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邪婿》 九十一:相亲偏不可相近 在崔封看来,自己能领悟大双星手,不过是水到渠成。可若是传到外界修士的耳中,不知是要羡煞多少金丹期、元婴期的大人物。 “他说喜欢我的样子很美很有诗意,和我在一起有一种很浪漫很舒适的感觉。”夜寥莎低着头,轻声地说。 “大人,机枪火炮一应俱全,还有大口径火炮”送信士兵回答道。 “什么?!这么说网上的传闻是真的了?爱河网络是军部开发的试验场?喔,这太棒了。这么说我们也间接为地球防卫作了贡献!”在一旁捕捉到萧梦楼三言两语的林鹏立刻兴奋地欢呼了起来。 “你们不要得寸进尺了,帝国的财政情况你们是很清楚的,目前还有12亿的债务没有偿还呢!”大正天皇拒绝道。 然后来了一个道士,该道士用一个黑木棺材关住儿子,又把黑木棺材扔到河里去了。 “。”夜廖莎已经习惯了孟丝蒂的揶揄,只是不在意地轻轻一拂额前的秀发,转过身痴痴地看着电视屏幕里萧梦楼苍白的面孔。 进了客栈,史炎就找了张靠近角落的桌子,吩咐老板要了些酒菜,就坐了下来。周围的目光依然投向自己的方向,对于这些目光,史炎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前方的蓝冰儿。 司机大叔看看后面穷追不舍的出租车,又看看前面跟着的出租车,司机师傅表示: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会玩。 “知道了,”陈鱼郑重的点点头,为陈冬生悲哀。有这样一个母亲,他内心也是很痛苦的吧。 那里的人看到左蛛都很毕恭毕敬的,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我们穿过木屋,来到后院,后院全是花,我看着这些花很熟悉,但是不知道名字。 获得了高达5000万的经验直接让安迪的经验提升了20%,这可是非常多的完全就是增加了半天的升级时间的,而且还有一件鞋子装备。 日下部香现在非常期待的获得全新的技能的到來,而且个技能能大幅度提升她的实力虽然说她已经是非常强了。 她回过脸来,又是那副笑靥如花的表情,仿佛刚刚的怔楞模样只是一场幻觉而已。 这几年,得月楼的银子赚了不少,如今人家眼红的很,就算有银子,在这附近都买不到地,这能不让陈掌柜感叹吗? 而此时,陈墨已经与金子和那具分身彻底断开了联系,如此一来,便无法得到传承之地的认可,自然也就无法单独进去。 “我们是魔教的,怎么从来没看过你们呀?”李郁依然在打官腔。 “孟德所言甚是,那董贼也是知兵之人,如此行径太过怪异,只怕其中有诈。”曹操说完,陶谦点头附和道,他曾经跟董卓一起征战过,对董卓的手段,还是知道一些的。 “知鱼,你真的能治好咱爹的伤?”苏大嫂洪秋蓉总觉得有些不靠谱。 唐初颜看着许浅浅绯红的脸颊觉得好笑,她知道许浅浅现在一定是在可以的掩饰着什么。 知道无论是他自己,又或者是江笑傲,只怕都单独难以击杀陆明了。 他以前除了练习只有练习,除了篮球还是篮球,完全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 这阳台是朝南的,所以她也见不到夕阳西下的场景,只能见着天色一点点被黑暗吞没,再看远处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代替阳光点缀着这个城市。 虽然感叹獠牙野猪的悍不畏死,但萧林心中的杀意却是分毫不减,这些魔兽肆虐人族后方这么久哪一个没有沾染人命。 赶到节目组,导演很给面子的亲自出来迎接,简单的聚了个餐,下午便要投身到排练之中去了。 刚一进去,他就见到苏知鱼和贺夫子还有他家少爷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许浅浅想,如果杜肖生早上要赶在唐初颜出门之前守在唐初颜家门口的话,他住的酒店一定要离唐初颜的家非常的近才可以。所以许浅浅决定从离唐初颜家最近的酒店开始查找。 “不认识!”陆明摇了摇头,他跟‘大清皇爵爷’只是在v信上聊过几次,而且每次只是客套的聊了几句。 而其余的各大势力,也明显的震惊到了,特别是不知情的宁家等人。 炎帝又向风后引见诸人,这才知得老者乃当今佛祖,肃然起敬,忙上前施礼拜见。 唐斩不再保留,浑身的劲力就好像一股大力一般推翻了周身的气流,引起了山崩海啸的奇妙变化。 所以他在感知到这一情况之后,刚接触元火掌,就果断的关闭冰凤体,只以战天之体对敌。 这不周山本是盘古开天辟地时,特意筑起用来支撑天地之柱,所以不周山也称“擎天柱”。 叶晨观察过卡帝尓,他明显不是机械人,却已经活了一百多岁,并且没有老化的痕迹,叶晨相信卡帝尓在寿命这一方面,并没有欺骗自己,至于神明之类的,叶晨自然不信,如果真的有神,那人类岂不是关在牢笼里的玩偶。 九十二:无情的击破! 两天而已,不是事儿。 挨饿是明星的职业素养。更何况这条鱼营养丰富,肉多饱腹。就是海水比较难下咽。 陆海不知躲到哪去了,到了夜里都没有再出现。崔水水吃饱了,精神也恢复了七八成。她不敢再拿起那些苔藓当衣服,反正陆海也不在,她可以安然袒露自己完美的身体,在星空下闲游散步。 远处的枫城,天空似乎一团糟,跟小岛上空完全不一样。但她无法看得更清楚,心里突然想起妈妈,泪水便又涌上眼角。 真的能回去吗?陆海他凭什么保证? 他甚至都没说过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温暖的海风抚慰着她光滑的肌肤,让她有了一丝睡意。 醒来后,月亮已经落到了另一方。崔水水是被一声巨响惊醒的,起初还以为是那些舰艇又在开火。但见海岸线漆黑一片,倒是小岛的另一边,升起了一片幽幽的蓝光,在黑夜里重新勾勒出小岛那怪石嶙峋的古怪轮廓。 “陆海?”崔水水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第二天,也不见陆海回来。崔水水第一次发现自己那么的想他。想着妈妈的时候会忧伤,但是想着他,却总有一丝暖暖的东西在心头流淌。羞涩,但是很踏实的感觉。 这是恋爱的感觉吗? 疯了,崔水水,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和一个来历不明,奇奇怪怪的男人爱上。 说好的两天,第三天晚上了,陆海还是未见踪影。 她的新开始动摇了,是不是那家伙抛弃了她,自己偷偷离开了呢? 这该死的男人!崔水水抱着膝,坐在断桥尽头,各种情绪涌现,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 那片蓝光再次闪现,这次并没有伴随有响声。崔水水的头发被一阵风扬起,她撩开脸上的发丝,感觉背后有动静,回头一看!却见陆海赤裸裸的站在洞口前。手腕上那串奇怪的链子正忽忽的闪着蓝光。 崔水水像抓住了最后的稻草,刚想站起来跑过去,但马上又别过脸去,哗哗的大声哭了起来。 “你怎么了?”陆海问。 “你不是说两天吗?为什么骗我?我以为……我以为你跑了!”崔水水第一次表现出这么生气的情绪。在枫城,人们都称她为冰美人。她扮演的角色,都从来没有过这种风格。 话说完,她感觉自己失态了,立刻紧紧闭上眼睛。脸一阵发烫。 陆海说:“对不起,要你多等了一天。” 他真想过去抱着她。可是,还不到时候。 崔水水抱头抵在膝盖上,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抽泣声。 “准备一下吧,把青苔穿上。我带你回去。” 崔水水这才起来转过身,看见地上有一大块新弄的苔藓。陆海早已经转身背对着她了。 不是说了这苔藓咬人吸血吗?为何又叫人穿上? 崔水水想问清楚,突然觉得自己好烦人,听他的不就是了吗?她走过去拿起苔藓,这块苔藓很明显是陆海细心撕下来的,很完整,很大一片。她捡起来,有点害怕,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卷住自己身体的重要部位。 崔水水看到陆海的背,那些子弹孔好像都消失了很多,但是整个背部,还是残迹满布,十分丑陋难看。这让崔水水一阵心痛。 “好了吗?” “嗯。” 陆海转回来,崔水水的目光赶紧避开他那傲然之物。 睫毛上却还挂着细碎的泪珠。 “等会,无论如何,不要睁开眼睛,只要……抱紧我。” “抱紧……你?”崔水水默默走过去,张开双手。 陆海后退一步:“嘿!等……等先!” 崔水水感到脸滚烫滚烫的,赶紧缩回双手,又害羞又生气。 她是生自己的气,怎么好像渴望和他拥抱一样?明明前几天才又扇了人家耳光。 陆海解下手腕的链子,那是由一串棱形的壳片,串成的大圈圈,做项链都嫌大,陆海平常就那样团成几个圈,戴在手上。 崔水水想起第一次注意到这串链子,就是在家里那次,无意从窗口看到柴房外洗澡的陆海的时候。 真奇怪,认识这个家伙才多久,就已经见过他那么多次赤裸的身躯。难道都是天意如此么? “闭上眼,在心里。”陆海的声音放低,带着一种奇异的、引导催眠般的魔力,“一直想着,那个你想要去的地方。不要被外界,任何东西,干扰,想着回家,你就能回家。” 他艰难地喘息着,语句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敲击在崔水水封闭的感官上。 枫城……家……妈妈,我要回到妈妈身边…… 崔水水瞬间沉浸在回忆里,全身心地进入这唯一的温暖想象中,几乎忘了周遭的一切,连冰冷的海风都感觉不到了。 陆海看着她因陷入回忆而微微放松、流露出些许柔软依赖的侧脸,眼神复杂得无以复加。他移开目光,颤抖的左手缓缓抬到自己 右手的手腕处。他把钱麟的鳞片结合处那根小柱子解开,握在手里,散开成了条状的鳞片足足有一米多长。然后他捏着一端,插进小柱子横截面一道奇细的缝隙里。 手链变成了一条软鞭。 崔水水完全陷入对母亲的想念里,陆海走过去,把她整个人抱起来,她甚至嘴角还流露出一丝微笑。 陆海的脸上骤然腾起一股不正常的红晕。 先忍住! 崔水水突然睁开眼,如水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让陆海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抱紧!陆海喊了一声。 崔水水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闭上眼,想你要去的地方。” 崔水水拼命压抑心底无端端涌起的奇怪的情欲,赶紧合上双眼。 陆海仰天长啸一声,浑浊的眼底爆发出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之光! “咔!” 一声细微却极其清晰的脆响!仿佛瓷器碎裂的第一道纹痕。 嗡!!! 他一手抱着崔水水,另一手举起那串长链。 长链开始发光,从蓝色变成红色,猛的聚合成一条直直的,锋利无比的长剑! 两人瞬间被红色的强光包裹住!飞上半空, 一种无形的、浩瀚无边的磅礴压力,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远古意志骤然惊醒!空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整个岛屿,连同周边那片死水般的海域,像一块被投入滚烫油锅的凝固油脂,开始疯狂扭曲变形!天空不再是一片纯净的蔚蓝,无数灰黑、暗金、甚至带着邪异血色的光流凭空出现,如亿万条狰狞的电蛇在空中疯狂乱窜、撕咬、炸裂! 陆海要用这把钱麟剑,划开那道封锁着整个岛屿的无形屏障! 他不知道能否成功,他只知道,就算成功,自己付出的代价都是无比巨大! 因为,这道封锁了世界上最坚硬的石岛的力场,也就是世界上最坚硬的力场!就算用核弹,都无法冲破它。 它与岛是一体的,是不该存在的怪物! 能打破它的,在这世上,只有最冷的兵器——剑! 只有剑亦当然不够,更需要力量!这力量,唯有陆海能够创造! 陆海从小修炼的剑法“无情谱”,正是两者完美的结合! 遇到崔水水之前,他早已突破六重,只剩“无欲”一重。 然而这一刻,他却要用尽毕生功力,去倾毁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回大 都报仇的愿望将永远不能实现了。 陆海心里涌起一股悲呛,钱麟剑发出忧郁的声波,带着他和崔水水,越过海面,卷起海上一连发数十丈高的巨浪,在犹如爆炸一样的巨响里,剑尖已经无限接近那虚无的力场! 力场外,那五艘静止的庞大舰船瞬间被卷入这恐怖的力场风暴!钢铁打造的巨舰在无形巨力的撕扯下发出金属扭曲折断的绝望哀鸣,如同一堆被肆意揉捏的破纸壳! 力场内,断桥疯狂震动!无数细小的碎石脱离本体,悬浮飘起! 崔水水被这剧变惊得心神剧颤,那温暖的家的影像,在黑暗中疯狂摇曳,几乎就要崩解! “别睁眼!”陆海的吼声压过了灭世般的轰鸣!那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几乎在声音落下的同一瞬间,崔水水感到腰身一紧! 一股带着焦糊味、血腥气与暴烈男性阳刚气息的热浪猛地裹住了她!是陆海!他用尽了所有力量,护住她,如同受伤濒死的困兽,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护住最重要的东西!那双滚烫的、微微颤抖的手臂,带着毁天灭地的蛮横力量,将她死死锁在怀中! 阻隔着两人的那片薄薄的苔藓,早已经灰飞烟灭。 他们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再无一丝空隙! 深红色的剑在空中划开一道扭曲的裂缝,紧紧咬住陆海手中的钱麟剑! “无喜之刃”,人间最正的力量!然而亦正因为不可避免的喜悦,崔水水紧贴身体的触感,已经叫陆海开始失控! “破!”陆海往前一顶!力场开始呈现七彩的颜色!它已经掉了一层!那是一层保护色! 同时被破的,竟是他修炼八年才练成的“喜”的力量。 修炼八年,就在一瞬间荡然无存! 陆海喷出一口热血!滴在崔水水脸上。 崔水水惊恐得几乎无法呼吸。那禁锢的力量太强,接触面太烫,仿佛要将她融化、压碎!陆海的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心跳都像在她耳边擂动的疯狂战鼓!他的身体在剧烈地抽搐、痉挛,仿佛怀中抱着的不是她,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正在烧穿他的五脏六腑,要将他的魂魄都从躯壳里炼出来! 然而他的手臂,却紧得像濒死之人的最后眷恋。 他们已经突然一重,剑尖继续往前穿刺。力场的在他们后面重新愈合,保护色再次合上。巨大的力场完全把他们包裹!无形的摩擦发出类似超新星爆炸的闪耀! 在那空间彻底沸 腾、光怪陆离的崩碎幻象之中,陆海抱着崔水水,像是抱着投入熔炉的唯一祭品。他嘶吼着,燃烧着生命与灵魂最后的星火,朝着那层隔绝人间与孤绝的无形界膜,决然继续杀出去! 世界在尖叫,在撕裂,在扭曲的光瀑里不断被揉搓打碎再胡乱拼接。 崔水水蜷缩在那炽热无比的怀抱里,意识飘摇得如同惊涛骇浪中随时会被拍碎的泡沫。灵魂被抽离又塞回,反复拉扯碾磨,耳边充斥着难以名状的尖锐嘶鸣和陆海胸膛里那擂鼓般逐渐衰竭、渐被恐怖杂音覆盖的心跳声。 “无惧之刃”!剑身化作白色的豪光,再次冲破一重力场! “惧”的力量,陆海修炼了三年,这一击,全部用尽,无法恢复。 这一次,陆海把血往肚里吞。 他的呼吸有点困难了。 “无怒之刃”!划出黑水般的光波,再破一重! “怒”的力量,陆海修炼了一年,才达到无怒的境界。 海岛的力场边缘在衰弱,陆海也在衰弱。 这是看似两败俱伤的斗法,然而海岛的力场能够愈合,陆海却怕是不能了! 死亡濒临,陆海第一次被恐惧入侵。 “无哀之刃”,修炼了八个月。久违的哀伤此刻疯狂地反噬着陆海。 “再忍……一忍……”陆海突然挤出这句话。 崔水水拼命抵住他的胸膛,难过开始侵蚀她的内心。 她感知到在发生什么,却无法看到。 “无恨之刃”,“无爱之刃”。陆海在最后关头,把爱恨的力量拧成一股,做出最后的决斗。 “无欲”,唯一未成的境界,此刻,在最后的最后,吃尽他所有功力。 要么生!要么死!陆海突然吻住崔水水的朱唇,把体内的血,都输送给她。 一声只有百分之一秒短暂的巨响,世界突然一片空白! 九十三:交错的时空 枫城,海边小屋群。 午后的天空,突然出现了一个黑云卷成的漩涡。闪电在翻滚的长臂中,犹如狰狞的魔爪,在肆意寻找人间的祭品。 海滩的游客纷纷伫立抬头,拿起手机。 一堵破旧堤坝尽头,小屋群最边缘的一间黄色二层小屋里,正在打扫被窗外突然刮进来的狂风吹倒了的玻璃瓶碎片。她托了托眼镜,看到外面整个天都黑了,便马上放下扫把,走上屋顶去收衣服。 屋里没有其他人,安静得根本就不符合她本来的身份。 她迈着孤独的脚步,提着裙摆赤脚往上走,被病毒感染后带来的后遗症,让她刚走上几级就开始气喘。才四十岁出头,身体却弱得堪比老人。 上了楼顶,门却怎么也推不开,崔嫣让呼吸慢慢平顺一些,再次试图推开。 突然,铁门四边的缝隙,射入极其强烈的白光!几乎让崔嫣睁不开眼。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失明了。 白光很快又像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吸了回去一样,一切又恢复平静,啥都没发生过。崔嫣用力终于把门推开。脚刚踏出去一步,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捂脸大叫起来。 “该死的!哪来的浪男**!耍到我家来了!” 只见屋顶平地上,趴着两个不着一物的人,女的长发全扒拉在地上,看不见脸。男的背部全是丑俊的伤疤,还有一颗颗镶入肉的黑色的东西,手上握着一根像是皮鞭的东西。 崔嫣又惊又怒,赶紧退回屋内拉上铁门。马上掏出电话。 “喂!程广秀!那些人好过分!跑我家阳台来玩了!是啊!啥都不穿光天化日的!是一男一女呢!还拿着鞭子!我要气死了你派人过来捉了他们!” 放下手机,崔嫣赶紧把门栓上。想了想,然后小心翼翼地从门缝瞄出去。 那个女人的手动了,慢慢支撑起身子,拨开脸上的头发,四周张望着。 崔嫣却睁大了眼睛,眼泪随之夺眶而出。 天啊?怎么可能? 她手忙脚乱地拉开门栓,一声饱含着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丝……尴尬的呼唤! “水水?水水!” 是的,突然出现在屋顶的女人,正是崔水水。 陆海拼尽最后所有内力,终于冲破韩先生的岛那道怪异的力场之后,两人仿佛被撕碎了,卷进了一个虚无的光影空间,漫长得就像一个世纪,短暂的又弹指一挥。肉体在不断粉碎又重合,意识却跟不上速 度重新编制,不断地遗漏,不断地丢失。然后白光一闪! 一切都静止了。 崔水水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一个女人站在不远处敞开的房门口,显然是刚被动静惊醒走出来。保养得宜的面容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华,眼角的细纹无损那份刻入骨髓的高贵气质。 是妈妈! “妈?”崔水水不敢置信地喊出声,巨大的困惑瞬间盖过了羞怯,“妈!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哪?我不是在……”她卡壳了。记忆的最后片段纷乱地涌上来——盛大喧闹的电影祝捷酒会,衣香鬓影,然后是……是那个房间号……然后呢? 一片空白。 眼前这一幕又算什么? 旁边,旁边还有一个男人! 她傻了一样,不知所措。 崔嫣赶紧从晾衣绳上扯下一件大外套,给崔水水披上,紧紧抱着她哭了好久好久。 “我的乖女儿,你这两年到底去哪了,妈妈以为这一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到你了……” 两年?崔水水突感一阵头痛。好像有些破碎的片段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妈,你说什么呀?我昨晚在酒店晕倒了,是谁把我带回来的呀?” 崔嫣放开她,望了又望,突然转身盯着那个自此至终都没有动过的男人。 “邪门咯,水水……你们都去过哪里了?他带你去哪里了?” “他?他是谁?”崔水水瞥了一眼旁边的陆海,目光马上闪开,“妈,他是谁?怎么和我……” 崔嫣看到女儿明显害怕了,赶紧拉她起来,“先回屋里。” “这个人呢……” “我打电话你程叔叔了,他马上派警员来。” 崔水水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陆海。 有些什么奇怪的声音在脑海响起。 抱紧我……带你回家…… 崔嫣让崔水水先去好好洗个澡。“将就一下,热水器有点问题。”她看出了崔水水的疑惑,又说:“有些事妈妈慢慢讲你听。” 崔水水尽管有太多太多的疑问——这是哪里,为什么妈妈在这里不回家?她说的两年是什么意思?那个男人是谁? 脑里一团乱麻。 但崔水水很懂事,只是默默地把所有问题压住,打开那个锈迹斑斑的水龙喉。让带着咸味的凉水冲洗着酸痛的躯体。 崔嫣洗了把脸,脸变得冷峻。她先走回屋顶,确定陆海 还在——她不用看脸,已经猜到这个男人是陆海了,只是不确定他是否死了。然后她拨通了崔水水最好的朋友红霜的电话,尽量抑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告诉她,水水回来了。 红霜只是喊了一声“真的?”便挂了电话。 崔嫣知道,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红霜经常来探望,她始终不信崔水水不明不白的人就没了。多得她的照顾和信心的感染,让崔嫣不至于在悲伤和孤独中失去生存的动力。 警员崔飞泰和杨丛先一步到来。他们今天刚好在沙滩维持秩序,接到程广秀命令,马上过来了。 “伯娘,水水姐真的回来了吗?”一进门,崔飞泰便激动地问。他是崔家的远房亲戚,比崔水水小两岁,是个年轻有冲劲的小伙子。杨丛则老到稳重得多,跟崔嫣年龄相仿。派出所的所长程广秀和他,都是崔嫣丈夫的老相识,自从崔嫣丈夫失踪后,程所长暗地里从未放弃过追查。只是多年来一直无果罢了。 “那个家伙呢?”杨丛问。果然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油条,竟然猜到还有个陆海一起回来。 崔嫣点点头,迅速带他们上了屋顶。 陆海还是趴在那里,尽管太阳开始落入东边,但那场原本降临的暴雨突然消失以后,它又重新展现其毒辣的本色,在陆海伤痕累累的背部蒸出一层薄薄的盐巴。 “很显然,他是从海里回来的。”崔飞泰探了探气息,挣开陆海的眼睛,“没死,不过已经差不多了。” 崔嫣冷冷地扬手:“可以处理了他吗?” “这……水水姐她呢,怎么说?”崔飞泰问。 杨丛却打了个眼色,直接从对讲机又叫了塞宾和西鹰黑两个同事过来。 崔嫣不管他们要把陆海扔去哪,只要不再见到就这个人就可以了。 既然女儿已经记不起这个人的,处理起来根本就谈不上狠心不狠心。 一个莫名其妙签了契约的假女婿罢了,本来就不认识。 崔嫣甚至怀有很大的怨恨,如果不是他,母女两人未必会落得今天这般田地。 崔水水冲了凉出来,喝着崔嫣冲的姜茶,一股暖意冲击着麻木的心脏,感觉仿如隔世。 “妈,你赶紧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对了,屋顶那个人呢?”崔水水问。 傻女儿,你还管那人干什么呢? “啊……警察刚才来了,把他带走了。” “没事吧?……没死吧?” “你管他干 嘛呢?程广秀会处理的。妈妈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崔水水哦了一句,低头不说话了。 崔嫣突然又哭了起来。 “你这两年到底去哪里了?妈妈想你想得好苦啊,你怎么那么狠心,一声不响就走了呢?” 崔水水彻底蒙圈,她蹲下来,握住母亲的手,很认真地说:“妈,你先告诉我,没开玩笑?” 崔水水现在产生了一个想法,是不是电视台跟妈妈约定了,要做那种抓弄人的综艺节目,合伙欺骗她。以前她就参加过那样的节目,不过只是作为嘉宾,并没有亲自参与。 崔嫣却打开电视。 那是一台老式的电视机,偶尔还闪过一闪雪花。 你看,怎么可能搬到这样的地方住呢?才一晚时间? 然而电视上的新闻节目,很快就显示实际时间: 丁卯年,七月。 怎么可能?明明昨天才举办的电影祝捷会,电影上映是乙丑年六月。 是啊!就是为了做假,才搬来这里,用这样的电视机吧? 可是妈妈哭得这么厉害,她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演技呢? 两个人都在互相猜测。 门铃响了。 红霜进屋就激动地抱着崔水水,泪水很快便沾湿了崔水水雪白的脖子。 “好狠心的家伙,你到底去哪里了?”红霜捧着崔水水的脸,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来回看了又看,又紧紧抱住。“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崔水水完全感受到红霜强烈的情感,这怎么可能是演出来的呢? “但是……我们前天不是才见过吗?你们到底是不是在拍节目?” 红霜和崔嫣对视了一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霎时之间愣住了。 “水水她……好像失去记忆了。”崔嫣说。 “啊?” “她只记得两年前的事。” “这不可能吧……”红霜心疼地看着崔水水,然而崔水水却说:“可是我明明只记得昨天在某个房间门口晕倒,今天就到这里来了?” 红霜是个聪明人,马上明白了,如果是真的——她确信是真的——崔水水完全忘记了这两年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就像老天故意把她的一段回忆格式化了。 “所以……你不记得陆海了,你未婚夫?” “我就觉得你们在做节目作弄我!”崔水水突然摸了摸衣服的口袋,又问:“我手机呢 ?妈妈,你帮我打电话给金用,我要问他为什么给我接了这么一个节目。我一点都不喜欢。” 崔嫣和红霜同时表情复杂地再次对视了一番。 她不知道自己经纪人被杀了吗? “金用……他死了,你不记得了吗?被人割喉……”红霜试探性地问。 崔水水美目圆睁,根本不敢相信她们说的是真事。 此刻,三个女人都确信,事情都是真的了,没有谁在撒谎。 没人会拿熟人开死亡的玩笑。 直到接下来,崔嫣把自己这两年的遭遇讲出来,崔水水才确信,自己不是失忆那么简单。 而是失去了两年的时间。 她并不知道自己只是在那个传中中的韩先生的岛上,过了短短六天,外面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 这两年里,母亲被外人嘲讽,被自己人背刺。崔妮奶奶借病毒感染的理由,把崔嫣安排到这间小屋隔离。趁机把家族的一切物业,都转到哥哥崔锋手里。并不准她再插手家族以后一切的生意。 “我们崔家哪还有什么生意?不是一直都在吃老本吗?你们就捧着吃,看看吃得了几年吧?”崔嫣被赶出家门时,抛下这样心酸又心狠的话。 崔水水没想到眨眼之间,家里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又气又难过,竟气晕了过去。 入夜才醒来,红霜正坐在床边打瞌睡。 “你为什么不回去?” “舍不得,怕又一次见不到你。” 崔水水甜甜一笑,脸上还印着泪痕。“那躺下吧。” 红霜眨眨眼,跳上床,紧紧地抱着崔水水。 “你又纹身了吗?”崔水水抚摸着红霜大腿上那鲜艳的花藤,不明白她为什么老爱刺痛自己身体。 红霜说:“很久了,当然,对你来说是新的。别说话,让我好好抱你。” 崔水水闭上眼,红霜身上特有的香味多么熟悉,多么让人心安。仿佛渗了迷药一般。 迷迷糊糊中,崔水水感觉拥抱的力度变了,气味也不一样了,那是……让她正真迷醉的奇怪的味道。有个坚定又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抱紧我……带你回家…… 她猛的睁开眼,喊了一句:陆海! 红霜翻身坐起,望着她。 “你记起来了?” 崔水水却说:“我做梦了吗?” “你发开口梦了。你喊了他的名字。” “ 谁?” “那个男人。”红霜苦笑一声,“原来一直在你心底。” 九十四:绝命烟火 红霜所知道的,比她说的,肯定要多得多。 漫漫长夜,两个柔情女子相拥而眠,却都没有入睡。 第二天早上,吃过崔嫣做的早餐——崔水水记忆里很久没吃过妈妈亲手做的早餐了,以前基本都是工人做的。虽然只是一碗普通的面,却胜过世间万种美食。 “妈,明天我来煮吧。”崔水水说。 红霜却先笑了:“我的大小姐,你好像没做过饭吧?” “我可以学嘛,我妈不会嫌弃的,对吗?妈?” 崔嫣却眼湿眼红的,只是不停地说着“好,好。” 她还没有从重逢的激动里回过神来呢。 “霜霜,等会你开车送我回公司吧。”崔水水忽然说,红霜和崔嫣又一次愣住了。 “那个……”红霜略显尴尬地说,“你失踪两年,你和电影公司的所有合约都……” 崔水水啊了一声,一阵沉默。 “那可以带我出去逛逛吗?我想看看枫城现在怎么样?看看是否一觉醒来,世界就变了模样?” 枫城的确已经换了三分之一的天地。 街上随处可见新麦氏集团的硬性广告。所有的高楼大厦,所有大厦上投影的广告,所有广告上俊男美女的服装,都带着麦氏的商标。 “以前赞助你的比利天下,现在都归麦启豪的儿子麦狄沙所有了。” 红霜驾着开蓬跑车,穿梭一条又一条长街,带着桂花香的晨风扑面而来,抹去了两人脸上的忧郁。 “麦狄沙比他老子好的地方就是这个。”红霜红唇微张,咬住了一瓣迎面飘来的白玉兰叶儿,递给崔水水。“麦启豪那王八蛋脑子里只有屎,恨不得这座城市全都塞满砖头和水泥。好让他抱着某个女人从城南滚到城北去。起码他那个儿子会搞些绿化,种的树都会开花。” 崔水白了她一眼,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俗啊。” 那是因为你都忘了麦启豪对你做过什么呗。红霜嘀咕着,车子转出城外,沿着护城河开到了第六区外面。 她们无法靠近,因为第六区外面聚集了数千人,穿着统一服装,举着应援牌子。 “这是谁的粉丝呀?”崔水水觉得有点眼熟。红霜指指一个牌子,“你看呗。” 牌子上写着“爱婷无悔”四个字。 呀,崔水水立刻明白了,这是宋婷的粉丝团。 红霜突然拿出一个口罩,给崔水水戴上。 “别让他们 认出你。” 崔水水点点头,带上口罩。她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两家粉丝的对立,在枫城人尽皆知。分分钟要人命的。 “哎呀我忘记了,宋婷今天要在里面拍一出重头戏。自从你失踪后,她呀又翻红了。”红霜哼了一声,“简直是不可一世。” “现在都与我无关了。”崔水水感叹道:“不瞒你,我昨天还陷在他们同样的圈子里,今天却完全是路人了,我还是觉得很荒谬。” “你舍不得你的明星光环吗?” “你不了解我?你知道我本来就不喜欢演艺圈。我以前打排球的好不好?” “知道知道我都知道,那走咯,我也讨厌这种场合。兜路吧,我们去看自由女神像。” “什么自由女神像?” “你还不知道呢,宗主联盟把自由女神像搬到枫城来展览了。” 红霜拉起手刹踩下离合,一个原地打转,扬起一阵尘土。 “哪个不怕死的好在这里炸街?给我停下来!”猛地听到后面一声吆喝!红霜回头一看,见鬼了大白天的——几百张一样妆容的脸齐刷刷地怒怼着她们俩,下一秒就狂奔而来! “暴徒啊我去!”红霜猛踩油门,却已经有几个从后面趴上了后车盖。 刺耳的引擎轰鸣炸裂了原本只有应援口号的噪音污染!火红色的敞篷跑车在她手中如同受惊的烈马,在原地狂暴地甩尾、咆哮!橡胶轮胎在粗糙路面上撕裂空气,卷起的烟尘瞬间扑向那黑压压一片妆容统一、神情狂热的“爱婷无悔”粉丝方阵! “堵住她!我闻到了崔水水那个贱人的味道!”一个胖得腰身仿佛套了三个卡车轮胎的不男不女的生物,猛地压上车后,几乎把整台跑车打竖翘了起来! 红霜咬着牙,拼死把车头压了回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踩油门!崔水水回头一望,刚好与那个肥得不像样的东西视线对上了! 这个是宋婷的粉头!网络上无数次带头攻击自己的就是他! 已经发展到直接线下伤害了吗? 那家伙歇斯底里地吼叫:“是崔水水!!就是崔水水!!这贱人死回来了!” 几百双充血的眼睛瞬间越过红色的车身,死死锁定了副驾上那个戴着口罩的身影!人群不再是慢腾腾的围堵,瞬间化作一股裹挟着滔天恶意的黑色洪流,以彻底癫狂的姿态,轰然碾碎栏杆,狂暴地直扑过来! “操!”红霜只来得及迸出这一个字,肾上腺素飙升到顶点!脚下油 门早已到底!强劲的引擎发出濒临极限的嘶吼,跑车如一道燃烧的红色闪电,猛地撕开烟尘的帷幕,朝着人潮侧面仅存的一丝缝隙冲去! 挂在车门的一个婷粉双脚离地,手已经伸长要掐崔水水的脖子。崔水水扯开口罩,对着那只臭手狠狠地咬下去! 只听得一声惨叫,那家伙远远的滚到后面,被追赶的人群瞬间吞没了。 那只肥物还在死死抓住车后盖,喷着恶毒至极的咒骂。红霜紧握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捏得惨白,车身在疯狂的推搡撞击中剧烈摇晃,她猛打方向,要把这恶毒的东西甩飞! 在一个九十度转弯处,那肥物终于是支撑不住,飞了出去,撞到一颗槐花树上。 红霜轻呼一声:“我的水水,你变了,学会攻击了啊。” 崔水水也不敢相信自己,而且……她甚至心里并不怎么害怕! “那家伙教你的吧?”红霜又说。 崔水水突然大喊一声:“快跑,还有!” 并未结束!这仅仅只是开始! “呜——呜——!” 尖锐刺耳、如同鬣狗嗅到血腥的摩托车引擎声瞬间从后方迫近!一辆加装了爆闪警灯和大功率扩音器的改装摩托,如同跗骨之蛆,撕开混乱的尾烟追了上来。车上的骑士赫然就是刚才指认崔水水的那个肥物! 这样的身形,竟然这么敏捷!他一手控车,一手竟举着个扩音喇叭,在猎猎风声中发出尖锐到失真、足以穿透几条街的狂吼: “所有枫城的婷粉注意!崔水水回来了!回来害我们婷宝!就在那辆红色敞篷跑车上!!红色跑车!方向城西!!” “保护婷婷!贱人必死!” 这充满蛊惑性和煽动性的信号,如同瘟疫般通过空气、通过无线电波,瞬间弥漫开来! 前方路口,几辆横冲直撞的私家车猛地并道冲出,车窗里伸出几张狂热狰狞的脸和挥舞的棍棒,试图强行别停!侧后方的巷道里,更密集的摩托轰鸣声如同沸腾的马蜂群,震动着地面! “霜霜!” 崔水水的手死死抓住车门上方的扶手,指甲深深陷进皮革里。在剧烈的颠簸和急转弯中,她的口罩带子终于绷断,洁白的面颊暴露在带着火药味和轮胎焦糊味的风中。 “抓稳!”红霜的声音劈开了风声和引擎的嘶吼,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她的双眼死死盯住前方车流的缝隙,脑子里疯狂计算着每一个可能的逃生路径。不能停!绝不能落到那些人手里!崔水 水——她甚至不敢去想那个名字背后的意义,只有一个最原始、最本能的念头像淬火的钢铁烙印在她灵魂深处——就算死,也决不能再让她受一点点伤害! 前方的道路已经变成死亡赛道。无数私家车、摩托车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从各个路口、巷道汇入追击的洪流。石头、矿泉水瓶、甚至点燃的纸团被狂热的粉丝从车窗里扔出,砸在跑车车身、顶蓬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噼啪声。 十字路口,绿灯最后几秒在闪烁! 红霜猛踩油门,意图最后一搏! 轰! 一辆重型越野如同失控的巨兽,从横向路口野蛮地冲破停车线,咆哮着直接朝着她们车头撞来!车头距离之近,崔水水甚至能看到驾驶座上那张扭曲、疯狂、带着残忍笑意的脸! “啊——!”崔水水绝望地闭上眼。 千钧一发! 就在碰撞发生的毫厘之间,红霜的右脚如同闪电般从油门移开,狠狠跺下刹车!同时双手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将方向盘朝右侧猛打到底! “吱嘎——哐!!!” 刺破耳膜的轮胎摩擦地面声与金属框架剧烈扭曲变形的巨响同时爆发!整个世界瞬间倾斜、翻转! 崔水水感觉自己像被塞进了一个疯狂的滚筒洗衣机!巨大的惯性力量将她狠狠甩向车门,又被安全带死死勒住,五脏六腑都移位了!天旋地转中,她只听见车身骨架痛苦的**,余光瞥见车窗外急剧翻转的天空和地面! 红霜在驾驶座上怒吼一声,她一只手死死攥住方向盘,另一只手竟在车辆即将四轮朝天翻滚过去的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力量和技巧,强行将狂乱甩动的车身姿态往回修正了一点点! “嘭!哐啷!!” 敞篷跑车最终还是侧翻了!但不是彻底的倒扣!带着巨大的惯性,沉重的车身右侧着地,轮胎空转,车身与粗糙的路面疯狂摩擦,一路擦刮出耀眼的火花和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如同一个失控的巨大铁陀螺,打着旋朝着前方密集排开的小吃摊位群狠狠铲了进去! 灾难降临!嘭!哗啦! 一个正在热火朝天翻炒海鲜的摊档首当其冲,厚重的铁锅带着滚烫的油和海鲜漫天飞溅!灼热的油星如同暴雨,兜头淋向几个离得近、来不及躲避的食客和摊贩,惨叫声瞬间响起! 咣当!咔嚓! 跑车铲飞的铁架撞翻了旁边整排烤串炉子,通红的炭火和成把的肉串天女散花般迸射!烟尘、滚烫的油烟、辣 椒粉、尖叫声、哭喊声混杂成一锅滚沸的末日浓汤! 如同保龄球撞击球瓶,跑车在这烟火人间的地狱画卷中犁出一道狼藉不堪的轨迹,最终在一阵更猛烈的金属扭曲哀鸣中,“哐当”一声,车尾狠狠撞在了路尽头一个孤零零的牛杂档口那沉甸甸的金属推车上。 沸腾的牛杂汤锅猛地倾覆!热汤夹着萝卜、牛肚、牛肠……如同暴雨般浇在已经破烂不堪、冒着青烟的跑车车身上,也泼洒了车旁一地。 世界,瞬间安静了那么一瞬。只有热油滴落、炭火嗤嗤作响、和远处隐隐传来的更多更疯狂的摩托引擎声。 车内的安全气囊全部弹出。呛人的火药味混合着安全气囊的塑胶气味弥漫在狭窄空间里。 崔水水剧烈地咳嗽着,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地疼,不知是被飞溅的油星烫到,还是在翻车过程中擦伤。劫后余生的茫然让她浑身僵硬。 “水…水水…”旁边传来红霜极其艰难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她额角被破碎的挡风玻璃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混着灰尘顺着脸颊淌下,一只手臂姿势极其不自然地耷拉着,显然在强行控制车辆回正时受到了重创。“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崔水水看着红霜惨白的脸和鲜血,心头巨震,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想解开安全带去触碰红霜,手指却抖得厉害。 就在这狼藉的死寂中,一个带着不敢置信、颤抖得变了调的青年男声,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一滴水,猛地响起: “嫂子?” 崔水水和红霜茫然抬头。 只见牛杂摊推车旁边,一个穿着油腻围裙、脸上身上溅满了滚烫汤汁、被烫出点点红印的年轻小伙子,正瞪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刚从车里爬出来、形容狼狈却毫无遮掩的崔水水。他手中还抓着半截断裂的汤勺,声音里混杂着震惊、狂喜和巨大的不确定。 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但这个称呼…… “嫂子?”崔水水一片空白的大脑根本无法理解这个称谓。 然而,死寂只是一瞬。 更加狂暴、更加刺耳的马达轰鸣已近在咫尺!那辆如同跗骨之蛆、装备着爆闪灯和扩音器的改装摩托,如同疯狗般绕过挡路的摊位和满地狼藉,轮胎碾过滚烫的炭火溅起一片火星!那个狂热的粉丝头目脸上带着嗜血的狞笑,他甚至放弃了控制摩托,整个人前倾,双手紧握的车把上绑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抢来的、沉重的金属拖把杆,矛头直指刚从车里站 起的崔水水!借着摩托狂飙的速度,他准备将她连同这堆破烂一起扫飞! “贱人!婷宝哪里得罪你了!去死吧!” 那狂吼如同最后的丧钟! 牛杂摊的年轻小伙子眼中的震惊瞬间化为烧红铁块般的暴怒! 他甚至来不及再说一个字! 就在那摩托距离人群不足十米,那沉重的拖把杆尖端即将捅刺到崔水水的瞬间—— “唔——!” 如同被激怒的蛮牛,牛杂档老板喉咙里爆出一声压抑的怒吼,身体瞬间绷紧!下一刹那! 他猛地弓身,脚下踩着一块案板借力,整个人如同一颗呼啸而出的炮弹,带着同归于尽般的决绝,迎着那冲撞而来的摩托车头,以比对方更快的速度,狠狠撞了上去! 时间仿佛被按下慢放键。 人影与钢铁摩托车在半空中交汇! 刺目的摩托大灯几乎晃瞎人眼,但所有人都看见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老板那双沾满油腻的手,如同最精准的鹰爪,在摩托车将他撞飞的同一毫秒,闪电般死死擒住了摩托上那车手的肚腩!强大的冲击力让他双脚离地,但他被拽出车座的身影,竟硬生生在半空中改变了摩托的冲击轨迹! “滚下来!”伴随着一声炸雷般的暴吼! 摩托车失去了操控,带着巨大的前冲惯性,如同被抽飞的棒球,越过在原地僵住的崔水水和红霜头顶,咣当一声巨响,狠狠砸在后面的牛杂推车上!那辆精工改造过的铁甲摩托连同推车被砸得稀烂扭曲,零件、沸腾的残余汤汁和牛杂碎肉飞溅得到处都是! 而那搏命的两人,则如同纠缠的麻花,在巨大的前冲势能作用下,裹挟着巨大的动能,在翻倒的海鲜残渣、油污和炭火上翻滚出去!连续滚翻带倒了十几个翻到的摊位支架! “砰砰砰!!” 令人牙酸的肉体撞击硬物声密集响起! 翻滚终于止息。 两人纠缠的身影倒在离红霜跑车七八米远的、一片被油污浸透的狼藉废墟里。 那个狂热的粉丝头目被骑在下面,年轻人跪骑在他身上,身体剧烈起伏喘息着,额角青筋狂跳,双目赤红如燃烧的炭火。 年轻人高高扬起还带着油渍的拳头。 没有丝毫犹豫! 砰!拳头裹挟着风声和怒火,第一拳精准狠辣地砸在头目惊骇扭曲的脸上!鼻梁骨碎裂的脆响令人头皮发麻!鲜血瞬间糊了他一脸! 砰!第二拳紧跟着落下,如同沉重的鼓槌,狠狠擂在那头目痉挛的胸腹之间!令人窒息的沉闷撞击声中,隔着那么厚的脂肪,竟然隐约传出肋骨断裂的哀鸣! 那头目杀猪般的惨叫刚刚涌到喉咙—— 砰!第三拳,带着如同砸碎核桃般的炸裂力量,兜着下巴狠狠锤上!惨叫被瞬间掐断,整个人被打得向上弹起又软软摔落,白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死寂。 彻底的、带着浓烈焦糊和食物气息的死寂。 年轻人直起身,大口喘息着,仿佛那三拳耗尽了所有力气。他甩了甩沾满对方鼻血和自己烫伤处渗出血珠的手,目光越过一地狼藉,越过还在冒着青烟的破烂跑车,最终,带着尚未消散的暴烈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深忧虑,再次落到呆站在车旁、脸色惨白如纸的崔水水脸上。 “嫂子……”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沙哑低沉,像砂纸磨过粗粝的岩石,穿透了这片残酷的烟火狼藉。 九十五:红色,白色,紫色 “此地不宜久留!” 刘星竹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铁钉,狠狠楔进这片弥漫着焦糊味、血腥气和狂热余温的狼藉战场。他狠狠地补上一脚,将地上的粉头彻底踢晕,目光扫过远处长街尽头——那如同地狱之门开启般汇聚而来的、密密麻麻的车灯和引擎声浪,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 红霜捂着脱臼般剧痛的左臂,脸色煞白,冷汗浸湿了鬓角,却硬是咬着牙没哼一声。她挣扎着从冒着热气的跑车残骸旁站直,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锁定了刘星竹停在旁边巷口阴影里那辆饱经风霜、后座绑着泡沫保温箱的三轮摩托。 “那车是你的?” “是!”刘星竹指向那辆摩托,“别小看它。” “你载她。”红霜语速快得像子弹,“摩托更灵活!钻巷子,甩开他们!我走大街引开他们。”她目光坚定无比地望着崔水水。 “霜霜!”崔水水心头一紧,下意识想拒绝。她怎么能让红霜独自面对那群疯子? 红霜撇撇嘴:“千万别说那种‘要死一起死’的狗血对白,我回去咬死你喔。” “走!”刘星竹一把抓住崔水水冰凉的手腕,那力道带着不容抗拒的急切和一种近乎本能的保护欲,拽着她冲向那辆三轮摩托。他动作麻利地跨上驾驶座,一脚踹开发动机。 “嗡——!” 老旧的引擎发出嘶哑的咆哮。 “坐稳了嫂子!”刘星竹大吼一声,油门拧到底!三轮摩托如同离弦之箭,猛地蹿出,轮胎卷起地上粘稠的油污和残渣,朝着与追兵相反方向的一条狭窄黑暗的巷道猛扎进去! 几乎就在摩托冲入巷口的瞬间,第一波狂热的追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群,已经冲到了这片狼藉的战场边缘!刺眼的车灯瞬间照亮了红霜那台破败的跑车。 “在那!追!”疯狂的叫嚣声浪瞬间转移目标! 引擎轰鸣,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数十辆摩托车和几辆汽车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调转方向,朝着那辆红霜疯狂扑去! 红霜透过后视镜看着那如同黑色潮水般汹涌追来的车灯洪流,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冷笑。她单手猛打方向盘,跑车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轮胎擦着地面冒起青烟,一个近乎漂移的甩尾,朝着旧城区的方向狂飙而去! 一场速度与死亡的追逐,在枫城华灯初上的主干道上轰然上演! 狭窄、潮湿、弥漫着垃圾腐败气味的旧城巷道,如同迷宫般错综复杂。 三轮摩托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在仅容车身勉强通过的缝隙里疯狂穿梭。 “低头!”刘星竹的吼声在狭窄的空间里炸响。 崔水水下意识地抱头蜷缩。摩托几乎是擦着一家住户晾晒在巷子半空的湿漉漉被单冲过,带起的劲风将床单扯得猎猎作响,水滴溅了她一脸。 “右转!” 车身猛地倾斜,轮胎在湿滑的青石板上打滑,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几乎要侧翻!刘星竹凭借惊人的臂力和对车身重心的掌控,硬生生将车头扳回,险之又险地冲进另一条更窄、堆满废弃纸箱的岔路。纸箱被撞得四散飞溅。 引擎的嘶吼、轮胎的摩擦、身体在车斗里被颠簸得几乎散架的碰撞感……这一切都让崔水水感到一种****的眩晕。她紧紧抓住车斗边缘冰冷的铁杆,指节捏得发白。每一次剧烈的颠簸和急转弯,都让她胃里翻江倒海。 风声在耳边呼啸,两侧低矮破败的房屋如同怪兽的剪影飞速倒退。追兵的喧嚣似乎被这迷宫般的巷道暂时隔绝了。 “嫂子!你没事吧?”刘星竹的声音从前座传来,带着喘息和关切,在引擎的轰鸣中显得有些模糊。 嫂子……又是这个称呼。 崔水水抬起头,看着刘星竹那在昏暗光线中紧绷的后背。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勾勒出并不算强壮却异常坚韧的线条。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你……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嫂子?” “啊?”刘星竹似乎没听清,或者没反应过来。 “我说!”崔水水提高了音量,混杂着风声和引擎声,“你为什么叫我嫂子?!你是刘家公子呀我只知道。还有你说的什么海哥……”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猛地响起!三轮摩托在一条相对宽阔些的巷子中央骤然停下!巨大的惯性让崔水水整个人狠狠撞在车斗前壁上,额头一阵剧痛。 刘星竹猛地转过头。昏黄的路灯透过巷口稀疏的枝叶,斑驳地落在他脸上。那张年轻、但带着底层生活磨砺出的粗糙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种被冻结般的茫然。 “嫂……嫂子?”他眼睛瞪得溜圆,声音干涩,“你说什么?海哥啊?你老公啊?”他急切地比划着,似乎想从崔水水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但崔水水眼中只有一片真实的、带着痛苦和巨大困惑的茫然。 “我妈……还有霜霜。”崔水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抬手揉了揉撞痛的额角,“她们都说 ……我失忆了。我……我只记得前些天电影祝捷会的事,他们却说我已经失踪了两年……” “失忆?”刘星竹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崔水水,眼神里的激动、关切和那种发自内心的亲近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混杂着震惊、失落和巨大担忧的复杂情绪。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颓然地垂下头,肩膀垮了下来。 “那……海哥呢?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的确,两年了,我也没想到再见到你。” 崔水水突然不知道怎样答他。如果屋顶那个人就是他说的海哥,恐怕已经死了吧…… 一想到这,崔水水莫名地一阵心痛。奇怪了,为什么呢?悲伤好像从心底无法抑制的涌上来。 巷子里只剩下老旧引擎空转的突突声,和远处隐隐传来的、不知是风声还是追兵喧嚣的模糊噪音。 沉默,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操……”良久,刘星竹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沙哑的音节。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但那份亲近感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隔阂。“不管了!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他不再猛地拧动油门。 三轮摩托再次咆哮着冲入黑暗的巷道深处,只留下引擎的嘶吼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以及两人之间那骤然冰冷下来的、巨大的、名为遗忘的鸿沟。 旧城区,步行街入口。 这里曾是枫城最繁华的步行街之一,如今却因城市重心转移而显出几分颓败。霓虹灯招牌大多残破,店铺早早关门,街道空旷而冷清。 体无完肤的红色跑车,如同脱缰的野马,带着刺耳的轮胎摩擦声,猛地从主干道拐入步行街入口的石板路! “哐当!哐当!”车身在石板路上剧烈颠簸,发出痛苦的**。 紧随其后,是如同沸腾蜂群般的摩托车轰鸣!!车灯将冷清的步行街照得如同白昼,引擎的咆哮震碎了夜晚的宁静。 红霜透过后视镜看着那紧追不舍、越来越近的疯狂车灯,嘴角那抹冷笑越发冰冷。她单手操控着方向盘,将油门踩到底!在空旷的步行街上疯狂加速! 前方,步行街的尽头,是一排防止车辆进入的石墩! 红霜眼神一厉!就在轿车即将撞上石墩的瞬间,她猛地推开车门!身体如同灵巧的狸猫,在高速行驶中团身翻滚而出! “轰——!!!” 失控的跑车狠狠撞上了那排坚固的石墩!车头瞬间扭曲变形,引擎 盖高高翘起,浓烟夹杂着刺鼻的焦糊味冲天而起!破碎的零件和玻璃如同天女散花般四处飞溅! 巨大的撞击声在空旷的步行街里回荡! 追击的摩托车群在石墩前猛地刹停,刺耳的刹车声响成一片。狂热的粉丝们看着那辆彻底报废、冒着浓烟的破车,短暂的错愕之后,是更加疯狂的怒火! “她跑了!” “车在这里!人肯定跑不远!” “砸了它!!” “给婷婷出气!!” 失去目标的狂怒瞬间找到了宣泄口!如同被激怒的蝗虫群,数十人跳下摩托,挥舞着棍棒,甚至有人直接抡起头盔,朝着那辆已经报废的敞篷跑车疯狂地扑了上去! “哐!哐!哐!” “哗啦——!” “打死她!砸死她!!” 金属被砸扁的巨响、玻璃的爆裂声、歇斯底里的咒骂和狂笑交织在一起!红霜的车在狂暴的攻击下迅速变形、塌陷,如同一个被肆意蹂躏的破布娃娃。疯狂的破坏欲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就在这暴戾的狂欢达到顶点,所有人都沉浸在毁灭的快感中时—— “你们这些垃圾,都得死!” 一个冰冷、沙哑、仿佛金属摩擦般毫无感情的女声,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审判,陡然从步行街旁一栋五层旧楼的楼顶炸响! 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所有的喧嚣和打砸声,清晰地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狂热的人群动作猛地一滞,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楼顶边缘,一个紫色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矗立! 一身奇怪的装束,仿佛偷来的,完全跟年轻不符的紫色的大妈长裙,却依然无可避免地勾勒出矫健而充满爆发力的身形。脸上戴着一个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在下方疯狂车灯的映照下,竟泛着一种非人的、冰冷刺骨的光芒!如同黑暗中择人而噬的毒蛇! 她双手各握一柄流动着淬毒般幽蓝寒芒的短刀! 话音未落! 紫色身影动了! 没有助跑,没有蓄力!她就那么直接从五层楼顶的边缘,如同陨石般朝着下方疯狂的人群——纵身跃下! “啊——!”下方有人发出惊恐的尖叫! 女人在下坠过程中,身体不可思议地凌空翻转、拧身!如同一个高速旋转的、带着致命锋刃的陀螺!在距离地面还有数米时,她双腿猛地蹬在楼体外墙一处凸起的空调外 机上! “嘭!”一声沉闷的撞击! 借力!加速! 她下坠的速度骤然加快,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夜空的紫色闪电!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砸进了人群最密集的中心! 刀光,炸裂! 如同在人群中疯狂扭动、噬咬的毒蛇! “噗嗤!”“噗嗤!”“噗嗤!” 利刃切割皮肉、割断肌腱的闷响,伴随着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取代了打砸声,成为步行街的主旋律! 那紫色的身影根本不做任何停留!她的动作快得超出了人类的视觉捕捉极限!每一次闪动,每一次旋身,每一次刀锋的挥洒,都精准地避开要害,却如同庖丁解牛般,精准无比地划破周围每一个狂热粉丝的大腿! 刀锋过处,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迸裂!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在混乱的灯光下交织成一片凄厉的血雾! “我的腿!!” “啊——!!” “魔鬼!她是魔鬼!!” 惨叫声此起彼伏!刚才还狂暴如野兽的人群,瞬间变成了被收割的麦子!大片大片的人捂着喷血的大腿哀嚎着倒下!喷溅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冰冷的石板地面!浓烈的血腥味冲天而起! 这是死神舞动的镰刀,在人群中掀起一片又一片的血色风暴!所过之处,只留下满地翻滚哀嚎的躯体! 仅仅几个呼吸间,步行街入口处,已是一片人间地狱般的景象!数十人倒在血泊中,痛苦的**和绝望的哭喊交织。还能站立的寥寥几人,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屠杀吓破了胆,丢下武器,连滚带爬地朝着来路疯狂逃窜! 她站在一片血泊中央,终于停下脚步。