十点,下午两点到三点,这两个时段他是清醒的。” 裴栾秋声音沉了下来:“你是说……他每天只有四个小时是清醒的?” “是的,苏先生有严重的自毁倾向,必须严格控制活动时间。” “你们就是用药物让他一直昏睡?”想起苏丞手臂上那些针孔痕迹,裴栾秋再也压不住怒火,厉声质问,“谁给你们的权力这么做!” 医生警觉地后退几步:“裴先生请冷静!这是经过家属同意的治疗方案!” “家属?”裴栾秋神色冷沉,他想到宋家那些贪婪的嘴脸,“我不管你之前是什么方案,现在立刻停止,否则,我会以谋杀罪起诉你和这家疗养院!” 裴栾秋不信任这里的医护人员,只是作为共同监护人,他无法直接带走苏丞,不过,他至少有权安排可信的人来照顾苏丞。 他立即让助理寻找专业护工,又亲自请来曾为苏丞治疗抑郁症的罗医生,在高薪聘请下,罗医生同意亲自照看苏丞。 回到公司后,裴栾秋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位对苏丞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去哪了? 他立即拨通电话,才得知老管家一个多月前因地面湿滑摔伤了腿,至今仍在住院。 挂断电话,裴栾秋神色凝重,一个多月前老管家受伤,一个多月前苏丞病情恶化……这未免太过巧合。 能如此轻易干涉这些事的,除了觊觎苏丞财产的宋家,还能有谁?想到这里,裴栾秋的眼神越发冰冷。 * 一路上,江慕都在猜测裴栾秋突然约自己见面的原因,之前他多次联系裴栾秋未果,甚至怀疑自己被对方给拉黑了。 当时裴栾秋在国外,他也没机会当面询问,后来宋家不断找麻烦,他连公司都去不了,更不清楚裴栾秋何时回国的。 推开办公室门,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裴栾秋,江慕实在摆不出好脸色。 落座后,他沉默不语,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直到助理送上咖啡,裴栾秋才开口:“苏丞的病情……到底怎么回事?” 江慕直视对方:“你不是说要和苏丞划清界限吗?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他毕竟是我的专属向导……” “现在才想起来?”江慕冷笑,“你当我是傻子?” 裴栾秋摩挲着咖啡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想知道,苏丞变成这样,和宋家有没有关系。” 提到宋家,江慕怒火中烧:“肯定有关系!他们设计老管家摔伤,还千方百计阻挠我见苏丞!” 虽然对裴栾秋仍有疑虑,但势单力薄的江慕还是将这段时间的遭遇和盘托出,他坚信宋家是在故意分散他的注意力,好对苏丞下手。 “但我没有证据……”江慕挫败地叹气,“作为朋友,我能做的太有限,所以才一直联系你,只有你这个哨兵能阻止宋家。” 裴栾秋沉默不语,心中翻江倒海,他到底错过了多少挽救的机会? “我会尽快接苏丞出院……”前所未有的懊悔令裴栾秋呼吸困难,良久,他才抬起头来。 “如果宋家真对苏丞做了什么,”他握杯的手青筋暴起,“我会让他们百倍偿还!” * 作为苏丞的监护人,裴栾秋凭借雄厚财力与人脉,很快查清了真相。 在罗医生协助下采集的血样检测显示,苏丞体内确实存在加重病情的药物。 而疗养院的主治医生显然难辞其咎,后来通过调查发现,他近期账户突增大笔来源不明的资金。 尽管这笔钱经过精心伪装,但裴栾秋还是追查到这笔钱来自宋家。 宋跃闻讯赶来求情,提出高价私了,但裴栾秋态度坚决。 面对铁证,那位医生最终供认不讳,承认受宋跃指使,最终疗养院被查封,涉事人员都被带走接受法律制裁。 宋家为谋财害亲的丑闻在A市掀起轩然大波,他们不仅失去监护权,声誉更是一落千丈。 在裴栾秋推波助澜下,合作伙伴纷纷撤资,宋氏企业摇摇欲坠。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苏丞,此刻仍在系统空间悠闲度日,偶尔和小呆讨论裴栾秋的好感度变化。 “他之前因为弟弟的事压抑感情,现在真相大白,那些被压抑的感情自然反弹得更强烈了。” 小呆兴奋地蹦跳着:“从负值直接飙到这么高,这涨幅简直太惊人了!宿主大大创下的这个记录,其他宿主肯定破不了啦!” 苏丞轻笑:“这种涨幅只影响本次任务评分,对以后没太大意义。” “谁说没意义!”小呆骄傲地昂起头,“我可是能在其他系统面前好好炫耀一番了!嘿嘿~” 苏丞宠溺地笑道:“好好好,你高兴就行。” * 将苏丞接回庄园后,裴栾秋立即组建了专业护理团队,仍由罗医生担任主治医师,这位业内权威不仅医术精湛,更了解苏丞的病情。 看着空荡的庄园,裴栾秋想起了老管家,曾经他们互相看不顺眼,老管家不满他对苏丞的所作所为,他也因复仇心切而对老人冷眼相待。 如今真相大白,裴栾秋主动将老管家接回庄园,还安排了专业康复团队,但这番好意却让老管家更加警惕。 “我知道您不信任我。”裴栾秋开门见山,“但我想和您谈谈苏丞的事……您知道季睿吗?” 老管家神色骤变,裴栾秋了然,“其实我是季睿的哥哥。” 听到这话,老管家望着裴栾秋,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我接近苏丞的原因……”裴栾秋眼中泛起苦涩,“我以为是他害了我弟弟,所以……才做了那些事……” 老管家表面平静,内心却翻江倒海,“原来……你是那孩子的哥哥……” “我确实姓裴,但和季睿是亲兄弟,我们从小在孤儿院分开,多年后才重逢。”裴栾秋直视老人双眼,“现在我已经知道真相,害季睿昏迷的是方羽,不是苏丞。” 作为苏丞最亲近的人,老管家知道苏丞所有的秘密,却没想到这其中竟会牵扯到裴栾秋。 沉默许久,老人长叹一声:“方羽少爷已经不在了,少爷也变成这样……若还能为那孩子做些什么,你尽管说。” 裴栾秋摇头,“您误会了,我提起这事,是因为有个疑问……” 他顿了顿,好似是下定决心般开口,“我虽然伤害过苏丞,但我很确信……自己已经爱上了他。” 老管家仔细端详着裴栾秋,岁月沉淀的阅历让他能分辨真假,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认真的。 “以前我不敢承认这份感情,是因为我一直认为是苏丞害了季睿。”裴栾秋声音低沉,“现在我知道是误会,也终于能直面自己的心意。” “所以,你是想……” “没错。”裴栾秋点头,“我想留在苏丞身边照顾他,但我还有个疑问,既然那件事纯属意外,是因为方羽觉醒成为哨兵时,精神力过于狂暴才误伤了我弟弟,方羽也不需要负责,那为什么苏丞还要想方设法隐瞒这件事呢?” 老管家神色复杂,沉默良久后转动轮椅:“你跟我来。” 二楼尽头房间,老人从抽屉取出一本日记递给裴栾秋:“这是少爷的日记,你看完它,就会有答案。” 接过日记的瞬间,裴栾秋感到沉甸甸的分量,他渴望了解苏丞,却又觉得这种窥探隐私的行为是种冒犯。 “不用顾虑太多……”老管家郑重道,“我已经无法照顾少爷了,所以请你看完它,再决定是否要承担起这个责任。” 夜深人静,裴栾秋坐在苏丞床边,怀着复杂心情翻开日记,一直到凌晨,他才合上最后一页。 年少时的苏丞因经验不足间接害死方淮,这份愧疚成为他永远的枷锁。 正因懂得背负生命的痛苦,当方羽意外失忆后,苏丞才选择独自承担所有……因为他不愿让方羽重蹈自己的覆辙。 在面对他的质问时,苏丞毫不犹豫揽下全部罪责,也要守护方羽的人生,这个倔强的人,一直在用最笨拙的方式爱着身边的人。 第105章 残疾总裁的秘密“你忍心剥夺他赎罪的…… 合上日记,裴栾秋在昏黄灯光下露出复杂神情,他虽不认同苏丞的选择,却也无权评判,只能说命运弄人,竟将他们推至如此境地。 将日记放好,他轻轻躺在苏丞身旁,指尖抚过爱人消瘦的脸庞,在眼睑处落下一个轻吻。 他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坚强,此刻才终于明白自己有多害怕失去,无论是弟弟还是苏丞,光是想象他们离开的可能,就让他感到窒息。 握住苏丞的手,裴栾秋将脸埋入对方颈间,熟悉的淡香不再激起占有欲,只带来安宁,他闭眼沉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他感觉身边有轻微动静,骤然惊醒时,床侧已空无一人。 他抬眼望去,月光下阳台门大开,白纱帘随风轻扬,隐约可见的身影让他瞬间冷汗涔涔。 身体比思维更快,等反应过来时,他已将人牢牢抱住,那一瞬的恐慌令他脊背发寒,双手微颤。 “苏丞……”他心跳如鼓,声音沙哑,“你醒了怎么不叫我?” 依旧是意料之中的沉默,裴栾秋松开怀抱,轻声问道:“是睡不着吗?” 当那双墨色眼眸抬起时,裴栾秋心如擂鼓,他恍惚间以为苏丞对他的话有了反应。 但这错觉转瞬即逝,苏丞的目光越过他,直直望向夜空中那轮明月。 “在看什么?”依旧没有得到回应,裴栾秋只好揽住苏丞的肩膀,将人带回房间。 看着顺从躺下的苏丞,裴栾秋眼中爱意灼热,却又被随时可能失去的恐惧煎熬着。 他甚至冒出个可怕的念头,想把苏丞锁在只有他知道的地方,永远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轻轻为苏丞盖好被子,裴栾秋捧起那双微凉的手,在掌心落下轻吻,“答应我,别离开我,好吗?” 唇瓣的温度让苏丞指尖微颤,他静静望着天花板,看似木讷,但实则清醒得很,而他深夜去阳台,也是故意的。 “以后每晚这个时间都提醒我。” “宿主大大是每晚都要起来看月亮吗?” “当然不是为了赏月。”苏丞轻笑,“我只是想要折腾一下裴栾秋,谁让他之前那么欺负我,我小小报复一下也不过分吧?” 从那晚起,裴栾秋发现一个规律,每当月明星稀的深夜,苏丞总会起身去阳台,在几次惊醒后,他立刻意识到这事不简单。 担心这与病情有关,裴栾秋咨询了罗医生,医生推测这可能是内心孤独的投射,但无法确定。 虽然二楼阳台不高,但摔下去仍有很大危险,可裴栾秋既不想用药,更不愿绑着苏丞。 最后他想了个折中的办法,用绳子将两人手腕相连,这样苏丞一动他就能立刻察觉。 由于不确定这种行为对苏丞来说到底是好是坏,裴栾秋每次都陪他在阳台站会儿。 虽然睡眠质量受到一定影响,但作为S级哨兵,这点损耗也还不算什么。 就在裴栾秋渐渐习惯这个规律时,新的状况又出现了,某天下班回来,他发现苏丞手臂上多了一道新伤。 疗养院时护工提过苏丞有自残行为,但接回庄园后一直没发现。 裴栾秋原本怀疑是那个医生在宋跃指使下造成的,目的是给苏丞用那些伤身的药物。 可看着那道新伤,裴栾秋不得不接受现实,苏丞确实在自残,想到他面无表情划破自己皮肤的画面,裴栾秋心如刀绞。 为了杜绝此类情况再次发生,他询问了所有看护人员,却没人说得清伤口的来源,而他亲自翻遍房间每个角落,竟也没能找到任何利器。 直到某天午后,站在阳台的裴栾秋忽然注意到花盆有些异样,直觉驱使下,他拨开表层泥土,一枚碎瓷片正静静躺在那里。 原来伤人的东西藏在这里…… 裴栾秋怔怔盯着瓷片,直到掌心传来刺痛才回神,不知何时,他已将瓷片攥紧,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处理好染血的瓷片和伤口,他重新回到阳台,正午阳光刺眼,花园里老管家正给苏丞念着儿时的睡前故事。 这本是老人家的心意,希望唤起苏丞的回忆,可裴栾秋只觉心头阴云更重,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苏丞重拾生的希望? 自此,裴栾秋开始格外留意房间各处,竟陆续找出更多危险物品,他完全想不通,被严密看护的苏丞究竟是从哪弄来这些东西的。 然而裴栾秋的举动似乎激怒了苏丞,他开始拒绝进食,甚至打翻递到面前的碗。 连罗医生都摇头叹息,若一个人执意求死,再好的治疗也无济于事。 裴栾秋不敢想象,若苏丞再也不愿睁眼看他,那将是怎样的酷刑,而此刻,这最恐惧的一幕随时可能发生。 望着床上形销骨立、仅靠点滴维持生命的苏丞,裴栾秋心如死灰,就在他几乎绝望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走进了庄园。 “方……方羽少爷?!”老管家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人。 虽只半年未见,方羽却恍如隔世,他眼中满是歉意:“让您担心了,我没有死,我回来了……” 比起曾经,如今的方羽身形精瘦,却也黑了许多,如果说以前的方羽是桀骜的孤狼,那他现在就是已经能够融入族群的领袖,那种沉稳内敛的气质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成熟而可靠。 老管家激动得说不出话,只能不断重复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方羽蹲下身,握住那双苍老的手,“您的腿……” “不碍事。”老管家轻描淡写地带过,只是紧紧回握,对他来说,能继续照顾少爷已是最大的满足。 方羽起身,环顾四周却不见那个最想见的身影,他急切地问:“我哥呢?” 裴栾秋和老管家对视一眼,最终老管家轻声道:“方羽少爷,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待会儿见到少爷,请你保持冷静。” 方羽心头一紧,喜悦瞬间被不安取代,“到底怎么了?我哥在哪?” 方羽设想过无数重逢的场景,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一直憧憬崇拜的人,如今竟形销骨立地躺在床上,毫无生气。 “哥……”他颤抖着握住那只苍白的手,声音哽咽,“我回来了,你看看我。” 床上的人依旧紧闭双眼,方羽双腿一软,重重跪在床边,泪水无声滑落,滴在苏丞掌心,“求你了,睁开眼看看我……” 裴栾秋攥紧拳头,声音沙哑:“你哭什么?他还活着呢!”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方羽的怒火,他猛地起身,双眼通红,“我哥这样,是不是你害的?!” 记忆中的种种涌上心头,裴栾秋对苏丞的伤害,自己的无能为力。 见对方沉默,方羽再也控制不住,一拳挥向裴栾秋,“要是我哥有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这一拳仿佛击碎了裴栾秋最后的理智,他压抑多时的情绪瞬间爆发,毫不犹豫地回击。 两个男人就这样在病房里扭打起来,将这段时间积攒的痛苦与愤怒全都发泄在拳脚之间。 当裴栾秋掐住方羽脖子将他按在墙上时,吐出一口血沫冷冷道:“你觉得苏丞这样全怪我?” 方*羽眼眶青紫却仍在挣扎:“不然呢?所有不幸都是你带来的!” 裴栾秋眼中闪过痛色,他手上力道加重,“是,我承认苏丞变成如今这样是我的错,但你以为你就没有丝毫责任?” 他之所以认错复仇对象,是因为苏丞抹去了那件事中方羽的所有痕迹。 方羽才是造成他弟弟昏迷的元凶,可事后却因失忆而置身事外,让苏丞独自承担起了一切后果。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裴栾秋又一拳挥去,终于道出真相,“当年精神力暴走,导致我弟弟陷入昏迷的人是你!是苏丞为你承担了一切!” “方羽,若说我是将苏丞推下悬崖的人,那你就是带他走到悬崖边的人,是我们一起害他变成这样!” 方羽起初觉得裴栾秋在胡言乱语,但随着细节的讲述,他脑海中竟浮现出模糊画面,还有一个陌生青年的脸。 ……那难道就是裴栾秋的弟弟季睿? “不可能……”方羽痛苦地抓着头发,“我怎么会完全不记得……” “你觉醒时精神力暴走伤了我弟弟,之后便失去记忆,苏丞为了保护你,独自承担了一切,而我弟弟至今昏迷不醒!” 被松开的方羽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世界仿佛天旋地转。 原来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他?裴栾秋本该向他复仇,是苏丞替他扛下了所有,而最终击垮苏丞的,也正是他的“死亡”。 “是我……”方羽眼神空洞,“害了哥?” 老管家担忧地望着方羽,这真相固然残忍,但裴栾秋有权说出关于弟弟的事。 就在压抑到极点的沉默中,一声微弱的梦呓突然打破了寂静。 裴栾秋最先反应过来,他冲到床边时正看到苏丞睫毛轻颤,“苏丞!你醒醒!” 方羽也扑到床前:“哥!是我!我回来了!” 嘈杂声中,苏丞缓缓睁眼,方羽心头一沉,那双曾经锐利的眼睛如今空洞无神,再不见往日神采。 “哥……”方羽俯身凑近,“是我啊,我没死……”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直面这样的苏丞,方羽仍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绝望,“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老管家望向裴栾秋,“能给他们一些单独相处的时间吗?” 裴栾秋沉默点头,如今争论对错已无意义,他只希望苏丞能好起来,就在他转身时,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方……淮?” 方羽愣住,他没在意称呼的异常,只激动地握住苏丞的手,“是我!哥,我回来了!” “你……”苏丞黯淡的眼眸终于泛起微光,却被一阵咳嗽打断。 裴栾秋急忙递上温水,却见苏丞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方羽身上,那种专注的眼神,裴栾秋从未得到过。 “你……你怎么没去上班?”苏丞想要抬起手,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他看了看手背上扎着的输液针,疑惑道,“我这是……怎么了?” 方羽虽然觉得这话问得有些奇怪,但也只觉得是苏丞睡糊涂了,他笑着解释道:“哥,你生病了,等你身体好些,我就去上班。” 苏丞虚弱地皱眉:“方淮,你比我年长,怎么叫我哥?” 方羽愣住:“哥,我年龄怎么可能比你大?” “我都病了……”苏丞声音微弱,“你还开这种玩笑?” 几人面面相觑,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方羽急切地追问:“哥,你叫我什么?” “方淮……”苏丞委屈地缩进被窝,“我好累……我要睡了……” 方羽心头一紧,他抓紧苏丞的手,强调道:“我是方羽!不是方淮!” “疼……”苏丞虚弱地抗议,“方羽还在上学呢……我要睡了……”他声音渐弱,很快又陷入沉睡。 方羽手足无措地看向老管家,老人当机立断,“裴先生,请立即联系罗医生吧。” 罗医生赶到后,先为方羽的苏醒感到欣喜,随后又分析道:“苏丞将方羽误认为方淮,或许是潜意识在寻求救赎,不如顺势而为,让方羽暂时扮演方淮。” 他放下茶杯,继续解释:“方淮的死是苏丞心中永远的痛,这次错认,或许能释放他多年积压在心底的痛苦,我们不妨借此帮他走出阴影。” “但切记……”罗医生最后又严肃地补充,“现在苏丞经不起太大刺激,一切都要循序渐进。” * 方羽轻抚着苏丞苍白的脸颊,思绪飘回半年前。 那场车祸至今想起仍让他后背发凉,车子被撞下桥的瞬间,冰冷江水灌入车厢,求生本能让他拼命破窗逃生,却在激流中失去意识。 再醒来时,他躺在一间简陋却整洁的屋子里,原来是一对渔民夫妇救了他,还让他住在已故儿子的房间。 失忆的他稀里糊涂留在渔村,跟着老人学习打渔为生。 直到某次出海受伤,在医院醒来时,他才终于恢复记忆。 这半年里,这对老夫妇待他如亲子,他也真心将他们视作父母,甚至暗自决定要为他们养老送终。 “哥……”方羽低声呢喃,“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窗外暮色渐沉,方羽静静守在床边,他用指腹摩挲着苏丞消瘦的脸庞,轻声诉说这段生死历险,仿佛这样就能将分离半年的时光一一补回。 “哥……”方羽轻吻苏丞的手背,“如果你出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苏丞睫毛轻颤,缓缓睁眼,方羽立即俯身,“哥,有哪里不舒服吗?” “怎么还这样叫我?”苏丞微微蹙眉。 方羽这才想起自己要扮演哥哥,他回忆着哥哥是如何称呼苏丞的,口中迟疑道:“小丞?” “方淮,你怎么了?”苏丞注意到“方淮”神情落寞,但很快腹中空荡的感觉就让他无暇细想,“我好像饿了。” “我去煮粥!”方羽立即起身。 半小时后,方羽端着熬好的米粥回到房间,他小心扶起苏丞,舀了一勺吹凉,“小丞,你尝尝看烫不烫。” 门外,裴栾秋静静站着,得知苏丞醒来要进食,他帮着赶快煮好粥,却在门口停住脚步。 他不敢进去,他怕苏丞不记得他,更怕唤起苏丞痛苦的回忆。 米粥香气四溢,苏丞却突然皱眉,明明很饿,可他却怎么也咽不下去,即便强忍着不适吃了两口,最终还是趴在床边吐了出来。 “苏丞!”裴栾秋冲进房间,一把扶住他,方羽也慌张放下碗,“哥,怎么了?是粥有问题吗?” 苏丞虚弱地摇头,“粥很好……就是我有点反胃……” 这时他才注意到抱着自己的陌生人,“你是谁?” 听到苏丞的话,裴栾秋整个人僵在原地,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苏丞用完全陌生的眼神望着自己时,他胸口还是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 苏丞将求助的目光转向方羽,后者愣了一瞬,连忙解释:“他是我的朋友,不是坏人,你别害怕!” 察觉到苏丞抗拒被“陌生人”抱着,方羽赶紧对裴栾秋使了个眼色,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人接过来安顿在靠枕上。 他俯身轻声问:“要不要重新给你煮点吃的?想吃什么?” 苏丞摇摇头,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方羽,又瞥向站在一旁的裴栾秋。 注意到他的犹豫,裴栾秋压下心头苦涩,主动开口:“是我唐突了……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 由于记忆混乱的缘故,苏丞不仅错把方羽当成了方淮,甚至将与裴栾秋的亲密记忆也嫁接在了“方淮”身上。 现在的他全心全意依赖着方羽,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寸步不离。 在方羽的耐心照料下,苏丞终于能咽下些软烂的食物,脸颊渐渐丰润起来,不再像最初那样瘦得吓人。 方羽刚松了口气,可新的烦恼却接踵而至,恢复些元气的苏丞变得格外黏人,非要时刻跟在他身边,连夜里也要紧紧挨着他才能入睡。 裴栾秋每日阴沉着脸在庄园里踱步,方羽虽然乐见他吃瘪,自己却也陷入两难。 每晚抱着温软的身躯入睡,少年人不安分的蹭动总让他心跳加速。 可每当情动时,理智又会及时勒住缰绳,因为他无比清楚,此刻苏丞眼里看到的是方淮,这份亲密本就不属于他。 “这样和趁人之危有什么区别?”方羽总这样告诫自己。 可他没料到,一次次的克制拒绝,早已在苏丞心里埋下不安的种子。 某个深夜,持续的精神压力终于击垮了苏丞的身体,滚烫的体温惊醒了浅眠的方羽。 半夜里,方羽被怀里异常的热度惊醒,他迷迷糊糊伸手探向苏丞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瞬间清醒。 “哥?”他轻声唤道,却只得到几声含混的呓语。 方羽正要起身叫医生,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死死拽住,他俯身凑近,听到苏丞在昏迷中不断重复,“对不起方淮……都是我的错……” 医生很快赶来,打了退烧针又挂上点滴,天蒙蒙亮时,高热终于退去,但苏丞仍不安稳,每隔一会儿就会惊惶地呼唤方淮的名字。 每当这时,方羽就会立即握住他的手低声回应,“我在这里。” 看着床上昏睡的人,方羽心里泛起复杂的情绪,当初得知哥哥的死与苏丞有关时,他确实恨过,可经历过生死后,很多执念反而看淡了。 这世上阴差阳错太多,就像他失控伤及季睿,就像苏丞当年无心酿成大错,这些都不是他们想要的结局。 更何况这些年来,是苏丞一直守护着他长大,那些无微不至的照顾,毫无保留的付出,难道还不足以弥补过去的遗憾吗? 方羽比谁都清楚这份感情的重量,所以他从不觉得苏丞亏欠他什么。 裴栾秋站在门外,看着房间里两人紧握的双手,眼神暗了暗。 他多想此刻陪在苏丞身边的是自己,哪怕被当做替身也无所谓,可现在的苏丞看他的眼神只剩下陌生与疏离,仿佛他们从未相识。 他掏出手机吩咐助理去接罗医生,这些天他注意到苏丞看方羽时总带着欲言又止的神情,直觉告诉他这次发烧或许另有隐情。 只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失去记忆的苏丞对罗医生格外亲近,明明才见过几面,却会主动笑着打招呼,让罗医生都有些意外。 相比之下,整天在庄园里晃悠的裴栾秋却连个眼神都得不到,偶尔被注意到也是冷淡的态度。 方羽看在眼里,心里暗爽,他忘不了当初裴栾秋是怎么耀武扬威地炫耀自己住进庄园的事,更忘不了听说他们同床共枕时的心如刀割。 现在轮到裴栾秋尝这种滋味,他当然要好好欣赏。 “方羽?”罗医生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方羽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您能再说一遍吗?” 罗医生推了推眼镜,认真问道:“能说说你以方淮身份和苏丞相处的情况吗?” 方羽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裴栾秋和老管家,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他现在很依赖我,我说什么他都会照做,之前吃不下饭,只要我鼓励就会努力尝试。” 他停顿了一下,“而且……他总想为我做深入疏导,我每次拒绝后……他都会很难过。”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老管家看了眼面色难看的裴栾秋,率先打破沉默,“方少爷,这种情况持续很久了吗?你一直在拒绝少爷?”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老管家转向罗医生,“罗医生,少爷突然发烧会不会和这个有关?” 罗医生沉思道:“很有可能,虽然苏丞现在记忆混乱,但他潜意识里对方淮的愧疚感还在驱使他想要弥补。” 老管家突然看向裴栾秋,“方少爷一直喜欢少爷,如果他能接受这种新关系,或许对少爷的恢复会有帮助,裴先生应该能理解这是为了治疗吧?” “新关系?”方羽在心里重复这个词,他担心的不是裴栾秋的态度,而是苏丞现在根本分不清他和哥哥,这种趁人之危的事,他做不出来。 面对老管家期待的目光,方羽缓缓摇头:“但我不想用这种方式欺骗他。” “如果这种善意的欺骗能帮助苏丞康复呢?”罗医生正色道,“换个角度想,这次记忆倒退或许是苏丞潜意识里给自己创造的机会,让他借此释放多年积压的痛苦,不是很好吗?” 这番话让方羽陷入沉思,他双手交握抵在唇边,许久才低声道:“可我终究不是哥哥……” “但现在情况特殊。”罗医生加重语气,“苏丞在自救,而你是他唯一的依靠,你忍心剥夺他赎罪的机会吗?” “我当然想帮他!”方羽猛地抬头,理智与情感在他心中激烈交锋,他愿意为苏丞付出一切,却唯独不愿以欺骗的方式。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裴栾秋突然开口:“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他看着方羽,眸中似有挣扎,“如果你真像你说的那样爱他,就该满足他的所有需求。” 说完这句话,裴栾秋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起身离开时,背影落寞而孤寂。 方羽怔怔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他没想到裴栾秋会做出这样的让步,毕竟苏丞可是他的专属向导。 这一刻方羽终于明白,裴栾秋对苏丞的爱,或许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超越了占有欲和私心。 第106章 残疾总裁的秘密“谢谢你给了我希望,…… 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夕阳透过纱帘洒在床上,为苏丞的侧脸蒙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方羽盘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双手交叠搁在床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熟睡的人,像只守着主人的大狗。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方羽盯着苏丞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轻声开口:“哥,他们都劝我这么做,可要是你真醒了,会不会生我的气?会不会……再也不理我了?” 回答他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方羽把脸埋进臂弯里,不知不觉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睡了过去。 夜更深时,他忽然感觉有人在轻轻抚摸自己的头发,方羽猛地抬起头,顾不上发麻的腿脚,一把抓住那只手,“哥!你醒了?” 月光下,苏丞的眼神还有些涣散,他怔怔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声音轻得如同梦呓,“我这是……在做梦吗?” “你说什么?”方羽凑近了些。 掌心传来的温度太过真实,苏丞突然红了眼眶,他紧紧回握住方羽的手,“小羽,谢谢你……还愿意来我梦里。” “这不是梦!”方羽急忙用另一只手去摸他的额头,“我就在这儿,真的。” 苏丞却摇摇头,目光贪恋地描摹着对方的脸,“别骗我了……我知道你只是我梦中的幻象,能这样看着你,我就很知足了。” 他顿了顿,神情落寞,“要是遭遇车祸的人是我就好了。” “我怎么会是幻象?”方羽见苏丞只是怔怔望着自己不说话,顿时心里一紧。 他抓起苏丞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你摸摸看,我是活生生的人啊。” 苏丞没有回答,目光一寸寸描摹着眼前这张脸,就在方羽要起身时,他突然死死抓住对方手臂,“别走!” 这段时间方羽已经逐渐习惯苏丞的依赖,他转身轻声安抚道:“我只是去叫医生,很快就回来。” “小羽!”苏丞抓得更紧了,“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方羽心头猛地一跳,他小心翼翼地问:“哥,你刚才叫我什么?” “小羽……”苏丞声音哽咽,“是我没保护好你,都是我的错……” 方羽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感受到怀里单薄的身躯,他鼻子一酸,“这怎么能怪你?” 说着,他眼泪就不受控制地落下来,打湿了苏丞的肩膀。 那场车祸,自始至终,方羽都从未怪过任何人,他甚至觉得若不是经历了那样一番死里逃生,让他看淡了生死,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走出内心的挣扎与纠结。 他也曾设想过,若没有那场车祸,也许他真的会做出从此远离苏丞的决定。 让漫长的时光来淡化那些爱与恨,直到他们都不再年轻,他才会再次走到苏丞面前,坦然面对曾经发生的一切。 可只要想想那样的结局,他就觉得整颗心都被人狠狠揪起,疼的厉害。 所以现在的他只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他不想过分沉溺于过往,他只想鼓起勇气往前看,让自己的人生不留遗憾! 方羽紧紧抱着怀中的人,几乎是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没有死,我回来了……” 温热的眼泪滴落到脖颈,苏丞犹如被烫到般陡然惊醒,他睁大双眼,眸底满是不可置信。 难道他真的不是在做梦,眼前的方羽是真实存在的?那场车祸并没有夺去方羽的生命? “小羽,真的……是你吗?”苏丞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太害怕自己清醒后,眼前的一切都会如幻境般破碎无踪。 他忍不住一遍遍用手确认着眼前人的面部轮廓,过了好半晌,他湿润的脸庞才终于扬起一抹笑意,“真的……是你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方羽脸上也展露出笑容,他用粗糙的手掌轻轻抹去苏丞脸上的泪痕,竟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满足。 他现在真的别无所求,只希望苏丞能够好起来,然后好好生活,不再为他哥哥的事而饱受煎熬。 确认了自己并不是在做梦,苏丞心底那根弦也不再紧绷,整个人都无力般松弛下来,但他依旧紧紧握住方羽的手不愿放开,“小羽,我找了你好久,我真的以为你……” “其实在被江水淹没的时候,我也以为自己活不下来了……”迎着苏丞关切的双眸,方羽陷入回忆,“但没想到,等我再次睁开双眼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小屋里……” 方羽缓缓讲述了自己被救的经过,他说起那对老夫妇如何收留失忆的他,又如何在半年后因一场意外恢复了记忆。 “难怪你的手这样粗糙……”苏丞轻轻抚过方羽掌心的茧子,声音中满是疼惜,“我想去那个渔村当面谢谢他们。” “好。”