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美娱摇滚]橘子狩猎名单》
1. Chapter 1
熟悉的昵称像是摩斯密码一样从安琪的口中被说出,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这资格说自己能够读懂其含义的人,多么好笑的自大呀,不是吗?当我用自己的眼睛看到母亲再一次成为我的主宰,将令车体运行的刹车碾碎蚂蚁一样踩下时,我想,从透过半敞着的窗外,我感受到了确切的自由。
——自由。
这是写在圣经上都分外虚假的一个巨大谎言,几千个,几亿个我不知道的多久之前的年份,当亚当还把女人比作自己的一根肋骨时,自由便不再确切的存在。
我应该聪明一些,至少让自己的思绪别再坐在安琪的身边享受着孤独,但用她的话来说,我真的想要说:“去他的迈阿密和难搞的傻缺男人。”作为最后灵魂认清自己的抱怨,但是,在梦想的乌托邦里,什么样的责骂都能被轻易的脱口而出,而回到现实里面,噢,天,我竟然还在因为引擎被猛然停下,引发的巨大抖动感而一起晃动着自己身上的每一块骨头。
这算是在游乐场中心那里,印在宣传手册上面的,最受每个孩子瞩目的过山车游戏吗?
长久未经修复的零件发涩着碰撞,我随着生活带来的刺激感开始越升越高,越升越高,直到最恐怖的噩梦成为了现实,张开紧闭的眼睛,我的身体就被挂在半空的位置不上不下的忍受折磨。
否认这种每分每秒都能感受到,哪怕尝试几次深呼吸也无法回过神的煎熬,是一件这样困难的事。
涂着鲜红色指甲油的手在被晚风亵玩的街道旁握住了凯迪拉克的后视镜片,我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这样站在了这里,站在了安琪的面前,但是,事情的发生似乎并不需要由我来确认它是真实发生的那种,没有人会介意一个像是我这样的孩子会怎样想,就像正在如同一国之主向他的监管者说着:“……你必须要这样做,小浪漫,就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时,她也根本没有对倒映在粉红色车漆中的苍白脸色有什么顾虑。
甜得像是温吞的蜜色糖浆,她的音调毫无营养,却能够聪明到用熟悉的称呼代替我的名字,让刚刚还处于低落的心再次兴高采烈起来。
不,我不应该任凭心中感受到弥补性的爱意,不应该相信她,对着她喊出神圣无比的那句“妈妈”出来,可是,可是……我还有的选择吗?
我是这样缺少她能够带给我的一切,像是世界上最无法满足女孩般,我想要主动将自己的手掌放在安琪的手里,让她像是押走犯人一样带走我,去实现她的梦想进行,就用那一句:“我准备好了,妈妈,带我去俱乐部里面吧。”成为消除痛的药。
不是那些花花绿绿的,好像有着上瘾物质的东西,我是有着生命,甘愿为她付出的那个存在,那个名字要被编写进入她厚厚的剧本之中,营销通稿里的牺牲品,感受着手掌带着她的询问,她的期盼来一起主动握住我,又慢慢上滑过我的手臂,接着问:“你记住等等要和弗兰克先生说些什么了?小浪漫?”
“我记住了…”她望向我的眼睛是那样赤裸到袒露,不存在一丝的真情说明了她连伪装都疲倦,又或是,她打心底希望我能够对她说出拒绝,但是,一个女儿怎么能让自己的母亲感到失望呢?
我找不到这问题的答案,这从不是困扰我的事情,温暖的双臂将我的身体牢牢地固定在原地,像一颗被抹在水泥地面里的石粒般无法挪动分毫,她索求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我知道我没有办法再继续保持沉默,我的心希望我多说些什么展现妥协,我没有一点想要反抗它的意思,张了张嘴,展示自己的记忆力表一般说着:“妈妈,我知道我要说什么,妈妈…我知道的。”
“噢……浪漫,浪漫…”对于我的自认为已经努力达到最高限度顺从的表现,安琪似乎并没有多少的触动,她叹了口气,模样像是对我失望,又像对这个荒唐世界。
我能够理解她为什么这样,或是正在努力试着说服自己更多的理解她。试着想切身实际的体验那些籍籍无名的十三年好莱坞边缘身份,究竟是怎样让狂野的心脏品尝的无能为力,去感受男人们的注视留在表面却并非灵魂,心知肚明他们的否认磋磨着,挤压着妄想靠近人群视线中心的野心勃勃,讥讽着,讽刺着女性,但又在同时痴迷着,占有着女性…我又为什么会为了她的话语,抛弃所有的羞耻心和自尊,主动坐到男人们的膝盖上面,欢笑着讨好。
噢,我在骗谁呢?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答案是什么。
一切都是为了金钱还有名誉。
是啊,这是值得的交易,不是虚无缥缈着永远无法到来的明天,而是真切落在生活里面的每一种优待体验,虽然代价或许要付出一个吻,或是一场我憎恶去配合,但是却不可避免要用享受表面笑着的为难,但是我竟然没有丝毫的后悔感。
我的意思是,看看周围的一切,我就是妈妈感到自豪的那个孩子,就是那个被妈妈揉合在皮肤里面,抛在半空的筹码,我让她得到了想要的一切,至少她是在某一次醉酒之后这样告诉我的。
通红的脸颊下是水粉一样的饱满米色珍珠,一份作为电影编辑的合约书让她奋不顾身的投入进文字海洋,喊着:“妈妈的小浪漫,妈妈怎么会在十三年离开你呢?”,接着,又陷入睡眠之中。
不,这不能怪她,创作总是需要这样莫须有的热气,而她也从未觉着生活是如此轻松,惬意的,将嘴角扯到了一种诡异弧度的女人接下了西装革履男人们的投资,她并不觉着自己的利用或许会伤害到他们,与这任她调遣的我,一边拥抱着我,一边将我推向他们。
她没什么悔恨,她的离开永远都是义无反顾,不曾回想的。
吝啬出现的母爱像是怎么也无法被触碰的空气墙面,我能够用肉眼看到它,但是却没办法确定它存在,而我的心,我似乎是看透一切的心,正在试着警告我,就像是之前的无数次一样,当我下意识认同时,不由得开始反复对从未发生,估计也不会发生的事情进行担忧。
带我走,不管是哪个人都好,带我离开这个混乱的,散发恶臭的环境吧。
我不想看着男人喝下酒水时艰难眨合的眼睛,不想看到他们站在灯光的正下方,如同魔鬼拖人下水那样笑起来,不想感受那些触碰。
这不是有趣的事情,至少对于我而言不是这样。
我从没被教导应该怎样表现,完全随着自己的内心,在悠悠转醒的男人面前发挥出最大的演技来展示惊慌失措,直到他们向我妥协,高高在上的权力突然一瞬间变成了滴到尘埃里的屈服,而那些慌忙逃窜的,不想惹上麻烦的名声,它们自然会变成安琪意料之内的,出现在支票账本上的一串长长的数字代码。
啊,这很卑鄙,难道不是吗?可是,这里是好莱坞,所以,我压根不在乎它们,当然,也不在乎它究竟能为我买多少价值不菲的东西,只在乎它能够为我换来几次安琪亲密的吻,拥抱,又或是,只有当她将身体站在片场里面时,才会爆发出来的某种巨大的关注度。
水蓝色的眼睛一圈圈,像是挂在古老建筑内的蛛网般,在我沉默回顾思想进行新一轮说服的时候,没有一次挪动那样,紧紧盯着我,让颤栗代替蚊子爬过每一寸,我便再一次意识迷离。
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安琪适时的回头看我,合格的母亲一样般,她了解曾将她小腹高高鼓起的孩子会在什么时候感受到不太舒服,佯装安抚一样问着:“小浪漫,如果不想,其实,我们可以稍微的停下来几天再……”
“停下?那《夏日终结》的上映要怎么办呢?”我按照每次的剧本那样反问着,像是我真的在乎被安琪创造出来的胶卷们会在什么时候受到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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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会在什么时候得到唾弃般,爱护着它如同爱护信仰一样知道,我只是不能够放弃它。
在我的人生里,它们是这样的重要,无论值得唾弃的男权,或是留在身上的那些炽热视线,亦或是爱,或者恨,我不知道这些值得被警惕的偏袒,还有只要肆意使用就总有一天会清零触底的幸运度,背后有着怎样的含义,只觉着自己就是那个出现在船上的舵手般,在掌握着自己命运航线的同时,也能同样决定安琪的。
这可不是一种自大谎言,而是我真切的感受到,从自己身上出现的某种能力能够让安琪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后,才会出现的强大自信,当空缺被满足一次,似乎就再也无法停下,只能让我张开着嘴,成为安琪手中的一环那样问她:“想想它,想想我们的剧本和拍摄,妈妈,你也不想我们的努力全都白费,难道不是这样吗?”
“也许是吧,”安琪有点儿为难的低下了头,像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为自己实现什么似的问我:“你知道这些事并非我的本心,而是被迫,是吗?”
“我当然知道这些,妈妈,我当然知道这些。”各怀心思的两双眼睛互相在不同的位置开始向彼此对望,恍惚间,透过那有气无力,平淡如同面包般的语气,我竟然开始觉着,自己就快要在这样陌生城市的街头里找到永生了。
不靠着血液生存,我只需要安琪的脚步声,需要它缓慢又带有命定感的带着我走进被纷扰占满的世界里,再在所有风波过去以后在她的怀抱里安眠,至于那些鲜明展现在眼中的氛围,混杂的声音,是怎么样从她刻印在俱乐部大门门板上面的手臂内,如同画作一样向我展开来的,我不在乎它,我不在乎。
钻入眼中的粘腻如同没人居住的公寓墙面上,那些被糊掉的糖浆和散落的烟灰搅在一起,又落下了一层来证明时间正在逝去的物质,复杂的被手指搅拌在一起,让所有肉眼能够触碰到的地方都黯然失色,却又被某些人神化为:“了不得的艺术”,在下一秒就要被我吞入口中品尝起来味道。
它是甜蜜那种吗?还是苦涩的?
不知道镶嵌了多少根灯管的深紫色与红色勾勒起欲望,在头顶旋转的霓虹灯璀璨展示,照出空洞的眼神,并不发自真心的笑容们,它们一起透过酒精加持到身边,在过分安静的空气里,似乎在脚步靠近的时候有一根看不见的弦被绷紧,越是靠近,就越是能够感受得到那种混杂涌来的味道。
那不像是成功滋味,也不像是可以被戴在胸口上面的荣誉勋章,倒像是死去很久的幻梦残渣,还有只被夸赞一次就分外自大的灵魂怒吼,而就在此刻,我眼睁睁的看着它们在潮湿、烟雾与烈酒的交融里,宛若我与安琪这样,主动将自己身体的一角与对方打了个掩饰所有不堪想法的蝴蝶结。
别动,不要挣脱开,环住你的不是伤害而是母爱。
母爱,母爱。
我在脚步跟随的同时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身体里清晰出现,就像是印在地图上面即将要爆炸的预兆般,让我无法在其中找到任何规律,被蒙上双目一样向前摸索着,而如同一条早已熟悉这里的蛇,快速穿梭在每个肩膀旁的安琪,早就已经没有了想要照顾我的心思。
松开我的手,她的背影在人群里是如此显眼,她对着坐在沙发正中的男人主动开口问好,那是另一种我不愿意识别的讨好,就在我面前,她正对着另一个男人展现出顺从态度,用:“我亲爱的甜心,弗兰克,好久不见。”来拉进彼此的距离。
她不应该这样伤害我的。
嫉妒的煎熬让我的心中愈发刺痛,依然甜美的嗓音与眼神中带着柔和的媚意是背叛的证明,出于错觉或切身实际的现实,我终于反应过来,在一切自我洗脑的背后,真正的那一个我,似乎在还没有诞生以前,就深刻又绝望地爱上了安琪·斯塔。
2. Chapter 2
这不是可以被说出口的爱,也不是应该从我的眼中诞生,与世界碰面,或许再和它交个朋友的情感,这没有反馈,只有我单方面的付出,用她的血肉构成我的手掌,轻轻拨开阻挡视线的面纱,又一次站在了她的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了来自男人的刁难。
她会不会感谢我?
所有谈话声都在一瞬间静了下来,带着讥讽如真正在乎安琪曾经生活含义的某种讲述方式是惹人恼火的,我站在她身边,不用触碰她的手,就能够知道她此刻感受到的巨大压力,不,我看来,那从不是烦恼,而是又一次令卑微讨好出现的机会。
想到这,我突然觉着自己肩膀上的重担瞬间消失了。其中原因不是因为弗兰克那种看到我之后,由漫不经心转作微微惊诧的神情带来的巨大自信心,也不是那些落在我身上的眼神们诉说惊讶,而是我又一次找到了生命的意义。
是母亲,是的,只有母亲。
我可怜的,可悲,值得唾弃,却又想在暴风雨般的怒火后重新把她捡起,紧紧握在手心听着伤痛带来疼痛时惊呼的,哭诉的母亲……她从都不想我,也不爱我,但是我爱她,这种爱到达了一种疯狂地步,当我故意装作生疏面对男性时,怯怯的问:“……弗兰克先生,很抱歉打扰你,但是,你还有着时间观看《夏日终结》的内容吗?我母亲的经纪公司负责人奥利弗·西蒙让我们来到迈阿密……”
“…奥利弗·西蒙?”轻飘飘的语气缠绕在男人的舌尖,弗兰克似乎对这位在纽约城能够呼风唤雨的角色满不在乎,又或是他只是为了维持自己的面子来伪装,我无法看到他的本意,也并不想花心思在这样无聊的事情,沉默聆听脑中进行的思索,很快,他想起了这样的名字,开口对我说:“我知道西蒙,我们曾合作过一次,不过,你们就这么信任他吗?”
鄙夷的视线开始从沙发的中央飘荡,这是又一次男性之间的竞争,每一个在好莱坞里存在的男性似乎都想要做那个最能给予一些承诺的人物,但是通常展示出这副模样的他们,没有一个是真正能够做到的那位。
这一点儿也不难分辨,不需要多几次的注视停留,我的余光在抬起眼的瞬间看到了弗兰克充满着虚伪的面孔,他的唇正在诉说一些希望为自己博取信任,直到我心甘情愿跟在身后走向卧室的话语,但是他的眉毛却出卖了他,强装镇定的抖动起来,像是有着未被处理的疾病或是激动,第一次破茧而出的蝴蝶那样翩翩起舞展翅。
他不知道安琪的计划,他不知道这一切究竟要怎样发展,不知道哪怕他不提出,我也会跟着他一起离开前往,反复对自己确定着贬低奥利弗的话语说道:“如果他真的想要安排好这件事,那他就会提前给我来个消息。”
“啊…难道他从没有给您消息吗?”安琪适时的惊慌失措能够让世界上的任何人品尝到成功的滋味,弗兰克没有与众不同的独特,控制不住扬起的嘴角刮蹭着胡子,因为它微微泛青的下半张脸很快有了血色,听着安琪的反复道歉,他笑了起来。
“这不重要,”拍着大腿,他的力度掀起了又一片灰尘,再也不想掩饰那样站起身来像我们靠近着,伸出的手就在下一秒钟接过被我握在手心里的电影胶片。
在潇洒的打了个响指之后,他喊来服务生,很快便驱散俱乐部里面的陌生人员,只留下他信任的几个跟班与保镖,在压低声音说:“我愿意为你们两个这样拥有魅力的女性破格这么一次,我们来看夏日终结,来看看这部被媒体群体们争先恐后报道的电影内容,究竟有没有他们所说的那么低俗。”同时,我看到了那双被暗示占满的眼睛。
赤裸到可怕,能在恍惚之间把所有遮挡住身体的布料都消除的炙热贴上我的脖颈动脉,下降至胸口,绑着棕色皮带的腰,最后则是露在外面的脚踝。
努力地将手伸到最大限度的距离,弗兰克似乎正在丈量着他今晚是否能看到我的脚踝出现在他肩膀上面,只想象也能被取悦到般,他笑起来,重新回到沙发上,像是那里是他又一个掌权王国般对我挥手,我的身体就自发性的紧贴着他的一条手臂,将脸半遮挡在肩膀后面,在灯光昏暗的空间里,我听到了电影主题曲的弦乐前奏,与我的低声吟唱。
旋律带来的痛感像是柠檬汁的味道,那是我在录音室里喝下的果汁,里面没有被加入任何蜂蜜似的糖浆,但我甘之如饴的觉着那是我从来没品尝过的甜蜜。
多奇妙的一件事,我竟然真的能够写出一首歌来配合安琪,也真的能够用自己光裸的脚在电影的开头数次跑过有着鹅卵石的小道,气喘吁吁的等待镜头从裙摆低端对准自己的面孔,将手放在嘴边的两侧位置,大声呼喊着:“父亲…父亲”然后那男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我的眼睛里。
曾需要双手合十,现在却充满锈迹的手不知道在怎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脖颈后,抓小猫一样在空气里翻腾,触感不算太好,因为它正与现实世界里面,弗兰克汗津津的手心互相作为对比,不偏不倚的让我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被控制的错觉。
下意识想要拒绝的触碰让我的肩膀轻轻地耸起来,我想要侧过头看向弗兰克,但是却又发现看向他的路有那么遥远,这不仅仅是因为我的眼睛不舍得离开展示着剧情的幕布,更是因为一直将身体躲在角落,对摆在眼前的这场戏剧仔细进行观察的安琪。
她是这样的渴求成功,对着世界的巨大野心投射到了出现在她笔下的主角身上,颇有点偏执的站在人群中央,而刀尖却对着自己。
像是不得志的另一种代表,又融合了安琪所有夜晚的噩梦,乔瑟夫小心翼翼中还带着些许粗鲁,将被我扮演出的艾丽莎带回了那辆被阳光晒到炽热的卡车里,有着无限的惆怅似的对着镜头展示起自己掌心的的秘密命运。
这是安琪喜欢的拍摄方式。
来自女性的细腻让她能够捕捉到每一个无趣灵魂注意不到的细节,她的肩膀上因为扛着的摄影机微微有些不平坦,但是却仍然能够被我依靠,被相信着度过每分。
是的,我要把那些她需要的表演方式来全部从自己的眼球里面挤出来,我要用故意定格出的,多少有些许下流的角度让好莱坞议论纷纷,就用那一支乔瑟夫伸到我双腿中间的手臂,当他处于睡眠时的平稳呼吸与我的做对比,一声声的名字呼唤犹如碰到石板的疼痛感,而此时此刻,究竟是谁发出的那些喘息声,也已经不再重要了,因为这场荒唐,在俱乐部里临时播放的禁忌电影,已经在无声之间结束了。
我要等待弗兰克的评价吗?还是我已经在他开口之就已经知道,像他这样的男人会说出怎样具有嘲讽的话?
不,我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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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都没有想象。
眼神飘忽不定的在黑暗中寻找着熟悉的蓝色,那是安琪的眼睛,但是它此时此刻却并没有散发出些许让我感到心安的光芒,下意识的恐惧们盖住了我,又或者是弗兰克的侧脸,带着一种不容许拒绝的闯入我的视线之中,握住我的手,笑着说道:“你和那个什么沃伦·比蒂一起参演吗?他并不是你可以找到的最合适的那个选择,这也是个打着艺术幌子的劣质电影……”
他再次停下了自己的说辞,像是自己也感觉到这些话不太合适被在当下说出来,又在于此同时,清晰的知道在场的任何人都不会对他说出反驳来,似乎是终于放下心,弗兰克将指尖搭在了玻璃茶几发边缘位置,扯扯嘴唇,笑起来说:“我能给出更好的,比如你想要的合作机会,或者是一些从未参与到其中的名流派对。”
他是在对着我说话吗?
带着满满的疑惑,我下意识看向他,但他狭长的眼睛却并没有留在原地等待我,而是一股脑的像安琪的位置进发。
不肯停下的双唇有着它的打算,弗兰克知道自己的筹码会是什么,打不倒的士兵在安琪短暂的犹豫间,知晓了自己即将会得到的答案,将身体微微伏下,他用着那些被握在在自己的手中的酒杯,像是马戏团里一样的人物开始变起了戏法,高度酒精被他浓缩在一个小小的玻璃杯中,他回过头,挑出了一个我无法拒绝的提议,“来和弗兰克喝点酒吧,小浪漫,就当是为了我们已然能够看到的成功未来。”
“可是我没有未来。”我本来打算用这样的话回敬他,但是在深蓝色的阴影下,我还是应声接下他的酒杯,它没有什么多余的重量,玻璃纸一样包裹住了残酷的现实,令我的每根手指变得透光,而薄薄的一层皮肤被骨头撑着,遮住我半张脸的掩饰物一样随着吞咽的动作应声碎裂。
我的酒杯终于空了。
毫无意外,我看到杯底被留下的白色粉末是被碾压的药物展现,弗兰克对此毫不避讳,想要当周围所有的谈话声,音乐声,还有嘈杂的背景都在瞬间平息时,将我生吞活剥。
他能够如愿以偿吗?
不,这是不可能的。
晕眩的脑海中仍然有一线光明存在,我无声挣扎着想向安琪靠近,但刚刚用手臂撑起来身体,动作便骤然被一种十分凌厉、带着侵略性的东西彻底叫停。
时空概念彻底摧毁了,从我身后传来的含糊不清的语气词声音并不算大,却像是扔进这片平静表面的一个啤酒瓶般,不由分说着直接砸进了水底。
我不知道那是谁,也并不想回头张望他的模样,只感受着那双落在我发尾的手掌温度,借着所有迷幻现实的可能开始认为,它会如同生长着深绿色枝叶的藤蔓一般将我的存在彻底藏匿。
“噢,弗兰克,”一阵不属于这里的沉闷低音随着男人的动作从四周的喧嚣里浮现出来,他似乎是有着巨大暂停能力的某个大人物,执意用轻蔑的挑衅声来作为自己的开场白,“看起来这里有一场派对,唔,怎么没人邀请我来到这?”
表面如同询问,但语气确实十分不屑的那一种,挤出喉咙,他百般无聊的手指划过白金色的发丝缠绕,最后将头靠近我,用带着热气的呼吸问弗兰克道:“希望我没有扰乱你这一次做嫖客的机会,我亲爱的,尊重的弗兰克。”
3. Chapter 3
被构造出的俱乐部内氛围在一瞬间轻而易举地崩塌,如同被抽走氧气的真空,从喧嚣沸腾到死寂无声,没有一个人能读懂这场虚伪询问背后的暗涌,他们只能像海难生还者般晃动着眼球,试图从浑浊的空气里捕捉些许能说服自己继续呼吸的理由。
我对这场荒诞剧的走向漠不关心,这不是属于我的故事,我的纷争,所有感官只专注于等待安琪的下一步动作,等着她一次眼神暗示,或是手指的微弱起伏。
我应该顺应她的想法继续向弗兰克施压吗?我应该用我的身体贴近他,靠近他,不去管身后的男人说了些什么话,执意想要为我们来找到比纽约更好的归宿,我应该这样做,但是困住我,让我没办法逃跑的暗红色俱乐部墙面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继续保持以往的坚硬,也许是因为总是变化的霓虹灯光,那些带有暧昧意味的叠加色彩终于像是燥热融化冰块一样,开始融化四周如恶魔腹部的血肉流淌,逐渐带着欲望横生,向我涌来,彻底的淹没我。
天啊,让我来拿下这个虽然将身体固定在西装里,但是却分外愚蠢的弗兰克吧!
我将放在背后的双手合十进行祈祷,希望能在不久以后于床垫上与昏睡的弗兰克相遇,在尖叫同时看到怒气冲天的安琪推门而入,不付出分毫自己,就能得到他手中的报酬。
因为无可奈何而生出的勇气中带着浓重的调侃与讽刺意味,我想自己曾经接受过它的到来成百上千次,所以,当晃动着的银色金属耶稣项链从我的耳边来到我的身侧时,虽然我的身体能够感受得到沙发轻轻压下,阔论高谈的男人坐了下来,但是心却仍然处于不稳的漂浮中。
眨动着睫毛纤长的眼睛,男人胜券在握一样环顾起了四周,有点自豪自己将氛围变作此刻一样般,他迎着弗兰克的眼神晃晃手中的钥匙,又一次嘲讽贬低道:“你的保镖们烂透了,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可不会让他们为我看着大门。”
“所以呢?”弗兰克的态度显得过于悠闲,与紧绷的气氛格格不入,他显然并不太在意,也不真的相信有人能撼动他安全感的根基,漫不经心地附和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没有人想要邀请你来吧?”
刻意被表现出的讽刺模样里面有着无法忽视的轻蔑感,轻轻吐出那句:“…托尼·蒙大拿……”时,弗兰克故意将嘴角在灯光鲜明的地界扬起。
这世上真的有人会被这种廉价的戏剧表演所吸引吗?
药物在我空荡的胃里翻腾咆哮,不甘的如同一股炙热气流从气管直冲大脑,我不由自主地开始在人群中搜寻安琪的身影,想要确认我们是否应该抽身离开这场即将坠入深渊的聚会,但她的表情几乎接近凝固,像是精心编排的演出突然被闯入者打断般,那双淡蓝色的眼睛也因惊讶而微微张大着,连眨动的频率都变得迟缓,也就是在那些仿佛呼吸都成了奢侈的瞬间,我懂得了她无声的失落。
我把这怪罪于弗兰克,树影,灯光或是酒精与空气,很快想要为了安琪的对着一切伸出手指进行指责,迫切地希望此刻在体内肆虐的情绪能随着手掌抚过凸起肋骨的缓慢摩擦被释放,化作一曲无声的挽歌,但无论如何去尝试,这种无法被填满的空虚都已然强烈到了一种令我无力抵抗的地步,仿佛本质被抛弃在无人问津的角落,自我在无度中瓦解,而内心仅存的希望火苗也在时间流逝中被残忍地吹熄,只留一丝若有似无的光点旋转。
在我的记忆深处,分明有哪里是为了它而留出来位置的。
就在曾经被翻阅数次的相薄本上,每每用手指翻过一页,就能够触及到那些沉重的过往,而就在那之间,我记忆犹新着,我曾用自己的眼睛触碰到了那抹如同此刻出现在视线里面的金色。
在寓言故事里,这几乎就像是则了不起的预兆了。
沉重的眼皮依靠着托尼手上的戒指强撑着理智,我不需要再向它靠近,它也完全没心思希望我做出些行动,可是即便如此,我却还是觉着我过分敏感,总是会被挑起的神经细胞已经从熟悉的戒指上面得到了些许的安抚与纵容,因为虚幻意味出现的触碰不是张牙舞爪的凌厉,也不是讨厌的,不怀好意的舔舐,而是静悄悄的,与酒杯中的冰块一起,因为难耐的燥热而快速分解着的时光逝去。
这不是安琪的触碰,而是一种完全陌生的,如同第一次接触的止痛药物带来的莫大恍惚。
传入耳中的声音低沉,如同一首乐曲般富有节奏,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悠然自得,他刻意拖延了几秒钟,等到再次开口,被托尼为难的对象终于不再是安琪或是我,而是如同战场上面出现的弓箭一般,向角落里坐着的女人无礼的投射。
他停留在她脸上的审视目光随着弗兰克吞下酒水的声音稍微收敛了一些,但是却仍然有着一种不修边幅的恶劣态度,沉默了几秒钟,他主动开口表示未知的亲密,充满顽劣道:“是艾薇邀请我来的,弗兰克……”
刺破体面的声音里仍然带着一点酒精蒸腾后的懒倦,张开着放到沙发背的手,就跟着托尼一起彻底被暴露在了光线下面,半明半暗的两条深蓝色被背后金红色的灯牌投下浮动的影子,像是某种猎犬的轮廓般凸显出他的存在感。
他就坐在这里,没有躲避任何人目光似的驻足,像是知道他一定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一般,又时刻警惕着四周,将手插在裤袋里,像是随时能掏出什么东西来阻挡向他冲击而来的危机,得意洋洋的,挑衅一样挑起半边眉,等候弗兰克的回应,直到那种被轻慢后油然而生的愤怒,像是一张铺满刺绣的桌布被人无声地掀起,弗兰克迎声开始怒喝道:“无聊的古巴人,今晚没人想要在这里见到你。”
“没人想要在今晚见到我吗?是没有这种想法,还是弗兰克你根本觉着我已经没有性命出现在这里?”托尼对弗兰克毫无力度的回击表现的毫不在意,他轻巧的转了一下手腕,让腕表的金属反射出光,像是某种无言的信号,重新令嘴角扬起了些弧度,像是要笑,又像只是在纯粹的蔑视。
他的话语里包含的信息量堪称一座图书馆的镇馆之作,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好奇之后,又转而没有再借着这话题继续回应,而是从容地继续将酒杯靠近嘴唇,好像站在这里的并不是自己,压抑全部被冒犯纸后才会出现的自负怒气,托尼在把酒杯里的大部分酒水吞咽下去后,才慢吞吞地又开了口。
“艾薇……”他低声呼唤,声音像是在咀嚼金发女人似的拆分其中,又像是只想单纯展示自己的爱慕,可被呼唤名字的金发女人脸上的表情仍然是淡淡的,她既没有扬起嘴角,情绪也没有丝毫起伏,将自己的双眼斜视着看过来,没有回答任何一句话,游离在所有纷争外,手指间还夹着一根烟来冷漠观察,用下撇的嘴角来警告托尼那些被说出的话。
托尼并不在乎她的回应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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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着自己的一套计划,不论别人想怎样脱离他的构造,他都仍然要将出现在自己准备好的语言顺利讲出来。
他挑挑眉毛,语气中带上了点戏谑,表现出的模样处于长久的回味,怔怔的让思绪放松几秒钟,才又开口说道:“艾薇,你知道吗?自从上次我们一起跳舞之后,有人告诉我,你是迈阿密最漂亮的女人,不过可惜的是,漂亮女人的身边,总是出现一些蠢货男人。”
嘲弄的评价出现在托尼一本正经的外表下面,这场戏演到了结局,我不太想继续留在这里观赏这种三流小说的剧情,心烦意乱的想要站起身来,但是坐在我对面的安琪却始终没打算离开。
她身体的一侧被胶水控制着粘在了原来的位置上面,哪怕此刻的场景应该是任何人想要下意识回避的,但是她却没有表现出一点对于它的恐惧感,只担忧着,刚刚被弗兰克说出的承诺是否还算数。
不知道下了多大决心,重新一次捡起了自己的酒杯时,随着她的动作,倒入酒杯中的酒水在完全暗下来的灯管下面变成黝黑的沼泽,似乎一秒就会将人生吞活剥。
短暂的等候里面躁动着未知感,我能够看到安琪想要活跃氛围的心思藏在她的胸腔里,主动手臂伸出去,好像在此刻变成了世界上最小却最值得被观赏的一座桥那样,她够向了托尼的位置旁,主动和他碰着杯,她说:“噢…托尼,弗兰克和我讲过你的名字很多次,他说你是一个世界上不可多得的朋友,但,我必须说,当像是我们这样的人可以来选择酒精时,为什么还要把气氛搞的这样僵持呢?”
笑意盈盈的面孔上带着太多不应该存在的虚伪,安琪知道自己应该用怎样的态度让男人们感到被恭维,但托尼似乎并不打算接受像是她这样女人的讨好,歪了歪头,他的表情看起来过分天真,应激后疯狂咬住一切伸到面前的手似的,他冰冷的讽刺道:“也许是这个地方存在了太多陪笑的骗子,想拿皮肉换筹码的女人,烂人,沉迷其中的瘾君子,还有个拿自己女儿讨价还价的母亲,再加上个什么都不懂,却自以为能混进来的孩子,圣母玛利亚啊,我到底是进了什么鬼地方?”
强烈的嘲讽意味刺痛了安琪,她在侧过头的时候无力的笑了起来,喃喃细语着些什么缓解尴尬,我没办法听清它们,不过,她似乎正想要在用数次扫向弗兰克的眼神来进行愚蠢期盼,会有一个男人能够识破她正伪装出的坚强,可她不知道,这里没有一个人能成为她的依靠,因为男人总是脆弱的,而不是像我一样能够挡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的。
我很快做好了再一次为了安琪付出的打算,熟悉的情节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映入眼帘的笑容完美无缺,安琪的声音温柔得如同夜晚之前出现的摇篮曲,在终于舍得望向我时,她识别出了那些呼之欲出的话,轻轻的摇了摇头,她一张一合的红唇躲在愤然离席的弗兰克脚步之间,眼神闪过一丝我不知道是否应该称之为真实的算计,说着:“小浪漫,出去透透气吧,外面空气好些。”的时候,她的模样就像是一个试图将别人拖入深渊借此换得喘息机会的溺水者。
她的意图是这样的明显,明显到了一种堪称刺耳的地步,但我却仍然没有想要对她说出拒绝的冲动,又或者说,我从来都不想拒绝安琪,破碎的母亲需要一个虽然没那么完整,但也大差不差的女儿来拯救,我看到结尾,但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看到了尽头。
4. Chapter 4
伴随着安琪向我靠近的身躯,环绕她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一幅被灌木丛遮蔽光线的迷宫地图,虽然这俱乐部的墙壁与地板仍紧紧攫住我们作为筹码,但我们的存在似乎已与周遭环境脱离,灵魂与躯体一同漂浮,不知何时出现在无人的夜幕之下,随着空气中弥漫的潮湿与腐败气息一点点消散殆尽。
所有隐藏的可能性都在这一刻悄然迸发,用力撕裂现实表层,催生一种无形的情节变质,如同一瓶陈年葡萄酒突然间转为醋的酸涩。
她是真心实意的在对我说出这些类似关心的提议吗?还是她只是读懂了弗兰克在离开之前,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暗示,希望我能跟在他身后,成为在夜晚出现的另一个无聊消遣呢?
我害怕去触及真实的答案,皱起眉毛想要不再看向安琪,但她的身体就这样停在了我的面前。
“小浪漫,听妈妈说……”安琪不知所谓的再次捡起了她的专属称呼,她觉着这是很有趣的对话,但是这却并不是很有重量的关爱,而是借着打在我身上,如同羽毛被子一样轻飘飘覆盖的淡白影子一起向我涌来的残忍。
我试着注视她的双眼,用攥成拳头的双手获得些许勇气,用内心中仍然想要对她展现的爱来抱住她,可她需要我的环抱来接住她吗?
不,她不需要。
我只是自作多情的开始先入为主地觉着她是世界上又一个美杜莎,却又在想要抵抗心中欲望的同时,错误的将她当作是在一瞬间将肉身抛弃后,转生而成的无生命体征石像。
周围的一切都在变换,所以就在恍惚之间,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始认为她开口的目的是在用双手轻轻越过头,连带着坚韧的视线与我一起,向命运带来的苦难进行最后的抵抗,可是却有意遗忘,其实安琪并不想要这样。
随波逐流如同飘荡在水面上的船,永远只能急匆匆涌向远方,但我们之间的距离是这样的靠近,近到我能够用自己的瞳孔看到虽竭力隐藏,但还是不可避免出现在安琪眉毛间的,那些藏在郑重神情下的雀跃。
一个合格,如同她一样的片场工作人员怎么会有着这样的糟糕演技呢?
奇怪的感觉在我识别出安琪本意时涌上空荡荡的胃,里面没有任何食物存在,但我却仍然在此时此刻的场景展现之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饱腹感。
金发女人途径狂风暴雨中心,但仍然安稳飘荡,我从没有一分一秒在此刻感受到像是她一样的情感,环绕着我的一切,仍然源自于死寂内部爆发出的某种类似疯狂与糜乱杂交而成的气味,令我的身体被挣扎着囚禁在其中。
这里没什么值得被责怪的原因,除了那些像是鞭子一样打在我身上的霓虹灯光,因为惊慌所以才下意识从手掌中跌落,碎成几半的酒杯碎片,总是播放着的埃尔维斯早期音乐,人们的对话与轻松的打趣声,还有让我不知道为什么感到莫名负担,坐在沙发正中央,沉默着投以起注视的古巴男人。
托尼·蒙大拿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他把弗兰克的聚会像是出现在瓷砖地板上面的发丝那样扰乱,逼迫一样使得安琪变得比计划中更加不择手段,可是却完全享受其中似的,在卡座旁只剩下栽倒的酒瓶,空无一人时,还仍有兴趣的坐在那里,点燃着一根雪茄,长久进行着凝视。
像是车灯一样照亮一起的眼睛钻过茂密灌木丛叶,恍惚带来一种五月份阳光鼎盛的午后错觉,但只是一晃,就又如同梦境般撕裂成为一条冰冷的裂缝,从桌子的另一端慢慢蔓延到我的脚下位置。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因为那股颜色为墨黑的目光像是穿透了我,但偏偏落在某个更远的地方。
我能感觉到那种凝视的重量。
它并不像是一根钉子,钉死在某个具体的点上,而更像是条潜伏在水下的丝线,细密绵长,绕过了我,穿过光线的缝隙,透过了轮廓,在更深处投下一个清晰的影子,而影子真实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在试着用它描绘出我的模样来吗?
不知道为什么升起的好奇钻过所有沉重的不安感,逐渐令眼球向着托尼的位置扫过去,这是毫无目标的注视,可我却仍然在短暂的视线碰撞中,透过那双眼睛知道了,原来,坐在那里的托尼并不是仅仅在试着将自己的双眼看向我,而是,他想要试着来看透我。
他的目光是没有形状的棱角,带着一点近乎安静的等待,仿佛想在我的皮肤下面翻找出什么东西,看看我是新鲜的,还是腐败的,是完整的,还是早已裂开一条缝隙,足够他伸进一根手指、撬开整个世界的。
我知道他在等什么。
有一瞬间,我无比确定,出现在托尼心中的隐约疑惑与我完全相同,不过,我们的身份却悬殊的厉害,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是没办法对我的不安产生共情的,他是为了观赏戏剧展现所以购票进入剧场的观众,而我却是怎么也没办法从剧本里面逃离的参演者,只能站在原地,无能为力着迎着安琪靠近。
表现出一副从来没有这样需要我似的模样,抓住我手臂的双手强制让我的意识回到她的身边,安琪不着急开口对我说什么,因为她知道我一定会对着她妥协,所以,每一步的靠拢都好似落在梦境里面,像是一场无声的雨水在向我招手宣告到来。
被穿在半身裙里的身体重新沾染上讨好的状态,就像是刚刚对待弗兰克那样,毫无条件地贴近我,所以,全部在幻视里面呈惨白颜色、锋利的骨节便都被她这种带着温柔的态度藏匿在皮肉中,为我带来轻微的麻痹感,消除所有的疲倦。
她会说出什么来拯救一路下沉的,几乎没办法看到尽头的不安吗?
她不会的。
我根本没对这出现在心中的疑问进行合理思考,因为一切都摆在面前,我似乎再也不能自我期盼,尝试进行忽略,半眯着眼睛感受安琪落在脸颊两侧的手指从我的眉心下滑到唇,接着,一场想要沉浸在其中的美梦就随着她的话语结束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执意要开口,但她就是在这时候开口问出了她并不好奇答案的问题。
熟悉的双唇形状在我眼中像是提前预料到天灾的古老女巫,安琪的语气里带着某种调笑,正轻轻问着:“看看你,小浪漫,你是不是喝醉了?好吧,这俱乐部确实也足够混乱,所以妈妈希望你能够出去透透气,至少别在这里了。”
“可是我要去哪里呢?妈妈?”我不死心地问她,想要从这些已经循环过几十次的恶劣中找到她的保证。
安琪聪明的脑袋懂得了我询问中的言外之意,但是却并不想直面回答我的问题,因为她更愿意用自己虚假的甜蜜伪装掩饰所有残忍,让一切看起来像是一场不值一提的轻描淡写,所以,她又一次低声哼笑着把我抱进怀里,用力得像是想要把我重新塞进她的小腹中。
“你要去哪里?唔…洛蔓……”她轻轻地开口喊着我的名字,又把我从肩膀一侧重新带到视线能够直视的位置,接着,该死的笑起来时,变成注射进血管,装着液体的针管那样在渗透我血液的同时,我听到她开口对我说道:“小浪漫,说你看到了……你看到了我们的美好未来。”
“什么美好未来?”我无法理解当安琪说这话的时候,又选择重新将自己的语气放置进了标着柔和的箱子里面的行为,她是最典型的那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才能引起我的共鸣的存在,从来没有一次失手的让我在焦灼的毫无着落感过程里,下意识重新张开了自己的双唇附和道:“我当然看到了我们的未来,妈妈,我当然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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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
绝望的压抑随着回应的最后一个音节爆发着在我的大脑里尖叫起来,我需要找到能令自己重新拥抱沉默的机会,需要让这场结局已成定数的戏剧进行中场休息。可是,在这之前,我却想要来抱住她。
我要抱住她。
哪怕皮肤上存留的所有触感,环绕住我的温度,从嘴巴里说出的话语都是毫无意义的虚假,但我也仍然想要这样做。
哪怕只有一秒钟,安琪能让我彻底抛弃就快要濒临梦境崩塌的世界,再一次把她当作可以给予我一切的母亲吗?
