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它永无止境》 第二百七十三章 明天 十一走在赫斯塔身旁,快步穿过了前厅。眼下这里空空荡荡,只有她们俩的脚步声。 赫斯塔走到一半,忽地觉得哪里不对劲,渐渐放慢了脚步,直到她们走到楼梯前,她才反应过来——今天的十一似乎太安静了。 两人走到孩子们的寝室门口,睡在隔壁的老师听见了走廊上的声音,不由得出来看是怎么回事,一见是赫斯塔牵了十一过来,顿时大惊失色:“……抱歉!我……我以为……我没听到任何……我离开之前确认了每个孩子都——” “没关系。”赫斯塔连忙解释,“这不怪你,她就是神出鬼没的。” 老师快步上前要去牵十一的手,十一突然绕着赫斯塔开始跑圈,就是不让对方捉住自己。 “你要做什么?”赫斯塔问。 “……我不想睡。”十一回答,“我想待在这。” “哪儿?” “你,我要跟你在一起。”十一两只手抓住了赫斯塔的裤子,“我不进去。” 赫斯塔有些不解,但仍然同意了,她拉来两把椅子,在走廊上同十一坐在一起。 起初两人都沉默着。赫斯塔暗自反思,自己大概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监护人。在离开十四区后,她的十四区语学习基本就完全放下了,直到现在,她和十一之间的沟通仍然只能依靠一些简单的短句,且基本上都是靠十一讲第三区语。 不过,和刚到十二区的时候相比,十一的第三区语进步很大……尽管小朋友自己没有这种感觉。 “发生了什么,是吗。”赫斯塔看向十一。 十一点头。 她拉着赫斯塔的手,在心里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又想了一遍——她和琪琪绝交了。 尽管她们之间没有爆发任何争吵,也没有任何人说“我们再也不是朋友”。然而,对两个曾经亲密无间的朋友来说,当一个人开始将另一个人推开,这种变化根本不需要任何语言,对方就能深刻地感受到。 十一跳下椅子,抱住了赫斯塔。 赫斯塔有些惊讶,想了想:“是因为琪琪吗?” “不是。”十一低声说,“我就是好……我好……” 孤单怎么说? 十一琢磨半天也没有回忆起这个词,但赫斯塔突然拍了拍她的背,就像她拍哪狐那样。这一下,十一忽然更难过了,她把赫斯塔抱得更紧,眼泪和鼻涕都擦在了她的衣服上。 “我和琪琪……不是朋友了。” 赫斯塔 一怔,顿时感到十分棘手:“嗯……你和琪琪谈过了吗?” 十一摇头。 “你需要……跟她谈谈,”赫斯塔轻声道,但这句话一出口,她自己倒先有些心虚起来。片刻的沉默后,赫斯塔还是抓着十一的肩膀,把小朋友从自己身上拉开,以便让十一看着自己的眼睛。 赫斯塔想象着某种可靠成年人的形象,低声道:“你需要去跟她谈谈,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哦,你们之间怎么了?” “……不知道。”十一咕哝着,“我怎么知道……” “那你就去问她。”赫斯塔用一种笃定的口吻说,“明天早晨,你走到她面前,让她看着你,你也看着她——然后问,我们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十一不由得在脑海中想象出了这样的画面,因此立刻烧红了脸。 ——她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太清楚了。如果明天她要走到琪琪面前,看着琪琪,也让琪琪看着她,那么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只能是“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十一又一次低下了头,既羞愧又害怕。 赫斯塔也没有说话,她皱着眉头,目光失焦地望着眼前,整个人神游海外。半晌,她忽然吸了口气,低声道:“你不能看见一扇门虚掩着,就默认它是不能打开的……如果门背后的那个人你在乎,你怎么能不闯进去看看?” 十一茫然地抬起头——这一段话里的高级词汇太多了,加上赫斯塔说得又轻又快,她听得迷迷糊糊。 “门?什么门?哪儿有人?” 赫斯塔看向女孩:“所以你明天会去找琪琪吗?” “不一定!”十一固执地回答,“看我心情!” “我明天会去找黎各。”赫斯塔平静地说,“她生我气了,我要去道歉。” “啊?”十一张大了嘴巴,“你……你为什么……” “比赛?”赫斯塔看着十一,“看我们谁先跟朋友说上话?” 十一花了好一番功夫才理解赫斯塔要干什么,她第一反应是不比,但她又很珍惜和赫斯塔一起做点儿什么事的机会。犹豫半天,她支支吾吾地问如果是她赢了,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赫斯塔站起来。 十一狐疑地盯着赫斯塔,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赫斯塔两手放在腰间:“先道歉的人更勇敢——我可是很勇敢的,你呢。” 十一也立即绷紧了脸,做出一副绝不会输给赫斯塔的表情— —她感觉赫斯塔好像突然变得很高兴,但她不太清楚原因。 赫斯塔指了指表:“我要去工作了,你也该睡觉了。” 十一哼了一声,朝赫斯塔做了个鬼脸,她故意没有说晚安,径直朝自己的房间跑去了。 赫斯塔把两把椅子重新搬回别处,而后快步朝自己的书房走去。此刻她确实感到自己的心情似乎重新变得轻盈,刚才在车里弥散的沉重思绪远去了,那种兴致勃勃朝前走的愿望又重新回到她的身体里。 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风从半开的窗口吹进来,带来些许泥土的腥味。此刻她不愿再回想下午的种种,什么2号办公室,什么肯黛、深锚……这一切都不如今晚去听海泽尔分析农场的用电情况。 明天,她要去见莱凛和司雷,她们要拿出一个反制方案,把那些趴在农场账簿上吸血的蛀虫揪出来。 明天,她要等西莫娅和佐伊回来,听她们讲述今晚在布朗博夫人府邸发生了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 明天……她还要去见黎各。 她要走到她面前,看着她也让她看着自己,然后问:我的朋友,告诉我!我们怎么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中断 这天后半夜,黎各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今晚是苏西帮她值夜,看管阿雷瓦洛。她知道自己应该早点休息,这样明天下午才好去接苏西的班,然而黎各一会儿挤眉一会儿揉眼,不时咕哝着翻身,最后直接从床上起身去洗了把脸。 ——晚上赫斯塔跟十一的那场谈话,她完整地听见了。 也不是故意听的。赫斯塔半夜回来 凌溪泉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满室的阳光略显刺眼,她本能地用手挡了挡,茫然地眨了眨眼。 夏姬正盯着晗月,忽觉一道凌厉的视线投过来,她慌忙低下头去。 本来就是他们先设计别人的,现在落了下风后却将过错推在别人身上。 看到这一幕,我莫名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便随手拿了一件衣服去浴室洗澡,大约是今天这一天太累了,在浴缸内泡了一会儿,竟然睡着了,等醒来已经是十二点,我头昏昏的从浴室出来后便进了卧室。 居然在子弹到达它身边的同时,它就闪身让开了,然后头也不回的又开始疯蹿,卧槽,我心里大骂了一句,这货的速度确实惊人。 他大叫一声,然后发狂似的用他被我刚才咬伤的那只手抓着我的脑袋,狠狠的往后一扯,再用力一甩,这下即便是我抓得再紧,也被他甩了出去。 白白的面条上面卧着一个鸡蛋,还有绿绿的葱花,勾起了我的食欲。 在范魁和武毅将周子晋给拖出去的那一刻,他就一个豹速,也跟着冲了出来。 上司早知道樊胜美家里发生的事,樊胜美又是表现得情真意切,上司便答应破例高抬贵手,但要求樊胜美注意保密。在上司的协助下,樊胜美当天下午就办理完了所有手续,领了这个月十天的工资,提前下班,打道回府。 “里头油烟熏人,对姑娘皮肤不好,真真你到外头等着。”裴暄走过去,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转了个方向,推她出去。 杜蔷薇摇头,刚刚莫名给她一种紧张,仿佛有什么从自己的身旁走过。 裴暄叹了口气,这九转还魂丹是他以前做任务的时候见到的,本以为其他位面世界也有,很可惜悬赏的时间到了,他都没碰上。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说话,简羽不情愿地给苏连海使了个眼色。 可惜她却一直当做是裴暄看上了郁真真,而从来没有想过因为自己是昭阳他才这样做。 如果当年身体争气些,他便入宫求娶长公主了,他这么荒唐,老妖婆为了膈应长公主 ,一定会答应。 天使彦难以置信的看向神圣凯莎,开玩笑,这种事情让我来执行 但是想到之前它抛下自己,过来收拾东西跑路的事情,她的气就不打一处儿来。 肖寒与吴老聊了一下,又找到那位大组长了解了一下今天新上班的工人的工作情况,得知都在老工人的带领下学会了,其实肖寒知道这些工作也没什么深奥的,看一看就会了。 许久,很久之后!总算是看到了效果,只见夜莺的脸色恢复了正常,不再潮红,也没有了苍白。呼吸变得均匀了起来,汗水渐渐的消退下去,一切似乎都朝着好的一方面发展。 “轰隆隆——”的巨响声中,骷髅前冲的动作戛然而止,锋利的骷髅手爪破解了邢飞的手掌,可是也将他的身形阻止住。 “杀!”暴虐起来的罗德暴喝一声,身体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竟然涌现出一股强大的力量,让他之前的虚弱和疲惫感顿时消失无踪,一瞬间似乎回到了巅峰状态一般。 第二百七十五章 研究站 赫斯塔一言不发地坐在老火车靠窗的位置,列车即将到站,她半睁开眼。 昨晚,当接连不断的警报邮件涌进她邮箱的时候,她正要休息,随后图兰过来敲她的门,问她有没有得到什么保密等级更高的消息,赫斯塔只能摇头。 事实上,在两个小时后,2号办公室确实给了她一个有些超乎预料的命令:简,即刻前往阿瓦德监狱,维克多利娅将在那里与你见面。 维克多利娅?她应该在几个小时前乘上了去第一区的飞机——按她的说法,去参加一个葬礼,顺便拿点儿东西。 列车开始减速,赫斯塔起身走向车门。她这趟出门没什么行李,只背着一个空的双肩包,以防半路要带什么东西回来。 十二区中部的维荷顿高原此刻正在熹微的晨光中醒来,这个时刻下车的乘客不多,但站台上站满了等候列车进站的乘客。赫斯塔逆着人群朝外走,无数张脸在她的视野中出现又离去,她忽地感到悚然—— 会否有一天,她看见迎面走来一个自己,那人看见她,也在错愕中站定,然后两人望着彼此,询问“你是谁”。 离阿瓦德监狱越近,赫斯塔心中的不安就越高涨,她已经开始怀疑起监狱里那个维克多利娅的身份。她想起曾经在升明号营救舰上看见的、那一个个活生生的死者,不由得忧心起某个“真正的”维克多利娅的处境。 时至今日,2号办公室还可以信任吗?她庆幸自己对 ahgas始终有所保留,但往后的路又该怎么走呢。 赫斯塔一个人穿过山路,沿着上次与黎各一起攀登的峭壁一路向山顶的“苦修院”进发。她又一次经过那些凿刻在山石上的语句,在那些「痛苦!痛苦!」的呻吟中独自向上,一步也没有停留。 山顶的监狱入口仍像上次一样自动开启,赫斯塔快步进入,感受着从古典时期快步进入科技时代的变化。 她走过一条条回廊,封闭的通道,经过两道生物信息检测,终于来到此前未曾深入的地下楼层,一出电梯,就看见维克多利娅穿着白大褂站在门口等候。 “又见面了!”维克多利娅朝她挥挥手,“本来还以为咱们要明天才能在机场见面呢,没想到提前在阿瓦德监狱见上了。” “是怎么了,”赫斯塔不动声色地说道,“你回来得这么快。” “什么回来呀,我根本就没去成,昨天都快要登机了,2号办公室把我召了回来,说暂时不要去第一区了。” “……2号办公室召你 回来?”赫斯塔的脚步一时放缓,“她们知道第一区后半夜要出事?” “多半是有风声的,但她们不肯透露。”维克多利娅道,“幸好没去,不然被困在那儿了。”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赫斯塔问。 “地下研究站。” “研究站?研究什么的。”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维克多利娅带着赫斯塔一路向下,在经过几处消毒走廊后,两人再次进入一处封闭的电梯。赫斯塔始终站在维克多利娅斜后方的位置,试图辨认眼前人身上是否有可疑之处。 “2号办公室跟你说了吗,”赫斯塔突然道,“明年第一区水银针的事。” “要像十四区一样移交管理权是吧,说了,”维克多利娅低没有回头。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赫斯塔用尽量中立的口吻开口。 “我不是很认可这种决定,太天真了,”维克多利娅道,“不过还有半年呢,可以继续劝她们回心转意。” “……劝?”赫斯塔有些意外,“劝什么?” “她们在做决定的时候始终以宜居地住民的利益为先,联合政府怎么说服她们出让水银针利益,我们就怎么劝她们不要上他们的当——十四区是十四区,十四区的经验不能生搬硬套到别的大区。” “你认真的?” “不然呢?”维克多利娅有些疑惑地回头,“我哪里像在开玩笑?” 赫斯塔沉默了一会儿,一时竟不知说谁更天真,她看向别处:“那你怎么看2号办公室剿灭深锚的决定?” 维克多利娅的神情变得复杂,赫斯塔在她的目光里读到了许多变化——有遗憾、有同情,但又带着某种决心。 见维克多利娅没有回答,赫斯塔接着道:“肯黛说这是因为深锚是某种旗帜,如果不及时铲除,会鼓励各地水银针的反叛——” “没有这么简单,”维克多利娅低声道。 “你昨天说有话要跟我讲?”赫斯塔轻声道。 电梯在这时打开,维克多利娅先一步走了出去:“我昨天不是说,我要去第一区参加葬礼吗……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伊索雷·柯里尔。” “没有。” “图兰应该见过她,”维克多利娅道,“伊索雷是第一区研究螯合菌及其致病性的泰斗,她是第一个提出畸变者与普通螯合物存在机制性不同的学者,我在她的实验室待过两年——虽然已经是很多年前 的事情了。” 赫斯塔低低应和了一声。 两人来到一处紧紧密封的大门前,门上写着“前方疫区,未经授权严禁入内”,两人再次核验了各自的生物信息,屏幕上显示出二人的姓名与相关信息,并提示前方生物安全级别c级。 “伊索雷这个人很难相处,她对下属极其严格,尤其是,当你是水银针的时候。”维克多利娅道,“我第一次进实验室的时候,就被她劈头盖脸地训了好一顿,她带着我进实验室,不停地叮嘱我一些生物实验室里的基本常识,就好像我不是一个研究员,而是一个刚刚升学什么都不懂的大学生……不过后来我明白了,她只对水银针这样。” “为什么?”赫斯塔道,“她对水银针有偏见?” “算偏见吗,不好说,她自己也是水银针,”维克多利娅道,“你知道,水银针对各个类型的螯合菌都有免疫,过去,有一部分水银针研究员在实验安全方面非常草率……而这对实验室内的普通研究员而言,是极其危险的。” 第二百七十六章 危险 两人来到一处整备间,两人按照墙上的操作规范脱下了身上的全部衣物,换上深绿色的手术服,并仔细将头发塞进手术帽。 接着,维克多利娅带着赫斯塔穿过一条深蓝色的走廊,她们穿行其中,紫外线将她们的脸映照成蓝色。 继续往前走,二人进入负压区域,这里是b级生物实验室所在地,其构造和预备役基地地下的负压病房相似。赫斯塔再次看见了意味着生物危害的“三镰月”标识。维克多利娅推开又一道门,示意赫斯塔进入。 “来吧,”她轻声道,“你应该接受过进入高危生物实验室的培训,不过为了安全,我还是会指导你完成接下来的每一步操作……我们先换正压服。” 赫斯塔在维克多利娅的指导下开始行动,她打开壁柜,从中取出一套银灰色的连体装——正压防护服。由于防护服内部的气压高于外部,因此几乎等同于穿着一个贴身的负压走廊,外界任何病原体都难以倒灌。 赫斯塔确实在几年前接受过相关培训,但她的工作始终远离机制研究,因此这些细节早就忘却了。她把笨重的连体服套在身上,拉起拉链,并接上空气软管。 维克多利娅仔细地检查了她的内层后手套,在确认手套没有破损后将其旋紧至袖口,“咔哒”一声,头罩里传来单向气流的呼呼声,外界的声音全部消失了,赫斯塔看见维克多利娅的嘴巴在动,但除了风声,她什么也听不清。 维克多利娅用手指着自己的耳朵,示意赫斯塔把耳机打开。 “能听到了吗?”维克多利娅的声音传来。 赫斯塔比了个 ok的手势。 随后,维克多利娅也换上了同样的装束,两人继续向前走,在缓冲区,她们又戴上了一层黑色的手套。 “注意,”维克多利娅道,“我们内层手套是冰蓝色的,还记得吗?如果外层的黑色手套出现了破损,你会很容易看见漏色,一旦手套出现破损,我们就要立刻离开……现在,握拳,就像这样。” 维克多利娅握起拳头,又松开,正压服的手套随着她的动作被挤压,当她松开拳头时,新鲜的气流瞬间让手套鼓胀起来。 赫斯塔照做——这是在检查手套或接口处是否漏气。 “很好。”维克多利娅指了指自己的右上臂,那里有一条长约4厘米的指示带,此刻正亮着绿灯,“你要随时留心这里的监控器,现在它是绿色的,说明流量正常,如果空气流量过低,它会闪红灯,会有蜂鸣声——不管它有没有报警 ,我们每隔十分钟都要互相确认一次彼此的灯色,哦,手套的颜色也是,知道吗?” “一旦亮了红灯也是得立刻离开?”赫斯塔问。 “对。” 等到所有确认流程都执行完毕,已经过去了将近四十分钟。赫斯塔十分不习惯置身防护服之内,她不停地扭动肩膀,以缓解这种微妙的不适。 警示标语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在穿过某一道门后,赫斯塔又看见一个指示牌,显示她们此刻已经抵达 a级生物实验室所在区域。 “你们这个研究站是研究什么的?”赫斯塔问。 “这儿还能研究什么,”维克多利娅回答,“螯合病啊。” 赫斯塔咕哝着:“……有必要搞得这么复杂吗。” “注意你的态度,监察官,”维克多利娅发出一声冷笑,“如果是伊索雷在这里,你已经完了,你这辈子就别想再进她的实验室,你会永久登上她的黑名单。” 赫斯塔先是一怔,而后微微耸肩:“……好吧,我应得的。” 两人继续朝前走。 “也是人之常情,”维克多利娅轻声道,“如果你经常在前线跟螯合物战斗,任由它们的血和内脏溅落在你身上,你当然不会觉得这些病原体可怕——人总是很容易以自己为尺度,忘记‘那些杀不死我的,有可能杀死别人’……小朋友都懂的道理。” 赫斯塔朝维克多利娅看了一眼——虽然她这段话的前半句听上去好像是在表达理解,但似乎仍然带着某种责备。 “对不起。”赫斯塔又道,“我应该注意……我会注意的。” 维克多利娅回头看了赫斯塔一眼:“不过后来伊索雷想到了解决办法,非常讽刺,非常有效,而且极具创意——她让每一个进入她研究所的水银针都如临大敌,你想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吗?” “怎么做到的?” “她向许多第一区的生物研究机构发出的邀请,将 ahgas的实验基地部分地向联合政府开放,这样一来,原先的螯合病研究中心里就不仅有螯合菌一种病原体了,你可以在那里同时接触到拉沙热病毒、裂谷热病毒、维荷顿森林热病毒、鼠疫耶尔森菌、炭疽杆菌——水银针们立刻老实多了。” 赫斯塔默然,她再次望向维克多利娅,因为维克多利娅在说这话的时候,就仿佛她自己并不站在水银针的集体之内。 “但是,简,我今天要你这样小心,并不是为了践行一个科研工作者牢牢遵守实验室安全规定 的美德,”维克多利娅的手按在了最后一道门上,“不要掉以轻心,接下来我要带你看的东西,对我们俩都非常危险。” 赫斯塔沉默点头。 维克多利娅按下门把,在大门打开的瞬间,赫斯塔听见了熟悉的喧嚣声,尽管此刻它非常微弱,但赫斯塔仍然立刻辨识出这声音的来处——那是金属锁链重重击打地面和彼此撞击的声音,通常来自关押螯合物的囚室。 这里的隔音显然做得非常好,因为在谭伊预备役基地的地下训练场,她们往往还隔着几层楼就能听见螯合物骇人的长啸。 “有螯合物?” “有。”维克多利娅简短地回答,“我们最后去看她。” 一瞬间,赫斯塔感到悚然。 这里的研究站只研究螯合病,同时,这里对她和维克多利娅都非常危险…… 她突然想起了一年前抵达十四区不久的一个夜晚,在梅郡的工作站,她曾亲手杀死一只螯合物,而那只螯合物的眼睛,有着非常鲜明的银边。 第二百七十七章 细胞 赫斯塔看见了标记着 S字样的实验室分级,它在三镰月的标识下方。走到这里,即便是对生物危害一无所知的人也会凭借生物的本能感受到危险。 维克多利娅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世界就只剩下防护服里的风声。赫斯塔紧紧跟随,那种微妙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仿佛死神就潜伏在黑暗中,潜伏在每一个无声的角落。所有从这里经过的人都有可能被它的镰刀割下一道无法愈合的创口,而她与维克多利娅对此毫无办法。 水银针的速度、力量和作战经验在此地没有任何意义……她们唯一的武器就是这个笨拙厚重的防护服。 “你知道 NDM-1吗?”维克多利娅突然问。 赫斯塔目光微动——她知不知道 NDM-1?她当然知道,这是伯衡在虔信阵线的代号。而且维克多利娅显然也知道她知道——毕竟她们几个还一起见过面,聊过天。赫斯塔不明白为什么维克多利娅要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这个人,而且还是用这样明知故问的方式, “知道。”赫斯塔谨慎地回答。 这次轮到维克多利娅震惊了,她有些意外地朝赫斯塔看了过来:“……哦,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说吧。” 维克多利娅笑了两声,就像往常和人解释问题一样做起了手势:“NDM-1这种酶的作用是剪掉抗生素分子的关键片段,让抗生素失效,它的活性依赖锌离子……” 赫斯塔再次感到困惑,直到她终于意识到维克多利娅的口中的 NDM-1就是它的本来面目:一种可以让许多抗生素失效的酶。 “同样的原理,”维克多利娅仍在继续解释,“水银针之所以对螯合菌免疫,是因为我们体内有一种特殊的防御蛋白。当我们的血管内皮细胞和免疫细胞上的特殊受体捕捉到孢子靠近的信号,它们可以精准识别螯合菌的外膜糖肽,拒绝孢子的附着和入侵,随后,我们的免疫系统会释放这种蛋白——我们称之为 ZNF因子,它可以使螯合菌的孢子钙化、失活……” 维克多利娅抬起胳膊,做出一个剪刀手。 “但你有没有想过,这种蛋白本身也是可以破坏的呢?就像NDM-1剪断抗生素的关键片段一样,这个世界上也存在着某种东西,可以剪断所有水银针对螯合病的免疫?” 赫斯塔再次屏住了呼吸:“是……什么?” “还没有正式命名,是一种病毒,我们现在暂时称呼它为‘克蕾蒙汀样本’……这种病毒 会在感染者体内制造出一种酶,破坏 ZNF因子。”维克多利娅轻声道,“普通人感染它不会引起任何症状,水银针也是……看起来是。” 维克多利娅停顿了片刻。 “直到螯合菌入侵。” 维克多利娅带着赫斯塔进入了一间化验室,她在生物安全柜里操作着显微镜,赫斯塔站在控制室观看着画面的影像——那是放大了将近两万倍的画面。 起初,维克多利娅向她展示了一组健康的人体细胞,它们是对照组,每一个细胞都饱满而完整。 随后是被螯合菌孢子侵入的普通人细胞。它们明显变形,菌丝和菌芽在细胞外生长,细胞膜看起来受到了损伤。接着,维克多利娅又展示了感染了“克蕾蒙汀”后被孢子侵入的普通人细胞,看起来差别不大。 相比之下,来自水银针的细胞就健康得多,尽管有些细胞也有些微变形,但几乎看不到任何菌丝或菌芽的附着。维克多利娅说如果就这么放任下去,这些细胞最终也会被破坏,毕竟这是在体外。 “那么,最后一个样本,感染了‘克蕾蒙汀’后的水银针细胞。” 画面开始晃动,那是维克多利娅在替换样本,在视野中寻找目标,当画面终于稳定下来,赫斯塔的瞳孔微微震颤——眼前几乎没有任何一个细胞是正常的,菌丝比先前的人类样本更粗壮,且绝大多数细胞都已经被撑破,裂解,胞浆逸出。 “‘克蕾蒙汀’的威力,会在水银针体内被完全地发挥出来,”维克多利娅轻声道,“但我们现在还不清楚原因……” 赫斯塔有些难以置信地皱起了眉,她隐约从维克多利娅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轻微的兴奋,就好像一个老师突然从自己执教的班级里发现了一个极有天赋的学生,又或是一个贪玩的儿童在道边捡到了什么厉害的玩具……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这种要命病毒会进攻的宿主之一。 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现在正在手套箱里摆弄这些要命病毒的,就是维克多利娅自己。 完成了这套展示,维克多利娅从操作间走了出来,赫斯塔的反应令她颇为满意——她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发出绝望的呻吟或叹息,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了这个现实,因此冷静地接受了一切。 