方羽点点头,“我也正想把他们接到城里来照顾。” 苏丞立刻会意:“这是应该的,我会安排好一切,你尽管接他们来。” “谢谢哥!”方羽眼睛一亮,心中也安定许多。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苏丞深吸一口气,“小羽,关于你哥哥的事……” “哥。”方羽打断他,“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这些年你对我怎么样,我心里都清楚。” 苏丞怔住了,他原以为方羽会恨他,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他迟疑道:“可你哥哥确实是因我而死,你真的不恨我吗?” “说实话,刚得知真相时我确实恨过你。”方羽低下头,声音渐渐平静,“恨你当年的疏忽,恨你瞒了我这么久,但那场车祸让我明白,人不能活在仇恨里。” 苏丞怔怔地看着他。 “哥,人都会犯错。”方羽认真地说,“这些年你受的折磨已经够多了,我希望你能放下。” “可这样对方淮不公平……”苏丞声音沙哑。 “不公平?”方羽苦笑,“你觉得哥哥愿意看你这样折磨自己吗?” “我只是觉得……如果重来一次,他一定后悔认识我。” “不会!”方羽斩钉截铁地说,“换作是我,宁愿死也不愿错过最爱的人!” “小羽,你不是他……” “可我们是亲兄弟!”方羽声音哽咽,“我们的选择一定是一样的!” 见苏丞沉默,方羽深吸一口气:“哥,我只是想说,如果哥哥还在,他一定希望看到你幸福。” “嗯……”苏丞轻轻点头,嘴角不自觉扬起,“谢谢你,小羽。” 月光下,方羽看着苏丞的笑容,心跳忽然加快,他清了清嗓子:“哥,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你刚才说等我真正成长起来……”方羽鼓起勇气,“在你眼里,现在的我还是个孩子吗?” 苏丞一时语塞:“我只是觉得你还不够……” “不,你不是觉得我不够成熟,你只是太过自以为是!” 方羽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说出这样有些伤人的话语,但他冷静下来后又觉得自己说得没错,某种意义上,苏丞可不就是那种自以为是的大家长! 苏丞愣住了,眼前这个目光坚定的年轻人,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需要他保护的男孩。 “你是不是觉得,我知道真相后就一定会恨你?”方羽神情严肃,“你从来都不相信我能理解你,对吗?” 苏丞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你总是按自己的想法安排我的人生。”方羽深吸一口气,“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也希望能为你分忧?” “对不起……”苏丞声音发涩,“我从来没想过要控制你,我只是……” “我知道。”方羽摇摇头,“我只是希望你能用平等的眼光看我,而不是永远把我当孩子。” 他望着苏丞的眼睛:“以前我把你想得太完美了,觉得你无所不能,但现在我才明白,你也会害怕,会逃避,这样的你反而让我觉得更真实。” “我……并不是一个足够坚强的人。”苏丞低声道,“这些年支撑我活下去的,只有你。” 方羽心头一紧,用力握住他的手:“哥,你要为自己而活,你值得拥有独一无二的人生。” 第二天清晨,老管家听说苏丞醒了,激动得直抹眼泪,他紧紧抓着苏丞的手不放,直到苏丞问起他的腿伤。 “我这把老骨头,站不起来也没什么。”老管家勉强笑道。 苏丞看着他鬓角的白发,心里一阵酸楚,失去双腿的痛苦,他比谁都清楚。 “辛苦您了。”苏丞轻声道,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绝不会再让身边的人受伤。 “少爷别担心我。”老管家拍拍他的手,“您醒了就好,让我把这阵子发生的事都告诉您吧。” * 明明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但苏丞仍记得母亲遭遇车祸的那个雨夜,他清楚记得父亲毫无悲伤的面容,以及冷漠的目光,好像那个死去的人并不是他的妻子,而只是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母亲死后,他的父亲很快将那对养在外面的母子接回家中。 苏丞还记得,他的父亲不止一次说他太像他的母亲,以至于后来暴跳如雷地斥责他,让他不要用那双几乎和他母亲一模一样的眼睛看着他,再后来,他就被赶出了家门。 那些灰暗的记忆曾长久纠缠着他,直到将最后一丝亲情消磨殆尽,当他终于能够放下时,那个男人在他心里早已不是父亲。 “宋跃一直很恨我,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苏丞看向坐在床边的裴栾秋,“总之……谢谢你救了我,否则我可能已经死在疗养院了。” 裴栾秋沉默许久,终于问出压在心底的问题:“你是想结束我们的关系吗?” 苏丞摇头:“现在这样就好。” “为什么?”裴栾秋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你不恨我?” “为什么要恨?”苏丞抬眼看他,“你为弟弟报仇天经地义,更何况本就是我欺骗在先,后来的一切也都是我自愿承受的。” 裴栾秋长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苏丞不恨他本是好事,可这份平静却让他心里发空,他宁愿苏丞恨他,至少那也是一种感情。 “我不想解除关系,是出于私心。”苏丞坦诚道,“如果我再发病,宋川不会放过我,但有你这层关系在,至少是个保障。” “原来如此……”裴栾秋苦笑,他该高兴自己还有用,还是该难过仅此而已? “当然,这对你也有风险,如果你想结束,我理解。” “不!”裴栾秋立刻拒绝,“就算没有这层关系,我也不会让宋川动你!” 经历这场生死劫难,苏丞对往事已能释怀,若不是裴栾秋相助,他可能永远不知道方羽还活着,此刻他对裴栾秋只剩感激。 “谢谢。”苏丞犹豫片刻,主动握住裴栾秋的手,“真的……很感谢你。” 掌心传来微凉的触感,裴栾秋怔住了,记忆中的苏丞总是带着疏离感,此刻却卸下所有防备,露出柔软的一面。 他心跳忽然加快,既懊恼自己的心猿意马,又舍不得抽回手。 就在气氛微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苏丞自然地松开手,“请进。” 方羽推门进来时,敏锐地察觉到裴栾秋神情的变化,那个向来冷着脸的男人,此刻眉宇舒展,嘴角甚至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反常的表现让方羽心头一紧,他本以为裴栾秋在苏丞清醒后就会出局,毕竟两人之间横亘着那样的过往,可眼前的情形却隐隐让他感到不安。 “哥,我打扰你们了吗?”方羽走到床边,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没有。”苏丞有些意外,“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方羽直视着苏丞的眼睛,“我已经知道季睿的事了。” 苏丞瞳孔微缩,转头看向裴栾秋:“你告诉他的?” 裴栾秋神色坦然,在他看来,方羽作为始作俑者,理应承担后果。 “哥,这件事本就是我的责任。”方羽抢先开口,声音坚定,“我说过,我已经不是孩子了,该面对的,我不会逃避。” 灯光下,方羽的眼神格外明亮,苏丞望着他,心底泛起复杂的情绪。 方羽说得对,苏丞终于意识到自己太过自以为是。 他无法面对过去的错误,就以为方羽同样脆弱,甚至不惜隐瞒真相,但现在他明白了,方羽比他想象中更加坚强。 “我相信你能处理好。”苏丞露出释然的笑容。 方羽松了口气,这一刻,苏丞终于放下了过度的保护欲,他们之间也达成了新的理解。 站在一旁的裴栾秋默默看着两人,心头泛起酸涩,虽然知道苏丞对方羽并非爱情,但他还是忍不住嫉妒这份深刻的羁绊。 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愿放弃,他相信终有一天自己也能在苏丞心里占据重要的位置。 几天后,三人一同前往医院看望昏迷的季睿,当看清病床上的人时,方羽呼吸一滞,记忆碎片也逐渐在脑海中浮现。 “你可以的。”苏丞握住他的手,温暖的触感给了方羽力量。 深吸一口气,方羽松开苏丞的手,深深弯下腰:“对不起……” 裴栾秋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即便找到了伤害弟弟的罪魁祸首,又有何用?连最权威的医生都说过,季睿醒来的希望十分渺茫。 回到庄园后,苏丞看着季睿的病历若有所思,他曾在人工神经网络研究上投入大量心血,这项技术或许能在医学领域带来突破。 但他没有将这个想法告诉裴栾秋,毕竟这还只是个大胆的假设。 “关于神经网络研究……”苏丞刚开口,裴栾秋就打断了他。 “我已经把它买回来了。”裴栾秋的声音很轻,“它本来就是你的。” 苏丞怔住了,他没想到裴栾秋会这样做,更没想到对方会以几倍的价格赎回这项研究。 “谢谢。”苏丞的声音柔和下来。 “不必谢我。”裴栾秋蹲下身,轻轻握住苏丞放在轮椅上的手,“这是我欠你的。”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恳求,“苏丞,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 苏丞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抱歉,我现在只想完成研究,照顾好家人。” 虽然早有预料,裴栾秋还是难掩失落,但他不会放弃,他相信时间是一切的良药,他会用行动做出弥补,让苏丞看到自己的真心。 苏丞身体恢复后,立刻重启了人工神经网络的研究,就在项目步入正轨时,私家侦探发来的调查报告让他的表情瞬间凝固。 一年内,他和方羽接连遭遇“酒驾”车祸,这样的巧合太过刻意。 当初方羽出事时,他沉浸在悲痛中无法思考,如今清醒后调查,果然发现幕后黑手正是宋川。 想到宋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本性,苏丞后背发凉,他甚至开始怀疑母亲当年的车祸是否也是宋川所为,可惜时过境迁,证据早已无从查证。 苏丞眼神渐冷,宋家在A市根基深厚,贸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他必须先从宋氏集团入手,一步步剪除宋川的羽翼。 几个月后,苏丞终于等到了关键情报,因集团持续亏损,宋川铤而走险,与境外犯罪组织搭上了线,只要抓住这次交易证据,他就能借此彻底击垮宋川。 苏丞将计划告知裴栾秋,两人一拍即合,他们先是整理了宋氏集团多年来的违法证据,提前向监管部门举报。 这样当交易事发时,舆论压力会让宋川的靠山们不敢轻举*妄动。 行动当晚,裴栾秋彻夜未眠,黎明时分,电话终于响起,警方已经成功截获交易,宋川当场被捕。 消息一出,舆论哗然,媒体曝光的内部资料显示,宋氏集团早已千疮百孔,网友纷纷猜测宋川打算卷款潜逃,要求严惩不贷。 在舆论和法律的双重压力下,案件进展神速,不仅宋川罪行累累,多名高管也相继落网。 #宋氏集团深陷丑闻,股价暴跌,商业帝国一夜崩塌# 无比醒目的新闻标题昭示着曾经辉煌一时的宋氏集团已然走向尽头。 苏丞关掉新闻页面,正准备继续专心投入研究时,宋跃的母亲突然找上门来。 “宋夫人有何贵干?”苏丞冷淡地问道。 “小丞,求你救救你父亲。”宋夫人攥紧双手,“他现在满头白发,每天都在后悔……” “违法犯罪自有法律制裁,我无能为力。” 宋夫人声音哽咽:“我知道没资格求你原谅,但他终究是你父亲啊。” “父亲?”苏丞冷笑,“买凶杀子的父亲?他种下的苦果,就该自己尝。” 宋夫人脸色一僵,她当然知道丈夫做过什么,但此刻她必须装作无辜:“小丞,你一定是误会了,他怎么可能害你?” “误会?”苏丞指了指自己的腿,“这就是他的杰作,若不是运气好,我早就不在人世了。” “不可能!一定是有人挑拨!” 苏丞不想再听,他转动轮椅准备离开,“法律会给出公正判决。” 宋夫人急忙起身:“等等!你不救你父亲,那总该救救你弟弟吧!” “弟弟?”苏丞冷笑,“我没有这样的弟弟。” “我知道你恨我。”宋夫人眼泪落下,“当年我也是被骗的,但宋跃是无辜的啊!” 苏丞记得很清楚,当年就是眼前这个女人骂他是拖油瓶、灾星。 他冷淡道:“宋夫人,我没那么大度原谅想害我的人,请回吧。” 这时老管家也适时上前:“宋夫人,请。” 宋夫人却是充耳不闻,声音陡然拔高:“我从不参与他们的事!宋跃是好孩子,就算做错事也是被他父亲蒙蔽!” 苏丞冷眼旁观,只觉得这场表演拙劣得可笑。 见苏丞依旧无动于衷,宋夫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求求你出份谅解书吧!他还那么年轻啊!” “我说了,法律自有公断。”苏丞示意老管家送客,转动轮椅准备离开。 “苏丞!”宋夫人突然跪倒在地,膝行至轮椅旁,自从宋川出事,她尝尽世态炎凉,如今儿子是她唯一的指望。 “我马上和你父亲离婚!宋家的一切都归你!”她绝望地哀求,“我们立刻出国,永远不再回来!” “宋家?”苏丞冷笑,“现在还有什么宋家?” 宋夫人张了张嘴,最终颓然起身,踉跄离去。 房门关上后,苏丞闭眼揉了揉眉心,每次见到这个女人,都会让他想起母亲倒在雨夜的身影。 老管家担忧道:“少爷,您还好吗?” “没事。”苏丞长舒一口气,“别让小羽和裴栾秋知道这事。” 看着苏丞离去的背影,老管家心中酸涩,他知道少爷冷漠外表下藏着多少伤痛,但他相信,终有一天阳光会驱散所有阴霾。 * 三个月后,苏丞完成了人工神经网络的研究,但他没有出席发布会,而是独自来到医院。 季睿的主治医生听完苏丞的想法,起初难以置信,但在详细阅读研究资料后,他陷入了沉思,以季睿目前的状态,这或许是唯一的希望。 得到医生支持后,苏丞当晚将计划告诉了裴栾秋。 “你说什么?”裴栾秋震惊得说不出话,他从没想过这项研究竟能唤醒自己的弟弟。 “这个想法酝酿已久,但之前成功率无法保证。”苏丞坦诚道,“现在已经时机成熟,但决定权在你。” 裴栾秋呆坐在沙发上,半晌才找回声音:“真的能唤醒他?” “我不能保证。”苏丞直视他的眼睛,“这是一次大胆的尝试,仅此而已。” 裴栾秋了解苏丞的为人,既然他提出这个方案,就说明至少有五成把握。 想到这里,裴栾秋眼中燃起希望,“我相信你,尽管放手去做吧!” 准备工作持续了整整一个月,当一切就绪时,在苏丞的劝说下,裴栾秋留在了实验室外,看着紧闭的大门,他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实验室里,苏丞亲自坐镇指挥,所有研发人员严阵以待,目光紧盯着监测屏幕,当操作指令下达后,整个房间鸦雀无声。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就在众人快要放弃希望时,监测仪上的直线突然出现了波动! 天色渐暗,裴栾秋在门外来回踱步,当实验室大门终于打开时,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怎么样?我弟弟醒了吗?” 苏丞看着裴栾秋焦急的神情,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实验很成功,季睿的脑电波有明显反应,虽然这次没醒来,但希望很大。” 裴栾秋难掩失望,却也知道这已是重大突破,他相信苏丞一定能创造奇迹。 接下来的八个月里,团队每周尝试一次唤醒,所有人都绷紧神经,他们深知这项突破将改写医学史。 终于,在反复调试后,他们找到了持续激活季睿脑电波的方法。 经过24小时不间断刺激,季睿的脑电波开始自主波动。 当撤去仪器后,那些波动依然持续,这意味着季睿随时可能苏醒。 实验室瞬间沸腾,欢呼声此起彼伏,有人相拥而泣,有人激动得说不出话。 苏丞也露出笑容,心头重担终于卸下,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如此执着于唤醒季睿,也有私心在其中。 苏丞知道方羽足够坚强,但他仍希望保护这个弟弟免受沉重负担,这是他的责任,也是对方淮的承诺。 正当他沉思时,裴栾秋来到面前,向来沉稳的男人此刻眼眶发红,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单膝跪地。 他轻吻苏丞的手背,如同信徒般虔诚,“谢谢你给了我希望,救了他的命。” 待其他人离开后,苏丞握住裴栾秋的手将他扶起,“你不必谢我,我做这些,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方羽。” 裴栾秋明白,但这改变不了苏丞救了他弟弟的事实,此刻他心中充满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满足。 “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裴栾秋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会用一生来爱你。” 苏丞望着他真挚的眼神,听到了系统的声音,裴栾秋对他的好感度已经接近满值,于是他轻轻点头:“好。” * 不久后,医院传来好消息,季睿开始出现眼动反应、听力反射和肢体回缩等好转迹象。 裴栾秋激动得说不出话,他紧紧握着苏丞的手,“明天我们一起去看他吧。” 第二天,两人来到医院,就在即将进入病房时,苏丞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 【你不是‘苏丞’,我知道你的秘密,想见我就一个人来医院后花园。】 苏丞心头一紧,对裴栾秋说:“我去处理点工作,很快回来。” 而沉浸在喜悦中的裴栾秋并未察觉异样,独自走进了病房。 后花园空无一人,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光影,一片岁月静好。 苏丞环顾四周,终于在角落发现一个黑色身影,他很快认出……这人竟是宋夫人。 与上次见面时判若两人,她面容憔悴,眼神阴冷,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苏丞,苏丞已经死了!” 宋夫人的声音嘶哑而干涩,还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疯狂。 自从那日找过苏丞后,她就开始没日没夜地做梦,梦中的她依旧是那个备受尊敬的富太太,丈夫疼爱她,儿子孝顺她,甚至丈夫还在她的帮助下一步步成为世界首富。 她享受着众人敬仰和小心翼翼的目光,仿佛命运之光一直聚焦在她身上。 而在这完美的人生中,苏丞根本就不存在,他早已在那场精心设计的车祸中丧生。 然而,一个怪物取代了本应死去的苏丞,就是这个怪物,彻底打乱了她原本的生活轨迹,夺走了她的一切! “你这个怪物!为什么要毁掉我的人生!” 她不能原谅,她无法原谅,她必须杀死这个怪物,就像当初杀死那个女人一样,只有杀死他们,她才能取回自己的人生! “你跟那个女人一样,你们都是怪物,你们都是一伙的!” 宋夫人瞪大双眼,眼底的红血丝如同某种被诅咒的纹路,口中更是不停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语,显得恐怖而骇人。 看着眼前这一幕,苏丞眉心紧蹙,他拿出手机,淡淡道:“宋夫人,这里是医院,也许我可以帮你在精神科挂个号。” “你想干什么?你要给谁通风报信?!”或许是被苏丞的动作刺激到,宋夫人的神情越发激动,她不停尖叫着,“你休想!我不会让你通知其他怪物来抓我!” 看着不断逼近的宋夫人,苏丞心底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可他还来不及行动,对面的人已然来到他面前。 下一秒,苏丞瞳孔骤缩,一把雪亮的尖刀映入眼帘,他下意识伸手去抓,却低估了对方的力道,那把利器以极快的力道划破他的手掌,然后死死钉入他的心口。 剧痛袭来,心脏好似被一把火烧过,苏丞艰难地抬起头来,他看到宋夫人扭曲骇人的脸,那上扬的嘴角满是疯狂的笑意,好似对自己的胜利满意无比。 “我成功了,我成功杀死了你这个怪物!哈哈哈!” 视线变得昏暗,苏丞只觉得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开始远去。 恍惚中,他好像听到裴栾秋绝望而痛苦的嘶吼,可他已经没有力气抬头,下一秒,无尽的黑暗彻底将他吞没。 裴栾秋踉跄着冲到苏丞身边,那刺目的鲜血和没入胸膛的尖刀让他浑身发冷。 “苏丞……”他颤抖着捧起苏丞苍白的脸,泪水模糊了视线,“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请让开,我们需要检查他的情况!” 这么大的动静早已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很快就有医生护士赶到,慌乱之中,裴栾秋不知道被谁拉开,只能无助地站在一旁。 医生快速检查后,沉重地摇了摇头:“很抱歉,他已经……”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裴栾秋的世界瞬间崩塌,他看着医护人员为苏丞盖上白布,整个人如坠冰窟。 明明刚才还在对他微笑的人,怎么转眼就…… 裴栾秋跌跌撞撞跟在救护床后面,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声音却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发不出来,就在这时,忽然有人从后面拉住了他。 “裴先生!可算找到你了,你和苏先生怎么都不接电话啊?”来人正是季睿的主治医生。 他好似并没有注意到裴栾秋的异常,一边拉着裴栾秋向病房快步走去,一边满是欣喜地说道,“你弟弟醒了!” 听到主治医生的话,裴栾秋麻木的双眸泛起一丝波澜。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这期盼已久的消息,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因为他所爱之人,刚刚永远地离开了他。 行尸走肉般被拉到了病房,裴栾秋失魂落魄地来到病床边,他看到弟弟的眼睫在轻轻颤动,很快睁开了双眸。 但就在对视的一瞬间,裴栾秋却觉得整个人都被摄住了灵魂般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他以一种奇怪的视角看到他的弟弟双唇开合,说出了一句奇怪的话来。 “部长,你该醒醒了!” 第107章 现实世界1冷酷无情如余崇,也会弯成……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一位身着高定西装的中年男人正面色严肃地盯着面前的投影屏幕,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映照出他紧皱的眉头。 身为主神公司的CEO,这些年来,他凭借着出色的领导能力和丰富的行业经验,使得主神公司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一直保持领先地位,然而几个月前发生的一件事,却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就在主神公司组织的一次遗迹探索工作中,身为龙傲天部部长的余崇却在任务过程中意外昏迷,由于此次探险的目的地是罕见的高维生物遗迹,里面蕴含着当前科技无法解析的力量,导致余崇的意识体被困在了一个未知的精神维度中。 如果是主神公司其他部门的负责人,或许身为CEO的他还不会如此焦急,可余崇不仅仅是主神公司的管理层,更是主神公司幕后掌权者的儿子。 余崇的父亲余先生是主神公司的创始人之一,同时也是公司的实际掌权者,虽然余先生很少公开露面,但他的影响力无处不在,而余崇从小就被当成接班人培养,一直接受着严格的训练和教育,因此他在公司内部的地位极为特殊。 也正因余崇有着如此特殊的身份,他的意外昏迷在公司管理层中引发了极大的震动。 如果他不能成功醒来,他们不仅要面对震怒的余先生,公司的运营也将受到巨大的影响,甚至还可能引发一系列复杂的权力斗争和责任追究,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万幸的是,探索小队在撤离前成功将余崇的身体带了出来,且经过一系列全面的检查后,确定余崇凭借着自身强悍的精神力,其身体与被困于未知维度中的意识体之间依旧存在着一定的联系,这也为唤醒余崇带来了可能性。 于是公司管理层在经过几轮激烈的讨论后,终于统一了结论,如果想要唤醒余崇,就必须找到一位与他精神体波动匹配度达到90%以上的个体。 然而这说来简单,可却几乎从未有人听说过,不同个体之间的精神体波动能达到如此高的匹配度,甚至还有传言称,如果真的有不同个体之间能达到如此高的匹配度,那一定是命中注定的灵魂伴侣。 虽然机会渺茫,但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管理层也只能先进行大规模的筛选,就这样经过层层筛选后,竟然真的出现了一个和余崇精神波动匹配度高达90%以上的人。 然而在得知这个人的身份后,管理层却是大为吃惊,因为这个和余崇在精神波动方面极为匹配,堪称灵魂伴侣的存在,竟然是苏丞,这让他们颇感头疼。 对于苏丞这个人,公司管理层也是有所耳闻的,作为新进员工,苏丞入职不过短短三年,便以其独特的策略和魅力,在四个高难度任务世界中成功通关。 苏丞的成就堪称传奇,作为男配角,他不仅完美辅佐了龙傲天成就霸业,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每次世界线收束时,作为男配的他都会引来钢铁直男龙傲天的告白,硬是把这四位龙傲天主角掰成了蚊香圈。 要知道这四个世界之所以会被称为高难度世界,就是因为这四个世界的龙傲天都有着美强惨的人设,在多次被人伤害背刺后,几乎没有人能够获得他们的信任,甚至就连主神公司中很多经验丰富的老前辈都在这几个世界遭遇了滑铁卢。 可苏丞不仅成功通关了这四个任务世界,还硬是掰弯了这四位龙傲天,而这种看似不可能的任务完成方式,也让他迅速成为了主神公司内部的话题王者。 不过这些都不是让管理层真正感到头疼的原因,真正让管理层感到头疼的是,余崇和苏丞这两位风云人物,一直都在主神公司内备受瞩目,而他们之间矛盾重重的事情也几乎人尽皆知。 余崇虽身份特殊,但他当初也并非直接空降管理层,完全是靠着强大的实力,一步步成为龙傲天部的部长,甚至至今也只有管理层才知晓他其实是主神公司未来的继承人。 而余崇俊美冰冷的外表虽然引来了无数追求者,但他却一心扑在工作上,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令无数追求者碰壁而归,也正因其冷酷无情的行事作风和工作狂的属性,余崇也一直被他的属下们暗中称作大魔王。 要说起余崇和苏丞之间的矛盾,也正是因工作而起,余崇性格严肃,对待下属也向来严格,可苏丞偏偏又是那种不走寻常路的人,而他这种独特的攻略手段,自然而然也引来了余崇的不满。 余崇认为,作为龙傲天世界的男配角,应该专注于自己的角色设定,不应与龙傲天产生除兄弟情之外的感情线,在他看来,苏丞这种方式无疑是歪门邪道。 为此他曾多次找苏丞谈话,试图纠正苏丞的做法,但两人在这个问题上的观点却大相径庭。 苏丞坚持认为,只要能够辅助龙傲天成就霸业,具体的攻略手段并不重要,更何况连主神系统都判定他的通关为完美,余崇凭什么要多此一举限制他? 就这样经过几次沟通无果后,矛盾逐渐升级,最终两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忍无可忍的余崇决定辞退苏丞。 余崇虽外表优越,但给人的压迫感却也是实打实的强,对于敢于几次三番和余崇正面硬刚的苏丞,之前一直暗中悄悄吃瓜的管理层自然也是心生敬佩。 而在听说苏丞被余崇辞退后,管理层则是个个欣喜万分,他们可不是余崇那样的老古板,对于苏丞这种能力优秀又敢于创新的员工那是求之不得! 于是在经过一轮激烈的竞争后,苏丞成功被万人迷部的部长签到手,这也让一众部长纷纷捶胸顿足,为没能成功抢到苏丞而深感遗憾。 然而管理层之前吃瓜吃的有多欢乐,现在就有多忧愁,原因无他,按照苏丞和余崇之间如此水火不容的关系,他怎么可能轻易答应帮忙唤醒余崇的请求? 当然管理层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以强权压迫苏丞答应,但如此重要的事情可容不得丝毫马虎,如果苏丞不是心甘情愿答应做这件事,那么唤醒余崇的计划则很有可能会失败,而他们承受不了这样的风险。 于是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管理层决定暗中策划了一项通关奖励很高的特殊任务,然后以任务世界作为媒介,将已经失去自我意识的余崇的精神体,投放进入任务世界中被苏丞攻略的目标人物身上。 管理层十分放心苏丞对工作的认责负责,他们也相信向来业绩优秀的苏丞一定会全心全意完成攻略任务,而凭借着苏丞对龙傲天如同天然魅魔般的吸引能力,哪怕冷酷无情如余崇,恐怕也会被掰弯成蚊香圈。 只要余崇产生强烈的情感波动,那么他们就会以此作为突破口,尽全力唤醒余崇的自我意识,如此一来,苏丞成功完成任务,得到远超于其他任务的高额奖励,余崇也能成功醒来,可谓双赢。 * 在高度保密的设施中,李教授和他的团队正在进行最后的准备工作,房间里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压抑的气氛,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最关键时刻的到来。 “所有人准备就绪了吗?”李教授的声音显得十分严肃。 技术团队成员纷纷点头,“一切正常,随时可以开始。” 李教授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按下了红色按钮,玻璃舱内的深蓝色液体开始缓缓排出,同时舱内的温度逐渐升高,几分钟后,液体完全排空,玻璃舱的门缓缓打开,技术人员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余崇抬到一张特制的床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余崇的眼睛缓缓睁开时,房间内的所有人都露出了激动的神情,这些日子他们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神经几乎时刻紧绷着,如今他们终于完成任务,成功唤醒了余崇! 此时计划负责人李教授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立刻快步上前,仔细观察起了余崇的状态。 躺在医疗床上的俊美男人,有着利落的黑色短发,此刻他同样黑色的眼眸并未完全聚焦,神情显得有些茫然,过了片刻,他才缓缓清醒过来。 他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满是冰冷高科技设备的房间中,他试图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好似不能很好的控制身体,只能转动眼球看向正站在医疗床旁边的人。 李教授微笑着安慰道:“别担心,余部长,你现在很安全。” 余崇眉心微蹙,用略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在遗迹探索途中……” 李教授点点头,“是的,你在探索过程中遇到了一些意外,被困在了一个未知的精神维度中,不过我们现在已经成功唤醒了你。” 见余崇还想再说些什么,李教授将一个面罩戴在了余崇脸上,他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但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好好休息,接下来我们会监控你的状态,确保你没有任何后遗症。” * 经过一周的恢复,在完成了一系列健康检查后,余崇终于被放出了治疗室。 回到家中,他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那份他意外昏迷以及后续唤醒计划的报告文件,陷入了沉思。 他脑海中回响着李教授对他说过的话,在他陷入昏迷后,管理层为了唤醒他,通过大规模筛选,成功找到了与他精神波动匹配度高达90%的人,而这个人正是苏丞。 为了能让苏丞全心全意唤醒他,管理层隐瞒了有关他陷入昏迷的事情,而是特意给苏丞发布了一个高难度且通关后还有高额奖励的特殊任务。 苏丞在接受了这项攻略任务后,果然也是不负众望,随着任务的推进,他的每一个选择、每一次互动,都在两人之间催生出了更深的情感纽带。 而在与苏丞经历过五个世界的纠缠后,这些强烈的情感刺激果真成为了唤醒他的关键钥匙,最终也成功使得他的自我意识得以复苏。 在刚刚得知这一切的时候,余崇的心中很是复杂,毕竟站在苏丞的角度,就只是完成了攻略任务,赢得了高额奖励而已,对这其中的种种隐情并不清楚,可这在行事向来一板一眼的余崇看来,这种隐瞒的行为,很难说不是对苏丞的一种欺骗。 所以余崇在经过一番思考后,拒绝了管理层的提议,他决定保留那五个世界的记忆,并会找机会将此事对苏丞和盘托出,至于苏丞到时会有何反应,余崇无法预料,但如果对方觉得受到了欺骗,那么他也会尽全力进行补偿。 