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被疯批敌国皇子强占了》 第六十章 送信顾南 只见桌上摆满了一排排,金光灿灿的首饰,闪的颜芙音眯起了眼睛。 颜渺音倒是很兴奋,先替颜芙音看了起来,“阿芙,这套不错。” “还有这个,这个,也都不错,快来瞧瞧,喜欢哪些?” 望着比自己还兴奋的长姐,颜芙音也不好拂了长姐的意,上前挑了一套稍微素静点的。 颜渺音指着她点的那套,豪气道:“除了这个,其他的都包起来,送到颜府上。” 伙计见她出手这样阔绰,喜得嘴都合不拢。 颜芙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望着长姐兴致勃勃的样子,又咽了回去。 “渺音,我听下人说你在这里,就来接你了。”外头突然响起一道醇厚的嗓音。 颜芙音扭头望去,一戴着玉冠,贵气非凡的男子,站在门口,深情款款地望向长姐。 她很快明白,这位应该便是姐夫,三皇子殿下裴岁昭。 颜渺音见到丈夫,神情立马柔顺了下来,“殿下,我不是说晚点我自己回去的吗,何必劳烦殿下来接?” 裴岁昭缓步走过去,自然地搂住颜渺音腰肢,温润道:“你我是夫妻,我来接你,也是正常,谈何劳烦?” 说罢,他转头看向颜芙音,“这位便是芙音妹妹吧?” “见过三皇子殿下。”颜芙音礼数周到道。 裴岁昭冲她笑了笑,“不必多礼,你是渺音的妹妹,便是我的妹妹,叫我哥哥或是姐夫,都行。” “姐夫。”颜芙音唤道。 “芙音妹妹。”裴岁昭有来有往。 等选完头面,颜渺音将自己的马车给了颜芙音,她则同裴岁昭同乘一辆。 裴岁昭还未封王,仍住在宫中。 颜芙音望着两人互相搀扶着离去的背影,温和的唇角放了下来。 不管父亲和长姐想做什么,她可不会乖乖听他们摆布。 —— 接下来几日,她忙的不可开交。 也不知长姐怎么做到的,能每日自由出入宫中,天天带她出门。 今日给她买布,明日替她裁衣裳,后日尝尝新上的点心,大后日带她赴宴。 半个月来,她只有晚上待在颜府。 这天,她实在逛不动,便在府上休息。 父亲拨给她的大丫鬟秋月,熬了小吊梨汤端上来,“小姐,尝尝这梨汤,润肺美容,好处多多呢。” 颜芙音懒懒地道:“等凉了再喝吧。” 秋月道:“凉了功效就减半了,大小姐还是趁热喝吧?” 颜芙音拗不过她,坐起身来,舀起一勺送至嘴里。 入口是清甜的梨香,可后来就变成了苦苦的药味,不过这些日子她都习惯了每日喝梨汤,眉头微皱便送入了喉间。 她本是不想喝的,奈何父亲日日监督她,说这药喝了对女子好,再加上这些日子,她无论是气色还是肌肤,都好了不少,也就坚持喝了下来。 这样的日子,对颜芙音来说已是很满足了。 可她知道,自古以来女子都逃不掉嫁人的命运。 这些日子,父亲和长姐的行为,她看在眼里,带她抛头露面,给她添置新衣首饰,无非是在为她谋一门好亲事。 这无可厚非,前十几年是父亲将她养大,父亲要她嫁人,她无话可说。 可也不能盲婚哑嫁,对方品行、德行,她也得过过眼,即便要嫁,也得嫁她能瞧中。 只是到时候娘和妹妹的仇,她该怎么报? 最好是嫁个知根知底,迁就她,包容她的郎君,等她报完娘和妹妹的仇,便安安稳稳地同郎君过日子。 可她如今身处大熙,哪里有知根知底的熟人呢? 她脑中想着,突然出现一张憨笑着的俊脸。 顾南。 顾南虽是商人,见识、学识都不错,也知根知底,圈子干净又洁身自好。 虽已到了嫁娶的年纪,却连个通房都没有,更别说姨娘小妾,做他的妻,应该不会有妇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还算清净。 想着,她便写了封信,唤来秋月嘱咐她送到凯旋街顾宅。 在这之前,她得问问顾南的意见。 —— 顾宅,顾南刚巧在家。 听到下人禀报,说是有颜府二小姐送来的书信时,他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他连忙放下手头账簿,净手后才接过颜芙音送来的信。 展开信纸,芙音妹妹秀丽的字迹让他心情愉悦,看完内容,更是让他不敢置信。 信上,芙音妹妹问他,介不介意她曾经流放的经历,愿不愿意娶她为妻。 顾南喜不自胜,心脏越跳越快,险些不受控制地要跳出嗓子眼,他自是一万个愿意! 自那日送芙音妹妹来到京都后,他日日都在准备聘礼,他只怕芙音妹妹不愿意嫁一个低贱商人。 如今芙音妹妹主动问他,他得准备更丰厚的聘礼,以视对芙音妹妹的重视…… —— 颜芙音故意没有在信上写,她是否清白身。 在她看来,她和裴寂虽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她已经不算清白…… 若是顾南连这个都不介意,到时再同他坦白,自己仍是处子身。 若是介意那证明她和顾南,不是正缘,这门亲事便作罢。 接下来几日,她怕错过顾南的回信,都没有出门。 可她先等来的,不是顾南的回信,而是父亲要她出席宫中宴会的消息。 这天,卯时不到,秋月便领着一众丫鬟,将她从梦中唤醒。 一番盛装捣鼓后,她随同父亲,一道进宫赴宴。 今日人很多,几乎整个大熙的大小官员都携家带口的来了。 一路上,她看到的少女,都打扮隆重,场面盛大的好似要选秀。 大熙同大雍不同的是,在大熙的宴会,男女不分席,未出阁的少女同父亲一桌,出阁的妇人则同夫君一桌。 颜芙音坐在父亲侧后方不远处,等人都到齐后,大熙的皇帝才姗姗来迟。 父亲身为宰相,座位离皇帝比较近,颜芙音能看到,大熙皇帝虽年岁已高,但眉骨鼻梁高耸,依稀能瞧出年轻时的风流倜傥,姐夫相貌便随了这位皇帝。 大熙皇帝刚入座,同身边太监耳语了几句,那太监便尖着嗓子道:“天佑大熙,吾皇四子英勇无敌,胜战无数,剑下亡魂皆丧胆,一举斩下大雍皇帝首级,俘虏一众大雍皇室,成功颠覆大雍皇权,此后,大雍并入大熙,改称雍州。 “今皇四子凯旋归来,特设宴迎接!” 话音一落,宫门处,远远地便传来整齐划一的铿锵铁甲声,闻着胆寒,见者胆破。 颜芙音闻言也跟着望去,不知为何,她这心里,突然突突直跳,好似有什么不受控制的可怕事情,将要发生在她身上…… (明天开始喝汤吃肉…宝宝们及时看哦…养文的话活人作者就微死了……) 第六十一章 那我也别活了 裴寂一身戎装,头戴凤翅金盔,背挂长枪,脊背挺直地坐在汗血宝马之上,他单手勒着缰绳,俊脸上神情肃穆,眉眼冷厉,锋利的轮廓透着冷峻的杀气。 随着他的出现,满朝文武都噤了声。 感受到那熟悉又粘稠的目光,颜芙音心脏砰砰直跳,她怎么也没想到,裴寂背后的身份,竟是大熙的四皇子! 她本以为来了大熙,找到了父亲和长姐,她报完仇,便能过上普通平凡的日子了。 然而现在,裴寂,这位大熙四皇子回来了。 她往父亲身后缩了缩,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裴寂一眼就在宴席间发现了那抹,让他魂牵梦绕的倩影。 那小没良心的,自己拼了命的早早结束战争来找她,她倒好,又做回了她的千金小姐。 他于宫门处下了马,带着裴羽三位副将步行至席间。 大熙皇帝裴启亲自摆驾,去迎接他大胜归来,“皇儿,大雍那老贼的首级,你真取来了?” 裴寂看着面前笑得合不拢嘴的老东西,心中冷笑,“我自小便被你丢在大雍,潜伏了数十年,若是连他首级都取不来,那我也别活了。” 此言一出,两人身边的属下仆从太监们,恨不得割了自己的耳朵。 裴启是大熙皇帝,除了裴寂,谁敢对他不敬。 然而裴启并没有在意自己儿子的阴阳怪气,呵呵笑着夸赞道:“皇儿勇猛,快让父皇瞧瞧,那老贼头颅在何处?” 裴寂没说话,将手中的包裹直接丢到裴启怀里。 裴启打开一看,果真是那老贼的首级,激动的他眉毛乱飞,“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可见情绪激动。 他与这老贼斗了大半辈子也没分出个胜负,如今他的儿子斩下老贼的首级,他终究是赢了。 “皇儿此次立了大功,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来。”裴启大手一挥,将那带血的包袱递给了身旁的太监。 裴寂眸光越过裴启,定格在那抹粉蓝色的身影上,随后想缓缓启唇,收回粘稠的目光,幽深地盯着面前的老东西,“什么都行?” 包括怕裴启这老东西的命吗? 他握紧了腰间佩剑,老东西若敢点头,他便立马斩下他的头颅。 裴启见他颇有深意的眼神,心有防备,补了句,“金银财宝、香车美人,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裴启的意思也很明显,他只能在金银财宝、香车美人之中选。 裴寂收回目光,冰冷嗓音懒懒道:“这些东西,我若是想要,自己便能挣来,还需要你赏赐?” 裴启被噎,在满朝文武面前,又不好失态,只能忍下了这口气。 他咬着牙低声告诫道:“裴寂,我是你老子,你功劳再大,也盖不过老子!” 裴寂话语冷淡,“天底下哪个老子会把一个稚子扔在异国他乡,任其流浪街头?” 明明是那么残忍的一句话,从裴寂嘴里说出来,就像在说旁人的事般,莫不关己。 