维克多利娅正要上前和她开开玩笑,就发现赫斯塔的眼睛带着某种难以明状惊恐,她的脸几乎没有了血色。 “简……?”维克多利娅上前,“简,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这东西…… 被放在这个地方,就是说……它的传播性很强是吧。” 维克多利娅点头:“对,被污染的血液制品、受污染的水或注射液、体液……都可以传播,目前发现它在水体中的稳定性极强,气溶胶传播能力相对较弱——” “你刚才说,感染之后,水银针也不会有任何症状,直到她们被螯合菌入侵——那么在无症状期,这种病毒会持续复制吗?还是有可能被身体代谢?” “……基本不可能被自主代谢清除,但也不会持续复制,”维克多利娅道,“病毒会维持一个平均浓度。” “其间仍然有传染性吗?” “当然。” 沉默。 在沉默中,维克多利娅嗅到些许危险:“简,你……” “我们有任何检测手段来确认是否感染吗?”赫斯塔喃喃道,“去年,我可能……可能接触过一个……” 喜欢为什么它永无止境 第二百七十八章 结果 赫斯塔简短地讲述了去年在十四区的遭遇,她至今仍记得许多细节,诸如她是如何用名片和圆珠笔做掩饰,将那支红色钢笔掷入“螯合物”的眼眶,而后又借着助跑之力,用那支笔搅碎了怪物的前额叶。 而怪物的另一只眼睛,赫斯塔曾在匆匆一瞥间看见,上面有着水银针进入子弹时间后才有的银色外缘。 维克多利娅短暂地僵住了身体——她还没有来得及带赫斯塔去见关押在阿瓦德监狱地底的水银针感染者,但赫斯塔已经说出了那个最重要的标志性特征……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此刻,赫斯塔终于感觉到维克多利娅也变得紧张了起来。 “……从那时到现在,你期间接触过螯合物吗?” “没有。”赫斯塔道。 “我们,我们先出去。”维克多利娅往外走,“先抽血,后面的我来操作——” “等一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种病毒引起的后果是可治愈的吗?还是——” “先抽血!”维克多利娅打断了赫斯塔的询问,“先……别想别的。” 赫斯塔调整呼吸。 维克多利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这个回应,本身就指向了答案。 两人离开了s级实验室,穿着正压服进入化学淋浴间。维克多利娅严肃地叮嘱赫斯塔必须全神贯注地执行接下来的所有操作——在过去的所有记录中,实验室感染有90都发生在拖卸环节。 为了防止交叉感染,脱卸区域一人一间,因此赫斯塔必须独自完成所有动作,但维克多利娅会通过视频实时监控赫斯塔的脱卸过程,确保步骤合规。 赫斯塔尽量将注意力都放在维克多利娅的命令上,暂时不去咀嚼自己的沮丧,也不去想感染的后果,只是缓慢地转动身体,确保次氯酸溶液覆盖了防护服的每一寸表面。 化学喷淋结束后,她正式进入脱卸区。在维克多利娅的指导下,赫斯塔先脱下外层手套,而后卸下供气软管,确认内部的空气循环已经关闭——这一步非常重要,否则在打开头罩的瞬间,会引起不必要的气体流动,进而带来危险…… 也许现在做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也许已经感染了。 一串危险的念头突然冒出来,让赫斯塔有些恼火地咳了一声,她再次集中精力,强迫自己进入战斗状态。 难道这里不是战场吗? 不要被这些想法迷惑,沉下心来…… 她开始脱靴子,摘下头 罩,拉开防护服的拉链,在这个过程中,任何向内弯、向上翻、会引起气流冲出的动作都要避免。当她终于被要求摘下最后一层手套,开始洗手和清洗脸部与手部,赫斯塔知道这一切快结束了。她按照路标前往安全区等候维克多利娅。 在等候椅上,赫斯塔长长地叹了口气,现在她终于可以回头认真思考这一切的后果——这段时间以来,她和来到农场的水银针们的相处可以说是亲密无间,她们聊天、出差、争吵、挤在狭窄的火车与飞机车厢里共同度过了很多个小时……在拜访伯衡的那段时间,她们还共用过杯子。 赫斯塔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她想起黎各她们…… 如果自己感染了,那么她们所有人恐怕都需要面临这一后果。 赫斯塔试图让自己相信事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这种病毒说到底也只是会让水银针感染螯合病而已,又不是立刻就要死。 再说宜居地里的每一个普通人不都没有对螯合病的免疫吗?她们之中很多人可能一年到头都不会想起这件事,所有人也活得好好的。 如果感染了,那么去治疗就是了……是吗?当然不是,这种念头并不能安抚她。如果这种病毒是那么寻常的东西,它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也许,感染的后果是永久离开战场…… 这种可能性甫一出现,就令赫斯塔通身颤栗。 “走吧。”维克多利娅走到赫斯塔面前,“去抽血。” “要等多久?” “我们做两批检测,”维克多利娅低声道,“快速检验要4个小时,先拿个结果,更灵敏的结果需要过夜孵育,24小时。” …… 五小时后,维克多利娅再次出现在赫斯塔面前,她的头发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了,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赫斯塔强忍着没有主动询问,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维克多利娅终于开口:“没有感染。” 赫斯塔长长吁了口气,那种瞬间安心的感觉如同实体,在她的身体表层激起某种针扎似的刺痒。她终于放松了下来,甚至想要调侃维克多利娅起初谈及病毒与感染时那种不以为意的情态……然而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涌上心头,让她一时间只想微笑。 “吓死我了……”维克多利娅终于不再绷着脸,她摇着头,“你真的——这么大的事——你当时没有上报吗?你怎么瞒到现在——” 赫斯塔还没有反驳,维克多利娅已经自行推演了下去。 “也不见得 是你瞒的,你想瞒也未必能瞒住,当时是十四区和我们交接的阶段,估计很多工作站的流程都瘫痪了……可,就算是这样也不可能啊?”维克多利娅喃喃自语,“验尸结果一出来——” “尸体被替换了。”赫斯塔道。 “什么?” “十四区有一个水银针,叫法恩,我刚到的时候,她主要负责监视我的日常行为。”赫斯塔道,“后来她帮我弄来了梅郡工作站螯合物袭击事件中的尸检报告——里面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螯合物的眼睛有水银针进入子弹时间后的银色边缘,尸体肯定被替换过。” 维克多利娅皱起眉头:“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赫斯塔轻声道,“我知道她被捕了,而且……” 赫斯塔的声音忽地中断。 “而且什么?” 赫斯塔没有立刻回答,她最后一次听到法恩消息是在俞雪琨那里,俞说,法恩因为一些不明原因被押往平京接受问询…… 她记得很清楚,而这个案子,后来被转到了千叶手上。 第二百七十九章 追踪 赫斯塔胡乱说了些别的应付过维克多利娅的询问,两人的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如果去年这种病毒就已经在十四区出现,那么现在十四区的感染情况如何? “尸体被替换了,那就说明十四区那边是知情的,只是他们有意把这件事按下去了……”维克多利娅喃喃道,“太荒谬了,不行,我现在就得把这件事报告上去——你没报告过,是吗?” 赫斯塔摇头。 这次维克多利娅脚步飞快,赫斯塔立刻跟了上去:“……十四区这两年好像都没有爆发过螯合病——” “就是这样才糟糕啊!” …… 埃芒里亚市区,伯衡独自坐在街边的咖啡厅小桌上,漫不经心地望着街头来来去去的人群。 按理说他要到下周三才前往赫斯塔的农场看望尤尼斯和加荷多蕾,但这些天他着实过得有点儿紧张。上次同赫斯塔分别前,赫斯塔暧昧地暗示如果他不肯送更多迦叶过来,那么她只能去找别的南区组织合作——这些天来伯衡为这件事夜不能寐,他暗自留心着附近的消息,担心真的听到赫斯塔同别人建立新合作的消息。 迦叶固然珍贵,但也实在算不上是什么绝无仅有的资源,如果为了和赫斯塔讨价还价而失去了在她那里的唯一性,那就真成了赔本买卖了。 然而伯衡心里还是有种直觉,他不相信赫斯塔能这么快在这片她完全不熟悉的地方迅速找到值得信赖的援军,一方面她到底不是当地人,而这边很多武装组织对水银针怀有敌意,而且,他和赫斯塔毕竟有过一段共同生活的经历,这种信任……难道就经不起一点考验吗? 想到这里,伯衡莫名感到有些恼火。 就在昨天,他得到消息,有一支水银针的队伍似乎今日出现在了南部临海的小布鲁玛城,这座城市常年湿热,薄雾终年不散,加上大断电时代前污染严重,因此并没有被划在十二区的宜居地之内——这是这片大陆上少数因为本身不宜居而不受 AHgAs保护的地方。 很少有北部或中部人前往小布鲁玛,那里实在没有什么可吸引外来者的地方,不管是水银针还是别的什么人,去那里只可能为了一件事——接触布鲁玛控制军。 伯衡试图调查,但没有得到任何关于那批水银针的信息,他只知道这些人今天来到了十二区北部的心脏,埃芒里亚。 显然,这是一次回访。 为了让尤尼斯与加荷多蕾的身份更加可信,伯衡没有给她们即时联系自己的权限,但 这也使得此刻他无法获知赫斯塔的位置——她还在行宫吗?还是真的进了城,来了埃芒里亚? 伯衡心情复杂。 也许这么多年过去了,赫斯塔已经变了吧。也许对现在的她来说,同伴情谊已经变得无足轻重,在被AHgAs这个组织浸染之后,她也变成了一个利己主义至上的女人。 这些想法让伯衡感到一种微妙的痛苦,他失去了某种他从未拥有过的东西。然而,他又不愿完全相信这一切,因此只能将过去这段时间与赫斯塔接触的种种画面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地思量。 在这种思量之中,他意识到自己似乎给予了这个昔日故友过多的信任……某种她根本无法承载的信任。 伯衡抓着透明的玻璃杯,轻轻转动掌心,面无表情地观察着杯子上的纹路,心里却有一个怀着轻微怨恨的声音在反复低吟: 我被辜负了。 尽管这个念头还没有被验证,但他自觉应当要开始思考要如何调整对赫斯塔的策略。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似乎被某种基于童年友谊的滤镜蒙住了双眼,甚至此刻他心里仍有一些微弱的声音在为赫斯塔说话,也许她有她的苦衷?有她的不得已…… 可自上次分别后,她一次都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这难道是合理的吗? 这简直难以理解…… 伯衡深吸一口,怀着些许怨念向街角扫了一眼,顿时整个人警惕起来——刚才那些漂浮的思绪让他差点错过了今天的目标。 此刻街角出现了一个他熟悉的面孔,那是布鲁玛控制军安全局审查科的新派技术官僚,一个刚刚三十出头,被称为“算法少校”的女人,维拉。 在伯衡眼中她不是什么正经少校,因为整个布鲁玛控制军也只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地方武装而已,不可能有这样的正经军衔。这个称呼纯粹是因为维拉经常穿着一件十二区政府军的制服出入各种场合,其肩章上带着一颗金星与金色条纹。 像维拉这样的技术官僚跟控制军内的老派人马是处不好的,所谓“算法少校”这个名字本身也是对她的讥讽,她在二十出头的时候去了第一区和第三区游学,身上也沾染了一些精英分子的习气,因此始终被控制军排挤在外,蜷缩于小布鲁玛城。 伯衡心中暗道不妙,一个像维拉这样的女人确实是很有可能被赫斯塔说动来合作的。毕竟如果内部缺少支持,那么向外寻求援助就是仅剩的活路了……但据他所知,布鲁玛控制军并不像虔信青年这样看重迦叶的培育,他们会在当地直接 招募成年迦叶进行训练——这样招募来的士兵几乎不可能成规模,也谈不上忠诚。 伯衡起身,在结账餐盘里留下了一张五罗比的纸币,而后跟了上去。 一路上,维拉的脚步几乎没有迟疑,看得出来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她基本不需要看路牌,或是辨识周围的标志性建筑来辨别方向。 伯衡不敢追得太近,以免被维拉发现,每到街角或类似地下通道的入口,他都要等到维拉的身影几乎消失不见才稍稍提速追上前。 周围的人群渐渐稀少,维拉在向城市西部移动,伯衡知道那一片是富人区,有大量独立豪宅、高档公寓和俱乐部。 在某个地铁口,维拉忽然停下,左右打量,似乎在观察周围是否有异常,伯衡站在某个纪念品店的门口,假装在挑选明信片,只用余光继续追踪。 然而就在这时,他听见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从店铺里面传来:“……康纳贡萨?” 喜欢为什么它永无止境 第二百八十章 坟墓 伯衡抬起头,认出了西莫娅和佐伊。 佐伊已经完全忘记了伯衡还有这么个名字……她甚至连“伯衡”这本名也记不住。这些十四区风格的名字不仅一个比一个难记,且发音也十分古怪。佐伊就念不出“衡”这个音,“其蓁”更是地狱难度——每次喊吕其蓁的名字都让佐伊感觉自己像一只愤怒的烧水壶,正在噗噗冒气。 伯衡 蓝老丢下这么一句话的时候,就直接坐进了车里,几辆吉普车一路狂奔而去。 蜀山,半个月时间过去,所有人都淡忘了之前的血爆丹之乱,只有徐月还耿耿于怀。 众人都目不转睛地望向赌桌,尤其梁兆风黄少强魏连发等人,以前都只是在电视或电影上看到过赌神对赌,此刻都表现得亢奋无比。 吴浩在前面不停的挥刀,他的手臂已经十分的酸痛了,但是骨子里的坚持,还是让他没有放弃手中的剑。 看着洞口处凌乱的地面,地面有着大量的血迹,这里应该发生过战斗。 灌木丛中,药池花池星罗棋布,昏暗的灯光下,众人都各自去寻找喜欢的池子和喜欢的人,聚在一处瞎聊。 秦墨禹吐出一口鲜血,身形踉踉跄跄地抛跌而出,弑杀剑亦在空中呜呜急速旋转,忽然轰然撞飞。 等到一切事情结束后,一号领导和四位上将坐到了一起,他们必须为接下来京城的发展做一个准备了。 说完秦墨禹就径直走向了一个客栈,这家客栈的客人确实非常的多,仅仅留下了一个空桌子。 “好玩。”又是一道杀气,不过这次却盯死了罗,所过之处空间都被割裂了。 只是笑着笑着,渐渐的他脸上表情又全部凝敛。许芝兰的死,令他心生惆怅,无法释怀。毕竟他跟许正山,曾经交情不错。 警车是在12分钟之后到达的,罗元浩将张伟那套“把他们定性为影响恶劣的黑社会”的说辞,让警车速飞驰过来。 但明军处于低地,猝然受袭,且散乱各处,反击有限,损失远远超过清军。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竟然死伤了六七百士卒。李副将看不能在这样下去,亲自拿起了一面盾牌,指挥士卒向上,欲与清军展开肉搏战。 幸好当时改造龙崖是按照成年巨龙的标准来的,不然余焰回龙岛一趟自己辛辛苦苦扩建的洞穴就住不下了可是很郁闷的一件事情。 好在子弹也不是完全无效的,虽然只能打出一堆火花,但子弹强大的动能还是足以击倒这些带着面罩的怪 人,所以两位巡警还是能保全自己,毕竟怪人完全没有远程攻击的能力,也不具备投掷物件的智商。 “谢谢!”萧战再一次拿回了手机,反复看了几次,发现手机完全没有问题,直播屏幕依旧是打开状态,机身屏幕什么的完全没有一点点的损坏。 白杨还没有点进视频就忍不住凭着自己的yy发出了极度痴汉的笑声。 但浑塔知道,他们内心肯定不如表面那般平静,而李定国定然不会允许他安全撤回东岸。至于对方什么时候发起进攻,他确实难以知道。他只能带着这种惶恐坚持下去,内心不安到了极点。 唐振中只得道:“那好,我现在就去找大队的领导,把村里人都集中起来,我让我妈给你妈公开赔礼道歉!”说完就垂头丧气的走了。 十年十年,说着很短,却又漫长的不像话,对于我来说,也就是掰着手指头数数那样漫长吧。 第二百八十一章 锚点 “克雷蒙汀是第一区一个预备役的名字,”维克多利娅道,“在她二次觉醒的训练中,训练师们发现了不寻常的出血,就将她隔离在地下医院治疗。接着,她们就在克雷蒙汀身上观察到了非常典型的螯合病病程,只是病情进展要比普通人快得多,治疗根本不起作用,她很快就去世了。 “但很幸运,在这个过程中,除了克雷蒙汀本人和几个非水银针研究员,没有更多人感染。 “起初大家以为病毒是从和她训练的螯合物身上来的,但在处死那只螯合物之后,伊索雷也没有在其尸体上发现病毒。” “也就是说,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这种病毒的来源?” “在找了。”维克多利娅回答,“克雷蒙汀此前去过长尾洋一带实习,可能是从那边带回来的吧……新样本是伊索雷从一只畸变者上分离的,据说危险性稍微低一些,但我没有拿到具体报告,目前了解得也不多。” 维克多利娅稍一停顿。 “不过,这种新样本,深锚手上也有一份。” …… 而后两天,赫斯塔始终待在阿瓦德监狱。十二区的母城内部似乎也出了什么状况,2号办公室要求她和维克多利娅先在地下监狱待命。 期间两人去探望过一次阿兰蒂达,她仍然活着——死刑令不知道为什么也推迟了。 在维克多利娅不断处理2号办公室下达的新命令时,赫斯塔的心思早就飘回了远在埃芒里亚郊野的农场。 她不在的这两天,莱凛已经带着行宫的卫队,以测试种植园用电负荷为借口四处奔走,切断了好几处海泽尔标记的进线电缆——那些电缆无一例外地接入了农场劳工聚集地内部的温室。 莱凛原本以为这期间会引发非常剧烈的冲突,因此做了许多心理准备,然而真正干起来,她才发现自己把事情想复杂了:眼下正值特殊时期,所有劳工夜里都不敢出门,因此她和海泽尔压根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她们只要在白天玩消失,蜗居在行宫里不要出门,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莱凛兴冲冲地把这个消息报知给赫斯塔,原是想和对方分享喜悦,但电话里的赫斯塔声音没有什么起伏,莱凛也只好把自己的兴奋收起来,免得被赫斯塔认为自己不扛事。 “那个警察后来怎么样,还来行宫里找过麻烦吗?” “没有了,”莱凛回答,“她后面只来过一次,司雷警官接待的,我看她们还挺投缘,那位警官问完话还跟司雷警官一起喝咖啡,两个人聊了一 下午。” “嗯,”赫斯塔闭了会儿眼睛,“好。” “鲸人那边一直在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她们对下周三的集会有很多问题。” “什么问题呢?” “你不是在邀请函上写要分享意见表达期待吗,她们不清楚要她们分享什么意见,”莱凛回答,“好几个人偷偷来找过我,让我跟你转达,她们对你没有意见。” “没事,到时候再说,”赫斯塔道,“我周二晚上回来。” “那就是明晚啦?太好了……简你现在还好吗?” “我很好。”赫斯塔回答,“就是有点儿累。” “回来休息吧,大家都在等你。” 赫斯塔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睛,笑了一声:“嗯。” …… 周二早晨,赫斯塔重返地面。 维克多利娅仍需在阿瓦德监狱继续驻守。不过在她的强烈要求下,2号办公室同意其小组不必参与对深锚的围剿。 飞机抵达埃芒里亚,赫斯塔开车返回行宫,临近时已是黄昏。沿途的道路洒满暗金色的霞光,风从前方吹来,但赫斯塔完全无心风景。 又一批水银针正在从世界各地向十二区聚集,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到不祥。 她的心好像又回到了阿瓦德监狱,回到了她被告知世界上存在一种可以感染水银针的病毒那一晚,直到现在她才些微咀嚼出自己当时在害怕什么。 即便她离开战斗序列已久,即便她此刻在做的事情与螯合病几乎没有多少关联,可是赫斯塔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彻底失去重返前线的机会。 她过去七年最引以为傲的履历都在做同一件事,她也始终站在同一个位置——那个位置不仅离千叶很近,而且,恐怕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那更纯粹的事业……她是如此怀念那个所有人都对她寄予厚望,而她也总是为此全力以赴并最终出色完成所有任务的时期。 千叶小姐曾说,如果一个人能一直在一件事上赢,赢过所有对手,那她就能很轻松地坚持下去。她可以持续且轻而易举地投入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并同时领会旁人想象不到的快乐……而这种快乐,是赫斯塔从战斗中得到的、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她曾在林骄的社群游戏里一口气说出自己几十个优点,引得众人啧啧称奇——而那些正来自于无数场战役中同伴的评价。 她在人生的初期就找到了自己擅长的事,这是何等的幸运。而这一整个少年时期的经历又 始终校准着她对自身的认知,不论是在十二区,十四区,抑或是在安娜的轮船上,不论外部落下了怎样的评价,她有自己的锚点。 赫斯塔想着这一切,想得出神。她没有直接把车开回行宫,而是绕去了更远的农场入口。自己心情烦乱,打算找块地方独自走走。只是一停车,她就立即留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黎各两手抱怀,站在不远处,望着她。 赫斯塔愣了一下,熄了火。 “晚上好!”她下了车,“……嗯,好久不见。” “我听说,你有话要跟我讲。”黎各开门见山。 赫斯塔变得有些茫然。 黎各的表情更加严肃,她面无表情地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提醒道:“……十一跟我说的。” 一瞬间,赫斯塔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笑起来,大步朝着黎各走去。黎各立即提起双肘,做出防御的姿态——看赫斯塔这个反应,多半又是想冲过来拥抱! 第二百八十二章 高兴 黎各往后退了两步,脸上倏地窜起一阵怒意:“你又要动手动脚了!好好说话不会吗?” 赫斯塔紧急刹住车,表情变得有点儿无辜,又有点儿惊奇:“……你还在生我气吗,我都快忘了你为什么不理我,你怎么还——” “你忘了!”黎各的声音陡然升高,“你忘——你竟然——你已经忘了是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赫斯塔举起双手,一边投降,一边往黎各身前跑,以堵住她的去路,“你听我说——” “我们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错了……” “你哪有错?你多么高尚啊——让开!” “我真的错了——我不是说我不该去捡那个箱子,我是说,我让你担心了,但我这段时间还一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去找你,没有跟你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你不是都忘了吗!” “因为……因为我今天太高兴了!”赫斯塔语无伦次,情急之下,她只能先拽住黎各一条胳膊,两人在空无一人的农场黄昏中近乎扭打地纠缠在一起,“黎各!” 这一瞬忽然让赫斯塔感到有些熟悉,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徒劳地道歉。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经验:这种时刻,任何解释和抱怨似乎都是多余的……但说出口的话难道还能收回吗。 “我才是错了,我压根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在你来这儿的时候,我就应该离开十二区,”黎各的声音仍然压抑着怒火,“你不是来这儿度假的,你是来这儿找死的——” “哎你还真没说错,”赫斯塔忽地一怔,那个“死生一线”的占卜不合时宜地浮现在她脑海,“我在十四区遇到过一个会算命的——” “简·赫斯塔!” “那不然我来这里干什么呢?”赫斯塔松开了手,看起来甚至有点儿委屈,“你不也是因为我在这儿容易有危险,所以才一直待在农场的吗,黎各……我们……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为什么总是要吵架——” “你到现在还觉得那个箱子是应该捡的吗?”黎各厉声道,“我知道当时的情形并没有到非常危险的地步,但你能保证,你百分百平安出来吗?如果吕其蓁记错了位置呢?如果你在穿过房间的时候突然发生了坍塌呢?如果——” “我不能……我不能保证。”赫斯塔抿紧了嘴,片刻后又道,“是,我不应该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但是黎各,当时——” “没有但是! 你别忘了莉兹是怎么死的!她也觉得自己可以,她也觉得那个概率低得不得了,哦哦!一个水银针!还能死在走私分子的枪下吗结果呢?