删除任务世界的记忆并非什么特例行为,在主神公司工作的员工,大部分都有过删除任务世界记忆,或者剔除任务世界情感的经历,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保护员工的精神健康,避免他们在任务世界中的经历对现实生活产生负面影响。 在正式成为龙傲天部门的部长之前,余崇也作为员工执行过多次任务,无论是龙傲天主角还是被主角打败的反派BOSS,亦或是重要或者不重要的男配,他都有过多次扮演经验,并且也都非常成功,甚至多次得到了完美通关的评价。 而在经历过这些任务世界后,余崇则成为了主神公司内部,少数没有删除过记忆或者剔除过情感的任务者,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果断回绝了删除那五个任务世界记忆的提议。 余崇本以为凭借自己强大的精神力,这五个任务世界的记忆依旧会如以往一般,并不会对他的日常生活造成任何影响,然而令余崇始料未及的是,回到家中修养了一段时间后,他梦境中就开始时常出现那五个令他求而不得的身影。 也就是在这时,他才恍然惊觉,虽然那五个身影的身份背景乃至年龄各不相同,但他们的面容都和苏丞有着五六分相似,尤其是眼角下那颗艳丽的红色泪痣。 以至于每当想到苏丞的名字时,他都会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在那些世界中,他是如何强硬地将那些身影拥入怀中,那指腹间传来的柔软细腻的触感,还有他亲吻那颗红色泪痣时,怀中人啜泣哀求的声音。 后来余崇逐渐发现,原来他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将苏丞的面容,与那五个令他刻骨铭心的身影相重叠,甚至就连那些时不时浮现在脑海中的,那些令人燥热的画面中出现的身影也已经完全成了苏丞的模样。 余崇向来是个行事果断的人,在他原本的计划中,回到家修整两三天,他就准备约个时间,将事情对苏丞和盘托出,可这次他却迟疑了。 这并非因为他忽然改变主意,想要将此事隐瞒下来,而是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苏丞,他怕自己会因为那些强烈情感,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而他绝不容许自己出现任何失控的情况。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余崇的生活变得异常艰难,无论是在公司还是在家里,他都无法集中注意力,而余崇身上的低气压也被众人敏锐察觉,一时间龙傲天部的员工们皆是噤若寒蝉,一个个做事格外谨慎认真,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了部长霉头。 清晨,余崇站在镜子前,凝视着自己的身影,这些时日,他试图用工作来分散注意力,但每次闭上眼睛,苏丞的身影便会浮现在脑海中,令他躁动难安,他不断反复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余崇一时之间陷入了深深的挣扎,甚至几次生出了想要去删除这五个任务世界记忆的想法,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以前他也经历过无数世界,可他从未沉迷于那些虚假的欲望,他相信这次一定是有着特殊的原因,才会让他如此烦扰,如果就这样删除记忆,一劳永逸,反而会让他觉得自己是在逃避,是败给了自身的欲望。 终于,在又一个清晨,余崇下定了决心,他必须尽快解决这件事,绝不能再让这些虚假的情感继续困扰着他。 * 安静的咖啡厅里,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桌面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气,伴随着轻柔的背景音乐,营造出一种宁静而舒适的氛围。 苏丞轻轻推开门,目光迅速扫过店内,一眼就看到了虽然坐在角落里,存在感却依旧十分强烈的黑发俊美男人,他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在余崇对面坐下,平静地面容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 他原本是不想来的,毕竟他之前可是和余崇大吵了一架,虽然余崇辞退他时,按照合约给了一笔丰厚的违约金,但这并不足以弥补两人之间的裂痕。 可这个家伙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明明他已经几次三番拒绝,甚至最后都直接拉黑了这个人的联系方式,可对方却找到了他现在的部长来做说客。 他毕竟刚刚换了部门,还属于初来乍到的阶段,虽然上一个任务他完成的很好,还得到了现任部长的夸奖,可如果他才刚刚完成一个任务,就连现任部长的面子都不给,就未免显得恃宠而骄了,所以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和余崇见上一面。 苏丞是抱着敷衍的态度来咖啡厅和余崇见面的,可他却并不知道,余崇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瞳孔紧缩,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霎时涌上了心头。 虽然余崇不断地提醒自己那些都是虚构的故事,是任务的一部分,那些他曾深爱的人只是虚拟世界中苏丞所扮演的角色,并非真实的苏丞本人,更非真实的情感。 但在这五个世界中,他与苏丞扮演的不同角色经历了种种爱恨情仇,尽管每个角色的面貌、性格和背景都不尽相同,但每一次相遇、每一个眼神交汇、每一段爱而不得的痛苦,都在逐渐加深着余崇对苏丞的渴望,在他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见余崇一语不发,只一味直勾勾望着自己,苏丞忽然有些心底发毛,他语气不怎么好地开口道:“你一定要见我,到底是有什么事?” 余崇依旧没说话,两人相对而坐,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紧张的气氛,就在苏丞已经到了忍耐边缘的时候,余崇才终于开口说道:“苏丞,谢谢你愿意来见我,其实……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苏丞敏锐的察觉到了余崇过于异常的态度,他在余崇手底下工作了三年,能不了解这个人的性格吗?这个人可是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的,甚至就连同一级别的管理层也要看余崇的脸色行事,可现在……如果他没感觉错的话,这个人是在主动放低姿态? “什么事?”苏丞懒得寒暄,索性直入主题,更何况,他也实在不觉得自己和余*崇之间还能有什么联系。 “是有关你上个任务世界的事情,而且这件事和我有很深的联系,所以我认为你有知情权,才想要约你见上一面,亲自和你说明情况。” 苏丞蹙眉:“上个任务世界?” 说实话,上个任务世界的通关奖励实在丰厚,让他着实开心了很长一段时间,可现在听到余崇的话,苏丞心里却忍不住咯噔了一声。 难道这笔丰厚的奖励有什么问题?还是说税务方面出了什么事?如果现在告诉他,主神公司忽然决定要收回这笔丰厚的奖励,那他真的跳楼的心都有了。 余崇面色郑重,“接下来,我说出的事情可能有些难以置信,但都绝对真实。” 苏丞心中的不安感越发浓重,他不自觉喉结滚动,手指更是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显示出内心的紧张,“别再故弄玄虚了,有话快说。” “好……”余崇点了点头,他直视着苏丞的双眼,随即将那份由管理层制定的唤醒他的计划缓缓道来。 “在我昏迷期间,公司为了唤醒我,策划了一个特殊的任务,而那个任务的关键人物就是你。” 苏丞的面色微微变化,“你是说,管理层给我发布的这个特殊任务世界,其真实目的是为了唤醒你?” 余崇点头,“是的,在这个过程中,我经历了五个任务世界,每一个世界里都有你的影子,无论身份背景如何不同,他们都有着与你相似的面容,尤其是你眼角下的那颗红色泪痣。” 在听完这些后,苏丞微微一怔,他几乎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所以你……你难道是……” “没错,我正是你的攻略目标,贺嵘、楚少渊、霍延洲、迪厄斯、裴栾秋都是我……” 可怕的猜测得到了肯定,苏丞脑海中陷入了一片空白,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幻听。 虽然他在那些攻略任务中也并非动了真感情,但作为体验派,为了更完美的完成任务,他多多少少还是会投入一些感情,可那些任务中的情感体验,竟然全部都发生在眼前这个曾经被他视为“墨守成规的老古板”身上。 更重要的是,虽然他们两人都只是将意识体投入了任务世界,而且当时任务世界中的余崇当时还失去了自我意识,但那说到底也还是余崇啊,所以他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和自己的宿敌滚了床单?! 苏丞的额头突突直跳,大脑一片混乱,过了好半晌,他才勉强接受了这个现实,此刻他看对面的余崇是越发不顺眼了,又想到两人在任务世界中所发生的事情,尴尬的情绪也瞬间充斥着他的心。 他用烦躁的声音说道:“你还不如别告诉我呢!” 说实话,他宁愿一直都不知道这样的事实,明明那份高额的任务奖励让他无比开心,可现在一想到这丰厚的奖励,本质上是和余崇谈恋爱的补偿款,这份开心就隐隐变了质。 第108章 现实世界像真正的恋人一样相处,哪怕…… 苏丞坐在咖啡厅角落,窗外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侧脸上,映出他眼角下那颗艳丽的红色泪痣,他精致的面容引来了咖啡厅中许多客人的关注,但苏丞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人悄悄望向自己的目光。 而对面的余崇则端坐在那里,神情一如既往的严肃,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隐隐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他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说道:“这件事确实是我的责任,如果你觉得受到了欺骗,我会尽我所能补偿你。” 苏丞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但那笑意却未到达眼底,他毕竟在余崇手底下工作过三年,自然清楚余崇的性格,这个人向来是言出必行,既然说了“尽我所能”,那就意味着自己无论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但苏丞并非贪得无厌之人,上个任务世界的高额奖励已经让他心满意足,而那笔丰厚的奖励也正是主神公司给予他的报酬。 “算了……”苏丞深深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虽然确实很不爽,但我也不想再深究这件事,那笔高额奖励也算是弥补了我的损失,自此以后,咱们两不相欠吧。” 他说完便准备起身离开,然而余崇的声音却再次响起,隐隐带着一丝急切,“等等,我还有件事想和你谈谈。” 苏丞的动作一顿,他蹙眉问道:“什么事?” 余崇能感觉到苏丞望向自己的目光十分冷淡,但那精致的面容却和那些任务世界中的身影重合,尤其是眼角下那颗艳丽的红色泪痣,仿佛一颗燃烧的火焰,时时刻刻都在撩动着他的心弦。 身体躁动着想要不顾一切将苏丞拉入怀中,但他知道如果放任自己的不理智,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声音依旧平静,“我没有谈过恋爱,但在清醒后,我一直忘不掉你在任务世界中的身影……” 苏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的烦躁感愈发强烈,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耐,“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余崇直视着苏丞的眼睛,漆黑如墨般的眼底隐隐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炽热,“所以……我们可以做个交易吗?” “什么交易?” “三个月,我希望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你可以成为我的交往对象。” 听到这话,苏丞瞬间瞪大双眼,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诞不经的笑话,等回过神来后,他用一种说不出的古怪眼神望着坐在对面的人,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你真的是余崇吗?不会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夺舍了吧?” “没有……”余崇回答得很是认真,“我是余崇,也没有被夺舍。” “那你就是疯了,在说胡话……”苏丞的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嘲讽。 余崇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没有,我是认真的。” 苏丞冷笑一声,语气毫不留情,“好吧,那我现在也正式回答你,不可能的,我对你不感兴趣。” 余崇看起来并不意外,他轻轻搅动着手边的咖啡,动作优雅而从容,咖啡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却无法掩盖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 “我知道你对我成见很深,我为之前贸然辞退你一事向你道歉。”余崇的声音低沉而诚恳,“虽然我知道你可能不会原谅我,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在听完我的条件后再做决定。” 苏丞的眉头微微一动,心中泛起一丝疑惑,他知道余崇不是那种会轻易低头的人,此刻的道歉和让步让他感到有些意外,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冷冷地看着余崇,等待他的下文。 “如果你愿意答应做我三个月的交往对象,那么我将会在三年内帮助你成为主神公司的管理层,这个条件如何?” 之前余崇为了摆脱困扰,开始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中,他希望用这种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试图将这种错位的情感逐渐淡忘。 然而感性的力量远比逻辑更为强大,夜晚的梦境中,那些虚拟世界中的场景不断重现,苏丞的身影逐渐取代了所有角色,成为余崇心中唯一的焦点。 渐渐地,即便是白天,他也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关注起了苏丞的动向,甚至每每等他回过神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侵入了监控系统,而那上面赫然是苏丞的身影。 于是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自我挣扎后,余崇意识到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或许他该试着理解和接纳自己的内心,用更加成熟的心态去处理他和苏丞之间的关系。 苏丞眼中闪过一抹震惊,再次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严重的幻听,他当然清楚主神公司管理层的含金量,哪怕他在接下来的三年内业绩依旧亮眼,也绝不可能凭此晋升至管理层。 而余崇如果真的能让他在三年内成为主神公司的管理层,那他以后不仅能够得到公司的股东分红,还能彻底实现财务自由。 更重要的是,他的爱好也将不再受到限制,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喜好来挑选任务世界,甚至凭借自己的心意来进行任务,这对他来说无疑是难以抵抗的诱惑。 苏丞沉默片刻,目光中透出一丝犹豫,“你真的可以做到?” 余崇没有多做犹豫,就说出了那个在管理层中讳莫如深的秘密,“我的父亲是主神公司的幕后掌控者。” 苏丞的瞳孔猛然收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一直都知道余崇不简单,却没想到这个工作狂竟然是主神公司的太子爷。 他的脸色变幻不定,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显示出内心的纠结与不安。 按理来说,如此诱人的条件,苏丞应该立即答应下来才是,毕竟他和余崇之前虽有矛盾,但在面子和财务爱好双双自由之间,他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然而真正让他感到挣扎的是,交往对象可不是朋友,如果余崇借此向他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那他答应下来的话,岂不等同于是在用自己的身体来做交易?苏丞觉得自己还没有堕落到如此地步。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然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如果你是想搞什么潜规则,那我是不可能答应的,但如果你能答应我,在我成为你交往对象的这三个月内,未经我的允许,不可以和我有肢体上的接触,包括牵手、接吻,甚至更进一步的行为,那么我可以答应你。” “可以。”余崇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语气中没有一丝迟疑。 然而面对这过于直爽的态度,苏丞反倒疑心重重,他紧盯着余崇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出一些端倪,但余崇的目光依旧平静而坚定,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你到底图什么?”苏丞忍不住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解。 余崇轻轻叹了口气,他望着苏丞,眸光显得极为复杂,“我刚刚已经说过,我没有谈过恋爱,所以在清醒后,我一直忘不掉你在任务世界中的身影,而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所以在经过一番思考后,我决定主动接触真实的你,或许在顺应自己心意,接触过真实的你后,我就会勘破那些强烈却虚假的感情,从而解开内心的结。” 苏丞沉默了片刻,心中五味杂陈,如果换做其他人,苏丞一定觉得对方是在胡说八道,但如果这些话是余崇说的,他信,因为余崇就是会做出这种奇怪事情的人。 苏丞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那么交易成立!” 余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仿佛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伸出手,示意苏丞坐下,“既然已经是交往对象,那陪我喝杯咖啡的时间,总是有的吧?” 苏丞微微一怔,他还没有适应这个新身份,心中顿时泛起一丝古怪的感觉,他虽然如对方要求的那样坐下,但语气却依旧冷淡,“别误会,这只是交易。” 余崇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两人之间的气氛依旧有些僵硬,但似乎又多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从咖啡厅回到家后,苏丞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手腕上的终端微微亮着,显示着余崇的名字,他盯着那个名字,眉头微微皱着,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一划,将余崇的联系方式从黑名单中放了出来。 像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苏丞的面色舒缓了几分,他揉了揉太阳穴,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既然都已经答应交易了,那他就得认真对待,总不能一直把人晾在黑名单里吧。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温热的水流冲刷着他的身体,仿佛也冲散了他心中的些许烦躁。 洗过澡后,苏丞裹着浴巾走出来,刚准备躺到床上,放在床头柜上的终端就“叮”地响了一声。 苏丞拿起终端,看到屏幕上跳出一条来自余崇的信息,他挑了挑眉,心里忍不住嘀咕,这家伙是不是在监视我?怎么时间卡得这么准? 他点开信息,屏幕上显示着一行简洁的文字:【你对接下来的三个月有什么安排?】 苏丞盯着这条消息,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这语气,简直像是在领导在进行工作审核,完全没有一点恋人间该有的温情,不过他和余崇的这段关系本质上是一场交易,也而不是真正的恋爱,所以苏丞在无语了片刻后,也十分简洁地回复道:【你是甲方,你说了算。】 发完这条消息,苏丞把终端扔到一边,仰头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没过多久,终端又“叮”地响了一声。他侧过身,拿起终端看了一眼,余崇的回复依旧简洁而直接:【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太清楚恋人之间应该做些什么,或许你能够提供一些好的建议?】 苏丞顿时满头黑线,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这家伙是不是把恋爱当成项目来做了?连讨论这种事情都能搞得像是在开会,真是服了! 他叹了口气,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下:【让我想想吧……】 发完这条消息,苏丞把终端放到床头,关掉了房间的灯,黑暗中,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中不断思考着这三个月到底该如何度过。 苏丞很清楚,余崇付出了如此高的代价,不可能只希望他当个陪聊网友,但他又不想让这段关系暴露在公众视野中,毕竟这只是一场交易。 可主神公司毕竟是首屈一指的大公司,光总部就有几千名员工,如果他们两人外出的话,碰到熟人的几率还是挺高的,万一真的被同事或朋友看到,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和议论。 “烦死了……”苏丞将被子蒙在头上,烦躁地滚来滚去,脑海中不断思索着解决方案,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猛地坐起身来,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要不然去旅游吧!恋人在交往期间一起去旅游也是很正常的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苏丞就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他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一方面,旅游不仅可以避开熟人的视线,另一方面,他还能趁此机会给自己谋些福利。 如今科技高度发达,去不同的星球领略异域风光早已不是梦想,而苏丞一直都很喜欢旅游,也打卡了不少著名的旅游星球,但有一个极为特殊的旅游圣地,他却一直未能如愿。 因为这个旅游圣地并不接待普通民众,只接待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而且不仅要求验资,而且还要交一笔巨额保证金,借此来强制旅客不会对当地生态造成破坏。 而苏丞不巧正是个普通公民,连报名的资格都没有,但余崇就不一样了,他明面上是主神公司的管理层,其隐藏身份更是主神公司未来的接班人,如此身份地位,是肯定不会被那个旅游圣地拒之门外的! 而他,作为余崇三个月内的限定恋人,如果能够说动对方的话,岂不就能趁此机会好好享受一番了? 想到这里,苏丞再也睡不着了,他忍着激动,给余崇发了一条信息,【睡了吗?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你觉得去旅游怎么样?很多处在交往期间的恋人都会结伴去旅游,我也觉得挺不错的,当然决定权还是在你。】 发完消息,苏丞才意识到现在已经很晚了,余崇很有可能已经睡了,他深吸一口气,想要平复下思绪,然而就在此时,他的终端忽然“叮”地响了一声,看到是余崇发来的信息,他双眼发亮,立刻点开了信息。 【可以,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苏丞在心中欢呼了一声,但他并没有立刻表露出自己的意图,而是故作镇定地回复道:【这样吧,我先查查资料,然后咱们约个时间再详谈这件事,怎么样?】 余崇的回复很快传来,【好,早点睡吧,别熬夜,对身体不好。】 看到这条明显带着关心的信息,苏丞心中有些复杂,竟觉得脑海中余崇那张严肃的面容也顺眼了起来,他将此归结为“许愿机”的好感度加成,忍不住发了个比心的可爱表情包,又喜滋滋地回复道:【好的,晚安!】 放下终端后,苏丞嘴角的笑意那是压都压不下去,他打开光屏,开始检索起了那个在普通人眼中异常神秘且奢华的旅游圣地。 屏幕上,绚丽的星球风光和奢华的度假设施一一闪过,苏丞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置身于那些如天堂般美好的度假胜地中。 这次一定要好好享受一番! 苏丞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手指在光屏上飞快滑动,开始制定起了详细的旅游计划。 昨晚苏丞的激动情绪如同被点燃的烟花,一发不可收拾,直到凌晨,他才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然而苏丞的美梦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在他熟睡的时候,恼人的门铃声就像尖锐的针尖般刺破了他的梦境,苏丞如同幽魂一般都从床上艰难爬起,满脸的起床气几乎要溢出来。 “谁啊……这么早……”他嘟囔着,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门口,心里已经把按门铃的人骂了无数遍。 然而门才刚一打开,苏丞的睡意就被瞬间惊飞了,站在门外的高大身影身着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神情一如既往的严肃,竟是余崇。 苏丞愣住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还没从梦境中完全清醒过来。 余崇在看到苏丞那一刻,也是愣了一下,他以往见到的苏丞向来是收拾得体、神采奕奕的。 可此刻的苏丞头发凌乱,那双令人心动的眼眸微微眯着,眼角还带着一丝未散尽的睡意,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慵懒的气息,这样的苏丞好似对他褪去了防备,让余崇的面色也不由得柔和了几分。 他手指微动,忽然很想将眼前人拉进怀里,好好揉揉那头凌乱的短发,不过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那股莫名的冲动。 收敛思绪后,余崇很快注意到苏丞眼底下淡淡的青黑色,他眉心微微蹙起,意识到苏丞昨晚一定是熬夜了,是因为他同意了旅游这个提议? 难道苏丞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他?甚至还期待着和他一起去旅游?想到这里,余崇顿觉心头泛起了一股淡淡的暖意。 两人相顾无言,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沉默,苏丞被余崇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心虚感,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暗道,莫非他看出来我熬夜了? 一想到被余崇看出,自己昨晚如同即将去春游的小学生一样,激动得彻夜难眠,苏丞就觉得耳尖发烫,这……这也太尴尬了吧! 就在苏丞胡思乱想的时候,余崇忽然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平静,“我正准备搬到你对面的公寓,想了想,还是决定当面和你说一声。” 苏丞愣了一下,随即暗暗松了口气,幸好余崇没问起他昨晚熬夜的事情,而是来通知他搬家的,但紧接着,他又感到一阵惊讶,余崇竟然要来住主神公司的宿舍公寓? 虽然苏丞一直觉得主神公司财大气粗,连给员工分配的公寓也十分高级舒适,但余崇毕竟是主神公司未来的接班人,以这样的身份来住宿舍公寓,总感觉怪怪的。 不过,这毕竟是余崇自己的选择,苏丞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他挠了挠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哦,这样啊……挺好的。” 余崇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苏丞脸上,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他继续说道:“我是觉得这样方便一些,更便于我了解真实的你,当然,如果你觉得这样会打扰到你的话……” 苏丞心头一沉,其实这件事确实令他觉得有些苦恼,关于和余崇的交易,他希望可以低调进行,可现在余崇却搬到了自己对面,这怎么看都是要传出风言风语的节奏啊! 不过,余崇毕竟是尊贵的甲方爸爸,而且昨晚还同意了他的旅游计划,于情于理,他此刻都应该表现得友好一些才对。 苏丞正想着该如何回应,余崇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又补充道:“你放心吧,居住在这层的其余五名员工,我已经让人给他们安排了长期任务,这三个月内他们都不会回宿舍,在此期间,也不会有其他员工入住这层,不会有人打扰到我们的。” 听到这话,苏丞终于放下心来,忍不住在心中夸赞余崇考虑周到,随即他扬起一抹公式化的笑容,赞同道:“你说得对,作为恋人住得近一些,更方便交流感情嘛。” 余崇嘴角微微扬起,他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难得的温和,“那就好,我先去处理搬家的事情,就不打扰你了,晚点再聊。” 苏丞笑着点了点头,目送余崇转身离开,这才关上门,他长舒一口气,随即再度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卧室,倒在床上沉沉睡去,只是在彻底陷入梦香前,他脑海中还闪过了最后一丝念头,这下事情可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中午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苏丞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终于从昏沉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他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因为睡饱而心情愉快。 就在苏丞起床洗漱完,正准备从冰箱里拿管营养剂垫垫肚子的时候,门铃又响了起来,他挑了挑眉,心里已经有了预感。 慢悠悠地走到门口,苏丞打开门,果然看到余崇正站在门外,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对方手里还提着一个装满食材的购物袋。 “中午好。”余崇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目光却落在苏丞的脸上,似乎在观察他的状态。 