裴启,“你!” “皇儿,不论你想不想承认,你我血脉相连,就是亲父子,你甩不掉,也别想甩掉!” 说完,裴启转身上辇,回到了宴上。 裴寂看着裴启辇轿离开,深邃的眸子暗得不见底。 干脆一剑捅死他好了,省得在自己面前叫来叫去。 他环视一圈,这里都是裴启的人,杀老东西容易,能带着阿芙全身而退很难。 罢了,便容那老东西再蹦哒几日。 裴寂由太监引着入席,好巧不巧,他的座位就在颜振卿对面。 看见老熟人,裴寂眼皮一跳,没有吭声。 颜振卿倒像是见了鬼般,憋的老脸通红。 裴寂当初求娶渺音的手段活像个疯子,如今他知道自己将渺音嫁给了他三哥哥,会不会把自己片下来涮锅? 一场宴席吃的,有人煎熬,有人愁。 颜芙音则趁文武百官前仆后继得去巴结裴寂时,偷偷嘱咐秋月:“你去趟顾府,寻那顾南公子,就同他说,若他今日上门下聘,我今日便答应嫁他。” 只要她和顾南定下了婚约,裴寂碍于世俗礼法,应当不会再对她乱来了吧? 想到这儿,颜芙音稍稍放下了心来,插起一块芙蓉糕,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嘴里甜丝丝的,她眸子都开心地眯了起来。 裴寂一边应付着那些虚伪的人,一边时刻注意着颜芙音的动向。 见她吃块芙蓉糕就高兴地眯起眼睛,裴寂手也伸向了自己面前的芙蓉糕。 身后跟着的裴羽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将军从来不吃这些甜甜的糕点的。 秋月点头应是,躬身退下,却在二小姐瞧不见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她偷偷冲三皇妃身边的丫鬟招了招手,那人便找机会溜了出来。 颜芙音对这些一无所知,裴寂被人缠得脱不开身,她能逍遥一会儿是一会儿。 半个时辰过后,秋月回来了,附在她耳边小声道:“二小姐,顾公子也随皇商父亲进宫赴宴了,他邀小姐您见面,商议下聘之事。” 颜芙音双眸一喜,不动声色放下了手中筷子,倾身在父亲身侧道:“父亲,女儿闷得慌,能否出去走走?” 颜振卿侧头,正想拒绝,瞧见瞧见芙音身后的秋月冲他使了个眼色,便道:“去吧,别走太远,别冲撞了宫里的贵人。” “是。” 出了宴席,颜芙音深吸了口气,她方才饮了杯秋月递来的果酒,酸酸甜甜的很是好喝。 她贪嘴,多饮了几杯,这会儿有些上头起来,脚下轻飘飘地。 走至一半,她意识到自己这个状态去见男子,影响不好,一把拉住了秋月,“秋月,你去同顾公子说,我喝了些酒,今日便不见面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颜芙音甩了甩头,这果酒喝着这么好入口,上头也太快了,她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二小姐,已经到了。”她听到秋月冷静的声音说道。 “这就到了?”颜芙音能听到自己大着舌头说的话。 秋月又道:“是的二小姐,顾公子在里头等您。” 说罢,她感觉秋月还在背后轻轻推了自己一把,随后便进了个小厢房。 她意识到不对劲,秋月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推自己? 正要回头,却发现厢房的门,已经被落了锁。 第六十二章 我说……还要…… 到了这会儿,颜芙音还没意识到不对劲的话,那可太蠢了。 她只觉浑身软软绵绵的,脸颊手脚都发烫,浑身的血液里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来爬去。 “殿下,快进去吧,妾身在外面守着您。”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了长姐柔美的嗓音,她费力的扶着门边,站了起来,正欲拍门求救,又听门外一男子道:“渺音,你确定要孤这么做吗?” 颜芙音眉头一皱,是三皇子姐夫的声音。 长姐迫不及待的声音响起,“确定!我从前吃了假死药,伤了身子再不能有孕,我愧对殿下。” “让我的亲妹妹,为殿下绵延子嗣,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颜芙音听得心头发凉,他们竟打着这样的算盘,让她为不能生育的长姐孕育三皇子的子嗣!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达官显贵,为了利益,什么做不出来? 可她们是嫡亲的姐妹,都是父亲的女儿,父亲也同意自己这个未出嫁的闺女,为长姐做出这样的牺牲吗? 她千辛万苦的从裴寂身边逃走,甘心做长姐的影子吗? 不! 可她现在中了药,又被锁在房里,门外就是长姐和姐夫。 既然从正门走不了,说不定有什么暗道。 想到这儿,她强撑着晕乎乎的脑袋,软手软脚地在房里轻轻翻动起来。 她尽量放轻自己的动作,可她现在状态不对劲,根本控制不好力道。 在门外人听来,便是屋里‘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颜渺音催促道:“殿下,快些吧。” 裴岁昭看着坚持的妻子,虽万般无奈,还是转身,开锁,走了进去。 只是他刚进去,便眼前一黑,被人打晕了。 昏迷前,他看到那个乖巧柔弱的小姨妹,手上还拿着作案工具,撑窗棂的木棍。 颜芙音找半天没找到暗道,那裴岁昭却已经进来,情急之下,她随手抄了个东西,便朝他后脑挥去。 就这么一个平日里简单地动作,却用光了她所有力气。 因此,在长姐听到动静进来时,再没了反抗的能力。 “殿下!” 她倒在地上,看着长姐率先奔向裴岁昭,又听着长姐在耳边絮絮叨叨,劝自己的话。 “芙音你听话,帮姐姐生个宝宝就行,姐姐定会记着你的好,况且圣上属意你姐夫为太子,那你生的便是皇长孙。” “他日后也是要继承皇位的,到时候你便是未来圣上的圣母,圣母皇太后!” “……恶心”颜芙音有气无力地喃喃道。 颜渺音没确认自己是不是听清了芙音在说什么,她疑惑道:“妹妹说什么?” 虽然她这个妹妹从小就非常有主见,但想来是乖巧软糯的,在她面前没说过一句重话,方才她说……恶心? 颜芙音提起一口气,怒吼出声,“我说你恶心!” “娘和妹妹死了你们不管不顾,现在还算计亲妹妹,桩桩件件,哪样都让人恶心!” “啪。” 清脆的巴掌,落在颜芙音脸上。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熟悉的长姐的面庞,温柔的长姐,打她? 可接着,长姐的行为更颠覆了她的世界观。 颜渺音神情凶恶地指着她吼道:“亲妹妹?你算我哪门子亲妹妹!你母亲不过是被爹爹从路边救的破落户,算起来你不过是个妾生的!” 颜芙音晕乎的脑袋,处理着毁三观的信息。 长姐说……你母亲,她母亲,不也是长姐的母亲吗? 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颜渺音继续道:“我和你们可不是一个母亲,我生母是大熙尊贵的公主,当今圣上的亲妹妹,不过是生我难产走了,爹爹又接了去大雍当细作的任务,这才随便找了个大雍的女人掩盖身份。” “如今在大熙,你自然是妾生子。” 颜芙音一时无法消化这样的消息,一动不动地侧躺在冰冷的地上。 “芙音,只要你乖乖的剩下皇长孙,我和父亲都不会亏待了你。”颜渺音又换上一副善良的嘴脸,吩咐道:“将殿下唤醒,今日,他们必须在此‘洞房’。” “是。” 颜芙音眼看着裴岁昭幽幽转醒,又眼看着裴岁昭将自己抱回床上,再眼看着厢房的门被锁上,隔绝了外头最后一丝光。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泪水自眼角滑落。 裴岁昭看着她细嫩的面颊酡红,心中感叹,美人落泪仍是美人。 正想办正事,后脑又是一痛。 这次,他没来得及回头,便昏了过去,什么都没瞧见。 “你哄我、骗我、从我身边逃走,就是为了给人做见不得光的情妇?” 听到裴寂熟悉的凉薄音,颜芙音猛地睁开了眼睛。 就见裴寂抱着双臂,一脸兴味地站在床边瞧她。 她不愿对方见到自己此刻的狼狈,倔强地别开眼,强撑道:“将军是来看我笑话的还是来寻仇的?” “哦不,现在应该称呼你,四皇子殿下。” 裴寂缓缓俯身,伸手掰着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你我之间……自然是寻仇。” 小厢房内似乎还点着香,粉色床幔轻轻飘落,颜芙音被裴寂压在床上,狭小逼仄的空间里,氤氲着滚烫的热度。 感受到某处支棱起来,裴寂也不委屈自己,他垂眸低头,在颜芙音唇瓣上落下轻轻一吻,随后又张口,不轻不重地咬了她唇瓣一口。 埋怨道:“阿芙,你就是个骗子!” 颜芙音本想推开他,可在体内药效的作用下,方才裴寂那一吻,反倒激得她灵魂都颤栗起来。 她双臂环住他脖子,看着他水润晶亮的双眸,不受控制喃喃道:“还……还要。” 裴寂准备了满肚子骂她的话,被她这一句话堵在了嘴里,他移开唇,确认道:“你说什么?” 