有些道理难道还需要我来教你?” 提起莉兹,两人忽然都没了声音。 黎各调整呼吸,走去草丛中蹲了下来。赫斯塔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儿,她坐去黎各旁边:“前天我了件真的可能会要我命的事。” 黎各回过头,赫斯塔看见她微微发红的眼睛,低声讲了全部的事情经过——那一连串复杂的通行措施,去年的感染可能与离奇的尸检报告…… 黎各听得眉头紧锁。 “维克多利娅告诉我,深锚手上有一份这种病毒的新样本,而且她们在积极联系世界各地那些对水银针有敌意的武装组织,为这些人提供病毒样本,无偿。” “……消息准确吗?深锚?”黎各不可置信,“可她们——她们自己也是——” “所以,维克多利娅,还有另一位也研究这个病毒的科学家认为,深锚自己可能掌握了某种免疫手段。”赫斯塔坐了下来,声音平静,“那些病毒可以让水银针在螯合病面前失去屏障,使‘水银针’从一种可以多次使用的对敌工具,退化成一次性的——你别看我,这是那个科学家说的,她去世了已经。” 黎各心情复杂地消化着这一切,她想起与萨哈玫的分别,想起这些昔日旧友的面孔。 “米尔索蒂斯……”黎各轻声喃喃。 “嗯,维克多利娅跟我同步消息的时候,我也是想到了这个。”赫斯塔往黎各身旁挪了挪,“她们把普通人称为野蛮种,又对水银针充满敌意,那么,如果能先把这个新样本在水银针中间扩散,然后再在世界范围内重新激起螯合病的感染……就一举两得了。 “那个时候,世界上可能没有哪里可以幸免于难。”赫斯塔道,“你就别计较我去火场里捡箱子的事了——万一深锚把事情做成了,说不定整个世界都不如那晚的火场安全。” 黎各没有说话,她两只手撑着额头,嘴角微沉。 “但是黎各,我今天回来这一路,真的很高兴。” 黎各侧过头,目光微妙地看着赫斯塔。 “在船上的时候,我告诉过你,罗杰是我杀的,我就是维克多利娅她们追踪的刺杀者……你记得吗?”赫斯塔望着她,“那个时候,我打算花五年来完成这件事……五年。但最后,不到三个月,那几个第三区的贵族全死在我手里。” 黎各警惕地左右看了看,黄昏笼罩的农场一片寂静,放眼望去,只有她们两个人。” “有人帮你?”黎各轻声道。 “对,”赫斯塔道,“这个人强迫我把复仇的时间缩短。我们讨价还价,最后把时间定在了三个月……如果我从来没有遇见过那个人,我的人生会是怎样的呢? “我想,我大概还穿梭在各个荒原和畸变者作战吧,那毕竟是我最擅长的事情,我会在一场接一场的战役里暗自掐表,等待着最后的复仇时刻……就这样浪费时间。” “虽然后来我还是浪费了一些时间,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出现在了十二区。”赫斯塔手撑着脸,回望黎各,“这真好……我到现在才意识到这整件事有多么幸运。” 黎各眉头微微扬起:“……你哪有浪费时间?” “以前做的事情还是太单一了吧,”赫斯塔耸肩,“我到现在一次母城都没进过,我跟维克多利娅说的时候她还不信——” “进母城有什么了不起,”黎各看着她,“我也没进去过,但图兰在第一区的时候天天去啊。” 新的暑期假条和抽奖! 大家暑假快乐!我要来请两个月的假! 我六月底回国,这次可以待上将近两个月,八月下旬再走,期间我会各地飘零不定,所以我就给自己放个暑假吧,8月27号恢复更新,嘿嘿。 在这里和大家分享下接下来两个月内我会做些什么(≧w≦) 首先,第二卷《杀人摄影》的实体书在出版流程中了,回国后我首先需要准备亲签和特签的扉页。卷二分上下册,上册的故事结束在维克多利娅等人在斯黛拉追拍的照片里发现了“刺杀者”身影的剧情(具体结束在“也许等到明天,等见到了简,这一切就会有答案”这句话)。 【大家在这一卷里有特别喜欢的人物台词或句子吗?】 【可以在这里留言,我会拿来写特签。】 然后,我七月末有一场业余无线电操作技术能力的考试,所以我也在准备考试。 是的,最近因为取材沉迷无线电无法自拔,所以决定先考个 a证申请呼号,成为一个真正的 ha(无线电爱好者),希望可以一次通过。(不然就只能等下次回国再考了! 分享一个最近学到的趣味知识:女性无线电爱好者之间常用“33”来表达友爱之情。 它的出处要追溯到20世纪,在无线电通信逐渐普及后,女性 ha也开始建立自己的社群。ylrl(young dies’ radio league)成立于 1939年,是一个专门为女性 ha服务的国际组织。为了加强彼此之间的认同与支持,她们创造了自己的代码词汇和情感符号。 ylrl对“33”的定义是: “love sealed with friendship and utual respect” 带着友谊与相互尊重的爱。 我好喜欢…… 这个领域听起来小众,但入门其实很简单。拿一本童效勇的《业余无线电通信》,去微信找一个小程序刷题(ha考前练兵,业余无线电工具集都可以),就可以莽了。我的读者里似乎有很多学生党,如果你暑假没有什么特别的计划,要不要考虑玩一下这个? 虽然我现在还没有自己的电台,但已经有很多跃跃欲试的项目:比如月面反射通信(想象一下,你对着麦克风说“你好”, 256秒后,你的声音经过76万公里,从地球抵达月面又反射回到地面,被你或另外的收听者听见),捕捉流星余迹进行超远程通信(当一颗流星进入地球大气层时, 它会因为高速摩擦而烧蚀,在高空形成带电的等离子体轨迹,它们在几分之一秒到几秒内存在,像一面凭空出现的镜子,可以反射无线电波),无线电测向(就是在野外拿着天线找电台,这个游戏还有个别名叫“猎狐”)等等…… 这里面还有一个让我惊讶的细节。我查了下我所居住的法国城市,发现当地有非常多的无线电爱好者,在相关数据库中,爱好者们的姓名和精确到街道的地址公开可查。这像不像旅行者一号二号做的事?有一张四格漫画讽刺过人类向宇宙发射卫星的行为,说这就像被寄生虫寄生的鱼类跳出湖面,以便让天敌发现自己。这种想法,大概是对黑暗森林的另一种演绎,释放信号似乎是一种不合时宜,因为这会招致被发现的风险——但,如果你想要和旁人建立连接,你又必须让自己的声音被别人听见。我不知道,也许我就算拿到了呼号我也不会发射信号,而只会做一个收听者? 我的木工车间自从5月装修完就一直没有整理,现在里面堆满了废弃木材、纸箱、用不上的家具和我的各种切割机器。我的木工生涯已经停滞两个月了,估计要等到今年九月份才有时间继续布置。等我用母语入了门,我再来搞搞法国的无线电操作资格证——我还蛮期待的,到时候我的木工车间里还会有一部电台,啊太酷了吧!怎么这么酷啊!(≧w≦) 以及有读者在微博问,捕鲸时代是不是快结束了,哈哈,没有。虽然前面几卷都在三百章左右完结了,但第五卷会稍微长一点,因为这一卷不仅要回收前四卷的大部分线索,同时也要为之后几卷留线。 这次抽三位读者。 一位送手机屏幕灯:这个东西我强烈安利,尤其是夜里喜欢刷手机的朋友。因为我家豆师夜里时不时会醒,把她哄睡完我总是习惯再刷会儿手机。这个屏幕灯直接磁吸在手机背面,led灯条向屏幕打光,非常缓解眼部疲劳 (注:最好的护眼方式是不要夜里玩手机 一位送一本童效勇的《业余无线电通信》,安利理由上面讲过了。 还有一位送一罐弗拉芒地区的朗姆黄油饼干。这个饼干好啊,不仅罐子非常好看(是真的非常好看),饼干也非常好吃(是真的非常好吃),本地只要10欧但代购要两三百,我直接肉身背回国了。 大家开学见!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大衍诀!”普通状态根本无法抵御,独孤鸿动了算无遗策的能力。 “大郎,今晚真的对不起!”叶紫童低声道了歉,转身便飞奔而去。 这是魏汉第一次听到罗‘门’的抱怨。这让魏汉更加觉得羞愧,虽然这并不是他本人的主意,但对着罗‘门’眼神里的不解和不屈,他感到如芒在背。 “说说吧!这几年你可有龙浩宇的消息!”大鹏淡淡的对诚惶诚恐的明目和尚道。 三来,他们还有一个塔塔要照顾,无论独孤鸿还是斯诺,如果就那么把塔塔带进校园里,似乎都有些不像话。 “呵呵,大姐,在晚辈面前让我保留一些面子行不行,大不了下次你来偷东西的时候我放你一次!”听到李大姐的叫唤,老乞丐脸上出奇的没有怒色,更是多了几点腼腆,声音比刚才还要显得温和。 伴随着索加的施展,巨大的火鸟烦躁的叫了起来,只可惜……索加现在已经是孤注一掷了,不成功便成仁,死命的催动着催眠指环,对那只火鸟催眠。 八神冷眼看着四周包围过来的那迦海族,虽然从局面上看,似乎八神处于绝对的劣势,然而真正在内心当中望而生怯的,却是这些又像龙又像蛇的海洋生物。 回头看一眼下属,再抬头看一眼前方的海盗船,他募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妈呀,幽灵船!!!”然后,眼白一翻,就在甲板上那么晕厥过去。 “你都已经辞职了,还有孩子让你教么?”郭颖将牛奶放在桌子上,心中微微有些心疼。 只是现在城市中生活,人际关系变得和以前乡村完全不一样,仅仅只有善良,没有任何用处。 可是她只要想起司空琰绯与晗月,心中那抹锐痛便令她无法自已。 卢锦洋听到这里颇有些义愤填膺,觉得那些网吧实在是太不仗义。 结果孙一凡的话音刚落,还没走到十字路口,五个大男孩便趴在路边花坛上吐了起来。 空旷的办公室内是清晰的巴掌声,简庭有几秒钟没回过神来,他嘴角的笑还维持在脸上,表情看上去有些僵硬和奇怪。 萧郡主非常的不好意思,连忙端了补汤送过来给他喝,稍稍的安慰了尹擎宇疲惫不堪的心。 移目看向寒百陌,他依旧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姿势靠在树上,到现在都依旧紧闭双眼,是她醒的太早了?看了眼阳光确认了一下时间,其实不算太早。 一切都非常的遥远,若是现在就直接办休学的话,就有些太孤注 一掷,反倒是给男孩们平添压力。 当初,关之诺去刺杀那名法官的时候,其实大家都同为杀手,本来刺杀也就刺杀了,但是那法官正好请了他们血影的人去保护他。 “你说……她要是真的不肯点头,我是不是就不能嫁给你了。”其实不只是晗月,就连司空琰绯都有些想不明白。 三生见幼崽生命之气散尽,怒吼一声,天地随之震动,林中百兽伏地,飞禽振翅,如末日降临一般。 贵昕突然笑的有些腼腆,对腼腆这种表情居然会出现在一向脸皮很厚的贵昕的脸上。 她多么想回到过去,她多么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而梦里刚才的一切却是真的。 “相公对妹妹百般呵护,可对我却敬着……我如何甘心。”她一脸的娇嗔,却不入吴穆赟眼。 第二日一早,石岳便从后山出来,来到了灵石城内,往石家走去。 他相信只要这帮人能够吃透的话,那绝对是有可能成为顶尖的高手的。 肖何目光呆滞地盯着洛凡尘,慕容嫣在一侧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老家分给大爷爷的那套房子早就已经被征收回去了。他又一把年纪了,住宾馆总不是很好。所以每次他回家,左莫的家就变成大爷爷的家。 “你南星哥给我写信,让我来首都过年,我跟你干爹想着家里一切都挺好的,你远志哥和莲嫂子把家里照顾得很好,我同你干爹两个老年人无所事事,干脆就来首都看看了。”高婶笑着说。 顺着暗道,李乘风摸黑爬到了曲凌歌的工坊,正如他所料,这呆子还趴在地上呼呼大睡。 所以王安妮只好麻烦叶玄机在楼下照看照看家具顺便帮帮搬家队打打下手,而王安妮在旧家里收拾衣物等零碎,王安妮老娘在新家指挥摆放。 尽管大家都认为这不过就是一具客套话,但是一个王子能够和你客气就已经让人眼镜掉了一地了。 齐齐下意识看向楚云龙,见着楚云龙没有任何出手迹象与命令时,他们也只能压下冲去救徐子阳的念头,焦急的停在原地。 青色的纹着神秘花纹的身子,火红色的尾巴,火红色的鬃毛,狰狞的触角。 第二百八十四章 庇护所 “是被杀还是——” “不不,她年纪已经很大了,”图兰解释道,“是病逝,她叫伊索雷·柯里尔。” 伊索雷·柯里尔…… 那不正是维克多利娅在阿瓦德监狱的地底和她提过的人吗?赫斯塔甚至还依稀记得,对方似乎还提过一句,图兰应该见过她。 “你们很熟吗?” 图兰点头:“我大部分进入母城的项目都依托了她的研究主体。她人很好,尤其是对像我这样的青年研究者,她总是格外有耐心。” “是吗,”这个评价让赫斯塔感到有些意外,她撑着脸颊,“我听说她好像对水银针格外不友善?” “谁跟你说的?”图兰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她拍着自己的胸口,“我也是水银针,可伊索雷给了我那么多的帮助、建议……几乎不遗余力!这种说法非常不负责任,也是对她非常糟糕的误读——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赫斯塔和黎各都不约而同地缩起了半截脖子——尽管黎各什么也没有做,但也像做错了什么似的,小心地望着图兰。 图兰的目光再次沉落。 “可惜,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 这天傍晚,三人一起返回行宫。徐徐夜风将远处的行道树吹得哗哗作响,让几人都想起了远在谭伊的预备役基地。 这让赫斯塔忽地想起下午在工作站与2号办公室的谈话。她高兴地告诉身边的两位朋友,过段时间大家又要开始准备搬家了,这一次要搬进十二区埃芒里亚的预备役基地。 “2号办公室说它很特别。”赫斯塔道,“它似乎是所有预备役基地里唯一一处直接与母城相连的孤例。” 图兰与黎各都发出了一声轻叹,两人若有所思。 几人往前几步,图兰忽地感慨:“……其实现在想想,就算告诉我每一座基地都与母城相连,我也不会惊讶呢。” 赫斯塔倏地看向她。 “你们想,基地的主体也在地下。”图兰望着远天的云霞,“你想想,不管是医院还是我们的训练室,越是机要的地方,就越在地底深处——而且那种恐怖的工程量,也不像是大断电时代之后人类能做到的事。” “这样的吗?”黎各忽地转过身,面朝着两个朋友倒着走,她颇有兴味地琢磨着图兰的假设,“我一直以为是我们先拍板在什么地方设置基地,然后再做基建呢。” “恐怕是反过来,”图兰道,“世界上的基地是既定的, 招募的水银针到达一定数量,就可以开启一个、甚至多个。” “那岂不是说,理论上,现在应该还有一些从来没有被启用过的预备役基地?” “有什么不可能呢?” 黎各一时无言,她想了一会儿:“似乎……太浪费了吧?” “上面似乎根本没有这种想法,”赫斯塔适时地补了一句,“她们之前反复拒绝让我使用这里的预备役基地……那完全是下定决心要它闲置的。” 图兰的脚步慢了一些,她喉咙微动,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我以前在基地的时候就感觉,”赫斯塔道,“那一大片地方特别适合避难。入口一关,整个地下基地完全可以封闭运行很长一段时间,不论外面是螯合物潮还是热战,地下的人都可以完全不受影响——” 图兰几乎立刻双手击掌:“对!我刚也想说!而且它的内部细节也是同样的防御思路,你当然可以说那些走廊上随时能落下的钢板是为了阻碍螯合物向地面逃窜的——但反过来,它也一样可以抵御外部的侵入,那种密度的隔断措施,完全是沿着某种极端巷战的思路设计的。” “说不定基地在成为基地之前,确实就是干这个的呢?”黎各道,“所有的基地都维持着最低效率运转,其中一部分开设给 AHgAs做预备役训练——其实后者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在帮助维护设施?” 三人望着彼此,陷入了同一片沉默,风从远天吹到她们身边,又迅速向更远处刮去。 “这岂不是说……”图兰眯起眼睛,“这岂不是在说……” 另两人没有接话,但她们此刻确实都在想同一件事——那个曾经璀璨的黄金时代曾在摄星之夜后戛然而止,而后是两百年的暗淡文明。 如果她们的预备役基地是作为庇护所修建的,那么里面应该住过不少黄金时代的难民——至少在大断电时期,它应当被启用过。 然而在她们的印象中,她们从未被告知过基地的其它用途,更没有从中发现任何前人的居住痕迹,她们也没有从任何水银针历史或新闻报道上读到过类似的消息。 每一个地下基地都有着相似的结构和配置,一个这样复杂而高度一致的工程,如果不把它解释为 AHgAs的统一规划,那么就只能将其归因于某个或某批来自黄金时代的设计者——她们预见到了某种灾难性的未来,因此预先准备了这样的防灾设施。 这突如其来的猜想让几人都感到某种悚然—— 如果是这样 ,那里面的人去哪儿了呢?是在大断电时代结束后分批离开了基地吗——可是并没有这样的报道,这种大规模重返地面的重大节点不可能不在历史上留痕。 那么是……都死在了地下? 那尸体呢?怎么死的? “喂——”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几人同时抬头,看见莱凛正微笑着向她们所有人挥手。 “晚上好!”赫斯塔也向她招手。 “维克多利娅刚才还问我呢,怎么简还没有回来,”莱凛一边大声说,一边朝着几人快步走,“她说你应该比她早到的。” “她已经回来啦?” “回啦,晚饭的时候回来的,”莱凛道,“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再晚就要迟到了!” 几人面面相觑:“迟到?” “今晚是孩子们的谈心沙龙呀,你们忘啦?周二晚上的谈心沙龙。”莱凛提示道,“所有人都要去的——之前帕卡特不是这么要求的吗?因为这是第一次!” 喜欢为什么它永无止境 第二百八十五章 喜欢 赫斯塔以拳击掌——她几乎要把这件事忘了,只是心里隐隐有个还有什么事没做的印象。 她立刻加快了脚步,朝着谈心沙龙的方向去了,走出十几步,发现莱凛没有跟上来。 “你不去吗?”赫斯塔回过头。 “我还要去趟帕卡特她们的老房子,斯黛拉那边有点事要我过去搭把手——不会耽误很久,我们很快就过来。”莱凛挥挥手,“一会儿见!” “嗯,一会儿见。” …… 莱凛很快来到了目的地。 或许是因为大部分人此刻都搬去了行宫,夜色里,这栋在上一次的纵火案中幸免于难的木屋显得有些寂寥。莱凛远远看见了二楼东侧房间亮着灯,整栋楼就这么一个地方亮堂着,想来斯黛拉应该是在那里。 莱凛上了楼,很快听见了规律的敲击声,仿佛谁正拿着印章“哐哐”砸着桌面。 她推开虚掩的门:“在干什么呢?” 斯黛拉头也不回:“快过来帮忙!” 莱凛这才看清楚斯黛拉在做什么——她正拿着一块巴掌大小的橡皮章,往一叠白色卡纸上留印。 “敲章的事情我来,你来帮忙写名字,就我右手边的这叠……”斯黛拉站在桌边,以下巴示意,“名单就在边上,你按顺序把每个小朋友的名字写上去就行了,这是帕卡特今晚要用的道具,我给忘了!” 莱凛低头看了看纸面,发现橡皮章印下了一块块表格似的图案:“……这东西干什么用的啊。” “给小朋友接下来几周打卡用的。”说话的功夫,斯黛拉又敲完好几张纸,“每张纸上有三种印——你别问那么多了,快坐下,抄名字……用你最漂亮的字迹写,好吗。” 莱凛笑吟吟地坐了下来:“你把我专门喊过来,就是干这个呀……你怎么知道我字好看?” “你们酒馆门口的小黑板,就是写当日特色菜的那个,上面的字就很好看,”斯黛拉的声音透着些得意,“我前几天问过埃丽,她说那是你写的。” 莱凛对这样的夸赞颇为受用。她认真地写下几个名字,目光微抬,往斯黛拉那边看了一眼:“你好像真的对这些小孩子的事情很上心嘛,还说不喜欢小孩?” 斯黛拉发出一声轻微的“噗嗤”,她手下动作飞快,还趁着换纸的空隙往莱凛那边投去一枚无人接收的白眼:“是我的错觉吗,你好像特别喜欢跟我谈孩子的事?” “哎呀,就是聊聊嘛……”莱凛有些不好意 思去看斯黛拉的眼睛,“没什么——” “你到底想问什么,直说呀,”斯黛拉道,“我又不会吃了你。” 两人都不再说话,一时间,房间里只有她们各自动作所激起的声响。 “……我听说你做了一个手术,”莱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她尽量保持着一种若无其事的语气,但听起来却显得格外在意,“我不知道那是不是谣言——” “你是说子宫切除吗,”斯黛拉清点了一批卡纸数量,而后抓起那一摞散乱的纸片,用力在桌面上拍了几下,直到四角齐整地对齐,而后才看向莱凛,“对呀,之前在第三区,一个我信赖的医生朋友帮我摘的……怎么了?” “竟然是真的?”莱凛的笔瞬间停了下来,她的惊讶一半来自于这件事本身,另一半则源于斯黛拉谈论这件事时那种无所谓的语气,“你怎么会想到要做这种手术呢,将来后悔了怎么办?” “后悔什么?” “毕竟是手术呀,而且是摘走一个器官,你怎么说得跟切阑尾似的……而且,万一过几年你又想要孩子了怎么办?” “那领养一个呗。”斯黛拉答得理所当然,“领养的我还能挑挑拣拣的,自己生能么?再说了,我还不了解我自己,我不喜欢小孩子。” 尽管莱凛清楚斯黛拉恐怕并不需要旁人为她操心这个,可她还是情不自禁地为此感到遗憾。她原本有许多想说的话,可一想到斯黛拉的手术已经是既成的事实,就还是把它们咽了下去。 “你干嘛那副表情,”斯黛拉瞥了莱凛一眼,忍不住发笑,“刀又没划在你肚子里。” “哎……”莱凛一时胸闷,却又一时解释不清自己的反应,只好连连叹息。 她又抄了会儿名字,然后忽地停笔:“我就是想说,将来的事,你现在怎么说得好?人会变卦的呀——而且你真的不喜欢小孩子么,琪琪呢?琪琪你也不喜欢?” 斯黛拉笑了一声,再次把另一叠卡纸放在桌上拍打整理。 “你怎么不回答我?”莱凛追问道,“你肯定喜欢琪琪的,对不对?又是主动关怀,又是准备礼物——” “对呀,我可喜欢琪琪了。”斯黛拉回答,“琪琪这样的人,是小孩我喜欢,是老人我也喜欢,要是我的同龄人,那我更喜欢了。这跟她是不是小孩一点儿关系没有——我喜欢的是她这个人,你懂吗?” 莱凛一愣。 “我看你真是对这个手术挺感兴趣的,”斯黛拉望着她,脸上带着 戏谑的笑意,“这都不是你第一次拐弯抹角地跟我谈这些问题了……要我跟你讲讲细节吗?我之前在网上写了好几篇经验帖,一会儿转你?” 莱凛望着斯黛拉,一时感到荒谬,尽管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肯定不会去做这样的手术,但斯黛拉这么说她也没有拒绝,似乎……是某种旺盛的好奇心暂时压过了评判的欲望。 两人继续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在她们身后,墙上的钟表缓慢旋转。 …… 七点三十五,距离约定的活动开始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不过谈心沙龙的小礼堂里仍然闹哄哄的。 赫斯塔三人赶到的时候,老师们刚刚点亮了蜡烛并关了电灯,月光从小礼堂中间的六边形天窗上洒落,在房间的正中心投下一片银白的光辉——那儿摆着一个圆形的小茶几,上面放着水和纸巾。 孩子们都席地而坐,和各自熟悉的朋友挨在一起。 十一有些焦躁地左右张望——不知道为什么,琪琪没有来。 喜欢为什么它永无止境 第二百八十六章 十一忍耐着向别人询问琪琪消息的冲动,但此刻她已经抵达极限——晚饭的时候她就发现琪琪没有露面,为此她整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左顾右盼,留心着各处的入口。 那会儿十一想着,琪琪也许是故意错开和自己碰面,又或者她去忙别的什么事了……可她怎么可能会在今晚迟到呢,她最喜欢这些神神叨叨的活动了。 是生病了?受伤了?还是出了别的意外? 不管实际情况是哪一种,琪琪面临的问题可能都很严重,否则她一定会顶着病或带着伤口前来…… 十一胡思乱想,最后还是决定还去问问老师们。然而,她才一靠近,就听到她们也在讨论琪琪的缺席。十一闷声听了个大概,似乎没有人知道琪琪去了哪里,但已经有几个老师出去找人,十一当即决定自己也找个缺口溜出去,反正今晚的谈心沙龙她也不感兴趣。 然而,就在这一刻,琪琪闯了进来。 她一路狂奔冲进了小礼堂,整个屋子的人都安静下来,人人转头看她。琪琪满头大汗,愣了一瞬,然后喊了一声“抱歉!我来晚了!” 两个老师立即上前,其中一个半跪在地上,低声地问她怎么了,琪琪小声解释着,老师们一脸如释重负,彼此回望,那目光像是在互相宽慰:没事了,一切平安。 她们拍了拍琪琪的肩膀,示意她找个位置坐下,琪琪连连点头,却并没有立即入座,她的目光迅速扫过礼堂,直到望见十一。 这一瞬的目光让十一打了个哆嗦,像是一只安静栖息的昆虫还没来得及伪装就被天敌锁定了位置。在这短暂的目光交汇中,她看见琪琪肿胀的眼睛,和……一个突如其来的灿烂笑脸。 十一的指甲骤然掐紧了自己的小腿,并立刻冷漠地移开了视线。这一刻,剧烈的心跳让她感到痛苦,她再也无法屏住呼吸,发出一声叹息似的喘息。 礼堂的灯暗了下来,只有月光和一点点烛火映照出人群的轮廓。十一把握机会,迅速擦了擦眼睛,她庆幸此刻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中,没有人能看见她骤然滚烫的脸。 她没有朝琪琪那边看,为了避免自己忍不住以余光打量,她刻意低头盯着自己的膝盖。 琪琪刚才笑了,她为什么笑? 她为什么突然那样笑,就好像……就好像她们还是朋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种无由来的恼火混杂着恐惧让十一坐立难安,既烦躁,又委屈。周围的小朋友开始在老师的钢琴伴奏下唱歌,唱一首前几 天教的,赞美夜晚和月亮的歌,十一没有跟唱,这一刻她心里忽然多出了些许对夜晚与月亮的恨意。 在她的对面,琪琪望着礼堂上方的六边形天窗,怀着某种极为宁静的幸福轻声吟唱。月光透着一点儿深蓝色,在地面映照出几何形状。一个圆形茶几摆在天窗下的空地上,上面放着纸抽、水杯和装满了柠檬水的玻璃壶。