苏丞笑了笑,语气轻松,“中午好,余部长,这次我已经睡醒了,你看我精神多了吧?” 余崇微微点头,他提起手中的购物袋,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还没吃饭吧?我买了些食材,一起吃?” 苏丞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无奈地说道:“额……我不会做饭。” 他口腹之欲不重,在家都是用各种口味的营养剂来维持身体健康的,虽然没什么烟火气,但确实方便。 “我来做。”余崇语气平淡,却不知给苏丞带来了多大的震撼。 “你……你会做饭?!”苏丞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实在难以想象,像余崇这样冷酷无情的工作狂竟然会洗手作羹汤?! 想到这里,苏丞甚至开始怀疑余崇是不是随意看了什么料理视频,就自信心爆棚,认为做饭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不过见余崇一脸认真的样子,苏丞也不好打击甲方爸爸的热情,于是他客气地将人迎进家中,伸出手指指了指,“厨房在那边,你随便用。” 余崇点了点头,提着食材径直走进了厨房,苏丞依在门口,看着对方熟练地系上围裙,开始处理食材,那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早已做过千百遍,这让苏丞感到不可思议,心中暗暗惊叹,难道这家伙竟然真的会做饭?! 看了一会儿,苏丞觉得有些无趣,便转身来到客厅咖啡机旁,打算来杯咖啡提提神,然而,他才刚刚启动机器,身后就传来了余崇的声音:“空腹喝咖啡对胃不好,还是等吃过饭再喝吧?” 苏丞愣了一下,随即关掉了咖啡机,他当然清楚空腹喝咖啡会对胃产生刺激,之前也出现过几次因为空腹喝咖啡而恶心反胃的事情,但他总是记不住这些教训,此时被余崇提醒,他也不好再坚持,只能悻悻地走回沙发坐下。 没过多久,厨房里飘出了一阵诱人的香气,苏丞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他忍不住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探头往里看,只见余崇正专注地翻炒着锅中的食材,动作娴熟得像是个专业的厨师。 “好香啊……”忍不住美食的诱惑,苏丞十分积极地将一盘已经盛好的菜端到餐桌上,还是觉得不可置信,“没想到你真的会做饭。” 正在烹饪最后一道菜的余崇头也不抬,他语气平静,“自己住,总要掌握一些必备技能。” 苏丞挑了挑眉,隐隐觉得自己是被内涵了,不过他心里对余崇的印象确实多了几分改观,忍不住调侃道:“看来我今天有口福了。” 余崇没有接话,但锋利的眉眼却是柔和了几分,他将炒好的最后一道菜装盘,又盛了两碗米饭,端到餐桌上,“可以吃了。” 苏丞迫不及待地坐到餐桌前,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菜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自从独居后,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吃过热乎的饭菜了。 他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顿时眼睛一亮,这厨艺真的不是花架子,竟是真的色香味俱全啊!他顾不上说话,而是伸出手,比了个大拇指,充分表达了对余崇厨艺的肯定。 余崇坐在他对面,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你喜欢就好。” 他无法否认那五个世界对他的影响,因为每当看到现实中的苏丞,那种求而不得的渴望以及痛彻心扉的愧疚与悔恨,总会沉甸甸压在余崇心头,他想让苏丞露出轻松快乐的笑容,想将最好的一切都送到苏丞眼前,为此哪怕拼尽一切,他也甘之如饴。 苏丞吃着吃着忽然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他注意到余崇望向自己的目光格外专注,那墨色的眸底深处好似烧灼着某种炽热的东西,让他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咽下最后一口饭,苏丞放下筷子,他问道:“你还在透过我看着他们吗?” 余崇微微一怔,他收回目光,声音显得格外低沉,“抱歉……” “不要紧……”苏丞其实并不在意,本来这场交易的基础就是余崇对那些任务世界的情感残留,只是他仍然无法理解余崇的选择。 “余部长,虽然这场交易对我来说足够有利,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说,你完全可以删除那些任务世界的记忆,或者剥离那些情感,为什么要将事情搞得如此复杂?” 余崇知道苏丞说得没错,但他对自己有着足够清醒的认知,他的性格太过克制,对他来说,肆意宣泄自己的情感是不可能的行为,这样的他无法胜任那些情感类的攻略任务,更不可能在现实里迸发出那样炽热的感情。 而那五个世界带给他的强烈感情,虽称不上完全的美好,却也足够让他着迷,更让他舍不得遗忘。 于是余崇望着对面的苏丞,淡淡回应道:“或许是因为太过珍贵吧。” “珍贵?”苏丞依然无法理解,但理智告诉他,过于探究余崇的内心想法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他笑了笑没再说话。 午饭结束后,苏丞主动收拾了餐具,然后坐回沙发上,他看着余崇,语气轻松地问道:“你下午还有什么安排吗?” 余崇看了看时间,开口道:“没什么特别的事,不过我订购了一些东西,三点钟会送到对面,到时我需要给送货人员开门。” 听闻此言,苏丞眼睛一亮,他强压下激动的心情,用平静的声音说道:“那正好,我昨晚查了一些旅游的资料,要不要一起看看?” 余崇隐隐察觉到了苏丞情绪的变化,这时他忽然意识到,之前或许他想错了,苏丞期待的并非是和他一起去旅游,而是…… “你很喜欢旅游吗?”余崇问道,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 也许是今天这顿饭让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苏丞觉得有些事情说清楚了未必不是好事,他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其实不瞒你说,我之所以提出旅游这个建议,一方面是因为我本身很喜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想去的这个旅游圣地非常特殊,只是报名流程就需要验资,而且只接待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说到这里,苏丞悄悄看了眼余崇。 “我一直想去那里看看,但以我的身份和收入,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所以……这次和你一起去,对我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 余崇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苏丞的脸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缓缓开口道:“所以,你提出旅游的建议,主要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愿望?” 苏丞点了点头,语气坦然,“可以这样说,但如果你觉得不合适的话……” “没有,我觉得很好。” 余崇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甚至还对苏丞的坦诚感到欣喜,因为这从某种程度来说,意味着他和苏丞之间的关系有了很大的进步。 “我很高兴能作为恋人满足你的愿望。”余崇声音平静,但那低沉的声音中却隐隐带着一丝温柔。 苏丞呼吸一窒,他没想到余崇也能说出如*此煽情的话语来,不过他也只愣神了一瞬间,很快便清醒过来,他笑了笑,“放心吧,虽然只有三个月,但你要相信我对工作的认真负责,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余崇点了点头,他望着苏丞,深邃的目光让人看不出情绪,过了片刻,他才忽然开口道:“苏丞,其实你不必总是提醒自己这是一场交易,我们可以试着像真正的恋人一样相处,哪怕只有三个月。” 苏丞挑了挑眉,虽然他不会说出口,但真正的恋人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并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现在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单纯的陪玩,最大程度提供情绪价值,让甲方爸爸感到满意舒心。 见苏丞没什么反应,余崇索性主动提出要求,“我希望你能叫我的名字,而不是余部长。” “可以啊……”苏丞觉得这实在算不上什么要求,他望着对面的人,轻轻唤道,“余崇?” 明明是最熟悉的两个字,但此刻从苏丞口中说出,却好似两根轻软的羽毛,缓缓落在余崇心间,让他不自觉露出了笑意,“嗯……” 不知道为什么,苏丞忽然就觉得客厅中的空气有些燥热,他避开余崇过于炽热的目光,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这只是一场交易而已。 他不会傻到认为余崇是真的想要和他谈恋爱,他深知现在余崇之所以对他百依百顺,不过是还没从任务世界中那种求而不得的强烈情感中走出来,一旦他真的陷进去了,待到日后余崇逐渐从那些残余感情中走出后,受伤的恐怕就是他自己。 第109章 现实世界他不允许自己在这场游戏中失…… 转天一早,苏丞决定为这次出行购置一些必要的装备,在征得余崇同意后,两人前往了这座城市中最奢华的购物中心。 穿梭在各大奢侈品店之间,苏丞的快乐溢于言表,他先是挑选了一顶时尚的遮阳帽,然后又试戴了几副墨镜,看了看标签上令人瞠目结舌的价格,他忽然抬眼望向余崇,眼中带着一丝期待,“你会买单的吧?” 被苏丞愉悦的情绪所感染,余崇的心情也不由得轻松起来,他用温和的声音回应道:“当然。” 得到了余崇的肯定答复,苏丞顿时底气十足,他继续在购物中心里扫荡,仿佛要把这些年没能满足的购物欲望一次性释放出来。 试穿了一款限量版沙滩裤和沙滩鞋后,他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还不忘回头问余崇:“你觉得这套怎么样?” 此刻苏丞上身穿了一件款式宽松的大白T恤,下身则是刚刚挑中的印有热带植物图案的鲜艳沙滩裤,他体态修长,露在外面的两条小腿不仅光洁,还白得发光,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正在拍摄杂志封面的模特一般,活力四射,闪闪发光。 余崇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从苏丞那两条小腿上扫过,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些不可言说的画面,他轻咳一声,淡淡道:“很适合你。” 苏丞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眼睛一亮,指了指余崇,转身对店员说道:“麻烦再拿一套适合他的尺码。” 注意到余崇诧异的目光,苏丞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既然都是情侣了,那海洋沙滩情侣装不是必备的吗?” 余崇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拒绝,苏丞就已经将衣服塞到了他手中:“你也去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苏丞其实有点期待一向走禁欲风的余崇穿这种休闲装是什么样子,或许会显得格格不入?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勾起嘴角,眼中闪过一丝促狭。 然而,现实情况却让苏丞失望了,余崇面容俊美锋利,身形高大挺拔,平日里穿西装气场十足,但换上休闲装后,竟然也毫无违和感,他站在镜子前,整个人显得既随性又不失优雅,甚至让苏丞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不错……”苏丞笑眯眯地打量着余崇,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很帅哦~” 得到了苏丞的夸赞,余崇虽然神情依然平静,但耳尖却悄悄红了,注意到这点后,苏丞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心中暗暗想到,没想到余崇真的这么纯情啊,看来接下来的三个月不会无聊了~ 就在苏丞准备结束购物时,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一个遗憾——摄影,他曾经对摄影充满热情,但因为高端摄影设备价格昂贵,他始终没能如愿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设备,现在,他身边可是站着主神公司的太子爷,这种机会怎么能错过? 苏丞装作不经意地带着余崇来到了出售高端摄影设备的店铺,他一边浏览着琳琅满目的设备,一边煞有介事地说道:“你看,你平时工作那么忙,难得出去旅游,如果不拍一些值得留念的照片,岂不是很遗憾?” 说到这里,他偷偷看了一眼余崇,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又继续道:“而且据说那个星球还有一片规模巨大的湿地公园,很多珍稀鸟类都会齐聚在那里,是观鸟爱好者的圣地,如果我们能带着高端的摄影设备去,那一定更加事半功倍!” 余崇看着苏丞一本正经的样子,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当然看出了苏丞的小心思,但他并不在意,相反,他觉得这样的苏丞显得格外生动可爱。 余崇点了点头,直接对店员说道:“把店里最贵的摄影设备拿来。” 店员立刻恭敬地取来了一套顶级摄影设备,价格高得令人咋舌,苏丞看着那套设备,内心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但表面上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道:“这套设备确实不错,不过价格会不会太贵了?” 余崇淡淡地说道:“没关系,只要你喜欢就好。” 苏丞并没有注意到店员惊叹羡慕的眼神,他强忍住内心的狂喜,点了点头,“那就这套吧。” 当余崇刷卡付款时,苏丞的内心却在激动和羡慕嫉妒恨之间左右横跳,他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尖叫,天啊天啊!这套设备的钱,比他上个任务世界得到的高额奖励还多!果然,有钱人的世界就是不一样! 走出店铺时,苏丞抱着那套昂贵的摄影设备,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他转头看向余崇,眼中带着一丝感激,“谢谢你,余崇!” 看着苏丞那灿烂的笑容,余崇心中也涌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他轻声说道:“不用谢,如果不是你唤醒了我,我现在可能还躺在医疗室中。” 苏丞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所以你现在是在报恩吗?” 余崇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深邃地看着他,仿佛在无声地传达着什么,苏丞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连忙转移话题,“走吧,我们去吃点东西,我请客!” 余崇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两人并肩走出了购物中心,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竟让两人走在一起的身影显得分外和谐。 * 苏丞想去的旅游圣地名为“蓝海星”,是星际最为奢华的度假胜地之一,以绝美的海底景色闻名,而“蓝海星”虽然有着广袤的海洋,但为了保护其独特的生态环境,容客量极低,在成功报名且验资通过后,他们依旧要等到一个月后才能出发。 本来苏丞还有些沮丧,不过在听到余崇的建议后,他立刻又精神了起来,他觉得余崇说的不错,为了更好地领略“蓝海星”的海底风光,他最好提前熟练掌握潜水,不然到了地方只能浮潜,却不能领略真正的美景,那岂不是错亿了! 让苏丞没想到的是,余崇对潜水竟然极为精通,他不仅熟悉各种潜水技巧,还能根据苏丞的学习进度灵活调整训练计划,在余崇的指导下,苏丞仅用了10天时间就熟练掌握了美人鱼潜水、水肺潜水和自由潜, 在潜水训练中心的泳池里,苏丞像一条灵活的鱼,在水中自由穿梭,余崇则站在池边,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的身影,每当苏丞完成一个动作,余崇都会轻轻点头,眼中带着一丝赞许。 “你学得很快。”余崇在苏丞浮出水面时说道,语气中透出些许温和。 苏丞抹了抹脸上的水珠,笑着回应,“那当然,我可是天才!” 余崇嘴角扬起一抹不明显的弧度,他没有反驳,只是伸手将苏丞拉出水面,“明天我们可以尝试深潜了。” 转天一早,他们出发来到一片清澈的海域,穿戴好潜水装备,缓缓潜入水中,不过在训练中心潜水和在真正的大海中潜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苏丞在余崇的牵引下,两人逐渐来到了15米深的海下,在无法用语言交流的情况下,只能用眼神和手势来沟通,随着深度的增加,周围的世界逐渐变得安静,只剩下呼吸器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海面之上,阳光洒落,波光粼粼,而海面之下,丁达尔效应的光束则如同一条条金色的绸带,缓缓延伸至深不可测的海底,这些光束在水中交织、流动,仿佛是大海在低声诉说着它的神秘与深邃。 苏丞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屏住了呼吸,他连连比划着,向余崇表达着自己的激动,而余崇则牵着他的手,缓缓游动,每当出现一些不太常见的鱼类时,余崇总是会立刻扶住苏丞的脸,轻轻转向那个方向,在注意到苏丞眸底的惊叹,他的眼中也会隐隐浮现出笑意。 两人继续下潜,穿过一片珊瑚洞,来到一片开阔的海域,一群迷你小鱼形成的帷帐在他们面前缓缓展开,苏丞被这奇妙的景象吸引,忍不住伸出手,几条小鱼竟然主动游过来,轻轻触碰他的手指,仿佛在与他互动,而余崇则始终紧紧牵着他的手,确保他的安全。 美好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到了规定的潜水时间,苏丞这才意犹未尽地被余崇带着向上缓慢游去。 不得不说,潜水真的是一项极为暧昧的运动,余崇面容俊美,穿着潜水服更显身材,被水打湿的面容,睫毛又浓又长还翘,苏丞被他从冰冷海水里捞起来时,明明是以一种极为死亡的视角望着对方,却还是有种心动的感觉。 摘下呼吸器,苏丞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那些不合时宜的情绪,然后再度将注意力放在眼前海天一线的美景上,想到不久后自己就能去到心心念念的旅游圣地,他脸上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普通的海域就已如此美丽,他简直不敢想象“蓝海星”的海底风光究竟会有多么迷人! 两人卸下装备后,驾驶着游艇的余崇忽然开口道:“对于初学者来说,潜水是一项十分考验信任的运动,因为在深潜时,你能信任的就只有你的教练,不过你好像并不惧怕冰冷的海水。” 苏丞耸了耸肩,语气轻松,“不,大海是美丽的,却也是可怕的,随时都有可能吞噬掉人的生命,我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熟练掌握潜水技巧,确实是出于对你的信任。” 余崇侧头看来,墨色的眸底有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期待,“你信任我?” 苏丞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毕竟你曾经做过我三年的上司,虽然我们之前有过一些小小的矛盾,但我对你的人品还是认可的,我相信如果真的出现了什么危机情况,你宁愿自己受伤,也一定会护我周全的。” 余崇眸底的神色越发柔和,他的声音很低,却如同誓言,“是的,无论任何事情,我都会保护好你的。” 苏丞愣了一下,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暖意,但他很快就转过头去,错开了目光,虽然他已经在余崇的钞能力攻势下摒弃了前嫌,但他也时刻谨记着,余崇现在对自己的温柔不过都是那些任务世界造成的影响。 而这三个月的限定恋人关系,也只能是一场特殊的游戏,他不允许自己在这场游戏中失控,更不允许自己沉溺其中。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出发的日子,苏丞和余崇乘坐飞船到达“蓝海星”后,又换乘了海岛管理公司派来的私人飞机,前往此次真正的目的地,一座名为“紫荧之海”的海岛。 半个小时后,透过舷窗,苏丞看到了一片令人屏息的美景,蔚蓝的海水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洁白的沙滩如同一条柔软的丝带,蜿蜒延伸至天际,远处,几座小岛点缀在海面上,像是散落的翡翠,与蓝天白云交相辉映。 飞机缓缓降落在酒店楼顶的停机坪上,两人在专人引导下,走进了这座被誉为“蓝海星”最奢华的度假酒店“SeaReverie”。 “SeaReverie”坐落于“海蓝星”最私密的海湾,建筑风格融合了未来科技与自然生态的设计理念,整座酒店仿佛是从海水中生长出来的水晶宫殿,外墙由透明的特殊材料制成,既能反射阳光,又能在夜晚散发出柔和的蓝光,与海底的荧光矿石遥相呼应。 酒店内部装潢极尽奢华,却又充满了自然的气息,大厅的天花板高达数十米,灯光洒落在地面上,仿佛星光点点,地面则是由天然大理石铺就,光滑如镜,倒映着天花板的璀璨光芒。 两人刚踏入酒店,便有一名身着制服的私人管家迎了上来,管家面带微笑,语气恭敬:“欢迎两位贵宾光临‘SeaReverie’,我是您的专属管家艾伦,接下来的旅程将由我全程为您服务。” 艾伦一边引领两人前往房间,一边详细介绍酒店的服务:“我们酒店为每位客人提供24小时私人管家服务,无论您有任何需求,都可以随时联系我,此外,酒店还设有私人海滩、海底餐厅、星空酒吧等设施,您可以根据喜好自由安排行程。” 两人乘坐专属电梯来到顶层的豪华套房,推开门的瞬间,苏丞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套房面积宽敞,装修风格简约却不失奢华,落地窗外是一片无边际的私人泳池,池水与远处的海水连成一片,仿佛置身于大海之中。 房间内的家具全部由顶级设计师定制,床品选用的是最柔软的丝绸,触感如云般轻盈,浴室则配备了智能恒温系统,浴缸旁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泡澡时可以俯瞰整个海湾的美景。 苏丞走到窗前,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感慨,不愧是有钱人的世界,这奢侈程度简直超乎想象! 就在这时,艾伦微笑着递上两杯香槟,“这是我们酒店特调的欢迎饮品,希望两位喜欢,另外,两位可以选择在顶楼餐厅用餐,或者是房间内用餐,也可以前往我们酒店的特色海底餐厅用餐,不过还是建议两位在进行过潜水项目后,再去海底餐厅用餐,这样体验感更佳。” 苏丞接过香槟,抿了一口,他看向余崇,提议道:“那我们先去顶楼餐厅?” 余崇点点头,“听你的。” 艾伦立刻应道:“好的,我会为两位预定中午的座位,另外,如果两位需要潜水或其他水上活动,也可以随时告诉我,我会为您安排最专业的教练和设备。” 顶楼餐厅的设计与酒店整体完美融合,透明的玻璃穹顶将整个空间笼罩,仿佛置身于天空与海洋的交界处,阳光透过穹顶洒落下来,与海面的粼粼波光交相辉映,营造出一种不真实的氛围。 餐厅的座位错落有致,每一张餐桌都紧邻落地窗,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蔚蓝海景,海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咸湿的气息,让人仿佛置身于大自然的怀抱中。 这时,一名身着优雅制服的服务生走了过来,递上两份精致的菜单,语气恭敬:“欢迎两位光临‘Sky&Sea’餐厅,这是我们今天的特别菜单,主厨推荐的是蓝海星特产的深海鱼料理,搭配本地种植的有机蔬菜,两位可以看看是否有兴趣。” 余崇将菜单递给苏丞,“你来点吧。” 苏丞没有拒绝,翻开菜单,发现每一道菜都配有精美的图片和详细的介绍,迅速浏览了一遍后,对服务生说道:“前菜要一份海鲜拼盘,主菜来两份深海鱼料理,配菜选有机蔬菜沙拉,甜点要一份星空慕斯。” 见苏丞望向自己,余崇忽然问道:“不点瓶香槟吗?” 苏丞一怔,随后又加了一瓶香槟,服务生记下点单,微笑着说道:“好的,两位请稍等,菜品很快就会为您送上。” 主菜很快上桌,深海鱼料理被摆放在一个精致的瓷盘中,鱼肉雪白细腻,搭配着翠绿的有机蔬菜和金色的酱汁,看起来令人食欲大开,苏丞切下一小块鱼肉,放入口中,顿时被那鲜美的口感所征服。 他不由感慨道:“看来那句话说得没错,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余崇也点点头,他说道:“来之前我看过资料,蓝海星的深海鱼是这里的特产,肉质鲜美,营养丰富,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中才能生长出来,在其他地方是吃不到的。” 用餐结束后,两人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继续坐在座位上,享受着难得的宁静时光,苏丞靠在椅背上,他的目光透过落地窗,落在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余崇,不由开口问道:“你出来这么久,真的没关系吗?” 余崇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平静地看着苏丞,声音低沉而温和,“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公司的事务,这一个月,我的时间都属于你。” 苏丞轻轻摇晃着香槟杯的动作一顿,他看着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的金色液体,忽然就明白过来余崇为什么要点香槟了,这家伙不会是想借着微醺的酒劲来创造暧昧气氛,然后使劲撩他吧,没想到余崇看起来严肃又正经,竟然还会耍这样的小心思呢? 他放下酒杯,然后用单手撑住下巴,往对面发送了一个wink,“那当然了,这可是我们的蜜月时间,我的时间也完全属于你。” 面对这样的“甜蜜”攻势,余崇耳尖微微泛红,他连忙转移话题道:“公司有完善的团队和制度,即使我不在,也能正常运转。” 看出余崇的不自在,苏丞忍着笑,不再继续逗弄,他举起手中的香槟杯,轻轻碰了碰余崇的杯子,“那就为接下来这一个月的美好时光,干杯!” 余崇也举起酒杯,锋利俊美的面容显得格外柔和,“干杯。” 吃完午饭,两人换上了之前在购物中心买的沙滩装,一前一后走向海滩,苏丞赤脚踩在细腻的沙滩上,感受着温暖的阳光和海风的轻抚,心情愉悦得几乎要飞起来,他回头看向余崇,笑着喊道:“余崇,快来!这里的沙子好软!” 余崇跟在后面,看着苏丞那欢快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他加快脚步,走到苏丞身旁,低声说道:“小心点,别跑太快,沙子可能会硌脚。” 苏丞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没事,我皮糙肉厚,不怕!”说完,他忽然蹲下身来,抓起一把沙子,朝余崇轻轻扬了过去。 余崇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弄得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无奈地说道:“你都多大了,还玩沙子?” 苏丞哈哈大笑,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怎么了,余大部长,你不会连玩沙子都没玩过吧?” 余崇看着他那得意的样子,忽然也弯腰抓起一把沙子来,作势要反击,苏丞见状,立刻转身就跑,边跑边喊道:“喂喂喂,你可是严肃的部长大人,不能这么幼稚!” 两人在海滩上追逐打闹,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海岸线上,苏丞跑得气喘吁吁,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沙滩上,仰头看着余崇,“不跑了不跑了,我认输!” 余崇走到他身旁,低头看着他,眸底藏着一抹从未有过的温柔,“累了?” 苏丞点点头,拍了拍身边的沙滩,“坐会儿吧,这里的景色太美了,不多看看可惜了。” 余崇依言坐下,两人并肩看着远处的海平面,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海浪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回荡。 夜色降临后,为了欢迎他们的到来,海滩上举办了一场小型的篝火晚会,苏丞也终于看到了其他前来旅游的客人,有几个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苏丞身上,不过余崇身上强大的压迫感,让他们不敢轻易过来打招呼。 苏丞手里拿着一串烤鱼,咬了一口,幸福地眯起眼睛,“这里的烤鱼真好吃,比营养剂强多了,你也尝尝!” 望着递到嘴边的烤鱼,余崇微微低头,张口咬下一块鱼肉,细细咀嚼。 “怎么样?不错吧?” 余崇点了点头,他看着苏丞那满足的样子,嘴角微微扬起,“你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来。” 话一出口,两人皆是一愣,余崇看着苏丞,心头竟是隐隐有些紧张,他知道自己可能又说了一些苏丞不想听的话,然而苏丞的神情却并没有什么变化,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他说道:“这确实是个好地方,等我再奋斗几年,说不准也有来这里的资格了。” 余崇沉默了片刻,主动扯开了话题,他拿起另一个串的烤鱼,递到苏丞手里,“再尝尝这个,我看这个烤鱼也挺受欢迎的。” 苏丞来者不拒,很快就吃了两三串烤鱼,他满足地摸了摸肚子,然后站起身来,“走,我们去海边转转,消消食。” “好……”余崇向来不会拒绝苏丞的建议,他跟在苏丞身后,走入了光线较为暗淡的海边。 第110章 现实世界余崇的呼吸、他的温度、还有…… 两人沿着海岸线慢慢走着,脚下的细沙柔软而温暖,海浪时不时涌上来,轻轻拍打着他们的脚踝,苏丞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海风带来的咸湿气息,心情愉悦得几乎要飞起来。 “余崇,你看那边!”苏丞忽然指着远处的一片散发着淡淡紫色荧光的海面,兴奋地说道,“那片海竟然真的会发光!我之前查海岛资料的时候就一直很好奇来着!” 这座海岛之所以名为“紫荧之海”,名字正是来源于海底那片神秘的荧光矿石,每当夜幕降临,海面下的矿石便会散发出淡紫色的光芒,如同星辰坠落深海,美得令人窒息,而不远处那片海比较浅,所以站在岸边也能看到星星点点的荧光。 余崇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艳,“确实很美,像星空一样。” 苏丞转头看向余崇,声音中满是按耐不住的期待和激动,“明天晚上我们就能潜水了,到时候就能看到‘紫荧之海’的全貌了!” 余崇定定望着苏丞,觉得这双闪亮的眼眸比那片如同星空般海面还要美丽,他点了点头,温声应道:“嗯……” 两人继续往前走,苏丞忽然停下脚步,蹲下身捡起一枚贝壳,他仔细端详着贝壳上的纹路,笑着说道:“你看,这贝壳的颜色和纹路好特别,像是一幅画,不过挺抽象的。” 余崇站在他身旁,也低头看着那枚贝壳,轻声说道:“喜欢就带回去吧。” 苏丞摇摇头,将贝壳轻轻放回沙滩上,“算了,让它留在这里吧,说不定以后还会有人发现它的美,而且我记得遵守条例中有规定,除了酒店赠予的纪念品外,游客不能私底带走海岛上的任何物品。” 