冰冷地扫视满地狼藉,如同俯视蝼蚁。她微微侧头,似乎在倾听远处隐约传来的、越来越近的警笛声。 口罩下,似乎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不再停留,足尖在血泊中一点,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高高跃起,几个轻灵的纵跃,便攀上旁边一栋旧楼的阳台,身影一闪,彻底融入黑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步行街入口处,那辆被砸得稀烂的红色跑车残骸,以及满地翻滚哀嚎、血流成河的狂热粉丝,在越来越近、越来越刺耳的警笛声中,构成一幅触目惊心、令人毛骨悚然的末日图景。 九十六:冰封的自由 枫城警察总局顶层。 环形会议桌如同一面冰冷的镜子,映照着在座每个人脸上不同的表情。 于小凤按下播放键。投影屏幕上的画面带着路人手机特有的颠簸和嘈杂音效。如同丧尸围城般疯狂涌动的人群,将一辆红色的敞篷跑车围得水泄不通。拳头、棍棒、石块雨点般落下,坚硬的金属车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和变形碎裂的闷响。狂热的叫骂、兴奋的嘶吼、车辆报警笛声汇成一首混乱而暴戾的交响曲,隔着屏幕都让人心脏揪紧。 程广秀盯着那触目惊心的画面,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他深吸一口气,转向坐在主位上那位气息阴沉的中年男人,声音里压抑着焦躁和疲惫:“洪局,枫城现在的治安现状,已经是悬在头顶的刀了!如果娱乐至死成了天经地义,如果粉丝的狂热成了免死金牌,普通市民的人身安全还靠什么保障?我那片区的警力早就是超负荷运转的轮胎了!面对这种动不动就几千上万人打着‘合法集会’旗号的暴动,你让我们怎么办?变出三头六臂吗?”他平时还算克制,此刻语气里的火气清晰可辨。 主位上的男人,警局局长洪真英,只是抬了抬眼皮。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眼神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冰冷地扫过程广秀。“合法?”他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既然合法,那就依、法、办、事。”他把“依法”两个字咬得极重,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合法集会,不等于追着人施暴也是合法的吧?!”程广秀脸上那点压抑的红晕更深了,他罕见地拔高了音调。 “呵。”洪真英嘴角勾起一个极其短暂的、冰冷的弧度,仿佛在欣赏程广秀的徒劳挣扎。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刮骨钢刀,直直刺向程广秀,“阿广,别在我面前拽你那套法律条文。你心里那点心思,当我看不透?站崔嫣那头就站呗,装什么大义凛然?”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压得更低,带着上位者的审视,“你身上那点灰,怕是比我办公室里这幅画还要显眼。法律?你跟我说法律是什么?”他伸手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副抽象画,线条扭曲而冰冷。 程广秀只觉得一股憋闷的气血直冲脑门,脸涨得通红。法律的本质,在这权力角逐的房间里,突然变得如此苍白可笑。他最终只能勉强挤出一句,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反问自己:“法律……法律总得保护人们……最基本的自由不被侵犯吧?” “是咯!”洪真英猛地一拍桌子,吓了所有人一跳。他脸上的冰霜仿佛裂开一道缝,露出一丝近乎奸猾的笑,那笑 容里甚至露出一点不甚整齐的牙,此刻显得分外刺眼,“说得好!法律就是保护自由嘛!要是那些粉丝连表达支持偶像自由的权力都得不到保护,还有法律吗?还有王法吗?” 一股强烈的屈辱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程广秀。他死死盯着洪真英说话时露出的那一点点不甚完美的牙缝,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咽不下也吐不出。愤怒和深深的无奈最终只能化为一声沉重而无声的叹息,硬生生吞回肚子里。 “别停了!下一段呢?继续!”洪真英不再看他,厉声喝令。 于小凤迅速切换画面。 镜头瞬间转换:一道深紫色的身影如同夜枭,裹挟着冰冷的杀气,从昏暗的旧楼顶一跃而下!紧握的双刀在混乱的车灯光线下,拉出两道致命幽光!刀锋划破空气,带出凄厉的尖啸!画面剧烈颤抖,只能捕捉到模糊的刀影闪过,紧接着便是血雾爆开的瞬间!惨叫声四起!原本凶悍的人群如同秋收的麦子,齐刷刷地倒下!一片又一片!鲜血迅速染红了冰冷的地砖。画面最终定格在那个紫色身影幽灵般消失在旧楼阳台的瞬间,只留下满地翻滚哀嚎的躯体。 整个会议室死寂一片,只有投影仪风扇运行的微弱嗡鸣。 洪真英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身体前倾,像一头即将扑食的猛兽扫视全场。“看到了吗?!当街行凶!手段残忍!”他的声音因极度的愤怒而微微发颤,如同绷紧的弓弦,“就在我们枫城的中心!在无数人眼皮子底下!”他猛地指向屏幕上那令人心胆俱寒的场面,“这他妈就是你们说的‘治安’?这就是你们的工作?!” 他指着会议桌旁一张张低垂或煞白的脸,每一个“你们”都像鞭子抽过去。 “废物!一群废物!”洪真英的咆哮在会议室里炸开,“几年前那个桥上的案子悬到现在,凶手逍遥法外!现在又蹦出个女的!你们干什么吃的?!啊?!” 他目光如同淬毒的针,最终钉在程广秀身上:“搜!全城!马上!挖不出人,你们几个就给我打包滚去巡街!散会!” 从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总局大楼出来,程广秀感觉外面的空气都带着一股硝烟未尽的苦涩。他强压下心头的郁结,迅速部署。他让崔飞泰和杨丛参与到那场必然声势浩大、效果未知的全城搜捕中去——这是给洪真英看的姿态。 “去配合总队,声势要做足。”程广秀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又隐含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但记住,自己人安全第一。有什么发现…正常上报就行。” 他另外 安排赛彬和西鹰黑:“你们俩,去崔家那边转悠,多留点神,给我盯紧了。看看其他区的兄弟,尤其是洪局直接派过去的人,有没有什么出格的动作。记住,是‘保护性’巡逻,别惹事,也给我钉牢了!” 赛彬和西鹰黑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洪真英很可能借搜捕之名,对崔家母女施压或搞小动作。 于小凤默不作声地跟着程广秀回到分局去。车子汇入车流,气氛有些沉闷。程广秀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副驾上沉默的年轻女警。 两年前那个雪夜的画面浮上心头:于小凤和刘星竹被卷入那个大漩涡,差点沉尸冰冷的河底,最后被那个怪力神女童舒茹奇迹般地捞了回来。虽然命是捡回来了,但上面以“违规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点,卷入危险暴力事件”为由,一纸通知下来:停职审查。 当时程广秀力保,费了不少周折,才让她能回到分局,但只能做做内勤文书。他曾语重心长地劝她:“丫头,先把位置保住,才有机会回到你喜欢的岗位上。那小子刘星竹…断了来往吧。” 于小凤当时怎么回答的?她的眼神很倔,语气很平静,却像敲在程广秀心里:“我和他,不是情侣,但我和他,有过命的交情。断不了。” 程广秀当时也只能叹气:“女人要懂得给自己打算,你这么年轻,犯不着为了点江湖义气把自己搭进去。” 于小凤当时就笑了,那笑容带着点锋利的意味,“所长,你不会是想当我爹吧?” 程广秀被她噎得哑口无言,只能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之后果然没再多说。这丫头,看着文静,骨子里的执拗劲跟她玩枪时一样硬。 就在这时,于小凤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掏出一看,屏幕上的名字让她眉头微微一蹙——刘星竹。 她接起电话,还没开口,刘星竹急切的声音就撞了出来:“小凤!我带了个人去你家。”他的声音带着某种压抑的激动和喘息。 于小凤哼了一声:“什么人?女人吗?”刘星竹这些年跟她走得近,但也从不往她住处带人,尤其还是女人。她是故意这样说话的。 “是女人,但你放心!绝对不是你想的那种!”刘星竹急于解释,语气却更显得奇怪,“是我嫂子!我得让她在你那儿躲一阵子!” 嫂子? 于小凤足足愣了三秒,脑子飞速运转,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猛地跳了出来——崔水水?!失踪快两年的崔水水?崔家的大小姐?! “你说的是…崔…”她下意识地 压低声音求证。 “对!就是她!你回来再说。” 电话被匆忙挂断。于小凤握着手机,感觉手心有些发潮。崔水水回来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还被刘星竹牵扯到了? 推开老旧小区租屋那扇掉漆的木门,一股淡淡的霉味混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扑面而来。不大的客厅里,刘星竹正焦躁地来回踱步,看到于小凤,他立刻停下脚步,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安静坐在角落单人沙发里的崔水水。 崔水水身上已经换了一套于小凤留在这里备用的干净衣服——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虽然不合身显得有些宽松,但洗去了之前的狼狈,露出那张即使素颜、憔悴也难掩精致清丽的轮廓。只是那双眼睛里盛满了茫然和挥之不去的疲惫,像一个走错了时空的迷路者。 “小凤!”刘星竹迎上来,又下意识地看向崔水水,声音有些干涩,“嫂子暂时在这里…没问题吧?” 于小凤点点头,先礼貌性地对崔水水说了声“您好”,算是招呼。她仔细打量着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大明星,此刻的她安静得像一张褪色的旧照片。 刘星竹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回崔水水身上,带着审视和难以按捺的急切:“嫂子,你跟海哥呢?他真没跟你一块儿回来?”他的声音里带着希冀和困惑。 崔水水抬起眼帘,眼神依旧是那样的空茫,她轻轻摇头,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没有。那天晚上…屋顶上很混乱,我只记得跟他一起出现在我妈的住处。他一直晕迷。后来…”她回想起母亲歇斯底里的哭喊和不容置辩的驱逐,语气变得更加迟疑,“我洗澡出来,我妈说警察已经带走他了。” “警察?!”刘星竹的声音陡然拔高,脸色瞬间变了,“警察把他带走了?带到哪里去了?你就这样让他们把人带走了?!”他猛地向前跨了一步,情绪有些失控,音量不自觉抬高,带着明显的质问和不可置信的愤怒,“那个男人!他三番五次为你出生入死!你现在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带走?!你一点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他的声音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带着浓浓的失望和痛心。 “喂!你凶什么!”于小凤立刻上前一步,挡在崔水水身前,毫不客气地呵斥他。她看出崔水水眼中的痛苦和慌乱越来越深。 崔水水却慢慢站起身,轻轻地将于小凤拉开了一些。她看着刘星竹那张因为焦急和愤怒而涨红的脸,眼神里有自责,有困惑,还有一种深重的悲伤,嘴唇翕动了几下,最 终只轻声说:“他骂得对。”这一句承认,比任何辩解都更让刘星竹瞬间哑火,胸中的怒火像被戳破的气球,呲呲地泄了下去。 “不是……你刚刚说是警察带走的?”于小凤突然自言自语般,似乎在快速翻动记忆的抽屉,“前天?前天晚上,所里好像是拉回一个无名氏。当时程所亲自下的指令,说是路上捡到的流浪汉,有暴力倾向已经死了,让尽快处理……”她越想越心惊,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那人好像就被临时塞进了二院附属的公共停尸间冰柜,因为没人认领,也没案底,应该还冻着呢。” “无名氏?!冰柜?!” 刘星竹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整个人猛地一颤!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眼睛里爆发出震惊、恐惧和一种毁灭性的预感!他一巴掌重重拍在自己大腿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声音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而扭曲变形: “于小凤!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积压了一路的担忧和对崔水水的失望,在此刻被这个惊悚消息瞬间点燃成更猛烈的怒火,冲口而出。 于小凤被他吼得也是一愣,一股委屈和火气也涌了上来:“刘星竹!你冲我吼什么?!我哪知道!我他妈又不是神仙!谁知道弄进去的流浪汉是谁?!你现在知道着急了?嫌我耽误你俩‘出生入死’了?!那你去找他啊!抱着他一块死好了!别再来找我!!” 她气红了眼,指着门口的方向。这间小小的出租屋瞬间弥漫起火药味。 刘星竹胸口剧烈起伏,看着于小凤又气又急、眼圈泛红的模样,再看看旁边崔水水苍白无助的脸,瞬间清醒过来。汹涌的怒火被巨大的懊悔压了下去。他用力揉了揉脸,深深吸了口气,再抬起头时,声音嘶哑低沉,充满了歉疚和恳求: “小凤,对不起…我不该吼你,对不起嫂子,我刚才太急了,你别往心里去。” 他烦躁地抓着头发,眼神却异常焦灼地钉在于小凤脸上,语速又快又急:“那尸体现在还在冰柜里吗?二院附属的哪个位置?!”他身体前倾,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去。 于小凤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又心急火燎的样子,怒气消了大半,但更多的是一种沉重的担忧:“还在。流程没走完,在地下负一层的公共停尸间。” “还在就好!!”刘星竹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他不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朝门口冲去! “刘星竹!你给我站住!”于小凤厉声 喝止,“你他妈知道在哪儿吗?!二院地方那么大,公共停尸间也有好几个出口!”她简直要被他这莽撞气死。 “我去开车!!”刘星竹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声,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 “妈呀!”于小凤忍不住扶额低骂了一句,“你跟你那海哥真是生死绝配!难怪你妈老嘀咕你俩是蕾丝!” 一直沉默的崔水水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块投入冰水的石头,让正在拉扯的两人都僵在了原地。 “带我一起吧。” 于小凤和刘星竹同时猛地转过头,震惊地看向她。 于小凤愕然:她一个失忆的大明星,要去满是死人的停尸间? 刘星竹则眼眶一热:她终究……还是在意海哥的? 崔水水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那双茫然的眸子里,此刻却有一种奇异的坚持,甚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执着。她没有解释为什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在她心底无声盘旋——她必须去。那个黑暗角落里蜷缩的影子,那个被母亲嫌恶驱逐的男人,那个在刘星竹口中为她“出生入死”的人……她需要亲眼确认。 她的声音很轻,却斩钉截铁: “我也要去。” 冰冷的寒气如同实质般从厚重的钢制大门后渗透出来,伴随着消毒水也无法完全掩盖的淡淡铁锈和某种说不出的、腐败气息的残留味道。这是生命消失后最真实的余烬之味。空气中浮动着肉眼可见的微小冰晶。 二院附属,公共停尸间,负一层。 “公共”二字带着某种残酷的冷漠感。这里没有肃穆的花圈和告别,只有冰冷的效率和巨大的沉默。惨白的荧光灯管冰冷地悬在头顶,将墙壁和天花板涂上一层病态的青色。 于小凤出示了证件,负责登记的老管理员显然认得她这位分局的文书,没多问,只嘀咕了一句“又来认尸的啊”,便递过登记簿,并示意里面的看守人员开门。 沉重的电动轨道门无声地向一侧滑开,更浓郁的寒气如同白色霜雾汹涌而出,让人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里面是庞大而空旷的空间,一排排巨大的、泛着冷冽金属光泽的移动式不锈钢冰柜如同沉默的棺椁列阵,柜门上贴着一张张冰冷的标签。 空气仿佛在这里凝固。只有于小凤的皮靴踏在地面上发出的轻微回响,以及冰柜自动制冷系统间歇性发出的低微嗡鸣。 看守人员面无表情地核对登记单和柜门上的编号,最终停在靠 墙的一排冰柜前。他拿出钥匙,插入一个柜门中央的锁孔。 咔嗒。 锁扣弹开。 看守人员抓住冰柜侧面一个冰冷的金属把手,用力向外拉—— 沉重的抽屉在低沉的金属摩擦声中缓缓滑出。 刺骨的白色寒气如同爆炸般喷涌四散,瞬间模糊了视线,冰冷得几乎要冻结人的呼吸和思维。 寒气散开一些后,露出了抽屉里躺着的那个人。 他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洗得发白的旧病号服(显然是后来被人随意套上的),身体笔直地躺着,被一层薄薄的白霜覆盖。那张脸毫无血色,青灰泛白,连嘴唇都是乌紫的。眉眼紧闭,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像一尊冰冷的石膏像。黑色的、已经干涸结痂的血块污迹在他额角和脸颊依旧清晰可见,与皮肤的青白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正是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陆海。 刘星竹死死盯着这张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眶瞬间通红,一层水汽不受控制地弥漫上来。所有的担忧、愤怒和期望在这一刻被眼前这具失去生气的躯体狠狠碾碎。他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肩膀微微塌了下去,发出一声压抑至极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海哥……” 浓重的悲怆,和无边的冰冷。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直静静站在旁边的崔水水,眼神似乎晃动了一下。她向前挪动了一小步,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她的目光在那张结霜的青白面孔上流连,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然后,在刘星竹和于小凤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她忽然抬手—— 那动作并不快,带着一种梦游般的恍惚。 她的指尖,轻轻触在了陆海冰封般的额头上。 冰冷的触感瞬间刺穿她的皮肤,直达骨髓。然而,就在这死寂的冰冷之下—— 一丝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 温。 热。 如同冰层深处即将熄灭的烛火,又像沉入永夜之前最后的挣扎。 崔水水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猛地一震! “不对…”她的声音不大,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在落针可闻的冰库里响起,像一道突然撕裂寒冰的细微裂痕。 “……他还活着!” “他还有气息!” 九十七:血色十字 荧光灯管在头顶发出细微的嗡鸣,像垂死病人口中含糊的痰音。惨白的墙壁、惨白的冰柜、惨白的光,将这个地下空间染成一片无情的、失去温度的苍白。 陆海躺在那里,被覆着轻霜,冰冷僵硬得宛如深海中沉睡了百年的化石。脸上凝固的青灰,比墙皮还要暗淡几分。刘星竹的呜咽压在喉咙里,如同困兽的悲鸣。于小凤的呼吸都屏住了,连指尖都冻得发麻。 崔水水伸出的手,苍白得与这环境几乎融为一体。指尖触碰到的,是能把骨髓都冻结的寒意。但就在这能冻结一切的冰冷核心之下—— 一丝极其微弱,微弱到如同错觉的暖意,从陆海冰封的额头透出,顽强地灼烧着她的指尖。 “不对…”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难以置信的震颤,“他还活着!”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还有气息!” 刘星竹猛地扑到冰柜边,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什么?!”他颤抖着把手直接贴上陆水海的脸颊——冰冷刺骨!他急切地将手指伸向陆海紧闭的口鼻。 几秒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一丝极其微弱、几不可查的气流,轻得像羽毛扫过,拂在了刘星竹布满冰霜的指尖! 那微弱的触感像电流般窜遍他全身!一股混杂着狂喜、酸涩的巨大洪流瞬间冲垮了他强装的镇定:“热的!是热的!还有气!海哥还活着!”他猛地抬头看向于小凤,眼眶红得吓人,眼神却燃着烧红的烙铁般的光,“快!马上把海哥弄出去!送医院!” 这小小的地下冰窖,瞬间被一股压抑又焦灼的张力填满。 走廊里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与绝望混合的气息。崔嫣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指尖的香烟已燃到尽头,长而弯曲的烟灰岌岌可危地悬垂着。接到女儿电话,让她联系程广秀“带走”陆海送医时,那语气中的急切和不自觉的依赖感,像针一样扎在她心里。程广秀未到,她先赶了过来。 “水水,跟我回家吧,求你了!”崔嫣几乎是哀求着,“妈妈才重新找回你,不想再失去你了。” 眼泪从她的金丝眼镜滑下,有一种让人心痛的成熟的美。 “先救了他再说。”崔水水非常坚决。“妈妈你不应该过来,你就让程叔叔帮我这个忙就可以了。” 崔嫣长长地叹了口气。 程广秀风尘仆仆地赶来了。他的动作干脆利落。面对停尸间管理人惊愕、迟疑和想要请示上级的眼神,他只是把一张折叠起来、盖有特殊内部印鉴的文件在管理员面 前晃了一下,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特殊渠道转运,高度保密。今天你没见过我们,这柜子也没人开过,懂?” 管理员看着那张模糊却威慑力十足的文件一角,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默默让开了路。尸体在必要情况下被“临时转运”“配合调查”的潜规则,远比硬碰硬的冲突来得有效。很快,一张覆盖着白布的转运推车被快速推了出来,穿过迷宫般的地下通道,消失在外来接应的车里。监控?那段时间的录像,自然会有一阵短暂的“信号调试”。程序,自有程序的运转法则,尤其在灰色地带。 程广秀身上的灰,多着呢。 二院独立诊疗室内,温度调得微高,像对抗着病人身上挥之不去的寒气。各种检测仪器发出冰冷平稳的滴滴声。一个穿着白大褂、面容温和却带着职业性沉静的中年医生正俯身,手持听诊器仔细听着陆海的心跳。崔嫣认得他,不过第一次知道他叫周文斌。两年前,周文斌是那个叫小美的艾滋女孩的主治医师,也曾十分欣赏眼前这个躺在病床上毫无声息的男人。 周文斌眉头紧锁,他收起听诊器,又翻看着旁边护士刚送进来的加急血检报告,反复核对着仪器屏幕上的数据。那份沉静终于被巨大的困惑和难以置信打破。 “不可思议……”周文斌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瞪大,语气凝重得如同一把沉重的石锤敲在每个人心上,“他的生命体征微弱到了极点,这几乎超出了医学认知范畴,更关键的是,他的血液!周医生指着报告单,“血红蛋白浓度……低到了近乎消失!正常人的血液总量占体重的百分之七到百分之八,但他现在体内存续的血量,连百分之二都不足!这……这怎么可能还能维持一丝体温和微弱的心跳?简直就是医学史上的黑洞!” “严重缺血?那输血啊!”刘星竹急道,“抽我的!多少都行!” “问题就在这里!”周文斌用手指重重敲在报告单的一处划着重线的地方,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的血型!我们做了交叉配型和所有已知谱系的比对!根本找不到匹配项!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常见、罕见甚至极其稀少的血型模式!它是一种从未被记录在医学文献上的未知型!我暂时称之为‘麒麟血型’吧。”他疲惫地揉着眉心,“没有匹配的血源,没有任何已知的替代品能输入他的血管,这等于判了他死缓,而且刑期就到尾了。”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检测仪屏幕上那条岌岌可危的生命曲线,叹息一声:“以他目前的状态,能撑过今晚,已经是生命的奇迹。”周医 生眼中闪过一丝纯粹医者的敬畏,“但他似乎在用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顽固地抓住那一丝渺茫的生机。但最多,最多还有一天时间。上帝也无法给他再造出这种独特的血液来。” 希望刚在冰窖里艰难地冒出头,就被再次狠狠砸入更深的绝望深渊。刘星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靠着墙壁才勉强站稳。崔水水无声地跌坐在椅子上,盯着那张死白的,像是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 空气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压得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诊疗室外隐约传来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很快,一种熟悉的、带着狂热和无理智宣泄特质的声浪开始撞击隔音并不好的门板: “交出崔水水!” “害人精!滚出来!” “再不出来!我们就冲进去!” “对!医院瘫痪的话,是崔水水的罪!她就是千古罪人!!” 