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地毯上散落着不同形状的坐垫,大家席地而坐,三五成群,自由松散。 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的幸福,也没有人知道她度过了一个多么孤独的黄昏——她四点多的时候回寝室睡了一会儿,那时几乎所有人都在房间里,但等她醒来,夕阳从窗口落进她的床,整个寝室空空落落,只有她一个人。 那时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六点半,这会儿大家的晚饭应该都快吃饭了,但没有人喊她。 琪琪一个人下了床,去卫生间重新洗漱,换了身衣服,并在一个人去饭厅的路上突然泪崩,一个人跑出了行宫。 她很饿,但她一点胃口也没有,那一刻她谁也不想见,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她反应过来,她已经漫步到斯黛拉的老屋附近。似乎在她想到斯黛拉姐姐之前,她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决定来这里。 她小心地进了屋,上了二楼,听见斯黛拉迅速而有力的敲章声——很显然,斯黛拉在忙,因此琪琪决定在走廊上等一会儿。 没过多久,莱凛来了,琪琪还在犹豫要不要打招呼,结果莱凛似乎完全没见走廊尽头的窗角下还蹲着个孩子,直接就推门进去了。两个人一边工作一边聊天,两人的声音透过门传到走廊,虽然不算清晰,但琪琪勉强能听见——斯黛拉姐姐似乎做了什么手术,而莱凛姐姐感到那风险很大。 琪琪很惊讶,斯黛拉看起来那么健康,根本不像是会生病的人,怎么要做手术呢?她立刻上前,走到离门更近的位置,然后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你肯定喜欢琪琪的,对不对?」 「对呀,我可喜欢琪琪了。」 琪琪听得一怔,不明白话题怎么就莫名其妙转到了自己身上,但她还是屏住呼吸,把耳朵贴上了门。 「琪琪这样的人,是小孩我喜欢……我也喜欢,要是……那我就更喜欢了,这跟她是不是小孩儿一点儿关系没有——我喜欢的是她这个人,你懂吗?」 昏暗的走廊里,琪琪张大了嘴巴。虽然她竭尽全力忍着不发出声音,但那一刻她还是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哇……” 琪琪慌慌张张 地离开了老屋,连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都忘了。那会儿天已经快黑了,路上没有什么行人,琪琪走着走着就忍不住踢着脚跑起来。 ——原来斯黛拉姐姐这么喜欢我啊! ——怎么会呢! 农场空无一人的小路上,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往回走。她跑一会儿,又停下来围着什么东西转个圈,有时摸摸篱笆,有时碰碰花草,几颗路边的小石子她踢了一路,最后突然想起来今晚还有一个谈心沙龙,于是她先前的那副散漫样子忽然变了,整个人撒开腿奔跑起来。 礼堂里,琪琪歌唱到一半,忽然听见肚子在咕咕叫,她觉得这一幕好笑笑,一个人兀自笑了起来。 尽管此刻她没有和任何人挽着手、碰着膝,但那种孤独的感觉再也没有了。 喜欢为什么它永无止境 第二百八十七章 要求 孩子们唱歌的时候,有人从侧门悄然进入礼堂,在赫斯塔耳边低语了几句。赫斯塔有些意外地抬眸,而后低声道:“找个我们的人过去,把人接过来吧——哦,不要找别人,让司雷警官跑一趟吧。” 西莫娅听到这回答,有些好奇地朝赫斯塔望去:“谁要过来?” “伯衡。”赫斯塔低声道,“说是进了农场,被克拉尔那边当成可疑人士抓起来。” “他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不知道。”赫斯塔回答,“一会儿见了面再问吧。” 西莫娅有些在意地拧起了眉,而后向赫斯塔讲述了她与佐伊在埃芒里亚街头偶遇伯衡的事情——彼时他的态度显得生硬而冷漠,完全不像之前在山区时那样友善。 “佐伊说他肯定是在跟踪什么人,”西莫娅道,“但我觉得重点不是这个。” “好,我知道了。”赫斯塔低声回答。 伯衡来农场拜访这件事本身没有什么,但挑夜里来多少还是有点儿奇怪。赫斯塔猜想他对西莫娅与佐伊的态度,可能和自己上次与之分别时提出的要求有关,但是,只要他再次登门,就说明他仍想谈谈筹码。 不一会儿,司雷带着人回来了,然而来者不止伯衡一人,那位年轻的警官——克拉尔女士,也一脸警惕地跟在伯衡后面。 帕卡特此刻正站在礼堂中间的天窗下,带领孩子们做想象练习。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想象自己是某种鱼、某种贝类、叶子、或是石子,在温暖的洋流中被冲刷向前。 大部分孩子目前还无法完整地理解第三区语,因此现场有好几位来自十二区本地的老师,她们坐在孩子们中间,各有分工,此刻其中一人为帕卡特翻译着每一句话,余下的则闭着眼睛,也跟随着引导词展开想象。 克拉尔始终跟在伯衡身侧,也在赫斯塔近旁坐了下来。她环顾整间礼堂,表情严肃地盯着赫斯塔:“……你么这儿在搞什么东西,十二区禁止宗教进入学校的,你知道吗。” “只是一个让孩子们平静下来的游戏而已,警官。”赫斯塔将目光从帕卡特身上移向克拉尔,她语气客套极了,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出于礼貌还是讥讽,“是哪阵风把您吹到了这里?” “别以为你派个人过来,我就会放人。”克拉尔压低了声音,“司雷说你们这儿今晚有活动,我就过来看看,一会儿看完了这个人还得跟我回去录口供,我有的是问题要问他……” 说到这儿,克拉尔又带着些许疑惑:“不过我记 得,你们这儿的活动不是在明晚吗,周三晚上,老屋附近,是我记错了?” “您对我们这儿的活动也太上心了。”赫斯塔望着远处的帕卡特,“明晚是明晚,今晚的时间是孩子们的。” 克拉尔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低吟。 不远处,帕卡特略带不满地朝她们这边看了一眼,夏宜学悄然走近,俯身道:“请这边的大朋友们安静一点哦。” 克拉尔回以一个礼节性的微笑,伸手比了个OK。 当帕卡特的引导词在一片安宁的氛围中结束,另一位老师悄然打开了天花板的灯,明亮的光重新盈满整个房间,像呼吸一样柔和。 帕卡特终于开始介绍起谈心沙龙——这个沙龙将每两周举行一次,如果没有意外,就定在周二的夜晚,不强制所有人参加,但如果想要参与活动,需要在七点二十之前抵达这里。 每一次的沙龙都会有一套既定的流程,就像今天这样,首先由老师带领大家做想象游戏,而后再作展开。沙龙没有什么特殊的规则,只有两件事需要大家遵守。 第一,每个人可以随意入座,可以站着,可以坐着,但出于对别人的尊重,不可以在有人说话的时候躺着或趴着。 第二,礼堂中间的茶几上放着纸抽、杯子和开水,任何人都可以随时取用,只是,当你需要的时候,你必须自己起来取纸巾或水。 谈心沙龙每一次都有一个固定的聊天主题,孩子们如果有感兴趣的话题或是困扰的事,可以分享给老师,那么之后就有可能作为一次聊天主题,让整个团体展开讨论。 由于今晚是第一次,所以今晚的主题就由同学们抽签决定,帕卡特两手轻轻拍掌:“那么谁想来抽今晚的主题呢?” 一个小女孩立刻举起了手。 “好的,娜迪。”帕卡特温声道,“到这里来。” 女孩被引导至一个贴着装饰卡纸的木箱前,有些期待地将手伸入箱中,她一边拨弄着箱子里的东西,一边回头看自己的朋友们。 不一会儿,她从箱子里抓出了一个球,球上显然写着什么东西,她有些困惑地凝视着球面,在将它反复颠倒查看后,快步跑向了自己的翻译老师。 那位老师示意孩子站近一点儿,而后在她的耳边低声讲了许多话。 当她们的交谈结束,帕卡特看向女孩:“娜迪,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抽中了什么主题吗?” 女孩艰难地用第三区语念出了这个单词。 “背 叛。” 翻译老师在孩子们中间轻声转述,孩子们显然都很意外,大家的表情流露出一瞬的惊异,而后陷入了沉默。 人群外层,一直没怎么开口的伯衡突然发出了一声低笑,克拉尔有些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无聊的教育把戏。”伯衡轻声道,“小孩子懂什么背叛?无非是这种话题谈论起来显得高级,搞这种活动,除了拿来给老师做自我包装,表现出她们‘思想不凡’还有什么用?” “这有什么了,让孩子从日常生活出发,去思考深刻的伦理问题,不就是基础哲学教育的一部分,很常见啊。”西莫娅看了伯衡一眼:“你好像很不喜欢这一套?”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伯衡双手抱怀,“是太早了。” “OK,”西莫娅点了点头,“如果过早让孩子们谈论背叛是无聊的教育把戏,那和孩子们谈论死亡,谈论爱,在你看来是不是也一样没有必要?” 喜欢为什么它永无止境 第二百八十八章 特权 伯衡略有些不快,但还是冷淡地开口:“有什么不一样?通常会出现在你们课堂上的小孩子都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死亡,跟他们谈死无非是讲讲失去亲人失去宠物的难过罢了。你非要把这些儿童的简单经验包装成哲学命题,本质上都是教育的伪饰——” 赫斯塔突然开口:“你带来的这些孩子应该都经历过?” 经历过什么,赫斯塔没有说,但许多人此刻忽然想起来——是的,这些孩子都来自山林,她们常年与游击队员相处,且因为自身迦叶的天赋,上战场也是迟早的事。 “对。”伯衡微微扬起下巴,语气与表情中都浮现了某种微妙的骄傲,“跟你们的想象不一样,我们的孩子从来不在空洞的言谈里学习什么是死,什么是爱,我们会带他们去战场上学。” 伯衡话音未落,不远处爆发出一阵混乱。十一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闹了起来,让周围几个老师一时无措。 下一刻,夏宜学立即上前安抚,交谈后发现,原来是翻译老师提议让十一和琪琪坐一块儿,这样她就能够同时向两个来自十四区的孩子孩子同时转述并解释眼下发生的一切。 可十一哪里肯在这个节骨眼上坐去琪琪身边? 好在今晚人手充足,夏宜学立刻让另一个负责后勤的十四区老师单独为琪琪翻译——这样两个小女孩就不必强行调座位了。 等到混乱消退,孩子们再度安静下来,赫斯塔又看向伯衡:“那你们是怎么教的呢?” 伯衡深深地看了赫斯塔一眼,欲言又止地停顿了片刻。他早就断定西莫娅是那种在城市里出生、长大,从未被死亡威胁搓磨过的天真姑娘,因此从谈话的一开始,他就没有将对方摆在与自己平等的位置。但面对赫斯塔,他显然得稍微收敛一点——尽管他同样认定这些年为 AHgAs卖命的经历,势必会让赫斯塔在很多事情上保有相似的天真。 “其实我们的孩子不需要这些教育,”伯衡道,“虽然我们确实也有设置类似的课堂,但那不是为所有人准备的。” 赫斯塔的目光闪过一丝惊异:“你是指上次你领我们参观的学校?它并不是对所有人开放的吗?” 伯衡微笑着摇了摇头,就仿佛赫斯塔的提问再次说明了她的天真,而作为赫斯塔的童年故友,他确实有一些责任向对方展示世界的真实。 “让十岁的小孩谈背叛,这是文明世界里知识分子的趣味,”伯衡凝视着不远处的孩子们,“过早谈死、谈爱,都是一样的浪漫病。你知道真正的 死是什么吗,简?” 原本在喝水的黎各突然开始呛咳,她有些不可置信地回头看赫斯塔,惊异于她为何能忍耐这番对话推进到这一步。 “嗯……”赫斯塔的身体微微前倾,发出一声叹息似的低吟:“是什么呢?” “对我们来说,死,就是今天牺牲了一个战士,明天任务还得接着执行,”伯衡的目光又看向西莫娅,“爱就是婚姻,是责任,不是什么拿来玩赏的空洞概念——在我们那里,这样的空谈何止无用,甚至可以说是带有腐蚀性的。 “你问我怎么教孩子什么是背叛?这用不着我们来教,他们亲眼看过谁叛变了,谁死了,他们就知道什么是背叛了。 “孩子们不需要哲思,因为这种消遣对他们有害。他们真正需要花时间的就是识字、算账、挑担子,知道什么时候扣动扳机,怎么配合侦查……甚至冲锋。” “冲锋?”西莫娅的声音骤然抬高,整个礼堂的人几乎都回过了头,所有孩子们都在此刻看见了伯衡。她们有些人立刻从自己的坐垫上站了起来,余下的孩子们看见,也纷纷起立,表情紧张而期待,仿佛随时等待着检阅。 帕卡特也留意到了这份变化,她看向赫斯塔那边:“麻烦你们几位暂时离开这里吧,把话讲完了再进来。” “非常抱歉。”西莫娅举起双手,“我不会再……” 帕卡特转头看向了另一边的一位助教,低声向她说了些什么——无论如何,那个叫伯衡的男人必须立刻离开这里,他对孩子们的影响是如此深刻,以至于仅仅是意识到他在场,孩子们就自然而然地进入了另一种状态。 助教连连点头,很快前往劝离。赫斯塔感受到了帕卡特的坚决,便主动起身,带伯衡和克拉尔一干人等出去转转。 礼堂外,走廊灯火通明。没有了“不得喧哗”的压力,伯衡更加鲜明地谈起了对刚才“谈心沙龙”的不适——又或者说,是对帕卡特其人的不适。那种用来进行阶级虚饰的教育手段,脱离现实斗争的无谓说教,几乎踩中了伯衡所有的敏感点。 赫斯塔一言不发地听着,这些不满似乎由来已久,包括先前帕卡特因为邮件措辞被修改而生的怒火,也一并被伯衡纳入了他的抱怨之中。 “……这实在是我没有想到的。”赫斯塔望着他,声音平静,“如果你这么讨厌我这里以帕卡特为中心的教育方式,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把你们的迦叶送到这里来?” “既然你问了,那我也直说吧。”伯衡看向别处,“我是 不会把真正能继承队伍的人送过来的,但让这些孩子在你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实际接触接触像帕卡特这样的人,对我们也有好处。” “……原来如此。”赫斯塔点了点头。 伯衡再次叹了口气,他插着腰,在安静的走廊来回踱步,而后回到赫斯塔身旁:“你还是回去吧,我看你对她们的活动挺感兴趣?我就跟克拉尔警官在这里等,刚好她也有一堆话要问我……” 伯衡停顿片刻,再次望向赫斯塔的眼睛:“我今晚是特地来找你的,等你这边事情结束了再说。” “哦,”赫斯塔扬起双眉,“多谢体谅。” 伯衡笑着耸了耸肩,这一刻他忽然为自己与赫斯塔的默契感到些许欣慰。 “……对了,”在赫斯塔重新推开礼堂大门之前,她再次回头,“你现在还读艾尔夫吗?” 伯衡望着她:“读诗是一种特权阶级的日常,简,它早就不属于我了。” 喜欢为什么它永无止境 第二百八十九章 背叛 这一刻,赫斯塔什么也没有说,但加荷多蕾的身影忽然闪进了她的脑海。她皱起眉头,又很快松开。 “……嗯,一会儿见。”她低声道。 伯衡看见她消失在门后,心情有些复杂。他忽然感觉今晚的自己未免有些太聒噪,忘记了言多必失的道理——赫斯塔能体会到他的苦心么? 无论结果如何,他今晚都要做出一个决定。 …… 赫斯塔的返回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的动作足够轻,也足够小心,但加荷多蕾仍然觉察到了她的归来。 也几乎是在加荷多蕾望向赫斯塔的这一刻,赫斯塔也向她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加荷多蕾几乎立刻从赫斯塔的目光里觉察到某种毫无理由的关怀,她皱起眉头,瞪了回去,赫斯塔哼笑一声,收回了目光。 才一坐下,斯黛拉就立刻挪到了赫斯塔身边。 “你刚和他谈得怎么样?” “没谈什么,”赫斯塔轻声道,“他就抱怨了一下帕卡特的教育方法不切实际,然后说今晚找我有事。” “什么事?” “还没说。” “我看事情恐怕会有点复杂,”斯黛拉轻声道,“他之前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晚上这么讨厌——这是有点儿不装了的意思,搞不好一会儿他要跟你摊什么牌,你有准备吗?” “有什么好准备的,”赫斯塔道,“不管他打算干什么,我的计划都不会变,有招接招吧。” 黑暗中,斯黛拉朝赫斯塔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是因为成竹在胸才这样说,还是因为你想暂时回避这个问题?” 赫斯塔也转过头,笑了一声:“你猜。” “哼。”斯黛拉移开目光,“我可不猜。” 不远处,孩子们正在讲述各自关于“背叛”的故事。起初,一切就像伯衡描述的那样,孩子们争相举手,谈论起她们共同的记忆——哪一位游击队员私下收了什么好处,受到了怎样的威逼利诱,最终背叛了社群,向外部的敌人透露了极为机密的任务细节。大部分故事里都出现了某个力挽狂澜的角色,但也有小部分故事以惨烈的伤亡、甚至全军覆没而结束。 孩子们认真地讲述着每一个细节,一个人讲差了,剩下了孩子会立刻着急地出声纠正,每一个故事都公开地属于所有人,因此它必须准确,毫无差池。 翻译老师们把孩子们的语言转述成第三区语言,现场的大人们都聚精会神地听着,惊险处 、动人处、恼火处往往有叹息或啧啧声。 每一个故事都是那么地激动人心——即便是那些充满了牺牲的故事,因为总有后来者让那些卑鄙的背叛者付出血的代价,无论如何,死去的人必得告慰。 琪琪听得瞠目结舌。 在看到“背叛”这个词的时候,她几乎立即想到了自己在垃圾桶里发现的碎照片和相框。她有些害怕会被帕卡特点名发言,因为除了这件事她一时想不到什么与背叛有关的经历,而十一就在这里,她不想当着十一的面说这些。 然而,当来自山林的迦叶们谈及那些发生在她们身边的“背叛”,琪琪忽然为自己方才的想法感到一阵愧疚。她从来不知道——或者说没有想过,这些每天和自己一起吃饭,一起活动的女孩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过着死亡傍身的生活。 “那么,还有谁想分享吗?”帕卡特坐在所有人中间,她等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孩子继续举手,她又接着道,“大家说了很多关于‘背叛’的故事,那么,‘背叛’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片刻的沉默后,又一个女孩儿举起了手。琪琪认出,那是“臭袜帮”的老二。 “卢兹。”帕卡特轻声喊出她的名字,“你说。” “就像用力咀嚼一团蒲公英叶,老师。” 当翻译老师们转述了这段话,琪琪留意到对面的十一表情略有触动,似乎许多人的目光都流露出了伤感。她有些不解地向身旁的翻译老师靠近,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老师,为什么是蒲公英叶?” “我想是因为,蒲公英叶的味道,有股直冲喉咙的苦劲,”老师低声道,“你吃过吗?” 琪琪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自她记事起,她就在橘镇的几个福利组织里生活,她确实听好些人说起过蒲公英能吃,但食堂从来没有拿这个炒过菜,也没有人带她吃过。 帕卡特平静地望着那个女孩:“是什么事让你有这样的感觉?” 卢兹皱起了眉头,目光有些飘离不定,似乎正在会议。她酝酿了一会儿,正要开口,却忽然咬紧了牙关——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困惑,似乎对自己的反应感到不解,旋即就低下了头。 然后眼泪落在了地上。 坐在她旁边的两个女孩立刻紧紧搂住了她的肩膀。 琪琪本能地站了起来,她冲向天窗下面的圆桌,抽了几张纸,递去了卢兹面前。 “琪琪,回到你的座位上。”帕卡特提醒道。 “可是——”琪琪指着卢兹的脸,“可是卢兹——” “还记得我们的规则吗?”帕卡特道,“如果谁需要纸巾,她可以自己去拿。卢兹如果需要,她会自己去取。” 琪琪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卢兹仍然在哭,也没有抬头。 琪琪涨红了脸,但也只能回到自己的位置,翻译老师轻轻搂了搂她的肩膀,安慰她“没事”。 众人在沉默中静候,几分钟后,卢兹深呼吸,开口讲了一段她自己的故事。故事很短,她的语气也很冷静——卢兹的好朋友病死了。死前,那个女孩曾答应卢兹会常常回来看她,但在她走后,她一次也没有来过卢兹的梦里。 “她背叛了我们的誓言,”卢兹望着帕卡特,“我没法原谅她,也没法恨她,我现在还常常想念她,可她不来看我……她为什么不来?” 琪琪攥紧了手里的纸巾,刚才为卢兹拿的纸巾,此刻用来擦去了她自己的眼泪。 第二百九十章 拥有 卢兹皱着眉头,吸了好几口气,终于起身走向礼堂中心的矮桌,抽取了几张纸巾,用力擤了擤鼻子。 整个教室都寂静无声,她发出的每一点动静都显得清晰可闻。她吸了几口气,将用完的纸丢进垃圾桶里,忽然看向帕卡特。 “你相信死后的世界吗,老师?” 帕卡特也望着卢兹:“为什么这么问?” 卢兹沉 “好好好!”彩蝶连忙说道。随后又不解道:“九王兄,你为什么不娶妻?”怪了,九王兄可是出了名的花花王爷,怎么连个侍妾都没有? 宋府有内外两个账房,内账房管着本家的银钱,外账房支应着公中开支。这冯坤是内账房的总管。如今宋仲昊忙着对付卓君和手下蠢蠢欲动的门族们,见得多是外账房的管事程海,今日突然叫冯坤来,是为何事? 子都走后,依梦的思绪全乱了,看着他那有些踉跄的身影,心底有莫名的不舍,随后苦笑,人家是王爷,我算什么?麻雀飞上枝头当凤凰?依梦自嘲道。 她满怀心事的往宿舍走去,她不知道是,刚才她和叶景寻一起下楼被陶希伦看到了。 他行走江湖多年了,遍看人心之深沉,当日施以援手焉不会是日后痛下杀手之人。他与翟恪如今虽是合作,却也是各取所需,若有一方被牵制,下场会有多惨,恐怕不言自明。 他没工夫等着使者上门,毕竟使者来了而他真正要找的人却未必来,许嘉可没工夫跟这些人墨迹。 而叶景寻走进教室就直接趴在桌上补觉了。喔,忘记说了,叶景寻可是个经常踩点进教室的人,今早也确实为难他起这么早了,而这一切筱梦却是不知道的。 墨哲眼底一瞬间闪过戾气,这个临安帝,存心想让轩岳难看,可恶。 恪满意的起身付了茶钱,沿着路边低垂的一棵棵杨柳,信步而去。 “子岳哥,雪儿有事要跟你说。”雪儿抬起头对着子岳谨慎的说道。 忠伯这刻再次打量着陈阳,他心里不得不承认,这次自己真的看走眼了。 作为拍卖行业里的‘白手套’,也就是顶级的拍卖师,张月笙真的很专业。 央视一套、橙果卫视、京华卫视……这三家每一家都没有他们电视台的收视率高。 大汉顿了顿,他明白三眼的意思,其实在他们这个贩毒集团,内部关系也不是很和睦的。 魔都,程巨浪和唐婉茹夫妻感情破裂,终于是协议离婚了,而对于名下财产的 分割,其中的巨浪音乐也成为麻烦之一。 “你若放弃我可无所谓,反正定金没得退还,又节省了一番力气,最重要的是大饱了眼福,嘿嘿。”夜寻欢看出了沐羽阳的退缩,突然嘿嘿笑道,他吊了这么久的鱼,眼看鱼儿上勾了哪能让它轻易挣脱离去。 老爷子拿了根筷子,伸进锅里捅了捅,感觉还差了点火候,沾了肉汤的筷子放在嘴里尝了尝,这盐酱掌控的倒是不错。 年轻公子到达后院时,梅雪凌已经动用自然之力,降下大雨,他并没有亲眼看到那一瞬间梅雪凌周身的光华,但他却不似百姓们那样,觉得这是天意,而是另有玄机。 “潘正,你该抓紧了,我还以为咱们押剌百户最早发喜帖的会是你呢,现在看来郭延嗣要占先了。”上次何志也回来之后,告诉了高俊郭延嗣和李素儿相爱的消息,老实人赢得了头筹,这让大家诧异不止。 第二百九十一章 谈判 克拉尔往伯衡的方向看了一眼:“你看上去不是那种完全没受过教育的荒原人——当然,你也可能是在荒原上接受的教育,但你身上有宜居地的气味,我闻得出来。” 伯衡投降似的仰起头:“警官,你不会真的要拿我当犯人审吧……我说了我是监察官的朋友,你也看到了这是真的,我没有说谎——难道你觉得一个监察官的朋友会想不开,专门跑到她的地界上偷偷杀人?” “难说,”克拉尔的目光波澜不兴,“如果杀的都是让她感觉麻烦或是她觉得该死的人,那就很合理了。” 伯衡哑口无言,一时间甚至想不到还能怎么辩解。 正此时,一个声音从两人的头顶传来。 “如果是肯这样为我分忧的朋友,我是决计不会让他插手的。” 两人同时看向声音的来处,见有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二楼的围栏后面。在层层叠叠的树影间,克拉尔辨认了一会儿,很快意识到那应该是赫斯塔的声音。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克拉尔果然看见赫斯塔与司雷一道出现在不远处的旋楼梯口,两人一前一后,一同向温室的核心靠近。 想到刚才的话也许都被赫斯塔听了去,克拉尔短暂地感到一阵不安,却又旋即释然——有什么不能让她听的?正好试试她的反应。 “哦,”克拉尔的视线不再于伯衡身上停留,“你是说你宁可亲自动手?” “是啊,”赫斯塔笑眯眯地望着克拉尔,接着道,“如果我都下定决心要某些人死,我干什么不自己去杀?” 司雷有些无语地瞥了赫斯塔一眼:“……她只是打个比方。” “我说克拉尔警官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的农场,我的行宫,原来是因为,我在你心中的怀疑名单上,”赫斯塔脸上的笑意渐渐变得冷淡,“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你有什么证据对我做出这样的指控,警官?” 