颜芙音潜意识觉得难为情,可体内的药效又促使她重复道:“我说……还要……” 裴寂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陡然迸发出耀眼的光彩,他嗓音克制沙哑,道:“阿芙想要的,我都给你。” “但不能在这里,换个地方,好吗宝宝?” 颜芙音难耐地抱着他,在他脖颈间蹭了蹭,含糊不清道:“好…” 第六十三章 阿芙,是你先招惹我的。 驶离王宫的乌檀木马车里,颜芙音被裴寂抱坐在腿上。 她双腿岔开,软弱无力地瘫在他胸前,还一边喃喃道:“……热……要……” 裴寂好整以暇地扶着她纤细的腰肢,防止她滑下去,另一手拖住她后脑,免得马车摇晃,让她脑袋撞上。 从前霜雪般清冷的嗓音终于化开,他开口是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粘腻语调,“阿芙乖,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颜芙音虽然无力,头又昏沉,但还有点意识。 闻言,她水润的眸子微微睁开,定睛瞧了瞧眼前的人,小巧樱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坏人。” 不给她‘舒服’的坏人…… 想到‘舒服’,颜芙音又在他胸前扭动起来,她难受的要命,可又不知道怎么缓解,只能呢喃道:“给我……还要……” 下一刻,她觉得自己脑袋被人抬了起来,紧接着柔软又冰凉的东西贴在了她唇上。 “唔——” 她心里急躁的焦渴被抚平了一瞬,可没等她舒服够,那东西就离开了。 有人微微抬起她的脑袋,不死心地再次问道:“阿芙还想舒服吗?我是谁?” 颜芙音不耐地哼了哼,这人怎么那么烦,总是在她耳边问他是谁,他觉得她还会将他认错吗? “裴……寂……”她难耐地蹭他脸颊,又补道:“你……混蛋……” 不够,刚才那样还不够! 他这个混蛋为什么总是吊着她! 颜芙音难受地小声哭了起来,眼尾挂着一抹诱人的绯红,哀求道:“裴寂……你要是不帮我……那帮我……找个人……好不好?” “不好,阿芙只能是我的。”裴寂闻言,收紧了扶着她腰肢的手臂,眸光幽暗晦涩地像一方要将她吞噬殆尽的沼泽。 随后,在她唇上落下了深深一吻。 颜芙音感受到自己唇齿被顶开,有什么东西滑入她喉间,不放过她嘴里每一寸空间。 托着她后脑的大手,越来越用力,扬起她的头,好让这吻更加深,直到她快要窒息,他才退开。 裴寂望着阿芙泛着水光的唇瓣,眸光深沉如黑潭,“阿芙,你醒了会不会怪我?” 那天她不见,他急得马上就要死过去,若是这次他趁人之危,等阿芙清醒过来,会怕他,再次离开他吗? 他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明明心心念念的人就在他怀里,予取予求,任他采撷,可他却怕了。 颜芙音心中的焦渴似乎已不满足于亲亲,她开始急不可耐地扒他胸前的衣裳,“不会……” 裴寂抓住她乱动的手,嗓音沉闷道:“那阿芙自己来好不好?” 只要他不主动,阿芙就没办法怪他了…… 颜芙音闻言,歪了歪头,“怎么自己来?” 裴寂往后靠坐仰起头,喉结滚动,鼓励道:“亲我。” 颜芙音异常听话地跪坐上去,垂着头,细碎的吻落在他脸颊、唇边、眼睛。 她想,自己可能是疯了…… 她明明清楚地认出了对方是裴寂,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在做什么,却还是受他蛊惑那么做了。 亲到后面,她破罐子破摔的想,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亲了,比起裴岁昭、顾南这些人,裴寂,她好像不费什么力气,就接受了。 颜芙音亲他的动作一顿。 他隐忍的嗓音,似乎已经到了失控的危险边缘,“阿芙,我快忍不住了……” 颜芙音奇怪道:“我允许你了……你为什么要忍?” 看着眼前一派单纯坦然的阿芙,裴寂脑子里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阿芙,是你先招惹我的……” 小时候救他也是,求他救人也是,这次……也是…… 马车被停在一处荒僻的竹林,驾车的马夫和跟车的裴羽、裴盛、裴戎三位副将异常有眼力见地离远了些并转过了身不去看。 可那羞人的声音,却无法阻止进入他们的耳朵。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都快下山,才停了下来。 裴寂餍足地抱着累昏过去的阿芙,爱怜地替她擦去额上的汗珠,整理鬓边凌乱的碎发,最后拢了拢披在她身上的大氅。 —— 再次醒来,颜芙音觉得浑身都痛,像是被马车寸寸碾过。 她敲了敲还有些昏沉的头,发生了什么,她好像想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长姐说的那些话,还有长姐要她替姐夫绵延子嗣,后来她好像昏了过去,什么都不记得了。 嗓子里像被谁吸干了,渴的不行,她撑着坐起来,想倒杯水喝。 外面天好像黑了,窗户透不进来一丝光亮,只有房间的几根蜡烛染着,散发着幽光。 门外有人听到动静,推门走了进来,“阿芙醒了?” 颜芙音抬眸望去,看到是裴寂的那一瞬间,心中一紧,又缩回了被子。 裴寂看到她防备的动作,眸光又开始幽暗起来。 阿芙她这是不记得了?还是后悔了? 明明是她对他用强,她想不认账吗? “阿芙,昨日,我们……” 没等裴寂说完,颜芙音便抢着道:“昨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论发生过什么,我像你道歉,你就当作没发生过。” 裴寂低垂着眉眼看她,眉骨处被阴影笼罩,怔怔重复道:“不记得了?当做没发生过?” 阿芙怎么能说出这样冰冷的话? 他还再三向她确认,自己是谁,她都答出来了…… 怎么能说不记得了? 阿芙这个骗子,她就是个骗子! 他越想,手攥得紧,额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察觉到自己状态有些不对劲,当即道:“好,阿芙好,我还有事,等会儿再来看你。”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 说好的,再次抓回阿芙,要像个正常人一样的,他不能露出马脚,会吓跑她…… 裴寂走后,颜芙音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方才看到裴寂那张俊脸时,昨日发生的事,她就都想起来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裴寂到最后没敢要她,只是将她大腿根磨得破了皮。 这让她心中触动,天底下怕是没有哪个男子能像他那般……面对送到嘴的肉,只是闻闻、舔舔,不吃。 第六十四章 我什么都听阿芙的。 她皱着眉想,父亲和长姐对她的肚子虎视眈眈,哪怕是顾南,也不过是看中了她颜色。 还有太子哥哥,更是害死她娘亲和妹妹的凶手。 她好像无论逃去哪里,都有男子对她虎视眈眈,不如考虑下裴寂? 昨日遭遇看来,只要他能通过自己的考核,自己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他…… 打定了主意,颜芙音开始列出自己对夫君的要求。 其一,便是绝对的忠诚,眼里心里都只能有她一个人,至死不渝。 其他的先不必想,只有先做到这其一,裴寂才算通过。 如今,她经历了这么多,也想通了,从前与太子哥哥之间,只不过是青梅竹马的情谊。 她也只是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想到这儿,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喝水,方才同裴寂说话的声音也干涩嘶哑。 她下床,倒了杯凉水,一饮而尽,随后披上外衣,打算出去瞧瞧,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可她无语地发现,门从外面落了锁,她压根出不去。 该死的裴寂,这是把她关起来了! 她无奈地望着床顶的幔帘想,裴寂不是正常人啊。 等到午膳时间,他总会出现的吧? 这般想着,她熬到了午膳时间。 可来送饭的人,不是裴寂,而是她从没见过的生面孔。 直到晚膳时,裴寂才再次现身。 他拎着个食盒进来时,小心地觑了眼颜芙音神色,见她脸上没有被关起来的愤怒时,才松了口气。 “阿芙来用膳吧?”他小心翼翼地语气,倒是让人觉得,他才是被囚禁的那个。 她得知自己被囚禁的气还没消,不想给裴寂好脸色,但又不想亏待自己的肚子。 于是,她板着脸走到了桌边,坐下后便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这样一来,显得旁边还没布完菜的裴寂,像个小厮。 裴寂也不恼,反倒一脸兴味地站在一旁,看阿芙小口小口地吃着,“好吃吗?” 颜芙音依旧没理会。 