我被留在安琪怀抱里,心脏随着祷告词像透明的气泡那样开始随着她心跳的频率逐渐膨胀、悬浮、困住,不解的开始反复思考着:“这就是“爱”吗?”
弥补了所有抛弃过后的怀抱哼唱,像是一首永远都没有结尾的摇篮曲,安琪的怀抱是这样的舒适,是这样的温暖,我想顺势让自己更轻一点,像个被抛起的羽毛,顺从地贴上她的骨骼,但被安琪展现出来的温情总是少之又少的。
她似乎完全没想到我会拿出这样的依赖来面对她,感到被炙热情感灼伤似的,急匆匆推开我,鲜少展现出了强硬的一面,蓝色的双眼迸发冷冽的光,再也不是熟悉的能让我在其中安睡的柔和。
她看着我,眼神仿佛能够把我的内脏一层一层剥开,像是要检查一颗熟透的果实似的认真,却又在发完脾气过后有些后悔的观望起来,试着分辨,我是不是还会如她所愿那样为她再次付出。
她有着无数次机会识别我的本意,却又缺少勇气去了解,所以只能在目光互相直视过后,露出一丝突兀的微笑,满意无比的视线像是打量一件价值不菲的艺术品般,她用手指刮了刮我的鼻尖,说道:“你不知道妈妈爱你,不知道自己的价值,但洛蔓,你要相信自己,也要顺带相信我,好吗?”
她不沾染任何温度的潦草摸过我,觉着发丝间排列的组合很有趣似的拨弄着,隐藏在安琪语气里面的询问背后是更深层次的压迫,她想让我听她的,想让我像盲信耶稣一样盲信她,因为我似乎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感受到她惆怅情绪的存在,但是该死的,耶稣早随着自己的苦难死去,甚至,他几乎没能力来应允我的祈祷,因为就像是安琪,他也许会在如同失去声音的我面前,感受到久违的焦躁。
这不是神对信徒的怜悯,不是母亲对孩子的忧虑,而是赌徒在夜里翻看自己的筹码时,发现手里的牌可能没那么稳妥的能令自己赢下赌局时,为了补救而做出的一系列愚蠢反应。
漫长的等待令安琪失去耐心,她不想再用花言巧语哄骗我对着她点点头,索性轻哼着转过身,终于下定了决心,牺牲了自己很大付出般,用力将固定在我背后的手来把我往俱乐部外推去时,她说道:“洛蔓,妈妈明天在弗兰克的家门口等你……这是属于你的,重要的夜晚,你知道这一点吗?”
安琪的声音轻快得像是在哼歌,一切藏匿在想象世界里的残忍被她硬生生剥开,她不在乎种在花盆里面的花朵是否真的到了时间绽放,心急如焚的希望它能够快一点被放飞,因为在安琪充满着浮躁纸醉金迷世界里面,它已经到了成熟的时机。
强烈的冲击令我四肢骤然僵硬起来,一切早已经有了预兆,但当事情真发生时,我却懦弱的可怜,只能用自己的脚步跟随着她的,又用眼睛看着被向外敞开的门板上,正刻印着女人如同弯月似的手,再接着,十分诡异的现实就这样令世界在还没准备好面对这些的我眼前赤裸铺开。
刺痛瞳孔的内容是仍然繁华的城市,沿着街边停留等候的豪车,还有虽然并没有暴露位置,但却用被风吹起来,挡住我所有理智视线的西装大衣袖口,仔细看看,原来那是被弗兰克穿在身上的布料。
5. Chapter 5
做工精细的缝制工艺像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牛皮纸地图,站在原地,我能感受得到当卷轴似的无价之宝被送到我手中时,出现在周围的那种类似畏惧又羡慕的注视。
这是一种荣耀,一种负担,一种让人憎恶却仍然选择留下的不舍思念,沉甸甸的压住我,让我尖叫起来呻吟吃痛。
我希望自己有着能够将灵魂抛到半空中去,再一路观赏它到底会落在无边无际世界中的能力,故意遗忘了那些被编织在其中锋利到足够割伤皮肉的金色丝线,迎着因为惊讶而产生的抽气声缓慢将地图打开。
不过顺带一提,它并不是代表着美国梦的繁华金,而是只让人在这瞬间感受到一筹莫展的灰,是潘多拉魔盒,是哪怕只看着一眼就再没办法选择退缩的前行。
属于它的终点在哪里?
我从没觉着这些是这样可以轻易被触手可及的,安琪也许也一样,因为站在我的身旁,我几乎能够透过所有因为空旷街道而产生的回音里,听到她因为激动而微微加粗的呼吸声,还有她像是上了发条似的,永远也停不下来的心跳。
在她眼里,这或许就是梦想成真的前一天晚上,可是在我的世界中,这却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逃离的黑暗阴影,不过这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代表着所有能被获得的闪光灯与荣誉的弗兰克就站在那,耐心的像是一个观看已经身中数枪,虽然此刻意志仍然挣扎,可马上就会用自己的头颅接触地平面的逃脱小鹿似的猎人。
他知道我会走向他,至少在时间来到这一秒的时候知道,所以,除了那双不知道因为心虚还是因为激动才转来转去的瞳孔,他没有什么主动前行的动作。
我应该对这一切产生惊讶吗?
三人面面相觑的场景就像是出现在游乐园里面生满锈迹的娱乐设施,我从不知道它会在机关被启动之后,为我迎接来什么样子的结果,或者我根本不在乎,因为就在这一秒钟里,我几乎有了一种洞察时间背后,最无法面对真相的能力。
我知道自己没办法独自承受这一切,安琪同样也知道,所以,当她敏感的心终于识别了我的微妙变化时,有那么短暂的一秒钟里,我能够察觉得到,她的心正在不由自主的,为了我变得柔软。
她几步来到我的身边,用手握住我,笑着想要给我些接受时间,眼眶弯弯的展示起慈眉善目的错觉,喊着我的名字,但目的却只是用自己的眼睛示意我去看向弗兰克,尽量压抑着从单词排列之间被透露出的喜悦和庆幸,嘴里说着:“好啦,妈妈的孩子,别苦着一张脸了好不好?”,然后,她的手就摸上了我的额头。
这是一种分外亲密的,不应该在我们之间产生的动作。
如同出现在童话故事里面和谐的母女关系,颜色相同的金发随着安琪的靠近,像是某种共生的藤蔓与石墙般缠绕在一起,出现在如此氛围怪诞的夜晚,与滴滴答答的钟声产生共鸣时,我几乎能够感受到她语气中的不安。
“妈妈会补偿你的,等到明天一早,我就会带着你喜欢吃的甜品去接你…”她有些心虚的看向我,最后又不确定的问:“你难道不愿意相信妈妈吗?难道你需要妈妈的保证吗?”
安琪夸张的将竖起的四根手指放到太阳穴一侧的位置,要奋力把那其中出现的苦楚抹平,她自认为我肯定会开口说些什么来阻止那些“誓言”被说出来,眼睛内闪着狡黠的光,然后,又很快因为我的沉默黯淡了下来。
“我知道了,洛蔓贝尔,”安琪转身的动作里带着某种急切,肩膀微微弯曲,双臂环绕着自己,像是试图保护那颗脆弱的心不再被我注意到,但当她微微低下头时,我却还是看到了她用自己堆簇在脸颊两侧的长发盖住恍惚的全过程,带有怨气的说道:“我知道了,洛蔓贝尔,我们回到洛杉矶……回去,我不再继续想出现在好莱坞,一个像是我这样的女人不应该这样有梦想,我只想回去,回去……”
刚刚还过分挥洒残忍的女人在此刻像是某种梦魇的幻影,她的不确定这样明显,明显到几乎要从她的指尖或是发梢溢出来,单薄的身体在深蓝色的夜色中几近半透明,喃喃细语着,可我却并没有那样的权限来窥探她的本意与心事。
我们要回到哪里去?
洛杉矶吗?
不,我们没办法在现在回去。
深刻的无力被雕琢进我的骨节里,而每到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时,我都会开始觉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而亲手导致这一切的我,或者她,就像是两个天生被命运诅咒的人,她不应该在抛弃我以后再回到我的身边来,但是我,我也不应该在她回来之后选择盲目的跟随。
她是这样天真又单纯的女人,几乎有点可以称得上是愚蠢,因为,她真的以为,能够依靠着重新握住我双手的力量,重新将我们带出此刻的困境。
她看着我,看了又看,不知道哪里找回的自我和母亲的职责似的,用力抓住了宛若快要沉溺在海平面下的我,突然爆发出一种我不能理解的截然不同感,皱着眉毛,她低声说道:“洛蔓,能不能说出来点什么,试着否认我呢?如果你这样做了,我们就可以回到我们的家,你不能这样……妈妈不想再这样了……”
后半部分没被说出的话被有意吞下喉咙最深处,谁都没有预料到的声音从背后的位置响了起来,带着一种绸面布料滑过皮带上系着钥匙链的不符,弗兰克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这。
他不算好看的脸上因为我和安琪下意识的视线转移而扬起浮夸却并不真实的笑,那笑容里面并没有多少真心,正正相反的,里面被包含酝酿着一种无声的施压。
这多可惜呀!命运就是不肯放过我,或是给我多一次机会,让我从安琪的嘴巴里听到那句:“她爱我”。
我主动迎着弗兰克在他脸上打了几个循环,像是刚起步征服用零件构建成铁皮怪物的驾驶者似的,虽然所有自身的意识都仍然保存在身体里,但躯干却被他握在了手心里面,随时听从他的号令。
他有着能够呼风唤雨的巨大能力,也有着洞察人心的敏锐,这种敏锐令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的看穿了安琪的纠结感,没做犹豫,已然不紧不慢地再次向她逼近几步。
含着金丝绒糖果的语调,极其有奉献精神的将安琪僵硬的身体从弗兰克的眼中找到解脱,皱着的眉毛是解不开的蝴蝶结,她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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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里的不安像是盛在水晶杯里的酒水漾得快要溢出来似的,刻意放缓着每一个字出现的频率,所有苦恼就在这一刻消失不见,只徒留着我在原地,对着安琪说着类似妥协的话语。
轻轻偏过头,我开始用自己的余光试着捕捞弗兰克这快看起来分外坚硬的石头,没再多做思量,已经顺着安琪原本的打算那样开口询问她:“妈妈,你真的会在明天早上来到弗兰克先生的家门口接我吗?”
“去……接你?”安琪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我会在这时候重新捡起她的无助,望过来的眼睛里面有着不解,有着竭力压抑的不忍,但更多的,却是无论怎样隐藏也无法消失的暗喜,她重新开口,但语气里面已经没有了挽留,“你是在说……”
“是啊,就像你说的,妈妈,弗兰克先生带我走,”我没再试着表现出任何反驳安琪的想法,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沾染上最后一丝仅剩不多的依恋,去安抚那份被她表现出来的,千疮百孔的母爱,对她说:“你很累了,妈妈,不是吗?回家吧,回到你应该回去的地方,我们明天再见吧。”
我想要把一切的混乱都用这样一句话整理清楚的心思,好像在不经意间令安琪的指尖像是碰到了滚烫的炉壁边缘,她的身体往后退了一小步,嘴巴微微张开,在惊诧我会为她这样付出的同时否认着我。
没有勇气再令手掌摸过我,她消失在我视线里的速度堪比划过天空的流星,没有一点留恋的转身离开之后,吝啬到眼神都不愿意分给我一眼,只剩下弗兰克靠在俱乐部墙面上的身体正因为笑声微微起伏,无比感慨的开口对我说道:“这是怎样的夜晚,洛?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母亲呢?你不知道这些,安琪可是很爱你的,要我来说……在这个世界上,可能不会再有比你母亲更爱你的人了。”
他刻意拉进距离的语气让我感到不太舒服,事实上,和这些男人相处本来就是很浪费时间的事。他们天生就有着莫名其妙的自大,自大到只停在那里几秒钟,就要觉着自己有着了解一切的能力,但我并不想扫兴到来开口拆穿他,耸耸肩膀,无奈的哼笑声就从我的身体内部钻了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弗兰克那张堆砌出来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点类似“善意”的情绪,他很愿意看到我此刻的模样,将手中燃烧到一半的烟卷随意的丢到脚下,向我的位置伸出手,掌心朝上,手指缓缓地弯曲起来,像是诱引小鸟的动作般,轻声开口呼唤道:“来吧,溚德林,来吧……我会带你回家,我会给你些食物。”
随着他的话语,我感受到他的手臂正主动揽过我的身体,试着开始用一种缓慢,试图安抚的语气说:“洛蔓,你知道这些,我总是很体贴的。”
刻意被美化滤镜包裹着的不堪是无法挣脱的,就像是一张无边无际的纱幕,而我却被包裹在它最深的褶皱里面,连挣扎也不想继续。
由车门发出的沉闷“咔哒”声好似游戏开始前的准备,车内的空气甚至要比外面更潮湿,弥漫着酒精、古龙水和皮革混杂的气味,还有一点点廉价的香粉味,我不需要转头就知道后座有人,因为那股熟悉的、带着清冷木质香气的味道已经昭告了一切。
是艾薇。
6. Chapter 6
那双迎着透过车窗渗透进灯光的,并没有沾染任何情绪的眼睛,从来没有落在我的身上,她侧着头看向了车窗外的世界,像是那里有什么吸引着她似的不顾随着车门关合发出的嗡震。
男人的视线,我的闯入,一切的荒谬表演像是被剜出了某种情绪的装饰品,下定决心要在这一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像一副色彩绚丽的风景画般驻足在原位,而观察了这一切的艾薇却并不在乎这一切。
她的存在像是半隐匿于空气里,却又露出引人注目的一角,我不熟悉这样的冰冷态度,不熟悉她的脸,因为盖住艾薇大部分表情的其实不是别的,而是生长在与我和安琪头顶发丝截然不同的,绝非枯草一样的毫无血色,却是另一种健康到几乎过了头的金黄颜色。
整齐排列在钝角似的下巴旁,它们像是麦田,像是从可以孕育一切的土地里面钻出来的生命,稻穗一样的随风飘扬着,而浓密的睫毛就在这种新生出来的类似朝阳的错觉恍惚里面,开始让我觉着它是穿过毛线编织的针一样,挥洒起类似故事正酝酿的构造标点与文字。
在后视镜里的她看起来显然正在想些什么,可我却不曾得知那些想法里面,究竟有没有着一次关于我或是安琪的故事。
我厌恶这类似的感觉,厌恶这种好像谁都能伸出手指来进行无端批判的懦弱,却没办法顺利找出否认的机会,只好任凭思绪纷乱如麻,直到车轮旋转着停在宏伟的建筑面前,令金黄色的灯光悬挂在墙壁的每一个棱角,萎靡不振的闪烁起来,落在我的眼睛里时,我才终于安抚好了自己。
靠近的细窄的眼睛藏在眉毛下,滴溜溜如同老旧玻璃珠似的打转,我从没感受到害怕,顺从的让靠近的弗兰克将安全带从我身上解下来,感受着他身上那股不太美妙的烟卷酒精味,鼻尖近咫尺的要触的要碰到他的耳边,不过,在暗流涌动的氛围下,弗兰克表现出的模样却并不是急不可耐的,而是有些犹豫,又觉着有点扫兴的停滞。
我知道这样的原因,索性将自己刚刚被酒杯边缘划破,伤口还没愈合的那只是往裙摆后面,装模作样的藏了藏。
“噢…亲爱的…”弗兰克注意到了我的动作,显然这种收敛的态度让他感受到了身为男人的意义,口中低声呢喃着,主动伸出手来,抓住了我的手,不过几秒,就像是引路人般将我带下了车。
印在白色的裙摆旁边,染上的斑斑点点像是童贞消散的证明,或是到来的预兆,弗兰克没心思去烦恼这些,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面,不打算出来,却想我主动向他敲敲门进去,拉住我时,嘴中还大声喊着:“艾薇……我的美人…带这个孩子去包扎一下她的伤口。”
就这样拉着两个女人在自己身边,却没有得到任何争风吃醋的弗兰克,狭窄的视线从铺着颜色不一的石砖地面,开始一路上升,包含着隐晦含义扫过我的腿,又很有执念的在裙摆上面停顿了很久很久,最后才带有着一种急不可耐开始小心翼翼的靠近,用厚重的手掌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像他很有关怀心似的,把我向前推了几步,说着:“跟着艾薇吧,好吗?我的孩子?过一会,我会来找你的…”
“一会儿……?”我借着弗兰克充满虚情假意的话继续反问着,我知道男人们想要看些什么,甚至过分得心应手的,一点儿也没有觉着为难的表演起在《夏日终结》片场里面,安琪曾经执导过我的演技,微微低下头的同时,阻挡所有羞怯似的咬住了涂着粉色唇彩的双唇。
这从来都是不太能让我习惯的味道。
舌尖接触到它的一瞬间,我恍然发现自己并没有足够的勇气开面对周围场景的快速转变,因为它就像是一则“你必须去亲吻什么”的命令,而我也真的就在此时依靠着它带来的勇气,主动接下了弗兰克的话语。
他很满意我的乖顺,笑容像是恐怖电影里面鬼魂进行袭击吞噬的模样,摸了摸我的头发,眼睛虽然将我看作珍宝,但嘴巴却止不住暗示道:“是啊,洛蔓贝尔,我会教导你些在安琪那里,或者是学校里面学不到的事情…你期待吗?”
我当然不能算是期待,可和弗兰克对着来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好处,我已经站在这里,就站在命运跌落下悬崖的边缘,可是很可悲的是,我其实不想停下,因为这里不仅仅只有我们两个人参与进这场游戏,作为从始至终出现的旁观者,艾薇还站在那里,对我们的方向投以注视。
她的眼睛是波澜不惊的,丝绸做工的玫红色长裙覆盖住了她的全身上下,像是只允许她在安全范围活动的手铐,一种高贵的生活证明,像是一路侵蚀,染在白色上的葡萄酒,在覆盖原本色彩的同时叠加出的别样色彩。
她曾觉着疲倦吗?
站在台阶上向我望过来,艾薇的眼睛在我看向她的时候,像是与自己的心虚碰了个面,飘忽不定的展示起其中那一丝难以言喻理由的波动,就好像,虽然她的所有情感早已被密封得严丝合缝,但我却知道,那双眼睛随着每次睫毛抖动迎来的颤栗感,其实很早开始便超越了所有极速的车轮运转,而就像是她这样一个拥有着极端反差感的人,看起来就像是又一个值得花费心思去征服的游戏。
我想要从她的那张嘴里听到我需要的关心或是安慰,也许是更加严重一些的惺惺相惜,这不是男性主义爆棚后产生的念头,而是她只需要站在那儿,我就能够知道她需要一个像是我这样的女孩来参与到自己的人生中。
我是这样想要为女性付出着什么,无论她们是否需要,我似乎都会用语言来告诉她们,我就是那个唯一。
争夺女性的爱是这样有趣的事情,自从半小时前,我的上一个唯一背叛了我,我就长久的在被心神不定占据着全身上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怎样说服自己去选择,源自于对母爱的渴求让我变成另一种层面上的盲目,无声之间,一种无法言喻的渴望逐渐占据了我的意识,而事实上,它也确实在另一种我从没预料到的方向里成功满足了我的心愿。
放慢的同色系高跟鞋藏在裙摆下面,我想艾薇向前走出去的时候,一定有一朵如同紫罗兰般的花绽放在她的脚下,又或者是我只是被她落在画着奇怪图案地毯上,逐渐加快,不耐的步伐给绕晕了,才会真的没有一点儿反抗那样,让她用从米白色瓷浴缸下面水龙头流出的冷水流过我的手腕。
沾着酒精的棉布,留在那上面的淡红颜色,沉默寡言的女人,不算高级的室内装修像是万花筒的闪烁频率,这一切的一切都冷得像冰刺穿皮肤,几乎只在瞬间冻住了我的神经,但艾薇偏偏想要我感受到无法忽视的疼痛,顺着她的手指,被她带来的赠予的微弱感觉从手腕开始向上蔓延,钻进脊背,轻轻按压下去时,她看起来是不急不慢的,像在衡量什么,又像是在无声挑战着什么,可是透过这样机械的动作,她的迟疑,她的笨拙,却又如此明显的对我开始展现。
她似乎并不清楚如何去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甚至不知道怎样安慰自己,只一味的加重力度开始用力按压,让血液从伤口里面毫不吝啬的涌出来,就像是在奋力拯救一个被毒蛇袭击生命的对象。
试探的等待令我感到不安,我的心脏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它的跳动,但却不是因为疼痛,而是那种突如其来的孤独像是另一种安琪的视线,在做出一切错事之后,控诉起来我的无情,我的背叛。
她知道自己仍然拥有一部分我,就像是缠着我们两个人的脐带,无论如何都会让我们走到一条路上般笃定,可这些无端出现的想法不重要,感受到的痛苦似乎也并不算重要。在此刻,重要的是,艾薇的目光正在我控制着眼尾渗出泪水的这一刻开始不由自主的在我的身上游走,而这个偌大的空间里面也仅仅只有我和她。
没有让任何声音溢出嘴唇,艾薇保持着一贯的沉默,但这种沉默却并不至于让我们感受到不适,好像我们很早之前就熟知彼此似的在其中找到归途,享受片刻的宁静到来时附赠的苦楚。
我知道,她在等着我主动说些什么,哭诉或是央求,但我没有给她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目光平静的看着她,然后,她终于从嗓子里挤出了几个单音节。
“你不应该来到这里,”艾薇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找不到着陆点的云一般飘荡起来,语气如同常态,站起身,她在将医疗盒重新放回原位置时,有点讥讽似的笑着开口道:“我没办法帮你什么,所以别再一脸平静的展现着悲伤了,如果你想离开……”
“我并没有想离开。”我的话几乎是低语,但她应该听见了,因为,站在窗前向外眺望着的她,又一次骤然回归到了哑口无言的状态之中。
因为我毫不犹豫的否认,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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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寂静在漫步游走,像是被密封在玻璃瓶中的风,无法流动,沉默的艾薇似乎真的不在乎这些,也许真的不想成为那个惹人讨厌,多管闲事的批判者,但是,她能够看得见,我知道,她看得见。
站在原位,没挪动脚步,艾薇像是一种生活在这建筑里面的灵体般,在转过身看向我的期间,几乎要让我忘记她的存在,眨动的眼睛诉说对于幼稚的无奈,她像是一个已经经历太多太多事情的女人,在看一个天真的灵魂与自己面前展示玩笑,我讨厌这样高高在上的包容感,索性将自己的内心想法全部翻转。
这一切都是毫无必要的,我本来想在艾薇面前装模作样的展示起自己的可怜,再按照计划,将藏在裙摆后面的药瓶打碎,放到弗兰克的哪一杯酒水里面去,但就在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我面对了的太多太多无条件的抛弃,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我想不出来的原因,总之,当我垂下眼,已经不对任何事抱有希望的时候,我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手指正恶狠狠的握住药瓶,自暴自弃的希望,最后一个对我的命运伸出援助之手的东西,能在我的面前破碎。
该死的,我不应该将这样期望投射给任何人。
一个连被自己母亲抛弃的孩子,怎么能去奢望其他女性给予给他的爱和关注呢?不需要任何人,我早就做好独自与弗兰克进行周旋的准备,我喜欢这样未知的失控感,喜欢当命悬一线时带来的紧张感,而这种紧张感就在此刻让我在回过头同时,不屑的扯起嘴角。
金色的门把手在小腹旁边闪着光,不知道是谁的未来那样吸引着我主动握住,然而命运却又一次和我开了一个彻头彻尾,几乎让我放弃自己的玩笑。
“……那你为什么来?”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扑朔迷离,艾薇在这时似乎被恍惚占满身体,她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不施加真心,但却不免关注。
她真的这样做了吗?她真的在一起灾难性的人生到来之前,叫住我了吗?
我不确定的回头看向她,才发觉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转过身来看着我,在彼此的对视之间,她好像得到了部分我,机敏如同一只猫般,她问我:“你想要离开吗?”
“……我不知道。”我怔着神不敢相信一切的展开,但是她却并不在乎我语气里面的不确定感,几步走到我身边,不容拒绝的抓住我的手腕,又带着我来到了刚刚她站立过的地方,伸出自己的手指为我指出逃离的道路。
“只要你想的话,你可以离开,洛蔓贝尔。”艾薇喊着我的名字,眼睛就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下面浑浊的闪烁,可我却宁愿她是和安琪一样的人,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够忽视自己心中出现的愧疚感。
所有的试探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自作聪明的,考验一个人的心是怎样颜色的行为并不能算是有趣,尤其是艾薇正真真切切的站在了我的面前,抛弃了自己在我离开后要承担怎样的对待,反复催促着我。
她是这样善良却有些别扭的女人,可渺小的询问付出也是仍然如此伟大到我几乎要下滑至地面,称呼她为“我的圣母玛利亚”。可是该死的,我并不是耶稣,我没有拯救世界的巨大能力,我仍然有着需要去为了安琪做到的事情,而在安琪的面前,艾薇虽然释放了一点小小的善意,但我却并不觉着自己需要迎着她终于有点融化的神情说些什么。
“你以为你自己是谁?我来到这里的原因,你不是心知肚明吗?”我感到自己的眉毛正不屑的挑了起来,不知道是被戳穿后的心惊胆战,还是我已经在还没有靠近艾薇之前,便对她产生了浓重的厌倦。
“是这样吗?”出乎我意料的,艾薇并没有对我的话表现出多少惊讶,她不留痕迹的叹了口气,平淡如同刚刚流淌在我身上的水流般的话语并没有情绪起伏,带着某种类似不甘的情绪,她赌气一样对我说:“那你走吧,走出这扇门,我相信弗兰克就在卧室里等着你呢。不过,让我对你说,不要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虽然,你肯定会有一天感到它。”
“弱小的人才会感到后悔。”迎接着她的话,我半眯着眼睛,确认自己内心似的回应着,但心却是动摇的,最后看了一眼她转过身露出的脊背,我试图忽视着她本身的存在,手腕轻轻向下弯曲着,外面的世界便在下一秒残酷的映入眼帘。
7. Chapter 7
推开那扇门,门外的世界与我想象的并不相同,再也没有俱乐部中爆发出的欲望糜烂氛围,深红色的地毯被踩在脚下,接着应声随着门把手旋转的声音徐徐破裂,我从未期待过它能够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救赎者,但是,此时此刻,我却不由自主的希望这条路长一些,再长一些。
有着好看花纹的壁纸映照出我带着恐惧与期盼的面孔,我喝了太多酒,又或者是那些该死的药物让我迷失了自己,所以,才会从软绵绵的脚下,感受到一种了不得的支撑感。
看,虽然安琪像是再也忍受不住酷刑的地下分子那样,用自己的嘴唇说出了我的名字,不顾及心中伟大的梦想,或许可能被所有人的期盼构成的那个未来,眼睁睁看着我也被压进监狱,但是,冥冥之中,我却觉着这会是有必要的牺牲。
或许下一秒就会消散的生命被我攥在了自己的手心里,我不知道弗兰克的卧室究竟在这宏伟建筑的哪一个坐标,弯曲着手指敲过每一扇路过的门板,最后,整个人像是被丢下的弹力球那样滚下深棕色的楼梯,止不住的喊着“不许这样”却还是想看到,如果我就这样子临阵脱逃,事情又会怎么样去发展。
我不想这样,但,爆发出的另一种人生方向令我的每一寸理智抖临阵脱逃着瞬间移主,从小腿旁边,旁观者一样注视着我一点点向下面迈动着脚步时,本应该散发出来的恍然大悟,想着:“啊,安琪,你是不是并不爱我呢?”,却又吝啬寻找答案,因为似乎那太过于沉重,沉重到只稍微令思想触碰到,就会变成一种激发出不安心跳,与粗重呼吸交织在一起的迷幻,不担心我是否会受伤那样,开始与空间里面那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争夺着最终主导权。
这滋味并不算好受,不,这简直糟糕透顶。
陌生的场景随时可能会带来的窥视感让我想要发狂尖叫,建筑有它的生命,可以被移动的苍白眼球,最爱我的人那样,跟随着我的每一步行动,
弗兰克会在楼下等着我吗?他会良心发现,放过了我吗?
楼梯的存在揭示着一路向下的悲惨人生故事,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将我彻底吞噬,我不熟悉这样的感觉,寂寞的意识不受控制的翻滚起来,像是有人在其中敲击着鼓点,只能靠着自己驱赶不安,让胸口上下起伏着感受生命,分辨着闯入鼻腔里面对丁香花气味与苦艾,一点点碾磨着混合,继而散发出的某种浓烈的血腥气息。
啊……血腥。
如同被上天遗落的标记,一种只有在了无生机抵达时,才和出现的绝望铺天盖地的向我的位置压过,这气味如此清晰,如此真实,像是有人在我耳边低语:“死亡就在前方,趴下来吧,躲过那个人”,可,我几乎还没下定决心这样尝试,便在楼梯扶手的中间出乎意料的,看到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藏在黑暗里的他捕捉到,天洞一样的眼睛不偏不倚的随着动作移动,他觉着这很有趣,当我终于找到了他的存在时,毫不掩饰的扯扯嘴角,就像是正欣赏着一场特意为他准备的表演,而在身旁的地毯上,我不想直视,但与整齐毫无关系栽倒着的,扭曲着的,被丢弃的,从来都不是谁西装上面作为装饰的领带们,而是一条条像是被猎人随意抛在岸边的鱼,解放着自己的生命,用鲜血描绘出图案如同某种扭曲的艺术品,勾勒出我刺激的逃跑路线的,刚刚还有呼吸的人体们。
噢,他们还能被称为是“人体”吗?
我仔细想了好一阵儿可以用来称呼他们的名字,却更多是沉浸在暴力的海洋里,切身实际的想要去感受依然保持温热的血,但是可惜,在灯光泛着病态的正中央位置,托尼·蒙大拿如同一尊嵌入暴力图景中的雕塑一般不可忽视。
该死的,他应该不会接受我去尝试着触碰那些液体。
“啊,原来你还活着啊…”男人的声音慢慢飘过,他并不想沉默在我们之间占比太多的意义,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压迫,像是猎豹正在观察一只误入领地的羚羊般,等待着我在迅速运转的思考之后做出什么像是猎豹正在观察一只误入领地的羚羊般,等待着我在迅速运转的思考之后做出什么愚蠢决定来,又或许他只是对这一刻单纯的产生了玩味,一场混乱中的短暂娱乐。
雪茄在他的手指间燃烧起雾,袅袅的烟如同一条幽灵在他周围盘旋。他十分惬意的向身后靠过去,将它整根叼在唇边,微微闭上眼睛时,就用这幅莫名有些展示吸引力的表情来笑道:“你很幸运,或者说,这一切都太巧了,你也太会找时间出来了,洛蔓贝尔。你和你母亲的小心思都完成了?”
“因为你的出现,所以计划好的一切都被毁掉了,”没有什么展示出那种应该顺应内心发挥的恶劣态度,我无法知道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究竟是在止不住的感谢托尼的突然闯入,还是在由衷的责怪他成为了另一个会让安琪的脸上出现愁容的对象,全然依靠着本能说着,想着,注意着当这个男人谈论起安琪时的语气,其实与谈论天气时那样完全无所谓的表现并没什么太大的不同,但他却是唯一一个存在于这里,能够等待着我的几句话语来给自己寻找些许安心的人,他知道这一点,知道的不得了,所以才会在那句挤出喉咙的问题到来之后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这是很难回答的问题,亲爱的,”让我被迫处于漫长等待的回应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缥缈到几乎不真实,他放下雪茄,叛逆的向后扔过去,火星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某个我无暇顾及的角落,被挑起兴趣似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的眼睛依然冰冷如冬夜的星辰,刻意压低了声音说:“如果你对好的定义是,这样一个对待你的女人会不会再次出现在你的生命中,那确实是好的。”
“你都在胡乱说什么?”托尼稀奇古怪的内容彻底让我皱起了眉毛,他的每句话都是这样的带着挑衅与打趣,可偏偏我无法得知这样错觉似的情感究竟来自哪一根稍微有些糊涂的神经感官,只能靠着一直向他挪动的双脚来扩张最后一点不安,颤抖着顺应他的话来问他;“什么是……她不会再出现在我的身边了?你把她怎么样了?”
“放轻松点,浪漫。”托尼极其具有讽刺性的喊起来只有从安琪口中出现,我才不觉着荒谬的称谓,该死的,他薄薄的嘴唇中又慢条斯理的出现了一根多余的烟,另一个可以阻止我得知真相的借口,又或者是,我想要把自己的耳朵完全的控制在温热的手心里,怯懦的不想听到任何证实揣测想法的内容,可,它就是这样出现了。
与那只放在我肩膀上面的手掌一样,我从未预料到它的存在底色究竟来自于怎么样奇怪的原因,可却鲜明如同现实,血淋淋的带动空气里面最后一点儿腥气迎面扑到我的脸上,他低沉的声音说着;“洛蔓贝尔,我不是那种会对着女人,还有你这样的孩子出手的人。如果你想要责怪的话,你需要来责怪弗兰克,怪他愚蠢的自尊心让更加愚蠢的想法迸发,安排了一个又一个枪手,哗啦啦的转着手枪,然后……”
看起来有点古铜色的手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摆弄出了滑稽的手势,两根手指向内蜷缩起来,另外两根就这样来到我的额头中心,顺着那些气音来一次次模仿着子弹出膛时的声音,又轻轻笑了。
“好吧,谁才是那个应该责怪的罪魁祸首呢?”托尼明知故问的朝我使着眼神,就像是看到了自己感兴趣的游戏似的低声对我说着:“如果我是你的话,洛蔓贝尔,我就不会责怪一个像是我这样的男人,但,你是孩子,你有着心情不好的那权利,所以我允许你……”
“你允许我?你算是什么人?”我不知道是在否认托尼的哪一句话,伴随着诧异猛地推开了他向我愈发靠近的身体,手掌短暂接触到他的胸膛中央位置,那里似乎是他又一个受伤的地点,随着我的动作引发出淡淡血迹与闷在其中的抽气,可我却对此毫不在乎,逃避一切的转身去,竭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我应该怎么样去忽略那些强烈的不安?
没着没落的恐惧与一股逐渐认清此时窘迫的愤怒一起钻上心头,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我是悲痛无比的,可,安琪……当人们在说出来她的名字时,或许会称她为下一个了不得的编剧,一个被埋没但最终发亮的传奇人物……她…不是,不是这样的,哪怕在侮辱的词汇里,她也不应该这样从男人的嘴边出现,只依靠一句短短的“尸体”作为结局终点……她死了吗?不要这样想,不要这样去想,可是,可是托尼并没有任何理由欺骗我,他……说什么?
打断自问的触感摸上了手臂,托尼大发慈悲的没介意我对他刚刚的行为,他站起的身体从我的背后向我靠近,带着又一种淡淡的血腥味,那气味如同附骨之疽般钻入我的鼻腔,让我下意识的想要摆脱他的控制,别扭的挣扎了起来。
紧紧固定住,像是有一种程度上无法让人顺利脱身的钢筋或水泥,托尼认定了要用这种沉默的凝视来将我固定在原地,他是如此冷静,如此狠心的在用自己那双眼睛注视起来别人的心痛,观赏生动的电影,又忍不住爆发些许评价那般将声音递过来,带着一种早已经被酝酿好的计划,他说道:“别那么伤心,溚德林。如果你是在担心有关于那部电影的上映期,为什么不尝试着来求求我呢?”
“你想要吗?”所有应该存在的怒火都在这瞬间消失了,站在面前的男人是这样的不可理喻,完全可以称作是俊俏的面孔映出我的表情,那是一张迷茫却不是荒唐的惨白面孔,嘴唇正在一张一合的,像是一定要为这个夜晚抓住什么似的说着,问着,而后来中那些不成调的语言,我想它们真的在某种意义上勾勒出了灵魂,不然,托尼为什么又对我扯出一个笑脸来,就在那一句:“我不认为你有足够的胆量接住我的讨好。”出现之时?
从衬衫袖口源自动作而漏出的一小节皮肤不是我习以为常的颜色,挂在肩膀上的皮质绑带诉说着托尼此刻部分可以遭受到伤害的伤口,他看起来如此孱弱,却偏偏被他的举动还有那种永远都没什么变化的面孔给完全遮挡,拉着我的手臂,他变魔法一样将那个本应该被丢弃,被焚烧,被诅咒的电影胶片重新拿了出来,垂下深邃的眼睛,展露着影子向下时黑压压的睫毛,他说道:“洛蔓贝尔,我自认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有着这样的能力来让你实现你母亲的梦想,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你自己的愿望。”
“就以又一个就快要出现在社会的人渣形象吗?托尼?”闭口不谈所谓的希望究竟是什么,我不愿意轻信这样一种类似于所有苦难早已经逝去,幸运却如约而至的降临童话编造,不动声色的躲避成为了更多不堪讽刺的代替,但托尼,一个像是他这样似乎总是有着自己的道理,并深信不疑到以身作则的男人,却并没有介意如此的无理。
“不,当然不是,”他态度极其诡异良好的开了口,再次把我拉近,几乎在用从雕塑一样被捏起来的鼻子中吐出的空气引诱我道:“我能用自己的眼睛看到这一点,洛蔓贝尔,你不是那种没有思想的女孩子,而我呢,我也不是会看到像你这样的孩子,而真的什么也不去想的男人。奥利弗·西蒙?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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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小卒?你知道不应该受限于那样的公司,你也知道这点,不是吗?”
“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真的。”我重新错开了拥有着这样炙热视线的男人双眼,不知道里面装着怎样的野心,怎样的计划,但却知道它们总是会让我下意识感到惧怕。和男人的接触如此胆战心惊,我找不到任何可以值得参考的小小花招,攥紧了拳头给予自己最后一点勇气时,我听到自己正在奋力为自己选择背弃自我的选择找着原因,像是说服自己那样说着:“你不懂,奥利弗不会放我走的,真的,我妈妈和他签订了……”
“签订了条约?就这件小事?”轻蔑的表情出现在了托尼的脸上,不,除了一句反问以外,他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连一丝应该被说出来的安慰都没有,就像是所有英雄主义都在这一刻消失了似的,他自大的扯起嘴角,将完好的,虽然沾满些许血迹,却从没有太过于产生惊悚意味的手臂放在我的肩膀上,几乎在拖着我的身体在粘稠的地毯上来回行走着。
弯曲的路径诉说着那些跨过前不久还扬声要占有的弗兰克,那些倒在他身边的不忠伙伴们,绘画出地图的液体,还有每一步明明如此微弱,却在我的世界掀起轩然大波的脚步声,它不偏不倚,来自我的身侧一断旁,故意要留下些许痕迹似的来反反复复的诉说着果断,而最后的重点是在深红色,上面有着些许挪动身体才会产生痕迹的红丝绒沙发上面。
轻轻的按下身体,站在面前的托尼身上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闻起来就像是美梦实现的前一秒,彻底让我头晕目眩。
他似乎真的是言出必行的男人。
像是先天性被吸引的一次探险,无耻的想法像是他的本人一样钻入了我的世界,我感到羞愧,感到无比的厌恶,身体弹簧一样吸想要重新站起来,但是他却吝啬给予我这样的一个机会。
“好好坐在这里,洛蔓贝尔,”他嘱咐着,没有继续观察我是否会听从他的号令,便重新转过身体到茶几前,那儿摆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播放胶片的设备,每个零件之间的组合令人眼花缭乱,但是在托尼的手里时,却乖巧的不得了,完全顺应着他的摆弄,复杂被最简化那样,不过几分钟,总是会想要令大脑不去思考的内容便又一次的出现了。
一定要在这一刻吗?