余崇看着他那认真的样子,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暖意,他伸手摸了摸苏丞的头,低声说道:“没关系,如果你真的喜欢就带回去,罚款的问题我会解决。” 苏丞斜睨了余崇一眼,“你把我当小孩子呢?我才不会做这么任性的事情。” 最终那枚如同抽象画般的贝壳还是被留在了原地,而两人就这样边走边聊,围着海岛转了一大圈,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海滩上的人群已经逐渐散去。 两人坐在篝火旁,海浪轻轻拍打着海滩,发出舒缓的节奏,仿佛在为这宁静的夜晚伴奏。 苏丞仰头望着缀满繁星的夜空,忽然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惬意地舒展了一下身体,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侧过头看向余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余崇,借你的腿用用。” 余崇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苏丞已经毫不客气地躺了下来,如此亲密地接触,让余崇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又放松下来,他低头看着苏丞那张在橘色篝火下显得格外美丽的脸庞,心中忽然就冒出了一个念头,如果时间能够在这一刻暂停就好了。 “累了吗?”余崇低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温柔。 苏丞闭着眼睛,没有说话,过了会儿,他才开口道:“余崇,我好像对你有了些改观。” 余崇用低沉的声音重复道:“改观?” 苏丞睁开眼睛,目光与余崇的对上,眼中带着一丝认真,“别误会,这跟你带我来这里没有关系,我只是觉得,你好像也不像我印象中那么古板又不近人情。” 余崇声音中有着淡淡的无奈,“原来在你的印象中,我就是这样的人?” 苏丞忍不住笑了,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嗯……冷酷无情的工作狂,不苟言笑,整天板着一张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你钱似的。” 余崇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糟糕的印象……” 苏丞望着头顶那片璀璨的星空,他忽然举起双手捧住了余崇的脸,“不过现在嘛,我现在觉得你其实还挺有意思的,至少比我想象中要好相处得多。” 余崇没有躲开苏丞的手,而是感受着那柔软的手心以及那双手带给自己的温度,他的声音很轻,仿佛随时都会被夜风带走,“就只是这样吗?” 苏丞眨了眨眼睛,故作思考状,“嗯……你还会做饭、会陪我玩沙子、还会带我来这么美的地方的……嗯,总体是个还不错的人。” 余崇轻笑了一声,他尝试性地用手轻轻抚摸着手边柔软的黑色发丝,在注意到苏丞并没有抵触的情绪后,这才用手轻轻拨开了苏丞额前的一缕碎发,他的动作轻柔而自然,仿佛这样的亲密早已是两人之间的常态。 他眸底的温柔之色更浓,轻声说道:“那我很高兴,能让你对我改观。” 苏丞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你这话说得,好像你很在意我的看法似的。” “嗯,我唯一在意的,就是你对我的看法。”余崇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目光深邃得仿佛要将苏丞整个人都吸进去。 那样深邃的目光过于含情脉脉,苏丞脸颊发烫,他觉得自己输了,在说情话方面竟然输给了一根向来没什么感情的木头,所以说余崇以前一直在伪装吧? 他忍不住问道:“你以前……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吗?” “嗯……”面对苏丞探究的目光,余崇显得很坦然,“我对那些事情并不感兴趣。” 苏丞质疑道:“那你情话怎么说得这么熟练?” “因为我好学。”余崇依旧很坦然,“我买了很多有关恋爱的书籍,而说情话并不是一项很难的技能。” “什么?!”苏丞猛地坐起身来,虽然已经见过会做饭的余崇,见过和他一起玩沙子的余崇,但他还是难以想象余崇捧着恋爱书籍仔细研究的模样,完全崩人设了啊! “你在逗我吧?” “没有,如果*你感兴趣的话,等回去后,我可以把那些书分享给你。” 此时此刻,苏丞有种深深的无力感,难道聪明人真的能在恋爱这种事情上面都能成为学霸?!这不科学!而在深深怨念的同时,苏丞那该死的好胜心也被激了起来。 “好吧,这方面算你赢了,但你要知道看那些恋爱书籍也终究只是纸上谈兵罢了。”苏丞的神情格外严肃,他郑重道,“而有一项技能,绝不是只凭看书就能学会的!” 余崇眉峰微挑,他好奇道:“什么技能?” “那就是……吻技!”说着,苏丞就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他要和余崇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对决! 这样的举动太过突如其来,余崇眸中闪过一抹错愕,他感受到了怀中人柔软的唇瓣,感受到了那双攀着自己的修长手臂有多么用力,更看到了苏丞眸底不服输的挑衅神采。 余崇喉结滚动,他在克制自己的疯狂,然而在那柔软之物试图撬开他的牙关时,他的理智崩溃了,他的呼吸变得粗重,他几乎是本能地张开五指插[]入了怀中人的发丝,就像是野兽在禁锢他的猎物,然后狠狠地咬了上去。 他吻的沉迷,就像是吃到了这世界上最美味的珍馐,不愿松口,他挤进那甜美的双唇间,尖扫过洁白的齿面,贪婪地吮吸着口腔中的水,他从未品尝过如此甜美的味道,甜美到让他发狂,恨不得就此将人吞吃入腹。 苏丞呜咽了一声,口中蛮横的侵入者让他的舌根隐隐作痛,嘴唇更是如同被野兽啃食过一般肿胀发麻。 在激烈的纠缠中,来不及吞咽的口水从嘴角流过,苏丞觉得胸腔中的空气变得稀薄。 他耳边传来男人兴奋喘息,鼻尖更是充斥着余崇身上独有的清冽味道,仿佛整个人都被这个人肆意占有,这让他分不清自己此刻的颤抖,到底是因为过于强烈的感官刺激还是因为不安和恐惧。 “唔……”苏丞试图推开牢牢禁锢着自己的人,可在余崇的力量面前,他的反抗无济于事。 然而在感受到怀中人的挣扎后,余崇还是有了短暂地清醒,他稍稍松开自己的力道,任由苏丞挣开了他的束缚。 苏丞几乎喘不过气来,腰软得像是一团棉花,他漂亮的眼睛里水雾雾的,两颊更是晕染上了如同水墨画一般的漂亮粉红。 余崇咬了一下苏丞的鼻子,然后又亲了亲嫣红柔软的嘴唇,最后一路向下,转移阵地来到了白皙的颈项,他不知轻重地含住苏丞的喉结,用牙齿磕了磕,听到怀中人发出的闷哼声,才又安抚性地轻轻舔舐了一下。 “行了……”苏丞的声音软绵绵的,好似透着水意,他此刻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怎么就忘了在那五个世界余崇也没少亲他,此刻引狼入室,也只能怪他自己,“我承认你厉害……” 听到这话,余崇喉结滚动,眸色又暗了几分,他的目光凝固在那被他吮吸得微肿湿润,如同初绽玫瑰般的绯红唇瓣,再次覆了上去。 “唔……”苏丞想说的话都被口中的做乱者搅得一塌糊涂,他体力不支地靠在余崇怀中,像天鹅一样昂着修长的颈子,只能被动承受着对方的掠夺。 篝火的光芒早已熄灭,只剩下零星的火星在夜风中闪烁,苏丞和余崇相拥在沙滩上,彼此的气息还未完全平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暧昧的躁动。 苏丞的脑袋早已是浆糊一片,他窝在余崇怀中,闭着双眼,任由对方炽热的唇瓣时不时落在自己眼角下的泪痣处。 过了好半晌,苏丞才终于缓过劲来,他嫌弃地推开余崇挨着自己腻味的脑袋,然后狠狠瞪了一眼这个始作俑者,他又不是什么美味的冰淇淋,舔来舔去的烦不烦啊! 苏丞的眼睛湿漉漉的,如同含着一汪清泉,那翘起的眼尾弧度还透着红晕,导致这瞪视不仅毫无威慑力,还透出一股惊人的魅惑感,余崇呼吸一滞,额头的青筋隐隐跳动,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他低垂着眼眸,一遍遍用粗粝的指腹抚摸着那枚被他吮吻得越发艳丽的红色泪痣,他知道一旦自己真的在这里对苏丞做了什么,那他们两人的关系将会彻底破裂,为此他愿意蛰伏忍耐。 “对不起,是我失控了。”余崇的声音沙哑而充满磁性,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低语。 苏丞也很懊恼,但他知道这怪不了余崇,都是他脑袋一热,才惹出了这样的乱子,他摸了摸依旧自己泛着热度的脸颊,故作大度道:“不怪你,是我先主动的,不算你违反合约。” 听到这话,余崇嘴角勾起一抹极为浅淡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轻声问道:“还能走吗?” “嗯……”苏丞应了一声,随即忍不住强调道,“我才没有那么弱!” 余崇眸底带着一丝宠溺,语气肯定,“是,你的吻技很好。” 然而听了这话的苏丞却像是遭受了什么侮辱一般,他咬牙切齿地盯着余崇,天知道,刚刚的对决,除了一开始是他主动外,可一直都是这个男人在占据主导,现在还来说这种话,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郁闷之下,苏丞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还是你比较厉害。” “真的吗?”余崇眸底好似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亮,他的脸上难得流露出期待之色,“或许我们下次可以再试试?” 苏丞的脸颊瞬间涨红,他猛地从余崇怀中站起身来,狠狠丢下一句话,“你想得美!”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朝着酒店的方向跑去,脚步急促,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余崇看着他那仓皇逃离的背影,眸底是从未有过的炽热,他将手指放在鼻间,那上面还残留着苏丞发丝的淡淡香气,他闭上双眼,仿佛要将这抹气息永远刻在记忆里。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迷恋到底和那五个世界的身影还有没有关系,但他现在脑海中满是苏丞的身影,天知道他刚刚到底是用了怎样的毅力,才没有将苏丞彻底拥入怀中,细细疼爱。 此刻夜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给余崇发热的大脑带来了些许平静,他强压下脑海中那些旖旎画面,深吸一口气,快步跟上了前方那个已经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的身影。 回到房间后,苏丞的心跳依旧急促,脸颊上的热度还未完全消退,他捂着脸,背靠在房门上,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刚才在海滩上的画面。 他忍不住在内心尖叫,他到底在干什么?明明一直提醒自己这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怎么就忽然接吻了?而且还是他主动的!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了抓头发,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既懊恼又混乱的状态,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滴”的一声,房门被解锁的声音响起。 苏丞的瞳孔骤然紧缩,身体的本能快过思维,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迅速跑进了浴室,并且“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靠在浴室的门上,苏丞心跳如鼓,呼吸急促,他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颊依旧泛着红晕,眼角还带着一丝未散的情动。 他忍不住在心中狠狠质问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怎么就主动提议要定情侣房?现在好了,只有一张床,他到底要怎么和余崇睡在同一张床上啊! 回想起刚才在海滩上的情景,余崇的呼吸、他的温度、还有那个失控的吻……苏丞的脸更红了,他猛地低下头,用冷水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苏丞整个人都混乱得不行的时候,浴室外面忽然传来了余崇略显模糊的声音,“苏丞,今晚的事……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可以道歉。” 苏丞的动作一顿,心跳再次加快,他沉默了片刻,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即开口道:“不用道歉,我说了,是我主动的,而且……我也没觉得不舒服。”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但语气却坚定,说完这句话后,苏丞感觉自己的脸颊更烫了,仿佛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浴室外就再度响起了余崇的声音,“你在这里睡,我去找管家再开一间房。” 听到这话,苏丞忽然心头一紧,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打开了浴室的门,探出头来,语气急促地说道:“不用……不用再开一间房!” 余崇站在浴室门口,显然没想到苏丞会突然开门,他怔了一下,随即问道:“你确定?” 苏丞动作僵硬地点了点头,用有些紧绷的声音说道:“确定!” 两人就这样相顾无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的尴尬,苏丞感觉自己的脸颊快要烧起来了,他连忙错开视线,语气慌乱地说道:“那什么,时间不早了,我困了,我先用浴室,你等等!” 说完,他“砰”的一声再次关上了浴室的门,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外面的一切尴尬。 浴室外,余崇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浴室门,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他知道,苏丞的慌乱和紧张并非是因为讨厌他,或许正相反,苏丞对他也并非毫无感觉。 浴室内,苏丞站在淋浴下,温热的水流冲刷着他的身体,却无法冲散他内心的混乱,他捂着自己的脸,不断说服自己,他只是觉得,既然当初是他提出来订情侣房的,现在如果忽然要求余崇在订一间房,一定会显得他小气又矫情!嗯!一定是这样!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余崇的脸庞,那双深邃的眼眸,还有他低沉的声音……苏丞的心跳再次加快,他忍不住崩溃地抓了抓头发,啊啊啊!他到底在干什么啊!这明明只是一场交易而已,怎么搞得像是真的在谈恋爱一样啊! 苏丞在浴室里磨蹭了将近半个小时,直到感觉自己脸上的热度完全消退,才终于鼓起勇气走了出来,他穿着浴袍,头发已经吹干,此刻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黑色的柔软发丝更衬得他肌肤胜雪,格外诱人。 余崇正坐在沙发上,处理一些公司的紧急事务,在听到动静后,他抬起头来,目光落在苏丞身上,眸光霎时幽暗了些,他轻声问道:“洗完了?” 苏丞点点头,语气有些僵硬,“嗯,你去吧。” 余崇关闭了终端,他站起身,走向浴室,经过苏丞身边时,他忽然停下脚步,低声说道:“如果你觉得不自在,我可以睡沙发。” 苏丞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用,床够大,睡得开。” 余崇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温声道:“好,那我尽快。” 苏丞躺在床上,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心中依旧无法平静,他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交易,不要多想,赶紧睡觉。 可在听到余崇从浴室走出来的脚步声,感觉到房间里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以及身后床垫微微下陷的动静后,苏丞的神经还是迅速紧绷了起来。 “晚安,苏丞。” 余崇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可苏丞却始终无法平复下自己的心绪,不可否认,在海滩上和余崇接吻时,他确实被撩拨起了原始本能,年轻的身体也在这种本能的躁动中渴求着什么,而这对现在他来说简直太糟糕了……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银白色的光芒如同一层薄纱,轻轻覆盖在两人的身上,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气氛。 余崇忽然翻了个身,侧躺着望向苏丞的背影,他的目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深邃,仿佛能穿透那层薄薄的被子,直抵苏丞的内心,他低声开口,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丝试探,“苏丞,你睡了吗?” 苏丞没吭声,他的身体微微僵硬,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不知道余崇这样问是什么意思,但他有种预感,如果自己回应了,事情很可能会朝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他紧紧闭着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几分。 没有得到回应,余崇也并不气馁,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苏丞的背影上,手指轻轻摩挲着被子的边缘,仿佛在犹豫着什么,片刻后,他轻轻挪动身体,靠近了苏丞,然后在被子中缓缓伸出手,抓住了苏丞的手。 苏丞的手指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因余崇的力道而未能如愿,他的心跳得更快了,脸颊也开始发烫,他将脸埋在被子中,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无奈和慌乱,“你犯规了……” 余崇的手指轻轻收紧,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他低声问道,声音中竟隐隐带着一丝忐忑,“你怪我吗?” 苏丞沉默了片刻,随即反问道:“怪你什么?” “对不起,我控制不了自己……”余崇的声音显得格外低沉,仿佛压抑着某种强烈的渴望,“我对你……” 没等余崇把话说完,苏丞已经快速翻过身来,昏暗的房间中,他看不清余崇的神情,可空气中燥热的温度却让他有种自己即将燃烧起来的错觉。 余崇的眉头微微蹙起,他伸手轻轻抚上苏丞的额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你怎么了?身体怎么这么热?” 苏丞的呼吸有些急促,声音中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抱怨,“你知道吗?你真的很烦人……” 余崇的手停留在半空中,眸中划过一抹黯淡,可下一秒,一双修长的手臂就缠了上来,余崇能感受到那双手臂的光滑与柔软,他呼吸一窒,还不等他有所反应,唇上又传来了熟悉的温热触感。 余崇紧紧拥抱着怀中的身体,而苏丞的双臂也在不知不觉间越发用力,两人紧紧缠绕在一起,仿佛一株生长在一起的藤蔓,至死也无法分离。 在一番尽情的唇舌交缠后,余崇终于抬起头来,他眸底隐隐泛红,虽然神情依旧沉稳,但那黝黑的眸底却好似藏着一只凶猛的野兽,似乎下一秒就会跑出来,将怀中人囫囵吞下。 他用低沉暗哑的声音问道:“可以吗?” 直视着余崇在暗淡月光下格外可怖的眼神,苏丞只感觉自己的脊椎骨都在因这种刺激感而微微发颤,他的心跳如鼓,呼吸也越发急促,随即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从指缝间挤出格外微弱的声音,“嗯……” “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余崇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渴望,他的手指轻轻抚过苏丞的脸颊,指尖的温度仿佛能灼伤皮肤,虽然他很想立刻将怀中的人占为己有,但他不愿让这一次的放纵破坏掉两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与默契。 苏丞的呼吸一滞,脸颊更加滚烫,他感觉到余崇的手指在他的脸上轻轻摩挲,仿佛是在确认着什么,为了掩饰心中的慌乱与期待,苏丞故作气恼地说道:“你还在磨蹭什么?你不想要我吗?!” 余崇的眸色一暗,声音低沉而坚定,“想……” 说完,他不再迟疑,伸长手臂打开了苏丞这边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某样东西,而在看到那样东西后,苏丞的脸再次爆红,仿佛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你……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苏丞的声音有些发颤,语气中带着一丝羞恼。 “这里是酒店,而且这里还是情侣房,正常情况下,这种东西都会提前备好的。”余崇的声音低沉而舒缓,仿佛是在安抚苏丞紧张的情绪。 第 111 章【VIP】 第111章 现实世界竟然稀里糊涂就和余崇生米煮…… 苏丞瞪了他一眼,随即又放软了声音,“你……你悠着点,我的身体也没有经验……” “嗯?”余崇显得有些诧异,“你在龙傲天部的时候攻略手段很特别,我以为你……” “我只是喜欢逗弄那些龙傲天,看他们手足无措的样子,这又不代表我经验丰富!而且我平时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在现实世界找男朋友!”说到这里,苏丞又狠狠瞪了余崇一眼,“无论是任务世界还是现实世界,我都只和你做过这种事,真是便宜你了!” “嗯……确实是我占了天大的便宜。”余崇轻声哄着苏丞,他用极为温柔地声音说道,“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们随时可以停下来,不要怕,都交给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嗯……”苏丞深吸一口气,稍稍缓解了自己的紧张,随后就将自己的身体彻底交给了余崇。 …… 经过一整晚的彻夜鏖战,苏丞彻底精疲力竭,一直睡到日晒三竿才缓缓醒来,他迷迷糊糊地动了动身体,却在感受到身后的热度后,混沌一片的大脑瞬间清醒。 在意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后,苏丞的身体微微一僵,脑海中迅速回放起昨晚的画面,那些炽热的呼吸、交缠的体温、还有余崇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苏丞的脸颊瞬间涨红,耳根也烧得发烫,他猛地闭上眼睛,忍不住在心中哀嚎,天啊!他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 他神情茫然,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发呆,心中仿佛有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果然啊,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昨晚明显就是那啥上脑了,竟然稀里糊涂就和余崇生米煮成熟饭了! 苏丞忍不住在心中狠狠骂了自己一顿,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就这么没定力?!明明一开始只是接个吻,怎么……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他暗自崩溃了一会儿,心底又窜出了一股火气,枉他一直那么信任余崇,还相信了他那句“随时可以停下来”的鬼话!结果呢?现实就是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 而且他昨晚都拉下脸来那么求饶了,可余崇却还是像饿了十天的野狗一样,叼到骨头那是死也不松口,硬生生把他折腾了一整夜,现在他躺着不动,都感觉腰酸腿痛,浑身上下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余崇,你这个混蛋!”苏丞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恼羞成怒。 就在这时,身后的余崇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静,手臂轻轻收紧,将苏丞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慵懒的满足感,“醒了?” 苏丞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用力挣开腰间的手臂,他强忍着不适翻过身来,狠狠瞪了余崇一眼,声音中满是怒气,“你还好意思问?!” 余崇神情餍足,他用极为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苏丞,轻声询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苏丞气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但身体的酸痛让他只能咬牙切齿地躺在床上,“你昨晚是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随时可以停下来吗?结果呢?我求了你多少次,你停了吗?!害得我现在腰酸背痛的,你个混蛋!” 余崇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他满含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昨晚确实是我失控了,但你……你真的太美了,我根本无法停下来。” 苏丞的脸再次涨红,可恶啊!这人一大早上的说什么呢?!而且别以为夸夸他,就想这么蒙混过关! 他十分冷酷地宣布道:“无论你有什么理由,你在我这里的信用都已经破产了!” 余崇自知理亏,此刻为了求得原谅,只能伏低做小,积极弥补,他诚恳道:“对不起,是我食言了,你刚刚说腰酸背痛?我给你按摩吧?” “你?”苏丞确实想找人给自己按摩一下,舒缓下疲惫的身体,但他斜睨了余崇一眼,很怀疑对方那手劲会不会把他的腰给按断了,“你会吗?我看还是找个专业的按摩师来吧?” “不行!”余崇怎么能容忍别人在苏丞身上摸来摸去呢?他一本正经道,“虽然我不会,但我可以现学,我学习能力很强的,你要相信我。” 对于这点,苏丞倒是不怎么怀疑,他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余崇先是从终端上找到了有关按摩手法的视频,又将视频投射在墙壁上,然后就开始在他身上试验了起来。 苏丞抱着柔软的枕头,趴在床上,任由余崇在自己身上一顿忙活,别说,余崇还真有点这方面的天赋,没一会儿功夫这力道穴位就掌握了七七八八。 他甚至迷迷糊糊地想到,如果余崇以后失业了,去街边开个盲人按摩,说不定事业还能迎来第二春。 就这样一直按摩了半个小时,察觉到苏丞快要睡着后,余崇停下动作,他轻轻摸了摸苏丞柔软的发丝,低声提醒道:“先别睡,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吃点东西吧,等吃饱了,我再给你按按。” 苏丞含糊地应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慵懒,“嗯……好。” 余崇轻轻按了按床头的呼叫铃,通知管家准备一些清淡的食物送到房间中来,没过多久,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余崇走过去开门,管家推着一辆精致的餐车走了进来,餐车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清淡菜肴,香气扑鼻。 “先生,这是您要的午餐。”管家微笑着说道,语气恭敬。 余崇点点头,接过餐车,低声说道:“谢谢,辛苦了。” 管家微微鞠躬,随后退出了房间,余崇将餐车推到床边,轻轻拍了拍苏丞的肩膀,轻声唤道:“苏丞,起来吃点东西吧。” 苏丞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他闭着眼睛,敷衍道:“困……让我想再睡会儿……” 余崇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轻声道:“我知道你累了,但多少吃点,不然身体会受不了的。” 苏丞被烦得不行,他睡眼惺忪地看向余崇,哼哼唧唧道:“你还知道我累?昨晚是谁害的?” 余崇再次道歉,“是我不好,总之你先吃点东西,一会儿我再给你按摩,好不好?” 苏丞又磨蹭了一会儿,这才勉强坐起身来,余崇立刻将餐车上的食物一一摆在他面前,还细心地为他盛了一碗清淡的粥,递到他手中,“先喝点粥,暖暖胃。” 苏丞接过粥碗,低头喝了一口,温热的口感让他稍微舒服了一些,他一边吃,一边忍不住抱怨,“原本计划好的,今晚深潜看‘紫荧之海’的全貌,现在因为身体原因全泡汤了,都怪你!” 他的目光透过落地窗,望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知道今晚肯定是没戏了,只能悻悻作罢,只是外面的景色如此美丽,蓝天白云,海风轻拂,而他却因为身体原因,只能窝在酒店房间里恢复体力。 想到这里,苏丞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来这么高端的旅游圣地却窝在酒店房间里呆着,简直是奢侈啊! 余崇坐在床边,目光温柔地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抚,“没关系,可以等你身体恢复了,我们再去看。” 苏丞哼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你忘了?‘紫荧之海’的深潜名额可是很难抢的,咱们可是提前一个月预约的!” 余崇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低声说道:“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只要你身体恢复了,我们随时都可以去。” 苏丞瞥了他一眼,虽然心里还是有些郁闷,但也不得不承认,以余崇的能力确实能做到这一点,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算了,反正今晚也去不成了,下午看电影吧。” 接下来的两天,苏丞和余崇都没有出门,而是选择在房间里度过,苏丞一边享受着大厨每天精心烹制的不重样的美食,一边享受着余崇提供的细心按摩服务,生活过得很是惬意。 两人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屏幕上播放着一部经典的废土公路片。 苏丞抱着一桶爆米花,一边吃一边吐槽,“这剧情爽是挺爽的,就是这老登太丑了,一定要给这老登这么多镜头吗?而且他还敢觊觎这么飒的女主?他配么!” 余崇侧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一丝笑意,“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改?” 苏丞想了想,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要是我写剧本,我肯定把这老登虐个千万遍的,让他再也不敢这么狂。” 