裴寂知道她不想同自己说话,又或是在气自己将她关起来,但他不在意。 他宁愿把她关起来,宁愿她恨他,也不愿她再次消失。 可颜芙音见不得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放下碗筷开口道:“裴寂,你觉得把我关起来,我就会屈从你了?” 即便她心中早有打算,还是不想让他这般好过。 裴寂听到她开口,心脏便是一颤,他解释道:“我没有……” 他只是想时时刻刻看着她…… “那就把我放了。”颜芙音板着脸,严肃道。 可她高估了自己这张脸,故作严肃的表情,非但不严肃,还因为顾鼓着嘴,越发可爱了。 见裴寂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直接,她别过脸,重复道:“裴寂,当初救你的人是长姐,不是我,你把我放了。” 裴寂收回目光,轻轻道:“骗子,不放。” 他直接拿出颜芙音曾经给常森的纸条,“阿芙,我知道那人就是你。” 颜芙音瞬间哑火,这些人怎么都不销毁证据的! “即便你知道是我救了你又如何?当时若不是你,是其他旁的人,我都会救的。” 听她这样说,裴寂心尖疼得无法自已,对阿芙来说,自己和旁人,都一样,是吗? “阿芙……我不会放你走……因为……我喜欢你……”裴寂近乎偏执地嗫嚅道:“因为喜欢,所以我要将你关起来,怕你跑掉,因为喜欢,我连最后一步……都不敢做,怕你因此厌恶我,再不同我说话。” “阿芙,你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好不好?”裴寂捂着心口,深邃眸子头一次露出了哀求的情绪。 颜芙音水润的眸子闪了闪,硬起心肠道:“裴寂,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吗?” 话毕,裴寂情绪激动起来,“你想说你喜欢的是周辰澜?” “阿芙,你不要喜欢他,我说过的,你喜欢谁,我会杀掉谁!” 颜芙音满脸问号,她只是想教他怎么喜欢一个人,他想到哪里去了? 见他作势要走,以他曾经对周辰澜的行为,她丝毫不怀疑他真的会杀掉周辰澜。 于是,她连忙拉住他的胳膊,道:“我没说喜欢他。” 裴寂被她拉着坐了回去,满眼认真地道:“那你喜欢谁?” “那个顾南吗?我也会杀掉他。” 这都哪儿到哪儿? “那我喜欢你,你也会杀掉自己吗?”颜芙音转而问道。 裴寂目光灼灼,“如果阿芙希望的话。” 颜芙音这下彻底没办法了,她和裴寂总是聊着聊着就偏了。 “那随你吧,有本事,你把全大熙、大雍、无穆的人都杀光,这样我就只能选择你了。” “当真?” 见裴寂当了真,颜芙音头都大了,“你还真有这个打算?” 裴寂莫不吭声,一双深沉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颜芙音耐心道:“裴寂,你不能这样做。” “阿芙不让我做,我便不做。”裴寂异常听话道。 “想也不行。” “嗯。” 颜芙音诧异,“你今日怎的这般听话?” 裴寂开口,“只要阿芙愿意同我说话,我什么都听阿芙的。” 话又绕回来了,“那你先放了我。” 裴寂摇摇头,“只有这个不行。” “为何不行,我得回家。” 裴寂挑了挑眉,“家?阿芙是说想拿你给裴岁昭生孩子的家?” 说起这个,他恨不得立刻去杀了颜振卿和裴岁昭那两个杂碎。 竟想拿他的宝贝,去给该死的裴岁昭延绵子嗣,恶心至极、痴心妄想! 颜芙音顿了顿,又觉得她说的没错,她回去,又是被逼着给裴岁昭生孩子罢了。 在这儿躲几天清闲,也不错。 “裴寂,你说你喜欢我?”颜芙音想到了办法,测试他。 “非常喜欢。” “那我要你亲手洗,我换下来的衣物,洗到我开心,我就接受你。”这样刁难他,他还能不改初心吗? 谁知,裴寂双眸锃亮,利落地点头应下,“好。” 说罢,便抱起方才她换下的衣物,洗衣裳去了。 颜芙音看得肝颤,“等等,那里头的贴身衣物,我自己洗!” 可回应她的,是裴寂头也不回的背影。 第六十五章 阿芙不说话,我就当作默认了…… 颜芙音瞧着未关的大门,想了想也跟着走了出去。 走出去才发现,裴寂似乎是将她关在了地下,这底下昂凸不平的石壁上还挂着水珠,根本辨不清方向,即便她再想逃,也不知该往哪儿逃。 她搓了搓胳膊,打了个寒战,外面比屋里冷上几分,这样的温度,让裴寂手洗她的衣裳,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再往前走,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中央打了口井,裴寂正挽着袖子,站在井边打水上来,清洗她的衣裳。 她清楚地瞧见,裴寂那双上阵杀敌、骨节分明的大手,正温柔地揉搓着她的衣物。 不知是不是冬日井水太冷,他那双手变得通红,瞧得颜芙音皱了皱眉。 正欲出声让他别洗了,却发现裴寂拎起了一件蓝粉色小衣,上面还绣着鸳鸯戏水,拿到眼前。 她水润双眸瞬间瞪大,一个箭步上前,从他手中抢回了自己的贴身衣物,羞得脸颊通红,支支吾吾道:“这件我自己洗就行。” “为什么?”裴寂转过身,不解问道。 “这……这是女子……贴身衣物……不劳烦你……”颜芙音避过他坦然的视线,嗫嚅道。 听到那几个字,裴寂浑身血液直往脑上冲,唇角张了张,想说什么,最终话到嘴边,只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颜芙音见他没多说什么,藏起自己小衣,转移话题道:“若是水太冷就别洗了,冻坏了你上阵杀敌的手就不好了。” 意识到阿芙在关心他,裴寂呼吸一窒,心脏皱紧,干巴巴道:“不……不冷。” 阿芙的衣裳,他也不会让旁人经手,合该他洗的…… 看着阿芙粉嫩的脸颊,羞涩的神情,裴寂可耻的又起了反应。 昨天刚闹过她,今天再闹,阿芙会生气的。 “阿芙,我不冷,你回去睡会儿午觉,我就洗好了。”裴寂劝道。 颜芙音觉得被一个男子洗自己的小衣有些尴尬,闻言也不推辞,“那我先回去了而。” 裴寂看着她,“去吧,屋里暖和。” 他不说她还没想到,方才在屋里,她没穿多少衣裳也不觉得冷,想是裴寂在屋里放得炭火足些。 转身回去前,她又看了眼裴寂发红的手,心里不是滋味。 回到屋里,她懒洋洋地躺会床上,心里一会儿觉得愧疚,一会儿又觉得裴寂从前也没少磋磨自己,这会儿自己刁难他,算是扯平了。 迷迷糊糊想着,闻着屋内熏着的甜香,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洗完衣裳的裴寂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他徒手掐灭阿芙床边熏着的香,喃喃自语道:“熏了大半根,应该够阿芙睡上一个时辰了。” 他坐在床边,深涩目光近乎贪婪地扫过颜芙音每一寸肌肤。 真好看…… 眉眼好看,琼鼻好看,樱唇也好看。 他的阿芙,就没有不好看的地方。 他温暖的手伸进被窝,握着颜芙音的手,一根根挤进指间,与她十指紧握。 随后,他掀开锦被,也趟了进去。 另一只手描摹着颜芙音的轮廓,像得到了一件绝世珍宝,爱不释手。 “阿芙好乖……”他嗓音压抑,几乎是咬着牙泄了出来。 趁着颜芙音熟睡,他才敢这般直视她,不用担心被讨厌。 看了半晌,他将阿芙抱进怀里,垂首在她唇上试探着落下一吻。 见阿芙睡的很熟,没什么反应,他才敢大着胆子在柔润温热的唇上,反复碾磨啃咬。 熟睡的颜芙音梦到有什么东西缠着她的嘴巴,不让她呼吸,她伸手去推,却被绑住。 唇齿间强势侵入的东西,也让她难受,她含糊道:“不要……” “阿芙,我想要。”裴寂抵着她腿根,难捱道。 “不……不可以……”颜芙音回。 “为什么?昨天阿芙还追着我要。” 昨天? 昨天她中了药,才那般的,可今日她又没中药。 “不要了……” 裴寂看着绵软无意识,容他采撷的阿芙,心里化成了一滩水,“我很高兴,阿芙方才关心我了,阿芙说不要就不要,再亲亲好不好?” 颜芙音意识再次陷入沉睡。 “阿芙不说话,我就当作默认了……”裴寂自言自语完,又低头在她泛着水光的唇上厮磨起来。 好舒服…… 好想进去瞧瞧…… 可是不行,阿芙清醒后,会怪他。 看着渐渐红肿起来的唇瓣,裴寂有些心虚,他打来一盆冰水,浸湿锦帕,敷在了阿芙唇上。 做完这一切,他又在她脊背上烙下深深几吻,看着自己留下的痕迹,才满意罢手。 他环视一圈,怕自己在这儿,阿芙醒了会不自在,顺手拿走了阿芙夺回去的小衣,揣进怀里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颜芙音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梦里总有人弄的她睡不好觉。 她坐起身,倒了杯水喝,又觉得唇瓣上有怪怪的感觉。 她伸手摸了摸,没什么东西,又坐到铜镜前,仔细瞧了瞧,好像有些红肿,但不确定。 还有脊背上,梦里那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到现在还残存着一些。 想了想,她脱下衣裳,背对着铜镜,露出莹润漂亮的脊背。 