宋婷的粉丝! 他们如同附骨之疽,竟循着风声追到了这里!人声鼎沸,气势汹汹,显然聚集了大量的人群,如同围困猎物的狼群。 病房内,所有人脸色剧变。 医生护士们惊慌地面面相觑。周文斌立刻按下内线电话,厉声道:“保安!立刻增援!阻止人群冲击诊疗区!里面是危重病人!” 走廊的监控屏幕上,已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在医院大门外,甚至开始冲击医院的保安防线。 “千古罪人”的骂声如同针一样扎在崔水水心上。她看着病床上那具仅剩一丝气息、血液枯竭的躯体,再听着门外为自己而来的、即将殃及无辜、瘫痪整个医院的狂潮…… 一种决绝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海水淹没了她。她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缓缓站起身。 “我出去。”她的声音很平静。 “水水!不行!”崔嫣第一个扑上来抓住她,声音尖利,“他们是疯子!会撕了你的!” “嫂子!你冷静点!”刘星竹也挡在了门前。 “这是我的事。”崔水水挣脱了母亲的手,眼神扫过病床上的陆海,最终落在紧闭的门板上,“不能连累别人。更不能……”她最后那一眼,带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悲伤和解脱。然后,她不再看任何人,径直走到门前,拉开了门。 喧嚣的声浪如同实质般冲了进来。 刺眼的阳光和无数愤怒扭曲的面孔瞬间填满了视野。 门外走廊远处,保安们顶着盾牌,艰难地维持着岌岌可危的 防线,人潮在他们组成的薄弱人墙后咆哮涌动。 崔水水一步一步走出病房。脸上没有任何遮掩。素面朝天,憔悴,苍白,却挺直着背脊。 人群瞬间像被投入石子的滚油锅,彻底沸腾了! “崔水水你终于出来了!!” “贱人!跪下认罪!” “捉住她!给婷婷报仇!” 咒骂声、怒吼声、哭喊声汇成一片狂热的声浪,铺天盖地而来!各种物品如同密集的冰雹砸向门口——水瓶、小石块、甚至还有一只脏兮兮的球鞋! 紧跟着出来的刘星竹立刻上前将她挡在身后。 就在这时! 一声尖锐的、如同鬼哭般的金属摩擦音划破混乱的空气!紧接着一道模糊的黑色闪电,竟从人群后方的绿化树上直扑而下! 人群下意识地发出一阵惊呼骚动! 一个黑色的身影轻盈地落在崔水水前方大约十米处,拦在她与汹涌人潮之间。 全身上下包裹在紧身的、不反光的哑黑色武士服中,没有一丝多余的缝隙,勾勒出矫健而充满爆发力的轮廓。脸上戴着同色的金属冷光面罩,只露出一双毫无温度、带着金属般冷硬锋芒的眼睛。她双手各握着一柄弧度流畅到令人心悸、刃口薄得几乎透明的短刀。 无声的杀气,如同寒潮般在喧闹中骤然扩散开一丝缝隙。 下一秒,她动了! 没有犹豫,没有多余的动作。身体旋转带起一道黑色的死亡旋风,双刀化作两道撕裂空气的黑色虚影,如同最狂暴的螺旋桨叶片绞入人潮之中! “噗嗤!噗嗤!噗嗤——!” 肉体被锐器切开的声音瞬间取代了喧嚣!惨叫声骤然拔高到凄厉的程度!黑色的刀影所过之处,红雾瞬间炸开!冲在最前面的几个狂热粉丝如同麦秆般倒下,大腿外侧或手臂被精准削开深可见骨的伤口,痛得满地打滚哀嚎! 她下手的速度太快、效率太高,如同一台为收割而生的精密机器!瞬间在狂热的浪潮前清出一片染血的真空地带! 骚动瞬间变成了巨大的混乱和恐慌!但人群的凶性反而被彻底点燃,疯狂地朝着这个黑色身影和后面的崔水水涌来! “抓住她!!” “就是这个女人!!” 就在此时!一声更加恐怖、如同巨兽磨牙的咆哮陡然从人潮深处响起!伴随着一种令人牙齿发酸、汗毛倒竖的筋肉撕裂、扭曲增殖的怪响! “吼——!” 一道庞大如小型卡车的古铜色身影猛地从倒伏**的人群中“站”了起来! 是童舒茹! 她猛地双掌推出!双臂化作了两条布满粗糙木疖、粗如人腰的巨型树藤! “夜航船杀手组织竟然来了枫城?”童舒茹发出如同朽木摩擦般的咆哮。 “比你家四个丧门犬早得多了!”黑衣女子举起双刀准备迎战! “那就先拿你祭旗!” 一只巨大的藤木手臂爆裂生长!带着开碑裂石的力量,蛮横无比地朝着那黑色的身影猛然扫去,卷倒了好几个来不及躲避的粉丝! 黑衣女子身形如电,矮身侧滑,双刀寒光一闪,“刷!刷!”两声锐响,竟将扫来的巨大藤臂前端两根最粗大的分支齐刷刷斩断!动作精准如手术刀!切口平整光滑! 然而,让人绝望的是,那被斩断的断口处,肉芽以肉眼可见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速度疯狂扭曲蠕动!新生的枝蔓像打气的皮球一样极速膨胀交织!几乎是眨眼间,两根比之前更加粗壮、尖端生出狰狞尖刺的崭新藤臂就爆裂而出!带着新生的、更加狂暴的力量再次狠狠抓向黑衣女子!同时,数十条细的藤蔓如同毒蛇般从她巨大的手臂各处迅速爆出,不分敌我地疯狂抽打、缠绕、穿刺!场面瞬间变得如同地狱的植物园! “噗嗤!”一根带刺的藤蔓瞬间刺穿了一个尖叫着跑向童舒茹求救的女粉丝的腹部,将她像破布娃娃一样挑在半空!一个被藤蔓缠住脖子的男青年眼珠暴突,疯狂抓挠着勒紧的树枝,双脚乱蹬,脸色迅速青紫! 童舒茹已经彻底陷入无差别的癫狂状态!她的眼中只有那个黑色的、挑衅她的小虫子! 黑衣女子身法鬼魅,双刀快得只剩下闪烁的黑光,在交织抽来的巨大藤臂和无数毒蛇般的藤蔓间闪转腾挪。但重生速度实在太快!她赖以制胜的切割根本跟不上对方再生的恐怖速度!每一次切割都只是激发出更多、更粗壮、更暴戾的攻击!她被逼得节节后退,险象环生! 又一次惊险避开巨臂的扑击后,一声压抑的闷哼从面罩下传出!只见一根突兀从地面钻出的、指头般粗细的尖锐藤枝,如同最阴毒的冷箭,瞬间洞穿了她的左肩! 猩红的血花在黑色紧身衣上迅速洇开! 巨大的冲击力将她整个人带得向后倒飞出去,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才重重摔在崔水水前方不远处! 童舒茹那张布满木质纹理的庞大面孔上露出一个狰狞扭曲的“笑容”,巨大的藤臂高高 扬起,沾满鲜血的尖刺对准了黑衣女子的头颅! “游戏结束了!小虫子!” 黑衣女子紧闭双眼,接受了送命的结果。 “住手!”一个清冷中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的声音穿透了疯狂的喧嚣! 是崔水水! 她猛地从保镖身后冲了出来,几步就冲到了倒地不起的黑衣女子前方,张开双臂,竟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童舒茹的巨藤和那垂死的黑衣杀手之间!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像烧红的铁块。 “不要再伤害无关的人!”崔水水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力量,清晰地在混乱的现场回荡,“你们只是要我罢了。放过这些人!我任凭你们处置!” 人群中瞬间爆发出更加狂热、扭曲的呐喊: “撕碎这个贱人!” “为婷婷除害!!” “要她死!” ——“且慢!” 一声不合群的呼喊! 一辆黑色宝马硬生生从群情激奋的人群外围挤了进来。 车门打开。宋栋显摆着他那只冰冷的铁臂,几步走到庞大的童舒茹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童舒茹庞大身躯的狂躁似乎微微一顿,缠绕舞动的巨大藤臂也稍稍停滞。 宋栋抬起头,面向群情激奋的人群,大声喊道:“我们老板麦狄沙先生,刚刚下达了指示!你们不能犯杀人罪,打着我妹妹宋婷的名号!” 这话如同油锅里泼了冷水,瞬间引起人群巨大的愤怒和哗然! “凭什么!!” “麦少疯了?!” “她必须死!!” 宋栋压低音量转身对童舒茹说:“崔氏家族的话事权变更在即,她崔水水,将是促成这次和平交接的重要砝码!她的命,关系到一个即将空出来的四大家族席位是否能平稳过渡到‘理想’状态!麦少爷需要她活着去完成这笔交易!” 他转而指向崔水水,冷笑一声,又大喊道,“我妹妹宋婷,是麦少爷最珍视的合作伙伴。麦少爷承诺,宋婷小姐在圈内将再无任何阻碍!你们作为粉丝,也将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番话瞬间让一部分狂热粉陷入了短暂的思考。一部分死忠则更加愤怒,但也被麦狄沙的巨大阴影所压制。 童舒茹那庞大扭曲的身躯收回了贯穿黑衣女子的细小藤枝,但依旧保持着恐怖的形态,发出疑惑的木质摩擦音:“拿她跟谁交易?不是说崔锋那条废物接手了崔吗? ” 宋栋说:“麦少爷说,崔家这颗心脏还在跳动,只是暂时被人堵住了血管,撬开它,放放血,再换上我们的人,就顺理成章了。她崔水水,就是麦少爷打开崔家心脏手术室的那把‘钥匙’!”他目光扫过那些依旧愤愤不平的面孔,:“所以,她必须活着!但是今天,要给我们枫城的年轻人一个交代!” 他的话带着某种刻意的煽动。人群安静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赤裸裸的利益交换。 突然,人群中一个尖锐的声音嘶吼起来:“除非她永远不再踏足娱乐圈!” “对!永远退出!” “签保证书!昭告天下!” “退圈!退圈!” 附和声四起。这是死忠粉能接受的“惩罚”底线。童舒茹低吼一声,算是默认,庞大的身躯微微晃动,压制着周围的混乱。宋栋偷偷看了她一眼,这是难得的,可以跟她稍微平起平坐的机会。 崔水水站在一片狼藉的血污和碎屑中,身后是倒地不起的黑衣女子,面对无数双充满恶意和毁灭欲的眼睛。她脸上没有任何愤怒或悲伤,只有一种巨大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解脱。 “好。”她平静地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退出。永远。” 人群爆发出不满足的嘘声和更猛烈的叫嚣: “不够!!” “空口白话谁信!” “要证明!!” “毁了你的脸!我们才信你!!” 极端的要求如同最恶毒的诅咒被喊了出来,瞬间得到了更多疯狂的附和:“划脸!划脸!划脸!!!” 要求喊声汇成震耳欲聋的浪潮,冲击着所有人的神经。崔嫣在后面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被保镖死死拦住。刘星竹目眦欲裂地要往前冲,却被于小凤拼命抱住。童舒茹只是冷漠地看着。宋栋发出低沉的笑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崔水水脸上。 她站在那里,看着眼前无数扭曲的、叫嚣着的面孔,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倒在自己脚边不远处的那名黑衣女子身上。那女子肩头被穿透的伤口正不断渗出暗红色的血,浸透了黑色的衣料。一把造型流畅的黑色短刀掉落在离她手掌不远处的血泊中。 在震耳欲聋的“划脸!”叫嚣中,崔水水弯下腰。 纤长白皙、曾被人赞美过无数次的手指,触到了那把沾染着陌生鲜血、冰冷沉重的刀柄。 冰冷。 沉重。 上面沾着的血还未完全干涸。 她握住它。握得很紧。 刀锋微微抬起,幽冷的反光映照着她平静得过分的脸。 黑衣女子艰难地侧过头,透过面罩的缝隙,仰望着她。那双冰冷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然后,在黑衣女子眼中无声翻涌起巨大的震惊与痛楚时,在所有人或疯狂、或等待、或绝望的注视下—— 崔水水扬起手臂。 刀锋幽冷,反射着阳光和无数双贪婪的眼睛。 没有犹豫。 没有退缩。 刀刃,精准而迅猛地划过自己的左颊! 皮开肉绽的闷响! 再横拉! 从右颊狠狠拖过! 两道深可见骨、呈一个大交叉的狰狞血痕,瞬间在她那曾令万千粉丝倾倒、被誉为枫城绝色的容颜上,怒放开来! 苍白的脸颊,瞬间红了。 喧闹的世界,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血液滴落的声音。 崔水水把刀轻轻放回黑衣女子手中。 她抬起那张瞬间被恐怖疤痕彻底毁去的脸,迎着无数惊骇、呆滞、满足或是残留着兽性的目光。竟缓缓地勾起一个近乎破碎的笑意。那双曾经顾盼生辉的眼睛里,所有的星光都已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荒芜死寂的灰烬。再无一丝波澜。 一片狼藉的门口广场上,顿时死一般寂静。 九十八:交换 刀疤是盛开的玫瑰, 玫瑰在晨曦前凋零, 凋零处涌出麒麟的血, 血中沉睡着苏醒的魂。 喧嚣如同退潮的海水,带着满地狼藉和刺鼻的血腥味,迅速撤离了医院前的广场。留下的是死寂,一种被彻底掏空、只剩下残骸和余温的死寂。破碎的应援牌、踩烂的花束、丢弃的矿泉水瓶、凝固的血泊……如同战争后的遗迹,在午后惨白的阳光下无声地控诉着刚刚的疯狂。几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停在远处,警察正驱散最后几个不愿离去的狂热分子,便向着黑衣女子围了过去。 黑衣女子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双刀同时回到手上,她猛地向前一滚,双刀如剪刀,已经夹住了又在最前的一名年轻警员。 “都闪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其他手足纷纷掏钱指着,却又纷纷退开。 黑衣女子挟持着人质,抢了一台警车。她远远地望了一眼崔水水。眼睛闪过一抹忧伤。 警车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马上去协助追捕!”程广秀正在命令手下,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推着急救床冲出来,把那些伤者抬上担架。 崔水水脸上那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染红了半边衣襟,却没人敢为她包扎。程广秀骂了几句,终于有一个担架停在崔水水身边。 但崔水水眼神空洞的望着远方,仿佛那痛楚并不属于自己。染红了的脸,如同风暴席卷后的海面,翻涌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一种被强行压抑的剧烈痛楚,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刺穿的茫然。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嘴唇。 崔嫣哭着求她让医护人员止血,她才心如死灰的躺到担架上,任由医护人员处理伤口。酒精棉球擦拭过翻卷皮肉的剧痛让她身体本能地绷紧,但她咬着牙,一声不吭。视线透过人群的缝隙,她看到母亲崔嫣正被程广秀扶着,哭得几乎晕厥。她还看到刘星竹和于小凤焦急地守在旁边,于小凤的手紧紧按着刘星竹的胳膊,似乎在阻止他冲过来。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而富有压迫感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一辆线条流畅、通体漆黑、如同移动堡垒般的劳斯莱斯幻影,无视地上的狼藉和散落的杂物,以一种近乎傲慢的姿态,稳稳地停在了广场中央,正对着医院大门。 车门打开。一身剪裁完美、面料昂贵的灰色西装,衬得麦狄沙那张英俊得近乎邪气的脸更加醒目。他嘴 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冰冷如刀锋。他身后跟着两个面无表情、气息沉凝的保镖。在麦狄沙身侧稍后一步的位置,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男人。他身形瘦高,穿着一身质地略显粗粝的银色西装,一头枯草般的灰白色短发下,是一张毫无表情、仿佛岩石雕刻而成的脸。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眼瞳是极其罕见的灰绿色,如同蒙着苔藓的沼泽,深不见底,此刻正毫无波澜地扫视着混乱的现场。他双手随意地垂在身侧,指节粗大,右手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手腕上一个样式古朴的金属护腕,护腕边缘隐约可见一丝冷硬的光泽。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如同深秋枯草般的沉寂与锋利,正是麦狄沙极少露面的贴身护卫——银草人。 童舒茹铁木蒿的师兄。 麦狄沙并没有下车,只是优雅地靠在打开的车门边,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广场,最终落在被医护人员围着、脸上血肉模糊的崔水水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旁边哭得摇摇欲坠的崔嫣。 “崔夫人。”麦狄沙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现场的嘈杂,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令嫒的诚意,麦某收到了。现在,该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了。” 他微微侧头示意。一名保镖立刻上前,手里捧着一个打开的高清平板电脑,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视频通话的界面。另一端连接的,赫然是崔家老宅的客厅!崔锋、他那打扮得花枝招展、翘着兰花指的儿子崔波波,以及满头银发、穿着富贵绸缎、满脸得意笑容的崔妮奶奶,正整整齐齐地坐在奢华的真皮沙发上,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贪婪,如同等待分食猎物的秃鹫。 “直播已经接通了。”麦狄沙微微一笑,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崔夫人,请吧。当着枫城各界朋友的面,也当着您母亲和兄长的面,宣布您自愿放弃崔氏所有管理权及话事权,并将全部权柄,移交给您的兄长——崔锋先生。这是您女儿豁出生命换来的和平,不是吗?” 崔嫣的身体猛地一颤,抬头看向屏幕。屏幕里,崔锋正努力维持着严肃的表情,但眼角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崔波波则兴奋地扭着身体,对着镜头比了个夸张的胜利手势。崔妮奶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拍着大腿连连点头:“对对对!阿嫣啊,快说!快说!以后阿锋当家,我们崔家才能兴旺发达!跟着麦少爷才有大前途!” 程广秀扶住崔嫣的手猛地收紧,低声在她耳边急道:“你考虑清楚,你和司休特的心血……” 崔水水好久没听到人提起这个名字了。 她失踪多年的爸爸的名字。 屏幕上母亲和兄长那副小人得志、迫不及待的嘴脸,再看看担架上女儿那张被彻底毁掉、却依旧空洞麻木的脸,一股巨大的悲愤和绝望如同海啸般将崔嫣淹没。她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嘴唇哆嗦着,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落。最终,所有的挣扎、不甘和屈辱,都化作了喉间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喊: “我宣布!从今天起!崔氏家族所有管理权!话事权!全部移交给……崔锋!!” 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抠出来的血块,带着无尽的屈辱和绝望。 “好!好!早该如此!”屏幕里,崔锋激动地拍案而起,红光满面。崔波波更是兴奋地尖叫起来。崔妮奶奶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声说:“好好好!麦少爷您真是我们崔家的大恩人啊!” 麦狄沙满意地点点头,嘴角的弧度加深,眼神却更加冰冷。他对着屏幕里的崔家三人微微颔首:“恭喜崔锋先生正式执掌崔氏。麦氏集团期待与崔氏展开更深层次的合作。”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我相信,在崔锋先生的带领下,崔氏的未来……一定会更加‘符合’枫城发展的潮流。” 他挥了挥手,保镖关闭了平板。这场临时安排的“直播秀”,完美落幕。 麦狄沙是个比他老子厉害百倍的人物! 他不再看任何人,优雅地坐回车内。银草人如同他的影子,无声地滑入副驾驶座,车门关闭前,他那双灰绿色的眼眸最后一次扫过广场,目光在崔水水染血的纱布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随即隐没在车内的阴影中。黑色幻影无声地启动,如同来时一般,傲慢地碾过地上的狼藉,扬长而去。 急救室内,明亮的无影灯下。 崔水水脸上的伤口已经被仔细清洗、缝合。厚厚的纱布覆盖着她的左颊,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麻药的效果还在,她感觉不到太多疼痛,只有一种沉重的麻木感。 “奇迹!简直是医学奇迹!”负责缝合的主治医生周文斌看着刚刚换下来的染血纱布和器械,又仔细检查着崔水水被纱布覆盖的脸颊边缘,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崔小姐,你……你感觉怎么样?痛吗?” 崔水水茫然地摇摇头。 “太不可思议了!”周文斌指着旁边托盘里刚取下的、沾满血污的敷料,“伤口深度绝对达到了真皮层以下!按照常理,这种创伤愈合极其缓慢,而且必然留下严重的增生性疤痕!可是……”他激动地凑近,小心翼翼地用镊子轻轻触碰纱布边缘露出的皮肤,“你 看!这才过去不到一个小时!缝合线周围的皮肤组织……竟然呈现出一种……一种近乎完美的愈合初期状态!红肿消退得极快!边缘组织活性高得惊人!这……这根本不符合人体组织的愈合规律!” 他立刻拿起电话:“快!立刻给崔小姐加急做血常规和凝血功能全套!还有……特殊血型筛查!快!” 血液样本被迅速采集送检。 等待结果的时间里,急救室的气氛异常诡异。崔嫣坐在旁边,看着女儿被纱布包裹的脸,心如刀绞,又带着一丝对医生话语的茫然期待。刘星竹站在门口,大气不敢出。他刚送于小凤回所里就又赶回来了 很快,加急报告出来了。 周文斌拿着报告单,双手都在微微颤抖。他反复核对着上面的数据,又抬头看看崔水水,再看看报告,眼神如同发现了新大陆! “麒麟血型!!”他失声惊呼,声音都变了调,“崔小姐!你的血型!竟然是……是麒麟血型!和……和隔壁病房陆海先生……一模一样!完全吻合!这……这怎么可能?!” “什么?!”崔嫣猛地站起身,冲到医生面前,一把抢过报告单,可她根本看不懂那些复杂的符号和数字,只能死死盯着医生,“你说什么?水水的血型和那个陆海一样?那个……那个救不了的血型?” “对!千真万确!”周文斌激动得语无伦次,“这种血型极其罕见!我们之前只在陆海先生身上发现过!全球文献都没有记载!可崔小姐你……你竟然也是!而且……”他指着报告单上几项指标,“你的凝血因子活性、血小板聚集能力……都远超常人!这或许就是她伤口愈合速度匪夷所思的原因!这种血液蕴含着强大的生命活性!” 麒麟血型! 和陆海一样!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崔水水死寂的心湖中炸开!她空洞的眼神骤然聚焦,猛地从病床上坐起!动作快得吓了所有人一跳! “输血!”她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抽我的血!输给他!” “水水!你疯了!”崔嫣第一个扑上来,死死抓住她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你才刚受伤!失血不少!抽你的血?你还要不要命了?!再说,就算血型一样,你那点血能救得了他吗?他需要的是全身换血!你会把自己抽干的!” “妈!”崔水水猛地转头,纱布下露出的那双眼睛,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那是她自毁容以来从未有过的强烈情绪,“他需要血!只有我的血能救他! 抽!抽多少都行!抽干我也认!”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偏执的力量,震得崔嫣一时失语。 刘星竹站在门口,看着崔水水那双燃烧着决绝火焰的眼睛,再想起自己之前在医院门口对她失控的怒吼,一股巨大的愧疚和难以言喻的感动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他眼眶一热,猛地冲进病房,扑通一声单膝跪在崔水水的病床前! “嫂子!”他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深深的懊悔,“对不起!嫂子!我之前在医院——我混蛋!我不该那样吼你!我……我……”他语无伦次,重重地低下头,“你骂我吧!” 崔水水看着跪在面前的刘星竹,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种近乎燃烧的平静。她没有说话,只是再次看向周文斌医生,眼神里的意思无比清晰——抽血! 周文斌看了看崔嫣,又看了看手中的报告单。 “不行!”崔嫣斩钉截铁地说。“她是我女儿,她什么血型难道我不知道?一个人的血型怎么可能改变?荒谬!” 周文斌却非常非常自信的回答:“但这结果千真万确。” 崔水水突然笑了,崔嫣从来没见过自己女儿这样笑过——崔水水说:“妈,可能你真正的女儿失踪了,回来的我是假的。” “你……你……水水啊!到底是谁把你带成这样了。”崔嫣哭着冲出了病房。 崔水水的笑容突然止住了,眼角滑下一滴泪。 “医生,开始吧。”她又一次说。 周文斌一咬牙:“好!我安排!立刻进行交叉配型!虽然血型一致,但输血前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小张!准备特级无菌输血室!快!” 特级无菌输血室内,灯光柔和而明亮。 崔水水躺在病床上,左臂的衣袖被挽起。一根透明的软管连接着她的静脉血管,另一端连接着旁边病床上陆海那同样苍白的手臂。她的血液,正带着她身体的热度和那神秘的“麒麟”之力,缓缓流入陆海冰冷的血管。 崔嫣被拦在门外,只能透过观察窗焦急地看着,泪水无声滑落。 刘星竹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输血量在缓慢增加。 崔水水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苍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但她闭着眼睛,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那流逝的不是她的生命之源。 突然! 连接着陆 海身体的监护仪器,那原本微弱到几乎拉成直线的心电图,猛地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又是一下! 虽然微弱,却清晰可见! 仪器屏幕上,代表血氧饱和度的数字,开始极其缓慢地……向上爬升! “有反应了!”一直守在陆海床边的周文斌医生激动地低呼一声!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陆海那原本青灰死寂的脸上,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血色,如同初春融雪下挣扎冒头的嫩芽,极其缓慢地、却无比顽强地……晕染开来! 那抹血色很淡,很微弱,却像一道刺破永夜的第一缕晨曦,带着无可阻挡的生命力量,在这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苍白世界里,点燃了第一簇希望的火苗。 