一瞬间,克拉尔确实感到了某种压力。在她思索着措辞的时间里,伯衡也感受微妙——尽管理性上他知道赫斯塔那番话是在替他洗刷嫌疑,向克拉尔表明她与自己之间并没有那么亲厚,然而,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指责? 她是在为当初狮子大开口般索要五十个迦叶而不得的事情耿耿于怀么? 可如果她转头就和布鲁玛控制军的维拉展开了合作,那她又有什么立场在这里耿耿于怀? 伯衡看向赫斯塔,试图从她的眼睛里读出更多线索。 “你的行宫?”克拉尔笑了 一声,她假装没有觉察到赫斯塔身上的不快,而是朝着她走去,目光却投向这片精致而空旷的温室玻璃顶,“这分明是陛下的行宫,只是暂借你三个月而已——三个月后你就要返回农场,但自上一次的火灾过后,你似乎完全没有在农场展开重建工作……你是想无限期地在这里待下去?” “就算是,又有什么不可以呢。”赫斯塔直视着她的眼睛,“现在就离开这里,警官,如果你有什么要问的,明早带着手续来。” 克拉尔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她喉咙微动,像是在犹豫是不是要立刻接受这一点。 “……我会再来的。”克拉尔的声音也变得同样强硬,她看向赫斯塔,“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要坦白,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我。” 说罢,她快步朝出口走去。司雷立刻小跑着追了上去,低声说着“我送送你”,克拉尔没有拒绝。 温室重新安静了下来。 赫斯塔转过身:“西莫娅说昨天在市区碰上你了?” “……嗯。”伯衡眉头紧锁,他调整着坐姿,让自己在姿态上更加放松自如——他今晚是来同赫斯塔对峙的,他不能先萎顿下去,“我有些事情要处理——” “比如跟踪什么人?” “……这你都知道了?”伯衡毫无笑意地看着赫斯塔,他试图让自己此刻的目光交叠着某种失望与隐忍,“对方告诉你的?” “哪个对方?”赫斯塔走到伯衡旁边的竹椅上坐了下来,她翻拨着袖口的扣子,把两只衣袖卷了上去,“既然你今晚也是来追责的,那不如也把话说明白些。” “是要我说明白些,还是你直接把你的答案告诉我?” “我的什么答案,”赫斯塔转过头,“难道你去处理的是和我有关的事情?” “不是吗?”伯衡道,“某些人这周六进了城,和你的人在同一片区域活动……难道你要说这和你毫无关系?” “某些人是哪些人?我的人是指西莫娅和佐伊吗——她们进城当然是因为我有任务要她们去做,”赫斯塔皱起了眉头,“你再跟我打哑迷,你也出去。” 伯衡瞪着赫斯塔的脸,沉默片刻:“我是说,维拉。” 赫斯塔同样直视着他的眼睛:“谁是维拉。” “……你不认识?” 赫斯塔的脸上闪过怒意,在她开口前,伯衡迅速把话说了下去:“……布鲁玛控制军安全局审查科的一个小头目,你不认识就不认识吧。” 赫斯塔收回目 光,她两手交叠,放在腿上,姿态随意地靠在椅背上。伯衡余光打量着她的反应,正思索着如何将这场谈话朝预计的目标推下去,就听见赫斯塔自言自语般地开了口:“哦,我明白了。” “什么……” “你担心我跟布鲁玛控制军的人合作,把你踢出局,”赫斯塔侧过头,“我的天哪,你这个人能不能讲点道理?” “什么?”伯衡再次重复了一句,他皱起了眉——他明显从赫斯塔的声音里听出了些许火气。 “你今晚还真是来跟我兴师问罪的……凭什么?”赫斯塔的声音稍稍抬高了一些,“难道我没有给你机会吗?我没有告诉你我需要什么样的筹码吗?是我对你不够坦诚吗,还是我迄今为止所有向你表示的诚意,在你看来都不值一提?” “你先别生气……”伯衡喉间微涩,“我们都静一静,好好说话。” 喜欢为什么它永无止境 第二百九十二章 若真是惹急了,那还真不好说,这位大将军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看着这陌生的孩子,绿梅动作一顿,下意识抬头,“姑娘?”这是谁? 她现在身上穿的衣裳是比较日常的,刚刚见外客是迫不得已,等会再继续穿就是不合礼了。 以前都听别人说,大庆的太子,年过才二十。可如此年轻的人,怎么可能第一次带军出征,就打败了强大的匈奴呢? 佟家造反,带几万兵马要城外驻扎,郁兴安肯定不会让她去寻死,派了家丁出去寻人。 元福也反应过来自己反应太大了,连忙扒开他的手,看了一眼身后守在门边的绿梅两人。 朱夫人想点头,看着洛思云一脸纠结,就知道她现在也还没决定。 不是没有想别的办法,宗主让他去找父亲,可是父亲并不见他,他也曾去秘境里碰机遇,但他不是秦修阳,没有碰上过奇遇。 佟洮身姿矫健,不似佟项明那么魁梧,四十八岁的年龄,留着上须,一双亮眸冒着精光,黑暗中打量对面的男子。 现在看到云默的这一刀后,那抹熟悉感更强,他似乎在那里感受过同样的杀意,所以他留了下来,他想知道云默到底是谁。 畜牲的太子同功紧缩,在委任下瞬间,无法避免强攻的拳头猛闪。 白茶并没在第一时间理会村长,而是激发神魂,将眼前的雕像彻底笼罩。 只是时不时的会往后面看去,随时注意着夏末一有没有跟在后面。 速度惊人,肖北神色大变,一双红色瞳孔也瞬间便成了一红一青。 野兽的血,太子嘘嘘的洪氏,越是的,再证明一次犯罪行为,再一次证明了我的惭愧”,偷偷地在大众面前侮辱大服的树枝在大众面前是堂堂正正的公主。 不过,她习惯了球球的特殊,所以没让她带走,只是这几天确实也没有注意到它的身影。 妻子邓瑗,乃至阿姝、阿喜诸婢,皆埋头穿针引线,欢声笑语不断,连刘景回来都没有发现。继母张氏和嫂子赖慈则笑意盈盈,看她们忙得不亦乐乎。 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那有千日防贼的”,张羡铁了心招揽褚方,不断来信,刘景能拦住一次、两次,但终究会有“漏网之鱼”。 看着越来越近,我们不得不高速撞击悬崖底部的岩石。这时洪源没有惊慌,也没有生气。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但他本能地失声尖叫起来。 “是!老爷您英明,那曹大的家室如何 办理?”曹成接着问了下后续善后事宜。 一时间,大厅里乱成了一锅粥,宋父宋母想要阻止,却插不上手,给儿子们使眼色,儿子们却双手抱胸,看戏看的津津有味。 这才知道大娘是被活多得忙到上不去了。因为来了个稀客,看样子还得准备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招呼人家呢。 难为白清洋在这个时候了,还能为她着想,仔细安排这些琐碎的事,哪怕程婧娆知道白清洋什么心思,也难免会感动的。 秦峰点头后,向阳便将自己的用意说了出来,“我们现在的情况,恐怕你已经知道了,我需要你的帮助。”没办法,受通楼令限制,他们举步维艰,她不得不另想出路。 赵启辰基本每次都是最后一个从训练室走出来的,他每天都会在和三人组四排训练赛结束之后,给自己加了两把单排训练。 我原本绝望得犹如一汪死水的心,忽然被什么轻轻柔柔的荡了一下。 赵启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无意识的盯着窗外某个地方,余心田进去之后默默的将东西放在了床头。 烈阳当空,天气有些闷热,当地人都知道不会下雨,因为雨季已经过去。这样的天空是不会下雨的,再过几天冷空气下来,就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光。 一下午的训练赛打下来,原本赵启辰在场都觉得会赢的艰难,现在更是显得无望。 这无外乎是她重生以来,最忙不可迭的一天,却也是最为有意义的一天——她和她儿子挨得那么亲近。 上一次冬卉和谷翠两人遇见鬼的那一晚,只是见到了一个鬼影,可以说做不得真。 意识海中飘散的浓雾,朝着中心处聚集,凝结成一个黑色斑驳晶体,乍一看如同在宇宙中看到的一颗星球般。 只能她抬起手臂,用拇指轻轻地帮他擦着他双眸上的泪珠,一下又一下,轻柔而又缓慢,让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她的存在。 秦纮跟贺兰英雄有仇吗?没太大仇怨,他只是讨厌一切觊觎阿菀的人,尤其是这人居然暗中觊觎了阿菀二十多年,他居然还留着阿菀幼时一双鞋子,这些情报被初一送到秦纮手里的时候,秦纮就没想让贺兰英雄留全尸。 第二百九十三章 软弱 行宫的另一头,在老师的带领下,孩子们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回到她们自己的房间。 一路上,大家都很安静,孩子们的脸上透着些许疲惫,好朋友们彼此牵着手,但并不说话,只是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 起初十一独自走在队伍的前面,直到她发现琪琪好像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她就站在大约两三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向自 慕容雪跟着肖气贵来到威尼斯餐厅门口,算是平安到达威尼斯餐厅了,她今天的打扮,还时髦,也很有个性,再搭配上印花短裙,很显温柔感,一双短靴,更是温柔又可爱。 也就是说,在自己所处的这架“陨石”号是经过其他的途径并且通过一定的伪装,才能够不露丝毫破绽地降落在“末叶”表面。 有时候叶枫也会问自己,究竟是自己太过优柔寡断,还是世间情感本该如此? 云突然意识到,防护服的材质都是十分特殊的,就算不说能够防护燃烧,阻断空气,延缓燃烧还是能够轻易做到的,况且他的表面本就不是一种十分容易燃烧的材质。 不知是不是如晴的错觉,何氏对方敬宣这个姑姑有种非常的不满,而方敬宣,好似对何氏也有些怨言似的,二人说话总是唇枪带刺,每每如晴要绞尽脑汁才能猜出这话里头的其他深意。 李掠淡淡地道:“举手之劳而已。既已准备好,那便启程吧。”说着,人已离去。 慕容雪一直在屋内挑选婚纱,挑着挑着,她不知不觉就来到婚纱店的贵族高档区,这个区域所放的婚纱都在五千万一件。 铁甲士兵瞪起了眼,看着两少年落荒而逃的背影,驻在原地笑了笑,并未追赶。 雯静躲在巨石下面,她不敢露头,上面的力量太强了,自己的灵力仿佛被压制了一样。此时此刻她只能坐在地上为叶维祈祷。 聂珩一双眼睛只盯着罗明敏瞧:“他知道么?还不知道吧?”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那丫头戒备地看了冬葵一眼,凑到可柔耳边低语,后者脸上露出喜色:“好栗儿!事情若成,我必不亏待你!”说罢低头看了看袖子和衣襟,整了整,又摸摸头发,抿了抿嘴,道:“咱们先回房梳洗梳洗!”便要走人。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有些激动,大海茫茫,隔着天幕,昔日宗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归。 不对!林风突然有感觉到不是那么回事,这要是真知道过去未来,那教廷不早就一统这地球了么?为何还要等到现在呢? 只是一抬 手,那样得轻描淡写,若不见那刀还当是他被风吹得难受,抬手按了下帽子而已。 “什么…摔交…?去卑还真够卑鄙无耻的。天下谁人不知道,他们匈奴人各个可以说在大草原一向就是摔交高手,还真亏他能提的出来!”田豫闻听所要接受的挑战居然与他们匈奴人进行摔交比赛而不由的大怒鄙夷道。 说到最后,我算是听出这家伙的意思,捣鼓老半天,他没被我打怕,好似还想从我这里骗点钱。 强求不相配的姻缘,无视亲人与家族名声,任意行事,那才令人不齿。 “是!”堡兵们经过杨傲天的训练早已是成为合格的士兵,此刻虽然情况紧急,但他们倒也没有太过慌乱,依旧按照杨傲天的命令进行着。 当他们闯入之后,宫殿的大门立刻关闭,四周无门无路,竟是一处密室,唯有一尊三丈之高、身戴金色铠甲的巨人半跪在地,散发着阵阵恐怖浓烈的气息。 第二百九十四章 老手 十一无法停止哭泣,哽咽的声音在走廊回荡,引来了更多孩子们的好奇,但所有试图探头的小朋友都被老师们推回了房间。她们轻轻合上了宿舍的门,让十一能够独自坐在角落。 十一起初还在伤心,哭到最后就变成了纯粹地流泪。眼泪畅快地涌出来,像雨水一样冲走所有恐惧,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不甚规律的抽泣。她的两只袖子被泪水浸成了更深的颜色,刮擦脸颊的感觉并不舒服。 十一哼哼唧唧地放下手,转头就看见转角的走廊地方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包纸巾和水。她的呼吸凝滞了片刻,想起今晚谈心沙龙上的规则。在短暂的犹豫过后,她轻快地从椅子上跳下来,上前连续抽了三四张纸,胡乱地按在脸上,而后将纸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做完这一切,她再次大步跑回了宿舍——敲门、进屋、一言不发地爬上自己的小床、面朝墙壁、闭上眼睛。 她觉得琪琪应该是没有原谅自己。因此十一迫切地希望这个夜晚快点结束,这样她才能快点儿再次见到她。 …… “你刚才跟康纳贡萨说那样的话,应该是想激他说点儿什么吧。” 深夜的田野,司雷与克拉尔一同步行在空无一人的田垄上。伫立在小路单侧的木质路灯将夜路照成一个个圆形光圈,飞虫在她们头顶围绕着路灯飞舞。 克拉尔看了司雷一眼:“我激他干什么?” “……总不至于你是真的那么想?”司雷道,“你真觉得农场里的这些案子是监察官干的?” “就算不是她干的,我看她多半也知情。”克拉尔道,“这次的案件有很明显的群体作案痕迹,而且从死者死状来看,双方结怨很深——赫斯塔监察官初来乍到想必不会恨这帮人恨到想置之死地的地步,但如果他们死了对她有好处,她又何乐不为呢——警官,你别告诉我,这么简单的推理你想不到。” 司雷正要开口,克拉尔再次堵上了她的嘴:“你要非说你想不到,那我只能顺带着连你的立场也一块儿怀疑了。” “好吧。”司雷轻轻耸肩,“也有道理。” 克拉尔大笑起来,她拍了拍司雷的背:“我开玩笑的!” “但我不太明白,”司雷道,“你为什么对这个案子这么重视?这个案子甚至都不归王室警察管——” “为了公义。”克拉尔回答。 她停下来,插着腰看着司雷。一切就像她预料的那样,司雷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既不会故意捧场似的 为她鼓掌,也不会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嘴脸出言讥讽,她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答案,就好像这个回答并不会在她心里激起惊奇。 这让克拉尔莫名感到慰藉。 “我上次从农场那边抓了几个人回去,”克拉尔继续道,“几个被虐杀案吓破了胆,想逃出农场的男人。” “是个好办法。”司雷点头,“害怕自己被凶手盯上,说明他们知道点儿什么吧。”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克拉尔道,“他们主动坦白,说他们虐待过一些没有合法身份的劳工,而这些劳工很多人现在都在赫斯塔那里……他们坚称这些劳工就是凶手,你怎么看呢,警官?” “如果这些劳工真能犯下这样的大案,恐怕之前也不会默默承受虐待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克拉尔道,“我把他们交给我的上级了,现在还在审问中,等他们交待出更多犯下过暴行的同伙,我会继续抓人。” 司雷再次望了克拉尔一眼,目光中带着些许欣赏。 “看起来你在同时推两条线。” “其实是一条。”克拉尔道,“我一直觉得,想要阻止这类报复案,最好的办法是让上一批受害者的正义得到伸张,而不是单方面捕猎凶手。现在看来,我这一套方法是有用的,至少从我开始抓捕和审理旧案开始,农场里没有再出现新的受害人了。” 克拉尔望着司雷,等待着她的评论——然而司雷面容严肃,看起来正在思考着别的什么事。 “在想什么?” “……很好的做法。”司雷回过神来,“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那当然就是找你们监察官的麻烦了,”克拉尔用戏谑的语气道,“毕竟我分析来分析去,那帮男人遇害,你们监察官是最直接的受益人——她最近在整顿农场对吗?那帮人拿走了农场收益的大头,他们要是死绝了,赫斯塔恐怕要赚疯了吧。” “你今年多大?”司雷突然问。 “二十四,怎么了?” 司雷一声轻叹——后生可畏。 “你追出来是为了帮赫斯塔说话的吧?”克拉尔又道,“怎么不说了。” “你分析得都很有道理。”司雷目光微垂,笑了,“就算是她本人听了,也会同意的。” “我看她这段时间都不在农场,她干什么去了?” “这你还真得亲自去问她,”司雷回答,“她的很多任务是直接和 AHgAs总部沟通的,她不会告诉我——以现在 农场案的级别,恐怕她也不会和你直说。” “那她最好还是说说,”克拉尔道,“毕竟最近农场案暂时停息,也可以解释成她人走了,凶案就不再继续了。” “你要我替你转述这些话,好提前敲打她吗?” “要是方便的话,那最好了。”克拉尔道,“你也可以告诉她,‘坦白从宽’这句话在我这儿好使,不管是她在其中是推波助澜还是幕后主使,既然死者都是恶贯满盈之徒,我当然会为她争取宽大处理。” 司雷再一次笑了起来,克拉尔说这话的语气,就好像她已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警督,任何一个站在她面前的人,都决计想不到一个说出如此狂言的警察此刻只是一个实习生。 克拉尔敏锐地觉察到了司雷发笑的原因,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几声:“……我说得太过了吗?” “谁教你的?” “一个前辈,”克拉尔回答,“干我们这一行,就得像老手一样做事。” 喜欢为什么它永无止境 第二百九十五章 来宾 “挺像样的,”司雷再次点头,“你还年轻,有这样的前辈指点,总归能少走点弯路。” 克拉尔目光暗淡了一瞬:“弯路也是路,有的走就不错了。” “怎么?” “要么这是我办得最好的一桩案子,”克拉尔道,“要么,这个案子过后,我就收拾收拾给后来人腾地方。” 司雷觉察出这话的重量:“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克拉尔笑起来,她再次将目光投向远处,声音像是在回答司雷,又像在自言自语,“愿赌服输是这样的。” 克拉尔沉默片刻,忽地又转过头看向司雷:“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嘛,好像我很可怜似的——我跟你又不一样,姐姐你家里都是干警察的,你换个大区生活又接着干这一行属于履行你的天职……我又不是非干这一行不可。” 司雷还想接着问下去,克拉尔朝她挥了挥手:“别送了,就到这儿吧,你还得回去帮我带话呢。” 司雷看了眼表:“今天也是太晚了,明天再聊吧——明天下午你来吗?筹备会议应该是在下午四点。” “来。”克拉尔答得铿锵有力,“我倒要看看你们的这个监察官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 第二天一早,行宫外忽然多了许多守卫。 马蹄、摩托和汽车交替的声音让伯衡大清早就从睡梦中惊醒,某种战斗本能让他迅速跳下了床,匍匐到窗边,悄然揭开窗帘一角。 行宫的围墙外,身着制服、头戴白盔的摩托巡逻队正四处活动,好几个路口都竖起了临时路障——铁质护栏四处交错,宪兵把守着各处路口,连好几条只能步行的小路都是如此。 更远处的空地上停着几辆军车,车门半掩,伯衡能看见全副武装的士兵潜在车内待命。 他屏住呼吸,他的指尖紧贴窗台,后背已沁出一层薄汗。他盯着这些几乎从天而降的士兵,凝视着他们手中的枪械,胸腔里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恐惧。 ——谁能保证这不是一次针对他的围剿? 门外就在这时传来了敲门声。伯衡下意识进入了战斗状态,直到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伯衡老师?” 是加荷多蕾。 伯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门边。 敲门声又响,这次比之前要重得多,也急得多。 “伯衡老师!”尤尼斯大声道,“你醒了吗伯衡老师!” 两个女孩子的声音听 起来都很放松,并没有什么反常。伯衡犹豫片刻,打开了门。 “……刚醒。”他打了个呵欠,“是你们啊。” “今天的早餐比以往提前了半个小时,”尤尼斯道,“加荷多蕾担心没人通知你,让你没饭吃,就想着过来跟你说一声……” 加荷多蕾的手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尤尼斯竟然就这样直接把她说了出来!这多么让人难为情啊! “你要跟我们一起下去吃饭吗,我们可以带你去餐厅。”尤尼斯指了指走廊另一头,“这块地方还是挺绕的,之前还有路牌,今天也撤了。” “好……等我洗漱。”伯衡恢复了镇静,他指了指窗外,“你们这里,外面总是这么吵吗?” 加荷多蕾和尤尼斯彼此看了一眼,一起摇头。 “说是今天有重要的客人。”加荷多蕾突然想起来,“早饭之所以提前半小时,也是因为之后要戒严一段时间,所有人都不能离开自己的房间——就是今早赫斯塔刚派人给的通知,她没有跟您说吗?” “她……” 正此时,伯衡房间的电话响了。他对尤尼斯与加荷多蕾做了个“等一等”的手势,而后进屋拿起了话筒。 “喂。” 电话另一头传来赫斯塔的声音:“你今天有安排吗。” “……本来是打算看看加荷多蕾和尤尼斯,然后就走的,”伯衡低声道,“但现在外面——” “昨天忘记跟你说了,我们这儿下午还有个活动。”赫斯塔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起伏,“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留下,不然我一会儿送你出去。” “什么活动?” “让加荷多蕾她们跟你说吧,一会儿见。” 电话另一头传来忙音。 伯衡火速完成了洗漱,跟在自己两个学生的后面往一楼走。一路上,他听加荷多蕾讲了讲最近农场和行宫发生的大事小事,也包括今天下午的“社群筹备会议”。 加荷多蕾自己也不太清楚这个会议到底要干什么,因此讲得模模糊糊,一旁尤尼斯说应该就是大家一起做做自我介绍、彼此认识一下。伯衡听罢没有作声。 显然,此刻外部的戒严和赫斯塔今天下午的活动是脱不开干系的,这多半意味着会有一些大人物在下午的活动上露面。 “上次你们在农场后院碰见的那个萨勒人,后来你们还有联系吗?”伯衡忽然问。 “她后来很少出门了。”尤尼斯回答,“我们试过主动去打 招呼,只是很少有机会能深谈,我们还是没搞清她的来历……不过她现在能叫出我和加荷多蕾的名字了。” “是吗,那很好,”伯衡道,“她叫什么?” “沃桑德塔。”加荷多蕾回答。 三人原本从室内的回廊前往主厅一层,结果快要走到的时候却发现走廊的大门被锁上了,尤尼斯有些生气,但也只能带着另两人从花园绕行。 然而,才一踏进花园,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她看见老木工波尔尼正和另两个男人坐在一块儿抽烟聊天。 “早!波尔尼!”尤尼斯朝着老人挥手,看起来非常高兴,她回头对伯衡道,“老师!我要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加荷多蕾有些意外,她当然认得那位老木工,毕竟她和尤尼斯曾经一同为了窗台底防水槽的事,和这位波尔尼老师傅手下的工人大打出手。但她竟不知道,在她频频外出的这段时间里,尤尼斯似乎和这位老师傅成为了朋友。 “这位是农场的木工波尔尼先生,”尤尼斯高兴地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老师康纳贡萨!” 喜欢为什么它永无止境 第二百九十六章 好感 伯衡十分自然地与对方握手。老木工波尔尼的虎口处有一处伸向手腕的缝合疤,那一看就是机器操作不当留下的伤口。 波尔尼觉察到伯衡的目光,笑着举起双手:“是的,我是个木匠,我干这行干了一辈子,现在还有十根完整的手指。” 几个男人都笑了起来。 伯衡又转向另外两人,他们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年轻。自我介绍时,那个中年人自称是特里昂家的象棋老师,另一个更加瘦削苍白的,则是埃芒利亚大教堂的神职人员。 波尔尼,多比尼,西蒙。 伯衡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三人的名字,尤其是老木匠——尤尼斯说,这个老人似乎常常能同沃桑德塔说上话。 尤尼斯显然非常喜欢波尔尼。几人聊天的时候,伯衡与加荷多蕾才知道,这些天尤尼斯常常去波尔尼的车间打下手,跟他一起拼木条,打磨木板,给附近镇子上的人做桌子,做椅子,做一张新的婴儿床。 波尔尼有一个女儿,最近刚刚生了孩子,他逢人就给看自己孙女的照片。尤尼斯听他说了许多与孩子有关的事,顺手帮他刷完了新制婴儿床的亚麻仁油。 加荷多蕾全程安静不语,只是好奇地观察着尤尼斯此刻的举动。