两人就这样一边看电影一边闲聊,气氛轻松而愉快,晚饭同样是在房间里吃的,余崇特意让管家准备了一些苏丞喜欢的菜肴,苏丞吃得心满意足,心情也好了许多。 经过两天的休息,苏丞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没问题了,他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终于恢复了,这次我一定要看到‘紫荧之海’的全貌!” 余崇看着他,关心地问道:“你确定身体没问题了?要不要再休息一天?” 苏丞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一丝坚定,“不用了,我已经完全好了,再休息下去,我都要闷死了。” 余崇点点头,“好,那我去安排。” * 月光如银纱般洒落在平静的海面上,波光粼粼,仿佛无数细碎的钻石在夜色中闪烁。 游艇缓缓驶入指定区域,引擎声渐渐熄灭,只剩下海浪轻轻拍打船身的“哗哗”声,像是大海在低声吟唱。 苏丞坐在游艇边缘,目光投向远处深邃的海面,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与期待,他的呼吸略微急促,心跳随着海浪的节奏加快,仿佛能感受到即将到来的冒险在召唤他。 “准备好了吗?”余崇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他目光中带着一丝关切,仿佛在确认苏丞的状态。 苏丞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管,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伸手比了个大大的OK。 余崇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出发吧。” 两人坐在游艇边缘,背对着海面,双手交叉在胸前,身体微微后仰,随着一声轻响,他们同时向后一躺,身体瞬间被冰凉的海水包裹。 苏丞感受到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凉意渗透进潜水服的每一个缝隙,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但很快,他的身体就适应了海水的温度,心中的兴奋感也再次占据了上风。 随着深度的增加,周围的世界逐渐变得安静,苏丞的目光四处游移,透过潜水镜,他看到海底的世界逐渐展现在眼前。 忽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令人震撼的景象,海底的矿石发出淡紫色的荧光,如同呼吸一般明灭不定。 那些矿石散布在海底的各个角落,就像夜空中的星星,闪烁着神秘而柔和的光芒,而这片海域的鱼类也受到矿石的影响,散发出淡淡的荧光,游动间仿佛将整个海底都点亮了。 苏丞的心跳骤然加快,心中充满了震撼和感动,他从未想过,这片海域竟会如此美丽而神秘,那些淡紫色的荧光矿石和五彩斑斓的鱼类,仿佛将人带入了一个只有童话中才会出现的梦幻世界。 就在苏丞愣愣出神之际,一条散发着蓝色荧光的小鱼游了过来,好奇地在苏丞手边转了几圈,他注意到后,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摸这只可爱的小鱼,却又怕打扰了这片宁静的世界。 然而那条荧光小鱼不仅没有躲开苏丞的手,反而主动上前,用尾巴轻轻扫过他的手指,仿佛在和他打招呼。 苏丞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看向余崇,通过水下通讯设备激动地分享着自己的喜悦,“它们好像不怕人!” 余崇游到他身旁,目光也被那条小鱼吸引,他轻声说道:“这片区域经常会有游客来深潜,它们应该经常见到人类,可能对我们也很好奇。” 苏丞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轻轻挥了挥手,那条小鱼竟然跟着他的手指游动,仿佛在和他玩捉迷藏,苏丞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他感慨道:“怎么会有这么亲人的鱼?如果能带回家做宠物就好了。” 就在这时,更多的荧光鱼游了过来,可能是因为品种问题,它们的身体并非统一散发着矿石独有的淡紫色,而是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芒,仿佛一群小精灵在水中翩翩起舞。 看着被荧光鱼群包围的苏丞,余崇提议道:“你可以试着慢慢游动,看看它们会不会跟着你。” 苏丞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向前游动,那群荧光鱼果然跟在他身后,这一幕就像是美人鱼和他的追随者,显得格外梦幻奇特,苏丞惊喜的声音也再度通过设备传到余崇耳中,“这也太好玩了,这些荧光鱼不会是把我当成它们的妈妈了吧?” 余崇轻笑了一声,声音透过设备传来,难得带着一丝调侃,“或许它们觉得你是它们的领袖?” 苏丞笑得更加灿烂,他继续向前游动,荧光鱼群紧随其后,仿佛一场无声的舞蹈。 海底的*世界在这一刻变得如此梦幻,苏丞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童话般的梦境中,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喜悦与满足,这一刻,他仿佛找到了只有孩童时代才能体会到的,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 余崇静静游在他身旁,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苏丞的身影,而此时此刻,他的心中也充满了轻松和愉悦。 他知道苏丞对这次深潜活动期待已久,因此特意花重金打造了这么一件可以让荧光鱼追随的潜水服,事实证明,他并没有白费心思,苏丞果然玩得很开心。 快乐的时间总是如流水般悄然逝去,苏丞与那些可爱的荧光小鱼嬉戏了一会儿,渐渐感到有些疲惫,他轻轻拍了拍余崇的肩膀,示意自己需要休息片刻,于是两人默契地停下动作,悬浮在水中,彼此对视了一眼。 “再往下潜一段吧。”苏丞提议道,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我想近距离看看那些会呼吸的荧光矿石。” 余崇点点头,他提醒道:“但要小心一些,不要被锋利的矿石划伤。” 两人调整了一下呼吸器,继续缓缓下潜,随着深度的增加,苏丞的心跳微微加快,因为近距离接触后,眼前的景象真的更为震撼,这些一望无际的荧光矿石随着海水的流动轻轻起伏,仿佛在呼吸一般。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好像他们此刻正站在某种史前巨兽的脊背上,美丽而神秘,却又让人莫名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敬畏感。 苏丞忍不住低声感慨:“大自然真的很神奇。” 余崇也被眼前的景色深深震撼,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些矿石上,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敬畏,“这些矿石是紫荧之海的灵魂,也是这片海域生物的生命源泉。” 苏丞点点头,眼中满是赞叹,他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矿石的表面,感受到一种冰凉而坚硬的触感,仿佛在触摸一块古老的化石,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大自然的敬畏,也有对这片海域的深深迷恋。 “难怪海岛的管理这么严格……”苏丞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如果这些矿石被破坏,整个生态系统都会崩溃吧。” 余崇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矿石的表面,神情专注而严肃,“是的,所以这里只接待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士,也是为了保护这片海域的生态,如果发现有人私自带走这些矿石,哪怕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小一块,也会受到海岛管理方的起诉,面临巨额赔偿。” 苏丞沉默了片刻,心中有些复杂,他忽然就明白了海岛为什么要定下需要验资,且只接待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士的规定,因为普通民众根本没有这样的财力,也无法承担这样沉重的责任。 就在这时,潜水装备上面的指示灯忽然亮起,提示他们即将到达规定的深潜时间,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开始缓缓上浮,在浮出水面后,他们很快注意到游艇的灯光在远处闪烁,如同夜空中指引方向的灯塔,让人感到安心。 苏丞摘下呼吸器,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脸上带着疲惫却满足的笑容,“玩的时候没感觉,现在一停下来简直累得不想动,不过‘紫荧之海’确实名不虚传,我在梦中可能都看不到那么美丽梦幻的景色,这一趟真的值了!” 余崇也摘下呼吸器,脸上带着同样的满足与感慨,他抬头望向远处的星空,仿佛还在回味刚才的震撼景象,“确实令人终身难忘。” 两人爬上游艇,躺在甲板上,任由海风轻轻拂过脸庞,苏丞闭上眼睛,脑海中依旧浮现着那些荧光矿石的美丽景象,心中充满了宁静与满足。 余崇侧过头,看着苏丞的侧脸,嘴角微微上扬,他轻轻握住苏丞的手,眼中带着一丝温柔,“下次再来吧,或许还有很多地方等着我们去探索。” 夜空中,星光闪烁,游艇缓缓驶向岸边,可苏丞心中却悄然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审视着自己对余崇的感情,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越陷越深,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继续放任这种情感的滋生,但他不得不承认,余崇的温柔和体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与依赖。 “如果可以的话……”苏丞回握住余崇的手,他的轻声呢喃被夜风吹散,逐渐与这片神秘的紫荧之海融为一体。 * 在体验过最重要的深潜项目后,苏丞和余崇的心情依旧沉浸在那种震撼与满足之中,而海岛的精彩也远不止于此,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两人又兴致勃勃地体验了各种惊险刺激的海上项目。 清晨的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像是撒了一层碎金,海风轻拂,带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苏丞站在沙滩上,踩着细软的沙子,望着远处那些五彩斑斓的水上摩托和滑翔伞,显得极为兴致勃勃。 他转过头,对余崇笑道:“今天我们去试试那个水上摩托吧!看起来超刺激!” 余崇看着苏丞那跃跃欲试的样子,眸底划过一抹笑意,“昨晚深潜回来,你不是说累到了吗?今天还想玩这些刺激的项目?” 苏丞眨了眨眼,调皮地说道:“我可是年轻人,当然睡一觉就生龙活虎了,怎么?难道余大部长不行吗?”他说完,故意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容。 余崇闻言,眉头微微一挑,他也没说什么,而是直接揽着苏丞的腰,大步走向水上摩托。 两人穿上救生衣,苏丞一坐上摩托,就迫不及待地握紧了把手,脸上写满了兴奋,余崇则坐在他身后,双手轻轻扶住他的腰,忍不住提醒道:“你可别开太快,我可不想被你甩进海里。” 苏丞回头冲他一笑,眼中带着一丝狡黠,“放心吧,我可是天才,一学就会!” 然而,事实证明,苏丞的自信有些过头了,他刚一启动水上摩托,还没掌握好平衡,摩托便猛地一歪,两人瞬间被甩飞了出去,扑通一声掉进了海里。 余崇从水中冒出头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有些无语地看着苏丞,“这就是你说的‘一学就会’?” 苏丞也从水里钻出来,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脸上带着一丝尴尬,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不服输的表情,“失误,纯属失误!再来一次,我肯定能行!” 余崇无奈地摇了摇头,但眼中却满是笑意,他知道依苏丞的性格绝不会轻易放弃,于是只好拍了拍苏丞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鼓励,“那你先学着,等掌握好了技巧,我再上去。” 苏丞点了点头,重新坐上摩托,深吸一口气,握紧把手,小心翼翼地启动,这一次,他放慢了速度,逐渐掌握了平衡,但很快又在一次转弯的时候翻了车。 接下来又经过几次尝试,苏丞终于熟练掌握了驾驶水上摩托的技巧,他对余崇招了招手,“来吧,哥带你去兜风!” 余崇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而是依言坐在苏丞身后,双手依旧轻轻扶着他的腰,感受着摩托在海面上平稳滑行的感觉。 “怎么样?我开得不错吧?”苏丞回头冲余崇笑道,脸上满是得意。 余崇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有进步。” 随着苏丞逐渐熟悉了操作,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他载着余崇在海面上飞驰,时而加速,时而转弯,时不时溅起一片白色的浪花,玩得不亦乐乎。 海风呼啸而过,苏丞的笑声在海面上回荡,仿佛与海浪融为一体,他感受着速度带来的刺激,心中充满了畅快与自由。 而余崇则紧紧抓住他的腰,眼中也满是笑意,这样对新鲜事物总是充满了热情和好奇的苏丞是如此令人着迷,他愿意陪着他,一起体验这些惊险与刺激。 抱着难得来一次,自然要玩个痛快的想法,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苏丞几乎把海岛上的所有刺激项目都体验了个遍。 从滑翔伞到海上冲浪,从帆船到海底漫步,他兴致勃勃地尝试着每个项目,而在玩到喜欢的项目时,他都会拉着余崇一起反复玩好几次,仿佛永远不知疲倦。 一天傍晚,夕阳染红了整片天空,海面上泛起金色的波光,苏丞和余崇坐在沙滩上,望着远处的海平线,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刻,苏丞伸了个懒腰,满足地叹了口气,“这几天真是太爽了!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 余崇没有说话,他侧过头来,看着苏丞那被夕阳映红的侧脸,心中也会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苏丞的快乐就是他最大的满足。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陪我疯,陪我闹。”苏丞转过头,与余崇的目光相遇,他捧住面前这张俊美的面容,随即轻轻吻了上去。 两人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余崇伸手揉了揉苏丞的头发,他轻声说道:“陪着你就是我最开心的事。” 苏丞将头埋入余崇怀中,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他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如果这短暂而美好的时光能在这一刻暂停就好了。 第 112 章【VIP】 第112章 现实世界“戒指,我来给你戴。”…… 在海岛度过了小半个月的悠闲时光后,苏丞和余崇的旅程并未结束,他们带着那套极为昂贵的摄影设备,前往湿地公园拍摄候鸟的迁徙,又攀登了一座著名的山峰,站在山顶俯瞰云海,感受大自然的壮丽。 最后,他们还去了一些充满本土风情的地方,体验了当地的文化与美食,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们走走停停,足迹遍布各地,仿佛要将“蓝海星”的美好尽收眼底。 然而,旅行的疲惫也在不知不觉中积累,在回程的飞船上,苏丞终于支撑不住,直接昏睡了过去。 他的头靠在舷窗上,呼吸平稳,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余崇侧过头,看着苏丞熟睡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温柔,他轻轻将苏丞的头扶到自己肩上,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随后也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直到飞船到站,余崇才轻轻拍了拍苏丞的肩膀,低声唤道:“苏丞,醒醒,我们到了。” 苏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声音沙哑,“到了?这么快……” 余崇轻声道:“你都睡了一路了,当然觉得快。” 回到公寓后,苏丞随便拿了一管营养剂喝下,又简单冲了个澡,便一头栽进卧室的床上,沉沉睡去,这一觉,他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直到终端的铃声将他吵醒。 苏丞迷迷糊糊地接通通讯,面前立刻跳出了一个虚拟光幕,光幕中,一个染着红发的青年正双手抱胸,眉头紧锁地盯着他,正是苏丞唯一的朋友桑扬。 “我说你这些日子跑哪去了?怎么一直联络不上?!”桑扬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急和不满。 苏丞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出去玩了,那地方通讯不太发达,我记得我和你提过要外出一段时间……” 桑扬忍不住提高声音,“你是说过,但你也没说要去这么久啊!我还以为你被人绑架了!” “抱歉,让你担心了……”苏丞打了个哈欠,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他爬起身,一看时间都快中午了,便说道,“先挂了,等我洗漱完了再聊。” “等等!”桑扬立刻阻止,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和八卦,“你先告诉我,你这次旅游是不是和余部长一起去的?” 听到这话,苏丞立刻清醒了很多,他本就不想让那场交易被任何人知晓,所以连自己唯一的朋友都没有告知,可现在桑扬却一下子问出了这样的话来,这让苏丞感到惊讶和疑惑。 可能是太过了解苏丞了,在注意到苏丞的神情后,桑扬立刻如同得知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惊叫道:“天啊,那张照片原来是真的!” “什么照片?”苏丞越发疑惑,心中也隐隐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很快,苏丞就接到了桑扬发过来的一张照片,照片背景明显是一座海岛,而上面的人正是他,他正拿着一串烤鱼,笑容灿烂,显得格外放松。 然而,就在苏丞准备松一口气时,他忽然注意到,照片的角落里还有一个人,虽然只拍到了侧脸,且占图比例很小,很明显拍照的人只是无意间将这个人拍进去的,但那张脸他却再熟悉不过,正是余崇! 苏丞的眉头紧蹙,心中涌起一股不安,他明明已经去了那么远、且入场门槛极高的地方,怎么还会被人拍到?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你这照片哪里来的?” 桑扬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这事说来也是无语,有位客户对你挺感兴趣的,但他有点不能确定那个穿着沙滩裤的人到底是不是余部长,所以就给咱们公司的一位员工发了这张图片,询问认不认识你,然后这张照片就在咱们公司引起了轩然大波,所以现在几乎大半个公司都知道你和余部长一起去海岛的事情了!” 听完桑扬的解释,苏丞脑海中只闪过了三个字,完蛋了,他真的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想到休假结束,回到公司上班,可能会面对无数八卦的目光,苏丞就有种想在家宅到死的冲动! 看着苏丞苦大仇深的样子,桑扬又叹了口气,“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现在满公司都在讨论你和余部长的事,而且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的流言,说你和余部长之前存在着某种桃色交易……” 苏丞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和余崇之间确实存在交易,而且该发生的也确实发生了,但本质上并非什么桃色交易,然而人类的对于吃瓜的热情超乎想象,这种流言一旦传开,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见苏丞沉默不语,桑扬顿时大惊失色,“这……这不会是真的吧?!你……你和余部长……” 苏丞立刻反驳道:“想什么呢?!我和他之间不存在什么桃色交易!” “那就好……”桑扬松了口气,他挠了挠头,“我就说你不可能会做这种事,只是现在流言满天飞,你还是赶快想想该怎么办吧,唉……” 挂断通讯,苏丞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坐在床边,双手死死揪着自己的头发,心中充满了烦躁和无奈。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苏丞脑中第一个反应就是余崇,他穿上拖鞋,立刻哒哒哒跑去开门,而打开门后,面前的高大身影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刚还满心愁绪,可在看到余崇后,他的心好似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盘腿坐在沙发上,苏丞的面色显得有些严肃,“公司里的流言你知道了吗?” 余崇点了点头,面容同样严肃,“其实还在‘蓝海星’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听到这话,苏丞顿时有些急了,他坐直身体,盯着余崇的目光隐隐有些怒意,“你早就知道了?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余崇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抱歉,这件事确实是我有错在先,但我真的不想打扰到你游玩的心情,而且我也已经着手处理这件事了,也查到了那个流言的源头。” 苏丞强压下心头的烦躁,看着余崇从终端放出一张虚拟图像,而在看清图像上的人后,苏丞的眉心再度紧蹙,他总觉得这个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这个人叫冯远,你认识他吗?就是他最先在公司论坛上传出你和我有桃色交易的流言,虽然他已经删帖了,甚至将自己的账号也注销了,不过技术组还是找到了他。”余崇解释道。 苏丞陷入沉思,过了片刻,他忽然恍然大悟,“啊!我记起来了,好像是半年多前,这个人和我表白过,我当时拒绝了他,后来就没有任何联系了。” 说到这里,苏丞立刻翻起了记录,在成功找到这个人发给自己的信息后,他也给余崇看了看,最后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个人,所以他传出这些流言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复我当初拒绝了他?” 说出这些话时,苏丞自己都觉得荒唐,至于的吗?他又没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对方,让对方下不来台,这心眼怎么这么小?而且事情都已经过去大半年了,竟然还在这等着伺机报复他呢?! “真是服了,怎么会有这种人……”苏丞感觉头疼的很,他现在除了烦躁就只剩下无语了。 “这件事如果不澄清,对你的名誉影响很大。”看着这样的苏丞,余崇眸底闪过一丝心疼,他想了想,还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其实我已经考虑过该如何澄清这些流言了,只是方式可能会有些特别,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什么?”苏丞抬眼看向余崇,眸底隐隐闪过一抹期待,他对余崇的能力还是十分信任的。 余崇深深望向苏丞,没人能够看出他此刻的紧张,他用低沉而平稳的声音说道:“之前你还在龙傲天部的时候,咱们经常爆发争吵,所以公司里的员工都认为咱们之间有很深的矛盾,而这次传出的流言之所以闹得沸沸扬扬,还是因为那张照片,我的想法是,不如干脆顺水推舟,承认咱们之间的恋情。” “啊?”苏丞一脸懵,他看着余崇,一时说不出话来。 余崇继续说道:“当然只是这样的话,可能也不足以让人信服,咱们可以对外解释,你当初进入龙傲天部没多久,咱们就已经开始交往了,之所以在办公室吵架,表现出有很深矛盾的样子,也是为了掩饰办公室恋情。” “什么?办公室恋情?!”苏丞看着余崇,有种天方夜谭的感觉,他捂着额头,沉思了片刻,忽然意识到余崇说的不错,如果只是苍白的宣告两人的恋情,很有可能会被认为是一种掩饰,但如果加上余崇的说法,事情就可信多了。 就在苏丞烧烤大脑的时候,余崇忽然从小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他打开后,里面是两枚设计简洁的戒指,而看到这一幕的苏丞,心中立刻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余崇下一秒说出的话,就让苏丞彻底失去了表情管理,“我们还可以对我宣称,这次去海岛度假是为了庆祝我们的订婚蜜月,这样一来,绝对不会再有人质疑我们之间有什么桃色交易之类的事情了。” 而在看到那两枚闪亮亮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订婚戒指后,苏丞在一瞬间的震惊后,头立刻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我不能接受!”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余崇眸底还是划过了一抹黯淡,他强压下心底的失控,他冷静而克制的声音说道:“这只是权宜之计,这也不是真的订婚,等这阵风波过了,大家自然就会慢慢淡忘这件事的。” “虽然你这么说……可这真的……”苏丞望着那对订婚戒指,就像是在望着什么洪水猛兽,“真的有点过于可怕了……” “但这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当然如果你能想到其他解决办法,我们也可以试试。”余崇最终还是不忍心逼迫苏丞,然后收起了那对订婚戒指。 “你让我想想吧……”苏丞坐在沙发上,他低垂着眼睫,两只手死死攥在一起,看起来分外纠结。 “好……”余崇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来,“那你好好想想,如果有了决定,我们随时可以谈谈。” 看着余崇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苏丞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他揪着自己的头发,从沙发一路滚到了铺着柔软地毯的地面,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发疯的哈士奇。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余崇的话,心中充满了矛盾与挣扎,一方面,他知道余崇的提议确实是最有效的解决方案,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种“假订婚”的方式太过荒唐,甚至有些危险,他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按照余崇的计划去做,未来是否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 “老天啊,谁能来救救我……”苏丞喃喃自语,眼中满是迷茫与无助。 眼看休假即将结束,苏丞在反复纠结挣扎了几天后,最终还是同意了余崇的提议。 两人坐在沙发上,苏丞拿起其中一枚戒指,金属的触感让他的指尖微微发凉,他抬起手,准备将戒指戴在手上,可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抓住了他的手腕。 苏丞抬眼望去,正对上一双深邃专注的眼眸,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吸进去一般,他心中一紧,下意识想要抽回手,但余崇得力道却不容他挣脱。 “我来。”余崇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不用这么麻烦吧?”苏丞越发用力地捏紧了那枚戒指,他心中五味杂陈,总觉得如果由余崇亲自为他带上这枚戒指,那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会变得更加复杂,“反正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我自己就行。” 余崇没有回答,但那深沉如海的眼眸中却满是执拗,他捏住苏丞的手指,另一只手从苏丞掌心取过戒指,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 “既然是做戏,那就做全套。”余崇的声音低沉,却显得格外温柔,“戒指,我来给你戴。” 苏丞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不知为何,在看清余崇眸底的渴望与期待后,他竟不忍拒绝。 余崇暗沉深邃的眼眸如同夜幕下的大海,瞳仁在灯光下泛着微微的亮意,就像海岛那晚波光粼粼的海面,瞬间就将苏丞带回了不久前那些美好的回忆中。 他感到自己的手被余崇轻轻托起,肌肤相触间,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温度,余崇的动作很慢,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每一个细节都格外认真,苏丞能感觉到余崇的呼吸轻轻拂过自己的手背,带着烫人的温度,让他心中莫名一颤。 戒指缓缓滑入苏丞的左手中指,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清醒了些许,他低下头,看着那枚戒指在自己的手指上闪烁着微光,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在心中不断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昏了头,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一切都是假的,不能当真! 可余崇的动作却让他无法忽视,那粗粝的指腹在戒指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仿佛在确认它是否戴得牢固,可那若有似无间落在皮肤上的触感,却如同羽毛般骚得人心底发痒。 余崇的目光落在苏丞脸上,眸底是仿佛要将人溺毙的温柔,他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好了……” 苏丞抬起头,对上余崇的目光,心中一阵慌乱,他迅速移开视线,试图再次抽回自己的手,但余崇却依旧紧紧握着,不肯松开。 他有些懊恼,故意用恶狠狠的语气说道:“你干什么?戴都戴完了,还不快松开!” 余崇沉默了片刻,终于松开了苏丞的手,他的目光依旧深沉,可眸底是带着一丝满足的情绪,他低声道:“从明天开始,我们上下班都要同进同出,这样才更有说服力。” 