一百:歪墙,白袜,蟑螂惊魂 海风带着咸涩的湿气,一年四季不知疲倦地吹拂着枫城边缘这间孤零零的海边小屋。时间像沙滩上的潮水,悄然漫过,留下一些冲刷的痕迹,又带走一些过往的沙砾。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小屋旁,多了一圈歪歪扭扭、却异常结实的矮石墙。石头是陆海从退潮后的礁石滩上,一块块吭哧吭哧搬回来的,大小不一,棱角分明。砌墙的手艺简直无话可说——墙体如同醉汉的脚步,东倒西歪,缝隙里塞满了粗糙的海沙和不知名的坚韧海草。然而,这堵丑陋的墙,却像生了根似的,任凭海风如何呼啸拍打,岿然不动,沉默地圈起一小片与世隔绝的天地。 墙内,就是是崔嫣的早前吃饭时提起过的,想要的“小花园”。但现在这个成品说是花园,其实更像是菜地和花圃的混合体,布局毫无章法,充满了某种原始的生命力。几垄青菜长得张牙舞爪,叶片肥厚油亮,个头大得惊人,仿佛吸收了过多的海风与阳光,憋着一股劲儿要冲破天际。几丛野花——大概是陆海随手撒的种子或移栽的野苗——开得没心没肺,颜色浓烈得刺眼,大红大紫,金黄明黄,在海风里没羞没臊地招摇。一切都透着一股子“蛮干”和“不讲道理”的生机勃勃。 崔嫣赤脚叉腰站在菜地边,眉头拧成了疙瘩,她看着那几棵长得像小树似的青菜,又看看旁边那几丛开得过于放肆、几乎要侵占青菜地盘的野花,气不打一处来,染了红色甲油的脚趾几乎要在地上抠出一座大厦。 “陆海!你个傻子!”她扯着嗓子朝屋后喊,“跟你说了多少次!花是花!菜是菜!别混在一起种!你看这花都把菜的光给挡了!还有!这墙砌的什么玩意儿?狗啃的一样!白瞎了这些好石头!” 屋后传来一阵“嘿嘿”傻笑,伴随着铁锹铲土的噗噗声。陆海正蹲在墙角,专心致志地给一株刚移栽的、蔫头耷脑的小苗培土,对崔嫣的责骂充耳不闻。他的动作笨拙却带着一股奇异的专注力。汗水顺着结实的脖颈流下,滴在滚烫的石头上,瞬间蒸发。 崔嫣见他毫无反应,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便悻悻地跺了跺脚,转身回屋。嘴里依旧不依不饶:“傻子!废物!除了吃就是睡!浪费米饭!” 就在这时,一阵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几辆锃光瓦亮、线条流畅的黑色豪华轿车,如同闯入原始丛林的钢铁怪兽,带着一股傲慢的尘土气息,停在了歪扭的石墙外。 车门打开,率先下来的是几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保镖,迅速散开,警惕地扫视四周。接着,一个穿着骚包粉色西装、 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穿着尖嘴皮鞋的年轻男子,从中间一辆加长轿车上下来。他轻轻掩着鼻子,迈着猫步,推开由木框和生锈铁皮做成的门。 “噢!上帝!瞧瞧这地方!这个充满原始风情的地方,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此人正是四大家族之一的范家的大少爷,范逸强。 他身后,十几个西装革履的随从,每人手里都捧着一个包装极其精美、系着金色丝带的礼盒,排成一列,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 范逸强整理了一下粉色西装领口,走进那象征性的矮墙,目光却被墙角一个撅着屁股的高大身影吸引了。 陆海正旁若无人地解开裤腰带,对着墙角一株蔫巴巴的小苗,哗啦啦地放水。 “嘿!伙计!你在做什么?!”范逸强后退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夸张的惊恐:“我的上帝!你这肮脏的、粗鄙的、毫无教养的野蛮人!你竟敢……竟敢在我范思哲限量版西裤面前,做这种令人作呕的事情!噢!这简直是亵渎!” 陆海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利声音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来。他的裤子还没完全提好,一股温热的液体随着他转身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道不太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正好浇在了范逸强那双擦得锃亮的、价格不菲的棕色皮鞋上,甚至溅湿了他粉红色西裤的裤脚! “加肥料,快快长大!”陆海咧开嘴,指了指墙角那株小苗,仿佛在分享一个伟大的发现。 范逸强堪比被踩了尾巴的猫,触电般跳开,看着自己鞋面和裤脚上那摊散发着热气的湿痕,脸都绿了!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陆海咆哮道:“该死的!你这肮脏的蠢货!我的范思哲!我的限量版!噢!上帝保佑你!保佑你千万别踏出这个该死的门一步!否则!我发誓!我这高贵的拳头会毫不犹豫地、狠狠地打爆你那不知羞耻的小鸟!噢!我发誓!我绝对不是开玩笑的!我范逸强说到做到!” 陆海笑嘻嘻地看着他,好奇地歪了歪头。 范逸强气得几乎要背过气去,他猛地转向闻声从屋里走出来的崔嫣,声音马上来了个三百六十度转变,突然柔和了。 “崔夫人!看在上帝的份上!先不管这个……这个……这个玩意儿!我今天是带着我家老头的礼物前来拜访!夫人最近好吗?水水又外出了呀?” 崔嫣看着范逸强狼狈的样子,再看看旁边一脸无辜的陆海,又气恼又尴尬:“范少爷息怒,他是个傻子,什么都不懂。您里边请。”她狠狠瞪了陆海一眼,“滚远点!” 陆海嘿嘿笑着,提好裤子,屁颠屁颠地跑开了。 范逸强用手帕使劲擦着鞋面和裤脚,走进了简陋的小屋。随从们鱼贯而入,将十几个精美的礼盒在狭小的客厅里堆成了一座小山。 崔嫣十分惊讶,问:“这是……什么回事呢?” 范逸强噢了一声上帝,说明了来意。 这些礼物有一半是范逸强的父亲范云飞送给崔水水的。 “亲爱的崔夫人,按我那糟糕透顶的老爸的意思,他将会亲自带着我们的水水一同前去参加,并将礼物奉上——自然是以水水的名义——献给我们尊敬的崔妮奶奶。这样的话,你瞧,整个事情就变得名正言顺、合乎规矩了。” “荒谬!”崔嫣脸色铁青,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自己的母亲生日,需要靠你们范家带携才能参加?我只是不想去!不是不能去!范老爷的好意我们心领了,高攀不起!” 原来,下个月是崔妮奶奶的农历生日,宴请枫城各界名流已经是人人知道的惯例。上个月新历生日宴会,崔嫣并没去参加。她觉得反正拿不出贵重的礼物去讨好自己的妈妈,何必还要傻傻的去受人侮辱? 范逸强却说:“亲爱的崔夫人,您的见解是无比正确的。唉,我必须承认,我和您的想法完全一致。那个糟老头,总是挂着一副深谙世故、自以为是的表情!尽管他是我的生身之父,天晓得,这种烦人的特质实在叫人难以容忍!” 崔嫣挑挑眉,翘起二郎腿,雪白的脚丫在范逸强眼皮下一晃一晃的。看得范逸强狂吞口水。 “既然范少爷也理解,那就请把礼物带回去吧。” “我恳请您万万不必如此费心!”范逸强微微倾身,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我的意思是——家父所准备的礼物,我断然不会将它们带回去的!您应当理解,这关乎一项重要的使命,请您务必理解我的坚持!更何况,这些物件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俗物罢了!说句冒犯的话,那老头的品味——唉,上帝作证——简直与街口缝纫铺子的马大娘如出一辙!您且看——” 说着,他拍拍手,随从们立刻点头,把礼物一盒一盒的打开。一共开了十二个。 每个盒子里都有一条车钥匙。 兰博基尼!十二个颜色,全球限量只有十二台的兰博基尼跑车!每一台都是代表一个月份的主题!每一台价值八千八百八十八万! 崔嫣差点没叫出来:“你老爸泡妞可真舍得下本啊!” “噢,我亲爱的、品 味卓绝的崔夫人!您怎能——您又怎会——与那般粗鄙的格调相提并论!故而,这些微不足道的物件,烦请您仁慈地替水水暂且收着吧!待到宴会之日,再请那孩子亲手献予崔妮奶奶,您要明白——亲爱的夫人!在芸芸众生中,唯有我才真正洞悉您灵魂深处的高贵!您瞧,今日我另备了两份薄礼,专为您与水水而设!” 剩下的两个盒子依次打开。 第一个也是钥匙。 崔嫣皱了皱眉。 “不——您千万别误解!”范逸强说,“以新大陆所有金矿的名义起誓!这怎能——怎会——与我家那思想贫瘠的糟老头相提并论!看呐亲爱的崔夫人!这才是海洋的权柄——‘梦幻号’的纯金舵轮钥匙!像水水那般水晶透亮的灵魂啊,注定要疏离尘嚣的!我一直跟圣母玛利亚祈祷,祈求——某天我们共同到达天边,涤荡这沾满世俗尘埃的原罪之魂!” 拜托,话真多。崔嫣心里嘀咕着——怎么两父子都喜欢我家水水啊,造孽咯。 “亲爱的夫人,您还记得吗?上个月我恳请您收下那栋房子时,您可是毫不迟疑地拒绝了。但上帝可以为我作证,我当时唯一的念头,不过是想给我心爱的女人一份安稳的保障,绝没有半分其他的心思。正是这份纯粹的心意,让我始终没有放弃。所以今天,我再次向您献上我的心意——” 第二个盒子里,是一把黄金****,和十六发子弹。 崔嫣哭笑不得。 “这……我用不上吧,也不会用。” “听我说……用不上最好,但是绝对不能没有,亲爱的崔夫人。” “那……我就收下这个吧。其他的,劳烦你带回去。”崔嫣就想赶紧结束这烦人的对白,赶紧送客。“我……我准备出去买点东西。” “该死的,这世道到底怎么了?”范逸强突然激动起来,眼角竟然带着泪。“高贵的崔夫人,上天为何让你受这种累!噢,我的上帝你就不能睁睁眼吗?” “嘿嘿,我就去买点东西,没事吧。别夸张啦范少爷。” “您直接叫我名字吧,真心恳求你,亲爱的崔夫人。” “好好好,那你也不用整天夫人前夫人后的,叫我阿姨吧。好了……” 范逸强大喜:“上帝!早该如此!可是原谅我不能叫你阿姨。我不怕你嘲笑我,你看上去比我年轻多了,我的老天,这可不是随口说。我叫你姐……” 崔嫣只得连连点头,却见陆海走了进来,大喊着:“买洗衣粉!买菜 !没有了!大白菜!水水爱吃!说的昨天!” 颠三倒四的话。 洗衣粉前几天不是才买了吗?崔嫣刚想发作,转念一想,说道:“嚷嚷嚷,现在去买!看着家!” 陆海“哦”了一声,出去了。 “那正好……坐我车?”范逸强开心得很。崔嫣不知道他到底干什么了一会儿飙泪,一会儿笑。比陆海还要傻。 “真不用,范少……小范你先回去吧,我到附近超市买,就走几步。今天谢谢你” 范逸强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出了小矮墙,又探身回去,对着陆海挥了挥拳:“来吧,可怜的小杂种,有种走出这个门口,我保证,你的小鸟会被我锤爆!” 陆海傻笑了一下,突然脸色一变!眼珠都翻到上面去,几乎只看到眼白! “你敢?我是龙殿神君!” 范逸强愣了一愣,笑得快弯下腰去了。 “噢不!噢不!我的圣母玛利亚!这愚蠢的小可爱指定是看短剧看多了。” 陆海马上又换上一幅笑脸,呵呵呵地说:“好看,好看!” “该死的,我不该凶你,上帝啊我有罪。请原谅我!” 范逸强的车队终于消失在海滩尽头。 崔嫣这才从屋内走出来,看见陆海正蹲在门口,拿着块破布,小心翼翼地擦拭刚才被他尿湿的那块墙角石头,嘴里念念有词:“擦干净,就不臭啦。” 她没有骂陆海,这家伙怎么突然说买洗衣粉呢?明明他知道还有。 也罢,本来就是傻的嘛。 崔嫣说:“别擦了,扔出去。” 陆海缩了缩脖子,抱着那块石头,像抱着宝贝似的,躲到墙角去了。 傍晚,夕阳的余晖将海面染成一片碎金。崔水水回来了。 她穿着一身清爽的白色运动短袖和深蓝色运动短裤,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线条紧致的长腿,脚上是一双白色的运动长袜和红白相间的运动鞋。被娱乐圈封杀后,崔水水一开始根本未能适应空闲的时光,四处求职。然而她所有求职信都石沉大海了。 宋婷做得非常决绝,尽管她从来不会承认是自己做的。 或者说,麦狄沙的势力越来越大了。 半年前,崔水水初中时的排球教练联系了她,问她愿不愿意做助理教练。排球是她儿时的梦想,是刻在骨子里的热爱。她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如果有直播的赛事,她绝对不能出境。 汗水、呐喊、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让她找到了久违的踏实和快乐。虽然收入微薄,但精神却前所未有的充实。 “妈,我回来了。”崔水水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活力。 “嗯,先吃饭吧,饭好了。”崔嫣从厨房探出头,“傻子今天做的大白菜炖肉丸。” 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闷。饭菜很简单,但味道出乎意料地不错。崔水水默默地吃着,不时地给坐在旁边的陆海碗里夹菜。夹一块肉,又夹一筷子青菜,再舀一勺汤里的豆腐。 陆海捧着碗,吃得格外香。 崔嫣看着女儿的动作,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忍不住:“我说水水,他自己没长手吗?一个傻子,吃那么多也是浪费!” 崔水水头也不抬,淡淡地说:“他砌墙种菜做饭,很辛苦。” “辛苦个屁!”崔嫣把筷子重重一放,“那是他该做的!白吃白住!不干活还想怎么样?我看他就是装傻!你看他砌那墙,种那菜,歪瓜裂枣的。还有今天,范家少爷来了,他倒好,一泡尿浇人家一身!丢人现眼!要我说,当初就不该留他,刘星竹那小子不是愿意收留他吗?让他带走呗。” 崔水水说:“人家有女朋友了,住一起不方便。” “哦!所以住我这里就方便了是不是?” “妈,其实陆海以前是不是也是这样子的?” “用说?天生的傻子废物!” 崔水水不说话了,默默地继续吃饭,继续给陆海夹菜。陆海似乎完全没听懂崔嫣的怒火,只顾着埋头扒饭,吃得吧唧作响。 崔嫣胸口发闷,却拿女儿没办法,只能恨恨地瞪着陆海,仿佛要在他身上瞪出两个洞来。 饭后,崔水水回到自己房间。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她脱下沾着汗水和尘土的运动袜,随手丢在床边的洗衣篮里。陆海不知何时跟了进来,非常自然地弯腰捡起那两只袜子,转身就往外走,动作熟练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崔水水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海风带着凉意吹进来。她看到陆海走到屋外花园角落的水龙头旁,搬了个小马扎坐下,就着昏暗的天光,开始认真地搓洗她的袜子。他低着头,动作笨拙却专注,宽厚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安静。 她想起刚回到这间小屋时的情景。那时陆海刚被救回来不久,屋里只有两间房,他只能睡在客厅冰冷的地板上。每天早上,母亲崔嫣穿着睡衣出来,一大早就骂。这 家伙也是,有时候睡觉连衣服都不穿。崔水水觉得确实不妥,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让陆海搬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地铺。从那以后,她的衣服,特别是贴身的衣物和袜子,就莫名其妙地被陆海“承包”了。明明有洗衣机,他却固执地要手洗,仿佛这是什么神圣的使命。 母亲崔嫣不止一次骂陆海是装傻,是变态,是觊觎她女儿。崔水水也曾有过疑虑。但看着陆海那双永远空洞、只有在她身边才会偶尔闪过一丝懵懂依赖的眼睛,她又觉得不像。 窗外的陆海似乎洗好了袜子。他拿起其中一只湿漉漉的白袜子,凑到鼻子前,深深地、极其认真地……闻了一下。 崔水水的心猛地一跳,脸瞬间有些发热。 然后,她看到陆海放下袜子,脸上露出一个困惑又有点嫌弃的表情,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却顺着风清晰地飘进了窗内: “电视骗人,女人的袜子……明明不臭嘛。” 崔水水一个没忍住,笑了。又觉得好气,这个傻子!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摇摇头,关上窗户,转身去洗澡。 浴室里水汽氤氲。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带走一天的疲惫。崔水水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那张脸。曾经倾城的容颜上,那两道本来深可见骨的十字伤痕,早已愈合得只剩下两道极淡的、几乎看不出来的粉色痕迹。但失去的,终究是失去了。娱乐圈的光环、家族的荣光、甚至曾经懵懂的爱情憧憬……都如同镜面上的水汽,被轻轻一抹,便消失无踪。 她轻抚着脸颊,思绪万千。排球教练的信任,孩子们崇拜的眼神,母亲虽然唠叨却真实的关心,还有那个傻子的存在……生活似乎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重新铺展开来。虽然粗糙,虽然充满鸡毛蒜皮,却…… 真实。 就在她沉浸在繁乱的思绪中时,眼角余光猛地瞥见浴室角落的瓷砖缝隙里,一个黑褐色、油光发亮、长着长长触须的庞然大物,正不紧不慢地爬了出来! 南方大蟑螂! 那体型,那速度,那油亮的外壳,无一不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它甚至不慌不忙地朝着崔水水的方向,展开了翅膀! “啊——!!!” 一声足以掀翻屋顶的、充满极致惊恐的尖叫,瞬间刺破了海边的宁静! 崔水水魂飞魄散,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本能快过思考!她甚至忘了自己只裹着一条浴巾,猛地转身,一把拉开浴室门,像受惊的兔子般冲 了出去! 门外,陆海正拿着洗好的、还在滴水的袜子,准备晾晒。听到那声凄厉的尖叫,他的眼神骤然一凝!身体如同被按下了某种本能的开关,瞬间化作一道迅捷的黑影,猛地冲进了屋内! 崔水水刚冲出浴室,迎面就撞进了一个结实滚烫的胸膛!她惊魂未定,想也不想,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双臂死死环抱住了来人的腰背,整个人都缩进了对方怀里,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陆海的身体猛地一僵!温香软玉满怀,带着沐浴露的芳香。他就像被电击了一样僵在原地,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被尖叫声惊动的崔嫣也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怎么了水水?!出什么事了?!” 她一眼就看到了浴室门口紧紧相拥的两人——女儿只裹着一条堪堪遮住重点部位的浴巾,湿漉漉的长发贴在光洁的背上,整个人几乎嵌在陆海怀里!而陆海,那个傻子,正傻愣愣地站着,双手还下意识地、轻轻地环在崔水水的背上! “你个畜生!王八蛋!你在干什么?!”崔嫣一个箭步冲上前,抡圆了胳膊,带着风声,“啪!”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陆海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十足,陆海被打得头一偏,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指印。 崔水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惊醒了!她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像被烫到一样,瞬间松开了抱着陆海的手,后退一步,紧紧抓住胸前的浴巾,脸颊涨得通红:“妈!你打他干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有蟑螂!好大的蟑螂!他听到我喊才冲进来的!” “蟑螂?!”崔嫣愣了一下,狐疑地看向浴室,“蟑螂呢?” 陆海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神依旧有些茫然,但似乎听懂了“蟑螂”两个字。他眨了眨眼,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崔嫣,缓缓地、慢慢地……摊开了一直紧握着的右手手掌。 手掌心里,赫然躺着那只油光发亮、触须还在微微颤动的南方大蟑螂! “那……”陆海咧开嘴,献宝似的把手掌往前一递,“在这……” 就在崔嫣和崔水水惊愕的目光中,那只生命力顽强的蟑螂,仿佛被陆海手掌的温度惊扰,猛地一蹬腿,展开翅膀,“嗡”地一声,如同离弦之箭,直扑崔嫣的面门! “啊——!!!” 一声更加凄厉,穿透云霄的尖叫,响彻了整个海边小屋! “陆海!我要杀了你个王八羔子——!!!” 海风卷着崔嫣愤怒的叫骂声, 飘向远方漆黑的海面。而那只肇事的南方大蟑螂,早已不知躲到了哪个角落,深藏功与名。 一百零一:带一个蛋糕给你 清晨的海风从窗户缝隙钻进来,拂动了薄薄的窗帘。崔水水在熹微的晨光中醒来,习惯性地侧头看向床边。 地铺已经空了。被褥被叠得整整齐齐,方方正正,像一块豆腐块。 他总是起得那么早。崔水水心里想着,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她走到窗边,轻轻撩开窗帘一角。 窗外,陆海已经在花园里忙碌了。正弯腰给一株开得过于艳丽的野花浇水。他动作笨拙,水壶拿得歪歪斜斜,水线忽大忽小,浇得花叶上水珠四溅。但他神情专注,仿佛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使命。熹微的晨光勾勒出他宽阔却略显佝偻的背影。 崔水水收回目光,视线落在自己床头柜上。那里,叠放着她今天要穿的运动服。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散发着淡淡的皂角清香。 一股暖流悄然滑过心田。这种无声的、笨拙的照顾,已渐渐成为她生活中最熟悉的底色。 墙角放着一个帆布行李箱,是她买给陆海装衣服的。那是他唯一的“财产”。 她走过去,轻轻打开了箱子。 里面东西少得可怜。几件洗得发白、磨损严重的旧衣服,叠得还算整齐。一条深蓝色的运动裤,膝盖处磨得几乎透明。几双袜子,袜底补丁摞补丁。最下面,是两条……内裤。 内裤的布料已经非常薄,边缘磨损起毛,更刺眼的是,裤裆和屁股的位置,赫然破着几个大小不一的洞!边缘参差不齐,显然是穿得太久、洗得太勤,彻底磨烂了。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愧疚如潮涌上崔水水心头。 她竟然从未想过给他添置一件新衣!这个傻子,每天默默砌墙、种菜、做饭、洗衣服,甚至……洗她的袜子,却穿着这样破烂不堪的衣物,连最贴身的内裤都破成这样! 他所有的力气和心思,似乎都花在了这个小小的“家”和她身上,唯独忘了自己。 崔水水猛地合上箱子,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今天要去给他买几身新衣服!还有……买一部手机。这样,他就不用总是突然消失,打锣都找不着了。 崔水水收拾好,刚准备出门,院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摩托车引擎声。刘星竹摘下头盔,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 “嫂子!早啊!我来接海哥出去一趟!”他朝崔水水打了个招呼,目光就转向了正在给菜苗捉虫的陆海。 崔嫣正端着一盆水出来,闻言立刻接口:“快带走快带走!省得 在家碍眼!看着就烦!”她巴不得这个“傻子”离女儿远点。 刘星竹嘿嘿一笑,也不在意崔嫣的态度,几步走到陆海身边:“海哥!走!今天去帮我一个忙!” 陆海茫然地抬起头,看到刘星竹,脸上立刻露出熟悉的傻笑:“阿星……好的……” 刘星竹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半拖半拽地把他拉向摩托车,“今天咱们去干大事!” 崔水水看着陆海上了摩托车后座,心里有些担忧,叮嘱了一句:“星,看好他,别惹事。” “放心吧嫂子!有我呢!”刘星竹拍拍胸脯,发动摩托,载着还在傻笑的陆海,一溜烟消失在尘土飞扬的小路上。崔水水回头,看见崔嫣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妈,怎么了?” “你没发觉吗?你已经接受了人家叫你嫂子。” 崔水水脸一红,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摩托车停在了一条相对偏僻的街道旁。一间小小的、刚刚完成基础装修的门面房敞开着门。 “海哥!看!”刘星竹指着那间门面,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憧憬,“这就是我以后的小店!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星海小厨’!怎么样?以后咱哥俩就在这儿,想炒啥炒啥,想烤啥烤啥!” 陆海似懂非懂地看着空荡荡的店面,又看看刘星竹兴奋的脸,也跟着嘿嘿傻笑起来:“烧烤烤……好!” “对!好!”刘星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咱们就把摊车上的家伙什都搬进去!走!干活!” 两人开始忙碌起来。陆海力气大,虽然动作笨拙,但搬起东西来毫不含糊。刘星竹指挥着,两人配合着将炉灶、锅碗瓢盆、折叠桌椅一件件搬进店里。空旷的店面渐渐被填满,虽然杂乱,却充满了希望的气息。 店门口的光线忽然一暗。 七八个穿着黑色紧身背心、满脸横肉的男人堵在了门口。为首一个剃着光头的壮汉,抱着胳膊,眼神不善地扫视着店内。 “喂!小子!谁让你在这儿开店的?”光头壮汉声音粗嘎,带着一股蛮横。 刘星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眉头拧起:“我租的店面,开我的店,还要谁批准?” “批准?”光头壮汉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在枫城,做吃的这一行,没我们方爷点头,天王老子来了也开不了张!懂不懂规矩?” “方一霸?”刘星竹眼神冷了下来,“民以食为天。每个人都有吃的权利,一个人是吃不 了全部的。你回去跟老方说,就说是我刘星竹说的!” “嘿!小子够狂啊!”光头壮汉脸色一沉,身后几个小弟也摩拳擦掌,“方爷就是枫城饮食界的天!识相的,赶紧收拾东西滚蛋!”他指了指店里的东西,几个小弟就要往里冲! “我看谁敢动!”刘星竹厉喝一声,抄起旁边一根刚搬进来的擀面杖,横在身前,眼神锐利如刀。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无声地滑到店门口停下。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色丝绸唐装、身材微胖、面带笑容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金色劲装、带着金色面罩、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男人。正是方一霸和他的贴身保镖——金花杀! “刘少爷,火气不要这么大嘛。”方一霸笑呵呵地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一股强劲的压迫感,“我手下人不懂事,说话冲了点,别见怪。” 刘星竹看着方一霸那张看似和善的脸,眼神没有丝毫放松:“方老板,您这阵仗,可不像是来叙旧的。” “叙旧?当然不是。”方一霸依旧笑着,目光扫过店内,“我是来给你指条明路的。