在来这儿以前,尤尼斯明明是那个对宜居地内居民最为警惕的一个,但此刻她与波尔尼在一块儿的时候,却好像是一对师徒,一对父女。 “我们还没吃饭,先去餐厅了,晚些时候聊!” “快去吧,今天有特别供应的奶油焦糖酥饼!”波尔尼向尤尼斯几人挥手,“一会儿见。” 前往餐厅的路上,伯衡又问了一些与波尔尼有关的事情,尤尼斯一一回答了。 “对了,那个西蒙,”伯衡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这人看起来有点古怪,你们平时也留个心眼。” 尤尼斯有些意外,在刚才的对话里,那个高个儿瘦子几乎没怎么说话,如果伯衡不提,她几乎就忘了这人也一直在旁听:“老师是觉得他哪里古怪了?” “说不清楚,反正别让他靠近我们的人,也别让孩子们单独跟这个人在一块儿。” “好。” 在即将踏入建筑内部的时刻,加荷多蕾又再次回头——那三个男人还站在花园里抽烟,有说有笑。 西蒙古怪吗?加荷多蕾暗自思忖,刚才的那三个人里,西蒙是看起来最体面的那一个。这不仅是因为他年轻,也因为他既不像波尔尼总是顶着个鸟窝头,毫不在乎地穿着破洞的卫衣,也 不像多比尼,说话激动的时候就会喷口水。 这三个人里,让她第一印象最好的就是西蒙呢。 餐厅里,吕其蓁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见加荷多蕾进来,她主动上前打招呼。伯衡与尤尼斯先入座,吕其蓁望着两人的背影:“我之前就想问了,你老师是十四区人?” “我……不清楚。”加荷多蕾低声道,“没怎么听他讲过过去的事情。” “一会儿我们去看看克洛伊吗?” “好。” 吕其蓁轻轻撞了一下加荷多蕾的肩膀:“那我先回房间了,等你。” 与吕其蓁分别后,加荷多蕾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了尤尼斯旁边。尤尼斯帮她和自己拿了满满两碟子的东西,这会儿伯衡去自助区打餐了,尤尼斯还在跟她讲前几天帮波尔尼组装垃圾桶的事。加荷多蕾应和着点头,直到伯衡回来,尤尼斯突然想起什么:“前几天你们几个人又去那个公爵的府上了?” “嗯……是。” “快说说细节。”尤尼斯稍稍压低了声音,“刚好老师也在——那个科维希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老上这儿来,你们又老到他那儿去?” 加荷多蕾微微张口,她知道尤尼斯肯定误会了什么,以至于把自己上一次的外出也视为了重要情报的一部分。 但那天事情跟农场,跟赫斯塔根本一点关系没有——那完全是克洛伊的私事。 这一刻,加荷多蕾忽然感到些许负累,尽管她从觉得克洛伊会是自己真正的朋友,但现在让她把那天下午发生的一切就这么讲给旁人听,她已然对此愧歉。 “是不搭界的事情,”加荷多蕾道,“克洛伊有事要去跟科维希克说。” “什么事?”尤尼斯问。 “哎,总之——”加荷多蕾刚想说反正跟赫斯塔没关系,忽然又想到,克洛伊正是为了向科维希克揭发赫斯塔对他的薄情寡义而去的,这似乎也不能说是和赫斯塔毫无关系…… 伯衡早已留意到加荷多蕾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既诧异,又感到某种难以言说的愠怒——加荷多蕾是何等忠诚于他的追随者,此刻竟然会为了才认识不到几个月的赫斯塔而对他有所保留。一时间,他竟不知该把这愤怒指向善于蛊惑人心的赫斯塔,还是动摇得如此轻易的加荷多蕾。 “不方便说吗。”伯衡轻声询问。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只是……哎,”加荷多蕾道,“那毕竟是克洛伊的秘密,我——” “克洛伊不准 你跟我们透露消息?”尤尼斯的目光霎时变得警惕,“她对我们有敌意了?” “不是,不是的。”眼见自己越描越黑,加荷多蕾只得将先前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她省去了过程中的大部分争论细节,只是简要概括了克洛伊的动机与科维希克的反应。 听到最后,伯衡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哂,一切就像他最初猜测的那样,赫斯塔对科维希克并没有什么感情,她对他的示好与客气也不过是为了更好地让这人为自己所用。 然而,这种莫名的得意尚未酝酿多久,一层新的疑虑又从落了下来——倘使赫斯塔对科维希克能做到这样无情的利用,她对自己又如何呢。 一旁尤尼斯听得连连摇头,她瞪了加荷多蕾一眼,低头喝汤:“就这点破事,你还扭扭捏捏不愿说——我当是发生了什么呢,这到底有什么不好意思讲的。” “加荷多蕾不愿意泄露朋友的隐私吧。”伯衡道。 加荷多蕾感激地望了伯衡一眼。 喜欢为什么它永无止境 第二百九十七章 伯衡放下汤碗:“我再去拿点儿吃的。” “我也去。”尤尼斯站了身,“你还想吃点儿什么吗?” 加荷多蕾扫了眼餐盘,刚才自己想东想西,一时没注意,竟把碟子里的东西吃了个七七八八。 “再帮我拿个鸡蛋吧,”加荷多蕾把煎蛋叉回了尤尼斯的盘子,“我不吃煎蛋,油大。” 伯衡漫无目的地在餐盘前游荡。他回想着方才加荷多蕾的回答——不愿意透露朋友的隐私,也即是说,她确实把这里的人当作了朋友。 这一刻,伯衡忽然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失策,但很快,他又意识到这种失策是无法避免的,毕竟他不可能提前预知加荷多蕾来到此地后的变化。 可是话又说回来,他才最该料想到,像加荷多蕾这样单纯的而充满浪漫遐思的年轻女人,总是更容易受到来自花花世界的蛊惑。他自己年轻时不也同样沉溺于诗,沉溺于种种不可实现的理想与幻想? “老师,那边没菜了。” 伯衡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堆空空如也的餐盘前。 “有的!有菜——”桑塔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她推着小车,将车上盛着食物的盘子取下,替换了空盘,桑塔笑道,“放开吃!” 早餐结束后,伯衡跟着加荷多蕾与尤尼斯前往二楼的阅读走廊,孩子们和全体老师此刻也都在这里。 加荷多蕾只待了一会儿,就说要去看朋友,匆匆离开了。 “我们要在这儿待多久?”伯衡问。 “待到十点,老师要是不喜欢这里,也可以现在回房间,但是在十点前不能出来。” “为什么?” “不知道,通知是这样的,”尤尼斯看向窗外,外面的庭院此刻又涌进了一批新的卫队,“可能他们要对行宫先进行一轮搜查?” “看来是有重要的客人。” “应该和下午的活动有关吧?我听桑塔说,她昨晚又把厨房钥匙交出去了,这两天又有新的厨子过来。” 伯衡走到另一扇窗边,伸手拨开合上的百叶——什么样的来宾,会有这样的阵仗? …… “不可能!”加荷多蕾睁大了眼睛,“皇帝?皇帝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这里本来就是皇帝的行宫啊,他才是最该在这儿的人,”克洛伊点了两下加荷多蕾的脑门,“你别搞反了!” 加荷多蕾立刻厌恶地拍开了克洛伊的手,克洛伊满不在乎地晃了晃脑袋。 “皇帝是什么样子的?我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皇帝呢。”加荷多蕾道,“我之前在报纸上看到过,好像是个老头子——” “那是前一任,”吕其蓁道,“现在的皇帝是个小孩。” “就像克洛伊这样吗?”加荷多蕾十分记仇地向克洛伊的额侧戳了一指头。克洛伊试图去捉加荷多蕾的手,被她轻松躲过。 “只有十岁哦。”吕其蓁回答,“不过他就算六十岁也没用,十二区的皇帝主要起到一个吉祥物的作用,应该没什么人拿他当回事。” “那今天外面这么多人?”加荷多蕾走到窗口,“而且我们还得一起被关到十点再出门?” 吕其蓁笑了一声,看向克洛伊:“你下午跟我们一起去参加活动吗?” “什么活动。”克洛伊转过头,看向别处。 “之前跟你说过的,今天下午我们所有人都会去农场那边参加一个集会——” “我不去,我没兴趣。” “你是怕见科维希克吗?” 房间忽然陷入沉寂——令吕其蓁与加荷多蕾都有些意外的是,克洛伊竟然没有立刻否认。 所有人都听见她忽然变重的呼吸,克洛伊站起身,走到房间另一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不怕见他。”克洛伊道。 加荷多蕾与吕其蓁同时沉了沉嘴角,那仿佛是在用沉默回答了一声并不信服的“好的,听见了”。 “我不怕见他,”克洛伊又重复了一遍,她的表情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都不怕见他——但我不想见他,更不想在这种时候和他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好像我多么舍不得他,总是想方设法地同他出现在一处似的。” “那你应该跟我们一起去。”吕其蓁道,“因为我们想喊上你一块儿过去,你要是因为不想见他而拒绝我们,那就还是把他放在了一个更重要的位子上。” “说了我不去!”克洛伊有些烦躁地回答,“我又没有收到邀请——” “你有。”吕其蓁忽地从身后拿出一张硬纸片,“我问过赫斯塔了,我们可以邀请你。” 加荷多蕾惊奇地看向吕其蓁——在她手中的那张邀请函上,落款的邀请人确实同时写着她和自己的名字。 吕其蓁向加荷多蕾轻轻眨了下眼睛,加荷多蕾瞬间意会——别拆穿我啊,朋友。 加荷多蕾笑了笑。 克洛伊狐疑地上前,一把取过邀请函。 “……这是你临时现写的吧!都是手写的名字。” “所有人的邀请函,姓名那行都是手写的,”吕其蓁道,“我和加荷多蕾的邀请函也是,至于是不是临时现写的——当然不是,今天下午每个人的椅子上都会贴姓名卡的,你的位置就在我们旁边,你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克洛伊并不高兴,她冷冷地扫了吕其蓁一眼,抓着邀请函往门口去了。 “哎你去哪里?” “上厕所!” 房间里只剩下吕其蓁与加荷多蕾。 “本来想找机会跟你讲的,太赶了。”吕其蓁低声道,“我觉得上面写我们两个人的名字,更容易让克洛伊感觉到是我们俩一起在关心她,所以就……” “你什么时候问的?” “就昨天晚上,谈心沙龙结束以后我去找的赫斯塔……她一直不在行宫嘛。”吕其蓁道,“不过她说了今天会额外加克洛伊的位置。” 加荷多蕾轻哼一声,席地而坐。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树影舞蹈,加荷多蕾忽然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温和幸福。她刚才就猜到了吕其蓁这么做的原因,而当对方真正将这一点说出口的时候,她又感到了某种快乐。 喜欢为什么它永无止境 第二百九十八章 危险 这一天过得很快。 十点过去,所有人理论上可以自由活动了,然而行宫里多了许多守卫。他们把控了大部分进出口,只留出一小段必要的过道供人行走。 所有人都不太舒服,因为这一天里不管干什么,去哪里,都处在一群士兵的监视之下——连农场一带也是如此。 这种监视让所有的活动都变得无聊,甚至令人生厌。老师们没有坚持上午的课时,而是带着所有人前往附近的草坪踢球。 午后,莱凛来找司雷确认她们明后天的任务,发现司雷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窗帘拉着,只有淡蓝色的屏幕照亮整个房间。 见她手边还有一些早晨吃剩下的黄油面包,莱凛看向司雷:“你没吃午饭?” “嗯?”司雷抬起头扫了莱凛一眼,又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都这个点了。” “不饿吗。”莱凛绕到她身后,“在做什么?” 司雷切换了屏幕:“在找资料。” “克拉尔?”莱凛还是看到了司雷摆在桌面上的一份简历,“你在查她?” 她看了眼司雷黑下来的屏幕,有些后知后觉:“……我是不是不该问啊。” 司雷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伸手将克拉尔的简历也重新收回抽屉里。 “这个人哪里可疑吗?”莱凛仍有些在意,“你不用跟我细说,你只要告诉我,我需要更警惕这个人吗,还是——” “不是不是,”司雷连忙摇头,“就是确认一下她的履历。她说她24岁,这个年纪当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太年轻,但作为实习生又太年长。” 莱凛目光微动:“……还真是!你不说我都没想过这一层。” “你来找我是想……?” “我想跟你聊聊我们接下来的分工,”莱凛道,“昨晚赫斯塔不是说接下来的登记录入工作交给我们俩吗,我们这儿人顶破天也就是一百来号,我想能不能就就由一个人负责,我俩定一个固定的登记点,然后分开值班,免得浪费时间。” “行,”司雷站起身,拉开窗帘撑了个懒腰,“我想去找点儿东西吃,我们路上说?” “嗯。” …… 三点,伯衡与尤尼斯一起来到了农场的老屋前。 两人刚抵达这里,尤尼斯就突然跳起来:“对了!老师,我要给你看样东西!你在这儿等等我!” 伯衡才转过头,尤尼斯已经跑远了,他冲着女孩的背影大喊:“看什么东西?别忙了,一会儿回去看——” “照片!”尤尼斯道,“没事,很快的!” 老屋前的空地上,很快就只剩伯衡一人。 他能觉察到附近士兵们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身上,但或许是因为刚才尤尼斯的那声“老师”,似乎没有人对他产生任何疑虑。 伯衡走到老屋的残迹前。 那栋屋子已经焚烧殆尽,断裂的焦黑梁柱伫立在日头下,塌落的屋脊盖住了一大片地面。灰烬与木屑散落在遗址周围,被交替的雨水和日头浸晒成一层质地如厚毯的物质,脚踩上去会发出细碎的声响。 翘起的钉子,破碎的瓦片,裂开的炭块和木板……火早就灭了,但现场仍然有一股隐隐的焦味。 不一会儿,加荷多蕾带着另外两个女孩子过来了。她远远看见伯衡,立刻加快了脚步。 走到一半,加荷多蕾意识到克洛伊与吕其蓁没有跟上,她连忙回头,示意朋友们快点儿。女孩子们的节奏终于调整到一处,一同朝着老屋去了。 下午三点,太阳将远天的阴云映照出深蓝与灰交织的颜色。时间正从正午向黄昏流逝,日光仍然灿烂、耀眼,但薄暮的气象已经初显。所有置身于太阳底下的东西都镀上了一层鎏金的颜色,仿佛梦幻泡影。 “尤尼斯呢?”加荷多蕾问,“她没有跟您一起来吗?” “来了,”伯衡平静地回答,“她说要回去取照片给我看。” “……啊,她一定是要取那张照片!”加荷多蕾反应过来,顿时微笑,“也好,她去取了,我就不用回去取了。” 说这,她又回过头,高兴地向吕其蓁和克洛伊介绍伯衡。 吕其蓁与克洛伊的表情都很微妙,她们既觉得好笑,同时又有各自的心虚和懊恼。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喜欢,竟会表现得这样明显,竟然……可以这样一眼看穿。 尽管上午在餐厅时,吕其蓁与伯衡有过匆匆一面,但那时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位“老师”就是加荷多蕾的心上人。 往往是事情落在别人头上,人才能在第一时间觉察到其中的危险。吕其蓁观察着伯衡。他看起来和自己年纪相仿,总之至少比加荷多蕾大十岁! 不过,伯衡对加荷多蕾的态度似乎非常克制,甚至显得有些冷淡,这又让吕其蓁稍微感到放心——在这样一段关系里,如果站在伯衡这个位置上的人还十分热情,那后果恐怕是灾难性的…… 克洛伊早已满不在乎地跑去观众席上找写着自己名字的椅子了,此刻她又变得十分快活:吕其蓁的前男友是个控制狂,加荷多蕾的心上人是个老男人,可见三人之中,还是她的眼光最高,此为大胜。 “找到了!”克洛伊突然叫了一声,她在前排的位置里一眼发现了吕其蓁的名字,与之紧邻的就是她和加荷多蕾的位置。 “说了没骗你呀。”吕其蓁也走上前,“怎么样?” 克洛伊仰面倒在椅子上,她手抓着旁边的扶手,任凭自己的椅子向后仰倒。 此刻,她们面前是一座临时布置的演讲台。这座演讲台的底部由那种专门用来储藏苹果或土豆的木箱组成。这些中空的箱子紧紧垒实在一块儿,用钉枪固定,上面又铺了层红毯。 克洛伊看了一会儿,忽然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几步走上了演讲台。 她站在讲坛后面,稍稍调整了一下话筒,此刻话筒还没有接电,因此并不能发出声音,但克洛伊还是咳了几声。 “大家安静,”克洛伊对着空空荡荡的观众席,煞有介事地拍了拍桌子,“不要交头接耳,有话出去说——哎,说你呢,就你笑得最开心。” 吕其蓁早就在自己的位置上笑得前仰后合。 喜欢为什么它永无止境请大家收藏:()为什么它永无止境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九十九章 援助 加荷多蕾也远远地听见了笑声,她有点儿想去看看吕其蓁和克洛伊到底在干什么,但伯衡在这里,她又不好意思直接走。 伯衡从早餐过后就开始考虑应该如何调整加荷多蕾现在的状态,很显然,没有任何办法比直接调她回去更好。 无论她与这里的几个年轻女孩关系多么要好,只要回去了山里,只要重新回到蛮纳、阿吉、她的一众亲友身边,回到那些繁重的劳动之中,伯衡相信,加荷多蕾很快就能自我纠正,找到自己真正的位置。 但伯衡不愿做那个扫兴的人,他思忖着,究竟应该如何让加荷多蕾认同——甚至主动提出这个决定。 “老师?”加荷多蕾指着行宫的方向,“尤尼斯来了!” 伯衡抬头,果然见尤尼斯正小跑着朝这边赶来。 这会儿已经快要三点半了,人群正陆陆续续地从行宫方向靠近。尤尼斯远远跑在大部队的前面,手里攥着照片,她早已在往返的路上想好了怎么和伯衡讲述那一晚大火和照片的故事。 “那老师我先过去看看她们在干什么,”加荷多蕾终于把这句话说出了口,她指着演讲台上的克洛伊,“她还是我们邀请来的呢,我可不能让她在活动前把这边的东西弄坏了。” “去吧。”伯衡淡淡地说。话一出口,伯衡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语气里的冷淡,他立刻补了一个微笑,并朝加荷多蕾挥了挥手。 加荷多蕾原本有些迟疑的表情立刻烟消云散,放心地朝着克洛伊的方向跑去了。 很快,更多的人来到了这里。 伯衡心不在焉地听着尤尼斯讲述那个人群在大雨和大火的辉映之中拍照留念的故事,这样的故事实在激不起他的兴趣。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检索——很快,他便发现了沃桑德塔的身影。 “尤尼斯。”伯衡找了个话缝,“那个人是谁?” 尤尼斯抬起头:“啊,老师没有认出来吗,那就是沃桑德塔呀,你们之前见过的。” “难怪,我说有点眼熟呢。” “我来介绍你们认识!”尤尼斯立刻转开了话题,她笑着上前同沃桑德塔打招呼并拥抱——就像她和波尔尼打招呼那样亲切。老人也拍了拍尤尼斯的背。伯衡对此十分满意,想来之前尤尼斯之前说沃桑德塔已经能够记住她与加荷多蕾的名字应该也是真的了。 在尤尼斯的引荐下,沃桑德塔与伯衡简单聊了几句,而后,她便跟着自己的几个姐妹去往了观众席。 经过这一长段时间的生活,沃桑德塔她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已经可以轻松写出自己的姓名,但这一刻,大家仍然非常沉浸地享受着帮助彼此找座位的游戏。 很快,莱凛也出现在附近,她开始调试设备,很快发现话筒怎么试都没有声音,换了好几个备用设备都是如此。 眼看离活动开始只剩半小时不到的时间,莱凛有些着急,直到一阵刺耳的噪音响起,海泽尔从演讲台后面探出半个身子:“好了吗?” “啊……”莱凛反应过来,“是电路的问题?” “电路没有问题。”海泽尔拍了拍手,重新往自己的座位走去,“刚看你试了半天没反应,我就去后面看了下,你没开电池的开关。” 莱凛一怔,顿时为自己的愚蠢发出一阵夸张的大笑,在一众喧哗声中,她的笑声并不显得突出。 另一头,司雷也看见了正远远观望的克拉尔,她上前打了个招呼:“不过来坐吗?” “有位置吗?”克拉尔问,“我看好像所有椅子都贴着人名?” “这有什么,”司雷带着克拉尔走到了观众席的斜后方,她找了个稍微干净点儿的位置,伸手抚了两把灰,便席地而坐,“这不一样坐?” 克拉尔笑了一声,也像司雷一样坐了下来。 “赫斯塔人呢?再过一刻钟活动就开始了,她还不出现?” “可能还在准备吧,”司雷道,“我跟你坦白一件事,你别生气。” 克拉尔望着司雷,表情戏谑:“你别告诉我农场的凶杀案你才是幕后主使。” 司雷发出一声轻哂:“我说我是,你信吗?” “我信,我信你是你们监察官派来顶罪的。” 两人同时发笑。 “我去看了你的履历……嗯,我同时隶属 AHgAs和联合政府两个系统,所以我……有这个权限。” 克拉尔微微眯起眼睛:“你好端端查我干什么?” “你昨晚说愿赌服输,又说大不了以后不做警察了,我问是怎么回事你又不告诉我,那我只能自己去找答案了。”司雷轻声道,“和我讲讲吧——你实习过的单位好像有点太多了。” “你先说你都查到什么了。” “平民出身,进了宪兵队,又被借调到重案组,参与了几起大案,但是没有转正,反而被调去了治安队伍管市场纠纷,待了不到半年,又被突然调到王室警察的队伍,在警督手下干活——” “我服了,”克拉尔举起双手,“位高权重了不起?我说你们监察官是不是有点找错方向了——” “这件事跟农场的凶杀案没有关系,跟赫斯塔也没有关系,我没有跟她讲过任何关于你履历的事,如果你说你不想让她知道,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司雷保证道。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了一会儿,又道:“……不过如果她想查,应该也能查到。” 克拉尔没有立刻回答,她低头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烟,正翻打火机,烟就被司雷缴了。 “我戒烟呢。”司雷道,“别在我面前抽。” “姐姐,”克拉尔瞪着司雷,“你到底想干嘛呀?” “你要真觉得我位高权重,”司雷道,“不如也相信我能拉你一把?” 克拉尔没有吭声,只是撑着地面,独自起身要走。不过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她还是停在了原地——农场的聚居地方向走来了两个高大的身影,一个是赫斯塔,另一个是维克多利娅。 两人穿着她们 AHgAs的制服,从另一个方向稳步走来。 “来了。”克拉尔低声道。 喜欢为什么它永无止境请大家收藏:()为什么它永无止境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章 离席 随着赫斯塔的靠近,人群莫名涌起一阵掌声,赫斯塔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停下,所有人又重新放下双手。人群的喧嚣声像突然被雨扑灭的扬尘,四下归于寂静。 这个转瞬即逝的变化落在吕其蓁的眼里,让她此前的笑容再次凝固。昨晚与赫斯塔简单交谈过后,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调整过来,然而此刻,一切又回到了她们几个即将前往剧场的那个下午。 想起此前加荷多蕾望向伯衡的神态,吕其蓁立刻心虚地低下目光,又转过身看向后排,仿佛要确认此刻还有谁没有到场。 她感到如坐针毡,又害怕这突如其来的心绪被旁人觉察,因此不自觉地左顾右盼,用余光打量加荷多蕾与克洛伊的反应——这两人从赫斯塔现身起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目光严肃认真,带着某种不服输的敌意。 “……你被虫叮了吗?”加荷多蕾终于被扭来扭去的吕其蓁吸引了注意力。 “不是,我我……在找人。” “谁?” “嗯,”吕其蓁喉咙微动,“图兰。” “是那个人吗?”加荷多蕾指向维克多利娅落座的位置,所有水银针都坐在那边。 吕其蓁十分夸张地舒了口气,仿佛确认了一件大事:“原来她来了啊,哈,哈哈,来了就好。” 加荷多蕾有些惊奇地扫了朋友一眼——那群水银针今天集体穿着制服出席,且人高马大单独一排,找不到才比较奇怪吧? 吕其蓁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她无法解释。 周围又渐渐多了些说话声,吕其蓁的目光极轻地扫过演讲台上正在同莱凛低声交谈的赫斯塔,AHgAs的制服正在随风摆动,吕其蓁第一次注意到这件黑色披风有着鲜红的里衬,它在猎猎风中摆动的样子,就像—— 吕其蓁忽然撑着扶手站了起来,她意识到自己无法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来自赫斯塔的强烈吸引原本应当将她导向某种欢乐,然而此刻她正无法克制地对着这种欢乐发起凝视,像一个不得不自己操刀做手术的医生。然而她的医术并不精湛,所有混乱的感觉聚集在一起,只令她感到悚然。 “……你去哪?”克洛伊和加荷多蕾同时抬头。 “我有点不舒服。”吕其蓁诚实地回答,“我得回去躺一躺……” “我跟你一起去。”克洛伊和加荷多蕾齐声道。 “不行啊……那就错过今天下午的集会了,”吕其蓁有些头痛——她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早知道刚就说去上厕所了,“你们留下吧,我回去躺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不行。”加荷多蕾道,“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回去,要不我陪你吧,让克洛伊——” “你敢让我一个人待在这!”克洛伊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她强烈的不满和极力自我压制的声音让她听起来就像一只尖叫的老鼠。 吕其蓁也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你们俩都坐下,”吕其蓁道,“我去找司雷警官,你俩好好听集会的内容,要是一会儿我没回来,晚上你们一起跟我讲。就这么定了。” 说罢,她深深地看了克洛伊一眼,然后握了一下她的手背:“……你要是也不舒服,也可以回来找我。” 克洛伊再次瞪了她一眼,抽回手:“我没什么不舒服的!” 吕其蓁再次握拳,向克洛伊挥了挥:“勇敢的克洛伊。” 当众人都望着突然离席的吕其蓁时,伯衡却留意到一辆车缓缓停在了离此不远的田垄上。 车的后座坐着两个人,只是在耀眼的日光下,车内的阴影显得格外阴沉。伯衡看不清那两张脸,而这两人也没有下车的意思。 他又看了一眼水银针前面的座位——那里摆着五把空椅子,和所有观众席的座椅一样,都是原木色的编织椅。伯衡猜想,车中人大概就是这空椅子上的客人,因此他始终用余光留意着那边的动静。 老屋前空地上的人越来越多了。 除了原先同赫斯塔一起搬去行宫的大人孩子,许多农场的劳工、棚居客也好奇赶来,起初是远远围观,后来见无人阻拦,便越走越近。 这些来客中的男人不多,下午四点已临近黄昏,考虑到凶杀案还未告破,男丁基本在下午三点前手工回屋,一直待到第二天太阳出来。 赫斯塔在演讲台上站定,她的目光扫过人群,忽地在远处的人群里看见了赫利耶塔的脸,四目相对,赫斯塔极快地朝小女孩投去一个微笑——这趟回来她都没有来得及去农场里走动,因此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个孩子。 桑塔的几个女儿也一起来了,她们虽然没有邀请函,但三人都围坐在桑塔的脚边。更多跑来看热闹的女孩子们都迅速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熟识的大人或同辈,原本只有一百来人的观众席因此很快向外延展。 几分钟后,桑冈德领着几个人扛了一叠小马扎过来。她们将这些马扎打开,摆在了原先椅阵的旁边,让那些远远观望的女人也靠近落座。 当赫斯塔打开话筒,开始向所有人问好,伯衡终于捕捉到车中人的动静——那临窗的男人按捺不住,探出脸试图同赫斯塔远远打个照面,伯衡立刻认出这人是科维希克。 伯衡发出一声低嘲,收回了目光,此刻他忽然想起了另一张脸,于是在人群中检索那个同样来自十四区的年轻男人——这人根本就没有出现,想来应该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今天天气很好,”演讲台上,赫斯塔望着台下众人,“比上一次大家一起站在这里的时候好多了。” 人群中传来一阵笑声,人人都想起了那两张在大雨时的照片——只是可惜,那张照片上没有赫斯塔本人。 “前段时间,你们之中有人托人来问我,今天这个集会到底要做什么,其实要做的事情邀请函上已经都写清楚了——做一个自我介绍,然后一起给我们的这个农场重新起名,讨论这里的内部规则,听听别人的想法和意见。 “不过事情变化很快,今天我得先宣布三件事,”赫斯塔两手扶着演讲桌的边沿,“首先,是关于诸位的身份。” 喜欢为什么它永无止境请大家收藏:()为什么它永无止境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零一章 阿斯基亚自由阵线 “无论你此前是以何种途径来到这座农场,无论此前你被告知今后将以怎样的身份渡过余生,”赫斯塔的目光再次扫过观众席的脸,“每一个应我‘预言梦’而来的朋友,从今天开始,你自由了。 “让我来进一步阐释自由的含义。 “首先,诸位在政府文件上已经是真真正正的自由人,这意味着在座所有人的公民身份已经完成了重新注册——包括至今仍在医院接受治疗,始终没有回到我们中间的那些姐妹。 “因此,从法律上说,你的自由意味着从今天起,你可以按照你的意愿去迁徙、择业、不受暴力干预,不受威胁恐吓。 “你自由了,就意味着从今天起,没有任何人有权利买卖你,殴打你,羞辱你。你和这个农场里、农场外的所有公民一样,受到同样的法律约束,也受到同样的法律保护,不分出身,不分财富。” 赫斯塔稍一停顿。 “这是一份礼物,我并未事前征询过诸位同意,因此我并不强迫所有人接受——事实上,你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现在还无法享用这份自由。 “因为你们还没有掌握十二区的官方语言,你们无法书写,甚至还不能脱离翻译来理解我在说什么,这就意味着,你们无法处理自己的任何手续,即便身份文件发到了你们的手上,它对你们也全无用处。 “那么,一份这样的文件究竟有什么用处? “具体来说,有了它,你就可以合法地出入城镇,不必被当作逃奴、流民关押;你可以索要工资,被欠薪和苛待时可以申诉;你的孩子可以登记学籍,你可以享受十二区公民的医疗与教育保障;所有你挣下的财产,任何东西——即便是一块荒地,你都可以正式将它记入你的名下。 “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人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返回故土,有人想去外面碰碰机会,找点能赚钱的活计……所有的这一切,你们可以开始计划起来了。因为从持有身份的那一刻起,诸位就不再是无名之辈。” 在一片沉默中,伯衡皱起了眉,对于什么样的人是“无名之辈”,人们应当借由何种手段脱离“无名之辈”,他显然有完全不同的见解。 “各位的文件现在都在市区,由 AHgAs位于国王广场附近的柯西工作站代为保存,提取文件需要你们亲自前往并签字确认。因此,当你们之中谁可以独自出门,搭乘公共交通前往那里,并自行办理所有手续的时候,她才能得到这份礼物。 “在此之前,‘许多个女人的农场’将持续为诸位提供容身之所……这是第一件事。” 赫斯塔垂眸扫了一眼自己的提纲,提笔将第一行划去。 “第二件事,再盛大的欢聚,也终有离别一刻。”赫斯塔道,“从下个月起,我将不再于农场常驻,一部分孩子和老师将同我一起离开。但农场的学校仍然会运营下去,就像我之前说的,这里的教育、医疗服务,会始终向诸位开放——” 当翻译将这句话转述出来,观众席骤然迸发出一阵喧嚣声。 赫斯塔停下了演讲:“有什么问题吗?” 六七只手刷刷举起,赫斯塔指了指那个最先举手的年轻女孩:“你说。” “您——您不能就这样离开我们,”女孩道,“那个梦——我们还没有完成那个梦所预示的——” “那不重要。”赫斯塔道。 “但无论如何……”女孩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无论如何……这座农场不能……我们不能没有您,再就是——” “那就让我们把这个问题摊开来说吧。”赫斯塔示意那个女孩坐下,“首先,我现在也没有在真正管理这个农场,大小事务主要还是莱凛在负责,她把所有事情都料理得有条不紊,所有的任务都在持续推进,我相信她的能力。 “其次,我不是彻底离开这里,我甚至都不算离开埃芒里亚,如果真的有什么急事,莱凛一个电话我就能回来。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想提醒诸位,当你们决定利用那个梦跳出旧有的生活,你们就已经做出了抉择。你们冒险,把未来赌在我的手上,我也负责任地恭喜各位,你们赌对了,而对你们之中大部分人而言,我应当是这样一块跳板。 “还记得我们这场集会的主题吗?我们要在一起讨论它的内部规则——这意味着每一个人都应当担负起作为农场成员的责任,我们必须去思考,我们害怕什么、希冀什么,想要避免什么、保护什么,而它们又应当如何通过规则体现——这不是什么很深奥的事。 “诸位真的离不开我吗?如果在座有任何一个人是真心这么觉得,那就请她再次回忆那个预言梦,想想你们在对我一无所知的时候,是如何决定来到我这里的——老实说,我并不是一个相信预言的人,我相信命运可以被人所掌握,尤其被那些勇敢者掌握。 “还有谁对此有疑问吗?” 人群中没有谁再举手,赫斯塔再次提笔,将提纲的第二行划去。 “那么,第三件事。”赫斯塔朝水银针们落座的方向看了一眼,“去年,AHgAs已经将其主体撤离了十二区,仅留下数个工作站用于与联合政府的日常对接。 “在过去的半年时间,我们深刻体会到了这一方式的不便,它造成了诸多混乱,最严重的一点,就是使得仍在十二区活动的水银针因为失去建制而不能做到及时、准确地互通消息。 “因此,我已于日前向5号办公室提交申请,将我们在十二区仅剩的工作人员进行重组,并以真正适配于联合政府的方式开始运行。 “在尊重宪政、秉公持正的皇帝陛下特许下,我们上周向中央选举委员会递交的新党组建申请,经由内阁开通的临时通道,已于今日正式得到批复。从今往后,水银针将以新的方式参与到十二区的公共决策与监督之中。” “我宣布,阿斯基亚自由阵线——首支由水银针发起创建的地方性政治组织,于今日,正式成立。” 喜欢为什么它永无止境请大家收藏:()为什么它永无止境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零二章 感召 演讲台下,图兰与黎各几乎同时瞳孔微缩。 一旁佐伊正皱着眉头向恩黛确认:“她刚说什么?什么自由阵线?” 恩黛同样不太确定,回忆了一会儿仍有点儿拿不准:“阿斯……阿斯什么……” “阿斯基亚。”维克多利娅压低了声音,“是以前第三区一个被螯合病侵袭过的荒原。” “简是那里人吗?”佐伊才一问出口,立刻自我否认了,“不对,我记得她是从什么修道院出来的。” 说到这里,佐伊和恩黛不约而同地看向黎各与图兰——这两人过去和赫斯塔待在同一个预备役基地,想必应该清楚这个地名怎么回事,然而无论是图兰还是黎各,此刻都聚精会神地望着演讲台,仿佛对除此以外的一切都失去了关注。 赫斯塔的演讲仍在继续。 “前面我们谈过了自由作为一份礼物的好处,接下来,我们来谈谈,为了维护这样的自由,我们每一个人所要付出的代价。 “我的挚友、为守护宜居地的安宁最终献出了生命的多娜中尉——莉兹·弗莱彻曾说,在这个世界上,正义不会从天而降,它需要人们用汗水、用血去为之铺路。倘使我们之中,没有人去奖赏好人,没有人去惩罚坏人,我们所期待的秩序就永远不会存在。 “正义,自由,平等,尊严……这世上每一个听起来美好的词都有各自的代价。想要得到它们,我们不能寄希望于好运、或是任何人的施舍,它需要你我每天拿出具体的行动,去同那些掠夺它们、践踏它们的敌人斗争。 “你需要付出时间,要把自己有限的精力留给公共事务。你要到场,聆听,思索,学习——不仅仅是学会辨认和书写自己的名字,或是用简单的词汇描述事实,你还要掌握基本的工作技能,学会甄别事实与猜测。 “你的名字将被公开,你的意见会被记录,你承担的责任和执行的结果会被公示,你要接受监督和问询。这意味着,你将对自己说出的每一个观点负责,不能出尔反尔、或毫不在意地推翻既往表态。 “这一切都将成为新的纪律,但对一个真正为自由而战的斗士而言,这根本不算什么。因为她们总是比普通人更加克制,她们有着更为严格的自我要求,甘愿去承担更大的风险——为了更多人的福祉,她们总是毫不犹豫地放弃那些属于个人的、有限的安乐,而她们的幸福——她们曾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痕迹——将属于成百上千的后来者。我们之中也注定有人要受到感召,追随她们的背影,踏上同样的道路。 “她们曾经的理想、信念,她们为之所付出的一切代价——包括死亡,都将成为后来者的旗帜。而每当我凝视这旗帜,我都会听见一个声音说……” 赫斯塔目光微垂,停顿片刻,又再次抬起头。 “……她已经完成了属于她的使命,付出了她的一切……接下来,轮到我了。 “无论我们要求什么:请愿、协商、提案、问责、复议、申诉、推选、罢免……谁享受这些权利,谁就承担这些代价。 “谁愿意把时间、精力与责任放到公共事务中,谁就是我们阵线的一员。谁愿意接受监督并监督旁人,谁就在维护这份自由。 “就像过去 AHgAs工作站一样,阿斯基亚自由阵线将由水银针和普通民众共同组成。‘许多女人的农场’作为阿斯基亚自由阵线的第一个根据地与联络点,将在接下来的一周开放登记,推举代表,起草章程,并于下周四进行公开表决。 “莱凛与司雷将作为临时书记员负责相关登记,她们的联络方式已经公布在行宫外与农场入口的公告板上,在这场集会结束后,你们可以自行查看。” 说到这里,赫斯塔划掉了提纲上的最后一行,她再次向台下众人。 “我的发言到此结束。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台下一片沉寂。 佐伊原本想问问“阿斯基亚”到底有什么来历,然而还没有举手,她就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啜泣声——她和恩黛都十分惊讶地看向声音的来处,坐在最边上的图兰正低着头,她的上半张脸因此隐藏在宽檐的军帽下,看不清表情。 佐伊又看向那些追随赫斯塔而来的农场劳工们——她们所有人都一脸严肃的样子,仿佛方才赫斯塔讲的每一个字都与她们息息相关。 佐伊有些不解地呼出一口气,顿时觉得没什么必要现在发问,毕竟这个问题对她来说也不是很重要。 在一片沉寂中,斯黛拉突然从人群中站起身,并极为用力地鼓掌。由于她始终望着讲台,佐伊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紧接着,图兰也站了起来,她摘下了自己的帽子,佐伊瞬间看清了她脸上的泪痕——日光之下,图兰的眼神沉静而炽热,近乎庄严。 更多的人依次起身,个人的零星掌声也立刻汇聚成热烈的浪潮。佐伊也在浪潮中跟着起身,她看见不止一个人在擦拭眼泪——斯黛拉、西莫娅……甚至站在最后一排的那个年轻警官克拉尔也双目潮湿。 佐伊再次靠近维克多利娅:“她成立这个自由阵线的事提前跟你说过吗?” “算吧。”维克多利娅也在鼓掌,“不过我也只是提前了一个小时知道。” “这样合规?” “不合规也合规了。”维克多利娅看了佐伊一眼,低声道,“你没听她说吗,5号办公室同意了,十二区联合政府的内阁也给她开了绿灯,那这事儿基本就算成了。” “我还是没明白,单独成立一个组织有什么用?”佐伊道,“不还是要专门花时间跟联合政府那边对接吗,而且听起来要做的事情变得更多了。” 维克多利娅没有回答,只是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看向演讲台上的赫斯塔。 掌声经久不息,人群中,伯衡慢慢放下了手,此刻他回想起与赫斯塔在格雷诺伯市区的那场谈话,终于明白为什么赫斯塔话里话外暗示他不要屈居于人下。 ……原来她也在做一样的事情。 喜欢为什么它永无止境请大家收藏:()为什么它永无止境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零三章 旁听 也几乎在同一时刻,伯衡感到了某种被挑战的威胁,他望着演讲台上正享受着掌声的赫斯塔,目光不经意间与之交汇。 四目相对的瞬间,伯衡立刻露出一副笑容,并再次举起双手,为赫斯塔鼓掌。 田垄上的车也在这时发动,掉头朝行宫去了。 …… 行宫内,吕其蓁坐在昨晚克拉尔与伯衡谈话的温室里,她木然地望着眼前绿植,整个人近乎仰卧地靠在椅子上。 司雷已经走了,临别前她再三询问吕其蓁需不需要回房躺一会儿,吕其蓁坚定地拒绝了,她非常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一个完全属于她自己的空间,仅此而已。 回房当然也很好,但面阴的卧室只会让她感到更加寂寞,哪里比得上此刻斜阳下的温室?当她栖身于茂盛的植物中间,她分明感到某种生机如同不可见的涓流,慢慢沁入她的身体。 她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任由思维散逸,无数的念头从她脑海中闪过,她一个也不抓取,因此她想着许多事,却又什么事都没有想。唯有在这样的状态中,吕其蓁才感到放松。 她的呼吸渐渐平缓,困意袭来,在半梦半醒之间,她忽然听见有男人在附近说话,这让她整个人突然打了个激灵,差点滚下躺椅。 但紧接着,就是一个年轻的女声,她的声音在颤抖,似乎在竭力让自己不要哭泣。 “听着,希我……我很感激……呃,很感激你的心意,”男人的声音在这时突然用力,并压低了声线,“但我已经结婚了!你明白吗?我已经结婚了,我不能——天哪,我求你了,别把事情搞得太复杂——” “您为什么不肯正视您的心意?”那女孩再次开口,声音里透着急切,“如果您真的爱您的妻子,为什么您从来没有带她出席过任何宴会——您不要否认!我早就在留心这件事了!您从来——没有——带您的妻子——出席过任何一次晚宴,不管是我们家的还是您和我爸爸共同的朋友那里。您的妻子就像一个幽灵,您把她挡在了您的社交生活之外,难道您从来没有思考过这是什么缘故?” “那是因为我——” “那是因为您不爱她!” 吕其蓁完全清醒了,她一口气憋在胸口,两腮像鱼一样鼓起,眼睛瞬间睁大——她的那一点困意早就被这惊人的谈话驱散了,窃听的尴尬让她五官拧紧,但紧接着,吕其蓁又瞬间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她脑袋一歪,假装自己已经睡死过去。 ——除了继续待在原地,祈祷这两个故事主角不要发现自己,这还能怎么办啊! “听着,听着……希娜!” 听到这个名字,吕其蓁感到自己整个人都颤了一下,她倒抽一口凉气,几乎要发出一声轻叫——所幸还是克制住了。 “我们之间绝不可能……不要闹得这么难看,你放——放手!万一被看见了——” “老师,不……” “你自己冷静一下。”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去,吕其蓁很听到一阵丧气的抽泣声,她悄无声息的侧过头,睁开一只眼睛瞄向声音的来处—— 希娜正一个人跪在二楼台阶口的地毯上,掩面痛哭。 吕其蓁表情僵硬,迅速合上眼皮,仿佛无事发生。 妈呀,妈呀……吕其蓁在心底惊呼,她忽然觉得一阵头痛——这是老天在惩罚她吧,惩罚她胡思乱想,脑子总被些无聊的洪流席卷,惩罚她没有像克洛伊一样勇敢地留在现场,一个人逃走了! 吕其蓁惴惴不安地留心着希娜的动静,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听见希娜抽抽嗒嗒地下了楼,朝外头的花园去了。吕其蓁几乎立刻从躺椅上弹射了起来,快步朝楼梯口冲去。 还是司雷警官说得对,今天就该早点回房间休息,她就是文青病发作才会想待在外面。 然而,才冲过大厅,吕其蓁就感到一阵战栗——余光里,她似乎看见希娜的身影。 转过头,果然,希娜不知什么缘故,又从门口折返回来了。 两人望见彼此,一时都十分惊慌。 沉默。 “……我……我刚才在那边,睡觉。”吕其蓁先一步反应过来,她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头痛,我……” 希娜的眼眶还是湿润的,她红着眼睛,气势汹汹地朝着吕其蓁走了过来。吕其蓁接连后退,直到脚跟撞墙,整个人差点失去平衡,后背紧靠墙面。 吕其蓁低声开口:“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如果克洛伊知道了这件事,你就完了!”希娜说得咬牙切齿,“不准跟任何人提起!” “好。” 吕其蓁全程凝视着希娜的眼睛,又目送她愤然转身,重新上楼。 整片温室和大厅又恢复了宁静。 …… 这一夜,吕其蓁连晚饭的胃口也没有了,她身心俱疲地回到房间,一觉醒来已经是夜里九点。卧房里一片寂静,但外面的小客厅有灯光和人响。 起初吕其蓁以为是图兰回来了,然而她开门一看,才发现是克洛伊和加荷多蕾坐在外面聊天。 “你醒啦?”克洛伊回头,“我们给你带了点吃的上来,放小冰箱了,你现在饿吗?” 吕其蓁望着克洛伊,忽然变得有些迟钝,半晌才点头:“嗯。” 克洛伊伸腿碰了碰加荷多蕾:“你去帮她拿出来热一下。” “凭什么我去啊,你去。” 吕其蓁走近几步,这才发现这两人在大桌上玩拼图,一千片的大图,已经被两人拼出了完整的边框,此刻谁也不愿意离开桌前。 “不用,我自己去。”吕其蓁低声道,她独自前往盥洗室冲了把脸,望着镜中的自己发了会儿呆,而后才又些恍惚地从小冰箱里取出朋友们给她带的晚餐。 吕其蓁端着盘子,安静地坐在加荷多蕾对面低头吃饭。不知为什么,图兰这个点了还没有回来。 加荷多蕾与克洛伊你一言我一语地向吕其蓁复述了今天下午的集会,才听了个开头,吕其蓁便觉一阵心痛—— 这样的一场演讲,她竟然,因为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故……错过了! 喜欢为什么它永无止境请大家收藏:()为什么它永无止境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零四章 恼火 尽管克洛伊和加荷多蕾无法完整复述赫斯塔的演讲,但仅从她们的只言片语和二人描述中的听众反应来看,老屋前的这个黄昏,显然精彩绝伦。 “你干嘛这个表情啊,”克洛伊带着些微不快,“这种演讲有什么好听的?” “你不明白!”吕其蓁握紧了拳。片刻后,她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冲回了自己的房间把手机拿了出来。 加荷多蕾放下了手中的拼图:“……怎么了,你在查什么?” “难怪今天皇帝会来,”吕其蓁脸上带着某种猜想被印证的释然,她看着屏幕,飞快道,“你看,十二区这边如果要组建新党,必须从前一年的九月开始提交材料,次年三月公布结果——现在这个前后都不挨着的时间,赫斯塔想要成立一个新的组织,可不得走特别通道吗!” 加荷多蕾与克洛伊彼此看了对方一眼,没明白吕其蓁到底在兴奋什么。 吕其蓁的手仍在飞速敲击着屏幕,过了一会儿,她再次屏住呼吸。 “找到了!《政党与选举法》附则二里有一条皇荐特许令,皇帝有权绕开选举委员会的审查与排期,先予以特定党派以合法身份,再转入常规程序。” “……哦。”克洛伊有些冷淡,她放下拼图,看了眼时间,用力地撑了个懒腰,“我刚在想——” “原来如此。”加荷多蕾也忽然想到了另一些事:皇帝并不是无缘无故驾临的,他下午过来,是专程为了今天赫斯塔宣布成立阿斯基亚自由阵线的成立。 换句话说,赫斯塔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了皇帝这条线。 ……伯衡老师知道这件事吗? “皇荐特许令一发,内政部需要在2个工作日内建档,再由财政署开设政党临时账户,如果宪政法院没有在五个自然日内发出违宪禁制警告,那么往后第六日,皇帝的特许就自动生效,直至满期——啊,这个还有期限呢!一共 180天,能覆盖接下来半年的党派活动,赫斯塔她们还是得在今年九月的时候再提交一次材料才算完成了常规注册,否则就自动降格为政治性社团——” “好晚了,我回去了。”克洛伊一下站了起来。 加荷多蕾看了眼时间:“不着急吧?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说着,她又看向吕其蓁:“那也就是说,赫斯塔设的这个党,其实现在还不算正式成立?” “算,当然算,从今天开始往后180天,她的这个党派和所有依法登记在册的政党享有同等权利,只是在此期间,她们暂时不能享有正常的党务资助,不能提名十二区全局性质的选举候选人,而且必须按月——而不是按年份——公开账目,接受审计。” 克洛伊轻哼一声:“我还以为她明天就能参选首相呢,原来不能啊。” 加荷多蕾缓慢地呼吸着,刚才吕其蓁说的那些话,她有好些词都不太理解,那些第三区语的词汇她背过,也在新闻报道中看过一些,但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好厉害。”加荷多蕾喃喃道。 克洛伊已经忍无可忍,她看向吕其蓁:“你那么高兴干什么?这又不关你的事!” 吕其蓁笑出了声:“我哪有很高兴?我就是兴奋嘛,这还是我第一次赶上身边有人当场建党,那我肯定——” “第一区这种事还少吗?难道你在第一区没经历过?” 吕其蓁怔了一下,克洛伊的诘问让她忽然意识到,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身边有人建党。至少在她的学校里,学生们便会三五不时地成立一些诉求离奇的小党派…… 何以她对“阿斯基亚自由阵线”感到如此亲切? 克洛伊一声不吭地丢下了手里的拼图,径直离开了吕其蓁的房间。即便吕其蓁与加荷多蕾都喊着她的名字,可她一次也没有回头。 “我也回去了。”加荷多蕾也在这时起身,“明天见。” “明天见。” 走到门口的时候加荷多蕾忽然回头:“对了,如果你想看赫斯塔今天下午的演讲,你可以去找人打听一下谁手里有录像——反正我下午看到有人扛着摄像机在拍的。” “是吗!”吕其蓁十分惊喜,“太好了!谢谢你!” “不客气。”加荷多蕾认真道,“嗯……也谢谢你今天和我聊那些话题……注册、审计……什么的。” 