紧闭的双眼让我记忆起安琪的离去恍惚,她的影子,她曾经贴近我的那只手,那只总是喜欢钻住我的手臂边缘,再带着些许无法言喻的缱绻触摸的手,那只曾经隔着几层皮肤,却仍然能让我切身实际的感受到的手,此刻却已经如同托尼说的那样,再也没有支撑它开始活动的能力了,而他,这个向我轻飘飘泄露出如此足够摧毁一个人跟本的消息的男人,却对一切都不太在乎,坐在我身边,他望向我的眼神里有着欣赏,有着揣摩,更有着探究,于是,就在这种种情绪混杂的情况中,他偶尔从滚动的屏幕中转过头,真正投入剧情那样问着:“这段是什么意思?这段又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讲,我不知道…”我仍然抗拒着最后一点承认或是否决自己内心的机会,不知道应该怎样再去诉说般,我的的确确的坐在了这里,屈服的选择在这瞬间选择停留,可心中却仍然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开口挑起话题,只选择最愚蠢的方式,在电影台词作为背景音的时刻,开口问托尼道:“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可以?”
“你不需要相信这一点,”脸色变了又变,能看得出来,托尼似乎本来想要说些更言辞激烈的话语,不知道什么阻止了他,就像是我找不到理由去解答或是疑问,像是他这样已经双手沾满鲜血的男人,为什么还不踏上逃亡之路,却与我一起坐在此处,观看着被批评,被指责的电影,毫无慌乱的,带着一种不容质疑的肯定感,他的手指伸了出来,停在了我的鼻梁前面,说:“用你的眼睛看看,洛蔓贝尔,从没有一个人能够阻止我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没有你,就没有我心中的计划。”
“是指那些要擦边蹭上的热度吗?”我几乎是在一瞬间便了解了托尼的底层含义究竟是什么。哪里有着那么多越过皮囊看到了本身的那个人?哪有那么多堪称慈悲的怜悯感?半只脚踏入了好莱坞,但虚情假意却已经明显到了这样的地步,我应该感到失望吗?还是我应该习以为常的觉着,这一切都没什么特别突兀的?毕竟,薄情寡义如同这个坐在沙发上,用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的女孩,在这样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夜晚,却还有心思想着,等着,是不是真的又那么一个人能够成为英雄。
噢,哪里算是英雄,只是被情感与模糊不清态度包装好的某一种错觉。
安琪是掌握了这样故事进展方式的主人公,从她的身体开始四处延伸,每一个叫的出名的人,每一个出现在我面前的人都是瑞慈的虚情假意,所以,我似乎也应该为自己戴上毫不在乎的面具,不再想要开口问出那句求证般的:“所以艾薇也是这样情况中发展的一环吗?”,只重新将不以为意送上脸颊的边缘位置,毫无信任感的开口说:“我才不信你们的空头支票,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人。你想金盆洗手,你想拥有见得光的好名声,我毫无意见,但是,一个人怎么会离谱到这样呢?一张空头支票就是你换取信任的筹码了?”
“我说过的,”托尼眼神幽暗,像是威胁一样开了口,用一种下一秒就要因为身体里出现的不满情绪而摧毁整个房间似的说:“你只需要用你这双眼睛看着,等着,就知道了。”,可是,我却早已对此习以为常,麻木一样,并没有从可悲的心中察觉到任何有关于畏惧的情绪。
8. Chapter 8
沉甸甸的身体是另一种被灌满了甜言蜜语,虚伪讨好的容器,仍然临阵不乱的将自己固定在从一开始似乎就写下了熟悉名字的方位,等待着,几乎是翘首以盼着,这个一直在不忍心继续眨动的眼睛中反反复复用脚步丈量出每寸距离的男人做出下一个堪称世界末日一样的情感爆发。
我对此深信不疑,他会这样做的,又或是所有察觉到被忽视那种不承认,也不被允许反驳,漠视的脾气之后,每一个男人都会如此进行释放的一种恼羞成怒使然。
不过,像是托尼这样的一个男人,会选择像是埋在我记忆深处里面的人那样试着用沉默的凝固摆出脸色,试着让我被他的手掌控制着一头溺死在其中吗?
我不认为他是有着这样能力的人,就像我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在他无法看清楚表情的脸上,提前预知到了他隐藏在包容下的锋利。
双手摊开,他站在房间的某一角,表现出的模样就像是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平静时,所有人都会下意识感受到的那种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又或者是对这一切太过于了然于胸,正在一呼一吸间筹备新的说词,只为了让这个瞪大着眼睛,多少有些表现出惊悚的女孩妥协。
可是,他为什么还不按照我的想法开始进行那些听起来会让人头脑发晕的说辞?
毫不介意的保留着出现在自己侧脸旁位置,因为被质疑才凸显出的那些绯红,托尼在不经意间更改了自己的语气,没有丝毫威胁的那样走过来,又在重新坐下的时候自来熟的用手指开始碾磨起我的发,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十分满足我为艺术品似的那样向我道:“好吧,我承认,这实在是个坏时机,我不应该这样像你索求一个答案,我不是你的母亲,不过,你也至少用你这双大眼睛认清现实,在这里,你难道还不知道,谁才是能把你送回你母亲身边的那个人吗?”
“噢,难道你以为你是这个唯一吗?”我不满的下意识反驳了起来,再也无心沉浸在所有意味不明的对话与恶意的揣测里,就像是个被戳中痛处的病人那样顺应起来身体的最基本反应,胸膛也上下起伏的厉害,尖锐的声音从那其中出现,气音划破大半部分的悲伤,说着:“如果你不愿意这样的话,你尽管可以选择离开啊。你以为有谁真的需要你?离开你了,就算我无头苍蝇一样在每条道路上乱逛,也仍然会找到那条回去的路。”
“你倒是聪明,”沉默良久,托尼终于说出了这一句几乎不像是被他说出的话,不加掩饰的露出了一副根本漫不经心的模样,重新站起来时,他看起来是那样潇洒,却又那样的惹人憎恶,就像是他正在观赏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灾难,并且从不打算伸出援手似的,双手环抱住肩膀,我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句从他嘴巴里出现的话会是什么,直到他教导者一样说:“这就是我为什么觉着你可以的原因,看看,洛蔓贝尔,你总是这样聪明的知道,除了我以外,这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你。不要急着反驳我,你心知肚明,死去的弗兰克,楼上的艾薇,他们都不是真的能够对你施以援手的那个对象。”
“去你的,托尼,我说真的。”本应该攻击力满满当当的话语被我以一种极其愁闷的方式说了出来,我确实想要顺着托尼的话语来问问关于艾薇的事情,但可惜,我并不认为自己拥有着这样愚蠢的资格。
在这个世界上面,似乎不仅仅有着我和安琪这样的人才会进行的计划,明明在眼前发生的事情有着更多,但是,我却早已没有力气再去进行思考,抬起眼时,泪水就顺着脸颊流到下巴,轻声细语的说着;“带我离开这里,好吗?托尼?”
“别哭,溚德林,你应该好好睡一觉了,不过,不是在这儿。”他哼笑着用自己完好的那只手从我的手臂下滑到我垂直出现在身侧的手掌边,那触感如同冰冷蛇鳞滑过我的皮肤,当我们的十指紧紧交叉着时,我觉着自己就像是被握在他手心中的风筝,看似自由的可以飘向任何地方,但却总是有一根丝线能够被他控制,或者,是我心甘情愿的想要在这样令我心生畏惧的消息中,找到像是托尼这样的依靠,只想进行跟随,跟随着他,也只有在他的手中,我似乎才可以不再被一切影响,像是被催眠的小鸟,扇动着翅膀去感受它。
是啊,带我走吧。
我的心正在诉说,而迈阿密的空气是需要人活动着身体去体验的,这是个无法入眠的城市,却也并不算清醒,而是时常泡在酒精里面,距离晕厥就只差一步之遥的,就像现在的我一样,悬在理智与疯狂的边缘,随时都面临坠落。
安琪就将身体躺在这其中吗?
这不是适合像是她这样的女人应该去做的,至少不是这样放弃精彩人生,让所有死亡到来时的不体面完全被展示的。
我想要张开嘴,我想要用最原始的方式令口水填补她的心,摘掉我自己的肋骨放到她的身体里面,心脏,肺叶,所有一切她需要的,我都可以像是另一个合格的母亲那样满足她,无论多少的痛苦会到达,多少狂风灌入我的嘴,又顺着连接肺部的气管的伤口溜出去,将我的整个身体都灌满,我只要知道,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爱她。
可是,既然我爱她,我又怎么会在她最需要的夜晚离她而去呢?
该死的胜负欲,该死的告别,该死的我自己还有短命的弗兰克……该死…该死的人不能是安琪,而会是我,是这个坐在托尼车中,无声之间告别一切的溚德林。
“不,托尼,请你停下来,你能停下车来吗?”我的声音透过激烈的鼓点音乐与触碰到却又马上消失的风一起逝去,撕裂成毫无意义的碎片,托尼似乎听到了,但却对一切都不太在乎,弧度诡异的挑着一边有着一道伤疤的眉毛,他看了我一眼之后又毫无表示的转过头去,只轻轻用一只手指指自己的太阳穴,正暗示我是不是太过于疯狂的表现着自己。
强大的男性主义就这样从他的行为中溜了出来,不加掩饰的指控好似完全不在乎我的真实,歪打正着的令悄无声息的疯狂指责使得没再有耐心继续等待他的回应,下一秒就被感染叛逆似的,我下意识想要去找到他的眼睛,但还没等到他用它看向我,低沉的引擎声便急促的戛然而止。
“……为什么…你…?”不解的疑惑被淹没在车轮运转里面,托尼没去顾及它,戴着令我遐想无比戒指的手扣住我的脖颈,轻而易举的掌控令他的喉间溢出几声被取悦到的哼声,甚至带着一丝戏谑的嘲笑,猛的将我狠狠压向座椅后背,四目相对的短暂快速过去,他正盼望着些什么,也无比确定我正在等待,索性俯身靠近,他用一种夹杂着酒精的辛辣、烟草专属的浓烈,还有一丝藏在狠戾深处的晦暗欲望毫无预警的开始了亲吻。
这是一个在夜晚里几近湿漉漉的吻,却带着几乎要把彼此的皮肤都焚烧殆尽的热度。
我下意识想偏头躲开,因为这并不是爱意的表达,而像一场蓄谋已久的征服,一场无声的暴力,哪怕柔软的舌尖并没有来讲述托尼的强硬,但他本身却已经强势地撬开我的防线,带着灼人的温度,在我唇齿间肆意纠缠了起来。
我并不享受这样的交流,咬着他的舌尖,在闷哼的吃痛传来时,用尽全身的最后一点力气推开了他的身体,眼睁睁看着那张厚颜无耻的脸重新出现在眼中,边愤恨的说;“呃,离我远一点!”边开始伸手去够一旁的车门按钮,但,托尼却又提前一步,硬生生的把我拦了下来。
“噢……难道你生气了?洛?不再继续装成小可怜鬼的模样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就像在讨论天气,而不是刚才的暴行,我被他的话轻而易举的激怒了,心中的愤怒如同被点燃的干柴,但是又实在无法从对安琪的担心中分出些心思来对他说出指责,只能用力擦拭着自己的双唇,感受着那种残留的恶心触感,马上捡起刚刚丢下的演技,又磕磕巴巴的说:“我才不需要这些……该死的。”
“你并不需要这些吗?但如果,这是我带你回到你母亲身边的报酬呢?”托尼是个装糊涂的好手,就像是一场恶劣的幻觉,不,他从来都不是可以靠得住的人,他是疯子里面最疯的那种精神病患者。这个认知如同一盆冰水浇在我头上,让我浑身发抖。
我不熟悉迈阿密,迈阿密也并不熟悉到能够与我对话,它只是安静的出现在四周展现在面前,并不打算给我些提醒,街灯在眼前模糊成一片,像是讥笑的鬼魅。作为帮凶的让我抓住托尼的手,又一次为难的主动问他:“你说什么……?”
“不然呢?洛蔓贝尔?是不是有人把自己太当回事了?你聪明的脑袋从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帮你吗?”他反问着,厚颜无耻的用自己的眼睛在我的嘴唇上打转,如同欣赏猎物般的目光,又伸出手指来摸了摸边缘位置,嘲笑道:“看看你,如果你一开始就长成这幅样子,我想安琪可没机会把你推向男人的床。”
“她没有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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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我自愿去为她做的。”我奋力反驳着托尼的话语,声音尖锐得不像是我自己的,虽然心中已经知道这些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可是却仍然有着自己的坚持来否认着他道:“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一个该死的男人凭什么这么说?”
“噢,不是我想的这样,”托尼故作认真的点了点头,眼睛中出现的戏谑也在瞬间变为冰冷,身体越过我的双腿,他来到了我身边的位置旁,轻巧的为我打开了车门后下达了驱逐令:“既然我是你眼中‘该死的男人’,溚德林,那我们的约定全都作废,你就自己回去吧,祝你幸运了,加州小姐。”
“说真的,我毫不惊讶了,”锲而不舍的看了托尼好长一段时间,我无比确信像是他这样的人如此不能轻信,唾弃着自己哪怕一瞬间的动摇,我问他;“这一切都是需要我来付出什么的吗?”
“你指什么?不,不是这样的。别的事情,我会说到做到的。”托尼表现出的模样让我没办法再次开口来说些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他惬意的将头靠向座椅,回避着我的视线,烟雾在我们之间形成屏障,我察觉到了这种细腻的不动声色,沉溺最深的赌徒般点点头,便就顺着打开车门的缝隙钻了出去。
这里似乎是很远离城市中心的地方,绝非闹市中布满霓虹灯的热闹,随着身后出现的油门声,在此时此刻绽放出一种全然不同的荒芜感。
不,我并不害怕这座城,只是因为灯红酒绿而畏惧它,此刻,好像能和我一起分担那些灯光构成的眼睛的安琪,并不在我的身边,所以,我只能反复试着从环抱住双肩的手臂里面,获得一点能够令身体仍然直立起来的勇气,可是我越是这样进行着尝试,我的胃就越是因为浓重的不安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抽搐与疼痛,令我只能在走出几步之后弯着腰蜷缩在柏油路面上。
就像妈妈的怀抱,是吧…?
是啊,极力贴近地面,凹凸不平的石子就在额头上留下痕迹,带来微微刺痛,虽然我不太知道它为什么会让我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洛杉矶味道的那个原因,不过,这不是重要的事情,因为,当一个人已经疯魔到让自己躺在道路中央,她的心里是不在乎所谓道理的。
也许是因为鸟儿扇动翅膀的频率,我求死的心,破碎的心,让全身感到麻痹的耻辱恍惚感,也或许是,在这半梦半醒间,落在我背上的陌生触感。
它是这样有耐心,像是安抚一个回光返照的半死人的黑女巫,源源不断地用自己的手掌向我传递着能量,我却没有了力气能再次睁开眼睛去看一看,只听着模糊不清的声音似乎是源自于男人,不甚在乎的开口发问道:“我不懂这件事,詹尼斯,我们为什么要管她呢?我们明天还有演出,为什么要把时间耗在这上面?”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看看,她就像是头受伤的小鹿…”又一种对我而言全新的声音开了口,她表述关心的方式就像是被打磨过的砂纸,虽然带着一种顺滑的平稳,但却仍然有着些许沙砾感,很自作主张的,她试着把我的身体翻过来,我也顺势看到了她的脸。
不算美丽,那只是个模糊的影子,顺着人流的间隙挤进我的世界,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她的头发潮湿的,乱糟糟地贴在脸颊旁,像是某种被海水打湿的美人鱼,蛇发女妖,又像是从未知的地下深处爬出的奇异生物,眼睛亮得有点吓人,像灯光亮起的第一秒,又或是早已破坏的,却在今晚亮起来的灼人光芒。
她笑着,就在察觉到我的眼睛回归神志时,对我说:“好吧,我要把你捡回去当我的晚餐,我要这样做。”
“那太好了,”我虚弱的朝着她开口说道:“那请你给我一个解脱吧。”
“什么?”刚刚还表露非人一面的女孩在听到我的顺从后,不免皱起了眉毛,随着动作,她看起来是这样鲜活,再也不再是一个飘忽鬼魂,手指点点我的额头,她若有所思的问我道:“你喝了酒吗?还是沉迷在上瘾物质里了?我在开玩笑呢,知道吗?”
这并不好笑。
我眨眨眼睛,最后的看了她一眼,该死的,在晕倒的前一秒,我明明是想要推开她的,但我太累了,詹尼斯仿佛也早知道这一点,她用手臂轻轻垫着我的头颅,用她的眼睛凝视着我,声音如同催眠咒语,又像是最后的安慰般,让我没有任何抗拒的进入了黑暗的世界中,坠入一个没有安琪,没有伤痛与喜悦,只有无边无际黑暗与未知迷茫的深渊。
9. Chapter 9
安静存在着便可以带来无法被任何抹去的沉重像是会摆在画板下面的真丝手帕,迎着风飘荡着时伴随越多色彩被涂抹上去,就越湿漉漉的被颜料代替。
这是午后的平和。
纵使当我放眼望去的时候,四周除了无法从中分辨出任何的黑暗以外,再也没有了其它的颜色,可人总是要抱有期盼才能活下去的。
我不打算将手中紧紧握住的画笔扔到房间的角落里,再泄气的大哭一场,因为这些似乎已经在无声之间失去了意义。
这不是单纯的哭闹或是抱怨上帝就能够让事情如自己所愿的,却是每每回顾都会让我的伤口再深刻一些,再泊泊流出鲜血,直到它们像是世界上最珍贵的那一种颜料,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从另一边一直蔓延到我脚下的。
这算是另一种被死亡的背叛无情对待后的幻想吗?
问问在我身侧生长出的藤蔓吧,它们那样摇曳生姿,迎着我的呼吸,像是风口处的烛光那样处于熄灭与燃烧间,安静的与我共存。
我不知道这样的时光会停留多久,就好像我必须保持悲观,才能在一切伤害到来之后做出最能保护自己的行为。
可这却又是这样难以做到的事情。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只是因为就在我再也没办法继续忍受寂静的时候,藤蔓伸出了有着深绿色枝叶的手握住我的,然后,按照它想要挥洒的心意,我发觉自己的手指之间,早就已经没有了画笔的存在,取而代之的,只是因为刚刚凑到嘴边,被牙齿进行用力啃咬后,从指尖迸发出的那一点猩红。
它要带着我的手来描绘起自己想要释放的心意吗?
它会来爱我吗?它会抱住我吗?它会给予我片刻的温暖感,然后说出那句:“别害怕……别害怕,我的孩子,妈妈就站在这里陪着你…”吗?
所有疑问的答案其实不难被找到,可我偏偏不愿意去朝着事实发展层面联想,自欺欺人着半眯着双眼,任凭直觉带动藤蔓绿叶与我的手腕,然后,等到再睁开眼睛,安琪的侧脸画像就赤裸的出现在了我眼前。
她看起来正在享受着自己的时光。
该死的,她怎么能在一切之后还仍然能够让嘴角微微上扬着?
这是一场该死的炫耀,炫耀着她再也不用遭受世间施压在她身上的痛苦和折磨,终于像是圣经里面出现的天使那样,挥一挥翅膀就能够飞到半空的自由。
好吧,她可以走,我从来都不是那个可以顺利把她留下来的人,可她有什么资格还存在于我的记忆最深处?
存留在纸张上面的女人私家侦探一样窥探着我的悲伤,无声宣告着,只要它有机会的,它一定会再试图毁了我。
不……不行。
我不能够让她留在这里。
想到这儿,我像是突然又找到了人生的目标一样,将手臂骤然伸了出去,指尖上面带着力道,毫不犹豫地想要将画布撕碎,把那些刻意描摹的细节破坏掉,把安琪从我的世界里扯出去,可在指甲即将触及画布的一瞬间,我才意识到,其实我的手根本就碰不到它。
像是终于发觉了情形的不对劲,周围的环境随着我的想法开始跌宕起伏的游走如同倍速扭曲,鲜艳的色彩排列组合出现在我的身边位置,希望能够将盖住我身上的布料或者是皮肤都撕扯下来,露出那个最真实的我自己,可是不幸的是,哪怕白色的骨骼展露出恐怖的一面,它们也从没能够将我的真心找出来。
我被混乱拉扯着,不知道这样的炼狱什么时候能够结束,但却又希望它永远都不要停止。
一声叹息,一句低音呢喃模糊到我没办法听清的含糊,耳边触碰到亲密的热意像是有人用力扯断了我的脊椎,但这却一点也没给我带来伤害。
靠近我的人似乎是安琪,又或者从来都不是她,因为一切已经无迹可寻,我真切的听到了,但却又全然记不起来了。
不过,这似乎并不是件坏事。
梦境在睁开眼的一瞬间像是潮水一般褪去,想抛弃的,想遗忘的事永远都有着自己的判断,只需要短暂呼吸几次令胸腔重新起伏,它们便急不可耐的压了上来。
四周是凝滞不散的气味,像是酒精和汗水在空气里腐烂过夜,又被男人的呼噜声和梦话搅拌成一种复杂的味道。
床垫中央,我的身体沉甸甸地陷在软塌塌的纤维深处,潮湿的气息沿着皮肤渗透进骨头,交织成一场昨夜未完的祭奠,神坛似的将我托起来,而深色的木质地板就像是祭祀的石坛,散落着形形色色的物品,我草草扫了一眼,看到了酒瓶、衣服、零星落下的烟灰,写着文字的草稿纸……
这一切都像是昨夜从身体里剥落下来的碎片,尚未被时间回收,而我,我只是一个无声地沉在这些废墟中,眼皮沉重,打算再一次陷入深眠的沉思者。
虽然,它不允许我这么做。
我看到了它,就在我悄悄在心里盘算着究竟短暂的清醒会不会成为夜晚的又一场噩梦时,在床尾,在被混乱物件展现出的角落里面,我注意到了它的孤立无援。
不是又一具等待被拯救的单薄肢体,我用眼睛看到的东西是一把做工并算不上精致的 Gibson SG。
红棕色的琴体像是长期泡在烈酒里,木头纹理被侵蚀得发白,在昏暗的灯光下透出一种疲倦的光泽,沾着指纹的琴颈顺着相反的方向微微弯曲,像一个被时间压垮了脊梁的人,倾斜着展示起自我的迷茫,但比起这些遗憾,最让我没办法去忍受的,却是它在展现自我魅力途中,电影戏剧一样戛然而止的吉他弦断裂。
被一分为二的残酷印在我的脑海里,像是尸体被剥开的血管般,一端还缠绕在琴桥上,而另一端却早已经像是喝多了酒水的身体那样,松垮垮地垂了下来。
它当然注意到了我的视线,我几乎能听到它的呻吟,那不算太美妙,像是某种被扭曲了的声音,持续不断的从它被折断的琴颈深处内传来,央求着,呼唤着,等待着,几乎搔首弄姿的想要我修补好它。
该死的,我才不打算这样来满足它。
我烦躁的翻了个身,重新把头埋进枕头里,想要把它的痛苦从脑海中驱赶出去,可它仍然在那里,仍然孤零零地躺在一片狼藉中,就像是一匹在战争后被遗弃的老马,虽然身上的马鞍早已破旧,鬃毛凌乱,伤痕累累,可却仍然充斥着无限高高在上的怜悯和悲泣。
它的眼睛告诉我,被世界遗忘其实并不算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哪怕事情来到了如此地步,它也依然是一匹马,它依然能奔跑,依然能嘶鸣,依然能在吹来的风里尽情歌唱着,而我……我不能把它丢下。
我不想这样。
人们可以醉倒,记忆可以支离破碎,但一把乐器不该被这样对待,它本该被温柔地拨弄,而不是被丢弃在床垫上,只能选择将痛苦主动吞咽下去。
于是我撑起身子,踢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小心翼翼的试着避开所有在靠近它的道路中的障碍物。
我并不熟悉名字的身体们东倒西歪地错过又重叠的交融在一起,像被海浪冲刷到岸边的溺水者,一动不动,只能让我迈动自己隐隐作痛的双腿找出自己的道路。
这不公平,因为这里除了我以外,再也没有一个清醒的人。
那个在我彻底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女人,在我的脚步愈发靠近的时候展露出完整的自己,长长的脏金色头发触碰到我的脚踝,像是幕布一样四处铺开,但这里没有戏剧,只有一种类似随着热情被燃烧之后的灰烬。
我没太注意她,重新低下头前,手指已经摸到了吉他边缘,几乎是有些着魔般自言自语的说着:“来吧,小女孩,让我帮你整理一下你的衣服。”
静悄悄的,只存在些许喘气声响的空间咯没有人回应,也不需要回应。
我并不打算在室内停留,刻意放轻的动作让门板隔绝了房间里残存的躁动,我找了个能借着微光的地方,盘腿坐下,把吉他横在膝盖上之后,又开始仔细的打量起它。
它看起来如此美丽。
美丽到我几乎不忍心再去触碰它,可我的手指比我要更加熟悉这些乐器的构造,没有任何计划出现便顺着琴弦的纹理滑动,找到断裂的地方。
铁质的零件生硬地抵着我的皮肤,硌出细微的刺痛,可这些都不算重要,只要它还能被修好,只要它还能发出声音,一切就都算是值得。
我的世界在这微小的修复里缩小成一个单点,不知道要吹向哪里的风轻轻划过我的脸颊一侧,像是在催促夜晚快点结束,可夜晚并没有明确的界限,它从沉醉开始,又会在清晨前延续,像是段反复循环的旋律,直到某个意外的休止符将它截断。
“你感觉还好吗?”从身后位置传来的询问中带着一丝不自知的关怀,就像是说出这话的人自己也不太确定这话被说出来是否合适似的,令自己本应该出现在我视线里的身体主动停留在了原位置。
这不是恐怖电影,站在我身后的女人当然也并非是有冤屈需要讲述的鬼魂,而是詹尼斯。
“……感觉?” 我尝试咀嚼起从詹尼斯口中出现的词汇,但却不明所以,只能低下头,重新看着那把吉他,又慢吞吞的来开口道:“感觉它更难过了,刚刚它才好不容易被修好了,结果,现在又被我搞砸了,不过我想它应该不会怪我。”
“但看起来你现在有点想怪自己,怪自己的无能为力。”詹尼斯终于向我的位置挪动了几步,带着仿佛含蓄似的态度出现在我的余光里。
穿在她身上的衣服是一些我不能理解的时尚,披着一件深色的绒面革夹克,袖口的流苏随着动作与手腕上各式各样的手链一起晃动,像是跟随着某种她自己才能听见的节奏般响起来,就在这样我以为自己无法识别她声音的噪音里,我的耳朵却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竟然清楚的捕捉了她的疑问。
“你会修吉他,这可不是像你这样的孩子会做的事情,你从谁那里学来的?”让被长久攥着的心逐渐放松的对话内容从詹尼斯的嘴巴钻了出来,我没感到厌烦,也没觉着这是又一种无理,带着一种连我也惊讶自己竟然能如此与一个还处于陌生的对象进行攀谈的感受,极其快速的接受了她的自来熟。
“没有谁,这些事看的久了,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优秀的学生。”表现着模拟来的轻松,我尽量适应着詹尼斯的问题这样直白的来到我身边时的节奏,不过,从她的表情就看得出来,她其实并不能算是太过在乎,只是随口捡起疑问那样提问着,但我却仍然有意模糊起奥古斯塔斯的名字,强撑着将话题生拉硬拽的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学着她的语气,对她说;“在马路上把我捡回来也不像是你这样的摇滚明星会做的事。”
“哦,女孩……”詹尼斯的眼眶带着微弱的被取悦到似的神情般弯起来,这副模样并不像是我曾经偶然在黑白色报纸上面看到的,她表演时会展现出来的放纵,却又显得分外真实。
移动之间,她将自己的的眼睛主动落在我的眼睛中,沉默了好一会才将嘴边的烟拿了下来。
“那……”她又一次开口,但却带着几分对所有关注都抱有讥讽的态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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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你这样,所谓的好莱坞梦中情人,一个总是出现在头条新闻上的人,可不会像是倒在马路上,又在这样的夜晚里,和吉他一起耗费时间的人。”
“你说的没错,”我点了点头,又重新顺着她的话将自己的眼睛放在手中的吉他上面,久久无法回神,像是被迷了心智一样告诉她:“也许是这样的,但是……这不是我的问题,而是它的。”
“它的?”詹尼斯也和我一起盯着虽然承受了两股视线,但却没办法做出任何反馈的吉他琴身。
我能够从她靠近时落在我膝盖上的发丝里懂得她的不解,但是她却没有让它们出现在我们之间,反倒只是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那样提议道:“你想不想用詹姆斯的琴来试着唱一些什么呢?”
“唱些什么?我不能这样……”我下意识的进行着拒绝,詹尼斯并不能理解为什么我前一秒还在用含情脉脉的视线关注它,下一秒却又完全倒戈的想要把它推向她的怀抱里,直到我说出那句:“……我不能在没被允许之前弹奏他的爱人。”
“哈……你们这些人,包括我……我们都有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对吧?”她笑了笑,却并没有多少惊诧,像是她早已经熟悉了这种类似的奇怪说法,并且对此抱有尊重般,撑着手重新站起来。
她顺着我刚刚摸过吉他弦的轨迹,潦草的将它绑在了应该被固定的地方之后,知道该怎样挑起我的心情那样开口挑衅道:“是了,你是大明星,你是那个明日之星,你不应该来弹奏电吉他,而是应该站在剧场里面唱那首还没发行就被期待的歌,是吗?”
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这件事我心知肚明,詹尼斯也一样,她只是站在那里,完全没有抱有任何真心的在进行唾弃言辞,可心里的本意却是好的。
我知道她想要我快点从她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的哀伤里振作起来,或者再更加热情的扬起嘴角来主动抱住她。
她不算是一个会安慰人的女孩,作为摇滚明星,她只知道拿着麦克风像是没有明天一样进行歌唱,所以,潜移默化的演出让她认为歌声就是最好的药物,而此时此刻,她正下定了决心,试着无数次将吉他的尾部撞向我。
“来吧……来吧,洛蔓贝尔,难道你不想唱歌吗?难道你不想吗?”詹尼斯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的耳边进行着诱导,两双眼睛对视的时候,我觉着她也许会知道埋在一切浮华表象下的心思,于是,没有任何思考的我就这样接住了她手中的电吉他。
“来吧,洛蔓贝尔。”詹尼斯几乎是喃喃自语般的声音在烟雾与酒精的空气中散散融化,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泡沫,随时都会破裂,但又有一种顽固的蛊惑感。
她似乎正在期待着。
我看到她的手指懒散地搭在长度到达自己腰间那串玻璃珠项链上,半眯起眼睛,像是一个恶魔一样,在天使假面背后开始等待着别人堕落过程。
我被允许进行歌唱吗?
我怔怔的盯着琴弦,就快要说出那一句谁也知道并不是发自真心的:“我并不会唱歌。”,但在这之前,我手中的吉他却先一步对我进行了质疑。
被我触碰到的琴弦颤抖着进行着无声否认,像是某种沉睡的灵魂即将被唤醒般安静的进行等待,詹尼斯笑了起来,好像所有痛苦在她的世界里都可以用几句俏皮话和一瓶酒灌回肚子,又靠近我,俏皮的眨眨眼睛之后,她告诉我:“洛蔓,音乐是留给不会唱歌的人的,你知道它吗?”
她说这话时半哼半唱,像是在诱惑,又像是在嘲弄,眨动着眼睛,像是对我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似的笑道:“唱啊,还是,你想等我来亲自给你伴奏?”
我想拒绝,我应该拒绝。
可是电吉他冰凉的琴颈握在掌心里,沉沉的重量像是一种无法挣脱的咒语,把我钉在了这里,再也没办法抵抗半秒钟。
僵持之间,我能感受到詹尼斯投来的目光,就像是她将那些浑浊的酒液倒进我的喉咙里,命令我把自己吐出来给她看,而我似乎也真的想要这样做,于是,在透过烟雾弹注视中,我迷茫的开始用手指摸索上拨片位置。
我从不知道自己会对一把乐器达到这样生疏的地步,按在弦上的力度有些生涩,就像是笨拙地抚摸一个陌生人的骨骼那样颤抖着,不过,还好有詹尼斯。
她一直站在那里。
嘴中还喋喋不休的说着:e on, honey…”,看起来似乎正在试着用这样的话来鼓舞愈发想要大胆的心。
在这样的过程里,我想起洛杉矶,想起潮湿的夜和期盼,我的自由,金色的,属于安琪的锁。
是啊,就像这首正从我手指甲溜出来的歌曲里面试着讲述的一样,自由一词只不过是意味着已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另一种说法而已,而我……
我已经再也没有什么是会被世界从身边剥夺的了。
胸腔内爆发出来的情感是一种无所畏惧再次被伤害到的,世界总是这样对我,让我在燃起期盼的时候再次失望,可是这没什么关系,因为就在这一秒,我的冲动已经开始令嘴唇轻轻张合了起来。
我爱旋律,我爱琴弦弹奏时发出的轻微嗡鸣,虽然它们对我来说显得那么陌生,那么疏离,就像是从另一副躯体里传出来的残影般飘忽不定,但我却仍然有着掌控它们如若熟知自己一样的能力。
我不想这样说,几乎称作是排斥也并不夸张,可是有什么是难以承认的呢?
真实的自我随着安琪的丢失重新回到我的生命里,我不想做出任何抵抗,因为我爱她,我爱她。
10. Chapter 10
与道德伦理抗衡的强烈失而复得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彻底占据了我,在很长一段的时间里,我似乎只是在用自己的指尖快速划过吉他,不管不顾的要把那些曲调展现出来,无论它们是否是破碎不堪,是否在泛起尖锐时仿似噪音的。
这不属于什么房屋涂刷过程,我是个不怎么样的建造家,一个不得志的,只能和代表着艺术墙面上,因为粗心大意才会出现的不完美颗粒石体进行共处的患者,只知道蒙住双眼,蒙住耳朵来大声表达出自己想要表达出的。
混乱的色彩瘫倒在画板上面,我看到所有漫过我手指的浅灰色水泥从虚无变作高耸的石像,然后,就是现在包围着我的所有音符旋律。
小腹前端因为扫弦的动作与频率几乎要被震的无法找到自己的位置,而出现在指甲尖端被固定的特制吉他拨片似乎在某一瞬间里要比侧过的身体更加宽些。
那是安琪用黑色的丝线缝在连衣裙胸口处的暗绿色扁扣。
记得在今晚刚刚开始时,我就站在她的身边,等待着她漂亮的手指在藏着宝藏一样的盒子里面划来划去,说着:“我不想你打扮的像是个街道孩子,洛蔓,你有妈妈,而不是模仿那些有点肮脏的嬉皮士们一样,所以……看看它…漂亮的绿宝石,虽然它们小小的,但是妈妈相信着,我可以为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买下更大的。”,然后,随着她的话,她的手指就开始在我的胸口前穿针引线着。
我不太熟悉她那样的触碰,事实上,我觉着自己有些时候在面对她时,就像是个渴望却又受惊的幼鸟,她急着放飞我,我自己也着急着挥动翅膀,但是,我似乎真的需要一个能够容纳自己的地方。
不是有着精致装修的酒店房间,不是柔软的床垫,不是镜头,不是夸赞词,不是加入了可乐,被美化作“没有一点儿伏特加存在”的酒。
我知道我自己想要些什么。
我要在阳光永远不会落下的天使之城里面穿过木屋外野草丛生的小路,用手中的鹅卵石划过水面,再于太阳将我迷幻的同时读一本俄语书籍。
是谁可以编写出那些文字,是谁可以出现在我的嘴中,让我不知疲倦的开始歌唱起来?
是洛杉矶,是奥古斯塔斯离开前的几声急促呼吸,敲击木板时散发出的如同节奏鼓般的声音,是他的眼神,是奇怪的妥协还有期盼,还有着……安琪。
因为,当我终于听清自己到底在唱些什么都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从始至终都在唱着有关于那些想到安琪后,下意识出现在脑袋里面的词。
它们从来都不适合被表达出来,但此时此刻我已经将它们对着刚刚认识的自己和詹尼斯毫无保留的进行了诉说。
她会觉着这是很奇怪的曲调吗?
我下意识停止了自己的弹奏,在不转动头颅的最大限度里用自己的眼尾一遍遍看向她的位置。
出乎我意料的是,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出廉价酒精味道的詹尼斯,在我用眼睛看向她时,竟然出奇的仍然选择与清醒共享起来自己。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那里能装下一整个迈阿密也不足为奇,那并不是处于选择对嘈杂选择放空的态度,而是一种因为太过于沉浸其中,所以才会表现出来的无声欣赏。
可面对这些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内容们,詹尼斯怎么会表现出欣赏呢?
她奇怪的反馈让我想要立刻转过身去好好观察她的眼睛,至少试着从她的眼睛里读懂她此刻的想法,可是不知道我应该去责怪谁,就在我想要实施这样做法的前一秒,夹在詹尼斯手指间,燃烧到只剩短短一截的香烟,随着向我们席卷的风,带着锐利的伤害钻入了我的双眼。
詹尼斯的心思完全没在吸烟的上面,她漫不经心的姿势与唇边诉说着一切,烟灰顺着她的下巴一截截落到她的外套上,最后又与鞋子平齐。
她吐了口口水,我本来应该讨厌这样粗鲁的做法,但是却还是在她来到我面前,微微抬起头,想我对着她张开眼睛时,选择了回应她的动作。
贴在我下巴上的手是一双被夜揉碎了其中温度的,詹尼斯不觉着冷,因为她就是在黑暗里的火苗,在点燃自己的时候,又想要来用她的双臂环住我的身体,对我嘘寒问暖着:“怎么样?你还算好吗?金发女孩…你应该穿更多衣服再修这把破吉他。”
我并不排斥詹尼斯的靠近,她的手掌浸着汗,黏糊糊的触感不知道来自什么的融化,但当它们贴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却又觉着这是我在这个时候真正需要的,所以,也慢慢借着她的温度向她越靠越近。
可是,她怎么能够这样信誓旦旦的说在我们面前,还有比我们更加“破碎”的事物存在?
我皱起眉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在不加掩饰的对她展现起自己的任性,故意挣脱着她的环绕,说:“好吧,你可真是愧对你摇滚明星的名号,詹尼斯,如果你热爱摇滚和音乐,你就会知道什么是自己人生里面最重要的!”
“是吗?我或许不懂,”詹尼斯似乎对于我这些坏情绪有一套自己的处理方式,她没有反驳,没有想要和我争论,只是任凭我溜出自己的掌控,然后站在那,在低下头的同时问我:“那你热爱摇滚吗?你这么看重手里的那把吉他……唔,谁教会你热爱摇滚要比自己的人生更重要?”
我从没有想过詹尼斯会这样问出自己的问题,这不符合我对社交的所有认知,因为按照常理,难道她不是应该想尽办法将自己的问题隐藏在耍花招一样的对话里面,再给我几分钟,让我自己来思考她话语背后的意思吗?
她怎么能就这样抛出问题?