这下她发现了,脊背的龙骨上,有整整一排吻痕,蔓延向下,红红紫紫的暧昧痕迹,让颜芙音瞧着肝颤! 她重新披上衣裳,咬着唇想,原来那不是梦? 可她怎么睡得那么死,被裴寂那样折腾,都没醒过来? 对了,她从裴寂那儿抢回来的小衣放哪儿去了? 颜芙音四处找了半天,也没寻到那件粉蓝色小衣。 许是自己随手放哪儿了,给忘了…… 第六十六章 裴寂,你今晚还是别上去? 另一边,裴寂从地下出来就打了盆冰水,将自己的双手都浸了进去。 裴羽瞧见,关切道:“殿下,这水太冰了,泡久了会生冻疮的。” 裴寂轻声道:“泡多久才能长冻疮?” 裴羽不解,“这么冷的天,不出半个时辰就得长冻疮了。” “那就泡半个时辰。” 那井水冬暖夏凉,他的手根本不是冻红的,不能白费阿芙的关心。 裴羽看着殿下逐渐冻红的双手,咬紧了牙关,不知殿下为何突然这么作践自己。 恰逢徐军医来替殿下复查心病,见状直呼老天。 “我的殿下呀,您这是在做什么?” 徐军医最开始本是江湖游医,后来碰到裴寂,发现他得了奇怪的心病,起了兴趣,这才死缠烂打跟着他,又在战乱中蒙裴寂相救,捡回一条命,这才一直跟着他。 裴寂是大雍的将军,他便当军医,裴寂是大熙的皇子,他便是做四皇子府上府医。 因此,裴寂的心病,不是现在才有,而是早就有了。 只是没遇见芙音姑娘前,还能控制住,在那次雪亲王的宴会上彻底爆发,变得极其不稳定,谁也不知道他发病时会做出什么暴虐的行为。 徐军医两三步上前,想撸起袖子将裴寂的手从冰水里拿出来,可看着裴寂目露威胁,冷眼扫过来,他又收回了手。 定了定心神,徐军医苦口婆心劝道:“殿下,您这是上阵杀敌的手,冰水浸久了生了冻疮,还怎么拿刀握枪?” 裴寂斜他一眼,“你连个冻疮都治不好,不如早日回乡养老。” 徐军医一梗,委屈巴巴道:“殿下,今年发了冻疮,明年还会发,后年还得发,反反复复,扰人烦啊,您快拿出来吧?” 裴寂眸子一亮,“今年发了明年还会发?” 这样每年他都能让阿芙心疼他? 只要阿芙心疼他,便是心里有他,疼得越厉害,说明自己在阿芙心中越重要。 再泡会儿…… 见怎么劝都不管用,徐军医也没办法。 只是方才同殿下交谈来看,殿下心情似乎不错,今天的复查,似乎没什么必要了。 “老臣劝不动殿下,老臣下去给殿下配药。”他能做的,也只是替殿下做好万全的准备,若是殿下反了悔,他能及时救治。 裴寂眼皮都没抬,半个时辰后,他取出已经被冻到麻木没有知觉的双手,满意地看着关节处起了一块一块肿胀的红斑。 “成了。” 说完,他拎着下人送来的食盒,转身走进自己卧房。 在大熙,他是立下盖世功劳的四皇子,那老东西破例给他在大熙凯旋街拨了间大宅子。 他一早便秘密命人将宅子地下挖空,建了个地下室,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阿芙在地下室,他便将地下室入口设计在自己卧房之内,除了他,谁都别想找到阿芙。 这般想着,他总是紧绷的唇角,有了一丝弧度。 裴寂拎着食盒再次出现在地下时,颜芙音正站在井边,似乎想往下跳。 他心脏骤然一紧,阿芙这是想不开,要跳井? 他连忙放下食盒,箭步冲到她身后,一个闪身将她抱离井边,后怕地颤着音道:“阿芙,不要……不要跳……” 裴寂全身都颤抖着,紧紧地抱着她,埋在她颈窝的脸上,吓得发白的唇瓣一张一合,“阿芙是因为我把你关起来,才想寻死吗?不要……我不关阿芙了,阿芙别离开我好吗?” 只是想打点水上来洗洗的颜芙音,表情有些懵。 他这么害怕自己死掉? 怕得宁愿不关着她吗? 她还没发力,就可以离开这地下了? 想到这儿,她将错就错,趁裴寂不注意,用力掐了把自己大腿,疼得泪花在眼里打转。 “裴寂,我不想一辈子在地下,我想出去,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你要是不放我出去,我就……我就……” 没等她说完,裴寂就伸手堵住了她的嘴,“不要,别说那种话,我这就带阿芙出去!” 他颤抖着手,不光是唇色,面色也开始变得苍白起来,原本深邃的目光开始变得游离茫然。 他发病了…… 徐军医方才似乎拿了瓶药丸给他,药呢? 他想起身,到阿芙看不见的地方,把药吃了,可下一刻阿芙抓住了他的手。 冰凉的手指放上颜芙音唇瓣,冻得她一个激灵,她抓着他的手,道:“你手这么凉,会生冻疮的!” 粗略瞧瞧,那双手指关节处已经轻微红肿了起来。 她立刻站起身,也顾不上其他,拉着裴寂回到温暖的房间里,点燃灯举着,在等下仔细观察。 “裴寂,你生冻疮了。”颜芙音皱着眉,下定论道。 裴寂任由她的手抓着自己的,深邃眸子一瞬不瞬地瞧着她。 灯火葳蕤下,他都能看到她脸上细小可爱的绒毛和无暇娇嫩的肌肤,她的眉眼轮廓,精致漂亮的不像真人,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 让他生出些不真实感来。 好想永远将她绑在身边,无论吃饭睡觉,都同她一起…… 眼见着她拿出一瓶膏药出来,葱白指尖沾出一点,轻轻涂在他手指红肿的部位,还问道:“疼吗?” 裴寂呼吸一滞,心脏都停跳了一拍,嗫嚅道:“……不疼。” 美得不像话…… 他不稳定的状态,似乎因阿芙的关心,又重新稳定了下来。 “裴寂,我不要你帮我洗衣裳了。”颜芙音收起药膏,收回了当初的打算。 看见裴寂替她洗衣裳洗出的红肿冻疮,她后悔了。 “为什么?”裴寂轻声道。 他们不是说好的,洗衣裳洗得阿芙开心了,阿芙就接受他…… 他才洗了一天,她怎么能先反悔呢? 还是阿芙讨厌他,讨厌到连自己的衣裳都不想让他碰? 刚稳定一些的情绪,又起伏起来。 正在这时,甜糯绵软略带愧疚的嗓音响起,“我不想你因为我吃苦受累。” 他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得想法,瞬间就如潮水退去。 他用掌心捧起她软嫩的脸,认真道:“无碍,我一点都不苦也不累。” 裴寂手上擦了药膏,颜芙音便接下了布菜的活儿。 两人气氛融洽的用完晚膳,收好碗筷,颜芙音并没有再提放她出去的事。 就算要提,也得等裴寂手上冻疮好了以后。 用完膳,裴寂想拎走食盒,颜芙音怕他手不方便,主动道:“裴寂,你今晚还是别上去了?” 裴寂脚步立刻停下,不上去歇在这里……求之不得。 第六十七章 阿芙总是不理我 颜芙音见他越来越晦涩的神情,伸出指头指了指外面,无辜道:“外间还有一张榻。” 裴寂冲上头的血液又落了回去,是他想多了,阿芙怎么会主动留他过夜? 不过,能睡在她外间,他亦甘之如饴,“好。” 颜芙音用过饭,坐在书案前看书。 这些书应是裴寂怕她无聊,摆在这儿的,她随手抽出一本便看了起来。 “在看什么?”裴寂走过来问道。 颜芙音头也没抬,“话本子,《某厢记》。” 裴寂接话道:“某厢记?是本好书。” 书中男女主人公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和圆满的结局,叫人动容。 然而颜芙音似乎不大赞同他的说法,“看看打发时间罢了,书中描写太美好,结局也太美好。” 太美好的事,便不真实。 这是颜芙音的观念,她向来不太相信圆满的结局。 “结局圆满……不好吗?”裴寂问道。 “不是不好,是不真实,不过话本子嘛,总要塑造的圆满些,给人些盼头。”颜芙音解释着。 裴寂喃喃自语,“不真实……” 见他满脸疑惑,颜芙音耐心解释道:“打个比方,若你我也是哪本话本子里的主人公,显然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裴寂性格阴郁偏执,动不动就杀人,哪个话本子会写这样变态的主人公? 而她,曾经被流放的罪奴,除了长得好看些,别的什么也不会,也没有哪个话本子会写这样无聊的女主人公。 他们两个人放在一起,就没什么看头。 “为什么没有好结果?”裴寂嗓音突然变得嘶哑,问道。 他都将她拘在身边了,这还不算好结果吗? 颜芙音抬眸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你情我愿的才是好结果。” 阿芙是说,这一切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无妨,即便是他一厢情愿,他每天能看着她,夜里能搂着她睡觉,便知足了。 这样就很好了…… 他不会,也不敢再奢求太多。 裴寂走到架上,点燃根香,幽幽道:“阿芙,快休息吧,看久了眼睛疼。” 他这样一说,颜芙音眼睛确实有些酸了。 将话本放回书架,她回到里间,抱出两床褥子铺在榻上,“好了,你也早些睡吧。” “嗯。” 说罢,裴寂便吹熄了烛火。 躺会床上,他并没有闭起眼睛,而是盯着屋顶,静静等待。 待床上人呼吸变得匀称绵长后,他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同昨晚一样,他点的特制香里,含有催眠成分。 而他提前服下解药,因而不受影响。 熟门熟路将人捞回自己怀里后,裴寂拨开她肩头的衣裳,露出圆润香肩,在其上落下细碎的吻。 “阿芙,你可听说过,苦果亦是果?” 