苏丞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那微凉的温度仿佛透过皮肤渗入心底,带给他一种说不出的沉重感,但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好……” * 转天一早,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映照在苏丞脸上,他坐在副驾驶座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微蹙的眉心带着几分忧虑。 就在这时,余崇低沉的声音忽然在车内响起,也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苏丞。 “我还没有公布我们订婚的消息。”余崇坐在驾驶座上,专注地开着车,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冷峻,“等我们到了公司一定会引起很多人的关注,先让事情发酵一下,等时机差不多再公布这个消息,效果应该更好一些。” 苏丞愣了一下,他点点头,回应得有些心不在焉,“你来安排就好。” 余崇侧头看去,目光中带着一抹关切,“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苏丞没有说话,只是无奈地看了余崇一眼,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他确实不如余崇心理素质强大,不过他也并非全因即将面对同事们的八卦目光而感到烦恼,更多的还是对于和余崇如今的关系感到无所适从。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与其纠结,不如顺其自然。”余崇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好似无论发生何种情况,对他来说都不过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余崇总是这样沉稳而坚定,或许是受到对方的感染,苏丞也渐渐平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去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而是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即将到来的挑战上。 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缓缓来到了主神公司,停稳后,余崇率先下车,绕到副驾驶座旁,替苏丞打开了车门。 苏丞有些意外地看了余崇一眼,他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更何况给他开车门的还是主神公司的太子爷,他心里感觉怪怪的,忍不住低声说道:“不用这么夸张吧?” 相比于苏丞的局促紧张,余崇不仅显得从容不迫,看起来心情也相当好,“你是我的未婚夫,给你开车门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看到余崇脸上那种温和甚至称得上温柔的神情,苏丞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吐槽,天啊!这样的余崇一定会让主神公司的同事们惊掉下巴! 苏丞无奈地笑了笑,从车上下来,与余崇并肩而行,两人才刚刚走进公司,苏丞就已经感受到了无数探究的目光,他努力放平心态,不去猜测那些窃窃私语都在谈论些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苏丞的不安,余崇轻声道:“别紧张,有我在。”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苏丞能闻到余崇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水味,清冽而沉稳,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苏丞心中莫名一松,点了点头,“嗯。”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电梯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他们身上。 “余部长,早!”电梯内的职员们纷纷恭敬地向余崇打招呼,目光却忍不住在苏丞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余崇轻轻点头,语气淡然,“早。” 而苏丞则是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背脊,与余崇一起走进了电梯。 电梯里,苏丞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心中有些忐忑,他能感觉到周围同事们若有若无的目光,那些充满八卦的目光带着探究、好奇,宛如瓜地里乱窜的猹。 他知道,自己和余崇的关系早已成为公司里最热门的话题,而今天,他们的共同出现无疑会让这个话题再次升温! 就在这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落在了他的领口间,动作轻柔而自然地为他整理着衣襟。 苏丞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余崇,余崇的目光依旧平静,仿佛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但他的指尖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度,让苏丞心中微微一颤。 “你……”苏丞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余崇的动作打断,余崇的手指在他的领口间轻轻摩挲了一下,仿佛在确认衣襟是否整齐,他的动作亲密而自然,仿佛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看到这一幕,同事们顿时被震碎了三观,他们的目光也从探究、惊讶变成了震惊和不可置信,天啊,这么体贴温柔的动作,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冷面无情的大魔王部长吗?还是说,他们集体出现了幻觉?! 虽然知道余崇是有意为之,但苏丞还是脸颊发烫,觉得在同事前面这么“秀恩爱”不太好,他伸手想要将余崇的手按下去,可他才刚一有所动作,就听到电梯内传来了几声十分明显的抽气声。 苏丞一怔,这才注意到在电梯灯光下,他们两人手指上同样款式的订婚戒指*正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格外抢眼,他嘴角一抽,立刻加快动作将余崇的手按了下去,用极其细微的声音提醒道:“够了,别闹了。” 然而余崇却表现得极为坦然,他甚至极为平静地问道:“怎么了?” 苏丞瞪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这时他的眼角余光看到好几名同事都已经在暗戳戳地摆弄起了终端,他忽然有种想要扶额的冲动,因为他已经能够想象到,此刻同事们的群组已经处于一种怎样的燃爆状态。 明明是每天上下班的必经之路,可今天这短短一段路程却令苏丞感到格外疲惫,直到走进余崇的办公室,他才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余崇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进展不错。” 苏丞无力吐槽,他忽然发现余崇其实蔫坏蔫坏的,这人根本不像他想象中那么正经严肃,他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我都不敢想象,咱们之间的事情会传得有多离谱。” 余崇反而乐见其成,他淡淡道:“传得越离谱,流言平息得越快。” 苏丞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余崇的用意,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没看出来,向来做事一板一眼的余大部长,竟然还是操纵舆论的高手呢~” 余崇全当这是夸奖了,他的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笑意,“嗯,都是你调。教的好。” 笑起来的余崇确实俊美得有些犯规,苏丞控制不住地心跳加快,他蹭地站起身来,扔下一句“瞎说什么呢!”,就快步离开了办公室,回自己的部门报道了。 回到了自己的部门,苏丞对于同事们八卦到极点的目光,全当没看见,该做什么做什么,看起来完全没受影响。 中午两人一起出去吃了个饭,而且故意去了周围同事们最常去的餐厅,果然“偶遇”了好几名主神公司的同事。 不过那些同事只是脸熟而已,根本没打过交道,更叫不上名字,而苏丞在经过了一上午的折磨后,也已经逐渐习惯沐浴在那些热烈八卦的目光中,所以这顿饭吃的倒也不那么艰难。 午饭结束,两人再次回到了各自的部门,苏丞在茶水间冲了杯咖啡,听到响动,他下意识抬眼望去,却发现推门进来的人竟然是余崇,他有些惊讶道:“你怎么跑我们部门来了?” 余崇走到他身边,语气淡然,“和你们部长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谈。” 苏丞直觉不是这么简单,可他还来不及说话,一只宽大的手掌已经轻轻搭在了他的腰上,余崇的动作自然而随意,仿佛他们早已做过千百次。 感受到余崇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苏丞心中微微一颤,他抬眼望去,立刻注意到了余崇目光中那丝难以忽视的灼热。 然而就在氛围暧昧之时,茶水间的门再次被人推开了,站在门外的同事在看到他们两人亲密无间的动作后,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甚至忘了掩饰自己的神情。 过了好几秒,那同事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似的,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见!”然后慌乱地关上了茶水间的门。 一时间空气安静得有些过分,苏丞没想到余崇为了制造舆论竟然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他用力拍掉余崇还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余崇,你是想把同事们的群组彻底炸了吗?” 余崇嘴角扬起一抹不明显的弧度,他凑到苏丞耳边,压低声音道:“这是最后一把火了,我已经让人把咱们订婚的消息传出去了,很快他们的群组消息就会沸腾起来了。” 低沉磁性的尾音直钻耳膜,苏丞已经无法分出心神去注意对方说了什么,他只觉得那声音无端地化作极细的丝萦绕在他心头,简直叫人心尖发痒。 他的耳朵尖像被火烧了下,腾得一下染上红雾,就连雪白的脖颈都泛着粉色,苏丞狠狠瞪了余崇一眼,只是那泛着水色的眸光毫无威慑力,他故意恶狠狠道:“这里是公司,不是公寓,你规矩点!” 看到苏丞从眼尾到耳根绯红一片,余崇意识到了什么,他脑海中逐渐翻涌出海岛酒店那晚发生的事,眸色也在不知不觉间加深了几分。 他身体前倾,将人牢牢压在茶水台前,炽热的唇瓣若有似无地碰触到了那白嫩泛红的耳廓,“那回公寓就可以吗?我想你了……” 男人口中呼出的潮热气息倾洒在耳垂上,让苏丞的脊椎骨酸软一片,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撩拨得情动,只能将一切归咎于自己精力旺盛的身体在作祟,但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在公司里乱搞,他还是要脸的! 苏丞狠心咬了咬舌尖,刺痛感让他瞬间找回了理智,他用力推开余崇几乎与自己贴在一起的身体,整理了一下衣襟,斜睨了对方一眼道:“余大部长,你以前可是正经人,怎么现在脑子里光想着那点黄色废料?” 余崇沉默了一瞬,随即他开口道:“我也没办法,只要一想到那晚的你,我就……” “打住!打住!”苏丞立刻伸手捂住了余崇的嘴,他面色瞬间涨红,神情紧张地望向茶水间的房门,在确定外面没人后,他才松了一口气,“我的余大部长,口无遮拦这点事算是让你玩明白了!” 余崇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用舌尖轻触那白嫩的掌心,而苏丞在意识到那濡湿的触感是什么后,顿时咬牙切齿,最后只能又狠狠瞪了余崇一眼,然后就气哄哄地跑走了。 第113章 现实世界(全文完) 第113章 现实世界(全文完)他会来…… 事情果然如余崇所料,两人如此高调行事,又经过了一天的发酵后,有关他们订婚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公司。 第二天午休时分,苏丞端着咖啡经过茶水间时,就听见里面传来刻意压低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余部长和苏丞是真的!那张海岛照片,其实是人家小两口为了庆祝订婚去海岛度蜜月时被一个客户偷偷拍下来的!”一个女同事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 “而且龙傲天部的小王还透露了一个消息,其实苏丞进入龙傲天部没多久就和余部长确定恋爱关系了,但两人觉得同在一个部门,搞办公室恋情不太好,这才故意多次在办公室吵架,目的就是为了掩盖办公室恋情这件事!” 这时另一个女同事接话道:“真的假的?” “肯定是真的啊,小王可是余部长的助理,他说的话还能有假?!” “啧啧啧,难怪之前总是传出两人在办公室吵架的消息,原来都是在演给大家看啊!现在的小情侣啊,可真是太会玩了……” 苏丞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杯沿,嘴角微微抽搐,他心里清楚的很,这一切都是余崇刻意让人传出来的,可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亲耳听到后,他还是尴尬到脚趾扣地。 而就在他正想转身离开时,里面又传来一句,“你们看见他们手上的订婚戒指没?听说是余部长特意找著名设计师定制的,价值七位数呢!” 另一名女同事惊呼道:“天啊!这也太浪漫了吧!” 听到这两句对话,苏丞差点被咖啡呛到,他顾不得其他,连忙快步离开,然而就在他转过走廊拐角时,却差点迎面撞上余崇。 “怎么了?”注意到苏丞的神情有些奇怪,余崇问道,“怎么慌慌张张的?” “你还好意思问?”苏丞抽了抽嘴角,他抬起手掌,亮出手指上的戒指,压低声音道,“其他的也就算了,你有必要搞出个‘特意定制了七位数的订婚戒指’这种传言吗?” “嗯?”余崇挑了挑眉,他突然伸手握住苏丞的左手,拇指轻轻抚过那枚由整个星际都极为稀缺的金属打造的素圈戒指,指腹的温度让苏丞心头一跳。 “这个款式确实是我特意定制的,但我并没有刻意让人传出有关订婚戒指的传言。”余崇的声音低沉悦耳,“不过价格嘛……他们还是低估了我的品味。” 苏丞的耳尖有些发烫,他猛地抽回手,瞪了余崇一眼道:“说点正经的吧!” 余崇的目光不经意落在苏丞泛红的耳尖上,他心中极为愉快,甚至唇角都扬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但他向来明白适可而止这个道理,所以在苏丞即将炸毛前,他端正了神情,开口说道:“总之这些传言已经达到了应有的效果,不是吗?那些难听的谣言已经没人再提起了。” 确实,随着时间的推移,公司里的风向完全变了,午休时的茶水间,下班后的电梯里,到处都能听到有关他们这对“神仙眷侣”的讨论。 甚至有敏锐的同事发现,他们部门和龙傲天部门的联动忽然就多了起来,而每次被部长指派前去沟通的苏丞,从龙傲天部门回来后,嘴唇总是比平时红润一些…… 当然,这都是他们想太多…… 夕阳的余晖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洒进来,将苏丞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他伸了个懒腰,颈椎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桌上摊开的下个任务世界的资料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他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突然…… “啪!”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力道大得让他整个人都往前倾了一下,苏丞猛地回头,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那双眼睛的主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像是淬了冰。 苏丞心头一紧,忍不住在心中惊呼,糟了,把桑扬给忘了! 气氛一度紧张到令人窒息,他强作镇定,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你做完任务了?” 桑扬穿着黑色风衣,领口还带着外面的寒气,他单手撑在苏丞的办公桌上,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看来你还记得我啊?”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还以为你把我拉黑了呢。” 苏丞干笑两声,他眼神躲闪,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怎么会……” “那为什么不回我消息?”桑扬掏出终端,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几十条未读消息,“从三天前开始,我发的每一条消息都石沉大海。”他的目光落在苏丞左手中指的戒指上,瞳孔猛地收缩,“这戒指……” 苏丞下意识把手藏到身后,这个动作却让桑扬的眼神更加阴沉,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已经悄悄竖起耳朵,有几个甚至假装整理文件,实则慢慢往这边挪动。 “我们换个地方说!”公司里有关他和余崇的传言才刚刚有了平息的趋势,他可不想此时又传出什么三角恋之类的流言,他一把抓住桑扬的手腕,几乎是拖着他往楼梯间走去。 楼梯间的感应灯随着他们的脚步声一盏盏亮起,桑扬甩开苏丞的手,背靠在墙上,风衣在身后微微摆动,他的声音低沉,“说吧,你和余崇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额……这个……”苏丞一时语塞,好吧,他确实是故意不回桑扬消息的,主要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件事…… 见苏丞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桑扬的面色顿时凝重起来,他抱起双臂,目光如炬,一脸严肃地问道:“是不是余崇强迫你的?” 作为苏丞最好的朋友,桑扬无疑最清楚苏丞和余崇之间的过节,他可不相信什么故意吵架是为了掩饰“办公室恋情”那一套说辞,在他看来,苏丞这遮遮掩掩的样子,更像是受到了余崇的胁迫! “啊?”苏丞一愣,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发丝在指尖变得凌乱,“这件事很复杂,但我向你保证,事情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那就告诉我真相。”桑扬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苏丞,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从小到大,你有事哪次不是第一个找我?现在呢?连实话都不肯跟我说了?” 苏丞陷入了纠结,他并不想欺骗桑扬,毕竟桑扬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可另一方面,他又已经答应余崇,绝不会将“订婚”的真相告诉任何人,导致他现在面对桑扬的质问处在了两难的境地。 他叹了口气,“桑扬,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在这种时候编造一些理由来欺骗你,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真的没有受到任何胁迫,只是现在我还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等这件事的风波过去,我一定会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的,好吗?” 桑扬的眉头紧锁,目光在苏丞脸上逡巡,像是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假,良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了,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不勉强你了,但如果你需要帮忙,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嗯!”苏丞重重点头,“我保证,如果遇到什么麻烦,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听到这话,桑扬的面色终于缓和下来,他抬手揉了揉苏丞的头发,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发凉。 他猛地回头,只见楼梯拐角处正立着一道身影,那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剪裁得体的黑色制服衬得他的身形愈发高大挺拔,整个人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苏丞也从桑扬身后探出头来,在看到余崇的瞬间瞳孔骤缩,余崇的目光淡淡扫过桑扬搭在苏丞头上的手,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流在三人之间噼啪作响,连温度都骤然降低了几度。 “余……”苏丞刚想开口,就被桑扬一把拉到身后,他眯起眼睛,像只护崽的野兽般挡在苏丞面前,“余部长有何贵干?” 余崇没有回答,只是缓步走上台阶,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在寂静的楼梯间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苏丞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急忙挤到两人中间,手指不自觉地揪住桑扬的袖口,“桑扬,余崇是来接我……”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这个说法有多暧昧,声音戛然而止,而桑扬的眉头也已经拧成一个结,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接你?” 苏丞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他咬着下唇,凑到桑扬耳边小声道:“这事说来话长,我以后再跟你解释……”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从身后伸来,不容拒绝地扣住了苏丞的手腕,余崇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苏丞身后,温热的呼吸拂过苏丞的耳廓,姿态极为亲密,“走吧,回家。” “回家?!”桑扬的声音陡然拔高,脸上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中,“你们……你们住在一起了?!” “不是那样……” 苏丞刚要否认,腰间就被一只大手牢牢扣住,余崇的手指隔着衬衫在他腰侧轻轻一捏,酥麻的触感让苏丞浑身一颤,到嘴边的话顿时变成了含糊的呜咽。 余崇顺势将人往怀里一带,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是的,我们已经住在一起了,毕竟,我们都已经订婚了。” 这句话像一枚重磅炸弹炸弹,瞬间将桑扬雷得外焦里嫩,他张着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目光呆滞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苏丞泛红的脸颊上。 余崇显然对目前的情况感到满意,他不再给桑扬发问的机会,几乎是半搂半抱着将人带下楼梯,而苏丞整个人还处于震惊状态,直到被塞进副驾驶,车门“砰”地一声关上,他才如梦初醒。 “余崇!”苏丞一拳捶在对方胸口,声音里带着恼羞成怒的颤抖,“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跟桑扬说那些?” 余崇单手扣住他两只手腕按在座椅上,另一只手撑在车窗上,将人困在方寸之间,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声音低沉得像是大提琴的弦音,“我有说错吗?” “我们明明……”苏丞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余崇的鼻尖几乎贴着他的,温热的呼吸交融在一起,让他心跳失控。 “明明什么?”余崇的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腕内侧,那里脉搏正疯狂跳动,“戒指是假的?同居是假的?还是说……”他的声音又低了几分,“你对我的反应也是假的?” 苏丞的睫毛剧烈颤抖着,胸口剧烈起伏,他想反驳,却发现无话可说,是啊,这一切不都是他们商量好的吗?可为什么当余崇这样靠近时,他的身体会比他的理智更先缴械投降? 余崇的目光落在苏丞泛红的眼尾,他突然松开了钳制,坐回驾驶座,发动车子,“系好安全带。” 苏丞动作僵硬地拉过安全带,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咔哒”声,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他的思绪却还停留在刚才那个极为暧昧的姿势里。 “生气了?”余崇突然开口。 苏丞别过脸看向窗外,“没有。” “撒谎。”余崇用低沉的声音指出,“你每次说谎的时候,右手都会不自觉地捏衣角。” 苏丞错愕,他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真的正死死攥着衬衫下摆,不由连忙松开,同时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余崇什么时候这么了解他了?! 车子里很安静,过了片刻,苏丞才深吸一口气,转向余崇,问道:“为什么要故意刺激桑扬?” 余崇将车子设置为自动驾驶的状态,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我只是在履行约定。”他侧头看向苏丞,“还是说,你心疼了?” “啊?”什么乱七八糟的?苏丞有些懵,他盯着余崇,望入对方眸底深处,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再开口时,声音已是不自觉带上了惊讶与错愕,“等等,你……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余崇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恢复如常,然而这细微的变化并没有逃过苏丞的眼睛,他几乎瞬间就确信了这个猜测,可余崇这样强势冷漠的人居然也会吃醋吗? 路灯的光晕透过车窗,在余崇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苏丞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胸口某个地方变得柔软起来,他悄悄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余崇的手背,“那个……我的态度也不是很好,你也别生气了。” 余崇的手突然翻转,将苏丞的手指整个包裹住,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用低沉的嗓音问道:“所以……你和那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借由两人交握的手掌,苏丞好似感受到了一股忐忑与不安,而这股情绪竟莫名让苏丞的心头生出了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他用力回握住余崇的手,用安抚般的声音说道:“他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们关系很好,他今天之所以会那样,是因为他一直都把我当做弟弟看待,平日里对我的保护欲也强了些……” 这样的解释并不能让余崇感到安心,他继续追问道:“真的吗?可你们那么亲密,他还摸你的头……” “我确实很喜欢桑扬,他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但那只是纯粹的朋友间的喜欢……”说到这里,苏丞忍不住笑出声来,“最重要的是,我和桑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因为我们撞号了!” 这个回答显然有些出乎余崇的预料,见对方露出惊讶的神情,苏丞摸了摸下巴,“虽然桑扬看起来确实像个猛1,但他其实和我一样都是处于下位的,总之,我们之间是绝对不可能产生爱情的!” 解开了误会,车内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苏丞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余崇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松动,余光瞥见身旁人舒展的眉眼,心情也逐渐平静,车载音响里流淌着轻柔的钢琴曲,让这一刻的宁静显得格外美好。 忽然,苏丞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他故意在余崇眼前晃了晃,纸张发出清脆的声响。 “说起来,我今天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苏丞拖长了音调,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调侃道,“原来冷酷无情的余大部长在公司里也有爱慕者啊,这纸条上的醋味真是把我的牙都快酸倒了。” 余崇微微蹙眉,他伸手接过纸条,修长的手指展开纸张,只见上面印着一行冰冷的打印字——【你知道余崇的身份吗?以为靠这种手段就能上位?真是可笑!】 余崇神情冷峻,他薄唇紧抿,直接将纸条团成一团,精准地投入车内的垃圾桶中。 “不用理会这些,我会处理的。”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 苏丞挑了挑眉,故意凑近了些,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余崇的耳际,“这人知道你的身份,应该是管理层的人吧?”他眯起眼睛,像只好奇的猫,“你打算怎么处理?” 余崇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骨节泛白,沉默在车内蔓延了片刻,他终是低声说道:“放心吧,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 这句话像是一剂强心针,瞬间安抚了苏丞的心,他讨厌被人威胁的感觉,而余崇的承诺却让他感到莫名的安心,就像暴风雨中突然出现的一座坚固灯塔。 意识到这点后,苏丞心头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别过脸看向窗外,玻璃上倒映出自己模糊的侧脸,就如同他此刻纷乱的心绪,他知道,他和余崇的关系已经越线太多,甚至触及到了危险的边缘。 