我侧过头看向她,看她的侧脸在乱糟糟的头发下面崎岖如同山丘。
那不是一张美丽到让人惊呼的脸,过分饱满的苹果肌悬在并不立体的鼻子旁,不知道哪一秒就会随着詹尼斯的笑容彻底坠落下来,可她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到来,仍然靠在汽车旅馆的二楼的木质栏杆边缘,势必要用沉默告诉我:“看看,洛蔓贝尔,当你的身体快要落下去的时候,你自然就没心思去思考那些该死的皮囊了。”
我无法认同她的表述。
某部分仍然属于过去几个月的自己想要学着安琪的模样,开口吐出贬低另一个女性好让自己感受到无边高级的话语,但是那似乎不是我想要的。
砰砰作响的心跳没有一刻停下来不去击打肋骨,詹尼斯的眼睛告诉我,她在试着用这样的询问来赌我会主动开口。
她希望我能够说些什么话,而在某种程度的事实上,我也几乎就要把自己全部的真心和对音乐的执着表现出来了。
但,她会理解这些疯狂吗?
她必须这样。
我缓缓低下头,让自己的眼睛努力盯着穿在脚上的玛丽珍,试着用视线将上面的金属扣和珍珠装饰都分解成一块块被切割的肉.体,也就是在同时,我听到自己喉咙的最低部开始呢喃出来一个名字。
“……奥古斯塔斯…”
讲述这句话的声音渺小到像是沙滩上的一粒尘埃,它总是轻飘飘的,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那样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确定詹尼斯是否在所有海浪的集合体与心跳的玄音中听到了我的声音,又下意识想要找到她的位置,她兴致勃勃,如同早就知道了我会这样做,就保持着与刚刚一样的姿势,等着我来撞进她的眼睛里。
“唔,奥古斯塔……,”带着笑意的声音含糊不清的模仿了一下被我讲述出来的名字,又很快放弃的说:“这还真是奇怪的发音,奥古斯塔斯……是谁?是你父亲吗?还是……”
詹尼斯聪明的脑袋联想出的答案让我紧张第一次讲述时或许会产生的被轻视,被打断的担忧缓解了大半,她看起来时显得很真诚,将火柴递到嘴边时,发出嗤嗤的笑,然后继续示意我来告诉她更多过去,或者,只是我想在今晚有一个能够听我说话的朋友而已。
“是啊,我的父亲,”我想要把全部忧虑都和叹气一起被丢弃,用双臂摸上感受到坚硬的风化,木头的专属触感就在掌心世界里开始爆发。
我总是知道该怎样找到那个虽然近乎完美,但是却仍然存在切割面的角落,用指甲一步步划过它们的时候,我正说道:“不是说孩子是父母的复刻版本吗?如果你还活着的话,詹尼斯,你总有一次听到过他们这样说着。奥古斯塔斯曾经很喜欢我用小刀在他在后院里像是恐怖杀手那样,处理好的大块木板上刻下的……那个时候,他把我抱在膝盖上,一起弹奏他从俄罗斯带到洛杉矶的自制吉他,吹吹口琴,然后一天就这样分不清白昼黑夜的过去了。”
找不到任何重点的长篇大论似乎无比荒谬的,争先恐后的想要从我的嘴巴里面被说出来,它们没有任何计划,我也不知道应该怎样用真心怀念起离开我的人,恶狠狠咬着牙齿,在想到他的离开时,用力将手掌砸到摇摇欲坠的栏杆上,说着:“他死啦,死在圣诞,该死的,我几乎没办法再想象自己过圣诞的时候了。”
我不顾一切的对着四周的安静慌乱诉说起来,詹尼斯似乎也因为我语气中的自我挖苦稍稍皱了下眉,好像很不适应我的情绪转变般,她试着动了动双唇,想要说些什么似的进行纠结,但在这之前,我已经重新开口来为她找了个在最大限度里面可以让她来转变话题的缘由。
指责,只是没有任何理由的指责。
我清楚的了解应该怎样表现不屑,挑着眉毛时眼睛还睨着她,可詹尼斯却依然没有表现出任何恼怒态度。
她重新扬起的嘴角中并不包含我设想过的不屑与轻佻,漏气一样的嗓子说出类似那些电影里面的生疏安抚,她沉默了很久,虽然手腕还拉着我的手臂,但眼睛里的注意力却不在我的身上。
她知道应该怎样活跃压抑的气氛,也知道该怎样将它重新变作昏昏欲睡的沉稳与安心混杂,一根接着一根吸着烟,就像是古建筑里面的烟囱转世,直到我再也没办法忍受的在凝视许久之后,伸出手在她吐出烟圈的时候,给予惩罚般将烟卷弹走。
“你不能再抽烟了,”我摇了摇头,尽量表现出曾经劝导安琪数次,却没有一次收获指责的关怀,将下巴全力试着贴向凸起锁骨的中央位置,眼睛尽量张大着,在能够通过眼球感受到睫毛挥舞的频率时,还不忘记将原因转移道:“詹尼斯,难道你想要我身上都来被你的烟味占据吗?”
詹尼斯并没有回答我的反问,她把一切看的似乎很重要,又似乎全都不值一提,觉着消失了就要坦率接受它的消失,极其快速的将心思都从其中脱离开来,说:“你知道吗?其实,你应该和我一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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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后天在迈阿密的演出。你的心里有一团火,洛蔓,你需要把它们讲述出来,不然,你一定会在几个月以后变成精神病。”
“谁说变成精神病就不是人生的另一种选择了?”故意佯装出来的天真几乎到了惹人厌烦的那地步,我不敢直视詹姆斯的眼睛,当然还有她敏锐的心,双手攥紧,我觉着她下一秒就要开始说些什么不顾一切来拆穿我的话了,可是,她却完全没有按照我的想法进行。
一声轻哼溜出喉咙,轻巧的上滑至嘴唇,她控制着它们开始展露出好看的形状来,问着:“那你想要变成那种人吗?洛蔓?我觉着,你似乎更想站在舞台上面,如果你想的话…你应该告诉我,你想要这样做吗?”
我其实并没有任何可以拿出来反驳詹尼斯的理由,我想要顺着她的意思选择权站在舞台上面,因为那是我从记事起就梦想拥有的自由感,可我不能这样自私。
我想拥有自由,但它想要被我紧紧地攥在手里,再试图占有吗?
我是一个这样对所有来到生命的美好事物都有着毁灭性的女孩,星盘上的拼凑讲述出被压制的,除了自身以外的任何,预言一次次被实现,我似乎只能站在幸福门外悄悄窥探起一眼,因为幸福只模棱两可,虚无缥缈的时候才最合适被我仰望。
每一个出现在洛杉矶的占星女巫都用着惊悚的话语警示我,黑色的长袍覆盖住我需要参与其中的未来,我想逃跑,就在詹尼斯看着我的这一瞬间,我应该这样做,可是心之所向又实在难以抵抗,所以,在我用手掌重新握住挂在身侧的电吉他时,我听到自己的嘴巴终于又一次与自己的心统一了想法般道:“我想要这样,詹尼斯…你应该告诉我你的演出名单。”
“你可以弹奏所有歌曲吗?”詹尼斯开口问着,脸上终于不再是那副好似胜券在握的模样,轻轻吐出一口烟雾时,她咯咯笑起来说着:“天啊,洛蔓贝尔,我刚刚都已经想好要怎么通过今晚早些时候发生的事情来试着绑架你到舞台上了……不过,今晚发生了什么?”
“啊……”詹尼斯的问题将我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的痛苦折磨重新拉回,我怔怔的看她,然后不确定的张开嘴巴,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今晚发生的混乱。
“我妈妈在俱乐部去世了。”
“什么?”刚刚还明显处于放松的态度里面被一丝轻易变会察觉的诧异占据,詹尼斯眨了眨那双眼睛,几乎是有点不可置信的问我:“你在说什么?”
“……我的母亲去世了…她在枪战中去世了…她…”我竭尽全力控制自己不要在脸上展现出不应该出现的笑,但是它们似乎还是展现在了詹尼斯的面前,伴随着窃窃私语似的笑声,我能够通过她的眼球反光看到自己此刻的复杂表情,当然,还有她不知道应该怎样感受的短暂迷惘感。
她好像就要说些什么来远离我了。
因为不解与揣测轻轻歪向一边的头让詹尼斯的身体如同数学公式一样倾斜着,我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是她却只是在沉默片刻以后,用手掌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十分正经的开口说道:“恭喜你……好吧,这似乎有点不礼貌,可我之前可没少在詹姆斯那家伙手里的报纸中看到有关于你和你母亲的传闻们,如果那是真的,洛蔓贝尔,那现在这一切就会这是你的新人生,嗯…你会感到激动吗?”
一些意想不到的理解从詹尼斯薄薄的嘴唇里面被讲述,她不知道这样的话会让我感受到怎么样的情绪,只把从我眼睛里出现的水雾当作是感受到期待的证明,抱住我扑向她身体的同一时刻,她出于好笑那样开口说着:“我们可以现在就去那家俱乐部里,找到你的母亲,再把她的尸体烧成灰烬,放在骨灰盒里面。”
“你…”极其刺耳的语言喷射着所有最强大的恶意,不知疲倦的想法从我早已经感到劳累的身体里,激发出最后那么一点仍然具有付出含义的无私。我应该怎么做?我应该狠狠地推开面前这个根本也不知道在讲些什么的女人,应该进行完全有着理由的责骂,应该告诉她快些滚开……但,我真的应该这样吗?
就像一个被号角控制的士兵那样被带领到任何安琪想要攻破的地方,她从不在乎我是否愿意这样,从不奖赏我,只一味恼火为什么我会在这一刻选择哑口无言,督促的目光在我的记忆之海中央赤裸出现,最溃败的从来都不是我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想起她,而是那些无论如何也没有被自己的声带发出的偏执反驳词。
说点什么,难道不好吗?
所有想法都在为了这样的警醒而被迫驱散,命运需要我去做些什么,可,我却如此吝啬的不忍心再让自己向她折服哪怕一小部分。
“如果我有着她骨灰的控制权,詹尼斯,”我鬼使神差的张开嘴巴,沁了毒液或是解脱的话,就这样盲目的,不再想要在乎这些话语是否会惹人嘲笑的说:“我确实想要这样做,哪怕一次尝试。”
“那么,为什么不把这想法变成现实呢?”詹尼斯扯起她的嘴角,笑容出现在她脸上的方式如此突兀,像是酩酊大醉停留在街边的某个小混混,又或者她真的是吧,因为当我受到吸引一样抬起头望向她时,我听到她正在伸出那支离我最近的手镯,早就有了计划似的说:“来吧,小女孩,让我来送你回到妈妈身边去。”,而她也早就知道,我正梦想如此。
11. Chapter 11
没有一句打趣,没有一句类似“你怎么知道我正需要这样的一次机会?”之类的疑问,詹尼斯牵起我的手,手指停在手腕的位置边缘,畏惧着用自己的皮肤触碰到总是在散发热意的手心般,她没有回头看向我,她是百分百的行动家,没有任何计划,或是她早就已经在刚刚见到我的那秒便已经计划好了,所以才会像是现在这样,借用伟大的能力,带着我匆匆跑下楼梯。
鞋底触碰木板的声响是只有昏暗路灯照亮小小一圈的夜晚里面,另一种程度上爆发出的光芒,我想要把这定义的更加浪漫,无论是触碰的肢体,还是那些永远让我感到苦恼的,当詹尼斯看起来就像是正担惊受怕的认为我会临阵逃脱的那双眼睛,都认定为是个了不得的征兆。
穿透水雾,我看它被夹杂在了她的发丝里面,隐蔽到几乎没办法让我确定,她是否真的想要将我带到车身上面印着涂鸦的卡车旁边,又或者,她只是又一个出现在午夜的盗贼,总是想着做出更多,更多事,像是这是唯一一个能够让她品尝到满足的,见不得光的交易游戏,买卖起所有信任感,还有奔向她的那颗心。
这一定是那能让我信服的理由,因为用着我这颗对利用与博弈都习以为常的心进行观察,詹尼斯的好意是那样的不切实际,尤其是,让她站在我的视线里面,真真切切的对我说出了那一句:“洛蔓贝尔,你在等些什么?快上车。”的那个瞬间。
被敞开的车门,被敞开的宽松外套,一切都是这样的具有指引性,可在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任何的一种道理,说明我可以将身体置于此地,像是它虽然被所有表面蜿蜒的大脑所控制着一举一动,但却从没一刻,或是哪怕只一分钟属于我。
驻足就在这个时刻,我不打算移动,有着自己现实的考量,极其快速的转变着,临阵倒戈着的想法便表明了它的最终目的。
不,我不认为它会认可我真的在脏金发女人督促的实现下,半推半就的进入充满着呕吐物,还有汗水,数不尽刺鼻香精味道的卡车内,不过,我要为自己找出什么样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呢?
我曾经是个了不得的,会让难以搞定的安琪都竖起拇指的谎言家,没有任何的漏洞或是别的什么,我知道自己可以依靠言语的能力将所有局势进行扭转,伪造出一副总是引发安慰与关心的模样来,因为这就是独特的好莱坞生存方式,这就是一个劣质的内心会被包裹着的灵魂,永远不会施加真心实意的开始进行着欺瞒。
不过,这场景实在是太棘手了一些。
詹尼斯对我的停留鲜少表现出不满,她把眉毛挤成了一团,连带着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半眯起来眼睛,她看向我,在我的思绪正被搅成一团乱麻,尤为混乱的那一刻,用手碰了碰我的手臂。
“怎么了?洛?”她沙砾一样的声音重新在我的世界响起不像是会、默许配合我的人物,她不是那些别有用心的男人,所以只会用一种狐疑的态度反复打量起我。
没有在等待着我的回应,詹尼斯的那双眼睛贴在了我身上好一会儿,最后才向我走进几步,疑惑歪起头的时候,她的手便自来熟的来到我的胸口位置前面,将带着酒精味道的呼吸打在我的鼻尖边缘,但她的手却轻柔的令人畏惧,轻巧的像又一个我不确定是否存在的现实,重新为我系起了刚刚因为弹奏而被撕扯下的纽扣的残留。
她的眼睛偶尔开始与我的进行交流,无声的表现出一种极为自然的靠近,她说,或者她想要这样说,所以才又张开了嘴巴,低声转移了眼下最需要做出的决定,以一种尤为关怀的语气问:“它被弄坏了,洛蔓,我竟然一直没注意。谁教你的?是,谁教你的用纽扣演奏吉他?”
“这次没谁。”我语气沉闷的回答了詹尼斯的几近窥探,甚至多少应该让我感受到不舒服的询问词。
她似乎总是有着这样多的问题,又或者是,她其实不在乎,而是太过于厌烦此刻的奇妙氛围,所以才会重新咧起嘴角,拉开距离,不容拒绝的说:“好吧,让我们越过这些你来自哪里,你有着怎么故事的无聊对话们,我现在想,你快点上车,然后,我带着你绕城市转一圈,直到见到你妈妈。”
“但是……”在詹尼斯完全的果决面前我的犹豫显得尤为可怜,她并不喜欢我这幅为难的模样,我也一样,踌躇着不能说出的临阵脱逃来的毫无理由,不是因为大胆的詹尼斯,却是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安琪的情绪。
我本来是想要对着她真的表露出那些隐藏的心事,好好的告诉她:“詹尼斯,去他的世界吧,你可以说我是一个胆小鬼,但是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用我母亲给予我的这双眼睛,来注视起她的离去。”,可是,她没有给我这样一个哪怕表述自己的机会。
“不,不,你个女孩,”她连连摇起了头,就像是早就知道我要讲些什么般,不愿意去聆听,等待着下句话,重新升起性质时不由分说的带着我的身体进入皮卡车,嘴里还在说着:“你不能这样,你答应我,你答应了我的,不要把这个夜晚为我毁掉,不许你这样做。”
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我又有着多少对待女性的包容,几次推搡,我的身体便真的认可她的行为,半拒绝但更多是顺应的进入了被铁皮包裹的窒息空间。
我真的这样做了这事。
满满当当的,我不知道应该怎样称呼的情绪钻入到心脏的最深处,等待着被翻阅挖掘似的,在皮肤接触到副驾驶座椅上面的干涸印记,却不再好奇那曾留下什么,让胸膛开始快速的上下起伏着说道:“我不敢相信它,我不敢相信。”,又在出现于后视镜的目光落到脸颊一侧时,试图掩饰情绪般低下头,再也无法说出一句话了。
“开始我们的最终旅程,洛。”与我完全是两个极端,出现在詹尼斯脸上的情绪是那样兴奋无比。
那些夸张的表情在恍惚之间,将场景潜移默化的变作了她才是那个会在不久之后见到母亲的女孩,而我,我只是一个坐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感受的旁观者,顺应着她凑近为我拉起安全带的亲密行为,哪怕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出声,想要闪躲这些让自己不太舒服的偶然触碰,可身体却在所有构造之下,仍然老老实实的坐在最开始的原位置那里。
我们要去哪里?
噢,是俱乐部,是曾经被安琪写在行程表上面,和那些总是一成不变的名声通告们坐落在一起的地点,是她曾经计划过,却又落魄失败过的地方,是有着她处心积虑的灵魂,又真的让她见证到自己的灵魂的……俱乐部里。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想要开始自问,熟悉名字的附赠品是一个又一个数不清的,也同样不知道应该如何遗忘的悲伤性证明,我被允许哭泣,这会是世界告诉我的内容,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裙摆,我惊慌失措着,情绪就快要彻底的被点燃,我做好了准备,迎接泪水悲伤,还有那些表面只显露一点,但内里却早已蔓延开来的,不应该存在的那种渴望。
去他的,我在努力奔向我的母亲。
要比所有猎物被追击的时候更加迫切的希望找到最后的道路,詹尼斯拉过我的手臂与自己的一起放在方向盘上,侧过头,她的心思不完全在驾驶上,反倒在盘问我,了解我其中,断断续续的,她问:“洛蔓,等到了那里,你会让我帮你搬运她的尸体,还是我要在一边看着你呢?”
“……我不知道,”粗神经的问题来自一个表现如此贴心的人嘴里,这是很难想象的事实,但她是个摇滚明星,所以,一切都在不合理的前提下变作合理,就在我对她开口说道:“也许你可以当一个彻头彻尾的司机,你不需要走下去。”
“那可不行,”詹尼斯简短的否认了我的安排,好像只是一瞬间就完全脱离了刚刚还雄心壮志,多少有点不近人情的计划,点燃一根烟时,说:“这是我提出的,洛,你不能这样自私,只把一切留给自己。”
“我没有,”失去最后一点继续对话的力气,我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在明明知道詹尼斯只是想要挑起我的脾气来证明生命仍然存在的前提下,对着她大吼大叫或是表现出刻薄,似乎都要比此刻更好,但是,我要怎么在连意识都出走的前提下,还能继续配合她表演出这愚蠢的一次戏码?
嫉妒的绿色长久的停在车前窗,迎着街道两边随处可见的那些昏暗灯光,就连最纯粹的深蓝色也会被染上无能为力般,方向盘在我的手心里七扭八歪,詹尼斯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一瞬间的慌乱情绪出现,她表现出的模样却没那么惶恐,只猛的再次踩下撒车,令器械声音尖叫如同流星划过黑蓝色的夜,而她则在轮胎彻底停下来的时候毫不掩饰自己的坏脾气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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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该死的,如果你想要自杀,我不会阻止你,但是,你也至少别拉着我一起。”
“难道你不正梦想着走向它吗?”我轻声反问着,这一刻的我,还有坐在身旁等待着的詹尼斯都听到了它。
没有任何道理出现的内容是不需要观看任何能映照出我面孔的玻璃,就能用自己的第六感不堪与落魄,乞丐一样进行多一次乞讨,索要的东西不是金钱或者食物,却是一次情感上面的怜悯。
“什么?”詹尼斯诧异的语调冲破了她的话语本身,她终于从我的表现里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再一次凑近我,双手放到了我的肩膀上,强迫我也和她注视我那样注视起她的眼睛,聆听她有些为难别扭的那一句:“听我说,嗯……洛蔓贝尔,其实,这不算是大事情,也许你现在觉着它很痛苦,但……这只是你漫长人生里面的小小插曲,也许某一天你回过头来看这件事,说不定,连自己都会嘲笑自己,你能懂我的意思吧……?”
“不是,”我推翻了詹尼斯一切笨拙的安抚,脖子内出现的那些气音依旧让我感到不适,断断续续的,我告诉她:“难道不是所有追求自由的人都在祈求死亡吗?”
“你怎么会这么以为……?”詹尼斯为难的捋着自己的头发,她看起来尤为困扰在我的问题下,纠结了很久,却只有不成调的一次讲述出现在其中,像是粉末或是酒精使然的病症般,她分出几个不同人格,开始对我说:“大家都在歌里那么说,在采访里那么说,但这是完全不正确的事,洛,你不能相信什么摇滚明星说的话……”
“以一个摇滚明星的身份来告诉我,不要相信你们吗?”我用调侃掩饰着失望,将所有困扰视线的发丝放下来,低下头的一瞬间,泪水便受到地心引力的吸引而一滴滴砸到我的膝盖上,没有抽泣声,没有那种感受到伤口所以才会表现出的痛,我安静的看着那些泪水落在布料上时的扩散,蔓延如同癌症细胞般快速,听到女人的笑,她的阔达与不以为意。
我以为,我隐藏的很好,直到詹尼斯开口问我道:“你知道那海报,是谁贴在广告牌上面的吗?”,我才猛然发觉,原来她一早就知道。
瞪大的双眼感受到光芒的刺痛,咫尺之遥的面孔上出现的情绪与所认知的感受为全然的不同,她只是面能够映照出我所有表现的镜子,只是这样不加掩饰,用泛着光的内里展示出所有关于我的悲伤的代表。
我喜欢这样明知道看到后会感到些许刺痛的证明来到我生命中时的感受,期盼着用脑海里面的声音读出所有带着能够刺伤皮肤的内容,然后,我便如愿以偿的又一次用自己的眼睛洞悉了它。
应该说这是一种值得名留青史的传奇歌颂,还是只是一种羞辱代表的全部证明?
鲜红的字体仿佛还止不住的滴着血,那是一种我永远都无法熟悉的内容,正冠冕堂皇的印在白色,还有被刻意涂抹混合的天蓝色之间。
多美丽的颜色与艺术啊,哪怕在没有镶嵌任何如同萤火虫一样的小小灯光,也依然可以在黑暗中如此光彩夺目,为每个迷失的人指明路途似的闪耀,闪耀,一如最刺眼的迪斯科球旋转,但没有了不知道为何正竭尽全力狂欢的乐谱,滞留在此刻的事物,却只有一个巨大,妄想倒下会夺走无数人鲜活生命的广告牌。
无论否认几次,那上面的文字也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整体仍然犹如最能引发下意识畏惧的自然灾害一样显示出来那句——“安琪已死,好莱坞为小浪漫而轰鸣。”作为一个时代的终结,未知的一次庆祝,匆匆忙忙的涌向未知的地界,再急转直下,让明明应该品尝到苦涩的人,也开始如同唱片一样为了好莱坞旋转起来。
坐在我身边的人似乎也被我的情绪所触动,犹如天生的书写者,詹尼斯敞开的怀抱里面能够捕捉到这些飘散到各处的情绪,再给予理解,手摸到我的肩膀,她又一次低声道:“嘿,不要这样子,洛……”,但,她的话只说了一部分而已,多余的内容被卡在喉咙里面,我熟悉这种故事的发展,等睁开眼,我的嘴唇已经贴到了她的嘴边,模拟着古巴男人奇特的方式来心生期望着,她不要再讲出一句残忍却不自知的话语了。
她没拒绝我,她懂得我的意思,因为陌生触感快速降落而快速眨动几次眼,最后的最后,她还是接纳了我。
12. Chapter 12
多少有点气喘的声音开始令胸膛开始了它的表演,毫无规律地上下起伏会是它所演奏的赞歌,所有在曲调之下的灵魂都变作颤抖或虔诚,下一秒就要对着那个第一个传授自身亲吻技巧的真命天子开始进行分外认真的起誓词。
相信我吧,我本想这样做的。
手指之间还缠绕着詹尼斯如同死去植物般的干枯发丝,我们的距离被无极限的向彼此拉进,互溶,扭曲的成为一体,再断断续续的伴随着每次钻出鼻腔的空气,而向外泄露着那些冲动,毫无顾虑的放肆,最后一点点激情,然后,又不免开始在眼睛找到彼此的时候,一味凝视着保持起沉默。
这是多奇怪的场景还有进展,紧张的状态像是绷紧的两根琴弦,不知道是谁的手先一步握住能调试音高的旋转按钮,毫不附带着真心,她就站在那里,存在于我记忆的最深处那,反反复复的开始用自己的控制掌握此刻的焦灼,并让这颗心一直的,一直的向下滑落。
不,现在才说有关于后悔的态度是一件太自私的事,我无法成为一个挑起一切,又匆匆忙忙进行闪躲的人,而詹尼斯似乎也并不是会在乎这个无预料,也没有任何感情参杂其中的吻的摇滚明星。
她轻而易举的看穿了那些从没有勇气被我说出口的话语,又轻巧的哼笑了一声,头被靠向车座椅旁,手指擦拭着自己唇边被留下的唇彩痕迹时,她开口带着调笑下了定义道:“洛蔓贝尔,在你母亲的名字下这样试着亲吻你……唔,还真是有种悄悄跑到阁楼进行混乱的肢体缠绕的感觉。”
“那你可能真要失望了,”学着她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我对她说:“詹尼斯,我不打算在下一秒做那些事情,你只把它当做是我的报酬好了。”
“你的报酬?你都在和我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本来应该出于彼此平等关系的缘故才发挥出来的吻在我的表达里被刻意进行了抹黑,詹尼斯不满这样的态度,她不是没有脾气的人物,眉毛几乎一瞬间便皱了起来,恶狠狠地看了我最后一眼,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抓狂道:“你当我是为了这个所以才带着你上路吗?是的,没错,我是你眼中的摇滚明星,但,我也有自己的追求和所谓的人格,谁会为了你这个瘦瘦小小,刚失去了母亲,还处于惊慌失措的女孩一个吻而像我这样?该死的,靠!我就不应该把你看作是一个……”
“一个什么?”我适时的在更多具有侮辱性的词语到来之前打断了詹尼斯,她不算是会任凭自己的嘴巴被什么插进来的询问按下暂停的女孩,一切她所表现出来的模样都是那么具有自己的奇特个性。
可,也就是这样一个在我眼中几乎能够与世界进行对抗的人,却出乎我意料的,在听到我的声音后,毫无道理的停了下来。
她难道也不忍心把那些进行的对话,还有人群里只用眼神便洞悉彼此心事后才会出现的惺惺相惜,只靠一句尽显混蛋风格的话语就给残忍的撕碎吗?
好吧,这实在是太柔软,也太看清她的本身的一个模糊概念。
在我面前,她不仅仅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总是会被我下意识的定义为相同形象的圣洁,她的脑袋里不会有我所揣测的那样充满着无数留有情面的想法进行过程,自然也不会用自己的第六感洞悉选择缄默的原因,其实是因为,或许这里真的存在那么一点儿在乎。
但,我能够从她的表现,她气急败坏之后转而袭来的悲伤导致的回避中读懂她的反应,当她的模样不亚于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基督徒被迫认清了上帝的本质般,带着不明情绪而再次垂下头,再也不肯注视我哪怕只一眼。
她关节发白的双手被固定在方向盘的两侧,詹尼斯仿佛把所有对当下的恨意都放在了那上面,希望它有着足够的能力试着承担她的怒火,又在同时不明所以,对着我流浪猫的贴近再次出卖了自我,唯独只不甘在流淌。
“詹尼斯,是我不对,”在靠上她不算宽广的肩膀时,我想我有着那样的能力在杂乱无序的情形中找到道理,觉着这很有趣一样,我对她说:“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许是那些男人,也许是他们总是想要我给予报酬,所以我……”
“男人们,哼……”詹尼斯再次开口的时候,已经像是我预想的那样为我找好了哽咽语气的理由,她确实伟大极了,同样和善极了,毫不掩饰自己对待只在话语中出现的反派们的厌恶,她重新看向了我,眼神中装着满满当当的,她不知道应该去怎样诉说的话语,所以只能掩饰一样讥讽道:“这就是长得好看的女孩们会经历的事情,对吧?我想试着理解你,我当然想要这样,但是,看看我,洛蔓贝尔,我可不是那种会经历你所经历的事情的人。”
“有任何的区别吗?”我故意不顺应着詹尼斯半袒露内心的想法继续与她对话,自私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悲观的想法蔓延着告诉她:“在好莱坞里,只要你有着女性特征就一定会被他们压榨。你是那个子宫,你是那个可以孕育出孩子,再于厨房开始忙前忙后的,但是,你唯独不是一个拥有着想法的女人。”
“上帝给予了你能够发挥出力量的拳头和肌肉,洛蔓。”极其快速的反驳被詹尼斯不加掩饰的讲了出来,显然,我现在又不是她眼中那个瘦瘦小小,总是被悲伤占满的女孩,而是一个有着无限能力,能够靠着自己而扭转整个世界的超级英雄,而她,她只是一个凑巧路过,恰好看到了她所承担的压力与伤痛的对象。
安慰着我,詹尼斯表现出来的模样就像是她愿意沐浴在这样的圣光下,因为她的人生就是由软弱走向坚硬无比的,打抱不平的令嘴中说着:“如果你总是会对那些伤害抱有畏惧态度,那他们当然会把你看作是一个无所谓的人。噢,我又在说些什么呢?你还太小了一点,当我是你这么大的时候……算了,让我们现在就去到俱乐部里面,找到你母亲的尸体,然后再把挂出这海报的罪人找到。如果你不敢,我发誓,我会替你出这口气。”
堪称巨大的油门声在詹尼斯的脚下焦灼的响了起来,几乎就快要把我们的身体也一起震碎似的,令引擎之间出现的尖锐声划破这样的夜晚。
没多做犹豫,她把车开的飞快,根本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但表现出的模样依然信心满满,依然拥有着决心。
又或者,她根本没空注意这些小事。
多半部分注意力放在了连她自己都不算太熟悉的道路上面,剩下的一点则被那去与总是掉落着烟灰的烟卷做斗争,短短的一截夹在她的手指之间,顶端还亮起橙红色的火光,像是随时会散发热度一样,夹带着浅灰色的烟雾徐徐飘起,然后,又因为计划被不顺利的打断,而被泄气一样丢到了路边的位置,顺着滑动的轨迹熄灭。
“什么叫‘安琪·斯塔的尸体已经被取走了”,你甚至不知道那是谁?甚至没有外貌特征?”激烈的反问隐藏在过分平静的语气下面,詹尼斯没有表现出那些只在舞台上才能鼓舞人心的疯狂感,那对我们现在接触的对话毫无作用,她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等到再次开口时,出现在她脸上的情绪甚至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协商。
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她把烟尾的部分朝向自己,而烟头指向了站在对面,好像早已经承担了太多指责的俱乐部老板,他僵硬着脸,面色铁青,但是,还是在詹尼斯表现出的谦让下接过了好意。
“噢,谢谢你,真的,我想我真需要好好放松下……”颤抖着接住烟卷的那只手上面还仍然充满血迹,声调上下起伏着,就像是他刚刚经历世界上最大的一次灾难,侥幸得到幸存,却失去了继续呼吸的理由一般绝望,猛的吸了一口烟之后,他闭上眼睛,似回味般道:“这件事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了些,前一秒这还响着音乐,但是下一秒就是枪战……噢,该死的,那里面几乎死了几百个人。”
“为什么会发生这事?你……唔,迈阿密的警察们不管这件事吗?”思绪被面前的男人一起调动,詹尼斯展现出了对于抱怨的最高礼仪,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又后知后觉的皱起眉,不易察觉的那样挤兑般道:“所以这就是你让别人把安琪·斯塔尸体拿走的原因了?”
“不,这是个……很复杂的事情,”像是触及到了什么他不愿意回想的内容,男人的脸在破碎的霓虹灯下开始变得苦恼,他无法如我所愿那样说出还算有用的消息,抽着烟,觉着那能把所有惊慌都消除体外,然后又在烟味落地的时候轻轻对我开口道:“金发,绿眼睛,是你?洛蔓贝尔?那个满头棕发的男人在离开的之前,给了我这个……他说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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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交给一个长得像你这样的女孩。”
顺着话语向我递来的手掌似乎还携带烟味,没有的任何的顾虑在,有着不重要姓名的男人在将那张背景幽黑的名片丢弃累赘一样,避邪般塞到我的手心,而那上面写的名字,它不是别的,而是所有想法指向最末端时,才会激发出来的噩梦。
奥利弗·西蒙。
我从不喜欢这样的一个名字,这样一个虚假声势的,把那些由奇怪圆圈和如同鱼钩一样弯曲的字母组成的名字挂在“溚德林经纪公司”后,所以才达到了梦想中备受关注程度的名字。
记得第一次接触到他的时候,他还勉强算是个人类。
置身在那座在他口中受到他所掌控的纽约,站在市中心的高层大楼前,他轻柔到几乎有点别有用心的声音介绍着,漫步阔谈着自己的付出,只不过几步而已,那些挡在落地窗前阻挡灰尘的白纱便被他极为轻巧的掀开,口中喊着:“这会是你的帝国,我的承诺。”,张开索要另一个拥抱的臂展像漂浮在天上的鹰翅,但却没有那样明确着陆的目标。
他不爱艺术,被安琪写出的剧本,被她拍下的电影,感兴趣更多的则是他的马球比赛,他的夜夜笙歌,游艇,香槟酒水,当然还有着女人。
没有错,除去那些所谓能够自己增加些许光环的理由借口,除去那所谓对安琪的爱慕,他其实只是需要一个过分的好名声来在同样仰仗家庭获得自由人生的圈子里,得到些许被羡慕的目光。
不,他不爱她,可她却觉着这一切都能够变好,总是喋喋不休的说着:“要是我的电影成为当下的畅销巨作,洛,我就能带着你一起找到通往西蒙家里的路……唔,不过到时候,可能你这个该死的俄罗斯姓氏要变更一下。”的时候,从她的表情里面,我能够看出她那种期盼。
任谁来说这都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一件即将会发生在未来的事情,不然,奥利弗为什么会投入那样多的金钱,来试着圆一个女人的梦?
我没办法说清楚,但,这里就是有什么正在让我隐隐感到不安的。
飘散在名片本身带着的微弱硬度磨红了我的手心,从在唐人街里,那些拿过我手心进行命运定义的人所称呼为“生命线”的位置,一直滑到金星丘,最后,带着脾气用力的攥紧了拳头。
所有的质问都不应该在此刻出现,面前的人只不过是又一个被奥利弗虚伪所影响深重的对象,不知死活的夸奖着他的绅士风度与泯然众人的高等感,说着什么:“他出手阔绰到了种让人难以想象的地步”之类的话语进行夸赞,而偏偏这种夸赞却是我最讨厌的一种内容。
我不愿意听哪怕一句关于这样的话,不顾詹尼斯因为劝阻伸到面前的手,极具讥讽的说:“所以既然你这么崇拜他,怎么还不去他身边当情夫?我和你敢打赌,只需要五美元,就可以让你为他付出一切。”
“什…?你怎么说话的?”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的脸像是被劣质酒精催熟了的一种快要腐烂的果实,他显然想说些什么来进行回击,但却又不屑在中途,上下打量着我的身体,他说:“我不怪你,噢,女孩,毕竟谁像你这样经历了这些事都会觉着烦。看看你吧,除了这张长在脖子上的脸以外,你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廉价,甚至……你没办法从口袋里抽出绿钞来进行否认。唔,多可怜的孩子啊。”
“去你的吧!”要比我的反应更加具有波动意味,身份对调着,詹尼斯刚刚还是那个劝阻我,不要把精力浪费在这些无所谓的人身上的,拥有着清醒头脑的角色,但是只不过几秒钟以后,她就全然转变了。
有那么几秒,我确信她的拳头就要够到了男人的面孔上,用从一早就处于愤恨的情绪得到些许缓解,但是,她却并没有这样去做。
是什么阻止了她的行为?
噢,原来是那不由自主,甚至找不到任何理由,溜出我口中的那句:“不要,詹尼斯,别。”让她眼色晦涩的停了下来。
赌气一般的回望诉说着她的不解,她看起来要比男人更加憎恨我般,下一秒就要掀起战争,可,到最后的最后,她却只撂下一句:“你真是对的,溚德林,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管你的事情。”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远离了我的位置旁。
13. Chapter 13
布满在四周的那些喧闹声响几乎是一瞬间就静了下来,所有红蓝相见的灯光没办法发出它本就应该拥有的警醒作用,更像是落在身上的又一道伤害那样,再次引发了更深层次的疼痛感。
所有抗争都是徒劳的,被称作命运的双手有着它的掌控能力,依靠一次又一次的挥洒,让所有出现在胸腔内的话语再次归为沉默。
这里已经没什么是留给我,让我去试着进行挑选与诉说的了。
男人的嗤笑,他的试探与洞察,打压和贬低,在这一刻都不再重要,那只伸向我的手是无比潮湿的,就像是故意带上了很多偏见,还有自认为的信心,认定了能够看到我乖顺走向他身边的故事发展一样明显到令人作呕。
堆满在脸上的笑,在话语里面,更是在他心底里的最终目的,兜兜转转的,终于在詹尼斯远离开的这一刻被显现出来。
握着上面还佩戴着臂环的手臂,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依靠自己拉住我,过分自来熟的在试图移动我的身体时,提议一样说道:“我知道你已经够累了,洛蔓贝尔,我闪耀的大明星,为什么不来到我的房间休息一下呢?我和你一样,都在今晚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虽然,你知道的,你经历到的冲击是母亲的去世,但是……我经历到的却是看到好莱坞明星的暗中交易。嗯……你能够理解我的意思吧?这消息如果被哪个人透露给媒体们……”
被刻意加上“为我着想”的关怀下,是一眼就能看清楚的肮脏盘算,如同一个十分原始,只被单纯情欲占据的动物,男人的面孔凑的越来越近了些,但我看到的却不是想要伸出手抚摸几次的毛茸茸团聚,而是,宛若面具一般被粘合在他脸上的挤眉弄眼。
这是一种太过于违和的表情。
满满充斥着男人的主体意识,当然还有他不怀好意的隐晦暗示性质,他以为我一定会顺从,至少在这一刻,哪怕不顾及那些名声,单单是为了安琪丢失的尸体也会保持乖顺,所以,他根本没去想过要是我说出拒绝后,他又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试着为自己挽尊。
不过,这似乎没办法把责任都推到他的头上,因为,如同他的梦想成真,我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的反抗心思。
无比沉默,甚至有些接近灵魂已然出走似的不解般,我就站在一开始的位置,不知道应该朝着哪个方向迈出一步,又或是应该怎样甩开两股不同的注视,只定定看着近在咫尺,就快要与我的睫毛开始进行起来摩擦的眼,感受着里面出现的女孩站在所有灯光之间,用着面目可憎的,值得唾弃的天真迎接,等待着一切时的表情。
佯装不解的姿态试图进行无声的蛊惑吸引,张合着眼睛,我感受到它的速度已经缓慢到了一种几近被酒精迷晕的状态,但却仍然不想停下,博弈一样试着用已经承受太多次的不公,来换取哪怕一点儿报酬。
可,关于命运的审判会站在我这边吗?