一路向下蔓延,昨夜留下的痕迹淡了些,他又一一加深,连位置都一模一样。 “好香……” 是独属于阿芙的香味,只有他闻得到…… 几个时辰后,裴寂仔仔细细替颜芙音清理干净后,走出了房间。 他怀里还抱着替阿芙换下来的脏衣服,走到井边洗净,想了半晌,还是将那件小衣放了回去。 这两日这样,他已经很满足了,能抱到小衣的主人,这件小衣也就不需要了。 做完这一切,看着天快亮了,今日朝中有事处理,他便先出了门。 出门前,他还是浸了半个时辰冰水,阿芙对他的态度因为手上的冻疮,好像有了松动,他得再加把劲。 等散朝回来,他手上的冻疮因为反复接触冰水,已经发脓溃烂,瞧着很是可怖。 但裴寂很满意,这样阿芙会多心疼他一些吗? 正想着,回到大熙,换回太监装扮的墨余来报,“殿下,您让人盯着颜家,有消息来了。” “皇商顾家嫡长子顾南,备了十分厚重的聘礼,上门提亲,要求娶芙音小姐。” 两句话墨余说的胆战心惊,以自家殿下对芙音姑娘的占有欲,知道那顾南上门提亲,还不把他撕了喂狗? 谁知,自家殿下闻言,只是“嗯”了一声。 墨余起先疑惑,而后了然,芙音小姐人都在殿下府上,任那顾南怎么提亲也没整啊。 “回府。” 裴寂已经迫不及待,用手上这副样子去见阿芙了。 一想到能看到阿芙担心心疼自己的模样,他心都好似被什么填满了。 裴寂照例拎着食盒,走入卧房的暗道。 颜芙音继续看着昨日的话本子,裴寂来时,她都没发现,直到他出声。 “阿芙,我回来了。”裴寂说完,心中突然升起巨大的满足感。 这句话,就好像成婚多年的夫妻般自然。 颜芙音闻言,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他手中的食盒上,也自然而然注意到了他更加严重的冻疮。 “你的冻疮,怎么都破皮流脓了?”她走过去抬起他的手,只见他瘦长的指骨不复从前那般赏心悦目。 其上遍布脓血和淤紫,狰狞可怖,严重的地方,皮开肉绽,裂开的伤疤像沟壑触目惊心。 都裂成这样了,肯定很疼吧? 都怪她,若不是她起了心思刁难他,他堂堂大熙皇子,怎么会将自己弄成这样? 她指腹轻轻摸过他伤口,粗粝的手感,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嗓音细弱道:“对不住。” 一句歉道完,她眼泪绝了提,“对不住裴寂,若不是我,你不会伤成这样……一定……很疼吧……” 裴寂一见她落了泪,原本的想法消失的一干二净,他蹲下身去,双手接住她的泪。 慌忙道:“阿芙别哭,这不关你的事,都是我自愿的。” 颜芙音止不住,“骗人,都裂成这样了……” 裴寂低头看她,连声哄着,“没事的阿芙,我不疼,你别哭了,你一哭,我什么办法都没了……” 这一刻,看着她晶莹的泪,裴寂恨上了自己。 无论说些什么,先让阿芙不哭了。 想到昨夜他的荒唐行为,裴寂为了哄颜芙音,口不择言道:“比起阿芙的疼,我这点疼都不算什么的……” 正难受自责的颜芙音闻言,眼泪瞬间止住,方才那混蛋说什么? 第六十八章 裴寂察觉到颜芙音突变的眼神,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找补道:“阿芙莫误会,我是说从宫宴回来那次……” 颜芙音可不会那么轻易地相信他的鬼话,拂开他的手,她就说这两日她怎么会睡得那么死,被他那般折腾都没醒。 心头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她紧紧盯着裴寂,一字一句道:“裴寂,你给我下药了?” 可奇怪的是,她虽觉得荒唐,心中却并不排斥…… 以两人如今的身份地位,他是皇子,想得到她,完全可以直接用强的。 甚至是他每晚给她下药,他都完全有机会占有她。 可他到现在最多只是趁她沉睡时亲她、抱她,却没到最后那一步,这是为什么? 裴寂见她直接道出,怕她因此厌恶而疏远自己,忙低下头来解释道:“阿芙你别怕,那药对身体没伤害的,只是让你睡得比往日沉些……” 他承认,给她下药了。 颜芙音望着他因着急而皱着的眉头,问道:“为什么?” 她精致漂亮的眉眼,定定瞧着自己,裴寂一下就慌了神。 阿芙是讨厌他了吗? 不要,不要…… 裴寂双肩开始颤抖,他将她拥入怀中,近乎哀求道:“阿芙,对不起,我错了,是我一时糊涂,你别生气好吗?” “你不喜欢,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你别不理我……” 抱着自己的男人,身上潮腐的玫瑰木质香,强势挤占她周围的空气,霸道的沾在她身上。 她有一瞬间愣神,明明只是香味,她却觉得自己好似被裴寂从里到外都霸占了。 而她这样的沉默,在裴寂看来,就是厌弃了他。 他将脸埋进阿芙带着甜香的颈窝,贪婪地吸了口,湿热柔软的唇瓣在她颈窝肌肤轻轻蹭了蹭,随后退开。 他眸中渐渐爬上偏执病态,眼眶变得凶红,近乎呓语道:“阿芙,你不喜欢我,你要喜欢谁?” 语毕,他取出一封信纸,在颜芙音面前展开,压抑沉闷的嗓音,让颜芙音觉得喘不过气,“阿芙想嫁给顾南是吗?” 颜芙音顺着看去,是她前两日给顾南写的那封,问他愿不愿意娶自己的信。 他竟然连这封信都抢来了,那这封信的主人,顾南还好吗? 这般想着,她就要去抢夺那信纸,并问道:“你把顾南怎么样了?” 裴寂将信纸高举,他个子高,这样颜芙音更够不到,“阿芙,我不同意,嫁给顾南我不同意!” “还有什么徐南、裴南、沈南,我通通都不同意!” “除了我,你谁都不能嫁!” “既然阿芙这么在意他,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最后一句话,他语调恢复了平静,却更让颜芙音毛骨悚然,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在酝酿着一场可怕的暴雨。 “你敢!你若敢去,我立马死给你看!”颜芙音扯着嗓子道。 方才那一遭,她自认知道该怎么拿捏裴寂,于是下意识喊了出来。 她并不是真的要死,只是吓唬吓唬裴寂而已。 她将一根银簪对准自己脖颈,忐忑地看着裴寂,不知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裴寂满脸痛苦地看着他,压抑着嘶吼道:“阿芙,你为了那个顾南,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你还没回答我!”颜芙音硬着心肠逼他表态。 裴寂最终还是低了头,“好,我不杀他,但你也不能轻易寻死,否则你死了,你在意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一言为定。” 说罢,裴寂转身就走。 裴寂的退让,让颜芙音明白,裴寂爱她。 她水润眸子顺着望去,深灰色的石壁上,潮湿粘腻的长着青苔,任水流如何冲刷,青苔都死死地扣着石壁。 就像是裴寂的爱,窒息的让她透不过气。 可另一方面,她觉得安心,接下来,只需要确认裴寂是否只对她一人这样。 裴寂曾求娶过长姐,不知他对长姐是否还余情未了? —— 那头,裴寂捂着心口踉踉跄跄回到卧房。 墨余见状忙迎上去,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裴寂只是掏出徐军医给的小药瓶,倒出两粒扔进嘴里嚼碎。 苦涩的药味瞬间在唇齿间弥漫开来,一如他破碎的心。 墨余却是胆颤道:“殿下怎么一次吃那么多?徐军医吩咐每日最多吃一颗,这药吃多了您会醒不过来的!” 这药丸加入了少量的曼陀罗,少量服用可短暂压制知觉,抑制他精神失控,可若是吃多了,就再也醒不过来。 裴寂满不在乎道:“无妨。” 他低头,看到自己手上冻疮裂伤,又想起阿芙哭得伤心地模样,心有不忍。 药丸一下肚,便起了效果,原本充斥着狂躁念头,想直接冲去杀人的脑中安静下来,他静静吩咐道:“叫徐军医来。” “奴才这就去。” 很快,徐军医挎着药箱赶来,路上他听墨余说殿下一下吃了好些药丸,急得头上都冒着青烟。 直到进屋,看到好好坐在椅上的殿下,他一言难尽,看了眼墨余。 不是说殿下吃了很多药丸?这不是好好地坐在这儿呢? 墨余扯了扯嘴角,我要不这么说,您能来得这么快吗? 徐军医瞪墨余一眼,个缺德玩意儿! “徐军医,我的冻疮能治好吗?” 徐军医听到殿下的声音,不再计较,上前道:“能,属下调一碗药,殿下日日敷着,不出半月便能好了。” 裴寂抬头,深邃的眸光定定看着他,“太慢,明日前治好。” 徐军医一脸为难,“殿下,明日也太急了。” 裴寂轻声道:“做不到?” 徐军医见殿下憋着火的样子,忙道:“办法是有,属下怕殿下受不住……” 裴寂打断他,“少废话,现在就治。” “可是殿下,要想冻疮好的快,只能先把腐肉刮掉,这痛楚,一般人承受不住啊,您又是皇子,身份尊贵,怎么能受这样的磋磨……” 没等他说完,裴寂就握住了一把匕首,对着肿胀绽开的皮肉削了下去。 惹阿芙伤心难过的东西,就不该存在于世上…… 第六十九章 测试不通过 裴寂乱七八糟的手法,看得徐军医龇牙咧嘴,他顾不得其他,忙上前夺过裴寂手中匕首,“殿下,属下来吧,好肉都快被您削完了!” 