在枫城,做饮食这一行,没有我的点头,寸步难行。这是规矩,没办法的事。” “规矩?”刘星竹冷笑,“我只知道,老百姓有吃饭的自由,也有开个小店糊口的自由!” 方一霸摇摇头,笑容淡了些,“小兄弟,自由已经被垄断了,这个真没办法。你不答应我那件事,你的营业执照,永远办不下来。” 刘星竹脸色铁青。他知道方一霸指的是什么——下个月崔妮奶奶的寿宴,方一霸希望他担任总厨,用他的厨艺为方氏集团打响国际名声。 “我就是个玩车的无业游民,晚上炒个粉也是赚点生活费。方老板,您家大业大,放过我吧。”刘星竹压抑着怒火。 “不!从来没一个人!只有你,刘星竹!只有你尝一口就知道我那些‘秘制酱料’里加了什么!只有你,只用盐糖油味精,就能做出让人魂牵梦绕的烤肉!别人离了酱油香料,屁都不是!你是个天才!埋没在街头炒粉,太可惜了!我感叹你生错在刘比利的家,要是你是我儿子该多好!也只有我,知道你的厨艺无人能及!” 方一霸上前一步,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诱惑:“只要你点头,帮我在崔妮奶奶的寿宴上露一手,让那些国际友人都开开眼!我立刻让人给你办执照!以后你这小店,所有食材,我方氏集团免费供应!” “但必须是归属你的名下?挂你方氏的牌子 ?”刘星竹问。 “那当然啦!”方一霸理所当然地摊手,“这么好的招牌,不用白不用嘛!” “我去你的!”刘星竹积压的怒火瞬间爆发!他猛地抓起脚边一个刚搬进来的塑料调料桶,狠狠砸向方一霸! 一直沉默的金花杀眼中寒光一闪!他身形如鬼魅般挡在方一霸身前,左手快如闪电,一掌拍飞了调料桶!同时袖口一抖! “嗖!嗖!嗖!” 三道细微的金光瞬间闪出!目标却非刘星竹的要害,而是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几缕被切断的黑色发丝,缓缓飘落。 然而,其中一道金光,却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射向了刘星竹身后,那个一直傻站着、似乎被吓呆了的陆海! “噗嗤!”一声 一枚薄如蝉翼的金色花瓣,深深地嵌入了陆海的左肩头!鲜血瞬间染红了他那件破旧的t恤! “哎呀——!”陆海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呼,身体踉跄着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抱着肩膀,像个孩子般嘤嘤地哭了起来! “海哥!”刘星竹目眦欲裂!他怒吼一声,抄起旁边一把沉重的折凳,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金花杀的头颅狠狠劈下! 金花杀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甚至没有躲闪,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五指张开,那指甲竟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 “咔嚓!” 沉重的折叠凳如同纸糊般,在金花杀的五指一抓之下,瞬间碎裂成无数木屑! 下一秒,金花杀的手掌如同铁钳,精准无比地扼住了刘星竹的喉咙!金色的指甲陷入皮肤, 刘星竹被掐得脸色涨红,呼吸困难,双手徒劳地掰着那只铁钳般的手,却纹丝不动。 金花杀的目光,却越过了挣扎的刘星竹,落在了地上蜷缩着哭泣的陆海身上。他那双冰冷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失望、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我等了你一年又一年……没想到,你竟然真傻了……太可惜……” 方一霸站在后面,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只是看了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他掸了掸唐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悠悠地说道:“年轻人火气太大,容易伤身。这房子,你们租了是你们的自由。但是想做饮食这一行……想清楚。”他挥了挥手,“我们走。” 金花杀松开了手。刘星竹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着,瘫坐在地。金花杀最后又看了一眼地上哭泣的陆海,转身,如同影子般跟 着方一霸上了车。黑色的劳斯莱斯无声地滑走,留下一地狼藉和痛苦的**。 “海哥你怎么样?”刘星竹顾不上自己的难受,连滚带爬地扑到陆海身边。 陆海还在嘤嘤地哭着,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脸色苍白,看起来可怜极了。刘星竹看着他这副模样,想起曾经那个意气风发、深不可测的海哥,再看看如今这个连痛都只会哭的傻子,一股巨大的酸楚和无力感涌上心头,眼眶瞬间红了。 “妈的……怎么都变成这样了……”他声音哽咽,手忙脚乱地撕开自己的t恤下摆,小心翼翼地给陆海包扎伤口。那枚金花镖嵌入不深,但边缘锋利,伤口皮肉翻卷,触目惊心。刘星竹清理伤口时,陆海疼得直抽气,哭得更凶了。 然而,包扎好没多久,刘星竹还沉浸在悲伤和愤怒中时,陆海却突然停止了哭泣。他眨巴着还挂着泪珠的眼睛,好奇地摸了摸肩膀上的绷带,然后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 “不疼了!嘿嘿!”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甚至还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肩膀,仿佛刚才那钻心的疼痛从未发生过。 刘星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活蹦乱跳的样子,一时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恢复力,也太难以置信了吧? “我想吃蛋糕。”陆海突然凑到刘星竹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甜的……止痛……” 刘星竹看着那双清澈又空洞的眼睛,用力揉了揉陆海乱糟糟的头发,哈哈一笑:“好!想吃蛋糕是吧?现在就做!” “我也做!” “你要学做蛋糕?” “我也做!”陆海重复着,语气带着一种固执的认真。 刘星竹看着他那副认真的傻样,心里一软:“行!咱俩一起做!虽然暂时……就一个电饭煲,没问题的!” 刘星竹翻出之前带来准备试营业用的简易食材和工具,一边耐心地,自说自话地教着陆海:“鸡蛋要这样打,面粉……过筛,对了,糖……多一点……海哥你喜欢甜的……” 陆海在旁边看得目不转睛,时不时笨手笨脚地帮忙搅拌一下,弄得面粉飞得到处都是,脸上却洋溢着纯粹的快乐。两个大男人,在一个刚刚经历过冲突的、乱七八糟的小店里,为一个电饭煲蛋糕忙活着,之前的阴霾似乎被这甜腻的香气冲淡了。 一个蛋糕准备出炉,刘星竹的手机响了。是于小凤。 “喂?小凤?” “星,下午有空吗?步行街那边有个大型商演活动,人手不够,我被 临时抽调去维持秩序了。你可以带陆海过去玩,挺热闹的。”于小凤的声音带着点疲惫。 “行啊!没问题!”刘星竹爽快地答应,“正好我做了个蛋糕,下午带过去给你尝尝!刚做的!” “蛋糕?好呀!那我等着!” 挂了电话,刘星竹看着电饭煲上跳动的指示灯,心情好了不少。蛋糕的香气越来越浓郁。 终于,成了。刘星竹小心地把它倒扣出来。虽然形状不太规则,表面也有些焦黄,但散发着诱人的甜香。他切下一小块递给陆海:“海哥,尝尝!咱俩的手艺!” 陆海接过蛋糕,却没有吃,只是拿在手里,好奇地看着。 刘星竹也没在意,自己尝了一口,味道居然还不错。他正准备再切一块,却见陆海突然学着他的语气,对着空气一本正经地说:“带一个蛋糕给你,刚做的。” 刘星竹一愣,随即失笑:“哈哈,海哥,你学我干嘛?” “再做一个。”陆海说。 “好,这次你亲自来。” 没想到第二个做得更加完美。 更香,更蓬松。 “带一个蛋糕给你,刚做的。”陆海又重复着说。 “海哥你是笑我吗?”刘星竹笑问。 陆海没有回答,只是小心翼翼地把蛋糕用几张厨房纸包好,然后看着刘星竹,又重复了一遍:“带个蛋糕给你,刚做的。”说完,抱着那包好的蛋糕,转身就朝店外跑去,头也不回。 “哎?海哥!你去哪儿?”刘星竹一脸懵圈,追到门口,只看到陆海抱着蛋糕,一溜烟跑远了。 排球馆内,气氛热烈。橡胶地板被运动鞋摩擦发出吱吱的声响,排球撞击手臂和地面的砰砰声此起彼伏。崔水水站在网前,正在给小队员们示范扣杀。 助跑,起跳,身体在空中舒展成一个完美的弓形,滞空感十足!修长的手臂如同拉满的弓弦,猛地挥下! “砰!” 排球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砸在对方场地的边线上! “好球!”少年们齐声喝彩。 崔水水轻盈落地,马尾辫在空中甩出一道弧线。主教练王平递给她一瓶水,眼中满是赞赏:“水水,你这扣杀,功力不减当年啊!” 崔水水笑了笑,接过水。 王平让她回到场边坐下,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水水,下个月世界女排大奖赛枫城分站赛,咱们市队缺个有经验的主攻替补… …你有没有兴趣?只要你点头,我豁出这张老脸去推荐,你换个名字,就应该……” 崔水水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轻轻摇头:“平叔,谢谢您的好意。但那是不可能的。那些人……不会给我这个机会的。”她指了指自己几乎看不见疤痕的脸颊。 王平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观众席入口处传来小小的骚动。 “傻叔叔又来啦!” 崔水水循声望去。只见陆海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观众席最高一排的角落。他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形状不太规则的圆形物体。他像之前几次一样,安静地坐在那里,目光穿过喧闹的球场,直直地落在崔水水身上。 然后,他像是终于完成了某种仪式,站起身,朝着场内的崔水水,用他那特有的傻气语调喊道: “带个蛋糕给你,刚做的。” 崔水水脸上一热,赶紧小跑过去,把他拉到场边角落,低声问:“哪来的蛋糕?你买的?” 陆海摇摇头,认真地说:“阿星教我,刚做的。” 一股混合着鸡蛋和奶油的甜香从纸缝里飘散出来。崔水水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一种从未有过的、带着暖意的甜丝丝的感觉。这是第一次……有人亲手为她做蛋糕。 “哟!见者有份啊!”王平也凑了过来,故意打趣道。 崔水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招呼场上的小队员们:“来,大家休息一下,过来吃蛋糕!” 孩子们欢呼着围拢过来。崔水水小心地把纸揭开,里面是一个表面有些坑洼、但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黄澄澄的蛋糕。她用小刀切成小块,分给孩子们。 “哇!好香!” “傻叔叔好厉害!” “谢谢傻叔叔!”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对着陆海做了个鬼脸:“傻叔叔会做蛋糕,那就不傻啦!” 陆海看着孩子们吃得开心,也跟着嘿嘿笑起来。 崔水水看着他憨厚的笑容,目光却敏锐地捕捉到他肩头t恤下隐隐透出的、一圈不太自然的白色绷带边缘。她心头一紧,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这里怎么了?受伤了?” 陆海缩了缩肩膀,像是怕痒,哎哟哎哟叫了两声:“被花割到的。” 崔水水眉头紧锁,瞪了他一眼:“什么花能割这么深?”她想起早上他箱子里的破衣服,再看着这绷带,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 就在这时—— “砰!” 排球馆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发出一声巨响! 刺眼的闪光灯如同暴雨般瞬间倾泻而入!快门声咔嚓咔嚓响成一片!十几个扛着长枪短炮的摄影师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衣着光鲜、妆容精致、在电视屏幕上经常出现的面孔——网红,偶像,爱豆。 三五成群,一堆好人。 为首的是一个戴着鸭舌帽、拿着扩音喇叭、满脸不耐烦的中年男人,他环顾了一下喧闹的球馆,扯着嗓子喊道: “停!停!都停下!清场清场!” 球馆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错愕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王平脸色一沉,走上前:“你们是谁?这里是训练场地,禁止……” “禁止个屁!”鸭舌帽男人粗暴地打断他,晃了晃手里的工作证,“枫城卫视《跑男跑女跑男女》节目组!没看到我们节目吗?全城最火你都不知道?今天借你们场地拍摄!赶紧的,暂停训练!还有,”他指着场边的小队员们,“这几个小朋友留下,配合我们录个游戏环节!” 王平被对方的嚣张气焰激怒了,厉声喝道,“谁允许你们进来的?预约了吗?场地不外借!带着你的人,马上给我出去!” “哟呵?”鸭舌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上下打量着王平,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一个小小的破教练,敢在枫城卫视面前装逼?”他猛地向前一步,几乎要贴到王平脸上,唾沫星子横飞,“你他妈算老几?信不信老子一句话,就能拆了你这破球馆?!” “你……!”王平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 崔水水见状,心头火起,正要上前理论,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紧紧拉住。 “回去咯……回去咯……”陆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眼神躲闪地看着那群气势汹汹的人,“不好玩……不好玩……” 崔水水知道他胆小怕事,心里无奈,却也没怪他。但眼见恩师受辱,她胸中那股火气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 “你先回去。”她用力想挣脱陆海的手。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陆海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警告的意味: “你不能暴露的。” 崔水水猛地顿住脚步,惊愕地回头看向陆海。 他刚才说话的语气……怎么那么正常?那么冷静?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 疑的威严? 但下一秒,崔水水就哭笑不得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见陆海突然松开她的手,像一阵风似的从她身边掠过,径直冲到那个嚣张的鸭舌帽导演面前!他猛地沉下脸,眼神凶狠地扫视着整个摄制组,用一种极其夸张、如同舞台剧念白般的语调,一字一顿地吼道: “你们!都得死!” 一百零二:龙殿神君与圈圈套老婆 轻轻尝一口水煮鱼,火辣辣的刺激通过味蕾刺激神经,叶隐知心悄然发现,这味道,真的很不错。 锦平市公安局。梁晨刚刚结束了对王兢的第二次提审。尽管有蒋荣华的当面对质,以及录音证据证明,但王兢却仍然紧咬牙关,据不交待。 甲板上的水手们紧张的注视着海船上空发生的一切,他们都在默默地祈祷项如能够成功救下他们的伙伴,和他们同生共死出过无数次死亡海的朋友兄弟。 这都是年轻人做的事儿之到了他这种年纪的就该知天命,消消争胜的心思了。 叶无道拿起一边龙五放下的不锈钢水盆当做一耳光狠狠地煽在中年男人脑袋上,中年男人只觉得耳边爆炸般地轰鸣一声,继而身上受到巨力的作用带着剧痛飞出了沙发。 这并非全力的一击,在八神庵和老人家眼里更多是试探,但棉花糖却似乎因为没有亲眼见过而貌似有些呆滞,怔怔盯着这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透明球体。 能自由的旅行在各个维度空间中,十一个维度在他们手里,变成了一根根真正的弦。而他们,能通过这无比恢弘的十一弦琴,弹奏着惊心动魄的宇宙之歌。 睹物思人,每次见到这神骏的海东青叶隐知心总会想起遥在万里之外的那个男人。 被刀疤这么一喝,谭纵浑身一个冷颤,这才回过神来,只是这个时候刀疤手里的刀此时距离他的头顶只剩下数尺的距离了。 随着貌似捕头的人走上前来,尤里安终于摆脱厄运,开始自己的本职工作。 待看清了对方此时此刻的模样,张天松悬着的心不禁为之一松,甚至忍不住地笑了出来。只见炎统领还是大光头,只是其上的那对崎角却断了一根,很显然适才和他紫日剑硬抗的就是那根已经不复存在的崎角了。 地球市场已经开放。全宇宙市场又是繁荣,于是这个宇宙最顶级的相关行业让她们穿上自己的商品,最新顶级制衣等等,就是最最重要的商业成功。 “是么…”刘氓对莎玛的话不置可否。两人之间的矛盾根本不可调和,巴塞耶特这番话很有些意思。哪怕是尊敬对手,以便彰显自己的气度,这个巴塞耶特也值得让人钦佩,虽然他玩的那些手段实在不怎们地。 多位也是这类帅哥的帅哥接着从他后面马上跳出来,在广告镜头上的各类角度拍摄效果,已经有了人类社会中不是追求潜规矩而是追求真善美的导演又是大口喘息起来,也给我们几条活路好吗? “碰上几个硬茬子?在咱们庐 阳区这片儿哪有什么硬茬子?我就知道侯八赖这帮子废物,只要是碰上一点事儿都唧唧歪歪的”。 想起自己对约瑟夫说的话,刘氓苦笑,立刻让后勤兵做好迎战准备,同时让铁十字近卫步兵回撤两个兵团,准备截击。而他自己不顾大让娜劝阻,拉上十几个从和近卫队员上马就走。 韦明佳终于在宏运宾馆四零九房间里找到了被绑成了粽子的庞光。 张天松略感头疼地拍拍脑门,这样一走了之确实不厚道,老爷子一辈子光明磊落,自然做不出这等事情让自己晚节不保,这比要了他的性命还难受。 一营长李江国在把土匪留守部队消灭后紧张的给部队布置任务,还在不经意间把坦克营也给指挥了。 “你,你,你他马的竟敢诅咒我!”柯大夫气得眉毛都是一阵颤抖。 “那我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了,张哥你是不是想好对策了?”庄良才直接问道。 苏铮伸出手,捞起一捧星辉,可没想到那捧星辉很重,同时还有一股莫名的大道之力,瞬间倾轧他的全身。 唐可可说完,做了个鬼脸,双手在身后摆着,就像美人鱼尾巴的样子,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为了帮他遮掩,也为了侯府的声誉,被婆母靖安侯夫人盯着吃了多少调理身子的苦药。 古一峰打算悄无声息的溜掉,他正准备离去,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巨大鳄鱼妖兽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了低沉的咆哮之声。 天命这玩意儿,门槛很低,最好糊弄,连陈胜、吴广都知道怎么干。 目前还不是最佳的反击时刻,自己还没有面对柳林市权利压力的能力,再等等,再忍忍,机会或者总会在不经意间出现。 苏蜜找了一个没有人的死角将霍骁严带出来丢在路边,然后迅速往北面火鸟蛋的位置靠近。 黄九明坚持说自己没问题,被打了一针睡了过去,心理医生又帮忙开了不少药。 还记得上次在兽山山脉,他从铁成的口中知道,背后要杀他的人就是从锦绣商会发布的任务,他虽然猜到了背后是谁,但想要彻底查出幕后人的所在,恐怕还是绕不过锦绣商会。 玄溪狐狸,正满脸春光,享受汲取位面之力,眼看修为到了神级破界境八变巅峰,只差一点,到了神级破界境九变,位列九重天最高巅峰,位面之力竟然消失无踪了。 毕竟在普通人看来,这些职业选手还是挺神秘的!对于这样的问题,纪寒全都笑笑的帮几人解答。 一 边是霍苏、厉封辰的安全,一边是她和厉封爵的安全,她要怎么抉择? 又是这么猝不及防地一下,以前经历过这么两次,每一次都不能适应。 苏溪沫轻抚着自己的黑裙,一双美眸亦是有寒芒涌动。与身边的苏恒对视一眼,解释轻轻的点了点头。 一百零三:保护的与被保护的 步行街喧嚣得堪比沸腾的油锅。 人声、音乐声、商贩的叫卖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声浪洪流。 那队扛着摄像机、打着刺眼灯光、穿着统一马甲的工作人员,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正分开人群,目标明确地朝着他们这个刚刚制造了“奇迹”的摊位直扑过来! 镜头已经锁定了这边!为首的几个面孔,赫然就是之前在排球馆出现过的摄制组成员!当然,那个手腕骨折的导演不在。 “不好!快离开!”崔水水低吼一声,一把拉住还在傻呵呵看着人家女孩的陆海。 然而,已经晚了。 尖叫声响彻长街。 “哇!是梁载石!” “国民主持!梁载石来了!” “天哪!真的是他!快看!” 狂热,震耳欲聋的欢呼!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陆海身上移开,齐刷刷地投向后方! 只见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笑容温和、步履从容的中年男人,在几名工作人员的簇拥下,正微笑着向这边挥手走来。他正是枫城家喻户晓的国民级综艺主持人——梁载石!他的出现,如同天神下凡,瞬间点燃了现场所有人的热情! “梁载石!梁载石!” “石哥!看这边!” “啊啊啊!石哥我爱你!” 这些人彻底疯了。 原本就拥挤不堪的街道变得更加寸步难行!人们尖叫着、推搡着、跳跃着,试图离那些明星更近一点! 刘星竹拉着陆海和崔水水,根本无处可去。 四面八方都是涌动的人墙,将他们死死地围困在原地! 刺鼻的汗味、香水味、还有狂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梁载石显然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他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容,一边向四周挥手致意,一边在工作人员的艰难开道下,朝着这边移动。 难怪别人叫他做上帝。 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雷达,扫过沸腾的人群,脸上始终带着那种“让每个人都感受到被关注”的温和笑意。 “大家好啊!这么热闹!看来我们节目组来晚了一步,错过了什么精彩瞬间啊?”梁载石接过工作人员递上的便携麦克风,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让现场的喧嚣稍稍平息了一些。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最终,落在了被挤在摊位边缘、崔水水紧紧抱在胸前、试图用来遮挡脸庞的巨大比卡超公仔 上。 梁载石眼睛一亮,立马迈步上前,巧妙地避开几个过于热情的粉丝,目标明确地朝着崔水水的方向走来。他一边走,一边用他那极具感染力的声音说道: “哇!好可爱的比卡超公仔!这位美女,啊哈!能请您的比卡超说两句话吗?它看起来好像有点害羞,躲在主人怀里不肯出来呢!” 幽默的语气轻松诙谐,瞬间赢得了雷动掌声。 “噗嗤!” “哈哈哈!石哥太可爱了!” “不愧为国民主持!连一个玩偶都照顾到!” “情商真高!下一届参选枫城特首吧!” “梁载石!梁载石!” 赞美声此起彼伏!梁载石这看似随意的一问,展现了他无与伦比的亲和力和控场能力,将现场气氛推向又一个高潮! 然而,就在这和谐热烈的氛围中,梁载石身边,一个打扮新潮、急于表现自己的年轻男网红,似乎误解了梁载石的意图,或者单纯想抢镜头博出位!他趁着梁载石说话的空档,猛地一个箭步,如同泥鳅般从人缝中钻出,动作迅捷无比地扑向崔水水! “美女!石哥想采访你的公仔呢!别害羞嘛!”他嘴里喊着,手却毫不客气地伸向崔水水怀里的比卡超,试图一把将它夺过来! 崔水水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抱紧玩偶后退!但那网红的手已经抓住了公仔的一只胳膊,用力一扯! “刺啦!” 比卡超的胳膊被扯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巨大的玩偶瞬间被拉歪!崔水水用来遮挡脸庞的屏障被粗暴地撕开!她那清丽的脸庞轮廓,以及那双因惊怒而睁大的眼睛,瞬间暴露在无数镜头和目光之下! “啊!”崔水水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你干什么?!”刘星竹反应极快!就在网红的手即将彻底扯掉玩偶的瞬间,他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猛地从旁边挤了过来!他把手里抱着的喵喵怪玩偶,毫不犹豫地、塞到了那网红怀里! “怎么?嫌弃我的喵喵怪吗?”刘星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眼神凶狠地瞪着那个网红,“拿着!石哥想采访,我的喵喵怪也奉陪!”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网红抱着那个几乎和他一样高的喵喵怪玩偶,一脸懵逼,不知所措。 梁载石的笑容微微一滞,马上又恢复了温和。他反应极快,立刻上前一步,巧妙地挡在了崔水水和那个网红之间,同时伸手接过了网红怀里那个巨大的喵喵怪玩偶。 “哎呀呀!”梁载石哈哈大笑,拍了拍喵喵怪的脑袋,“我家哥哥是正派,让他带比卡超更好。你的喵喵怪跟我吧,我习惯了做反派!正好配一对儿!” 他这番自嘲又幽默的话,配合着夸张的表情和动作,瞬间引爆了现场! “哈哈哈哈!” “石哥太逗了!” “神反应!真服了!” “国民主持!梁载石!” “梁在石!梁在石!” 人群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掌声、欢呼声! “梁载石仅用三言两语,不仅化解了冲突,将一场可能的尴尬甚至冲突,变成了一个充满综艺感的笑点,更再次展现了他超高的情商和控场能力!”甚至有现场观众客串做讲解了呢。 他一手抱着一个公仔,对着镜头举起,仿佛刚才的插曲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互动环节。 刘星竹趁机将还在发懵的崔水水拉到自己身后,用眼神示意她赶紧低头,同时焦急地寻找着突破口。陆海也被他紧紧拽着,茫然地看着眼前混乱又喧嚣的一切。 然而,梁载石这神来之笔的“救场”,虽然平息了小小的风波,却又给油锅添了一把火!他那无与伦比的亲和力和号召力,吸引了更多、更狂热的人潮从四面八方涌来! “石哥!石哥!” “我要签名!” “让我过去!我要看石哥!” 陆续赶来的警察,正用自己的生命避免这狂欢变成践踏事故。 步行街彻底变成了一锅糊。 刘星竹三人,被汹涌的人潮裹挟着、推挤着,别说离开,连站稳都变得异常困难! 刺眼的闪光灯!如同怪物的眼睛,紧紧追随着他们!梁载石那妙语连珠的解说,在崔水水耳中,却如同催命的魔咒。 他们被完全困住了。 人潮随时会失控,唯一的岸,似乎正在眼前迅速崩塌! 然而,更大的风暴还在后头。 “婷婷!婷婷来了!” “王子!