这个道谢听得吕其蓁有些不解。 “晚安!”加荷多蕾迅速挥手,往外跑去。她还要去看看伯衡老师睡了没有,她想把今天听到的这些话用一种成熟而得体的方式复述给他——就像吕其蓁谈论它们时那样。 …… 克洛伊飞快地穿过行宫。 她一直等在那儿,等着吕其蓁醒来,等到这么晚,不是为了听她讲什么党派注册、皇权特许的。 她下午看见了科维希克就坐在皇帝的车里,尽管他一次都没有下车。而她在确定了科维希克的位置之后,也一次都没有回头。 她多么想同吕其蓁讲讲她的决心,她的伤感,她的遗憾……然而吕其蓁显然完全把这些事忘记了,不仅如此,她还醉心于那个她甚至都不在场的演讲! 克洛伊在心底怨恨着自己的两个朋友。虽然加荷多蕾并没有多说什么,但她感叹了一句赫斯塔很厉害,所以当然也可以一块儿讨厌。 克洛伊竭力使自己沉浸在愤怒里,至少这怒火中烧的感觉令她获得了某种力量,这些火焰像一道藩篱,为她隔绝着某种痛苦…… 可那是什么样的痛苦?克洛伊不敢深想。 当她走回到自己与姐姐的房间,她感到自己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必须赶在自己被某种混杂着伤感、怠惰、自责和暴戾的莫名情绪抓住之前,让自己沉入睡眠。 推开门,房间里没有灯。 也许希娜已经睡了。克洛伊想着。然而,在路过姐姐的卧室门口时,她隐约听到啜泣声,她轻轻将门推开了一条缝——希娜在哭。 克洛伊忽然有些无措,她早就见惯了希娜的眼泪,但却从未见过希娜哭得这样伤心,以至于她都已经站在了希娜的床边,希娜也没有发现。 喜欢为什么它永无止境请大家收藏:()为什么它永无止境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零五章 争论 又或者,希娜只是不想理会。 克洛伊忽然也湿了眼眶。在希娜的啜泣声中,她掀起被子一角,像小时候那样钻去了姐姐身边,从背后抱住了她。 这是艰难的一天。 …… 行宫另一头,加荷多蕾站在自己的门前,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不知如何是好。 起初她径直朝着伯衡的房间去了,一路上,她反复构想着接下来要同伯衡说的话,演绎着那个场景——她是如何像一个真正的成年人那样,站在伯衡老师面前,和他讨论赫斯塔与其新党背后的势力。 也许伯衡老师会惊叹于她的成长,并感谢她带来的消息给了他怎样的启发,又或许他会和自己争论,但最后成功被她说服、或是将她说服。 这些想象让加荷多蕾感到一种近乎害怕的喜悦,她在幻想中走得飞快,直到来到伯衡房间所在的那条走廊,才忽然想到,自己深夜跑来伯衡老师这里恐怕会让他困扰。 于是加荷多蕾两手按住了自己发烫的脸,快步冲回了自己的房间——只要带上尤尼斯就好了!这样她就是光明正大地来找老师讨论正题! 但……此刻已经快九点半了,尤尼斯竟然不在? 尤尼斯的行动一向规律,晚饭后她几乎不会外出,为什么今天却不见了踪迹? 加荷多蕾跑去了房间另一头,那边是孩子们的宿舍,里面有几个老师和尤尼斯关系很好,也许她们知道什么线索。 然而,当她敲开孩子们的宿舍门,她发现自己又扑了空。孩子们的确都已躺下休息,但老师却只有两人在场——刚好照看着两个宿舍,其余人依旧不见踪影。 “剩下的人呢?”加荷多蕾问。 “还在讨论农场的章程呢。” “还没讨论完!?晚饭前不是就散场了吗?” “没有啊,当时是说先吃饭,所以才散了,”那个年轻老师望着加荷多蕾,“想继续参与讨论的,晚饭后去上次谈心沙龙的礼堂集合,谁跟你说直接散场了的?” 加荷多蕾立刻道了谢,大步流星地在走廊上跑起来——没人跟她说直接散场了,是她自己当时心不在焉,看到大家走了就以为今天的讨论已经结束了。 在离谈心沙龙还有不到一百米的时候,加荷多蕾就听见了一个鲸人大声说土语的声音,就像下午在老屋前那样。 在下午赫斯塔的演讲结束后,水银针们集体离场,这些农场劳工则将各自的椅子重新排列,围成一个大圈,就此进入农场章程的讨论环节。 由于她们的第三区语还不熟练,所以自我介绍之后的讨论全都采用十二区语进行。原本帮她们把演讲从第三区语译成十二区语的老师们,此时又反过来,把劳工们的十二区语译回第三区语,好让赫斯塔等人理解。 章程讨论全程由西莫娅主持,但在这个过程中,她几乎不怎么说话,只在争论进入死循环的时候才出来说两句,让大家且暂时悬置细节,进入下一个话题。 此刻,加荷多蕾气喘吁吁地冲到门口,只有少数几人回头看她,大部分人仍在严肃地聆听争论者的发言,那声音甚至称得上激烈。 加荷多蕾走进人群,听了一会儿。 有些问题很容易形成共识。比方说,所有人都很喜欢“许多女人的农场”这个名字,没有人认为它需要修改。 又像是劳动分配方面,什么算重活儿,什么算轻活儿,大家的日常作息该怎么调整,夜班值守具体要负责哪些活计,浴室、厕所、垃圾场的清洁、清运班次要怎么排……这些事她们在近几个月的生活里已经形成了各自的分工,大家对此疑议并不多。 但另一些问题就不太容易有答案。 加荷多蕾记得,下午大家吵起来的第一个问题和到底要不要孩子帮工有关,紧接着,大家又在“什么样的人必须得赶走,不能继续留在农场”的问题上争得不可开交。等这一话题告一段落,“到底应不应该设置在农场的最长居留期限”又引起了众人的分歧。 赫斯塔中间离开了一会儿,那时众人开始争论是否可以带家属或朋友进来合住。她原以为大伙儿也会吵个不休,直到西莫娅出来说这个问题也一起悬置。然而,等赫斯塔回来,只是听了两句便一锤定音: 绝不可以。 任何进入农场,在此吃住、劳动并接受帮扶的人,必须经过独立的身份审核和考察。倘使有谁在这个问题上违背原则,或是协助隐瞒实情,那么她也将立刻被农场驱逐。 尽管劳工之中有人为此叹息,但这个争议就这么迅速翻篇了。 而现在,大家不知为何又回到了下午那个“到底能不能一直在农场待下去”的问题。 加荷多蕾四下张望,找了许久,才在人群中看见了尤尼斯与伯衡的脸——这两人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但显然一直在听人群中心的讨论。 “尤尼斯!”加荷多蕾跑去了尤尼斯旁边,“我回房的时候发现你不在,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尤尼斯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平常这个时候她早就睡了,但看伯衡老师这副专注至极的样子,她又不好意思走,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一起消磨时间。 伯衡像是才留意到尤尼斯的状态,侧目道:“很晚了,你跟加荷多蕾先回去休息吧。” “好!”尤尼斯当即站了起来,“那我们——” “我有重要的事情想和您说。” 伯衡与尤尼斯同时抬头看向加荷多蕾。 “那我们出去走走。”伯衡道。 三人没有离开行宫,而是来到了最高处的观星天台。这里有一架和行宫奢华外观极不相称的金属望远镜,它锈迹斑斑,镜头的位置被人上了锁。 伯衡走向天台边沿的石墙,一只手搭在上面,随意地侧过身:“说吧。” “赫斯塔……今天下午‘注册’的那个‘政党’,其实,其实是得到了——”加荷多蕾磕磕绊绊地开口,这会儿她突然怎么也想不起“皇荐特许令”这几个词。 “得到了皇帝的帮助。”伯衡道,“今天他也到现场了。” 喜欢为什么它永无止境请大家收藏:()为什么它永无止境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零六章 儆猴 “啊?”尤尼斯愣住了,“皇帝?” “对,她的演讲开始后来了一辆车,皇帝应该就坐在里面。”伯衡道,“后面水银针不是都离场了吗,应该也是去见皇帝了。” 加荷多蕾呆立在原地。 “宜居地里要建立一支新党程序众多,她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完成这件事,必然是给自己找了外援。”伯衡继续朝前走,“今天我看有那么多水银针穿着制服出席了这个活动,想必明后天就能看到相关的官方报道了吧。” 伯衡发觉加荷多蕾没有跟上来,回过头:“怎么了?” “我……”加荷多蕾的声音有些迟滞,“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伯衡笑了出来——加荷多蕾此刻看他的目光带着惊奇,这让她看起来好像忽然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总是大惊小怪的小姑娘,这让伯衡的态度变得更温和了些:“有时候线索都是现成的,只是需要多想一想。” “我们也能这么做吗?”尤尼斯突然问。 伯衡警惕起来:“做什么?” “就像她这样,在宜居地里建立一个组织。”尤尼斯回忆着这段时间的生活,“我发现在宜居地里干很多事情都很方便,不管是买东西还是找工人,只要去旁边的镇——” “你在说什么傻话。”伯衡立即打断了尤尼斯的话,“她们想方设法地联络当局,争抢一个合法的名分,无非是想在这个游戏里分一杯羹,但我们呢? “我们是来摧毁这一切的,我们是来让这个吃人的秩序崩塌的!这才过去了多久,尤尼斯,你已经把自己的来处都忘了么?” 尤尼斯愣住了,她的声音迅速变得急切:“不,我只是在想——” “所有想靠抱团取暖过活的,最后只会变成秩序的囚徒。”伯衡的声音压得更低,“你如果更想走在她们的队伍里,那你尽管去好了——” 伯衡话还没有说完,尤尼斯已经抽了自己一巴掌。 这一记耳光是如此响亮,把加荷多蕾吓了一跳。 “我没有!”尤尼斯愤怒地盯着伯衡,“我是说错了话,但你刚才说的、说的那些——你收回去!” 伯衡半侧过身,看向别处:“我刚才的话,可能是说得有点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尤尼斯咬紧牙关:“我回去了!” “尤尼斯!”加荷多蕾要追上去,忽然听见伯衡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她回过头,见伯衡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目光望着她。 加荷多蕾再次愣在了原地,她感到自己的心脏猛烈地跳了一下,就好像有人用一只透明的手,穿过她的皮肉与骨头,用力握住了她的心脏。 她立刻垂落了目光,迈着步子重新朝伯衡身旁走去。 “下午,尤尼斯和我说了很多你们的事。”伯衡道,“我能感觉得到,你在这里融入得很好。” “……并不是。”加荷多蕾立刻否认了,她想起刚才伯衡对尤尼斯的斥责,本能地忧心起老师会如何看待自己这段时间的种种言行,“我……我其实一直都很想回去——” “这样吗?”伯衡有些意外,“我下午倒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一瞬间,加荷多蕾的整颗心沉坠下去,她什么都来不及想,什么也来不及辩解,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那种失去了重要之物的恐惧霎时将她吞没。 “……不过晚上想了想,又觉得那样太浪费了。”伯衡朝尤尼斯的方向看了一眼,“尤尼斯这孩子没法真正进入她们的日常生活,不像你。” 一时间,加荷多蕾几乎有些站不稳,就好像一个人眼睁睁看着惊涛骇浪打来,可最后浪花只是沾湿了一点儿她的鞋底。 她紧紧咬住了牙齿,才没有让自己喉中的呜咽溜出来:“哪有,我……” “不用谦虚了,我晚饭的时候和赫斯塔聊了几句,她谈到的都是你,对尤尼斯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伯衡道,“你看看尤尼斯在这儿相熟的都是什么人呢——老木匠,鲸人,再就是那些带孩子的老师,她的层次只能到这里了……可你不一样。” 加荷多蕾脑子一片嗡嗡声,她还没从之前的消息中缓过神来,因此伯衡的这一大段话,她只勉强听进去了一点儿。 “我问过赫斯塔了,之后她们水银针搬去去预备役基地,你们俩也会跟着去。一方面,你们俩也会参与训练,另一方面——也是我期待的——你们也应当承担一些内部的工作,不仅仅是给迦叶们当个教练,带她们跑跑步踢踢球,而是更重要的工作,你明白吗?” 加荷多蕾表情困惑:“……但我,我现在也没有承担什么重要的工作。” “以后会的,等赫斯塔找你吧。”伯衡微笑着道,“再就是,我还会派一些更有经验的人过来协助你——毕竟接下来还会有更多伽叶进入预备役基地参加训练。” “是吗。”加荷多蕾道,“我们还要派人过来吗?” “嗯,差不多七十人吧。”伯衡道,“到时候,需要你多多配合。” …… 次日一早,克洛伊和希娜一起前往小餐厅吃饭。一路上,姐妹俩谁也没有说话。 克洛伊觉得奇怪极了,以往这个时候希娜多少会开始跟她分享昨天的伤心事,两个人一起骂骂人再彼此揶揄两句,可是今天希娜竟然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看上去颇有点儿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从前克洛伊不懂这些,但在经历了前不久与科维希克的那番争执后,她忽然意识到,有些时刻人是需要沉默的,如果姐姐不说话,那就说明,她不想聊。 在这无人开口的寂静中,希娜也在煎熬。克洛伊自始至终不发一语,更让她相信,昨天吕其蓁一定是把她和多比尼的那番对话告诉了克洛伊。否则以克洛伊的性格,此刻一定早就贴过来问东问西了。 希娜只觉得羞愧难当,她宁可克洛伊拿这件事来嘲笑她,那样一来,她至少知道如何刻薄而恶毒地反击回去,然而从昨晚到今晨,克洛伊的体贴让她无所适从。 喜欢为什么它永无止境请大家收藏:()为什么它永无止境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零七章 鲸党 走进餐厅,希娜像得救似的快步走去了自己的座位,她注意到父亲的座位空着,便立即转过头,以避开正在落座的克洛伊的目光。 “爸爸呢?” “早上五点多被总督叫去聊天了,”法堤玛道,“不用等他,他的早餐已经让人送过去了——” 话还没有说完,一声带着痰音的咳喘就从门口传来——特里昂面色憔悴地踏进了小餐厅。 法堤玛微微睁大了眼睛:“你来了,亲爱的。” 特里昂咕哝着骂了一句脏话,希娜和克洛伊同时一怔——她们都听见了,父亲在骂阿雷瓦洛,这大约是头一回。 “吃饭!”特里昂坐上主位,“可把我累坏了。” “总督他——” “睡了。”特里昂抬起脖子,让仆人为他系上餐巾,“这老东西——” “亲爱的?”法堤玛提起嘴角,目光深深地看了特里昂一眼。 特里昂知道法堤玛在提醒自己这里恐怕隔墙有耳,他鼻翼的肌肉抽动了几下,而后重重地将喉中卡了一早晨的痰吐在了餐巾上。 特里昂随手将用过的餐巾丢在地上,一旁仆从立刻上前俯身拾捡。与此同时,另一位仆从将一份报纸放在了特里昂的手边。 对今天报纸的头版会写什么,特里昂早有预料,不过在看到标题的一瞬间,他还是发出了一阵大笑。 “昨天你去听了那个什么演讲了吗?”特里昂展开报纸,“那帮人在我们农场里组了支新党。” 法堤玛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一笑:“听说了,好像一直到半夜都不消停。” “笑死人了!”特里昂将报纸推去法堤玛面前,“你看看!” 法堤玛扫了一眼,带着微笑,轻声呼出了一声口。 ——相比于“阿斯基亚自由阵线”这个复杂拗口的名字,媒体们对这支由水银针发起的新党显然有更简洁的叫法。 “‘鲸党’!”特里昂笑得不能自已,“太幽默了,怎么想出来的——谁叫这帮水银针成天跟鲸人混在一起,哈哈哈哈哈哈!” 希娜有些无聊地用汤勺搅动着瓷碗里的麦片,她听不出鲸党这个名字究竟有哪里好笑,也对父亲此刻的反应全无兴趣。尽管她一夜无梦地睡了个好觉,但没有任何一个早晨像今天一样让她疲惫。 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出自己此刻的变化,只想让这段无聊的早餐时光快点儿过去。 克洛伊有些好奇地看向那份报纸,她站起身,将它抽到面前,只看了几行,便也笑了起来。 希娜有些意外地看向妹妹。在她看来,克洛伊的笑无疑是对父亲的投诚,但这有什么必要?想到克洛伊明明知道了一切却始终保持着缄默,希娜皱起了眉,昨晚扮了一整晚的好妹妹还不够,今早还要在餐桌上扮演好女儿,希娜不由得重新审视起此刻的克洛伊——显然,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你在笑什么?”希娜问。 “他们说赫斯塔是个‘稚嫩’的监察官,”克洛伊从正文的一处指向另一处,“还有这里,这个人说也许赫斯塔身上的‘稚气’会给局势带来新风。” “这有什么好笑的?”希娜更加费解。 “‘稚气’啊!”克洛伊瞪着姐姐,“赫斯塔都二十多岁了,还稚嫩呢!” 餐桌上,特里昂愣了一下,旋即爆发出更加惊人的大笑,他十分快活地听着克洛伊的“笑话”,忍不住拍着桌子。 “对一个政治动物来说,二十多岁当然稚嫩。”法堤玛温声道,“在这些人的圈子里,四五十岁的‘年轻人’多得是呢。” 克洛伊和父亲一起笑出了声,但渐渐的,她的笑声停了下来——因为法堤玛的表情似乎是在说,她没有在开玩笑,她是认真的。 “四五十岁?”克洛伊望着母亲,“年轻人?” “你以为呢!”特里昂毫不留情地嘲笑起女儿的浅薄短见,“去年维荷顿利益党选出了一个三十四岁的副主席,很明显是做接班人培养的——要是接下来的选举顺利,他就能在三十七岁的时候接任首相,这是真的年轻!” 说着,他又看向法堤玛,用俏皮的语调低声道:“三十七岁,嘿,我看他自己都还没活明白呢。” 希娜目不转睛地望着克洛伊,她想制止父亲的话,但好像已经来不及了——克洛伊的表情从惊讶到困惑,进而茫然,此刻正悄然转向某种激烈的痛苦。 “克洛伊……”希娜有些不安地捏着餐具,试图吸引克洛伊的注意,“你……”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克洛伊骤然起身,冲着特里昂怒吼,“赫斯塔她都二十多了,她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一个二十多岁的老女人!” “你……”特里昂低头拍掸被女儿掀翻在身上的面包屑,整个人甚至还没有从克洛伊的愤怒中反应过来,“突然发什么神经……” 法堤玛也十分不悦地看着女儿:“克洛伊。” “她二十多了,她连个未婚夫都没有,她这儿、这儿、还有这儿——”克洛伊愤怒地指着自己的脖子和手臂,“全是晒斑!她丑死了!” “克洛伊!”法堤玛呵斥道,“不要说这种自降身份的话!” 特里昂莫名其妙地看着女儿:“……你疯了?大早上发的什么邪火?” 法堤玛轻轻向丈夫抬手,示意他把局面交给自己,她起身走向克洛伊,低声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用这种贬低对手的方式来抬高自己,就算科维希克——” “你不要提科维希克!”克洛伊推开母亲的手,“这件事……根本……和科维希克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在气什么?”法堤玛不解道,她再次向女儿伸出双手,“赫斯塔二十多岁了,她确实没有你年轻——” 克洛伊挣开了法堤玛的手,发出一声嘶哑的长啸——她分明感到,昨夜自己竭力避开的那份痛苦终于在这个早晨找到了她……并扼住了她的咽喉。 “……你们骗了我,”克洛伊怒不可遏,“你们……都在骗我!” 喜欢为什么它永无止境请大家收藏:()为什么它永无止境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零八章 帮忙 “克洛伊!”眼看女儿又要往外跑,法堤玛再次抓住了她,“你不要闹得太过分了,你已经让所有人兴师动众地找过你一次,你又要——” “放开我!”克洛伊想要挣脱,却发现这一次母亲的手极为有力,法堤玛的五指像一只镣铐紧紧锁在她的腕上,直到附近的几个仆从上前共同捉住她的肩膀和手臂。 “我就是对你太纵容了,才会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法堤玛冷声道,“我和你说过多少次,克洛伊,你有你的战场——” “狗屁战场!”克洛伊的声音因为吼叫而显出某种沙哑和粗粝,希娜怔怔地看着妹妹,她也同样看惯了克洛伊因为各种事情发脾气,然而这样的愤怒……似乎也是头一回。 克洛伊的怒火仍在蔓延:“什么我的战场……这也配叫战场?你是想让我像你一样找个贵族男人嫁了然后兢兢业业一辈子连个妻子的名分都挣不着吗!” “克洛伊!”希娜的呵斥声几乎和法堤玛扬起的手掌同时出现,克洛伊本能地闭上眼睛缩起脖子——然而法堤玛的手迟迟没有落下,克洛伊有些迟疑地睁开眼,发现妈妈已经将手放下。 “带她去阁楼……去禁闭室。”法堤玛平静地开口。 希娜看看妹妹,又看看妈妈,一时间不知该做些什么。 几个仆从带着克洛伊离开了小餐厅,然而还没有走完外面的走廊,一阵混乱夹杂着仆从们的惊呼传来——克洛伊逃走了。 一个男仆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向法堤玛报告情况,说已经派人跟了上去。 坐回了自己位置的法堤玛手持刀叉,神情漠然地切开熏肉,没有应声。 餐桌一片沉默,特里昂胡吃海塞地把几块面包堆进嘴里,嘟嘟囔囔地起身,说他要回去睡一觉。 希娜没有看他,法堤玛也没有。特里昂此刻的反应,就和过去任何一次当他面提及这个话题时的反应一样——他没有任何反应,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 特里昂离开后,希娜也垂下眼眸,放下餐叉。 “妈妈,我吃完了。”她起身,“我去看看克洛伊。” 直到所有家人都离开了那间小餐厅,法堤玛仍然坐在那里。她面无表情地享用着自己的早餐,就像过去的每一个清晨一样。 …… 等到克洛伊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她已经再一次来到马场附近,想到上一次深夜出逃也是如此,她不由得笑出了声,笑出了一串鼻涕。 “别跟着我了!”她回过头,对着几十米开外的家仆呵道,“听到没有!回去!” 仆人们没有反应,只是暂时停下了脚步,等到克洛伊转过身去,大家便立刻跟随。 几个仆从似乎意识到克洛伊想要去骑马,她们中的几人立刻绕过树林,从另一条小路先跑去了马场。克洛伊看见了她们悄然离去的方向,立刻调转脚步,朝上次去过的林间小屋去了。 她记得那里好像住着个女人。 很快,那间小屋出现在路边,克洛伊远远看见它的门虚掩着,她立刻加快了脚步,还不到门边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哄闹般的谈话声。 她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确定一切正常后小心地拉开了门——那扇木门立刻发出难听的吱呀声,屋里的谈话声也在这时戛然而止。 屋里,铁锡、尤加利、海泽尔三人同时回头,几人表情都有些狰狞,一见克洛伊,三人都微微睁大了眼睛。 “我的天,”铁锡不可置信地看向门口,“尤加利你是什么嘴巴,还真给你喊来人了!” 克洛伊有些狐疑地看着眼前的三人——海泽尔蹲在地上,她嘴里叼着个手电筒,双手都伸在墙内的一个窟窿里,尤加利提着窟窿上的一块铁板,铁锡则站在不远处的梯子上,姿势僵硬地扶着高处的一个铁架。 “小姑娘,去帮我拿个东西!”海泽尔沉声道,听起来声音十分吃力。 克洛伊眉头紧锁,缓步走进屋内:“……拿什么?” “那边,靠窗户下面的工具墙,最右边——我不记得第几排了,但反正靠上面,有个透明的小抽屉,你翻翻看,找一只圆筒形,差不多半只手掌长,外壳灰白色的电容。” 克洛伊小跑着来到海泽尔说到的指定位置,她拉开了几个抽屉,很快看见了符合海泽尔描述的元件。 “有好多种!”克洛伊比较着,“我不知道你要哪个!” “你看看电容上面的文字,写着 450VAC,50–60Hz——” “你全拿过来!让她挑!”铁锡大声道。 克洛伊没有理会铁锡的命令,她迅速比较了几个电容的标签,发现符合要求的不止一个。 海泽尔发现克洛伊仍在挑选,便接着道:“拿12微法的!” 克洛伊听不懂什么微法,但她立刻从中拿起两支标着数字“12”的电容,快步走到海泽尔身边。 海泽尔面色冷峻地接过,克洛伊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发现窟窿里有一大堆乱糟糟的电线和塑料板。 “……你还要多久啊我撑不住了。”铁锡发出痛苦的低吟。 “你可以,”海泽尔不慌不忙,“撑着。” 在一番拆卸和组装后,海泽尔终于收回了手,一直提着铁板的尤加利长长地舒了口气,小心地将铁板放下。海泽尔则立即拖来另一把梯子来到铁锡附近。 此刻,老人早把手电筒收回了口袋,她口里重新衔着几枚钉子,拿着钻头对天花板上的铁架进行固定。 “好了。”老人朝着铁锡眨了下右眼,“看吧,我说了你可以的。” 铁锡颤抖着收回双手,险些从梯子上掉下来,幸好尤加利及时扶住了她。几人面面相觑,此刻终于有些放松地笑了起来,铁锡这时才看向克洛伊。 “是你啊,”她认出了眼前人,“你那两个朋友呢,今天没跟你一起过来?” “我又不是天天跟她们粘在一起。”克洛伊不以为然地说,想起昨晚吕其蓁与加荷多蕾对赫斯塔的反应,她仍然还保有一点儿零星的恼火,“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喜欢为什么它永无止境请大家收藏:()为什么它永无止境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