我的手中没有号角,我没办法吹奏出迷人的曲调,至于那些如同美梦幻想一样,出现在我所有构思里面的计划,那只是空想一通的未知,不,我从来都不是那个会被好运选择的那个人,所以,我只能又重新打起了精神来。
依靠着手心传来的刺痛感,我想我有着那样的能力来对准喉咙已经开始因为被取悦到所以发出低吟的男人挥出拳头,我就快要这样去做了,但,这次,号角降临了。
身体被猛的拉过去,在匆忙的脚步声后,有着熟悉气味的女人又一次回到我身边,似乎已经看够了这场毫无营养的肥皂剧,或是,她只是单纯气不过一个女孩被男人这样威胁进行对待,所以,她才会用尽全身上下的力气将拳头狠狠地砸向他的脸。
“该死,洛蔓贝尔,你怎么回事?”詹尼斯的声音像是她的演唱般有着力量,她正在生气,对早已倒在地面上的男人的轻视感到不满,对我堪称懦弱的态度,还有我的毫无作为,就这样接受了被像是瓷器一样攥在手心,还没有看到所谓的强硬手段,便已经进行了屈服的那种软弱产生了不解。
没再多说话,她虽然整个人看起来都要被情绪控制了,但是依然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带着我走向仍处于停滞的卡车旁边,塞行李一样把我塞进去,又对着那男人咒骂了几句后,才怒气冲冲地上了车。
“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她抓狂一样大喊着,空荡的车厢内部很快被她的声音彻底占满,我想我本应该感受到畏惧的,面对着她因为激动而无限泛红的脸颊,还有因为怒意所以几乎颤抖起的唇,我理所应当的这样感受,可,为什么皱着眉试图控制表情多几次后,出现在我脸上的,却只有得逞的狡猾微笑呢?
“你不是说你后悔了,你不应该理我的吗……”半低垂着头无法掩饰又一次感受到被关怀而产生的光芒,揶揄的话语从嘴中出现的时机并不是我所预想的,但是却也没有办法再压抑它们哪怕短短一秒钟时间。
那些奔向我的脚步声,那些因为我所以才出现在身体里面的感受,还有……她解救我于水火之间的决心,一切的一切都让我为之折服,毫不掩饰,一遍遍说着:“噢,你在乎我,你怎么该死的这样在乎我啊。”作为让出现在混乱清醒中唯一一点儿能让我抓住的满足更加绵长的话语,而至于詹尼斯的感受或是她的下一句回应,那不是我会在乎的事情。
她还能说些什么?事情已经按照我设想的这样发展了,她无法否认已经发生的现实,更无法现在才又抓住我的手来,再郑重其事的进行否认,所以,在漫长的沉默,还有注视我如同发疯一样的窃喜表演之后,她才故意开口问:“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对不对?你喜欢看到别人发疯,你个性格 本身就劣质的人,你怎么能这样?”
“不是,詹尼斯,当然不是你说的这样,”我连声否认着她的质疑,又或者说,应该把它称为质疑吗?
让眼角细纹出现的笑意让眼睛如同桥一样弯曲着,靠在与我距离最远的车窗旁,她就那样毫不加掩饰的看向我,几乎是鼓舞着我继续对她说:“詹尼斯,我只对我在乎的人才会想这样做。我在乎你的关心,就像你在乎我的。”
“你在乎的?”白色的烟卷在詹尼斯的手里旋转,如同好学生手里的一只钢笔般轻巧,对着所有随时会出现在脸颊一侧的鬼魂不屑一顾,她有着能忽视它们的胆量,手指捻灭火光的同时,她告诉我:“这只是一堆胡话,洛蔓贝尔。”,但却仍然抱有包容等待的心思。
“你当然可以不相信我,詹尼斯,但是你是唯一一个这样对我的人,”我轻轻的摇了摇头,又深知这不是詹尼斯想要的那种回答,索性再一次控制自己的身体向着她的位置开始倾斜,触碰到她的皮肤,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属于我的温度,气味,而她没有任何想要将它扫去的打算,好奇我的下一种做法般,在我兴致勃勃的对她说:“我们今晚不去考虑这些麻烦事了。带我回和安琪的住处,好吗?”时,比应允更先到达的便是汽车发动后的吵闹声响。
代表着一种自由,这辆破旧的卡车实在是给予我太多的希望,好像只要我们一直向前开,故事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因为这是迈阿密,这是好莱坞,一切不可能的事似乎都会在每一秒被改变。
伸出车窗的手臂,她的叫嚷,被手指说出的方位中蕴藏着未知的一次机会,随着它来回左拐右拐,詹尼斯不觉着恼怒,只觉着有趣,迫不及待的想与我一起醉倒在五星酒店的床垫,眼睁睁看着那些被包裹在最里面的羽毛如同雪花一样飞舞着,可这是常年炎热,几乎在三月底也仍然让炙气从皮肤下一层层钻出来的迈阿密,她也不是会利用巧言令色,让所有小女孩被哄骗着走向白瓷浴缸的人,又或是她只在我身边,才会看起来与所谓的摇滚明星身上附带的放纵感相差那么多。
就像是一个完全的正常人,一个虽然身体出现在各种不同陌生坐标,但是心却仍然属于德克萨斯州的女人,她表现出的模样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充满戏耍的心思。
上好的葡萄酒被她倒在高脚杯里,随手往后掀着,在与地毯互相触碰彼此时,只会发出“咯噔咯噔”声音的酒瓶,便在地面上开始滚动,没有自己的目的地,又巧合的可怕,带着她的心愿似的从能够俯瞰半座城市的落地窗前一直来到我脚边。
她没有回过身,没有望向我,就像是自己的心里也带着和我相差无几的悔恨,却在同一时,觉着自己不应该被这样的情绪困扰似的,喝下几口酒水之后,她用不知出自别扭还是酒精的绯红来对我说道:“噢,洛蔓贝尔,难道这就是好莱坞明星们的美好生活吗?看看这一切,这是多恶心的金钱浮沫构造。可,我竟然该死的会觉着自己会享受这些。”
“那样最好了。”仍然没有从澎湃的心情中脱离,我能感受得到自己的语气里面还带着满满当当的雀跃,哪怕身体还站在走出洗漱间后,如同圈套般让我置身于此的吸水毛毯上面,但却仍然充满兴致的观察所有刚刚还覆盖住身体每个角落的透明棉被从手指尖,从睫毛末端,从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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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紧贴在我的头皮上面,让我看起来或许会更加落魄的白金色发丝中,有条不紊的开始向下坠落开来的行动轨迹。
我没感到不适,就像是一个天生放荡之徒那样,选择让自己的身体完全暴露在玻璃反光中,多半部分心思还在与那些缠绕自身一起的耳环打交道。
“如果你需要,”我断断续续的开口说道:“你可以选择留在这里一段时间,没人会说什么,我说真的,就连奥利弗也不会选择来到这里。”
“奥利弗?噢,我早就想问你了,那是谁?”听到属于陌生的名字,詹尼斯终于舍得回头看我,她的目光没有躲闪,也没有回避,但是,更让我惊奇的则是,那属于浅灰的蓝色之间没有任何丝毫迫不及待的情欲出现,问着,说着,笑着时,她开口反问我似的说:“洛蔓贝尔,我的圣母玛利亚,别想试着告诉我,这奥利弗是安琪的伴侣,是你下个父亲。”
“当然不,”连我自己都有些惊讶于我的坦然感,身体倾斜在床垫上面,我分不清自己是否在因为躺到了安琪昨夜安睡的那一边,而感受到如此前所未有的大爱,试着想要包容,试着想给予,好声好气的告诉詹尼斯道:“那个愚蠢到没边,也不够对艺术处于敏感的人,怎么可能是安琪的身边人?他只是和我们签约下条约的那个,除了这个以外,他别的什么都不算是。”
“唔,你还真是刻薄的孩子。”嘴中说着几近指责的内容们,但詹尼斯的脸上却出现了一种完全能够理解我的笑意,那不是好看的场景,但我却还是在她凑近的时候触碰到了她。
不算熟悉的触感是在接下来等待着我的内容发展,是会在向世界坦白的那一刻令所有望向我的视线都变作审判的一次偶然,但我自喻自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全副武装着忽略其他,可是,我要怎样驱赶这样一种堪称荒唐的愧疚感?
利用,利用,还是利用……与最可恶的男权一起,开始扭曲缠绕的情感开始在心中蔓延开来,就在她想复刻我们第一次相遇时候的场景,让我再一次在她的手中找到些许自我,并进入睡眠的同一刻,虽然我的本心不想这样做,但是,我却还是用那双手用力的推开了她。
“走吧,好吗?”随着身形与影子的晃动,分辨不出情绪的话语从我的喉咙里面像是水流一样钻出来,我想我一定是被寄生虫控制了自己的想法,做法,不然,我怎么会就这样冷漠的抬起眼看向詹尼斯?
留下吧。她会再一次依靠女性之间的本能选择读懂我的艰难选择,然后把我抱进怀里吗?
事情没办法这样发展。
我匆忙地侧过头,不愿意再注视她出现在面上的疑惑,但是,她或许真的读懂了我的意思,因为,不过几秒钟以后,她便再一次拖着其中沾有怒气的脚步,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用力的关门声在面积分过大的房间内掀起又一波无法被平息的水波,我不觉着这极为困扰,头还枕在枕头上面,眼神定定的看向被一层似乎永远都会处于朦胧的白纱,而里面模样几近鬼魂的影子也注意到这点,轻轻笑着,他的手臂钻出其中,熟悉的腕表是安琪曾经赠予的礼物,而他就在她的好意后面摩拳擦掌,以一种类似电影反派的语调融合只有长辈对孩子进行关心时的语调对我说道:“我还以为你这个小女孩永远也发现不了……完全沉浸在你和同性摇滚歌手之间的爱情故事里面去了……唔,多蠢的一个摇滚明星,竟然会相信你……”
“别说些废话了,奥利弗,”我粗鲁的打断了他的话语讲述,多少有点忘记了那些所谓应该在面对男人时的礼仪,带着答案问他道:“安琪去哪了?”
“你不是知道吗?”被封印在制作精良的布料里的黑色影子开始在房间移动,没有任何规律,他从房间的一角来到床垫的正前方位置那,耸着肩膀,毫无压力的说:“一如你所愿,洛蔓贝尔,她死了。尸体在现在应该已经变成粉末了。”
“很好,”分不清究竟有没有被真正说出口的话语开始在我的唇角来回咀嚼,薄薄的一层耳膜听到熟悉的声音开始反反复复的对自己说着:“很好……很好。”又想要分享喜悦那样告诉奥利弗道:“你猜的的确没错,托尼·蒙大拿真的对我说出了他愚蠢的计划。”
“噢,好莱坞之类的?”奥利弗毫不意外的笑了,他喜欢这样一切尽在自己掌控的感觉,就像喜欢疯狂下的平静,战争过后的温存,坐在床垫上,他点燃一根雪茄,声音开始与我重合一般夸奖道:“做的好,洛蔓贝尔。”
14. Chapter 14
这绝非是陌生的话语,没有底气去接受的夸赞,从床尾开始投来的男人凝视一如只有在午夜梦回时分才会出现的鬼魂,烟雾从他的手指间向上升腾,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总是在旋转的吊扇尽数吸食,混淆,再如同一碗兑了毒药的美酒般被我总是因为紧张而上下起伏的胸口灌入。
是啊,给我一些哪怕能够抑制一点想法奔走的酒,或是毒药吧。
躺在母亲的位置上,我无比确信自己此刻的模样就像是她的尸体甜蜜坠入焚烧炉之前的表现,虽然能体验,品尝到这种从根本上的不同,但是我还是固执的认为这样微弱的差距根本就不算什么,因为,哪怕不管我用自己的想法试着勾勒,揣测,构思再多几次的时间,我也仍然只想到我,完全忽略了她的疼痛和背后插入一把尖刀似的背叛之后体验到的忧愁,只顾及着自己脑中犹如梦魇一样现身,正在试图进行吞噬我全部灵魂的可怕想法。
上帝,这是多么恐怖的事。当我认为自己早已经获得了足够多的失望,足够多的苦涩,以一种迫不得已的方式开始对着那个带来疼痛的人进行回击的结局中,当我就躺在这,瞪大着眼睛等待审判的降临时,我才发现,那些有关于安琪的情绪们,仍然在我的每条血管里面开始蔓延。
我能够用锋利的刀刃来剖开它,用手指触碰到它,并将附带着粘稠的,总是处于流淌或干涸血液的经脉们打成个死结,再轻松的抛在随便哪个能够承载这些疼痛,这些苦难的房梁上面,依靠母亲给予的一切来将生命赠还给她吗?还是,我只能沉默的任凭所有情绪如同奥林匹克比赛现场里参赛的每个成员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它们带着满腔热血冲向终点,拉不出任何差距的激烈,却只是为了迎接毁灭?
它们的速度是那样快,就像是只在夜空中出现的转瞬即逝的流星,还没等我闭上眼睛来许一个安慰自己的愿,就草率的跌入进了再也没办法被肉眼找到的地方,徒留满地碎片,滴水的涂鸦天花板,憎恶,还有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显现的悲伤情绪。
是因为奥利弗始终保持缄默,还有他那颗自私到虽然洞察到我此刻脆弱,但却仍然铁石心肠到不肯安抚的那颗心吗?不,并不是……我不需要他的安慰,他从来都不是个会慷慨挥洒这种情绪的人,也当然不会在这一刻抱住我,开口告诉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最无可奈何的一种选择。可是,我真的该死的需要这样一句虚伪的,没有任何道理的话来伴随我渡过漫漫长夜。
所以,依靠人的本能,他能轻而易举的看透这点。
站起来的身体挡住房间中央的大部分光亮,他的昂贵与高高在上一起犹如永远不会疲倦的鸟儿一般落地,结实的腰作为当身体倚靠时的大部分重量承担,手臂环绕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想要与我一起分享这种无法被叙述出的悲伤,可惜却太过于铁石心肠,所以哪怕到了最后,他也只能扯出一句听起来有点愚蠢的:“你知道,圣经里面说,死亡会是一个人的解脱。”来作为安慰的话语。
这根本不是真实发生的,他在试着看清谁,觉着谁是连圣经都不曾翻阅过的糊涂鬼呢?
我不想去试图伪装任何,被光亮吸引到的甲壳虫一样抬起头去找他的声音,又看到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睛,下巴上微微冒出来的细微胡茬,长长的睫毛忽闪着,他的面孔如同雕塑一样令人神共愤,可,却不是可以被虔诚说出祷告词的神邸。
他没办法承担我的悲伤,他甚至不懂为什么我又把嘴角扯了下去,在这种明明看起来我已经得到一切的时机,但心却感到分外孤独,完全没有像是他那样感受到帝国就在眼前一层层被水泥与缸砖叠起来时,理所当然感受到的狂喜,所以,像是完全受到我的影响似的,他也和我一样转变成为了分外困惑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还戴着戒指的手指顺着我的额头滑倒鼻尖的位置,像是勾勒但更像是在逗弄一只永远都不会在他面前亮起爪子的小猫般,奥利弗的话语里面没有任何与认真有着关联的情绪展现出来,歪着头,他的黑发随着动作落到额头的一边,虽然带着想安抚的感觉,但冰冷的话却还是从他的口中被说了出来。
“别想那么多了,洛蔓,你难道不知道吗?想法会让你的身体还有思维都变成垃圾桶,”他嘴边包含着的笑诉说出了他的恶趣味,挑起几根跟着他手掌落下弧度的发,他在靠近的时候对我说:“我们的未来正在对我们招手,洛蔓贝尔。你应该睡个好觉,然后,再跟我回到纽约,站在镜头的前面,把你母亲的最后一点遗留品给推销给商人,还有那些总是装模作样的拍卖家。唔……我们会得到应该有的报酬,我们会。”
“安琪的最后一件遗留品,那不应该是我,而是并非《夏日终结》吗?”我不死心的想要朝着一个明明不该承受如此问题的人开口问着,像是完全忽视了他就是那个在接受到如此不确定情绪以后,会将其化做把柄一样攥住,再狠狠要求退步的男人,因为我是这样需要着有谁的存在,能够从根本意义上告诉我:“除了你以外,安琪曾留下的别的东西们,都不会是她珍贵的孩子。”但偏偏,奥利弗没有这样回应。
对曾经由女人口中说出的夸赞,那些附赠温度的言论全都置之不理,态度要比刀削一样的侧脸更加冰冷,他半眯着眼睛俯视着我,又把我的头像是摆件一样晃动几次,欣赏或审视那样来说道:“在我们回到纽约之前,洛蔓贝尔,你最好把你这些自怜自艾的话收起来。我不是你的摇滚明星,我没有那么多闲出来的怜惜,当然了,我也没有真的去愚蠢到,真的对你这满脸的悲伤试图进行一次信任。”,可,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他的实际行为却又给了我足够多的开口狡辩的时间,像期盼一样希望我再多为自己辩解些多余的内容。
我不愿意配合他的期盼,这让他有些许的感觉到自己被拒绝,不耐烦的晃动身体多几次,轻哼声就顺着喉咙向外滑出来。
“以我的想法,溚德林,”他在彻底转身,走出房间之前,刻意将声音放缓到了一种诡异的程度说道:“如果你睡不着,那就去酒店的吧台喝点什么酒水,或者说,就在这个房间里面试着找点说辞。你知道,你可不会想要……”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太阳穴的位置,故意嘲笑般呛道:“……和你的母亲一样,私下为雄心壮志,但到了镜头面前,就像是任人宰割的碎肉,一句话也没办法说出来。”
“唔,你是在说安琪,还是在说当面对好莱坞里面的那些投资家时的你自己?”跟着血液一起倒流诉说出来的所有愤怒无一不希望我能够更大胆一些,但可惜的是,我的脑子还没有真正的走向属于它的灭亡,它仍然清楚的知道,谁才会是出现在此刻,需要被些许的言语,还有刻意被伪装出来的态度进行哄瞒的人。
奥利弗不会在乎一句像是这样的,做挑衅都没什么杀伤力的话,摊开双手时,他似乎十分无奈的回应我道:“这没办法,洛蔓贝尔,为了你母亲该死的电影,我售卖了太多次自己的灵魂和肉.体。”
“比我还要更多吗?”咯咯笑着,我的身体就那样旋转,翻滚过床单,软绵绵的床垫,最后回归到写着熟悉名字的位置,又重新带着感受到不太舒服的触感们一起看向奥利弗,他的半只脚都已经踏出了房门,我确信这一点,但仍然有着足够多的信心,认定了可以在这一刻让他停下来。
“啊,我的奥利弗,”嘤咛一样的撒娇语气如同能够给被呼唤的人一层坚硬的,能够被算作是荣耀的铠甲,奥利弗的脚步停了下来,身体出现在半敞开的门板中间,一半他被房间内的暖光染做浅金黄色,另一半却分割明显的着着苍白无比的冷光,不知真心或是假意的,将那双磁铁一般自动锁定在身体上的眼睛,触及到什么无法直视的闪电般匆忙闪躲开,这只是虚假的礼仪,我想我们都知道,所以,在那句保证似的:“你打从心底知道的,我亲爱的,我们说好的事情仍然算数。”被说出之后,我们都心照不宣的在对视中触碰到了某种心照不宣。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他笑了,被我粗劣的讨好而取悦到,或者,他只是提前预视到不久之后的那一个夜晚,会真切的用自己的眼睛看到,我的身体出现在他的压迫之下,尖叫着,挣扎着,哭泣着祈求着,而他不需要心急,不需要反复开口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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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着什么,因为他能看到,能够选择去相信,只要我还仍然在他的身边,这样的一天就迟早会到来。
沾着高傲的手指在半空中点了几下,描绘所有不加掩饰便展现出来的身体曲线的男人,他拥有着那样笃定的态度,丝柔一样的声音告诉我:“洛蔓,去喝点酒,试着放松一下。你是个聪明的女孩,你会知道的,这绝非是在我今晚才会对你进行的劝说。”
不怀好意的笑意只出现了一瞬便潦草狡猾的从我的面前匆匆忙忙的滑走,几乎让我不太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用那双包含住他的眼睛观察,领略到他戏剧化的表现。
被风而吹起的衣角,他的移动步伐,还有当门板被关上之后,出现在悠长走廊里面的回音,这一切的一切都正在进行一种和谐的诉讼,挂在床头上的捕梦网般,断断续续的提醒着我,催促着我,应该现在就焚烧掉写着姓名的的身份证件,再整理好本来就不算多的行李,趁着浓重夜色掀起来的雾气将身体掩盖住。
不去惧怕那些永远都不会出现,但是却始终缭绕在心头的杀人凶手,鬼魂,空荡街道中出现的犬吠,发情叫声,它们没办法继续阻止我,因为,最伟大的逃离计划正在我的心中持续酝酿,早在安琪回到洛杉矶,早在我在她的怀抱里发出第一声啼哭,这样的想法就与我形影不离的共度每一秒。
我已经被困扰了太久,也忍耐了太久一些,胸腔内激动的迫切无法被忽略,一层层依靠手掌的动作反复折叠,最后落入木质的行李箱中,跟随着我向前迈动的脚步而摩擦着小腿旁。
随便去哪里都好,只要是不会被摄像头对准每个表情,进行无端解读的地方,只要是能够让我忘记一切,有关于离别或者是那些重逢的地方……只要是…不会让我想到安琪和她的艺术的地方……我距离自由近在咫尺,这是睁开眼睛就能看到的事实。
我有着从头再来的决心,极其简单的思绪构造出一个个有可能实施,并且会极其顺利的想法揣摩,完全成为了现实的盲人,再也无心顾及困扰着的不安感,只沉醉于梦幻一般打开门板,可纵使奋力一搏如同酒鬼似的带着通红的脸迈出脚步,下一秒过去,专属于我的残酷却还是如期而至的出现在了我的身边。
柔软的肢体们互相缠绕,带着他过分脆弱的发丝,过分坚硬的骸骨,无论是来自男人的声音,或是他如同理智丢失一般经历偶然却仍然笑意盈盈的眼,还有只是为了诉说撞击力度到底有多强烈,所以应声又敞开一条缝的行李箱……它们似乎都在推翻着我之前的一切侥幸,告诉我,这样一次草率的决定绝非正确的。
所以,不出所料的,要比我还仍然处在摇晃的身体更加先落地的,便是丝毫未加掩饰的恶劣态度。
“该死的,为了上帝,你走路的时候眼睛还长在你的头上吗?”手指摸索着额头的正中心,那儿正徐徐散发出些许因为撞击而体现出的热意,随时能够把手指也一起融化似的令心气越升越高,但在这之前,我的声音却先一步成为了令走廊里再次被填满的罪魁祸首。
拥有着明显漏洞的口音模仿是我参与进其中最差的一次表演,温吞的融合了几个音节之后,就像是一个头脑永远不曾清楚的德克萨斯州女孩那样说:“上帝会惩罚你的粗心大意……上帝会的。”,可是,出乎我所料的是,面前的男人却不曾在意这番多少有点像是开玩笑似的话。
而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我才终于抬起头来,在背着光线的位置里,真切的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他的模样。
他并不算是好看,迷人,或是能在好莱坞大荧幕里面成为无数女孩心里面的那个梦中情人的类型。他看起来几乎与“英俊”这个词毫无关系,算不上阳光,甚至连哪怕些许的和善都不曾被我捕捉到。
明显的阴郁出现在脸上,他身上酒红色的丝绸衬衫随着如同一朵就快要枯萎的花似的摆动起来,察觉到我的视线后,才象征般的也把那双被意识模糊占满的眼睛挪动到了我脸上一瞬。
动了动嘴唇,他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比起那些话语先到来的,却是他毫无征兆,向我再一次倒来的身体。
15. Chapter 15
不是一片随着季节转变而缓缓落下,可以被一双手收集夹入厚重书籍中的干枯的深褐色落叶,哪怕肉眼清晰可见内容会是,那个在灯光下迎着没有一丁点儿风吹过来,但仍然显得格外摇摇欲坠的身体几乎也一样显现了自己身上的每根骨节,可我却这样难以在面对他的时候产生哪怕的怜惜。
这是他靠近女孩的方式,还是这只是侧面来说明他穷困潦倒的本身藏匿在装模作样的外表,他的微卷发,他的深绿色眼睛,以及那种哪怕坠落时刻,也不会忘记展示一样刻意摆放到我面前,如同是累赘般的彬彬有礼使然?
我无心再去顾及这样答案总是飘忽的问题,这不是我应该在这一刻分出些心思去进行思考,细细揣摩的,但是,我是不是要伸出自己还石化一样放在身体两侧的手臂,像是一个伟大的拯救者那样牢牢地用自己的掌心来感受他的昏迷?
任何的无端怜悯都只是一种证明滥情与软弱的方式,我深信不疑着,甚至想要把它当做是自己的人生信条,像是虔诚的基督徒一样跪下来,进行传颂。但,天知地知,其中的原因并非表面使然,而是我没办法再一次瞪大眼睛,只为了观察自己对着除了安琪以外的任何人展示出哪怕些许,可悲一种在乎。
自发移动的脚步诉说无情,我觉着自己是了不得的,会对着各种向我伸过来的手置之不理的人,不过,可惜的是,这里留给我扮演冷酷的空间从来都不够多,不是人满为患的剧院里,这只是微微侧过身体,就会在下一秒用肩膀感受到坚硬木框架的酒店长廊内部。
像是唤醒最后一点幻想一般,所有漂浮在想法里面的内容都是不确定的,但是真切出现的东西却又太过于笃定,存有余香,那是一种好似只有被足够多的抚摸沾染着感情进行抚摸之后,才会形成的天然,被露在外面的,我的皮肤有着类似的预感,要比面前不知因为酒水或是天际线排列一样的珍珠白色夺走了神志的人更加有着出走的理智,不由自主的,我将手心摸了上去,虽然,我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在今晚展现出廉价的悲剧表演,但是,我却总能够被如此的装模作样彻底的取悦。
无比刺眼,苍白的灯光激发出些许液体的眼眶或许会是那男人的对比物,我观察着他一路下坠,就像是一个合格的,会被夸奖的演员,没有一点儿防备或是保护自我的意识,完全与我沉浸在这场虚伪的镜头拍摄的中,他怄气一样希望,他是那个比我获得更多夸奖,比过我的人。
我怎么能让他成功的做到这一点?
固执的扭过头,我不再想要看着他那副只有在放手一搏时才会出现的精彩们,唉声叹气的讥讽道:“好了,别再表演你这出愚蠢的戏码了,我不感兴趣,真的。”,但是他却早已经如同被弓带有征服世界决心一样投射出的箭支一般,只是轻轻用指头短暂如同弹奏琴弦一般拨弄个几次,便再也回不了头似的奔向远方。
一秒,两秒,甚至更多时间在我面前匆匆的逝去,但我却仍然没有任何实感,因为随着巨大的撞击声之后,那个刚刚加如同高耸旗帜一样,在站立的时候带着些许压迫感的男人,只不过一转眼的之后,便再也不受控的开始用自己的额头触碰到了上面似乎还沾着灰尘的地毯。
那一定是会在第二天早上开始后悔的行为。皱起的眉头不能够理解这样的疯狂,但是不受控靠近着伸出的手心却能够在一切嘲讽之后,仍然能够爆发出些许的关怀还有在意。
这基本上是在背叛自己本身,我讽刺的想着,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来,剥开潮湿,带着汗液黏腻粘合在脸颊一侧的黑色卷发,他还微微泛着红的面孔就这样与吞吐的呼吸一起,映衬在了我的瞳孔里面。
又是男人,男人……讨厌的,阻碍我计划的可恶男人。宛若一条刚刚随着渔网被捕捉上岸,心脏随着空气一起迅速瓦解炸裂的鱼,他死气沉沉的躺在那里,但,出现在我手掌正中心的证件照,却与此刻他的模样大不相同。弧度微微弯起来的眼被封锁在了黑白照里,我看不清那瞳孔里究竟有几扇用来打光的白炽灯,匆匆扫着他的五官,还有因为那并不适合,所以看起来才分外诡异的笑容展现,杀人凶手一样在善良里透出邪恶的表现般,注视着我像是站在老虎机前揭晓投注的结局一样,用自己的视线与嘴唇看到了他的名字。
很奇怪的,诡异的名字。不是因为他也有一个像我这样,无论在世界上哪一个角落里都没办法找到相同的拼凑字母们,而是他的名字实在太过于普通了些,也太过于…对于这样一个拿着碰瓷当成生活方式的男人正常了一些。
“…詹姆斯,”轻巧的,简短的音节从我的胸腔里面出现时带动了某些触及到的情绪,我分不清它们究竟来自哪里,又或者是我只想尽量装作大方,在抚摸着手感很好的头颅时,佯装不甚在乎的告诉他道:“如果你现在睁开你的眼睛,我或许就不会继续责怪你这种只会让人反感的靠近方式。”,可他却并没有如同我所愿般回归清醒。
我已经被他无声的拒绝了太多,无力再承受其他了。他的无情逼迫我只能再一次迎着眼前的眩晕站起身来,反复几次的开始将自己的鞋尖,用一种被刻意收敛的力度踢向他肩膀一侧的位置,再次希望奇迹能够拯救我的天使一样降临,在哪一次短暂的眨眼过后,这个位置巧妙卡在门外与门内的男人就能够像是个大病初愈的人那样,重新恢复良好。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命运从来都不打算放过我,它永远恶劣残酷,永远不能够带给我哪怕一点根本毫无重量的承诺与真实反馈。
可笑的是,明明我已经品尝到足够多的它的拒之门外,但是却总是能够对着新一次的突发事件感到好奇,犹如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形,也从没有哪怕一次被命运彻底抛弃般一样,在表情微微怔住的时候,连带着身体的动作也一并可笑的停了下来。
是他,不会是别人。
我的心开始随着在走廊尽头处出现的那种熟悉而涨大,几乎无法进行呼吸,但,我知道,自己一定是还在依靠着求生本能那样向肺传递空气,追寻藏匿本能那样,去下意识的开始拖拽着地面上尸体似的人。
我用了太大的力气,手臂上的肌肉要比总喜欢抱怨的双唇更迫切的想进行指责,但谁会聆听那些抱怨一样的话语?没有人,这里并不存在一个可以被我倾诉心事一样,任凭话语出现在口中的人。
该死的,我都做了些什么?
一块软糖般融化在房间正中心地面上的男人仍然处于安稳的沉睡,就像是童话故事里面需要一个带着解救意味的问似的沉默等候起来,合上的眼皮下出现的阴影像是被可怕的诅咒粘在了有点儿苍白的眼皮上,又或是他的鼻尖仍然在因为刚刚的撞击而泛起的红色让我觉着这是很有趣的对比,所以才会把这凄惨的一幕当作为他的惩罚,虽然,我现在才是这个即将面对棘手一幕的主角。
不,他根本没有一点对待我的怜悯,他沉浸在美梦与迷幻的世界里,哪里还顾得上现实究竟会发生什么?上瘾的物质夺走了他的神志,还有最后一点出现在我内心中,想成为和善存在的念头。
没有任何的预兆,当想法骤然显现出现的下秒,我便感受到自己的内心开始被一种诡异的促使而改变作为无法平衡,几近愤世妒俗的可恶状态里面,潜移默化的更改着自己的表情,直到它再也不再处于平和,而是焦躁不安的进行埋怨,责怪起来,竟然是这样一个人让我开始像在谁的身边做出不轨事件般担忧着,扫视着,找寻着也许能够将他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身体暂时能够存放住的家具其中,从有着随时会撞到额头,雕刻着好看花纹的床柱下,到只有一层纱挡在夜色前的窗帘后面位置,又或是,我的手提行李箱里……不……不,它们都太过于明显的会被发现痕迹。
没有人教会我应该怎样去如同一个偷情的妻子或是丈夫那样试着把一切明显的证据去除,所以,当我像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那样带着苦闷,将手臂抵上衣柜的时候,这样的故事进展,也几乎不足为奇。
嘿,等等,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被我忽略的内容,就这样从我的构思里悄悄地溜走了?
我很快找到了问题的答案,也顺带找到了那个一直平静站在房间角落,如同一座等待被攀登的高山般沉默矗立着的,深棕色的衣柜,而在迎接到我的视线之后,它的存在一瞬间便成为了一种解脱,像是上帝在所有苦难过后怜爱一样向我伸出的橄榄枝,虽然带着偏见般强烈讽刺意味,但却是此刻唯一可行的救赎。
我能够做到这件事吗?我能够将一个成年男人的身体,塞进那个原本只是用来悬挂安琪那些华美裙装的狭窄空间里面吗?
这一切听起来就像是某种荒诞派戏剧的情节,或者是那些三流侦探小说里面才会出现的愚蠢桥段,但我别无选择,奥利弗正在走廊逐渐逼近,所以,我只能再一次拉扯起詹姆斯的身体,而被他所传递的,则是一种并不太愉悦的,要比我想象中更加沉重,偏向死气沉沉的,仿佛整个世界的重力都集中在他身上的可怕重量。
他看起来瘦弱的身体在此刻就是阻挡我的路障,但却仍然带给了我些许的乐趣,就像是绘画的彩笔一样,他的头颅开始随着我的动作而在地毯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宛若只在雨后才会出现的蜗牛爬过后留下的银色轨道,只不过在这一次,轨道的尽头并不是花园,而是一个充满安琪香水味的,黑暗的牢笼。
我真的这样做了,纵使我有再多的不情愿,有再多的抱怨,可詹姆斯却仍然如同我打算的那样,出现在了明明只应该属于安琪的衣柜边缘,他毫无知觉的脸庞看起来是如此人畜无害,却要比谁都能让我再一次感到痛苦,但是,这种痛苦并非来自他长久以来的默不作声,而是因为我正在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荒谬,荒谬到我几乎没办法再试着用自己的眼睛准确记录这件事情,所有感官跟着衣柜的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一起,只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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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的发出了一声呻吟,再之后,就是长久的麻木与虚晃。
敞开的木板在某一种程度上就像是再一次令安琪的灵魂被招唤到这,多可悲,我已经做出罪恶的极限,但却仍然希望她的心里能有哪怕一点的理解与认可,这太残忍了一些,难道不是吗?我想我从未预料到这样的事,又或者,我已经想了太多类似的事,所以才会在当脆弱的瞳膜看到那些如同幽灵一样悬挂在衣架上的连衣裙时,打从心底,感受到一种如芒刺背的焦灼感。
覆盖在手背上面的皮肤触碰到有着女人实体的衣物间隙位置中,是,我必须试着将它们挪开,但其中原因却不是因为我的思念与悔恨,却只为了这位该死的不速之客腾出哪怕些许的空间。
我不想去记住这整个荒谬过程,也不想去切身实际的站在詹姆斯的角度试图为他着想,哪一个合适的姿势才能让他在悠悠转醒后,获得最大程度上的毫无束缚,带着脾气重新关上门,也就在这一个同时,走廊里的脚步声恰好的停在了门口的之前。
“洛蔓贝尔,开门!”奥利弗说出这句话的声音在所有堪称混乱的想法中听起来过分轻柔,转身离去之后,他又一次开始用自己弯曲起来的手指敲着阻碍我们看到对方的门,听起来这并不是试探的计划,而是他真的迫切的,想要在此刻确定什么信息一样开口说道:“女孩,你知道的,就算你不为我开门,我也仍然能够找出钥匙来。”作为着半威胁半说服的话语。
“你不需要这样,奥利弗,”不知道是因为这种命令性的语调终于让我感受到了些许的厌倦,还是我在面对了足够多的詹姆斯以后,突然想要用自己的眼睛观察一次与沉睡全然不同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小脾气被发作,我在将窗前的椅子拉到衣柜前挡住木柜的把手,这才向着门口走去。
金属的声音在手中呢喃着,拉开保护的动作是那样不带有任何不适的方式,而站在门外的男人,他现在已经脱掉了滑稽的西装外套,只以自己脖颈处,随着灯光转换而变换颜色的领带诉说审视。
走进来,他狐疑的摇晃着脑袋观察起四周,又在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之后,径直走向了衣柜旁的椅子那,在拉起白色衬衫的袖口时,他轻蔑的笑道:“这么久没声音,我还以为你又和那个摇滚明星搞在一起了。”
“你说詹尼斯吗?”依靠落在脸颊一侧的发丝,我竭尽全力的掩饰自己的惊慌,刻意伪造出来一种很是放松的模样来故意反问道:“我看起来像是需要女人来到我身边的人吗?”
“唔……”与预想中会出现的自大否认不同,奥利弗只是沉默的注视了我一会儿之后,便巧妙的转换了新的话题道:“我来和你说明天一早,你需要在凌晨四点和我回到纽约去,所以,忘了我之前说的,你可以去喝点酒放松下,这种类似的,愚蠢的安抚内容吧。”
“我知道,”我顺从的回应着,还没从下意识想要反驳的心思里走出来,嘴上便再也没有了自持,失落无比的问:“那如果我不想呢?”
“你不想?”要比我注视这种偶然展现出来的真心更加惊讶的奥利弗皱起了眉毛,他是好看的人,哪怕最糟糕的表情也会展示出些许奇特风采,可他无意卖弄,我似乎也不应该在这时来把注意力放在这里,而忽略他那句:“如果你真不想回去的话,洛蔓贝尔,你当然可以不回去,但,你母亲的作品要怎么办?那些早就已经刊登在报纸上的内容,还有只单单为了你美好人生,所以才会赶去纽约的新闻媒体,那些投资人,还有你至今还在什么奶昔店作为服务员,天天被骚扰的朋友,哈珀·梅莉奥……她怎么办?你如果不回去的话,她难道不会觉着这很伤心她的心吗?”
“你不能这样,奥利弗,你难道要以一个一个的女人来进行你的威胁吗?”与话语一起如同乌云覆盖住全部视线的男人有着自己进行商讨的方式,他是如此的男人,一个能说出些让我无法反驳的内容,再轻描淡写的将未知罪行赋予我,等待着夸赞,或者是子弹的男人,让我想开始尖叫,或是不顾一切的回击,但如果我真的这样,那被他说出的一切需要被我顾及的事又要怎么办?
迎着我的眼神,没等到我再次开口,奥利弗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很是满意,又多少有点失望的说:“洛蔓贝尔,你怎么会这样呢?你应该告诉我,去他的安琪,去他的电影,去他的哈珀。你知道吗?”他伸出的手指摸向了散落的发丝,挑出不柔顺丝线一样说:“这才是一个像是你这样的弑母者,应该对我说的话。”
“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我极快的躲开了奥利弗的靠近,不愿意去面对他所叙述的一切,而他也没有特别在意我如此的行为,拍拍我的肩膀作为出格语言之后的补偿般,他没再说一句话,行迹不明的潜行在某个时间中,从未出现一样消失了。
不过,随着离去而到来的,却不是我期盼已久的宁静,而是与我共处在一室里,却除了我以外的另一个清晰可闻的微弱呼吸声响。
16. Chapter 16
像是警铃,像是总也不知疲倦,被离开前不安于分的手拨开的黑胶唱片机,总是携带着电流声响,在房间里拉出互相缠绕,互相进行折磨的,稍稍看一眼就会被影响作心乱如麻的混乱,悔恨,还有着不甘的最终导火索。
身体躲在衣柜里面的男人所传递的呼吸并不能共情此刻还弥漫在空气里面的无端绝望,他有着那样多的好运,哪怕命运的残忍已经挥洒到了他的头颅旁,但却仍然可以坠入无法感知到疼痛的梦境,沉睡着……沉睡着,就像永远也醒不来一样该死的,如此的让人感到嫉妒。
我真的把这样一个总是让全部恶意都迫切的想要被挥洒的对象带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吗?