这个念头让苏丞的心跳漏了半拍,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中指上的戒指,微凉的金属触感终于让他稍稍找回了些许平静。 明明这最初只是一场以交易为目的的“恋爱游戏”,可那些假装亲密的肢体接触,那些心照不宣的默契配合,甚至多次让他产生一种危险的错觉,他真的已经和余崇在一起了。 而不知不觉间,已经沉浸在这场“恋爱游戏”中的他,真的还能全身而退吗? 余崇似乎察觉到苏丞的走神,趁着转弯的间隙他侧目望去,光影在苏丞精致的轮廓上流淌,将他纤长的睫毛染成金色,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颤动的阴影。 “累了?”余崇的声音比平时更为柔和。 苏丞摇摇头,却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这个不经意的动作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慵懒,就像一只困倦的漂亮小猫,显得格外柔软可爱,余崇的眸光深邃了些许,他不动声色地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车窗外,城市的灯火如星河般流淌,苏丞望着那些渐行渐远的光点,突然觉得它们就像自己最初设定的界限,正在一点一点变得模糊不清。 * 半个小时前,苏丞刚刚走出公司,就被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拦住了去路。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陌生却又莫名熟悉的脸,对方眉眼深邃,轮廓分明,虽然眼角带着岁月的痕迹,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俊美,而最让苏丞在意的是,这张脸……和余崇有六七分相似。 “苏丞?”男人微微一笑,声音低沉而温和,“能否占用你一点时间?” 苏丞几乎是立刻就猜到,这个人应该就是余崇的父亲,也是主神公司神秘的幕后操控者余先生。 装潢考究的私人会客室光线柔和,落地窗外是城市繁华的夜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混合着红茶氤氲的热气,本该是让人放松的氛围,可苏丞却莫名绷紧了神经。 这个男人比余崇年长许多,气质沉稳内敛,没有余崇那种锋芒毕露的压迫感,可那双含笑的眼睛却仿佛能轻易看透人心,让苏丞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 沉默被打破,坐在苏丞对面的男人忽然开口道:“很冒昧突然将你请到这里,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余远臣,是余崇的父亲。” 苏丞并未表露出任何惊讶的神情,他礼貌回应道:“您好,我叫苏丞,是主神公司的一名普通职员。” 余远臣端起骨瓷茶杯,轻轻啜饮了一口,目光却始终落在苏丞身上,片刻后,他放下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听说你们已经订婚了,所以我一直很想见见你。” 虽然一想到儿子都去海岛度过蜜月了,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才堪堪得知儿子已经订婚的消息,余远臣就忍不住青筋直跳,但抛去这点郁闷,他也是真心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高兴。 毕竟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那缺乏恋爱神经的儿子,怕是要孤独终老,就那样和工作过一辈子。 可现在,终于有个能让儿子开窍的人了,他自然是高兴万分,为此他还特意给苏丞准备了一份贵重的礼物,希望苏丞不要因为他的儿子太过无趣,而甩了他的儿子。 听到“订婚”这两个字,苏丞脑海中某根神经被轻轻拨动,他不由自主地想到,这位余先生该不会下一秒就要甩出一张支票,让他离开余崇吧? 这个狗血的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让苏丞嘴角勾起一抹明显的弧度,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样有些不妥,随即又恢复了那种礼貌而从容的微笑。 余远臣敏锐地察觉到了苏丞的情绪变化,他眸底闪过一丝讶异,很少有人能在他的注视下如此从容,甚至……似乎还在走神?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精致的五官,稍显清冷的气质,面对他时不卑不亢的态度…… 不错。 余远臣眼底的笑意真切了几分,他原本还担心儿子找了个唯唯诺诺的对象,现在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苏丞……”他缓缓开口,语气比先前更加温和,“余崇从小性格冷淡,很少与人亲近,别说谈恋爱了,连聊得上来的朋友都没有,说真的,我很高兴他现在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伴侣。” 苏丞:“……” 等等,这个发展怎么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他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掩饰自己微妙的神情。 余远臣继续道:“不过……当我得知他订婚的消息时,确实很惊讶。” 说到这儿,他眉头微蹙,语气里难得带上一丝无奈,“……他从未和我提起过这件事,我这个做父亲的,甚至还是从公司内部的八卦群里知道的。” “咳……咳……” 听到这话,苏丞差点一口茶喷出来,但他最终还是凭借着顽强的毅力硬生生忍住。 这位传说中的……神秘的主神公司幕后掌权者,居然是从公司八卦群里知道自己儿子“订婚”的?!感觉这位余先生中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啊…… 看着苏丞狼狈的样子,余远臣反而笑了,“别紧张,我并没有要干涉你们的意思。” 他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礼盒,动作优雅地将盒子推向苏丞,丝绒表面在灯光下泛着低调奢华的暗纹,盒角还镶嵌着一枚小小的铂金徽记。 “这是送给你的见面礼。”余远臣的笑容十分温和,眸底隐隐含着期待,“不知道我挑选的礼物是否合你心意,还希望你不要嫌弃。” 苏丞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掩了他眼底闪过的复杂情绪,无论这份礼物是什么,他都不能收下,但连看都不看就直接拒绝,未免显得太过傲慢。 想到这里,苏丞只得拿起桌上深蓝色的丝绒礼盒,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里面的黑色天鹅绒衬垫上,静静地躺着一对造型独特的袖扣。 袖扣的主体是一颗完美切割的蓝宝石,在灯光下折射出深海般的幽蓝光泽,宝石周围环绕着一圈极细的白金藤蔓纹饰,每一处细节都精致得令人惊叹。 苏丞怔住,虽然他对奢侈品了解不多,但也能看出这份礼物的贵重。 余远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年轻人的反应,在注意到苏丞眸中的震惊后,他满意地抿了口茶,这对袖扣的确价值不菲,但比起能让那个工作狂儿子开窍的“儿媳”来说,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余先生……”苏丞将礼盒轻轻合上,推回到茶几中央,动作克制而坚决,“这份礼物太过贵重,我不能收下。” 余远臣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抬了抬,他放下茶杯时,瓷器与玻璃茶几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哦?”他的目光在苏丞紧绷的下颌线上停留,“是因为不喜欢这个款式,还是……” “不……”苏丞抬起眼睛,直视着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声音比想象中更加平稳,“您的眼光很好,我也很喜欢这对袖口,只是……我和余崇的关系并非您想象中那样,所以我不能收下这份礼物。” 余远臣眉心蹙得更深,指节在扶手上有节奏地轻叩着,会客室内一时陷入微妙的沉寂,仿佛连空气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不是我想的那样?”他缓缓重复着这句话,声音低沉得如同大提琴的尾音,那双与余崇如出一辙的锐利眼眸微微眯起,审视的目光在苏丞脸上逡巡,似是要透过表象看穿什么。 苏丞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下意识地松了松领口,他能清晰地看到余远臣眼中闪烁的困惑逐渐转为锐利的探究,那目光犹如实质般压得他呼吸微滞。 “难道……”余远臣突然倾身向前,手肘撑在膝盖上,这个动作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不容逃避的强烈压迫感,他的声音依然保持着长辈的温和,但每个字都重若千钧,“你们是……假订婚?” 苏丞呼吸一窒,他攥紧了手中的茶杯,但温热的触感却驱不散指尖的冰凉。 他现在……到底该如何解释?他曾答应余崇不将“订婚”一事的真相透露给任何人,可现在余崇的父亲已经猜出了真相,那么他到底该继续隐瞒,还是顺势和盘托出? “看来我猜对了?”余远臣突然轻笑一声,“所以余崇为了假订婚,不仅特意请来最负盛名的珠宝设计师,甚至还动用家族关系,寻找到了一块极为罕见的金属材料用来打造这枚订婚戒指?” 苏丞瞳孔骤然收缩,他没想到……余崇竟然做了这么多他完全不知情的事? 注意到苏丞的神情,余远臣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虽然他并不清楚这两个年轻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知子莫若父,他了解自己的儿子,所以他能毫不迟疑的得出一个结论。 他的儿子绝对已经深陷情网,而令他深陷情网的对象,正是此刻坐在他对面,带着那枚订婚戒指的苏丞。 “苏丞……”余远臣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声音中隐隐带着无奈,“你知道吗?余崇从小就不善于表达情感。”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他只会用行动来证明。” 苏丞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余崇的面容,尤其是那双深邃眼眸望向自己时的神情,让他感到沉重却又甜蜜。 “他为你做了这些……”余远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在他心里,你们的关系早就不是你想的那样了。” * “时间过得真快啊……” 苏丞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用指尖摩挲着那个深蓝色的丝绒礼盒,盒面上精致的暗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像极了这三个月来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敲门声,苏丞起身开门,那个预想中的人果然站在门外。 余崇今天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带微微松开,他刚刚结束一场重要的会议,就匆匆赶来,在看到苏丞手中的礼盒时,他脚步微顿,浓密的剑眉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心中陡然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 “在等我?”余崇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他步伐沉稳地走进房间,身上熟悉的冷冽气息让苏丞不自觉恍惚了一瞬。 “嗯……”苏丞压下心底的怅然,他走到沙发旁坐下,又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余崇过来。 敏锐的察觉到苏丞的态度有些奇怪,余崇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和你父亲见了一面。” “我父亲?”余崇眉心微蹙,不由问道,“他没有和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没有,你父亲是个很温和的人,而且他还送了我一份很贵重的礼物。”苏丞将手中的盒子递了过去,颇为无奈地说道,“当时他一定要我收下,所以现在只能请你帮我还给他了。” 余崇没有说话,他打开礼盒,在看到那对漂亮至极的蓝宝石袖口后,他的面色倏然沉了下来。 “怎么了?”苏丞对余崇的反应感到疑惑,他问道,“难道说这份礼物有什么问题?” 余崇沉默良久,突然缓和了神情,他合上礼盒,拿过苏丞的手,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放了回去,“这种礼物……本应该由我来送给你。”他的手指轻轻摩挲过苏丞的手背,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但既然他已经送了,那你就收下吧。” 这是……吃醋了吗?苏丞眨了眨眼,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余崇不会连自己父亲的醋都吃吧?这个人也未免太过可爱了。 这次苏丞没有再推拒,他低头看着被塞回来的礼物,脑海中闪过这三个月以来的点点滴滴…… 余崇在咖啡厅提出交易时的诚恳,去商场购物时对他的纵容,以及两人在海岛时越过底线的亲密,还有之前“假订婚”所带来的一系列风波…… “余崇……”苏丞的声音有些发涩,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来,“我们聊聊吧。” 话音刚落,苏丞就看到余崇的眼神暗沉了下来,如同暴风雨来临前夕的海面,两人就那样默默对视着,他们心中都清楚,这一天的来临不可避免。 “你是想说交易结束的事情吗?” 苏丞忽然有些不敢直视余崇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感到心虚,但身体的本能快过意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低下头,避开了余崇的目光。 他支支吾吾道:“我知道……我们这段时间的关系有些越线,但这不能怪你,都是我的问题,所以之前说好的交易条件,你也不用履行了……” “你在逃避什么?”余崇的声音带着危险的平静,他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苏丞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不敢看着我的眼睛?” 苏丞感到喉咙发紧,他想要偏头避开这直射心底的目光,可下颌处的力道却让他无法动弹。 过了片刻,他才终于开口道:“余崇,约定好的三个月时间……已经到了啊……” “真的还重要吗?”余崇突然收紧了手指,力道大得几乎令苏丞感到疼痛,他的目光灼热得像是要把人烫伤,“苏丞,我能感觉得到……你并不反感我。” 在注意到苏丞又开始回避自己的目光后,余崇的声音渐渐染上几分沙哑,“告诉我,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苏丞忽然感到一阵心痛,他知道余崇说得没错,他已经对余崇产生了感情,但他……无法说服自己…… “对不起……”苏丞垂下眼帘,“我无法说服自己……我们之间的纠缠,与任务世界那些虚假的感情……毫无关联……” 余崇的身体明显僵住了,片刻沉默后,他突然松开钳制,发出一声短促的苦笑:“原来……你一直拒绝我……就是因为这个?” 客厅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苏丞心头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疼痛与沉重,他望着余崇那复杂得令人心碎的目光,突然很想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但最终只是攥紧了手中的礼盒。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低哑,却字字清晰,“爱情是盲目的,是荷尔蒙作祟的产物。” 苏丞顿了顿,他抬眸直视着余崇的眼睛,像是要穿透他的灵魂,“你敢说,你现在对我的感情,丝毫都没有受到任务世界残留感情的影响吗?” 余崇呼吸微微一滞,眼底闪过一丝挣扎,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可最终只是沉默……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无论他现在对苏丞的感情有多么真实,但最初的契机,确实源于那五个任务世界。 苏丞看着他沉默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他扯了扯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可眼底却是一片苦涩,“看吧,你心里也很清楚……” 余崇的指节微微收紧,指腹抵在掌心,几乎要掐出痕迹,他低声道:“苏丞,我……” 苏丞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酸涩,强作镇定道:“对不起,如果只是短暂的情感火花,我还可以接受,但要以此为基础展开长久的恋爱关系,我做不到。” 余崇眸色骤然一暗,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的火焰,他想要伸手去抓苏丞的手腕,可抬起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缓缓收回。 “那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他低哑的声音中隐隐带着恳求,如同最后的挣扎,“请给我一次重新追求你的机会。” 苏丞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来,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余崇,你知道吗?现在的我们……不可能。” 看着余崇眼底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像是被风吹熄的烛火,苏丞的心脏也跟着狠狠抽痛起来,他攥紧了手指,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可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能再犹豫了。 他缓缓摘下左手中指上的订婚戒指,银色的素戒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像是他们这段感情的缩影,美丽却短暂。 他将戒指轻轻放在余崇的掌心,指尖微颤,却还是坚定地收回了手。 “三年。”他低声说道,声音轻得像是叹息,“我希望我们能用三年的时间来彼此冷静。” 余崇的瞳孔微微一缩,像是被这句话刺痛了一般,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苏丞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在这期间,我会申请调到分部,我们可能不会再见面。”他顿了顿,抬眸看向余崇,眼底带着一丝微弱的希冀,“但如果三年过后,你依旧认为我是那个适合你的人……” 说道这里,他的眼角隐隐有些湿润,像是被夜风吹拂的湖面,泛起细微的涟漪,“到时,我希望你能再次将这枚戒指……亲手戴在我的无名指上。” 本以为自己已经毫无希望,可苏丞的话语却如同黑暗中最后一缕微光,瞬间点燃了余崇心底的火苗,他的眼眸骤然亮起,目光灼热而专注,像是要把苏丞的样子刻进灵魂里,永不遗忘。 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一把将苏丞拉入怀中,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揉进骨血里。 苏丞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的胸膛,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冷冽气息,让他一瞬间恍惚起来,他下意识想要挣扎,可余崇却抱得更紧,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恳切和温柔。 “苏丞,请一定要等我。” 余崇的声音微微发颤,像是压抑着某种汹涌的情绪,却又坚定得不容置疑。 “我会用三年的时间……来证明我对你的爱。” 苏丞的眼眶骤然一热,酸涩的情绪几乎要冲破胸膛,他缓缓闭上眼睛,回应着余崇的拥抱,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好……我会等你……” 窗外,夜色深沉,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可他们的世界却在这一刻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三年。 他们会用三年的时间,去证明这份感情是否值得。 * 冷白的灯光将办公室内的气氛渲染得分外冷肃,余崇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心情极为复杂。 “苏丞已经把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桑扬的声音很轻,却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他……还好吗?”余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张了张口,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桑扬抬起头,他的眼下隐隐有些青黑,昨晚……他陪着苏丞喝了几乎一整夜的酒,最后又强撑着照顾醉酒的苏丞,直到对方沉沉睡去。 “虽然他说你们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残留的宿醉感不怎么好受,这让桑扬的面色显得极为冰冷,他压抑着内心的烦躁,“但我能感觉得到……他放不下你,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在乎一个人。”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余崇胸口,他下意识按住心脏的位置,那里正传来阵阵钝痛。 这半个月来,他强迫自己遵守约定,不去见苏丞,可思念却像野草般疯长,每个深夜,他的梦中都会浮现出苏丞的面容,想起苏丞注视他时那双格外美丽的眼眸,想起苏丞被他亲吻时瞬间通红的耳尖。 “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桑扬的声音将余崇拉回现实,“他虽然看起来随性洒脱,但实际上……他的心里筑着一道墙,这么多年来,你还是第一个翻过去的人。” 余崇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想起那天苏丞摘下戒指时颤抖的指尖,想起那人说“三年”时眼里泛起的水光…… “你知道吗?”桑扬忽然叹了口气,“昨晚他在我面前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他说他害怕,怕自己沉溺其中后,你却突然清醒过来,发现那些心动都只是任务世界残留的错觉,他怕被那样残酷的现实伤得体无完肤,彻底失去最后的尊严。” “我不会!”余崇猛然站起身来,座椅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有千万根细针在扎,“虽然那些世界是假的,但我对苏丞的感情是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真的!” 桑扬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深沉如海,就在此时,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将办公室照得越发惨白。 他的面色缓和些许,用低沉的声音说道:“那就去见他吧,苏丞调到分部后,你们以后恐怕很难有见面的机会了。”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像极了此刻余崇繁乱沉郁的心情,他低着头,手指插入发间,看不见的眸底是深沉至极的痛苦,“可我已经答应过他……”他的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 “这将成为你们接下来三年内的最后一次见面……”桑扬站起身来,他整理了一下袖口,“明天上午十点,CA1698航班。” 在门关上的瞬间,余崇听见桑扬最后的话语,“余崇,别让他失望。” * 主神公司的分部建立在另一个遥远的星球上,苏丞站在人流穿梭的航站楼内,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向入口处。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明明是他提出三年不见的…… 苏丞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拎起行李箱,转身朝安检口走去。 与此同时,一路飙车过来的余崇,猛地推开车门,大步冲向航站楼,昨晚他一夜未眠,眼底泛着淡淡的血丝,就连制服外套都没来得及扣好。 而他之所以现在才匆匆赶来,是因为他一直在挣扎犹豫,他怕自己一见到苏丞后就舍不得放手了,他怕自己会心生放纵,利用强权来留下苏丞。 可一想到苏丞会对他的选择感到失望,甚至用看陌生人般的冷淡眼神望着自己,他就感到自己的心脏痛到无法呼吸。 于是一整晚,他就在“去”与“不去”的天平上左右拉锯,直到最后一刻,他才终于下定决心! 他必须见他!他不想让自己后悔,更不想让苏丞失望! 他冲进大厅,目光急切地扫过人群,终于在安检队伍的最末端捕捉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苏丞!” 他的声音在嘈杂的机场里并不算大,可苏丞却如同感应到了什么一般,脚步猛然一顿。 他缓缓回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余崇的胸口剧烈起伏,他一步步走向苏丞,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你怎么来了?”苏丞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幻象。 余崇站定在苏丞面前,眸底是缱绻的温柔与不舍,他低声道:“我答应过你三年不见,可我没答应过……不来找你道别。” 苏丞的眼眶瞬间红了。 余崇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那对银色的订婚戒指,他将那枚属于自己的戒指带上,然后用低沉的嗓音说道:“这三年,我会一直戴着这枚戒指,所以,你也要记得属于你的那一枚。”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苏丞,“三年后,我一定会将这枚戒指亲手戴在你的无名指上……” 苏丞眼圈泛红,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只能任由余崇将自己拉入怀中,随后温热的触感就落在了他的唇上,他紧紧回抱住余崇,两人尽情沉沦在缠绵的拥吻中。 一直到航站楼内的广播里响起飞船即将起飞的信息,苏丞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余崇。 这一刻,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分开,苏丞后退一步,他深深看了余崇一眼后,随后转身走向了安检口。 余崇站在原地,看着苏丞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里,他低下头来,将属于苏丞的那枚戒指与自己所戴的那枚戒指轻轻靠在一起,低声自语,“三年后见,苏丞。” * 来到了新的环境,苏丞并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沉溺于与余崇分别所带来的消沉中,他很快就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节奏中。 而就在苏丞逐渐适应了分部这边的工作后的某天深夜,他结束加班,回到公寓,疲惫地倒在沙发上,终端却提示他有一封未读邮件。 看到发件人的名字,苏丞的手指悬在屏幕上,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不是说好了这三年都不再联系吗?怎么忽然发邮件? 苏丞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点开了邮件,邮件里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是一幅油画。 画布上的笔触略显生涩,色彩却格外鲜明,蔚蓝的海水,金色的沙滩,还有一个穿着白色T恤和鲜艳沙滩裤的背影,正懒洋洋地躺在遮阳伞下。 苏丞的呼吸微微一滞。 ……那是他。 是他和余崇去海边度假时的场景。 他盯着投影看了很久,指尖轻轻触碰画面上那个模糊的背影,仿佛能透过虚无的投影感受到当时的阳光和海风。 “……这是你画的吗?”苏丞低声自语,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丝笑意,余崇这样的工作狂竟然舍得分出时间去学习绘画吗? 从那以后,每隔一段时间,苏丞都会收到余崇的邮件,每一封邮件都只有一张照片,每一张照片都是一幅油画。 这些油画的背景有时是海岛,有时是公司,还有时是他之前所住的那间宿舍公寓,但唯一不变的,就是油画上的主人公……都是他。 而画作的风格从一开始的青涩笨拙,逐渐变得细腻生动,甚至有了独特的笔触和光影处理。 苏丞每次收到邮件,都会盯着画看很久,然后默默保存下来,有时他会想,余崇是不是怕他忘了自己,所以才用这种方式一遍遍提醒他——“你看,即使不在你身边,我也记得你所有的样子。” 时间如流水,转眼三年已至,苏丞站在总部门口,抬头望着熟悉的建筑,恍如隔世,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电梯门缓缓关上,他的心跳随着楼层数字的跳动而逐渐加速。 ……他会来吗?他还记得那个约定吗? 电梯“叮”的一声停下,门缓缓打开,走廊尽头,一道挺拔的身影正站在窗边,听见声音,他缓缓转过身来。 是余崇。 三年的时光并没有在余崇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那轮廓深邃的面容依旧俊美,眉宇间也带着熟悉的神情。 苏丞站在原地,喉咙微微发紧,他看着余崇缓缓走来,心跳的频率渐渐加快。 “还记得吗?”余崇在苏丞面前站定,他从口袋中拿出一枚戒指,唇角缓缓扬起,“我说过,三年后……我会亲手把它戴回你的无名指上。” “记得……”苏丞的声音因哽咽而沙哑,“我记得……” 看着面前这道令自己朝思暮想了三年的深夜,余崇的眸光中的深情几乎将人溺毙,他放轻了声音道:“三年前,你曾问过我,为什么不选择删除那些任务世界的记忆或者删除那些感情,我回答你因为太过珍贵,但现在,我已经找到了对我来说真正珍贵的存在。” 他顿了顿,伸手抚上苏丞的脸颊,“那就是你。” 苏丞的眼眶瞬间红了,他一把扎入面前人怀中,双臂攀上余崇的后背,吻上了对方的双唇,余崇的眸光骤然深邃,他紧拥着怀中的爱人,加深了这个吻。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落,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最终交融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