刮掉烂肉的过程,徐军医花了很久,殿下自己不心疼自己的肉,他心疼! 尽管这个过程,徐军医极尽小心,可十指的疼是连着心得,裴寂却一声不吭,疼得很了,只是皱皱眉。 “殿下,您这么折腾是何苦呢?”徐军医不解。 裴寂看着包扎好的一双手,满意了,“不折腾。” 能取悦阿芙的事,怎么能叫折腾呢? 治疗完,天色向晚,又到了晚膳时间。 裴寂装作若无其事的出现在颜芙音面前,淡声道:“阿芙,今晚有你最爱吃的,快来趁热吃吧?” 颜芙音闻言走来,望着桌上已经被布好的饭菜,却没有动筷子,而是问道:“你手怎么了?” 裴寂正在放碗筷的双手一顿,他缓缓抬头,观察着阿芙的神情,见对方脸上只有疑惑,松了口气,漫不经心答道:“冻疮伤口太丑,我怕吓到阿芙,便让徐军医治疗了下,包扎起来了。” 颜芙音心尖一紧,长冻疮的治疗她是知道的,何需包扎的这么严实,且瞧着里头似还有血渗出来。 想着裴寂的性子,颜芙音抓过他的手,仔细瞧了瞧,问道:“裴寂,你是不是把那些绽开的肉……刮掉了?” 裴寂面上的云淡风轻消失殆尽,他惶恐的抽回自己的手,遮掩道:“我怎么会做那种可怕的事,阿芙别多想了,先吃饭吧。” 见他与平日大相径庭的表现,颜芙音几乎已经确认,裴寂就是刮掉了那些烂肉。 只是因为怕她害怕,他便能狠下心肠,刮掉自己的肉! 十指连着心啊,刮肉的时候,他得有多疼? 颜芙音算是彻底被裴寂这样的行为折服,她双手捧起裴寂的脸,双眸含泪,疼惜道:“裴寂,谁跟你说我怕看见那些伤口?谁让你这么作贱自己了?” “你是大熙的皇子啊,不是路边的野猫野狗,为什么要这么在意旁人的感受?” 便是路边的野猫野狗,被人打了也知道逃跑。 裴寂真是个蠢人! 裴寂最见不得阿芙哭了,她一哭,他心脏就揪着疼,“阿芙你别哭,这一点都不疼,不信你去问徐军医,全程我都没吭一声,真不疼,只要阿芙别怕我、躲我,我做什么都愿意……” “……大熙的皇子又怎么样?我只要阿芙一直陪着我……” 颜芙音落下了晶莹的泪,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让裴寂堂堂的天皇贵胄这么缺爱? 为了留住她,竟然选择用这么极端的治疗方法,对自己这么狠…… 她只是想测试一下他,他却付出了这样的代价…… 不要了……她不想,也不忍心再测试他了。 裴寂见阿芙皱着眉,哭得梨花带雨,以为自己又惹她不开心了,心中忐忑不安,试探着喊道:“阿芙?” 颜芙音下定决心后,便抬手擦干了眼泪,她正色道:“裴寂……” 她答应接受他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门口的墨余打断,“殿下,三皇妃在府门口,说寻您有事。” 闻言,裴寂怕阿芙再说出什么让他放过她的话,急匆匆起身,“去告诉她,本殿这就去。” “阿芙,我待会儿再来陪你吃饭。”说罢,裴寂便大步离开。 颜芙音看着他高大的身影缓缓离去,心脏不受控住的骤然一跳,好似有什么地方空了一块。 当初全雍京都知道他为了求娶长姐,付出了多少,现在听到长姐寻她,便匆匆离去。 他现在是喜欢自己,但曾经也的确爱过长姐,怕是长姐在他心里,还有些地位。 这般想着,颜芙音又庆幸方才她要说的话没说出口。 她想要的是裴寂全心全意的爱,而不是还对长姐留有旧情。 既然如此,那裴寂在她这儿的测试……便算是没过。 看着一桌子凉了的菜,颜芙音兴致缺缺,天下男子都是一般,爱你是真,爱她也是真。 —— 裴寂好不容易调整好情绪,在听到颜渺音来意时,差点当场杀人。 他看着颜渺音的眉宇间尽是阴鸷狠厉,似乎不敢相信她方才说的话,冷厉地重复道:“你说,要我把阿芙还给你们颜家?” 颜渺音见着眼前性情大变的裴寂,有些拿不准他现在对自己的态度。 是旧情未了,还是她现在已嫁作他人妇而因爱生恨? 不过不论是哪个,都说明裴寂对自己还有情。 想到这儿,她忽视掉裴寂像是要杀人的可怕神情,继续道:“裴寂……现在该叫你皇弟了,四皇弟,我作为阿芙长姐,来接阿芙回家,是天经地义,劳烦你将阿芙还给我。” 裴寂轻声冷笑,“还给你?你算什么东西?” 把阿芙送回去,给那个废物裴岁昭生孩子,光是想想他都恨不得杀了大熙皇室所有人! 更是要杀了想出这个办法的,颜振卿和眼前的颜渺音! 颜渺音看着对自己恶语相向的裴寂,有些不可置信,“你还在记恨我嫁给你哥对吗?我知道,你对我还有情,才这般恨我,可婚姻之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见她惺惺作态,裴寂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三皇嫂,没别的事,就回吧,送客!” 墨余闻言上前,道:“三皇妃,请吧。” 颜渺音看着转身要走的裴寂,心里着急。 大熙太子未立,如今,裴寂这个立了大功的四皇子回朝,朝中已有不少大臣倒戈到裴寂阵营。 她和岁昭若不早日生下皇长孙,夺得父皇的宠爱,迟早会被裴寂挤到一边。 到那时,岁昭在朝中还有什么话语权? 今日,便是豁出去了,她也必须要带回阿芙! 颜渺音咬着下唇,一狠心,当着墨余的面脱下了外衣,修长的天鹅颈,凝脂般的肌肤,胸|脯若隐若现。 离她最近的墨余被她的好身材吓得闭紧了双眼,妈呀,好大! 她眼含羞愤地喊道:“裴寂,你不是恨我吗?我就在你面前,随你怎么报复我,我决无怨言!” 第七十章 那,放我走吧 裴寂闻言回眸,深邃眼窝不带任何情绪,看她的眼神,与看猪肉、牛羊肉的眼神没什么区别。 他上下打量了眼,没阿芙半点诱人。 随后撇撇唇角,轻蔑道:“颜渺音,你凭什么觉得本殿还会瞧上你?” 当初若不是她装聋作哑,自己也不会认错了人! 想到这儿,裴寂更是怒火中烧,“颜渺音,你除了会冒认、装聋作哑,还有什么值得本殿费心思的?” 颜渺音顶着他轻蔑不屑的眼神,好似一只被观赏的、上窜下跳的猴儿。 从前引以为傲的好身材,突然变成了刺向心头的尖刀,她心口钝痛,猛地弯腰捂住了心口。 “裴寂,当初说心悦于我的是你,要求娶我的也是你,你都忘了吗?” 闻言,裴寂往回走的脚步一顿,轻啧了声后,转身重新走回颜渺音面前。 颜渺音望着面前的黑色小羊皮靴,皮质上乘,做工精湛,裴寂气势惊人,光是瞧着那双鞋,便叫人心惊。 “颜渺音,当初你冒充阿芙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还敢提当初之事?” 颜渺音心中咯噔一声,他发现了? “既然你提了,那今日便算算清楚,你冒充救过我的阿芙,让我认错了人,害我差点错过阿芙,你……真该死啊!” 说罢,裴寂便随手拔出方才刮过自己血肉的匕首,横呈在颜渺音脖颈间,只需稍稍用力,便能划过她脖颈,令她命丧黄泉。 颜渺音吓得身子发抖,她没想到裴寂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的意识,说翻脸就翻脸。 可她如今的身份是裴岁昭的正妻,大熙的三皇妃,裴寂怎么敢杀她? “裴寂,我是你皇嫂,你真敢杀我不成?” 裴寂不愿再听她废话,反手就是一刀。 “噗嗤!” 冰冷的刀刃刺入血肉的声音。 “啊!” 他划破了颜渺音的脖颈,颜渺音发出一声魂飞魄散的尖叫。 但只是刺破了她的皮肉,没伤到血管。 颜渺音捂着簌簌冒血的脖颈,又惊又惧地瞧着他。 惊得是裴寂真敢对她动手,惧得是裴寂就是个疯子,是真会杀她。 他阴翳的眉眼盯着她,毫不留情道:“现在,滚吧。” 颜渺音边往后退,边撑着下人的手起身,直到踉踉跄跄出了裴寂府门口,才敢大声喝道:“裴寂,你就是个疯子,没有人会爱你!” 听到她大吼的裴寂脚尖一顿,随后自嘲一笑,她说的没错,他就是个疯子。 但有一点她说错了,他不需要人爱他,他只要阿芙不离开他,就够了…… 可如果,哪怕只有一点可能,阿芙也会爱他呢? 随即,他很快压下了这个念头。 他不敢想,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处理完颜渺音的事,他回到了地下室,准备陪阿芙用膳。 但阿芙已经用过膳了,桌上已经被收拾干净。 “阿芙,对不起,是我来晚了。”裴寂熟练地道歉。 颜芙音心中已经对他打了个叉,因此无所谓。 “无妨,我已经吃过了。” 说罢,颜芙音想到自己娘亲和妹妹还没接回来。 那天长姐说她们根本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指望父亲和长姐会接回娘亲和妹妹的尸骨,简直痴心妄想。 如此一来,裴寂倒是成了她唯一能求助的人。 她不时抬眼打量裴寂,见他吃着自己的残羹剩饭,没有半点嫌弃的模样,心中微动。 她坐过去,看着裴寂,一字一句道:“裴寂,你能帮我个忙吗?” 裴寂见她神色认真,也放下碗筷,一字一句回道:“阿芙,把能字去掉。” 他答应下来,她也不再客气,直截了当,“帮我把娘亲和妹妹的尸骨,接回来。” 说罢,见裴寂一脸惊慌的表情,颜芙音补充道:“你不用担心,我知道她们不是你害死的,只是请你帮个忙。” “阿芙,她们的死,与我逃不了干系,是我没保护好她们……阿芙,你打我两下,解解气,若是还不解气,你也捅我两刀。”