是,是的。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我,我确实这样做了。
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我的身体没有挪动分毫,仍然还站在奥利弗离开前的位置那里,而所有想法无处可寻,除了瞪大的双眼仍然在倔强到不肯让步的,寸步不离的盯向不远处有着复杂细致雕刻花纹的衣柜把手以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不满情绪被我直面的表现出来了。
承载着永不沉睡城市夜幕的落地窗中倒映出我的影子,我的耳骨隐隐作痛,可这不是因为听到了些许感到不适的话语,我敢打赌,这只是因为那些总是在伴随着发丝向下坠落的水珠导致的感染。虽然现在就连它们也早就因为伟大的筹备,极其激动人心的澎湃,还有距离梦想只差一步时的兴奋而逐渐恢复本质色彩,像是在古典布料上将多少圆润的珍珠拉扯到一起去的透明丝线一样细密的盖在脸颊旁,劣质却也仍然有着那么一点用处的遮住泛红的皮肤,但我却仍然无法遗忘那种当伤口逐渐破裂,几近流血的此时此刻。
漂亮的饰品摇晃着,失去的一部分知觉仍然处于麻木,我笑着,用自己的手指摸上了上面不知布满的是母亲的泪水,或是能够链接所有人血液的耳骨,而它唤醒了我的神志,让这个可怜兮兮的,像是一个被所有人抛弃到世界角落,却又在同时被所有人需要的女孩,再一次摸索着找到了她。
她的名字是五月的细细雨点,或是盛开的一种叫不上名字的花,是那个出现在我的梦境里面,总是虚无缥缈的,总是黑压压到一片落下,又飘起来的乌云,那个出现在被弹奏出的所有曲调之间,不知道在为了什么而央求着,而乞讨着的孩子……也是…在我发了疯般,叹着气重新选择将行李箱从床底拖出来后,随着又一次泄气般的降落,而散发出的巨大声响,以及,处于落了满地的布料,黑白照片间,被我在下一秒就在面前牢牢地抓住,成为罪人一样阻止它真正落下的一摞名片。
不需要仔细翻转多余的几次,上面写的名字是我熟悉的,地址和联络方式当然也是被几次等待过后,熟记在心底的内容,我这样有着谜底揭晓前的笃定,而或许也恰好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能够无比清晰的感受到它们所产生的那些重量,那些灼热,与一些好像下一秒就要开始进行腐蚀的化学物质的皮肤,才会第一次生出了松开手的欲望或是索求。
我无法如它所愿,但我可以选择坐在房间里安琪最爱的角落,坐在上面刻着她名字的椅子上,一边想她,一边嫉妒着去进行揣测,为什么连一把能够托起她轻巧身体的椅子,都能够被她化为所有,而却不是我,从来都不会是我。不过,这从来都不会是一种需要得到答案的问题,我有着这样的胆量发誓,进行歌唱或者是合音,与就快要报废的黑胶唱片机一起进行哼唱,而那里面的歌手正在说:“为什么太阳仍在闪耀,为什么河水仍在流动?难道它们从来都不知道,世界末日就快要降临了吗?世界结束在你离我而去的这一刻。”作为告别。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嘴,无法控制总是随着音阶而互相磕磕碰碰的牙齿,甚至是发出响声的声带,我无法控制自己的一切,就像是这些器官,骨节,甚至是每一根随着抓狂而摸上头颅进行拉扯过后,而飘飘然散落的发丝,都提前一步背叛了我的本能般,早已经将自己归属于那个让我憎恨,却又有更多怜爱的女人。
恨与爱的界限是如此模糊,不过,这些事情都不再重要了。
当我的身体像是曾经作为礼物的廉价八音盒中心一样旋转起来时,当我的头脑全部都在读着歌词,但却难以掩饰苦闷时,我想我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解脱,虽然,这种解脱也在黑胶唱片因为故障暂停之后,彻底的远离了我,但是它的存在却是这样明显,无论是气喘吁吁的胸口,还是视为累赘般,所以抚摸着,印在手背的桃红色口红,乱糟糟的头发丝,还有依靠这样不讲规律,不讲礼仪队又一次舞动身体,而从骨节连接处而感受到的酸涩,都在劝告我,应该从安琪的手里结束她的最后梦想。
我本打算这样做的。我真的就快要说服这个顽固,没有丝毫动摇的自己,在真正意义上去继承母亲的荣耀惨烈过往,但是,怎么会一切又回归到原点,让我在想要投入还充斥着她香气的床垫时,聆听到与转动的身体一起发出的惊呼声呢?
安静的站在视线里,几乎有点像是一个被影子袭击后而占有的恐怖片男主角般,我看到他弯曲的头发跟着自己倾泻的头一起向着一个方向垂落,好似要在凌乱中寻找整齐似的,刻意将肢体摆成了一个极其不舒适但却有着足够风度的姿势,他和穿在脚上的切尔西靴站在门口的前面,比我更先遗忘了刚刚的窘迫,并宽容大度的允许了我这样失去伪装的基本反应,迎着我的视线,他没有丝毫的慌张,反而过分彬彬有礼的,神秘十足的用平坦,却在同时因为观看了一场免费的表演而殆足的满意嘴角对我问道:“怎么突然停下了……?”
“因为音乐停下来了,”一多半的我还仍然被迫承受着自我责怪,可剩下的那一小点儿却早已经被习惯吞噬,她洞悉每一个应该回应的时机与顺从应允,也有模学样的跟着詹姆斯的淡定一起保持平淡,势必要和他再次分出戏剧表演的高低,哪怕他看起来实在滑稽到无与伦比,但是,我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扯了扯一眼看来就像是一个刚刚从精神病院潜逃的犯人般的头发,我强制让自己的声音处于平静,一边抓住旁边因为刚刚剧烈的动作而被掀翻的玻璃杯,一边掩饰一样问他:“你怎么还在这里呢?你不是早就应该离开这里了吗?作为一个闯入的男人而言,我实在找不到你留下来的理由。”
“噢,这不是我的本意,”他轻巧的扯起来了一边嘴角,似乎真的不在意似的耸了耸肩膀,我无法不注意到他身上漂亮的丝绸衬衫正在晃动着,那感觉就像是一个用自己的身体阻挡在被灌入暴风雨窗口的人,又或是他坐在了疾驰的摩托车上,所有的一切都跟随着风的速度而开始摇滚,但偏偏,他的声音却是平稳的,眨了眨眼,我从他薄薄的嘴唇形状里听到,他正在说:“我在找被我丢失的护照,唔……我知道不应该的,但是你有没有看到它?”
嘴中还礼貌的对我发问,但是显然詹姆斯的行为却早已经走向越界,阔步行走在不属于他的房间里,他的手指在进行触碰,眼睛在进行着审视,走走停停的从一个门框进入一个空间里面,再用摊开的双手表示无获而归般重新出现。
谁给了他这样大的权利,能够将自己身上附带着的那种腐烂味道铺满每个角落,并且毫无羞耻愧疚,仅仅只是因为我一次下意识的真是反应后,变得更加谨慎,想要进行着伪装的心思吗?
他修长纤瘦的身体不知道于什么时候停在了摆满着卡牌的木桌的一侧旁,那上面散落着安琪的名片,几张有着涂抹字体的,上面画横线的笔记,还有藏在最最下面的,耗尽几根画笔之后,才终于完工的七十八张塔罗牌,而在此刻,就像是又一种全面溃败的代表,握住它们的再也不是我的手指了,而取而代之的,则是那个似乎多少有一点自来熟的詹姆斯。
“……这是你画的?”在细致的审视过后,他终于又一次开口,但是说出的内容却不是我喜欢的,故意的,执意的,他选择用一种充满着隐晦自大的口吻说道:“你还不错。我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高塔,让我看看吧,唔……你在这上面画了两个女人,但是当塔被闪电击中时,却并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还是,这并不是一种坠落的过程,而是一个女孩亲手推下了另一个人,并且美名其曰的称作为解脱?”
“这些问题和你有任何的关系吗?”毫无收敛的反复提问像是串既沉重又难以直视的铁链,和男人的沟通永远都是这样让我感到疲倦,快速向前走着,踩在下面上的鞋底正发出它的控诉,咯噔咯噔的响起来,掩饰所有不满的一次机会般,我很快来到了詹姆斯的面前,在抽出那些明明应该属于我的牌面的同时,恶狠狠地欺骗他道:“我怎么会知道你的护照哪里去了?你自己的生活有多混乱,你难道不知道吗?为什么就偏偏认准了它会掉在我的房间里?”
“噢,我也不确定,”詹姆斯没有被我粗鲁的行为惹恼,他的脾气平淡极了,又或是他根本就不在乎谁在自己的面前说出这些具有冒犯性的话,所以才会用跟着一瞬笑意出现的弯弯的眼眶来说:“也许是因为我从你的眼神里知道,你或许清楚我的名字是什么,说不定……连上面的字母都被某人重新分拆组合了几次。”
“你这话什么意思?”明明没有任何正靠近的行为,但我却还是在自己的脊骨处感受到了当詹姆斯说话时,从鼻梁内向外散发出的温热感,他的灵魂有着自己的宿命,还是这只是一种愚蠢错觉,让我除了恼羞成怒的把他口中的“某个人”当做自己以外,就只剩下了自尊正讥讽道:“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你的名字值得被我记住吗?”
“我不太确定这个,真的,”他又恢复了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侧过自己的身体时像是狡猾的一条鱼一样钻入到椅子与桌子之间的缝隙,毫无羞耻的坐下去,用一副接受一切似的模样抬起头来,邀请般问我:“你会介意帮我抽几张牌吗?还是,你只想守着那三张寓意不太幸运的内容渡过整个无聊的漫长夜晚?”
“我想让你离开这,真的。”我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怎么会这样?他明明看起来是那样需要被尊重的一个人,但却能够对我的冷嘲热讽丝毫不更改表情,或是,他其实已经知道这是一种装模作样,只等待着我的放弃或是妥协?
半眯起来的眼睛试探着在将面前人物一并染成几近透明的灯光下眨了眨,丝毫没有试图藏匿的表象被他尽收在眼底,又再一次变作意义不明的友善,掩盖着哼笑声一样般轻声说着:“快些坐下来,好吗?”,另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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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便跨过桌子来够向我的手臂,可我并不喜欢他这种高高在上,几乎一眼就能够看出来是将自己摆在了某个高位置中,向下探查时才能产生出的愉悦所激发出的情绪,可不知怎的,在明明我应该甩开他的控制,再说出几句更狠毒的话时,我的身体却就这样的被他紧紧的握在手里,于拉扯间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噢,不,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我不应该任凭自己的眼睛观看到他眼中的某种笑意,不应该被他影响着摸向只有过分脆弱时才会被启用的牌卡,郑重其事的将它们向各种各样的方向推去,而我们的双手就在洗牌的之间,开始有意无意的触碰着彼此。
“……你有什么问题?”夹杂在丝毫无生命体征的牌卡间,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又一次的响起,但却不是带着足够的勇气叫嚣着让他从我面前滚开,而是以一种接受了的方式默许了他的邀约,控制着所有面部表情中想要从各处向外清露的惊恐,那种因为怀疑自己所以才会出现的惊悚感,我能够从他隐藏在长长睫毛下面的绿色眼眶中洞察出我此刻的表情,那不是什么值得被镜头所记录下来的内容,但对面的人却表现的好像无比满意。
“我没有什么好奇的事,至少在现在没有,”他轻描淡写的开始将我的询问一一驳回,就在我忍耐着内心出现的全部烦躁,为他而切牌时,他才装模作样的用一种低沉的语气对我道:“我只是想知道,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把我的护照藏起来的那个女孩。”
“…啊,是的,你说的没错,你的判断是正确的,詹姆斯。”处于某种奇怪的角度中,我第一次在这样明明不应该承认的情形里直面不堪的现实,这是完全不同于过往每一次的体验,当我移动着自己的眼神从詹姆斯的视线里被剥离般抽走的时候,我猜他或许也有那么几秒钟对此刻所发生的一切不太理解,不过,那不是他应该苦恼的事情,因为被几十张卡牌保护一样层层包裹在内的护照卡,最后还是顺应着我的指尖,与那句听起来不知道要被归属于怎样情绪的:“你现在拿着它吧,然后就……离开这里。”一起开始向他缓慢的传递。
他看起来没有什么离开的心思,我敢去发誓这一点,带着一个自认有着足够多的经历来面对一个孩子时所展示的轻视,那些从细微末节里,虽然尽力隐藏,但却还是觉着一切都是如此可笑的轻蔑感,詹姆斯没有接过我手中的,他一直表现出好像视为十分重要的护照卡,反倒解释一样和我说:“我感觉你藏了我的护照,不是因为证据,而是因为……直觉。你知道吗?音乐人都有着第六感,而我也不例外。”
“我管你是抱着什么态度来的,你现在应该离开这里,我不想看到你。”我轻蔑地将手中的物品向他的脸挥洒去,再也受不了这样拐弯抹角的周旋或是挑衅,在几次观察后,无比确认这个所谓的詹姆斯对我而言毫无利用价值,除了一个可怜鬼似的在我面前晕倒又重新装腔弄势的男人以外,再也不算是别的什么,索性猛地站起身来,不由分说的拉住詹姆斯的手,而他似乎正在等待我的行为来挑起他更多的兴趣,如此夸张的模仿出抽气声音,就在我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感到被冒犯的同一刻里,他似乎又说了些什么出于自大的话。
只不过,无论他说了什么都好,因为随着几次脚步的纠缠,肢体们的推搡,在震碎周围空气的关门声过后,他带着虚伪笑意的脸终于还是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他就这样离开了。
留下空荡的环境,仍存有余香的空气弥漫,一阵风般匆匆闯入又马上消散,有着突出骨节的脊背不熟悉这样一次告别,但事实上,它总是会如此悲观的在面对所有离去产生莫大的抵触,抵在一直不厌其烦向外散发冷意的门板旁,我感受到了那种迫切,它将我的心脏重新注入新的动力,随着每次呼吸砰砰跳动起来,又不免变得怅然若失。
这难道只是因为我太过于孤独吗?
几次带有目的性的奔走诉说心事,敲开的门里,明明应该选择排斥的男人却在此刻分外吸引我靠近,而他在床垫上搂住我的手臂却使得机舱如同灵魂般腾空升起,再继而坠落下,透过机舱的窗,我看到了璀璨一如纽约城,无数钢筋水泥像是地面下被播种的剑支般带着银色的光辉,而就在永远高悬着被无数闪光灯还称赞吹捧占据的影院发布会内,当我切身实际站在其中时,感受到的却是一筹莫展的忧郁。
这还真是个愚蠢的计划。
眼睛扫向的每一处,所有人的面孔都躲在黑色的快门机器之后,他们在期盼着,耐心聆听着,苦苦等待着《夏日终结》第一次不算正式的正式上映,可打心底里,却没有人能像我一样在乎它。
当然,要除去那个将身体藏匿在所有具有浮夸表演的,自喻“成功”的投资人们之间,用凸起的颚骨侧面还带着一道伤疤的面孔,开始用唇语一遍遍示意我:“过来,洛蔓贝尔。”的古巴男人。但是,这里没有留给我选择的多一次机会,哪怕托尼幽灵一样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面,但却仍然没办法撼动我的决心分毫,钢铁一样的凝视融化在电影主题曲响起的第一声旋律中,最后极其快速的,与所有好似有可能实现的叛逆融合在一起,只需要眨几次眼的时间,便再也无处可寻。
17. 夏日终结·手稿
热。总是热。这个该死的夏天像一只巨大的手掌按在我的胸口上,伴随着我的每一次呼吸,鸠占鹊巢的将它变像作是在吞噬融化的蜡烛一般时,带来的那一种没着落的不确定感,但显然那是幻觉,因为除了此刻以外,在我的世界,几乎里面不存在任何比现在还让我产生安稳的场景。
过分单薄的天蓝色连衣裙印在这张硬邦邦的木椅的中间,胸口前白色的纽扣宛若又一种见证般随着呼吸起伏,而短暂的用突出的骨节一次次触碰起来它,还有那些只有经过时间逝去之后,才会终于显露出来的,多少有点复古风格的划痕们,而我不在乎,偏执的觉着这是又一种能够为我增添些许信心的预兆,指尖虽然还仍然紧紧握着那本沉甸甸的《圣经》皮质封面,想要依靠多几次的摩擦来让那颗早就不再属于这位置的心脏重新回到身边,但,我知道,我做不到。
上帝的传诵词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被我的汗水们玷污了。源源不绝的开始从感到紧张的手心里出现,我没有着那样大的能力试图去阻止这一切,无法睁开眼睛看看它,也当然无法停止它,因为父亲就站在那里,就带着那具我梦寐以求的身体站在讲台上,声音像蜂蜜一样黏腻地流淌在这个闷热的教堂里,而我感觉自己就快要融化,或是像是被撞在瓷盘里面的奶油一样被他彻底打发。
我的眼睛有自己的想法,它只是没办法从他的身上试图移动,但是,这并不是应该来怪罪我的一件事情,因为,是他,是他狡猾无比的钻入了我的双眼中。
穿着那件深蓝色的衬衫,我能够注意到它的领口微微向外敞开来了,我可以看到他锁骨下的那片皮肤,那里有一颗小痣,像一滴墨水滴在白纸上,而我知道——噢,上帝啊,我怎么会知道那颗痣的确切位置?因为我在梦境里吻过它,在那些让我醒来后希望用虔诚演示罪恶时,跪在床边祷告到天亮的梦里,它还属于我,可当梦境转醒后,在这个把男人声音化作毒蛇般潜伏在身侧,说着神圣无比的:“罪恶就像毒蛇一样潜伏在我们心中,”时,声音还不停的在教堂的拱顶下回荡,旋转着让我感到那条蛇正在我的胃里扭动,吐着分叉的舌头舔舐我的内脏的这一刻里,他漂亮的蓝色眼睛扫过会众,嘴带着那句“它会诱惑我们,让我们以为黑暗就是光明,让我们以为肮脏就是纯洁。”的类比神圣的空间内,他的眼神好似察觉到了那些不应该被任何人知晓的不堪一样,将本就应该平淡到泛不起一丝波澜的注视,诡异的在我的身上多停留了那么一小会儿。
这是我的幻觉吗?可是,他分明是带着什么我不曾得知的情绪一起,将那双眼睛投射向我的。
我没办法恢复理智,总会把这样的一个问题在脑袋里拆分化解,虽然最后反复进行思考后得出的答案永远都是残酷的,但是这总归要比沉默的麻木好。比起毫无波澜的内心平淡如水,我宁愿带着颜色多少有点不太正常的脸颊,毫无羞耻的选择停留在身旁的威尔逊太太,因为察觉到那么一丝加重的呼吸之后,而来回在我和父亲之间审视般探查的眼神之中。
我默许了她可以用那种用发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时才会出现的某种震惊的眼神,跟着她的好奇一起硬生生的压碎我的头骨,却只为了看到里面那些不可名状的想法像绿藤一样蔓延着。
这不算是什么,因为,我早就承受的足已经够多了。
千刀万剐,地狱刑罚,甚至几次在呓语时都无法掩盖谴责的严厉……自从今年的一月份悠悠到来,我的人生也好像完全被这些总是让我感到苦恼与疼痛的情感占据了,但是,它们都没办法阻止一个女孩想要求爱的心,它曾是鲜红跳动着的,是被细胞勾勒而成,找到自己适应节奏的,而此刻,我能够意识到,几乎是它的全部,都在被男人移动的嘴唇吸引。
我试图专注于他的话语,专注上帝的真理,但我的注意力总是不由自主地滑向柔软的,那双薄薄的、却又完美弯曲的嘴唇,我想象着它们贴在我的额头上,像他小时候给我的那些晚安吻一样,只是,现在的我已经十六岁了,我认为自己可以将那些出现在幻想里的吻定义为别的意义的,眼睁睁的看着它变得炽热、危险,像圣餐酒一样让人清醒着沉醉……它会像当我察觉到快要溢出喉咙的喘息时咬过自己舌头后,品尝到的那一种疼痛吗?
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混合着汗水的咸味,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却又莫名兴奋的味道,我细细品尝着它,直到讲道结束了,会众开始散去,但我却仍然坐在那里,像不幸观看了美杜莎石像一样般动弹不得。
是什么阻止了我?
原来上帝的光芒……是父亲温暖而慈祥的笑容,是那一种能让人相信上帝真实存在的笑容,是它让我心甘情愿的带着满满当当的坏想法出现在这之间,抱着些许下一秒钟就会被火焰焚烧的风险,睁开自己苹果派般的眼睛,却只是为了去用它注视着平稳移动的男人。
虽然我能够知道,或者,我以为我对此等情形了然于心,除去滤镜,他有那么无与伦比的一种概率,甚至远远没有那种值得为之倾倒美好品德。虽然脸上抬到合适位置的笑容藏匿在无法言说的话里,虽然我也曾偶然在昨夜的二楼,有幸窥探到到客厅里传来低语,洞察了他与所谓拥有“迷失灵魂”的女人的亲密举动,但可惜的却是,我没办法如愿以偿的说出那些讽刺的,听起来便能感受到不善的话语,更不能撕扯自己身上的衣物,只为了让父亲察觉这种畸形的占有,因为,总是会在我失控之前将我从悬崖边缘拉回,父亲又一次开始了他的慈悲,轻轻开了口,就足以把我从回忆的挣扎里,用他那只强而有力的手臂,将我猛地拖出。
“艾丽莎?”平淡到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层层在四周泛起回音,巨大的一次吟唱似的开始在空间横冲直撞,他太安静了些,安静的几乎只需要站在那,就能够引起我内心轩然大波一样吵。
原来教堂早已空了,留下来的只有我们两个,一个站在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洒在地板上,依靠身形与那些斑驳的光影互相进行融合,像是他天生值得这样的光环,也毫不吝啬的向这个至今还在阴暗处挣扎,躲藏的我开始释放出一点关心,开口问着:“你还好吗?你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他走向了我,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样的残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脏上,而我就定定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他,哪怕我们的距离还没有被拉进,但我却能闻到存在于他身上的味道。那种古龙水、汗水,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男性气息,那种让我能够同时感到安全和恐惧的味道,它们正环绕,让我带着发软的双腿又一次站站起来,合格的女儿那样对着父亲的担忧回应般道:“我很好……让你担心了,父亲。”
迎接着他的视线,我不知怎的突然变得慌乱起来,明明他什么都没有责怪,也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就像是刚刚沉浸于设想中的后遗症,《圣经》还从我的膝盖上滑落到了地板上,砰的发出一声沉闷响声,作为我最后一次为了上帝而掀起一丝波澜的证明似的,控制着我的身体逃避一般弯下腰去捡起它,不过,在这时候,靠近的父亲也终于来到了他应该在的地界。
他的影子是浅淡灰色的,但却在透过彩色玻璃窗的日光下显得分外浓烈,轻飘飘的一层,就像是没有实体的云一样,覆盖在了我的全身上下,钻进我的鞋底下,好像我有着主宰他它的权利似的,他说道:“噢,让我来吧,我的艾丽莎。”,接着,便与我同时弯下了腰杆。
这是我从来都不曾想过的一件事情,当我们的双手在书本上相遇之时,周围的场景似乎有意要将我们彻底的吞噬,而站在我对面的这个人,是否在漫长的人生里有过哪怕些许的迷失?
他看向我的目光里有一种我从未注意到的温柔,那种温柔一直都被存放在那里,只是我现在才有了罪恶的双眼去试着解读出它的含义,就在他不以为意,浅浅笑着时对我说:“你应该小心一点了,艾丽莎。这么热的天,你应该多喝一些水,看看你,你的脸红红的……”的时候,我终于才感受到了这种因为靠近而带来的苦楚。
他不在乎,他当然会用自己明面感受到的事当做答案,不置于否的看着我,再用自己已经得逞的手指开始在我的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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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上面停留着,抚摸着……不,那绝非是我的体温,而是他的传递。炽热的,好像随时要将肉身变为一滩血水的温度离我那么近,让我想到了只在地狱燃烧的烈火,但同时又像天堂的甘露一样甜美,甜美到了一种我几乎不敢相信的恐怖地步,我想要挣脱它,但又舍不得这种亲密接触,这种让我羞愧,却又更多渴望的肌肤相亲。
那一瞬间,就好像我总是悸动这想要离开的灵魂再也不属于我,而那些应该有的谨慎也被我完全抛之脑后,一言不发地,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它就像是深海一样深不可测,当然,也像深海一样危险……里面藏着什么秘密,藏着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禁忌欲望?还是,我在他眼睛里看到的,其实只是我自己内心的倒影,属于我自己的罪恶和渴望?
“艾丽莎,”在诡异的沉默进行中,他叫了我的名字,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他的声音里有了一丝担忧,皱着眉,他的眼睛一直没从我的身上移开,好奇的问道:“孩子,你真确定你没事吗?”
“…我说了我很好!”不知道是那颗脆弱的自尊心终于在这温柔的态度瓦解,还是因为我只是羞于承认这种早已为其沉沦的现实,所以才在连连后退时,不顾一切地朝他喊着。
他会责怪我吗?还是不会?或许这里根本不需要什么责怪,因为我的报应很快就到来了。
毫无预兆的身体在几步之后撞到了结实的座椅上,肖想过几百次的脸色闪过一丝困惑,我的父亲永远不会对我发火,只会告诉我:“那好吧,艾丽莎。”他说,声音里面还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嘱咐道:“记得今晚早点睡,明天我们要去探望约翰逊家,他们的小儿子病了。”
“约翰逊家?可是为什么要…”我下意识的朝着他进行反问,这样反问的语调完全处于迫切,迫切到几乎让我的心也跟着一并紧张起来,我想问的问题有很多,但是,说到底,其实引出它们出现的却是,我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期盼,还是在抗拒明天的最终到来——我们要在车里待上至少一小时,就我们两个人,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面,我几乎能用自己的构造闻到他的气息,感受得到他的体温,听到他的心跳……那会证明他强壮的生命力仍然存在,不过,或者那心跳声其实是我自己的,它们就像战鼓一样开始在我的胸腔里轰鸣,数次催促我意识迷离的开口应付道:“好的,父亲,好的。”
说话的音量细微到几乎无法被听清楚那句答复词,父亲的手臂最终还是摸到了我的肩膀上面,露出欣慰的笑容,他说:“你是个好孩子,总是这么的善良。”但,如此的话语却无法让我选择留下接受这种父亲与女儿的温馨时刻,拥抱着厚重的圣经,我把它当做能对这些做出抵抗的一块盾牌,潦草的应付几句之后,逃跑一样,我转过身走向教堂的门口位置,可是,哪怕当我的一只脚已经迈出了教堂,但却依然能感觉到他的眼睛停在我的背后,像两束炙热的光一样持续烧灼着我的后背。
我想要回头看他,但我不敢,因为我害怕他会在我的眼睛里面看到真相,看到那个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事实,因为我该死的爱他,却不是作为女儿的爱,而是作为女人的爱,那种污秽的、罪恶的、应该该下地狱的爱。
或许是不可言说的欲望,或许只是门外的阳光导致我再也无法保持理智,行走在热浪中扭曲的街道中,我不知道自己用了多久才终于推开了那个被称之为家的大门,家里很安静,每天当时间来到这里时,母亲都会为了今晚的餐食而前往镇上,我独自一人走上楼梯,每一级台阶都在我的脚下发出吱嘎声,就像是在控诉我的罪恶,而当我终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关上门,然后疲倦的倒在床上,闭上眼睛,让那些禁忌的画面在我的脑海里播放之时,我觉着,周围的一切就像一部只有我一个观众的电影,而主角就是我和我的父亲。
他的手指在我的皮肤上游走,他的嘴唇贴在我的脖颈上,我们在教堂里,在祭坛的上方,在上帝的注视下,犯着最不可饶恕的越轨,而我不觉着这有任何错误,哪怕只是一丁点儿也没有。
18. 夏日终结·手稿
几次只有在沉沦时才会不顾一切出现的勇气填满了我的胸膛,我想要尖叫,或是我想要那些总是被下意识抵挡发出的声音溜出我的胸膛,如同被乐师编出的曲调,随着心跳一起渡过漫漫长夜,再于天边泛白的时候随着那句:“该死的!成了!成了!”之类的感叹声一起迎接世界的赞美吹嘘。
有那么几秒钟里,我真以为自己会任由来到如此放荡的地步,带着潮红色的脸,抬高的头颅,还有挣扎的身体,我以为自己会习惯自己的这副模样,兴致勃勃的想将影子映在被刺眼阳光占据,除了多余的炽热以外什么也带不来的窗户倒影中,迫切需要得到更深层地的快乐反馈,但是,只需要短短一眼,仅仅只需要一眼,我的身体就变成再也无法随之绽放起来的,一块除了被称作“死肉”再也没有别的合适存在。
母亲回来了。她永远轻巧的脚步声打断了那些在我喉咙部位扭成一团的气,再也没有多一次呻吟溜出口中,警觉的神经要比不安的内心更加担忧,我几乎根据本能那样将我的身体藏在了窗帘后,虽然,它们只是一层永远能够用视线穿透的薄纱,但是,却不知怎的,竟能带给此刻惊慌失措的我,哪怕只一点点的安全感。
她向前面走着,时而因为没有栅栏阻挡的和谐邻里关系友谊而短暂停下,说出几句话后,再继续自己的动作与打算,这路根本不长,所以,没过一会儿,前门的锁孔便被钥匙插入时才会出现的声音所影响着渗透了整栋正处于等待的建筑里。
金属摩擦的尖锐响声像指甲划过黑板一样让人汗毛倒竖,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叹了口气后,带着显而易见的那自我指责,愧疚,羞耻,再次想回归到最舒适的姿势,将整个身体都当作是疲倦的鸟,而身下的床垫就是我的着陆点,精疲力尽,迎接死亡般理着我的白色羽毛,迎接属于我的审判歌,它们可不是从收音机里响起来,我知道这一点,并且深信不疑,这是从我的脑袋里面,就是那些前额叶手术时会被弯钩深入其中搅动的地方,它们响起来的自语。
我不应该这样……至少不应该试着在床垫上肖想他的身体,这算是对父亲的崇拜还是我只是想要背叛自己的母亲?
路径完全与以往大不相同的一次思考换得我慌张地从床垫上跳了起来,手掌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伸向摆在床头柜上,总是随着低声电流而响起音乐来的收音机,直到它再也无法在我的耳膜里掀起一丝波澜,而我的脚步终于随着那一句从楼下传来的:“我的艾丽莎,你想来帮帮我吗?我今晚买了鸡肉和土豆……还有一些绿豆…”而开始进行了缓慢地移动。
她说话的语调从来没有一刻听起来是如此正常的。
带着那种习惯性的柔和,她总是充满温柔的人,几乎是那种犹如蜂蜜一般缓慢渗透的错觉,此刻,它们正感染着进行吞噬我的最后一点理智与自尊,让我总是不由得开始想着那些至少在目前为止,还处于未知的问题。
它们对我毫无作用,甚至只会增添些许烦恼,但我就是无法停下,在脚步跟着脑中指令,一步步缓慢地挪下楼梯,并用眼睛看到那个背过了身,毫无任何警觉性的女人背影时,我仍然怀揣着一些疑问,锲而不舍的进行着无端揣测。
——在某些时候,我的意思是,在某一句话她对我说的话里或是那些落在我身上的温柔眼神,它们的背后含义,究竟是不是因为她察觉到了什么,就像是察觉到了这个家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腐烂,像藏在墙壁里的死老鼠一样散发着恶臭?
可是,她从来都不去说它,她只是变得越来越安静,越来越像一个影子,在这个房子里无声地进行着游荡。
没有人会真正在乎她去了哪,哪怕她吸引人注意的大呼小叫着,又或是像现在这样利用着切菜的声音,令刀刃在砧板上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该死,它们吵的我心烦意乱。
“天气真是太热了,”似乎洞察了我不好的脸色,又或许只是母亲从来都不想对话场景冷场,她像是基督把饼和鱼变成了奇迹一样忙活着手上的工作,但整个情节里却并没有神圣,只有日常的琐碎还有无聊某种原始的鼓点,一直伴随着她意义不明说出的对话:“约翰逊太太说她家的井快干了,我看如果这样下去,整个镇子都会要遭殃。”
“听起来世界末日起码比现在这样好一些,”在天气和邻居的琐事被迫得知的同一刻,我像是一定要为自己页找些忙碌的事情般,开始摆放起餐具。
不,我不在乎母亲那副有着隐约责怪的视线来到我的面颊上,一门心思投入在无聊的机械行为中,将每个盘子都小心翼翼地放在它应该在的位置上,这是我从小就学会的规矩。父亲坐在桌子的顶端,母亲坐在他的右边,我坐在他的左边,这就像某种宗教仪式一样永恒固定不变,而当我放置父亲的盘子时,心中那种“需要着什么”的情绪几乎愈演愈烈,让我不由自主地将手指在盘子的边缘多停留了一小会儿。
够了…够了…我已经离谱到只需要想象着他等会儿会用这个盘子吃饭,他的嘴唇会碰触到叉子,而这把叉子曾经,现在被握在我的手心里,这种间接的接触,便能让我感到一阵战栗,但是它并非惊悚,而是另一种浓重的期盼。
“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不顾一切地朝身后问着,希望能从母亲的嘴里得到准确无误地答案,让这份心潮澎湃的心思得到哪怕些许缓解。
她确实没有让我失望,抬头短暂了看了看钟表的位置,她以一种语气含糊不清的状态回答了我道:“应该快了,现在才不过五点半,他说要去看看威廉斯,他的病情又恶化了。”
“威廉斯?那个八十三岁的鳏夫?”得到不太满意的答案之后,我几乎立刻感受到了自己语气的咄咄逼人,但是,这怎么能够怪我呢?
威廉斯,那个患有着癌症,医生说最多还能活几个月的男人,他凭什么阻挡父亲想要回家的路途?
携带着一股没来由的沉重,我再一次坐了下来,手中那些白瓷开始互相磕碰着发出了声响,但那不是唤醒我的铃,有气无力的将身体趴在上面还铺着只有生活足够甜蜜才会出现的桌布边缘,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间,我又强迫性的把自己投入到多少未知忧愁,还有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煮锅里,才终于换得天使怜悯,等到天黑,他的脚步声响起来,熟悉的节奏在让我的心跳加速,像一匹受惊的马般在胸腔里狂奔,视线再也不是模糊不清的那种,找到了目的一样跟随着他走进厨房的那刻,我看到被他穿在身上的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前臂上的汗毛,那些金色的细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像天使翅膀上的羽毛一样美丽而诱人。
但是他并没有察觉到我,完全在忽视着我,他走到母亲身后,在她的脸颊上轻吻一下,那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的日常亲吻,但我看着的时候却感到一阵嫉妒的刺痛,像有人在我的胃里放了一把刀子,然后慢慢地转动着。
我想要那个吻,我想要他的嘴唇贴在我的皮肤上,想要感受他的呼吸在我的脖颈上面留下的温热痕迹,不过,这样的索求是专属于我的。
“威廉斯怎么样?”母亲问,继续搅拌着锅里的绿豆,她的声音里有一种职业性的关心,像护士在询问病人的病情一样客观却疏离。
“不太好,”父亲在桌边坐下,“他开始产生幻觉了,说看到了他死去的妻子。医生说这是病情恶化的征象……”
噢,好的,是威廉斯,谁会在乎他。
翻着白眼,我毫无怜悯心的又一次开始在似乎代表着爱的对话里模糊意识,直到我们要开始晚餐,父亲照例餐前祷告,才彻底回神。
沾染着诱惑的声音在小小的餐厅里回响着,说着:“感谢上帝给我们的恩典,感谢食物,感谢家庭。”而我紧闭着眼睛,假装在虔诚地聆听它,但实际上却在偷偷地观察着他,透过眼睫毛的缝隙,看着他低垂下的眼睑,看着他握合的双手,那双手上的指节分明,血管清晰可见,我想象着它们触摸我的感觉,想象着它们在我的身体上游走,探索那些连我自己都羞于承认的秘密地带,直到开始……
“阿门。”不由自主的吟诵声音从我的喉咙中出现,叉子和刀子碰撞盘子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混合着咀嚼食物的声音,形成了一种奇异的交响乐,而我发现自己在模仿父亲的动作,他怎么切肉我就怎么切肉,他怎么喝水我就怎么喝水,就像一个孩子在模仿大人一样,但这种模仿背后隐藏着更深层的渴望——我想成为他,或者我想要被他真正拥有……随便吧,我已经分不清楚了。
“明天我们要去约翰逊家,”父亲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一般对我说着,他的眼睛看着我,那种直接的注视让我感到一阵紧张的快感,又巧妙的融合进了那句:“你还记得吧?”中,促使我挪动起双唇。
“我还记得。”我回答着,声音小得像蚊子一样,但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却显得异常的清晰。
“他们的小儿子病得很重,”父亲继续说,“可能是肺炎,或者别的,医生说需要住院治疗,但他们没有足够的钱。”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眉头微微皱起,那种担忧的神情让他看起来更加迷人,像一个真正的救世主一样充满了慈悲以及力量,而我想要安慰他,想要用我的手抚平他眉头的皱纹,想要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我没有这个资格,我只是他的女儿,一个被罪恶念头折磨的可怜虫,所以,我只能把视线低的更深一些。
等充满着煎熬发晚餐结束之后,父亲去了书房准备明天的讲道,母亲开始洗碗,而我还站在厨房的窗户边,看着外面的夜色慢慢降临,天空从深蓝变成黑紫,星星一颗一颗地出现,像钻石一样镶嵌在天鹅绒般的夜幕上时,我想到了《雅歌》里的诗句,那一句似乎能够代替我讲述我的:“夜间躺卧在床上,我寻找我心所爱的;我寻找他,却寻不见。”作为自我悲悯的词,就像一首被发现的,充满着诅咒的歌谣般,带给我又一个不眠之夜。
没人会和我试着进行交谈,没人懂得这些情绪的暗流涌动,母亲洗完碗后就上楼去了,说要早点休息,她看起来确实很累,走路的时候肩膀都有些下垂,像一个背负着看不见重担的人,而当她经过我身边时,我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那是一个女人在慢慢枯萎时散发出的味道,让人心痛,却又无能为力的味道,但她却好似什么都没察觉,轻巧的说了一句话打断了我的沉默,只在我身边微微驻足,一转身,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面。
……这样也好。
现在一楼的空间只剩下我和父亲,他在书房里,我在客厅里,虽然我们之间还隔着一道门,但那道门在我的想象中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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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如纸片,我能听到他翻动纸张的声音,能听到他偶尔发出的轻叹,那些声响像磁铁一样吸引着我,让我想要走过去,推开那道门,看看他在做什么,看看他是否也在想着我,想着今天下午在教堂里发生的那个瞬间,当我们的手在《圣经》上相遇的时候,而我也确实这样鼓起勇气的做了。
飘忽的脚步走向,每一步都像走在云端一样,好像下一秒就要坠入万丈深渊,但这种不确定感是值得的,当我的手最终伸向门把手,门“吱呀”一声宣告我们之间的距离被拉进时,他的声音也从里面传来了。
“进来吧,”带着一丝疲惫和专注,我推开门,看到他坐在桌子后面,眼镜被戴在鼻梁上,头发在灯光下面呈现出金棕色,他正在写什么,可能是明天的讲道稿,也可能是给教友的回信,当他抬起头看到我时,我注意到,虽然有一些惊诧,但却很快在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怎么了,宝贝?”他放下手中的笔,摘下眼镜,而那个称呼就像蜂蜜一样甜腻地流进我的耳朵,流进我的血管里,让我的全身都发热起来。我知道那只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亲昵昵称,没有任何特殊的含义,但在这个安静的夜晚,在这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房间里,它听起来却像是情人之间才出现的甜言蜜语。
“我睡不着,”我说,这是真话,虽然不是全部的真话,“我一直在想今天你讲道时说的话,关于罪恶的那些话……”
我走近他的桌子,看到桌面上摊开的纸张,上面写满了他工整的字迹,那些字母像小小的士兵一样排列着,组成了关于救赎和宽恕的词句,而我想知道如果他知道我心中的罪恶,他还会不会相信宽恕的力量。
“哦,孩子,”他站起来,走向我,那种接近让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你不用担心这些,每个人心中都有黑暗的一面,重要的是我们要学会与之斗争。”
他的手轻抚我的头发,那种触碰轻柔得像羽毛一样,但对我来说,却像闪电一样强烈,我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手指在我的发丝间穿梭,想象着它们继续向下,抚摸我的脸颊,我的脖颈,我的……
“父亲,”我睁开眼睛,看着他,我们的距离如此之近,我能看到他眼睛里的金色斑点,但是那却并不属于我,因为无论开口几次,我的嘴都只是在问他:“如果一个人犯了不可饶恕的罪,上帝还会拯救她,或是原谅她吗?”