是王子殿下!” “啊啊啊!王子我爱你!” 人群后方,再次爆发出更加狂热、更加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浪之高,甚至显得梁载石粉丝的欢呼犹如蚊子飞过。 只见两辆加长保姆车在人群外围停下。车门打开,在一群黑衣保镖的簇拥下,两个身影如同众星捧月般走了出来。 左边是宋婷。她穿着一身看似随意、实则精心搭配的米白 色休闲套装,长发微卷,披散在肩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慵懒又清新的笑容。她甚至故意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营造出一种刚睡醒的邻家感。 右边则是当红顶流偶像王子。他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潮牌,头发染成耀眼的七彩,五官精致如同雕塑,脸上挂着职业微笑。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脖颈间悬挂的一条项链——全部由菱形鳞片串成。这是他的个人标志——独一无二的样子,独一无二的钱麟麟片!他微微昂着头,仿佛在展示一件稀世珍宝。 陆海摸摸自己手腕,似乎在回忆着曾经失去了什么。 梁载石立刻迎了上去,脸上笑容更加灿烂:“哇哦!看看是谁来了!我们的女神婷婷!还有我们的王子殿下!婷婷这状态……啧啧,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啊!大家看,这绝对是刚睡醒就赶过来的素颜!纯天然!美得冒泡!” 人群再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和掌声! “婷婷最美!” “石哥说得对!婷婷纯天然!” “情商真高!石哥万岁!” 梁载石身边的副主持见状,立刻笑着接口道:“是啊是啊!婷婷一看就是刚睡醒的样子,真性情!太可爱了!” 然而悲催的是,迎接他的不是掌声,而是排山倒海般的嘘声! “嘘——!!!” “会不会说话?!” “什么叫刚睡醒的样子?你是在说我们婷婷没精神吗?” “主持了才两年就飘了?真当自己是石哥接班人了?” “滚下去!” 副主持瞬间脸色煞白,尴尬地僵在原地。梁载石眼中闪过一丝的冷光,但脸上却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轻轻拍了拍搭档的肩膀,示意他退后。 这就是顶流粉丝的力量,一句话说错,便是万劫不复。 不,同样的话,你说的就是错。 王子似乎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他目光扫过人群,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最终,视线落在了梁载石怀里那个巨大的玩偶上。 王子他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优雅地从梁载石手中接过了玩偶。 “感谢石哥的款待。这么可爱的喵喵怪,应该送给一位幸运的粉丝。”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最终,定格在一位正奋力维持秩序的女警身上。 正是于小凤。 “这位美丽的女警姐姐,”王子脸上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声音刻意放得温柔,“维持秩序辛苦了。这个送给你,代 表我们节目组的一点心意。”他不由分说地将巨大的玩偶塞进于小凤怀里,同时,那只戴着百万钻石苹果腕表的手,轻佻地在于小凤的头顶轻轻摸了一下! 于小凤整个人都懵了!怀里突然被塞进一个巨大的玩偶已经吓了一跳,头顶传来陌生的触感,她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脸上瞬间涨得通红。 刘星竹看到这一幕,眼珠子瞬间红了!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但见于小凤猛地将那个巨大的玩偶高高举起,然后毫不犹豫地朝着人群外面扔去。 玩偶在地上打了半个滚,就被无数双脚踩成了二维。 可怜的喵喵怪喔。 “回去!”于小凤压着心里的怒火:“别给我们增加工作难度!求你们了!赶紧拍摄完离开!” 有那么几秒的突然安静。 王子的笑容僵住了,脸随即变得有些难看。梁载石也微微皱眉。 刘星竹满腔的怒火瞬间被一股巨大的心疼和欣慰取代!他看着于小凤挺直的背影,眼眶有些发热。 这就是他的女人! 然而,短暂的插曲刚唱罢,风波又起。 人群中,几个眼尖的宋婷粉丝,终于透过人缝,认出了被刘星竹和陆海护在中间、低着头的崔水水! “是她!崔水水!” “那个灾星!她怎么在这里?!” “难怪最近婷婷又被黑粉攻击了!” “贱人!忘了你发的誓了吗?滚出枫城!” 愤怒的咆哮如同点燃的引信!原本就狂热的粉丝群瞬间炸了锅!无数道充满恶意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崔水水!人群开始骚动,有人试图冲破警察的防线! “出事了!”于小凤脸色大变!她立刻对着对讲机喊话:“快来!要出事!” 几名警察迅速冲过来,试图在崔水水三人周围形成一个保护圈,拼命地往外挤! 但愤怒的粉丝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疯狂冲击着脆弱的防线! “让开!让那个贱人出来!” “打死她!” 于小凤被挤得东倒西歪,但她死死挡在最前面,声音嘶哑地对着宋婷的方向大喊:“宋小姐!给人家一条路走吧!您人美心善,应该会的!求您了!” 宋婷站在人群中心,如同高贵的女王。恰到好处的“无奈”和“困扰”,写满了她那精雕细琢无数次的脸蛋。听到于小凤的喊话,她微微侧头,嘴角微微一翘。 她突然说了几句对不起,走到被警察和粉丝层层围住的崔水水面前。 “水水妹妹别误会。我的粉丝们只是太关爱我,情绪有些激动罢了。”她看着崔水水低垂的头,宽容地劝导:“其实,你们愿意的话,留下来看看我们拍摄节目,不是更好吗?何必急着走呢?” 她在等。等崔水水拒绝。 崔水水咬着嘴唇,她知道宋婷的用意,屈辱和愤怒让她浑身颤抖。 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的陆海,突然用力从刘星竹身后挤了出来!他挡在崔水水身前,面对着宋婷和无数镜头,沉下脸,邪魅一笑! 崔水水心里哎呀一声:救命!这傻子又来了! 然而,陆海开口,却是一句新的台词。 “她!是我的老婆!” 全场瞬间静止! 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哄堂大笑! “噗——哈哈哈!” “这傻子是崔水水老公?” “我的天!年度最佳笑话!” “傻子配灾星?绝配啊!” 嘲笑声、口哨声、起哄声响成一片!连宋婷都忍不住掩嘴轻笑,眼中满是戏谑。 但正是这句荒谬绝伦的话,却如同在即将爆炸的火药桶上浇了一盆冷水!它用一种极其荒诞的方式,瞬间转移了焦点,冲淡了粉丝的戾气! 宋婷眼中精光一闪,顺势而为。她抬起手,就像扮演一个乐团指挥家,对着狂热的粉丝们轻轻一挥。 “好了好了,大家别闹了。人家老公都来了,那就不强留了。我们继续拍摄。” “傻子做老公!有出息了!” “恭喜恭喜啊!” 粉丝们哄笑着,带着一种看小丑表演的满足感,竟然真的让开了一条路! 宋婷几乎要忍不住从心里笑出来。 刘星竹和于小凤心中一喜,赶紧护着崔水水和陆海往外冲。 “且慢!” 一个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钳,猛地钳住了所有人的动作! 是梁载石! 他脸上那标志性的温和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以及正义凛然。 “各位!请等一下!我刚刚听说了,这几位朋友,在之前的排球馆,与我们节目组的导演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冲突,甚至导致导演受伤!作为公众人物,我们有责任维护公平正义!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他们不能就这样离开!警察同志, 请你们秉公处理!”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有人附和: “对!是真的!我当时就在排球馆!” “就是他们!那个傻子把导演的手弄断了!” “不能让他们跑了!” 宋婷立刻换上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对着崔水水耸耸肩,叹息道:“哎呀,这…既然石哥都这么说了,水水妹妹,你们还是配合一下调查吧?”她转身时,得意的微笑再也压不住了。 刚刚让开的通道瞬间被重新堵死!狂热的粉丝如同被重新松绑的恶犬,眼中闪烁着更加凶狠的光芒,朝着崔水水三人猛扑过来! “高你奶奶的情商!”刘星竹目眦欲裂,破口大骂!他眼睁睁看着于小凤被疯狂的人潮推倒在地,几个粉丝的脚已经踩踏过去! “小凤!”刘星竹也顾不上其他,用尽全身力气撞开挡路的人,猛地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地护在于小凤身上! 无数只脚、无数道冲击力狠狠地踹在他的背上、头上! 灰尘迷住了眼睛,耳朵里充斥着疯狂的叫骂和于小凤的惊呼! 那一刻,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地狱。 这个城市,彻底没救了! 就在刘星竹以为自己要被活活踩死,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时—— “轰——!!!” 一声沉闷得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巨响,猛然在人群中心炸开! 紧接着,是无数声重叠在一起的、凄厉到变调的惨嚎! “啊——!” “救命啊!” “我的腿!” 压在刘星竹身上的重量骤然消失!他猛地抬起头,甩掉脸上的灰尘!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呆滞! 只见以陆海和崔水水为中心,周围半径数米之内,竟然空无一人!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将拥挤的人群粗暴地、蛮横地扫开! 那些刚才还疯狂叫嚣、推搡踩踏的粉丝,此刻如同被狂风卷起的垃圾,七零八落地摔在街道两旁的商铺台阶上、橱窗上、甚至堆叠在一起!惨叫声、**声此起彼伏!地上散落着鞋子、包包、手机……一片狼藉! 而在风暴的中心,崔水水正紧紧地抱着惊魂未定的陆海,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 她慢慢地站起来,惊讶地看着四周。 刘星竹根本不敢相信,崔水水似乎一点受伤的迹象都没有! 陆海呢?确实满身鞋印,脸更是被踩得像一块毫无形状可形容的橡皮泥。 然而,他的眼神却深邃得如同古井寒潭。就在刘星竹看过去的瞬间,他似乎捕捉到陆海嘴角一个极其短暂的…… 邪魅的笑。 这样一个笑容!让刘星竹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 并非因为它展现出的邪恶气质……不,刘星竹早就见过了。 他见过这个笑容!就在几年前,在那座断桥上!当他被围杀走投无路,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围攻他的人就像现在这样,被无形的力量震飞!枫城警方追查了数年,却始终无法锁定那个神秘人就是陆海,只从模糊的监控中截取到一张咧嘴邪笑的可怕侧脸! 巨大的震惊和狂喜如同电流般窜遍刘星竹全身! 难道那个真正的陆海回来了? 看似是崔水水保护了陆海,其实……是陆海在悄悄保护崔水水? 他顾不上多想,挣扎着爬起来,扶起同样惊呆了的于小凤。 整个步行街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超自然的景象惊呆了!无论是幸免于难的粉丝、摄制组的工作人员,还是梁载石、宋婷、王子,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风暴中心那对相拥的身影,以及周围满地哀嚎的“人堆”! 没人敢再上前一步! 恐惧如同毒蛇,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陆海缓缓抬起头,那冰冷邪魅的笑容早已消失,又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茫然表情。他喊着:“脸好痛……腰也好痛。” 又要哭了。 “回去吧!”刘星竹喊了一声海哥。 这一次,再无人敢阻拦。人群乖乖地让开了一条宽阔的道路。刘星竹搀扶着于小凤,走在陆海他们后面。 四人沉默地穿过死寂的街道,身后是无数道惊惧、疑惑、怨毒的目光。 走出步行街,远离了那片喧嚣和混乱,于小凤靠在刘星竹怀里,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刘星竹低声安慰:“没事了……” 他瞥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有些懊恼地嘀咕:“那个公仔……本来想送给你的。被那混蛋抢走了。” 于小凤抬起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不是你亲手送的,不可惜。” 刘星竹心头一暖,正要说什么。一声炸雷般的声音突然从上方传来! “还要往哪里跑?” 一百零四:黑色回忆,红的往事 两道黑影,如同两只不详的乌鸦,悄无声息地从旁侧建筑的屋顶飘然落下,精准地拦在崔水水四人面前。他们都穿着宽大的黑色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背后各负着一把古朴的长剑,剑鞘幽暗,仿佛吸走了周围所有的光。 刘星竹在枫城从未见过这般打扮的人物。 两人落地无声,动作同步得宛如镜像。他们没有丝毫犹豫,长剑“锃”地一声同时出鞘,冰冷的剑尖直指被崔水水搀扶着、一脸懵懂的陆海! 刘星竹虽惊惧,却仍下意识地猛跨一步,张开双臂挡在陆海身前,厉声喝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正前方的黑衣人似乎连看都懒得看他,极其随意地一拂衣袖! 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巨大力量猛地撞在刘星竹胸口!他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整个人就像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闷哼一声,双脚离地,向后倒飞出去,“砰”地一声重重摔在几丈开外的地上,尘土飞扬。 “星!”于小凤吓得魂飞魄散,惊叫着冲过去搀扶起他。 两个黑衣人完全无视了他们,他们的目标明确至极。 崔水水脸色煞白,但即使看到刘星竹被轻易击飞,她依然决绝地,毫不犹豫地再次张开双臂,挡在陆海面前,用自己的身体筑起最后一道脆弱的屏障。 “你,走开。”一个黑衣人开口,声音低沉沙哑。 没法分辨出到底是哪一个在说话。 “我们无冤无仇,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崔水水声音颤抖,却努力保持着镇定。 “跟你没有,跟他有。”黑衣人指向她身后的陆海。 “他?”崔水水又急又怒,“你们看看他这个样子!他怎么可能会和你们有仇?” “你自然看不透。”黑衣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你是真傻,他是装傻。” 这无端的侮辱,让崔水水杏目圆睁,张开的手臂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更加坚定。 “没必要,姑娘。你挡不住,也不值得。此人,必须死。你根本不知他是什么怪物。” 话音未落,站在崔水水正前方的黑衣人身影骤然模糊! 并非向前,而是如同鬼魅般瞬间闪烁到了陆海的身后!速度之快,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而原本在崔水水面前的那个黑衣人,几乎在同一时刻出手!他并未用剑,只是一掌看似轻飘飘地拂出,按在崔水水肩头。崔水水只觉得一股柔韧却无法抗拒的力量传来 ,脚下踉跄,瞬间被拨开了一个身位,露出了后面惊恐的、嘴角还挂着血迹的陆海! 前后夹击!两个黑衣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他们同时出掌,掌心迸发出刺眼夺目的惨白色光芒,带着毁灭性的气息,狠狠拍向陆海的前胸与后背!掌风凌厉,空气都被压缩爆发出轰鸣!这一击若是打实,陆海的身体恐怕会瞬间被狂暴的内力夹碎! “不——!!”崔水水情急之下,将那个被扯坏胳膊的比卡超公仔,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前方黑衣人砸了过去! 那黑衣人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愚蠢!”他甚至懒得用另一只手格挡,任凭那只软趴趴的毛绒公仔撞在他挥出的手臂上。 公仔轻飘飘地被弹开。 然而,就在下一秒!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清脆无比的骨裂声骤然响起! 紧接着是黑衣人凄厉至极的惨叫!他那只凝聚了磅礴内力、誓要洞穿陆海心脏的手臂,竟在齐肘处毫无征兆地扭曲断裂!白森森的骨头茬子刺破黑衣和皮肤,鲜血狂喷!那只断臂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撕扯,横飞了出去! “噗——!”黑衣人狂喷出一口鲜血,显然是因为内力全力运转时骤然遭遇不可抗拒的反噬,狂暴的能量瞬间倒灌回自身经脉,重创了五脏六腑!他发出一连串不似人声的嚎叫,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 另一个黑衣人见状大惊失色,掌力不由自主地一滞!陆海被打得向前飞扑出去十几丈远,重重摔在地上。但总算避开了前后夹击、十死无生的局面! “海哥!”刘星竹刚被于小凤扶起,就大喊着冲了过去。 第二个黑衣人猛地转向崔水水,声音充满了惊怒和难以置信:“妖女!你竟有如此内力?!”他完全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能将同伴诡异的重伤归咎于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 盛怒之下,他不再留手,“锵”地一声拔出背后长剑,剑身寒光流转!他大喝一声,使出一招势大力沉的“战斧劈山”,双手握剑,带着开山裂石般的威势,朝着崔水水的头顶猛劈而下! 剑锋凌厉,割裂空气!眼看崔水水就要被一剑劈成两半!于小凤吓得闭上了眼睛! “铛——!!!咔嚓!” 然而,预想中的血肉横飞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巨响,以及紧接着的、令人心悸的金属断裂声! 黑衣人志在必得的一剑,在距离崔水水头顶不足一寸的地方 ,仿佛劈中了一层看不见的、坚不可摧的屏障!他手中的长剑无法寸进,反而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瞬间节节寸断!断裂的剑身化作三四道寒光,“嗖嗖嗖”地射向四面八方!其中一截断刃更是深深地嵌入了旁边一根粗壮的水泥电线杆中,直没至柄! 黑衣人握着光秃秃的剑柄,虎口崩裂,鲜血直流,整个人僵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毫发无伤、同样一脸惊愕茫然的崔水水。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黑衣人的语气第一次带出了恐惧。 崔水水虽然奇迹般毫发无损,但刚才那凌厉的剑势和巨大的冲击力,依然震得她气血翻涌,一时说不出话来。 黑衣人眼神变幻,最终一咬牙,舍弃了崔水水,转身再次走向远处倒地不起的陆海:“罢了!今日杀不了你,就将你带回去复命!” 刘星竹见状,学着崔水水,捡起地上一块半截砖头,奋力砸向黑衣人后背。 黑衣人头也不回,只是反手屈指一弹!一道细微的气劲射出,那砖头竟在空中“啪”地一声居中断裂,化为齑粉! 他随手一脚,再次将冲上来的刘星竹踹翻在地,然后一把抓起地上昏迷不醒、嘴角淌血的陆海,冷笑道:“躲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回去受死了!” “放开他!”一声洪亮而充满威严的断喝骤然响起! 街道尽头,数辆警车疾驰而至,急刹车停下。枫城警局局长洪真英率先下车,脸色铁青,身后跟着数十名荷枪实弹的警察,枪口齐刷刷对准了黑衣人! “大胆狂徒!敢在枫城当街行凶!挟持人质!给我放下人,举手投降!”洪真英声音如同炸雷。 黑衣人环视一圈黑洞洞的枪口,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就凭你们这些废铜烂铁?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我管你是什么人!”洪真英厉声道。 “哼,睁开你的狗眼!”黑衣人从袖中掏出一面玄铁令牌,抬手亮出,上面只刻着一个苍劲古朴的字——【都】! 洪真英看到那面令牌,瞳孔骤然收缩,脸色大变:“你……你是大都来的人?” “不是!”黑衣人冷声道。 “不是?”洪真英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怒极反笑,“那你算哪根葱?也敢举着大都的令牌在此招摇撞骗?!” “我乃夜航船执事!”黑衣人傲然道,“此次受雇于大都,特来缉拿此名逃犯归案!” “什么?!”此言一出,不仅是洪真英,周围所有听到的人 都倒吸一口凉气!夜航船是域外神秘莫测的杀手组织,行事乖张,独来独往,何时竟会受东国大都的雇佣呢? “即便如此!”洪真英强压下震惊,挺直腰板,义正词严,“就算你们是大都雇佣的人,也无权在我枫城地界随意抓人!” “为何?你们想找死?”黑衣人语气转冷,杀意弥漫。 “非也!”洪真英声音洪亮,传遍四周,“文明社会,不讲生死,只遵法理!世人皆知,枫城虽回归东国,但享有高度自治权,司法独立!枫城要抓的人,大都无权干涉!大都想要的人,也必须通过正当司法程序引渡,绝不能任由你们如此强行掳走!” “你觉得就凭你们,能拦得住我?”黑衣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蠢货!大都正是碍于这层所谓的‘程序’,才不得不雇佣我们‘夜航船’来做这份工作!” “他们不能。”一个沉稳如山、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后方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不知何时,街道已被一支装备精良、行动迅捷的小型军队彻底封锁包围。说话者是一位身着戎装、肩章璀璨、剑眉星目、不怒自威的中年将军。他缓步走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跳上。正是镇守枫城的最高军事长官,第一将军——莫问! “我能!”莫问将军目光如炬,直视黑衣人,“放下人,滚出枫城。回去告诉你的雇主,枫城的法律与尊严,不容任何势力肆意践踏!想要人,拿出证据,走正规渠道!否则,一切免谈!” 黑衣人环视四周密密麻麻的枪口和军队,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莫问将军,知道自己今日绝无可能强行带走陆海。他忽然仰天发出一串沙哑的冷笑:“好!好一个枫城!你们这群冥顽不灵的蠢货!今日之阻,他日必然后悔莫及!” 笑声未落,他竟真的将昏迷的陆海如同扔垃圾般丢在地上,然后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从军队让出的缝隙中穿过,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街道尽头,亦无人敢开枪阻拦。 陆海最终还是被洪真英带走了。罪名是:在步行街引发大规模骚乱,并以不明手段导致上百名民众受伤——尽管无人看清具体过程。 证据?那满地的伤者和狼藉的现场就是“铁证”。 监狱里阴暗潮湿。陆海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他傻乎乎地坐在硬板床上,摸着冰冷的墙壁,嘟囔着:“这里好……不用砌墙,不用种菜……” 然而,平静只是表象。每当崔水水探视结束,红着眼圈离开后,陆海便会迎来一顿顿暗无天 日的毒打。狱卒,或是某些被特意安排进来的犯人,会找各种借口对他拳打脚踢。他从不还手,只是抱着头蜷缩在角落,发出痛苦的呜咽。 这天,牢门再次被打开。进来的不是狱卒,而是宋栋。他那只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铁臂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 宋栋脸上带着扭曲的快意和积攒多年的怨恨,他走到蜷缩在角落的陆海面前,扬起铁臂,声音沙哑而亢奋:“傻子,还认得这个吗?嗯?还记不记得,几年前你第一次进来时,老子这一拳……” 他猛地举起铁臂,作势欲砸,眼中满是残忍的回忆:“……砸在你那颗该死的脑袋上!结果呢?哈!结果老子的手废了!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他死死盯着陆海那双茫然空洞的眼睛,仿佛要从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恐惧或记忆。“你现在废了?没那个能耐了?是不是?他们每个人都可以随便揍你脑袋,一点屁事都没有?好啊!真好!今天!老子就是来报仇的!” 话音未落,他如同压抑已久的恶犬,猛地扑进牢房!金属铁臂高高扬起,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地砸向陆海的头顶! “咚!!”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巨响! 陆海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头骨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一块,鲜血瞬间如同泉涌,染红了他苍白的脸和肮脏的囚服。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身体微微抽搐。 “哈哈哈!果然!果然没了!哈哈哈!”宋栋看着自己染血的铁臂,发出疯狂而病态的大笑,积压多年的怨气似乎终于得到了宣泄。他再次举起铁臂,准备彻底结果了这个昔日的噩梦。 “宋栋!住手!”牢房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有人保释陆海!立刻放人!” “操!谁他妈那么大胆子?!”宋栋被打断,怒火冲天,猛地回头骂道。 牢房门口,范逸强穿着一身扎眼的粉色西装,优雅地站在那里,手里捏着一方白手帕掩着鼻子,似乎嫌弃牢房的异味。他看着里面血腥的场面,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脸上却露出夸张的惊讶表情: “噢!上帝!瞧瞧这是怎么了?我的天!这位兄弟,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保释一个人,难道还需要经过你的批准吗?