裴寂一脸认真地将方才划伤颜渺音的匕首递过去。 颜芙音将匕首推了回去,淡淡摇头,“冤有头债有主,我捅你做什么?” “方才说的,你会帮我吗?” 裴寂反握住她的手,用力摩挲两下,“自然。” 别说这点小事,若是方才阿芙真要捅他,即便捅死了他,他都会笑着对阿芙说,不疼…… —— 重回故地,颜芙音觉得这里温度比那天暖和不少。 裴寂陪着她,找到了当初她匆匆掩埋娘亲和妹妹的地方。 裴寂亲自将土挖开,露出里面一大一小,散落的两具白骨。 再次看到娘亲妹妹,颜芙音似乎没了当初的悲戚,她只是双眼空洞麻木的看着那两具白骨。 “裴寂,当初我想把她们分开埋葬,可任凭我怎么用力也掰不开她们,最后只能将她们埋在一起。” “可现在她们变成了一堆骨头,不用我用力,就这儿一块,那儿一块,自己散的七零八落……” 捡都捡不起来…… 过了这么久,她应该放下了,可为什么眼眶还是发烫? 裴寂看着她细密抖动着的双肩,顾不得其他,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发,宽慰道:“阿芙,你不是来接她们了吗?没事了,别难过。” 本来颜芙音还能忍住,可旁人一安慰,眼泪便不受控制簌簌滑落。 “你当初,为什么突然要把她们送走?若是你没送走她们,她们就不会……” “裴寂,如果不是还要替娘亲和妹妹报仇,我早就同她们一道去了!” 她知道她不该将错怪到裴寂头上,可她就是忍不住想。 面对她的埋怨,裴寂一一认下,“都怪我,阿芙,怪我是对的。” “但阿芙不能寻死,她们也不会想看到阿芙寻死……” “裴寂,我要给她们立碑。” “好,阿芙想做什么,我都帮你。” “碑上,我要刻娘亲自己的名字,萧婧棠。” 而不是颜萧氏…… 她的父亲,配不上娘亲。 裴寂一一答应,“好,都依你。” “那,放我走吧……” 第七十一章 偷袭 未等裴寂回答,颜芙音听到身后有破风声。 “当心!” 她正要回头去瞧,整个人就被裴寂拉到了他身后。 等她看清那破风声是什么时,就见裴寂徒手接住了一只箭,箭尖离裴寂喉咙,只剩三寸。 若是以她的高度换算,没有裴寂拉走她,她的头怕是已经被射穿了。 她有些后怕地看向裴寂,“谢谢你,裴寂。” 裴寂扔掉羽箭,眸光如电射向来人,还抽空答道:“我活着就是为了阿芙。” 说罢,又对射箭的人说道:“三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颜芙音顺着瞧过去,只见她那位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姐夫,骑着匹油光水滑的大黑马,手上还拿着一把大弓。 更让她震惊的是,在那匹大黑马之后,还跟着一匹体型小一些的白马。 白马上坐着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长姐,颜渺音穿着短打,高高束起长发,眉宇间尽是毒辣,是颜芙音从未见过的模样。 “长姐……”她有些不可置信,血浓于水、一同长大的长姐会与旁人一起,要杀她。 反倒是裴寂这个毫不相干的外人,几次护她性命。 她所看中的血缘,竟抵不过裴寂的爱。 裴岁昭再度举起弓箭,瞄准了裴寂,恶毒道:“四弟,你不该回来的,父皇给你取名‘寂’,又将你扔到大雍,你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吗?” 闻言,颜芙音心尖泛起一丝疼痛。 难怪小时候遇见他时,他在街边流浪,差点被坏人掳走,原来是他父皇遗弃了他。 难怪她的一点小恩小惠,他记了几十年…… 当事人裴寂却不以为意,他早就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他从不奢求从这些人那里得到什么,“那又如何?我终归还是姓裴。” 裴岁昭见他如此坦然,又添了把火道:“寂字啊,代表寂灭,代表……父皇希望你能无人问津地死掉,没想到你一点都不识趣,不光活着回来,还立了那么大的功。” 无人问津得……在异国他乡死掉…… 温热的唇瓣,也能说出这样冰冷的话,更何况他们还是亲兄弟! 颜芙音替裴寂不值…… 说罢,裴岁昭又冲颜渺音扬了扬下巴,“渺音,把你手里的东西给他看看,让他死心。” 一旁的颜渺音,展开了手里明黄色的圣旨,趾高气昂道:“裴寂,这是册封夫君为太子的圣旨,只要夫君能除掉你,这圣旨便立马生效。” 裴寂眸光深暗,暗中推了把颜芙音,并冲裴羽低声嘱咐道:“先带她走,护她周全。” 今日他只带了几十个护卫,而裴岁昭身后乌泱泱站了起码一百人。 他没有必胜的把握,只能先把自己最在乎的,护送走。 嘱咐完,裴寂阴翳地盯着颜渺音,不屑道:“颜渺音,我竟不知,你是这样水性杨花之人,昨日才在我府上自荐枕席被拒,今日倒一口一个夫君叫着……好生不要脸面。” 裴岁昭闻言,犹疑地看向自己的妻子,质问道:“他说的是真的?” 颜渺音没想到裴寂会直接说出来,眼珠躲闪着裴岁昭的视线,道:“不是。” 可任谁见了颜渺音这副心虚的样子,都会认为裴寂说的是真的。 包括颜芙音。 昨天她还因为裴寂抛下她急匆匆去见长姐,而在心里给他判了测试不通过…… 今日看来,裴寂的确对长姐……冷漠无情。 颜芙音心中微动,身形一转抛下裴羽,重新跑回了裴寂身边,“裴寂,我不走了。” 裴寂瞪大眼眸回头,“阿芙,快走吧,这次我不一定护得住你。” 颜芙音回视着他,坚定道:“裴寂,我不走。” “还是……你不想我站在你这边?” 裴寂看着神色认真,心头涌起剧烈的不可置信。 他当然想阿芙站在他这边。 不论是做梦还是现实,他都想得快疯了…… 可当这件事真的发生时,他又觉得太不真实了。 他伸出手,想掐掐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又怕掐醒了,这真的是梦…… 颜芙音见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牵了他抬起的手,放在身侧,甜糯嗓音沉着道:“裴寂,这不是梦。” 裴寂手心里,少女小手温暖,他不放心地捏了捏,好软…… 这么真实的触感,不会是做梦…… 他真的等到了这一天? “你们都不用走了。”裴岁昭阴森地嗓音响起。 两人望过去,只见裴岁昭已经举着弓,朝裴寂射出了一箭。 裴寂迅疾地抽出佩剑,一件斩断了射来的羽箭。 “三哥,今日我不死,便是你……和她死!”裴寂举着剑,剑尖从裴岁昭脸上移到颜渺音,阴沉道。 不知为何,明明她们这边人多,颜渺音顶着裴寂的眼神,还是被吓得一哆嗦。 她突然有些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掺和这种打打杀杀的事?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人已经在场,多想无益。 “裴寂,纳命来!”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双方大战起来。 颜芙音被裴寂紧紧牵着,在战场腾挪辗转,一点没被伤到。 她看着裴寂宽阔的脊背,从没有像现在这么信任过裴寂。 他……似乎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阿芙当心!” 说着,腕上便传来一股大力,她眼睁睁看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大刀,从自己面门擦过,差点砍到她鼻尖。 她对战争和打打杀杀,有了实感。 裴寂从前做到大雍的镇国大将军,定是经历了比现在更凶险千倍万倍的战事。 她紧紧回握住裴寂的手,靠近他耳边道:“裴寂,这次能活着回去,你就做我夫君吧。” 她虽是在问,但语气很肯定,仿佛笃定了裴寂不会拒绝。 事实也确实如此,裴寂虽没言语,但挥剑的力道,比方才大了不少。 裴寂带着颜芙音,杀到了裴岁昭、颜渺音两人面前,森寒的剑尖对准了两人,眉眼阴鸷道:“三哥三嫂,你们是自戕,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裴岁昭胯下黑马被裴寂气势惊得踉踉跄跄有些站不住,将主人都摔在了地上。 裴岁昭狼狈爬起,强撑着颜面大喊道:“裴寂,我还没输!” 裴寂勾唇,嘲讽轻笑,“是吗?非要我抹了你的脖子才死心?” “你还不动手更待何时!”裴岁昭仰天,不知道对谁喊道。 说罢,比方才更响的破风声传来,裴寂待要反应,已是来不及,只能任由那箭矢刺破自己的胸膛。 颜芙音骇得脸上血色尽褪,慌忙将倒下的裴寂抱紧自己怀里,颤声道:“裴寂?” 而裴寂,感受着她温暖的怀抱,吐出了一口血,费力伸手擦掉她颊边的泪,一字一顿道:“阿芙……别哭……我不疼……” 等到擦干她颊边的泪,裴寂的手瞬间无力地坠下。 颜芙音顺着看去,看到了这一箭的罪魁祸首,她喊了十几年的太子哥哥,周辰澜。 光风霁月的太子哥哥,偷袭了她未来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