“唔…”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手停在我的肩膀上,那种重量让我感到既安心又不安,显然纠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没有什么罪是不可饶恕的,艾丽莎,只要我们真心悔改,上帝的爱是无限的。”
“真的吗?”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深沉的确信,那是一个真正相信上帝存在的人才会有的语调,而我在想,如果他知道我现在正在犯着怎样的罪,仅仅是站在这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呼吸着他的气息,就已经让我的变得湿润起来…他还会这么确信吗?
“但是,”我急切的需要一个会让神经变得隐隐作痛的回应,慌张的问道:“如果那个人无法停止犯罪呢?如果她尝试进行祷告,尝试了忏悔,但那些邪恶的念头还是像野草一样在她心中疯长…要怎么办?”
“艾丽莎,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他看向我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担忧,宽厚的手从我的肩膀移到我的脸颊,他又笑了,在笑声里还不忘夹杂那句:“你可以告诉我任何事情,亲爱的,你知道的。”
“我可以吗?”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深邃的蓝眼睛,在其中我看到了关心,看到了爱,但那是父亲对女儿的爱,纯洁而神圣的爱,而我想要的却是别的,是污秽的,是罪恶的,是会把我们两个人都拖入地狱的那种爱,我张开嘴,想要说出真相,想要告诉他我每天晚上都在想着他,想着他的手,他的嘴唇,他的身体,但话语卡在喉咙里,像一根刺一样让我无法呼吸。
“没什么……”我最终还是依靠最后一点仅剩的理智后退了一步,让他的手从我的脸上滑落,那种失去接触的感觉像失去了生命一样痛苦,但我却无法表现出来,只能断断续续的说:“我只是有一点……,我想我应该去睡觉了。”
“好吧,”父亲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或者那只是我的想象,他如此虔诚,在我离开前还在轻声告诉我:“记住了孩子,如果你需要谈话,我随时都在这里等你。”
“……好的…我知道,父亲,”我点点头,转身走出书房,直到关上门,然后靠在门上试图缓解罪恶的邪念,才感受自己的心跳原来像是鼓声一样剧烈。
他会听到这种诉求吗?我刚才差点就说出来了,差点就毁掉了一切,但是,在同时我又察觉到一种奇异的兴奋,一种接近危险的快感,就像站在悬崖的边缘一样,随时面临倒塌,却不是这一刻。
噢,该死的。
带着一种无法言语的兴奋,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爬上来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脱掉衣服,躺在了床上。
苍白的天花板被留下的水渍在月光下看起来更像是花纹了,而我闭上眼睛,让那些禁忌的画面在脑海中播放,让那只住在我体内的撒旦尽情地咆哮,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如何祷告,无论我如何忏悔,这种欲望都不会消失,它会像癌细胞一样继续生长,直到把我完全吞噬为止,但是……其实我甘之如饴。
19. 夏日终结·手稿
床单被汗水或是某些连我自己都不愿意说出名称的液体浸湿了一大片,就在我的身体下面,就在那可以覆盖所有梦想还有未知可能的地方,带来满满的安稳感似的令疲倦的我终于在所有岌岌可危的躁动之后选择停了下来。
与还散发着肥皂泡沫味道的床单开始严丝合缝进行触碰,纠缠的那一面是上面似乎仍有红晕出现的侧脸,我不感到炙热,只觉着,落在自己身边的一切都是这样让体温无端升高着。
它灼伤我的眼球,我的嗅觉,还有本就应该完好无损的内脏,可我却没有一点想要反抗的心,除了想继续蜷缩在无端罪恶的上方以外,虽然我已经察觉到它就是地狱硫磺到来的一种预告前兆,但却仍无法缩回那只手,那只现在正在被自己内心的禁锢紧紧夹在贪念之间的那双手,它是那样美丽,美丽的出现在苍白的皮肤之间,刚刚成熟的苹果果实上方,只需要无声的出现在那里,就可以诉说出圣经的开端,让我就这样放肆的带有着偏见,依靠着它而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
是的,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我竟然还在呼吸着。
经过了混乱的幻想,被咒语迷倒,甚至已然无法找到理智的头颅一直往外散发出的那些求助信号,我记得,昨晚的我几乎没有合眼,几乎整夜都在那些扭曲黑暗的想象中挣扎。
在梦境现实的边缘,恍恍惚惚的,我确信自己看到了他的熟悉身影在黑暗中向我走来,湛蓝的眼睛发着光,像终于找到圣杯的骑士们一样表现出贪婪,笑声…笑声…他可以创造出生命的永恒来到了我的面前,试图为这个早已残败的身体带来最后一点快乐。
我不想醒来,我不想脱离梦境里创造出的世界,因为睁开了这双总是会感到干涩与刺痛的眼睛之后,除了血淋淋的床单,孤身一人时才会感受到的那些寂寞嘤咛外,显而易见的是,这里便再也没有什么处于与我相对等的那种等待。并且,其实我无法分辨哪些是梦,哪些是清醒的,所以只能像是被抽离了所有力气那样躺在这里,眼看着它们混合在着,形成一团团黏腻的、令人作呕的记忆浆糊,从房间的一角开始向我涌动,来占满我的全身上下。
我正在期盼着它的到来,因为我深信不疑着,当命运将我推向如此混乱的场景中的这刻,我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为出现在母亲手中,被放在了水龙头下面反复进行冲洗的蔬果,在这种像是某种古怪晨祷一般的噪音里面,可悲的在能够容纳自己的瓷盘里面找到位置。
我说的是,我的位置。就像是一个正常女儿会在家庭里面的身份,不是那个任凭狂野想法占据的,而是乖巧,听话的女儿,是那个哪怕心中早疼痛无比,但却仍然还拥有着自己的自持,锲而不舍的扮演着那个正常的、虔诚牧师的完美女儿。
大家爱这这样的形象,所以,我只能又一次走向镜子,带着浓重的审视开始打量起来自己的模样。
不,她看起来不算好。那些本就像是死去的枯草一般的头发凌乱得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又或是神志早已经出走的精神病患者,发黑的眼圈挂在眼睑下面,嘴唇因为整夜的啃咬而破皮流血,而最可怕的是那种视线,那种不需要花费时间分辨,就能够从其中看到一种未知光芒,更多是欲望与无端罪恶,会把任何看到它的人拖入深渊的邪念之光。
我必须用什么将它们全遮盖住。
惊慌失措的手指按向在灯光下泛着银光的门把手,身体跟着穿过玻璃,急不可耐的脚步或许在某一个瞬间让身上的哪一个部位感受到了疼痛,但是这无所谓,因为无论是能让脊背都跟着一起发抖的冷水从头顶到达脚踝时的颤栗,还是因为几次感受到疼痛时进行的惊呼中带来的习以为常,都藏匿着被我需要的答案,让我就像是一个蹩脚演员在尽情表演快乐,褪去皮囊那样换上一件朴素的米色连衣裙,成为了那个保守而端庄,甚至有些无趣的女孩,用薄薄的伪装来掩盖着内在的污秽和罪恶。
除了一些莫须有的累赘,这就像是给残缺的腐尸涂上香水一样毫无意义。
下楼的时候,我能够感到这种近乎累赘一样的神圣几乎让每一级台阶都在我脚下发出吱嘎声,张开自己的嘴巴来抗议着它的重量,或是,我理解错了这些,其实,它只是在警告楼下的人有一个被诅咒的女人正在接近,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母亲在厨房里翻着煎蛋,父亲坐在餐桌旁边读着报纸,这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家庭早晨画面,如果有人从窗外看进来,他们会看到一个幸福的基督家庭在享受上帝赐予的平静时光,而不是那种充满着不幸,与互相指责的不安。
我必须试着去承认这点。当脚步缓慢地来到父亲能够注意到的地界,我从没觉着我是这样的幸福,但理由却仅仅只是因为他对我说的那句:“早安,宝贝。”附赠了所有的,我或许会在人生里找到,又或者是从来不属于我的那些荣光。
唔……他看起来如此迷人,湛蓝色的眼睛被低垂着扫向黑白字体内容,他甚至连手中的报纸都没有放下,但这样很好,因为从被他穿在身上的白色衬衫之中,我能够注意到那吸引人一般的领口被敞开了扣子,而本该遮住强壮有利手臂的袖口被挽上去,我看到他的手臂线条,看到他锁骨的骨骼,那是一种完美的曲线,让我想起了米开朗基罗雕刻的大卫像,只是更加真实,更加诱人,甚至更加危险……但他却对这种危险几乎毫无预兆,用着自己的嘴巴来在几次简略的扫视过后柔声问我道:“唔,艾丽莎,你看起来有些累,昨晚睡得好吗?”
“还可以……”在那种近乎要让我从其中感受到身体被压缩的眼神注视下,我竭尽全力表现出自己蹩脚的自然,闪躲着坐在了他的对面,努力尝试着不去看向他,但我的眼睛就像被磁铁吸引了一样,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偷瞄着他。从他的手掌,面庞,张合的嘴唇…他知道自己说话时候的嘴唇开合会让我想起来一些不该想的事情,一些会让我下地狱的事情吗?这样肆意的表现让我只能慌张的掩饰这道:“没什么事,可能只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吧。”
“艾丽莎,我的亲爱的,要时刻注意你的身体,好吗?”没有等到父亲的回应,母亲在把煎蛋放在我面前时,与面前男人一体同心似的说着。
我知道这是她的关心,但是,我应该怎样去说服自己,不再去在乎当父亲听到了这段话后,瞬间铺满整张面孔的那种笑意?
我能够看得出来,他们表现的太过明显了一些,双目对视着,那是一种‘嘿,不需要多说,你也能懂得我’的不言而喻,但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当我感受到这种暗流涌动的爱意之后,总是会嫉妒的觉着,在他们之间,好像再也容纳不进一个像是我这样的可怜灵魂似的,让我只能再一次在落寞的失落中低垂下自己的头,一言不发的看着被装在餐具里面的食物们,试图在还没有完全凝固的蛋黄里找到家园,但是它没办法容纳我,因为无论用那种迫切的希望进行几次努力,那些橙黄色的液体也仍然不厌其烦的顺着落脚点中心流出来,在白色的蛋白上留下湿润的痕迹,而它们看起来像……
我再一次的闭上了眼睛,试图驱散那些肮脏的联想,我想我就快要成功了,但不知怎的,一切却又巧妙的融化在话语,还有那些字里行间出现的关心里面,与父亲的那一句:“宝贝,今天去约翰逊家的路上可能会有点热,我们九点出发,路上大概还需要一个小时。我亲爱的,记得带点水,别让自己中暑了。”的其中,缓缓地释放了我的坚持与折磨。
“我知道…”我点点头,他的目的早已经完美达成了,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完全地被他占据了……当他吃东西时,当他偶尔舔一舔嘴唇时,他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的画面就像在吞咽汁水,而我就在他的掌心里所心甘情愿的被俘虏,无声的邀约已然绽放,但是他怎么全然没有发现分毫呢?
无法被定义的担忧持续到九点整,我再也没有一点单独的空间进行这些感觉起来有些愚蠢的内容,因为我和父亲终于要实施计划一般出发了。
父亲的车是一辆老式的福特,黑色的车身在阳光下发烫,当我坐进副驾驶座时,皮质座椅的热度透过我的衣服烫到了皮肤,像是提前警告着我,后续的发展会是多么处于未知般,与我一起探出车窗外面,期待,等待着父亲的到来,而当他真正如我所愿那样坐进驾驶座之时,他身上的味道几乎是立刻充满了整个车厢。我无法抵抗,无法忘记那种混合了古龙水还有荷尔蒙的气息,因为它们像毒气一样侵入我的肺部里,让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让我瞪大了眼睛,来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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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近时好像自发转变成了慢动作的亲密举动挥洒。
这会是一个吻吗?
我正盼望着,紧紧盯着他的侧脸,眼皮已经不争气的想要闭上,来完全忽略将我们强盗般束缚起来的现实,不过,如果真的这样发展,才是对那些被我爱慕,却又在同时小心翼翼到不敢靠近的光芒的一种贬低。
他不会这样去做,不,他当然不会这样做,他该死的不会这样对待我。
在所有饱含热烈,期盼,还有那么一小点儿恐惧的视线里面出现的男人找到了他的目的地,伸出的手臂飘忽着压在我的上半个身体前,在说出那句:“艾丽莎,系好安全带”时,他的手臂从我胸前掠过,轻轻松松的,他短暂的到来一刻,又离我而去了。
就像是有着太多比我更重要的事情等待他却处理,而现在,他要开始发动引擎,让汽车缓缓开始驶出车道,再说些处于闲谈之间的话语们,像是:“约翰逊一家的情况很糟糕,小汤米的肺炎越来越严重了,而他们又负担不起医院的费用。”这些我早知道的内容来缓解这种环绕在我们之间的,诡异的氛围。
我想说我不在乎,我真的想要这样去告诉他。不仅如此,我还想告诉他,其实除了那些应该存在的怜悯心,我甚至还会因为他若有似无的关注而感到一股嫉妒。但是,该死的,我是这样一个虚伪的女孩,竟然也会在他面前装模作样的问:“那我们能帮助他们吗?”作为表演到来前的开场。
“噢,不用担心,亲爱的,教会会想办法的,虽然有时候我觉得我做得还不够,上帝做的还不够,因为这个世界上面有太多的痛苦,但我们能做的却如此有限。”与因为他人而痛苦的忧心忡忡让他看起来更加英俊了些,更加像是一个真正的圣徒,而我想要安慰他,想要告诉他,他其实已经做出最大的努力,但这样的安慰却不是依靠一句又一句缜密的语言,而是…别的什么。
无比疯狂的想法只要一被开始便到处流窜,佯装无事发生是这样的困难,因为我的想象力仍然在在那些禁忌的领域里疯狂地尽情驰骋,我想象着,如果现在我伸出手,放在他的大腿上,他会有着什么样的反应?他是会严肃的推开,还是……还是他也有同样的渴望,同样的冲动感,只是被道德和宗教的枷锁束缚着不敢直白表达出来?
不,不……艾丽莎,停下来。
紧闭的双眼进行着佯装假寐,但闯入耳朵里的声响告诉了我,这条路已经开始越来越偏僻。
我熟悉这条小路,熟悉当车行驶路过的时候,两边连绵不断的树枝会怎样在热风中摇摆,像枯萎的海浪一样起伏不定,完全感染着,让我也开始认定自己会在这其中展开漂浮。
“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适时的打断沉默,我的想象,他似乎看了看仪表盘上的时钟,像是要勾起我的回应,他笑着对我问道:“看来你昨晚真的没睡好,对吧?”但是,还没等到我的回应,上帝便替我做出了最后的决断,如同下定了决心,击碎所有纷扰的想法般,本来正常行驶着的福特突然发出了一声很奇怪的响声,然后,便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该死,或许是引擎坏了……”父亲低声说了一句,只不过在这一次,他没有等待着我的回应,留给我一个背影,他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身体投入到炽热的天空下,而我就像是一个没有眼色的孩子般,被固定的坐在副驾驶座,沉默的看他掀开引擎盖,弯下腰查看里面的情况,然后问我:“能过来帮我一下吗?艾丽莎?帮我找一下工具箱里面的扳手。”
他知道我并不会说出拒绝。
沉重的金属被握在手心,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来到父亲身边的,直到我们的手指再次开始缠绵无比的相触。
他喊了我的名字吗?
结实的手还停留在我的手背上,我能感到他的脉搏正在跳动着,就像是我能知道自己的心跳是怎样的急促,而,我也确实清楚的知道,当我站在路边,如同亡命之徒一样选择了光明之后,在炎热的阳光下,世界上最孤独,最危险的两个灵魂,究竟是怎样在渡过饱受折磨的,自我谴责的时光。但我无法移开那双眼睛,无法抽回我的手,因为这一刻就是我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这种被欲望填满的、罪恶的、美妙的一刻。
20. 夏日终结·手稿
这会是无论时间过去多久之后,都能够在记忆里面分外鲜明的永恒一瞬吗?那颗早已经因为痛苦被折磨到干枯的心重新开始了属于它的躁动,它是这样热烈的等候着那些本不应该出现在自己人生里的事物一一到达身侧,觉着自己真的有那样的殊荣,却又是这样的愚蠢,因为,我几乎不相信,当它看到被刻印在瞳孔里面的男人因为不解而放松下的眉毛时,竟然真的会把这看作是了不起的,就快要到来的好运。
轻轻闭上的双眼缝隙里,他的眼睛正在带着不解观看着,来来回回的视线就是另一种程度上的缱绻吻痕,泛着感到自豪又羞耻的红色,盘旋在脖颈,耳后,或是上面有着漂亮装饰品掩饰空荡荡穿孔的耳垂。
不,它就是不肯放过我。但是上帝,或者魔鬼,却总是有他的安排。
就在这个足以被我视为危险却庆幸的瞬间即将跨越不可逆转的界限,与我的想法背道而驰的现实又一次发挥了它的作用,故意想我再一次品尝到酸涩似的,只用远处传来的微弱“滴滴”几次鸣笛声,便让我再一次如梦初醒般低下了自己的头。
我不想看这残酷的现实,我不想看这种让我感到无端负担,与失望,与那些总是数也数不清的悔恨融合在一起,虽然边角泛着魔法似的金光,但却并没有拥抱,亲吻,或是几次甜言蜜语的现实世界,哪怕刚刚还那么遥远的声音已经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而像是一把利剑般,来势汹汹的切断了我和父亲之间那些本就微弱到不存在的电流,但我还是尽情说服自己向下进行起了沉沦。
手背上的触感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父亲像是被抓包的夜晚闯入者一样,猛地收回他的最后一点温柔,我无法得知他俊俏的脸上究竟有没有闪过哪怕一丝混乱,不敢奢望也不敢进行起否认,因为,像是他一样,问也被这样突如其来的闯入吓坏了,颤颤巍巍的身体向后退过去,只剩最后一点残留原地的证明仍然被保存。
是那一个扳手。它那样沉重,那样的具有能够压到所有幻想的残酷能力,一下一下的被明明伸出手就能够触碰到的,但却十分遥远男人的身体控制着砸向半空,直到那些铁皮发出刺耳的尖叫,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但却没有一丝被更改的形状,相反,却是我的身体开始因为这样的举动开始感到不适。
当他希望能够修好这辆半路抛锚的,将情形逐渐变为不可控的车时,他是不是其实心里想的却是,他想要来修好我,修好这个任凭恶心想法,放肆不伦在体内如同血液一样流窜至每个角落的女孩呢?
答案会是……随便它吧,我管它答案会是什么…一辆红色的皮卡车出现在了我因为刚刚睁开所以有些不适应的模糊视线里,这就像一种下意识的虚伪本能,我明明已然感受到这样多的叛逆,但却还是能用自己的眼睛,对着从反光玻璃中倒映出的那张被岁月和机油染黑的面孔重新笑着。
那是小镇上的修车师傅,呵呵,多么奇妙的一件事啊,车坏了,马上就会有一个意味不明路过的修车师傅,那,一个破碎的灵魂,怎么就遇不到能够装着自己的金色圣杯呢?
老比尔并没有注意到我,这些偏激的想法,阴阳怪气的讽刺是隐藏到无与伦比的完美,他甚至完全不知道他刚才阻止了一场什么样的灾难——或者奇迹,我已经分不清楚了。
“小艾丽,还有约瑟夫牧师!”老比尔说着,身手矫健的从车上跳下来,声音洪亮的扰乱所有见不得光的思绪一般,像只有在砂纸摩擦玻璃时才会产生的刺耳,他不请而来的友善遮盖住了本应该被指责的靠近,很关心似的凑到父亲身边,他借着他的影子向下看了看,极其快速的得出答案,“这是引擎的毛病。看起来是过热了……在这种天气下开车确实容易出问题。”
“是,没错,比尔,谢谢你会停下来帮忙。”外人面前,父亲立刻恢复了他作为牧师的镇定和威严,那种慌乱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他的声音又变回了那种温和而权威的语调,但我还能听出其中隐藏的颤抖,那种只有我才能察觉到的微妙变化似乎代表无言亲近,至少,在父亲与老比尔的关系前面,我们之间还是要更胜一筹。
“没什么,乔瑟夫牧师,”很受用这样随口扯来的话,带着更加热情的回应,老比尔开始将自己的身体钻到了引擎盖下面开始进行惯例检查,那只外来的手掌在各种机械部件之间熟练地游走,就像父亲的手在《圣经》页面上面滑动一样自如。喋喋不休会是他的人格底色,问着:“你和艾丽莎想要去哪里呢?”,又十分尊重的在音调吐出我的名字时,将视线也一起挪动在我的身上。
“我们正打算要去约翰逊家探望生病的小汤米,”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父亲也跟着老比尔一起进入无聊的对话里,低沉的声音之间互相攀谈着,我无比确信,虽然话题的起点有着艾丽莎,但是她却在这个时候不再重要,因为,当我像是幽灵一样走着神站在一旁,感受着刚才那时刻留下的余温慢慢从我的身体里消散,就像潮水退去一样,留下的只有湿润的沙,和一些破碎的贝壳,宛若那些几乎发生但最终没有发生的事情的残骸之时,当我偷偷看向父亲,想要在他的眼中找到刚才那种炽热的光芒,但他现在看起来如此正常,如此像一个普通的、遇到车辆故障的男人,让我开始怀疑刚才的一切是否只是我的幻觉,是否只是我那颗被欲望腐蚀的心灵制造出来的海市蜃楼。
而现在,所有的幻觉都消散了,就像是一个被酒精困扰的瘾君子终于在戒瘾中心里得到了麻木的解脱,用干涩的眼注视着漫长的修理过程,大约持续了二十分钟,这段时间里,我和父亲几乎没有一次对话,哪怕连一次轻轻的扫视都不曾存在。
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和老比尔的对话里,但那也只是随意交换一些关于天气路况的,丝毫无关紧要的闲聊,就像填塞在伤口里的棉花一样,正试图阻止什么东西流淌出来,却已然无法掩盖伤口本身的存在,而更让我感到心碎的是,我能够用自己的第六感注意到父亲刻意回避着我,他的目光投向树枝,投向天空,投向任何地方,就是不投向我。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这种回避比直视更加令我感到奇特的难过,因为它能够证明了刚才的一切确实发生过,证明了我们确实在某种禁忌的边缘游走过,虽然,是的,现在的他正在为此感到羞耻和恐惧。
被递出去的钞票是他虔诚祈祷一切逝去的代表,老比尔推辞几次,但最终还是接受了报酬,一切都在说明刚刚的事情早就已经远离了,但我却还是停在这里,我的身体或是思绪……它们全都停在这里,哪怕踩着他的影子,我又重新回到了车里,顺从的继续这趟总是隐隐约约透露出不安的旅程。
没有对话,没有关心,没有能够让胸口隐隐作痛的电光火石激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尴尬而彻底凝固的沉默,就像犯罪现场被清理干净后留下的那种诡异的平静。父亲专心开车,我一言不发地看向了窗外,我们都在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假装我们之间没有那个危险的瞬间,但谎言却仍然在空气中飘荡着,像看不见的毒气,或是飘荡在约翰逊家庭里面的空气般让人感到窒息。
包裹逐想要挣脱出去的思绪的,是栋不需要细细打量便能察觉其中破旧的木屋。油漆剥落,屋顶上缺了几片瓦,好像即将轰然倒塌般,犹如苟延残喘的病人摇摇欲坠,而当我们的脚步走近时,我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咳嗽声,那会是小汤米痛苦的一种表达,卧倒在床,但是他还是要比我更加的幸运,因为,不管怎么样,他还有着那样在乎他的父母,他的母亲——约翰逊太太在汽车的声响暂停后便立即出来迎接我们,她的脸因担忧而憔悴,眼圈还泛着淡红色,噢,她因为自己的孩子而哭了,或许刚刚也是,虽然此刻拙劣的隐藏起来,但是那句:“牧师,谢谢您来看汤米,他昨晚烧得更厉害了。”之中的哽咽却仍清晰。
多么深切的一种爱意啊,多么能让我感觉到无地自容的,乞讨一般染红双颊的,明晃晃的关心在乎。
我从没有感受到任何一种类似这样的情感,哪怕父亲就站在身边,但是他其实没有太多的想法试图在乎着我,带着慈祥而权威的面孔没有面向我,却面向了一个根本不需要他关注的小孩子,说着:“上帝会保佑汤米的,他一直是个乖巧的孩子,珍妮特,我们要对主的慈悲充满信心。”时,他的双手在胸腔前又一次虔诚合十。
是的,他的话语温暖而有力,他永远表现出这样可靠的模样,仅仅需要一个语气的细枝末节,就可以带着我配合着,走进除了一扇短暂敞开的门板,里面的一切都是被封锁起来的,拥有着闷热而潮湿的,混合着药物的味道和生病的气息的空间内,用自己的眼睛看到小汤米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面,紧紧皱起眉头,无法呼吸的可怜模样。
他只有七岁,但看起来像缩小版的成熟男人,那是一种因为过分成熟而导致的可悲经历,哪怕自己早已承受了太多的疼痛,苍白的脸色上面嘴唇干裂着,每次呼吸都显得那么困难,但却仍然有着力气,向坐在自己身边的母亲伸出双手,呢喃着,他安慰起来她的眼泪,那些祈祷,还有一些我无法分辨出的依赖。
多么美丽的场景,就像是圣母怜子图般无比神圣,但是父亲不在乎这场面,他有自己的职责,走到沙发边,蹲下身子,他的手轻抚小汤米的头发,用本应该对我诉说时才会有的语气问他道:“汤米,我的孩子,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好…牧师叔叔,不要和母亲一起担心我…”小汤米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一样,但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或是我本就空旷的身体内却贯彻如同雷鸣。
眼尾发酸的迹象从来都不是良好的那一种,我从不知道自己竟然也会因为这样的虚弱坚强而感受到沉重的压力,它持续不断的困扰着我,就像是一个总是贪图吸食多一些血液的水蛭般贪婪,直到父亲开始祷告,他熟悉的声音在小小的房间里来回飘荡着,而那些关于信仰和希望的词句像圣水一样洒向我们每一个人。
那是父亲……那是他的声音,他专注祷告时的神情,是所有一切的错误,让我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正在燃烧,那不仅仅是可怜的渴望,更是精神的渴望,看着他他说话时的嘴型,偶尔皱眉思考的表情,他手指在桌面上面,因为思考而进行不由自主地轻敲时的节奏……每一个细节都像磁铁般吸引着我的目光,让我无法再专注于任何其他事情上,失去珍贵的记忆般诡异,又轻松的丢失了一切应该存在的眼前事实。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跟着哭泣的约翰逊夫人一起,虔诚的将身体在木地板上跪下去的,也当然不再记得那些交谈的话,那些痛苦与安慰,像是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又或是我从来都没有清醒过哪怕只有一次,悠悠转醒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
依然保持的沉默不再是尴尬的回避,而是某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就像两个共犯在犯罪后的沉默一样,充斥着满满当当的,从未说出口的秘密们,还有危险的可能性,因为哪怕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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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我也能过感受到父亲偶尔通过后视镜看向我时的那种微妙,那种偷偷的凝视就像是一种轻柔的安抚般,让我紧紧皱起来的神经再次被温柔的缓和,而当我终于睁开眼睛,我们的目光在镜子里面终于相遇的那一瞬,他却总是会快速的选择移开视线。
他在试着逃避什么呢?
冰冷的月光铺满小路,不知不觉间,我们又一次回到了那个当车辆命中注定被破坏至停滞的地界,毫无改变,树枝依然在风中摇摆,增添滤镜一样把它变作了一个秘密的圣地,一个只能属于两个人的危险回忆,而这次,没有任何人能够突然出现,来试图拯救我了。
“艾丽莎,”父亲突然开口,但只是一声呼唤后,他便又一次的沉默了,仿佛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或者他只是在寻找继续说下去的勇气,而我的心跳得如此剧烈,我担心他能听到它们,因为,我能够听到,当他说出那句不知道被思前想后了多少次的:“关于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我想我们应该忘记它,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时,那些词语的背后隐藏的抗拒。
他难道没有丝毫意识到,他的话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层的痛苦吗?他要求我忘记的事,正是我想记住的,而他要求我进行否定的,正是我最珍视的时刻。
“为什么?”我不死心的问:“为什么我们要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为什么!”跟着强硬的语言,父亲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方向盘,他的侧脸紧绷着,看着像一个正在经受极大痛苦的人,而这种痛苦在此刻也开始向我无声的蔓延,只因为他告诉我:“这是错的,这是十分罪恶的,这会毁掉我,也毁掉你。"
“但如果感觉如此真实,如此强烈,怎么能说它是错误的呢?”完全理解错了劝诫的疑似,父亲的话让我更加确信我的感觉是真实的,确信他也和我一样感受到了同样的吸引力,同样的动摇,同样的危险的爱,我毫不恐惧的想说服他,抓住他手腕旁边的布料一角,我既害怕又激动的告诉他:“我不怕毁灭,我只怕自己没办法感受爱。这是我的命运,这是我的爱,难道你要一直装作视而不见,你要一直忽略它吗?”
“你懂什么是爱?”不屑一顾的嘲讽在父亲的嘴唇里面出现,我想遗忘它,我想靠近他,一直向前开的车辆摇摇晃晃,我多么希望它能够就这样被充满着冤屈的灵魂困在原地,因为在我心里,时间早就已经在这一刻停止了,就像上帝按下了暂停键,让整个宇宙都开始屏住呼吸来见证这场即将发生的堕落,而父亲的眼睛,那双我曾经以为属于天使的蓝眼睛,现在看起来像是地狱深处的火焰,不需要语言,我知道我们已经站在了悬崖的边旁缘,再往前迈出一步就会是万丈深渊,但我也知道我已经无法后退了,因为他喊起了我的名字。
“艾丽莎…”像一个正在崩塌的大坝发出的最后呻吟,而我能看到他的手掌正在方向盘上颤抖着,噢,那双曾经在讲台上如此稳定、如此充满权威的手,现在竟像秋天的落叶一样摇摆不定,我想要伸出手去抚摸它们,想要用我的温度去安慰他的颤抖,想要告诉他不要害怕,不要为了这种美丽而危险的感情感到羞耻,但我没有动,我只是用眼睛紧紧地盯着他,试着用我的目光像是绳索或是蟒蛇一样将他束缚住,再也不让他逃脱这个必须面对的时刻。
那些高大的植物在热风中摇摆着发出沙沙的响声,这是多么一个适合如此的感情发酵的地界,远离小镇,远离那些总是处于窥探的眼睛,远离母亲的担忧和邻居的流言蜚语,这里只我们两个,只有上帝和魔鬼在天空中进行着关于灵魂归属的最后谈判,而我耐心等待,直到他用低得像是祷告一样的声音问我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真的知道吗?你知道如果我跨过这条线,就再也回不去了吗?”
他的手从方向盘上移开,再一次悬在空中,就像米开朗基罗的《创世纪》中上帝和亚当即将快相触的手指一样,充满了创造和毁灭的力量,但我并不害怕,大胆到了可怕的地步,无比确信的回答着:“我知道,你怎么能否认…我全部的真心?我知道这会让我们两个人都下地狱,但这世界上真的有着地狱吗?就算是有,我也不怕,我们已经活在地狱里了,至少让我们选择一个有爱的地狱,而不是这一种……充满压抑和虚伪的地狱。”
“看来你对上帝有些意见,艾丽莎,你应该多读些圣经了,记住这点。”在这岌岌可危,随时会改变命运的一刻,他突然来了一股无端的幽默感。难道他要对我已经被剖开来,所以分外鲜血淋漓的心再一次说出拒绝吗?
舌根传来的苦涩联通鼻腔,直达因为早已经有预感的诧异而半眯起来的那双眼,我太过执着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地,慢慢地向我伸了过来,直到我的身体因为它的落地开始颤抖起来。
把它停留在我的脸颊一侧,他低语着说出那句忏悔一样的:“愿上帝保佑我们”但他的手却没有停止,反而更加大胆地抚摸着我的面容,抚摸着我的脖颈,强行的用炙热烙铁般的抚摸唤醒我的双眼,而睁开它,我看到了他,还有那个被映在他的瞳孔里面的她的倒影,不是那个看起来过分幼稚的,总是在压抑自己的人,却是那个张开嘴唇,语气轻柔却坚定无比的诉说着:“不要祈求原谅,要为我们终于诚实的面对自己而感到高兴。”的诚实女孩。
然后,我终于如愿以偿,带着苦涩的甜蜜,认真又隆重的亲吻了他。
他没拒绝,他不会拒绝。
21. 夏日终结·手稿
被手指穿过的蝴蝶结保持着原样,那一定是太过于缱绻温柔的动作,当他的指纹紧紧地开始贴上我的锁骨下面,又爱不释手的向上滑时,我自认为的事是,我几乎能够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些许的永恒。
说吧。说些甜言蜜语来,让这具要比心脏更加空荡的身体感受到爱,让它感受到些许的温暖,让它就像是虽然已经走向了无法回头的路,却仍然有着一线生机的人,深信不疑的觉着,真理就在前方,就在我努力奔向的地方,那里并没有上帝,祷告词,神圣的双眼与虚伪的肮脏,只有…我和他,艾丽莎和乔瑟夫。
他难道不是天生的信徒,难道不应该深爱这个如同夏娃一样的我吗?好巧合,我的一部分甚至真的由他而组成,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一种关系,最没办法被否认的一种现实吗?
吻的余味像腐烂的蜜糖黏在唇齿间,坏掉的录音机一样不断在我的颅骨内壁上面投射、重播、变形,就好像那些在车里被残留的古龙水味道已经渗进了我的毛孔,成为我皮肤的一部分,而我能够轻而易举的品尝到它。天啊,它几乎无处不在,只于午夜时分出现的牙仙子一样,它化身成为牛奶或毒死我的粉末,出现在早晨的咖啡里面;当午后时分到来,当这颗心想要试着平静下来的时候,反复等待,徘徊。
上帝,它是不需要一双眼睛印在头颅上面,也仍然能够注视我的鬼,蔓延在没有任何波动空气之中,或许会在下一秒成为在阳光直射下,从发缝涌出的微弱汗水,与我一起共存着,共享着在噩梦之后,被泪水浸蚀的棉枕头。
热。还是热。但这次的热不同了,没有羞涩泛红的双颊,没有想躲闪的目光,只有一个被命运钉在原地的女孩,滚烫如同犯了热症的沉重疼痛,酒精棉片,或冰块,都无法阻止它从内部燃烧的速度,像是硫磺在血管里缓慢流淌着,所有人都在瞪着那双充满关怀的眼睛看着,不需要语言的出现,就能够让我知道,其实,他们的注视并不仅仅是一句“愿上帝保佑你”这么简单,但,却是那种期待一个人的生命走向终结的迫切与期盼感。
是我因为一次心虚而想的太多了,还是这就是真正的事实呢?
我的身体从床板上起来,它不敢去找寻一个准确的答案,好像一次冲动附赠的大胆已经用尽了全部,跟着浅淡,几乎不存在的影子,我又出现在了镜子前,但里面的女孩却实在让我陌生。
那是我吗?消瘦的脸颊向内里脆弱的凹陷,凸显出牙床的位置,还有不算美观的形状,被胶水粘合一样挂在颧骨下,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落魄,但可惜,在一场医生与神父都找不到缘由的大病后,我却眼睁睁的看到了那个跟我一起做出任何奇怪动作的女孩,她看起来那样丑陋,不仅仅只是外貌上的,更多是我知道,曾经站在她双肩守护她的天使,已经消失不见,而她让我想要尖叫着,想要将手恶狠狠的砸向镜子,狰狞的喘息从我的喉咙里面出现,我以为我有机会这样,但,永远喜欢小题大做的母亲却打断了这一切。
她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我的身后的?
被借着力气向前挥出去的拳头没有如愿以偿的落在镜面上,那些能够反射出我此刻模样的恐怖幕布也没有变得四分五裂,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自发融化在了母亲注意到空荡床垫之后散发出的惊恐与慌张里面,大部分气音让她的呐喊听起来更加难听了,我无法回避,我没办法去堵住自己的耳朵,因为只几秒,她单薄的身体就冲进洗漱间,紧紧地把我抱在了怀里,带着一种我未曾得知的悲伤来轻轻对我说:“不要,艾丽莎,不要伤害自己…求你了……”
可是,什么是“伤害自己”?
借用母亲的话,她因为从背后抱住我时所以顺理成章的从肩膀落下来的金发,还有总是在击打着脖颈的呼吸,我向下看,不可置信的十指摊开摆在面前,再紧接着,就是一声清脆的声音响在脚下,而从刚刚,或是从一开始,那些从未被我注意过,并且有意忽视的伤口就出现在了我的手臂上面。
一道接着一道,天啊,我就像是个生长在土地里面,经过风吹日晒的蔬菜般,望眼看去,几乎哪里都是伤疤,不过,会不会在不久的之后,也有一个人能够把我当做完美的产物抱住,然后帮我削去所有不堪,让我发挥出自己的作用,惬意又注定的成为填满胃部的食物?而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人,那它又会是谁呢?