请你告诉我,我亲爱的朋友。” 宋栋看清来人,嚣张气焰瞬间矮了半截。尽管他的老板是麦狄沙,但他深知范家的能量,绝不敢轻易正面得罪范逸强。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范少?您怎么来了?不需 要,当然不需要……” 范逸强冷哼一声,不再看他,示意身后的随从进去将满头是血、昏迷不醒的陆海搀扶出来。 警局外。 崔水水早已在焦急等候。当她看到陆海被搀出来,头顶那个可怕的凹陷和满脸的鲜血时,她瞬间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身体摇摇欲坠。 “这帮该死的蠢货!简直是警界的耻辱!野蛮!不得不说太野蛮了!”范逸强看着陆海的惨状,也忍不住骂了起来,脸上露出真实的嫌恶。 崔水水强忍着悲痛和眩晕,对范逸强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哽咽:“谢谢你。我答应过的事,绝不会反悔。” 范逸强看着她苍白的脸和决绝的眼神,沉默了一下,忽然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有些复杂:“噢!不!亲爱的崔小姐,噢上帝,你千万别这样想。我要的……并不是你被迫嫁给我父亲那个老古董。”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好吧,请允许我暂时保留这个小小的秘密。告辞。” 说完,他竟真的转身,带着一丝落寞和匆忙,钻进了自己的豪华轿车,迅速离去。 崔水水无暇细想他话中的含义,赶紧和陪同她一起来的红霜,将陆海送往最近的医院。 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红霜看着急救室亮起的灯,眉头紧锁。 “水水,你们在步行街,是不是遇到了两个穿黑斗篷、用剑的人?”红霜压低声音问道。 崔水水将惊心动魄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尤其提到了那诡异的断臂和断剑。红霜听完,脸色变得更加凝重,她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自责和无奈:“我真恨我自己……无法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保护你。” 她沉默片刻,拍了拍崔水水的肩膀:“你先照顾他,我出去透透气。”说完,红霜转身离开了医院。 她并没有走远,而是敏锐地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视线始终跟随着自己。她不动声色,快步拐进医院旁一条僻静无人的死胡同里。 刚进入胡同深处,她猛地转身! 一道黑影如同轻羽般悄无声息地落在她面前,一个背剑的黑衣人! 黑衣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却依旧能看出几分俊朗的中年男子的面孔。 “好久不见了……霜儿。”黑衣人冷冷地说。 一百零五:刀锋,气浪,冷枪。 僻静的死胡同里,空气凝固。红霜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砖墙,锐利无比的目光锁定了前方的黑衣人。 “你们终于还是踏足枫城了。”她的声音冷冽,没有一丝温度。 黑衣人发出一声低沉的嗤笑:“我们早就来了,比你要早得多。你以为能摆脱组织的视线?” “所以,你们一直像幽灵一样在暗处监视着我?”红霜的手指微微绷紧。 “监视?”黑衣人歪了歪头,兜帽下的阴影随之晃动,“不。定义取决于你。若你听话,我们便是暗中护佑你的影子;若你叛逆……我们便是为你送终的监督者。” 红霜唇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冷笑:“可我自问,并未做错什么。” “错与对,由组织判定,而非你。”黑衣人的声音陡然转厉,“你不该在无任务期间私自活动,更不该在接到新指令后,迟迟不愿对目标下手!” “我自有我的节奏。至少,我从未暴露过自己是夜航船的人。”红霜争辩道,但心中已升起不祥的预感。 “但已经有人看出了端倪!”黑衣人低吼,向前逼近一步,“你的气息,你的行动模式,瞒不过真正的高手!” 红霜的心猛地一沉,脑海中瞬间闪过童舒茹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并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臂。 “所以,”红霜的声音反而平静下来,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冰冷,“你是奉命来清理门户的?” “不一定。”黑衣人语气稍缓,却更显残忍,“或许只是带你回去,让判官们决定,你是否还有资格继续留在船上。” “回去?”红霜的笑声里充满了悲哀,“回去和死在这里,有区别吗?” “那么,”黑衣人的手缓缓摸向背后的剑柄,“就在此了结!” 话音未落,他猛地暴起!身形如离弦之箭,背后的长剑“锃”地一声出鞘,化作一道凄冷的寒光,以最简单粗暴的力劈华山之势,朝着红霜当头斩落!剑风凌厉,激起地面尘土! 红霜瞳孔收缩,反应快得超乎想象!她双手如电,在大腿外侧巧妙一滑一撩,两把弧度优美的短刀已然在手!双刀交叉,向上猛地一架!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在狭窄的胡同里炸响,火星四溅! 巨大的力量压得红霜手臂一沉,高跟鞋向后滑退了半步,鞋跟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但她终究是稳稳接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剑! 两人一触即分,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 讶,他没想到红霜仅凭肉身力量和外功技巧,竟能如此利落地格挡他的突袭。红霜则已被这股巨力逼到了胡同的最深处,再无退路。 “你逃不掉了,霜。”黑衣人将长剑斜指地面,语气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最后的机会,跟我回去,或者……就此了结。” “哼,”红霜那如火的红唇微微扬起,勾勒出一抹艳丽却饱含必死的悲哀笑容,“束手就擒?可不是我的风格。” “你没有内力根基,”黑衣人摇头,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惋惜,“纵使你双刀技法堪称天下绝妙,巧夺天工,也永远无法真正踏入顶尖杀手之列,无法撼动杀手排行榜上的名字。” “一个小圈子的野榜,”红霜啐了一口,“本小姐不稀罕!” 话音未落,她率先发动攻击!身形如猎豹般扑出,双刀划出两道截然不同的致命弧线!一刀如毒蛇吐信,阴狠刁钻地直刺黑衣人心脏;另一刀则如新月横扫,凌厉无比地抹向他的咽喉!速度、角度、时机,无不妙到毫巅!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她在绝对劣势下竟敢主动抢攻,且攻势如此凌厉诡异!他急忙回剑格挡,剑光舞动,堪堪架开刺向心脏的一刀,同时猛地后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割喉的一击!冰冷的刀锋几乎贴着他的皮肤掠过,带走一丝寒意。 “好快的刀!”他心中暗惊,收起了最后一丝轻视。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红霜深知自己内力全无,绝不能陷入持久战,她一上来就倾尽全力,将双刀的快、诡、险发挥到了极致!她的身影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踩在生死边缘,双刀化作层层叠叠的银色光幕,围绕着黑衣人疯狂切割、刺击! 黑衣人起初还想仅凭剑法压制她,但很快便发现自己错了。红霜的刀法完全没有套路可言,天马行空,却又招招致命,专攻人体最脆弱、最难防御的部位!她的刀光如同拥有生命,时而如狂风暴雨,时而如鬼魅潜行,常常从不可思议的角度袭来! “嗤啦!” 一声轻响!黑衣人的右臂衣袖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渗出第一道伤痕! 他吃痛后退,剑势一乱。 红霜岂会放过这等机会?刀光再闪!如影随形! “噗!噗!” 又是两声刀刃入肉的闷响!黑衣人的右臂再添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淋漓! 他甚至还没看清刀路,只觉得耳边一凉! “嗖——!” 半只耳朵伴随着一溜血珠 ,被精巧的刀锋削飞了出去! “啊!!”剧痛和羞辱让黑衣人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他猛地向后跃开,捂住血流如注的耳朵和手臂,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暴怒! 他居然被一个没有内力的女人,在纯粹的技巧上完全压制,并受到了如此创伤! “霜!你惹怒我了!”黑衣人彻底疯狂,他不再顾忌什么生擒或剑法,将长剑往地上一插,双臂猛地一震! 一股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磅礴气浪骤然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胡同里的碎纸垃圾被瞬间吹飞!地面尘土呈环形向外翻滚! “混元大浪手!”黑衣人咆哮着,双掌变得一片赤红,仿佛烧红的烙铁!周围的气温陡然升高,一股如同深海漩涡般的巨大吸力和压力笼罩了整个死胡同! 这正是夜航船的独门内功,至刚至猛,练至高处,掌力如惊涛骇浪,能隔空碎金断石! 红霜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潭,又像是面对着一堵不断推进、碾压一切的无形气墙!她那精妙绝伦的刀法,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她的短刀根本无法递进黑衣人周身三尺之内!每一次尝试突进,都会被那狂暴混乱的气浪狠狠推开,手臂被震得发麻! 她就像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巨浪吞噬! 黑衣人狞笑着,双掌连环拍出!不再需要接触,一道道灼热而凶猛的无形掌力隔空轰向红霜! 红霜只能将双刀舞得密不透风,拼命格挡闪避! “砰!”一道掌力擦着她的肩膀掠过,重重砸在她身后的砖墙上,顿时砖石碎裂,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 红霜被震得气血翻腾,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砰!”又一道掌力击中她格挡的双刀,巨大的力量让她再也握不住武器! “当啷!”两把短刀脱手飞出,撞在墙上弹落在地。 下一刻,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她的胸口! “噗——!”红霜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隔空一掌轰得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死胡同尽头的砖墙上! “轰隆!”墙壁似乎都震颤了一下。 她无力地滑落在地,又是一口鲜血咳出,全身骨头仿佛散架,内脏如同移位,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视线开始模糊。 黑衣人继续一步步逼近。他捡起地上的长剑,剑尖拖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走到红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 着她,眼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意和残忍。 冰冷的剑尖抬起,轻轻抵在红霜白皙脆弱的喉咙上,压出一道细微的血痕。 “可惜了……”黑衣人的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感伤,“你是如此美丽,像一朵带刺的红玫瑰。但你却不爱我们更任何一个……” 他手腕微微用力,剑尖刺入更深,鲜血顺着红霜的脖颈流下。 “结束了。” 他眼中狠厉之色闪过,正要用力一刺! “噹——!!!!!” 一声极其突兀、尖锐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猛然炸响! 黑衣人只觉得剑尖传来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大震荡之力,虎口瞬间崩裂,鲜血长流!他整条手臂都被震得发麻,那柄精钢长剑,“噗”地一声,深深插进了红霜耳侧的土墙之中,直至没柄!剑柄兀自剧烈颤抖,发出嗡嗡的哀鸣!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人都愣住了! 黑衣人捂着流血的手,惊骇地抬头。 红霜也勉力抬起视线。 目光同时投向胡同侧面,一栋老旧居民楼的三楼阳台。 阳台的混凝土围栏后,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一缕袅袅飘散的青烟。 狙击手? 那是***枪。 “砰!”又一声枪响! 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左脑门便开了花。 但他没有死! 强烈的痛让他怒吼一声,猛地拔出深陷墙体的长剑,体内残存的“混元”内力疯狂灌注于双脚,猛地跺地,身体如同炮弹般冲天而起,直扑那个阳台!他要将这个暗处的偷袭者撕碎! 然而,就在他身体腾空,达到最高点的刹那—— “砰!” 又一声清脆、冷静、精准无比的枪响! 子弹仿佛计算好了他所有的动作轨迹,以一种近乎艺术般的精准,瞬间钻入了他的眉心。 血花和些许不可名状的物体,从他头的另一侧喷溅而出! 黑衣人的身体在空中猛地一僵,所有的力量瞬间消散,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愕和茫然,仿佛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以这种方式落幕。 但他竟还未立刻死去!强悍的生命力和内力让他保持着最后一刻的狰狞,握着长剑,凭借惯性依旧朝着阳台摔落下去! 然而,阳台上空空如也。那个开枪的人,早已如同鬼魅般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就在黑衣人身体开始下坠的瞬间—— 原本看似已失去行动能力的红霜,眼中猛地闪过一抹狠厉与果决!她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拾回了落在身边的一把短刀!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臂一扬! “嗖——!” 短刀旋转着飞出,划出一道精准无比的寒光!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锋利的刀刃精准无比地切过了黑衣人持剑的左手手腕! 那只手连同紧握的长剑,应声而断!与他的身体分离! “轰!” 黑衣人的躯体重重摔落在胡同的垃圾堆上,挣扎着抽搐了几下,断腕处和头颅的伤口鲜血狂涌,很快便彻底失去了生机,一动不动了。 死胡同里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红霜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她艰难地爬过去,先是从墙上费力地拔回自己的另一把刀,然后走到黑衣人的尸体旁,面无表情地将落在在他断腕边的短刀也捡了回来。 她在黑衣人相对干净的衣服上,仔细地擦干净双刀上的血迹,动作缓慢却稳定。然后,她抬起头,最后望了一眼那个空空如也的阳台,心情变得复杂,目光却没有任何表示。 她收起双刀,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和头发,捂住依旧剧痛的胸口,步履蹒跚地走出了这条充满死亡气息的死胡同。 回到自己车里,刚坐下,急促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看来电显示,是崔水水。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按下了接听键:“喂,水水?”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崔水水带着哭腔、惊慌失措的声音:“霜!你在哪里?你能马上回来吗?” 红霜的心猛地一沉,一种比刚才面对死亡时更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她:“别急,慢慢说,什么事?” “陆海他……”崔水水的声音充满了无助,“他不见了!就突然……就从病房里消失了!” 陆海不见了? 红霜忽然回想起以前与陆海仅有的几次接触。刚才阳台上那个身影突然又出现在脑海里。 原本看似已失去行动能力的红霜,眼中猛地闪过一抹狠厉与果决!她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拾回了落在身边的一把短刀!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臂一扬! “嗖——!” 短刀旋转着飞出,划出一道精准无比的寒光!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锋利的刀刃精准无比地切过了黑衣人持剑的左手手腕! 那只手连同紧握的长剑,应声而断!与他的身体分离! “轰!” 黑衣人的躯体重重摔落在胡同的垃圾堆上,挣扎着抽搐了几下,断腕处和头颅的伤口鲜血狂涌,很快便彻底失去了生机,一动不动了。 死胡同里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红霜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她艰难地爬过去,先是从墙上费力地拔回自己的另一把刀,然后走到黑衣人的尸体旁,面无表情地将落在在他断腕边的短刀也捡了回来。 她在黑衣人相对干净的衣服上,仔细地擦干净双刀上的血迹,动作缓慢却稳定。然后,她抬起头,最后望了一眼那个空空如也的阳台,心情变得复杂,目光却没有任何表示。 她收起双刀,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和头发,捂住依旧剧痛的胸口,步履蹒跚地走出了这条充满死亡气息的死胡同。 回到自己车里,刚坐下,急促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看来电显示,是崔水水。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按下了接听键:“喂,水水?”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崔水水带着哭腔、惊慌失措的声音:“霜!你在哪里?你能马上回来吗?” 红霜的心猛地一沉,一种比刚才面对死亡时更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她:“别急,慢慢说,什么事?” “陆海他……”崔水水的声音充满了无助,“他不见了!就突然……就从病房里消失了!” 陆海不见了? 红霜忽然回想起以前与陆海仅有的几次接触。刚才阳台上那个身影突然又出现在脑海里。 原本看似已失去行动能力的红霜,眼中猛地闪过一抹狠厉与果决!她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拾回了落在身边的一把短刀!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臂一扬! “嗖——!” 短刀旋转着飞出,划出一道精准无比的寒光!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锋利的刀刃精准无比地切过了黑衣人持剑的左手手腕! 那只手连同紧握的长剑,应声而断!与他的身体分离! “轰!” 黑衣人的躯体重重摔落在胡同的垃圾堆上,挣扎着抽搐了几下,断腕处和头颅的伤口鲜血狂涌,很快便彻底失去了生机,一动不动了。 死胡同里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红霜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她艰难地爬过去,先是从墙上费力地拔回自己的另一把刀,然后走到黑衣人的尸体旁,面无表情地将落在在他断腕边的短刀也捡了回来。 她在黑衣人相对干净的衣服上,仔细地擦干净双刀上的血迹,动作缓慢却稳定。然后,她抬起头,最后望了一眼那个空空如也的阳台,心情变得复杂,目光却没有任何表示。 她收起双刀,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和头发,捂住依旧剧痛的胸口,步履蹒跚地走出了这条充满死亡气息的死胡同。 回到自己车里,刚坐下,急促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看来电显示,是崔水水。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按下了接听键:“喂,水水?”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崔水水带着哭腔、惊慌失措的声音:“霜!你在哪里?你能马上回来吗?” 红霜的心猛地一沉,一种比刚才面对死亡时更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她:“别急,慢慢说,什么事?” “陆海他……”崔水水的声音充满了无助,“他不见了!就突然……就从病房里消失了!” 陆海不见了? 红霜忽然回想起以前与陆海仅有的几次接触。刚才阳台上那个身影突然又出现在脑海里。 原本看似已失去行动能力的红霜,眼中猛地闪过一抹狠厉与果决!她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拾回了落在身边的一把短刀!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臂一扬! “嗖——!” 短刀旋转着飞出,划出一道精准无比的寒光!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锋利的刀刃精准无比地切过了黑衣人持剑的左手手腕! 那只手连同紧握的长剑,应声而断!与他的身体分离! “轰!” 黑衣人的躯体重重摔落在胡同的垃圾堆上,挣扎着抽搐了几下,断腕处和头颅的伤口鲜血狂涌,很快便彻底失去了生机,一动不动了。 死胡同里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红霜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她艰难地爬过去,先是从墙上费力地拔回自己的另一把刀,然后走到黑衣人的尸体旁,面无表情地将落在在他断腕边的短刀也捡了回来。 她在黑衣人相对干净的衣服上,仔细地擦干净双刀上的血迹,动作缓慢却稳定。然后,她抬起头,最后望了一眼那个空空如也的阳台,心情变得复杂,目光却没有任何表示。 她收起双刀,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和头发,捂住依旧剧痛的胸口,步履蹒跚地走出了这条充满死亡气息的死胡同。 回到自己车里,刚坐下,急促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看来电显示,是崔水水。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按下了接听键:“喂,水水?”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崔水水带着哭腔、惊慌失措的声音:“霜!你在哪里?你能马上回来吗?” 红霜的心猛地一沉,一种比刚才面对死亡时更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她:“别急,慢慢说,什么事?” “陆海他……”崔水水的声音充满了无助,“他不见了!就突然……就从病房里消失了!” 陆海不见了? 红霜忽然回想起以前与陆海仅有的几次接触。刚才阳台上那个身影突然又出现在脑海里。 原本看似已失去行动能力的红霜,眼中猛地闪过一抹狠厉与果决!她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拾回了落在身边的一把短刀!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臂一扬! “嗖——!” 短刀旋转着飞出,划出一道精准无比的寒光!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锋利的刀刃精准无比地切过了黑衣人持剑的左手手腕! 那只手连同紧握的长剑,应声而断!与他的身体分离! “轰!” 黑衣人的躯体重重摔落在胡同的垃圾堆上,挣扎着抽搐了几下,断腕处和头颅的伤口鲜血狂涌,很快便彻底失去了生机,一动不动了。 死胡同里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红霜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她艰难地爬过去,先是从墙上费力地拔回自己的另一把刀,然后走到黑衣人的尸体旁,面无表情地将落在在他断腕边的短刀也捡了回来。 她在黑衣人相对干净的衣服上,仔细地擦干净双刀上的血迹,动作缓慢却稳定。然后,她抬起头,最后望了一眼那个空空如也的阳台,心情变得复杂,目光却没有任何表示。 她收起双刀,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和头发,捂住依旧剧痛的胸口,步履蹒跚地走出了这条充满死亡气息的死胡同。 回到自己车里,刚坐下,急促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看来电显示,是崔水水。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按下了接听键:“喂,水水?”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崔水水带着哭腔、惊慌失措的声音:“霜!你在哪里?你能马上回来吗?” 红霜的心猛地一沉,一种比刚才面对死亡时更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她:“别急,慢慢说,什么事?” “陆海他……”崔水水的声音充满了无助,“他不见了!就突然……就从病房里消失了!” 陆海不见了? 红霜忽然回想起以前与陆海仅有的几次接触。刚才阳台上那个身影突然又出现在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