双臂上面传来的禁锢是这样明显,母亲用了她的全部力气,努力的想要拯救一个早已经落入水中的人,她开始惊慌失措,她开始止不住的祈求着,直到我如梦初醒一样平静的挣开她的怀抱,然后在闪烁着命定一样的白光下面,对着她毫不掩饰的揭露了一切罪恶。
“我和他睡了,这是简单的说法,”沉闷的声音终于钻出,我不太愿意去捕捉它的底色,也无心分辨自己的本意究竟是怎样的残酷,只知道,当我的情绪感到痛苦,最应该去做的事情,就是将它转移给母亲,我的母亲……她怎么会如此的善良,也如此的愚蠢呢?呼之欲出的名字就盘旋在唇边,但是她从没有问我,没有责怪辱骂,这几乎让我想要反客为主的拉扯着她的头发试着进行辱骂她,因为,哪怕一丁儿点的反应,她都这样吝啬给予,所以,我只好再试着找些奇怪的话语来刺痛她道:“他从不爱你,他亲口说的,妈妈,他和你在一起的原因,或是唯一值得的事,就是借用你的产道诞生下了这个站在你面前的人,他……唯一的…”
“艾丽,”打断我,母亲用她的嘴巴喊了我的名字,但那感觉却不仅仅像唇齿普通的进行张合,而是用自己的血液还有经脉一起组成了这样一句带有着重量感的呼唤,她什么都没说,但是,我能够她的眼睛里,轻而易举的洞察那些源自母性而不忍的心,当然,还有这一个看起来面目可憎的女孩,正在期盼着她对我说…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希望她说些什么,她的脸在一片瓷砖的衬托下看起来更加诡异了些,但我却始终不愿意移开自己的眼神,直到,她告诉我:“乔瑟夫走了。”之后,我才终于任凭悔意占据我的理智。
“……他走了?”我想把所有惊诧的语气都隐藏在漏洞百出的平静里,但在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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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似乎什么都是毫无必要的,她简简单单的便能看透我,或者,是我太想要被她看透自己的真心了,所以,才会表现出这样一种希望她能够继续说些什么似的模样来,迫切的用手抓住她的衣袖,眼泪在眼眶里,就像是一个被男人抛弃的女孩似的,我正争夺着一种理所应当拥有的奇怪身份,妄想越过母亲,来爱着她所爱的那个男人,那个总是会在她心上轻轻的划走,对她做出所有依靠本能的事情的那个男人,抓狂着,我表现出了自认为她会变现出的模样来说:“怎么会这样呢?他承诺过给我一个家庭,给我爱,他承诺……”
“艾丽莎,宝贝,”母亲将我游离在外的身体重新拉向自己,她的眼中毫无悲伤的感觉,轻轻垂下眼睛,她告诉我:“如果你真的那么爱他,并且,这份爱已经到达了无法抑制的地步,那么,你可以试着恨我,没有错,来恨我。因为,在他收拾好行李,想用一封愚蠢无比的信试着坦白,试着进行告别时,我……”
她后面的话再说不下去了,皱着眉低下头时,我确信自己听到了几声来自痛苦的抽泣声。
“妈妈?”不知道因为什么而感到心慌意乱的心再也顾不得我本身的想法,还有那些本来就不应该存在的愚蠢计划了,不由自主地靠近这个再也不肯直视我的人,难道我真的伤害她到如此的恐怖地步了吗?竟然能够让她再也不想看我一眼,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眼。
温热的泪水在我用额头靠近她脸上突出的骨头时,砸在了我的脸上,也顺着我的脸部线条一起继续滑落着,它们就像是倾盆的雨,我知道我已经站在坚硬房檐可以阻挡一切的室内,但是,却还是在这之间中被淋湿了个彻底,它砸进我的眼睛,砸到我的心脏里,几乎让我快要发狂的想要为了这一刻而呐喊。
面前女人的悲痛似乎永远被微不足道的我而打断,瘦弱的身体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错误的认为我可以去毁灭,撕碎整个世界,不过,就算没办法这样做到也完全无所谓,因为,没有什么是要比母亲的眼泪更能让我遗忘或许会得到的伤痛的。
她的眼睛已经被悲悯沾满了,仔细的看了看我的,她懂得我无声的期满,懂得我为什么会想这样做,似乎从我第一次进行的求助开始就知道了,而她不需要说太多,甚至不需要为自己的失责而感到抱歉,因为她知道我,或许,比我想的更加爱我。
蝉鸣又起,夏天就要结束了。
她的嘴唇又一次开始移动着,但是我却听不到任何一句话了,会是忏悔,还是同为女性所以能够感同身受的怜惜呢?它们的界限如此模糊,我几乎付出了一切,所有的自我美化,所有的亲昵,那些责骂,那些贬低与神化……去他的吧,闭上眼睛,在属于黑暗主宰的世界里,我看到他的脸,不是融化的,是完整的,是美丽的,是我记忆中的样子,却很快走向腐烂,就像是一种能够供养母亲生存的药,我不在乎,他离开的身体究竟会去了哪里,只觉着明年的紫罗兰会开的分外鲜艳,直到最后一声蝉鸣停止,一切都寂静下来,正好是夏日最后的酷暑。
22. 【夏日终结剧本】
FADE IN
INT. 教堂 - 下午
平视镜头:老旧的皮卡车在乡间路上颠簸,越过土路,小石子们随之摇晃或是被抛出,画面右侧有着路牌,但是经过时间的逝去,上面的内容已经不再明显。
画面做黄滤镜,像是古早的西部电影般带着褪色效果。
从地面开始向上延伸,直到阳光与镜头镜面发生些许碰撞,散发出几个瞬间的五颜六色光线,鸟叫声,越来越近的圣歌开始了合唱,声音鼎沸起,一瞬间的寂静。
教堂内部全景,彩色玻璃窗投射出斑驳的光影,上帝之眼般俯瞰众生,从乔瑟夫的背后开始推进镜头,以他的视线映衬艾丽莎的身影。
特写:艾丽莎紧握着《圣经》,指节发白。天蓝色连衣裙贴在她单薄的身体上,白色纽扣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
仰拍:父亲乔瑟夫站在讲台上,镜头从艾丽莎的视角仰视,进行回望,主视角锁定着彼此,其余的景色融化变为模糊不清。
阳光从乔瑟夫身后的玻璃窗透进来,形成神圣的背光效果。
中景:他穿着深蓝色的衬衫,立起来的领口微敞。镜头缓慢推进至他的锁骨处,那颗小痣如墨点般显现。
乔瑟夫(声音轻柔却带有力量):
罪恶就像毒蛇一样潜伏在我们心中…
特写:近距离拍摄艾丽莎的眼睛,侧面照出瞳孔因渴求而放大的模样,镜头反打至父亲有着完美弯曲的嘴唇。
主观镜头:从艾丽莎的视角看父亲的蓝色眼睛,镜头轻微晃动。
插入镜头:闪回——
夜晚时分,艾丽莎透过楼梯缝隙窥视客厅,看到乔瑟夫与一个女人的亲密举动。镜头从黑暗一直向房间的唯一光点向前推,隐隐约约的谈话声音微弱至不可闻。
眼睛特写:随着每次艾丽莎的眨动,画面而逐渐模糊,最后一次眨眼令画面伴随着走向全黑。
——转场
回到现实
中近景:乔瑟夫的身体仍然要被仰视漫不经心的垂下眼,的眼神扫过会众,在艾丽莎身上停留。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电光石火般的紧张感。
出其不意的特写:拍摄艾丽莎身旁的威尔逊太太的眼睛——充满怀疑地在艾丽莎与乔瑟夫之间来回审视。
期间夹杂着乔瑟夫的声音为背景:
它会诱惑我们,让我们以为黑暗就是等待的光明,让我们以为肮脏就是纯洁。
语调缓慢在台词的每个停顿中间快速闪烁起乔瑟夫的嘴唇,艾丽莎的那双眼,数次进行折叠,直至镜头再一次变作模糊,最后突然停下,来到艾丽莎起伏的胸口上。
宽景:从教堂天花板进行俯拍,显现出教堂逐渐空旷,会众离去后的荒凉,深棕色排列的座椅间,唯独留有一个爱丽莎像是雕像般僵坐原位,将她塑造成此处唯一的鲜艳色彩。
慢镜头:乔瑟夫的脚步声回响在空旷的教堂中,每一步都踩在石板上
近景:拍摄他随着步伐而晃动的裤脚边
乔瑟夫(关切地):
艾丽莎?
反打镜头:艾丽莎抬头,眼中混合着恐惧与渴望。
逆光中景:乔瑟夫逆着光影走来,模拟艾丽莎眼中的奇特情形。
乔瑟夫(走近) :
你还好吗?你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
艾丽莎(声音微弱) :
我很好……让你担心了,父亲。
主观镜头:从艾丽莎的角度观看父亲接近,从她的头颅一侧显示此情此景,手中的《圣经》因为站起来的动作而被迫从膝盖滑落。
双人镜头:艾丽莎松了口气,逃避般马上弯腰去捡书,乔瑟夫紧随其后
乔瑟夫(温柔地) :
噢,让我来吧,我的艾丽莎。
极近特写:两人的手在《圣经》上相遇。镜头聚焦在触碰的瞬间,周围的世界虚化。
拓展特写:乔瑟夫的眼睛,靠近直至能够看到其中倒映的艾丽莎面庞。
乔瑟夫(察觉到不对劲后皱起眉):
伸手轻抚她的额头)
多照顾自己些吧,艾丽莎。在这么热的天里,你应该多喝一些水,看看你,我的孩子啊,你的脸红红的……
微距镜头:跟着乔瑟夫的手指一起来到她的脸颊一侧,凸显出他的手指在艾丽莎额头上面的抚摸。
艾丽莎没有躲开,不过,说是她被定在原地更为合适。
双人特写:两人沉默的开始对视,镜头缓慢推进,直至极近距离。
艾丽莎这才恍然醒悟
艾丽莎:(几乎失控地大喊):
我说了我很好!
广角镜头:艾丽莎后退,撞到座椅。教堂的高大穹顶俯瞰着这一幕,如同上帝的审判之眼。
乔瑟夫(稍微停顿了一会,似乎是在进行着自己的思考) :
那好吧,艾丽莎。记得今晚早点睡,明天我们还要去探望约翰逊家,你记得吗?他们的小儿子病了。
艾丽莎(迫切地)
约翰逊家?可是为什么要……?
乔瑟夫(笑着打断) :
还记得吗,艾丽莎,你总是这样优秀的孩子,你是这样的善良孩子。上个周末,当你说你想一起与我探望约翰逊家的孩子,不得不说的是,我被你这颗具有关怀的心惊讶到了。
特写:乔瑟夫说话的间隙,镜头从他的视角打向艾丽莎,她站在原地,再一次抱紧《圣经》如盾牌,眼中充满挣扎。
艾丽莎(匆忙地低下头,似逃避或是悔恨一般回道):
好的,父亲,好的。
跟拍镜头:当讲出这句话时,艾丽莎逃离般走向门口,镜头跟随她的脚步,锁定脚踝那里出现的慌乱,她的深蓝色,沾了泥土的裙摆。
主观镜头:从乔瑟夫的角度看艾丽莎离去的背影,阳光从门外涌入,她的身影在光中摇曳着。
EXT. 街道
——下午
远景:艾丽莎走在扭曲的热浪中,街道如梦境般不真实。
INT. 艾丽莎的卧室
——傍晚
仰拍:艾丽莎疲倦地推开房门,镜头从床的角度仰拍天花板,再向下滑落,直到来到十字架在墙上投下阴影的位置旁。
门锁转动的声音被放大。
中景:艾丽莎倒在床上,闭上眼睛。房间陷入昏暗。
梦境序列
——超现实镜头
淡入:教堂祭坛,神圣的光芒从上方被慷慨挥洒,手指在她皮肤上游走,如圣油涂抹般神圣却禁忌,穿插艾丽莎的手指跟随幻想的行动,从大腿一直上升到脖颈。
她的呼吸声太过大了一些,头颅在枕头上高昂着,贴近她的嘴唇,找到因为半开缝隙而显现的牙齿
一声叹息后
主观镜头: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她的身体上,光影斑驳如教堂的彩色玻璃。
低角度特写:艾丽莎的手缓慢地移向身体,还有她的脸颊,为了那些泪水而隐藏自我,镜头模糊处理,暗示禁忌的自我情绪探索。
突然音效:母亲戴安的脚步声踩过了地面,就在卡车的门被关上之后,她的声音从艾丽莎房间的窗户外逐渐渗入,直到这个女孩像是被诅咒一样突然坐起来。
脚步的声音
戴安与邻居的谈话
门锁的声音
当她拿着牛皮纸袋而走进房间时,因为摩擦而出现的声音
戴安(画外音):
(从楼下传来,温柔而正常)
我的艾丽莎,你想来帮帮我吗?你父亲就要回来了,唔,你不会想他错过今晚的晚餐,对不对?
仰拍:从木质楼梯的最底部开始 慢慢的向上滑,等待艾丽莎的脚钻入镜头。
她的脚步被刻意放慢了,但还是如期而至。
背影中景:戴安背对镜头,不慎重要的背景板一样在料理台前忙碌着。
特写:被握住的刀刃在砧板上发出有节奏的敲击。
在听到艾丽莎的脚步声后,戴安头也不回的对她,或是只是自己发着牢骚一样说:
天气真是太热了…约翰逊太太说她家的井快干了,我看如果这样下去,整个镇子都会要遭殃。
保持着慢不经心,艾丽莎冷漠地摆放起了餐具:
听起来世界末日起码会比现在这样好一些。
特写序列:艾丽莎摆放餐具的手,每个动作都精确而机械。镜头特别停留在她放置父亲盘子时的手指。
突然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急切转身,寻求意见般问:
他什么时候回来?
戴安(边看钟表边回应):
应该快了,现在才不过五点半,他说要去看看威廉斯,他的病情又恶化了。
艾丽莎(失望的坐到了椅子上):
威廉斯?是,八十三岁的鳏夫要比我们更需要陪伴。
戴安读懂了女儿的言外之意,但她并不算太在乎这件事,没有放下手中的动作,哪怕一点儿也没有,继续忙碌着时,她只是漫不经心的说了句:
艾丽莎,我的孩子,时刻抱有善意。
艾丽莎(无奈的扯起来嘴角,似乎已经对这种忽视习以为常):
我知道,妈妈,我知道。
广角镜头:跟着艾丽莎的语气一起回到建筑入口之间,从厨房的拱门外照出看不出情绪的等待的女孩,艾丽莎趴在桌边,母亲还在炉边忙碌。
镜头推进,从厨房内餐桌的位置,也就是艾丽莎的位置那,向窗外的世界照,旋转镜头从太阳高挂的傍晚到夕阳西下,光线逐渐暗淡的时间。
她的脸上情绪由沉闷变为惊喜,当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失魂落魄的她才找回自己一样抬起头来。
入场镜头:乔瑟夫走进了厨房,风度翩翩,他走向戴安,亲昵的靠在她的脸颊上轻吻,艾丽莎在背景中观看,镜头锁定她不完整,充满着嫉妒的那张脸
戴安因为吻害羞的笑了,暗藏责怪似的拍着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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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夫的肩膀一边,又像是在关心他是否因为短暂的分离而消瘦般:
威廉斯怎么样?
乔瑟夫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里安抚般拍了拍,又很快转过身,疲倦的在与艾丽莎一座之隔的地方坐下了:
不太好,他开始产生幻觉了,说看到了他死去的妻子。
闻言,戴安手下忙碌的动作才终于停下来,皱起眉头,忧心忡忡的说:
那实在是…啊,上帝,请保佑他吧。
——(胸口十字架,短暂进行祈祷)
乔瑟夫(看不太出来情绪,身体靠在椅背):
亲爱的,希望如此。不过,上帝是有慈悲的存在,他会纵容一家人短暂的在晚饭时间而不为其他人祈祷,对吗?艾丽莎?
双人镜头:淡化背景的一切,两人的脸被镜头对准,互相对视着时,截然不同的两张脸上出现的情绪是显然的。
特写:从两人的肩膀处,开始随着戴安将事物端到桌面上的动作里,表面展示菜肴,但实际却要对准乔瑟夫随着疑问搭在艾丽莎手上的那只手,无名指的戒指闪烁起光芒,背景在乔瑟夫的话语之中。
乔瑟夫(神圣):
感谢上帝给我们的恩典,感谢食物,感谢家庭。
极近特写:艾丽莎透过眼睫毛的缝隙偷看父亲,睫毛如栅栏般分割画面。
手部特写:父亲握合的双手。
合声:
阿门。
进餐过程里父母闲谈,几乎把艾丽莎完全忽视,直到最后,乔瑟夫才终于看向艾丽莎,他转头的动作极其绅士的,将半边身子都一起靠近艾丽莎,极其专注,他问:
明天我们要去约翰逊家,你还记得吧?
艾丽莎显然不太适应这样的注视,(声音细如蚊喃):
我还记得。
中近景:父亲眉头微皱,担忧的神情让他更显迷人。
乔瑟夫(苦恼地):
他们的小儿子病得很重,可能是肺炎…他们没有足够的钱,所以,他们只能祈祷上帝,多可怜的人啊。
瓷盘与冲洗它们而散发出的声音,乔瑟夫翻阅报纸或是书籍的声音……全都淹没在了乔瑟夫的忧心忡忡中。
天空延时摄影:从深蓝变成黑紫,星星逐一出现。
中景:不知过了多久,戴安经过艾丽莎身边,她一言不发,身体如幽魂般消失在楼梯上。
身侧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演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被终止,从艾丽莎的视角缓慢地走向书房,心跳声作为背景音。
INT. 父亲的书房
——夜晚
从书房内正对着门的位置拍摄空镜,敲门声音声音先导。
乔瑟夫(停下了翻书的动作后他看向门口):
进来吧。
推拉镜头:门被从外面缓慢打开,视角转为艾丽莎,用她的眼睛看到乔瑟夫。他坐在堆满了书籍的桌后,眼镜反射灯光。
见她来了,乔瑟夫摘下眼镜,露出温和的笑容:
怎么了,宝贝?
艾丽莎(声音颤抖):
我睡不着…父亲,我一直在想今天你讲道时说的话,关于罪恶的那些话。
近景推拉:艾丽莎下了很大的决定后才走近桌子,镜头跟随她的移动。
俯拍插入:桌面上的手稿,字迹如小士兵般排列。
乔瑟夫(站起身,主动走向她):
哦,孩子,你不用担心这些。
双人中景:两人距离越来越近,乔瑟夫的手带有关怀意味般轻抚艾丽莎的头发。
极近特写:艾丽莎闭上眼睛的瞬间,睫毛在脸颊上投下阴影。
艾丽莎(睁开眼,表现的有些难以启齿的回避着):
父亲,我想知道,如果一个人犯了不可饶恕的罪,上帝还会拯救她吗?
双人特写:两人对视时的侧脸,距离近得危险。
乔瑟夫(严肃而温柔):
没有什么罪是不可饶恕的,艾丽莎,只要我们真心悔改。
艾丽莎(急切地,几乎像是质问般):
但是,如果那个人无法停止犯罪呢?如果那些邪恶的念头还是像野草一样,不受控制的在她心中疯长呢?
乔瑟夫(担忧地,手移至她的脸颊):
艾丽莎,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你可以告诉我任何事,你知道的,对不对?
极近特写:着重艾丽莎犹豫,想要坦白的瞬间。镜头聚焦在她颤抖的嘴唇上。
艾丽莎(即将出现的话语卡在喉咙里,最终后退):
没什么,父亲,我想我应该去睡觉了。
乔瑟夫(妥协后脸上闪过失望):
好吧,孩子,我尊重你,不过,如果你需要谈话,我随时都在这里。
艾丽莎(逃避一样闪躲):
我知道,父亲,我知道。
背影镜头:面带着慌乱的艾丽莎迫不及待的离开了,跟在她溜出门板的裙摆,关门的声音如审判的钟声。
23. 【夏日终结剧本】
INT. 艾丽莎的卧室
——清晨
极近特写:从有着刮蹭痕迹的床尾床柱开始向上滑行,印衬出汗湿的床单,不明液体的污渍在晨光中泛着不祥的光泽。镜头缓慢上移,越过褶皱的织物。
艾丽莎苍白但却像是被红粉尘感染的侧脸贴着枕头,她的眼睛还紧闭着,颤抖着进入不安状态。
主观镜头:从她的视角看向天花板,世界开始旋转,失焦又聚焦。
中景:艾丽莎蜷缩在床上,纤细的手臂环抱自己。阳光穿透过百叶窗而投射出条纹状的光影,将她的身体分割成光明与黑暗的两种片段。
她用手掌撑着床垫起了身,镜头在她正面的脚下,像是障碍物一样妨碍着她的步伐向前行走,摇晃着镜头跟随她的肩膀,留在她的短发尾部,最后移动着镜头向前,从背后探出去。
镜面留白,通过反射表现出艾丽莎憔悴的面容——黑眼圈,咬破的嘴唇,乱发如稻草。
极近特写:她的眼睛,焦虑转动的瞳孔中闪烁着极其黯淡的光芒,几近透明的绿色融化着扭曲在她的视线里。
留白
聚焦洗漱间半敞开的窗外出现的鸟群与声响,镜头挂在窗户最下面仰视天空。
INT. 浴室淋浴间
——
平视镜头:声音现入为主,淅淅沥沥的水流声隔着上面有些许雾气的浴室玻璃,从上面挂着的水珠来聚焦,转入冷水从莲蓬头倾泻而下过程,镜头逐渐拉进,她的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慢镜头:水珠沿着她的脊背流淌,着重拍摄背部的线条,那些因为焦虑而存在的红痕,手指摸过小腹两侧的动作。
——脚步声
脚踩在毛毯上,从脚踝向上滑动,触及米色连衣裙的裙摆。镜头从侧面拍摄,强调出来她佝偻的姿态。
特写:纽扣被一颗颗扣紧,她干净的指甲。
低角度仰拍:艾丽莎的脚步在木质楼梯上,每一步都发出吱嘎声,楼梯的抗议声在寂静中放大,背景是烹饪的声音与广播的混杂。
宽景:完美的家庭早餐场景。金色晨光透过蕾丝窗帘洒入,母亲戴安在煎蛋,围裙系得整齐,动作温柔而机械。
特写:父亲乔瑟夫坐在餐桌旁,报纸在他手中哗啦作响。白色衬衫,敞开的领口露出锁骨的线条。
极近特写:他的眼睛扫过黑白字体,睫毛在光线下如羽毛般轻颤。
乔瑟夫(不抬头,声音温和):
早安,宝贝。
反打镜头:艾丽莎在门口的身影,她的身体被恍惚盖过,只是一个类似影子的飘忽存在。
艾丽莎(声音颤抖着但却掩饰):
早安,爸爸,妈妈。
宽景:镜头跟着艾丽莎的身后向前一起推动,照出戴安忙碌的侧脸,乔瑟夫坐在椅子上面时的背影,从艾丽莎的脚步去表现乔瑟夫的完美无缺。
艾丽莎落座。
中近景:艾丽莎坐在父亲对面,刻意避开他的目光。镜头在两人之间切换,营造张力。
特写:乔瑟夫挽起的袖口,从艾丽莎视角看父亲的手,背景一如既往。
乔瑟夫注意到了艾丽莎的注视,(放下报纸,关切地):
艾丽莎,你看起来有些累,昨晚睡得好吗?
特写:艾丽莎的心虚眼神闪躲
艾丽莎(声音细若蚊蝇):
还可以,不过妈妈说的很对,可能因为天气太热了,所以,我总是醒来。
戴安开始移动,从单纯背景板变成镜头聚焦的角色,跟着她的行动开始移动镜头进行追随,从肩膀一直打到手腕处,照出当她将煎蛋放在艾丽莎面前时的声响。
戴安(终于出现了一点疲倦的关心):
照顾好自己,好吗?亲爱的?
反打:细心却隐约有着些许粗糙的动作将餐盘中的煎蛋感染至蛋黄缓缓流淌,艾丽莎注视着瓷盘,又像是只是在忽视当乔瑟夫听到这话之时,嘴角浮现出的那抹笑。镜头捕捉到他与妻子交换的眼神,那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特写:艾丽莎低头看着盘中的煎蛋,蛋黄如太阳般金黄,却在她的凝视下变得暧昧不明。
插入镜头:闯入的叉子令蛋黄破裂,黏腻的液体缓缓地侵蚀着流淌。
艾丽莎猛然闭眼。
没有人注意这个小细节。
乔瑟夫吃下最后一口食物,拿着手帕擦起嘴角的同时(查看手表):
现在只等着你了,艾丽莎。不过,你刚刚说的确实很对,今天去约翰逊家的路上可能会有点热,我们在九点出发,路上大概需要一个小时。我不确定这期间,车里的气温会达到多少,唔,你还要去吗?如果不想的话,你可以和你妈妈留在家里,我们昨晚谈过这事了,对吧?戴安?
戴安(被唤醒一样应和):
对呀,宝贝,你可以留在家里的,你知道,我和你父亲都很在乎你,对不对?
特写:故意表现亲昵的,覆盖到艾丽莎手上的那只手掌。
艾丽莎(几不可闻):
没关系,为了上帝,在这病痛前,一点炎热又算得了什么。
乔瑟夫(骄傲且自豪):
真的吗?艾丽莎?我的孩子,你多让我刮目相看呀。
中景:老式黑色福特停在门前,在阳光下发烫。热浪从引擎盖升腾而起,一切都发生在镜头的最左侧,照出厨房的窗,当乔瑟夫一门心思在福特车上面时,出现在其中的艾丽莎。
她忙碌的身体仍行走着,来来回回的出现其中,循环了几次,她走了出来。
手掌放在额头前,镜头跟着她的头颅一起向天空上进行扫视,背景音加入些许类似耳鸣的音效,这其中,乔瑟夫正在呼唤她的名字。
艾丽莎(放下手,又重新把头上的帽子正了正):
我来了,让我们走吧。
戴安(当门口位置的艾丽莎离开后,她顺理成章的在下一秒填补空位,不放心的开始说):
艾丽莎,乔瑟夫,答应我,一定要一路小心,好吗?
乔瑟夫在离开前又凑近亲吻了戴安,视角从副驾驶的位置隔着玻璃照。
脚步声
打开车门的声音
布料刮蹭皮革时的噪音们
侧拍:乔瑟夫坐进驾驶座,从艾丽莎视角看父亲的侧脸,世界仿佛变成慢动作,他启动油门,但很快停下来,带着有点关怀的态度靠近。
特写:乔瑟夫的手伸向艾丽莎胸前,细心为她系安全带。
乔瑟夫(声音低沉):
艾丽莎,系好安全带,你个小糊涂鬼。
中景:汽车在乡间小路上行驶,两旁的树木在热风中摇摆如海浪。
侧拍:乔瑟夫专注开车,偶尔看向后视镜。阳光透过窗在他的脸上投下转瞬即逝的斑驳光影。
乔瑟夫(打破沉默):
约翰逊一家的情况很糟糕,小汤米的肺炎越来越严重了,而他们又负担不起医院的费用。
特写:艾丽莎假装关心地皱眉。
艾丽莎(虚伪地):
那我们能帮助他们吗?
中近景:乔瑟夫的表情开始变得忧郁而神圣,这让他看起来更加像个真正的圣徒。
乔瑟夫(深沉地):
教会会想办法的,虽然有时候我觉得我做得还不够,上帝做的还不够,因为这个世界上面有太多的痛苦,但我们能做的却如此有限。
主观镜头:艾丽莎凝视着父亲,像是被他的话语感染,又像她正在苦恼着怎样为一个深爱着的人抹去麻烦,犹豫良久,最终她还是移开视线,一言不发。
宽景:福特汽车在越来越偏僻的小路上行驶,两旁是连绵的树林,在热风中摇摆如枯萎的海浪。
乔瑟夫(看向仪表盘)
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他转头看向艾丽莎。)(笑容温和):
看来你昨晚真的没睡好,对吧?
艾丽莎(懊恼的低下头):
我只是……
她揉着自己的额头,试图把所有的疲倦都从自己的身上赶出去,但是那些应该消失的东西仍存在,不过,不应该到来的东西却如约而至。
突然,汽车发出断断续续的异响,与镜头一起开始剧烈颤抖。
乔瑟夫(没心思再顾及艾丽莎,皱眉将头转过):
该死,或许是引擎坏了…
中景:乔瑟夫下车检查引擎,掀开引擎盖,弯腰查看。汗水浸湿了他的衬衫,贴在结实的背部。
高角度俯拍:艾丽莎坐在副驾驶座,透过挡风玻璃凝视着父亲的身影。
乔瑟夫(不抬头):
能过来帮我一下吗?艾丽莎?帮我找一下工具箱里面的扳手。
慢镜头:艾丽莎下车,炙热的阳光如圣光般洒在她身上。
特写:她的手在工具箱中寻找,触到冰冷的金属扳手。
中近景:她来到父亲身边,两人在引擎盖前相对而立。
极近特写:他们的手指接触的瞬间,时间凝固。乔瑟夫的手停留在她的手背上。
仰拍:从低角度拍摄两人,背景是炙热的太阳和无边的天空,营造出神圣而危险的氛围。
特写:在背景音为呼吸声的情形下,两双手紧握着扳手,指节发白。
主观镜头:从艾丽莎视角看乔瑟夫的蓝眼睛,其中映照出她自己渴求的面容。
宽景:在这片荒芜的路边,父女二人如雕塑静止,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跟随地面上的影子,飘忽进行相融时,突然响起汽车鸣笛声,打破了这个危险的瞬间。
推拉镜头:从两人的紧握双手处快速拉远,显现整个场景——一辆红色皮卡车正在接近。
特写:艾丽莎惊慌地低下头,头发遮住通红的脸颊。乔瑟夫猛地收回手,他转身面向来车,心虚整理着自己的衬衫。扳手掉落在地,金属撞击地面的声响格外刺耳。
平视镜头:红色皮卡车停在路边,扬起一片尘土。
中景:老比尔笑着从驾驶座跳下,他身手矫健,脸庞被阳光和机油染得黝黑。
老比尔(大声且热情):
小艾丽,还有约瑟夫牧师!(他快步走向乔瑟夫,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比尔(继续):
看起来你们遇到麻烦了?
俯拍:自来熟的老比尔探头看向引擎盖下,专业地检查着各个零件。
老比尔(很快得出结论):
这是引擎的毛病。看起来是过热了,不过这不是大麻烦,毕竟,在这种天气下开车确实容易出问题。
中近景:从老比尔的脖颈后照出乔瑟夫不完整的面孔来,他已经恢复了牧师的威严和镇定,但声音中似乎仍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乔瑟夫(谦卑的:)
没错,比尔,确实是引擎的问题。谢谢你会停下来帮忙。
侧拍:伴随乔瑟夫的话,老比尔开始钻到引擎盖下面,从乔瑟夫的角度进行起来俯视,照出他半截留在车体外的腿部,浅黄颜色的沙地。
老比尔(从引擎盖下传来闷声):
没什么,乔瑟夫牧师。你和艾丽莎想要去哪里呢?
他探出头,友善地看向艾丽莎。
中景:艾丽莎站在一旁,像是幽灵般沉默。镜头从她的角度看向两个男人的对话,她成为了这个场景的局外人。
乔瑟夫(毫无掩饰的回答):
我们正打算要去约翰逊家探望生病的小汤米。
老比尔(可惜的耸耸肩膀):
小汤米啊……听说他烧得很厉害。约翰逊一家最近日子不好过,唉…愿上帝保佑他们。
特写:艾丽莎的眼神,空洞地凝视着远方,三人在炙热的阳光下形成三角构图,但艾丽莎明显被边缘化。
不知过了多久,老比尔(直起腰):
应该可以开一段路了,乔瑟夫牧师,不过,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尽快找个修车厂好好检查一下。
中近景:乔瑟夫从钱包里掏出钞票。
乔瑟夫(极其友善):
比尔,真的太感谢了。如果没有遇到你的话,不知道我这个倒霉的家伙还要带着自己的女儿在这里被困多久。
他的眼睛跟着话语一起扫向艾丽莎的身影,模样就像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父亲正在关心自己的女儿。
老比尔(推辞):
哎呀,牧师,这算什么呢?
乔瑟夫(坚持):
请收下吧,这是应该的。
老比尔最终接受了钱,与乔瑟夫握手道别。
平视镜头:红色皮卡车驶离,留下的尘土逐渐散去,只留下两个迷茫的人留在原地注视起远方,又一言不发地重新回到原有的位置。
车内气氛凝重,乔瑟夫专心开车,艾丽莎一言不发地看向窗外。
主观镜头:透过后视镜,乔瑟夫偷偷观察艾丽莎,但当她抬起眼时,他又迅速移开视线。
特写:从车窗角落照出艾丽莎的侧脸线条,她的表情复杂难辨,借着她的眼睛看到一栋破旧的木屋,油漆剥落,屋顶缺少几片瓦。
俯拍:残败不堪的地界,照出野草横生的落魄感,与世隔绝的孤寂,在这其中,约翰逊太太的身影出现在之间,类似鬼魂,她面容憔悴,眼圈泛红。
约翰逊太太(难掩愁容):
牧师,谢谢您来看汤米,您慈悲的心是照亮一切的光芒,不过……他昨晚烧得更厉害了些。
特写:约翰逊太太试图掩饰提到小汤米时不由自主想要出现的泪水,但声音中的担忧却无法被隐藏。
乔瑟夫(温和而有力):
上帝会保佑汤米的,约翰逊太太。小汤米一直是个乖巧的孩子,而我们要对主的慈悲充满信心。
他在胸前虔诚合十。
推轨镜头:从门口推进室内,七岁的小汤米躺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每次呼吸都很困难。
特写:小汤米朝着母亲的方向伸出瘦弱的手臂,约翰逊太太顺势坐到了他身边。
小汤米(声音微弱如蚊):
妈妈,不要哭…我没事的…
仰拍:母子二人互相依偎的画面如圣母怜子图般神圣,紧随其后,乔瑟夫也走到沙发边蹲下,轻抚小汤米的头发。
乔瑟夫(温柔):
汤米,我的孩子,告诉我,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呢?
小汤米(努力微笑):
感觉很好…牧师叔叔,请您不要和母亲一起担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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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从汤米与乔瑟夫的身影之间照出格格不入的艾丽莎,她站在角落,眼神复杂地看着温馨的场面。
乔瑟夫(似乎被动容):
小汤米,看一看,艾丽莎姐姐也在这里为你祈祷呢。当她知道了你的事情,她也不免担心起来,这种担心不是一种单纯的,认为你是可怜的人,所以才会出现的情绪,而是,我们都在因为你的本身而开始祈祷,祈祷你的灵魂仍然爱你,祈祷你仍然能够找回些许的理智。
乔瑟夫握住小汤米的一只手,另一只手向着艾丽莎(招手):
艾丽莎,孩子,看看小汤米,你不是有很多话想要和他说吗?
艾丽莎(像灵体一样被召唤):
小汤米…要相信自己,好吗?
她愚蠢的说出来一句不应该再此刻说出的话语,很快开始后悔的自我指责起来,但是大家已经沉浸在悲伤里,所以并没有一个人在乎这件小事,除了她。
感受到错误,艾丽莎停顿在了原地,她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走上前去,不知道会不会得到任何指责,直到乔瑟夫开始祷告,他熟悉的声音在小房间里面回荡。
乔瑟夫:
仁慈的天父,仁慈的主,请您垂怜这个无辜的孩子。
仰拍:从艾丽莎的角度看向祷告中的父亲,利用极近特写照出乔瑟夫祷告时分的嘴型,他专注神情。
乔瑟夫(继续祷告):
愿您的爱和光明照耀这个家庭……
宽景:房间内的所有人都跪在地板上祷告,但镜头逐渐模糊,暗示艾丽莎的恍惚状态。
这场祷告持续到了夜晚到来之时,虔诚的几人再一次从地面站起。
约翰逊太太(惭愧的):
乔瑟夫牧师,麻烦你和艾丽莎了…请在这里吃完晚饭在走吧,好吗?
乔瑟夫(温和的拒绝):
怎么好意思麻烦你,约翰逊太太?照顾好小汤米,照顾好自己,这才是您应该忧心的事情,至于我和艾丽莎……
(他一把拉过正在神游的艾丽莎身体靠近自己):
戴安还在家里等着我们。
约翰逊太太(不再坚持,她实在没什么心思在这种事情上继续执着):
约翰逊牧师,麻烦您了。
虔诚的双手仍在胸口前合十祈祷,镜头来到门口外,透过杂草丛生地界中央的唯一暗淡灯光来照出艾丽莎的背影。
淡出到黑屏,脚步声响起,又在一声细微关门声后,宽景从汽车前相框一样框住了两人的身体。
INT. 汽车内
——回程路上/夜晚
中景:车内依然保持沉默,但气氛已从尴尬转为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透过上面有着灰尘的后视镜,两人的目光终于相遇,但乔瑟夫又快速移开视线。
EXT. 原先抛锚地点
全景:月光洒在小路上,树枝在风中摇摆,这里再次成为他们的秘密圣地。
中景:乔瑟夫突然停下车。
乔瑟夫终于找到一个开口的契机,(犹豫地):
艾丽莎……
(他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
乔瑟夫(继续):
关于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我想我们应该忘记它,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特写:极其靠近的距离锁定艾丽莎的绿色眼睛内,里面正充满不甘和痛苦。
艾丽莎(气恼的引发出了坚定):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乔瑟夫(不置于否的强硬态度,紧握着方向盘):
你想知道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他的侧脸紧绷,看起来正在经受巨大痛苦。)
乔瑟夫(继续):
因为这是错的,这是十分罪恶的,这会毁掉我,也毁掉你。
艾丽莎(极快速激动地):
但如果感觉如此真实,如此强烈,怎么能说它是错误的呢?
(她伸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他手腕旁边的布料)
艾丽莎(继续):
我不怕毁灭,我只怕自己没有办法感受爱。这是我的命运,这是我的爱,难道你要一直装作视而不见,你要一直忽略它吗?
乔瑟夫(嘲讽):
艾丽莎,别再胡言乱语了,你懂什么是爱?你只是个孩子……你只是一个孩子。
(他不愿面对的闭上了眼睛,像是在悔恨自己一瞬间的放纵,又像是在不由自主地期待着什么,唇边微乎其微扬起)
乔瑟夫(声音如大坝崩塌前的呻吟一般奇怪):
艾丽莎…你不懂。
特写:从他的额头一直滑落到他颤抖的双唇,再从双唇来到他的两条手臂,直至紧紧握住方向盘时才出现的发白骨节。
乔瑟夫(声音低如祷告):
因为如果你知道,你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你真的知道吗?你知道如果我跨过这条线,就再也回不去了吗?
(他的手从无力的方向盘上移开,悬在空中,如《创世纪》中上帝与亚当即将相触的手指。)
艾丽莎(无畏而坚定):
我知道,你怎么能否认……我全部的真心?我知道这会让我们两个人都下地狱,但这世界上真的有着地狱吗?就算是有,我也不怕,我们已经活在地狱里了,至少让我们选择一个有爱的地狱,而不是这一种…充满压抑和虚伪的地狱。
乔瑟夫(带着苦涩的幽默,他讥讽自己一样笑起来):
看来你对上帝有些意见,艾丽莎,你应该多读些圣经了,记住这点。
极近特写:跟随乔瑟夫移动的那只手开始慢慢的向艾丽莎靠近,扩大她天真的面容直到无法再贴近,而乔瑟夫的手也顺势到了她的脸颊旁。
乔瑟夫(如忏悔般低语):
愿上帝保佑我们。
宽景:镜头回到二人之间,从车正面的位置向里面扫视,乔瑟夫的手开始抚摸着艾丽莎的面容,抚摸着她的脖颈。
特写:艾丽莎张开了嘴唇,似乎是正在期待着吻即将来到自己的身边,但与此同时却又表现出了找不到理由的几分之间的纠结与痛苦。
艾丽莎轻轻闭上双眼,完全沉溺其中一般(轻柔却坚定,似乎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般):
乔瑟夫,不要祈求原谅,要为我们终于诚实的面对自己而感到高兴。
乔瑟夫(似乎被这样的大胆与言语惊讶到了)
(不置于否):
噢,艾丽莎。(嘤咛)
仰拍:跟着乔瑟夫的反馈将镜头固定在车前玻璃的最上方,如圣母像般俯瞰的角度进行拍摄,凸显出清洒而入的月光,将其光线于两人身上的沉闷布料打出光芒,直至它们之间开始神圣而亵渎地交织起来。
宽景:伴随艾丽莎牺牲自己般的决心靠近乔瑟夫,她看起来很紧张,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原因。
留白——
艾丽莎亲吻了他,但是,不仅仅只是亲吻。
拉链的声音
两人靠近时,鼻尖对着鼻尖时的侧脸开始闪烁模糊。
艾丽莎处于高位的侧面面孔表现出挣扎的神情,一声像是受到了伤害与冲击的惊恐喘息响起,慌乱的吐息几次。
——她在床上悠悠转醒。
24. 【夏日终结剧本】
INT. 艾丽莎的卧室
——深夜
电影色调从一开始的明黄色转为无边无际的深蓝颜色,从天花板的正中心向下进行俯拍,映照出躺在床板上的艾丽莎,她还瞪着自己的眼睛,像是刚被噩梦惊醒,又或是她仅仅只是被从门口传来的声响进行灵魂一般的厉声召唤。
中景:艾丽莎缓慢地坐了起来,镜头从她的眼睛开始向外延伸,直到与她的好奇心一起将目光锁定在紧闭的木门上面,门外传来模糊的声音,她的表情随之从困惑转为不安。
特写:门缝间透出微弱的光线照在了艾丽莎的脸上,紧接着,那些声音便从门外传来。
INT. 客厅
——同一时刻
中景:戴安正在整理沙发上的抱枕,动作显得有些焦虑,他的身体从餐厅的拱门内完美展现,对照镜头从乔瑟夫坐在的餐桌一边打向忙碌的她,镜头要比男人更在乎她的辛苦劳作,展现出她形只影单的身体时,他手中正端着咖啡,但没有饮用。
显然,这场对话已经进行到了一半。
戴安(边整理边说话,声音努力保持日常的轻松):
所以,你和艾丽莎在约翰逊太太家吃了晚饭是吗?乔瑟夫?
乔瑟夫(心不在焉地):
没错,但那只是盛情难却,因为…我实在不忍心去拒绝小汤米的邀约。
戴安(继续收拾,语调更加勉强):
原来是这样,这倒是让我知道了,为什么艾丽莎回来之后就匆忙回了她房间。看到小汤米,她一定不好受吧。
乔瑟夫(认可道)
你知道艾丽莎的,戴安。她一直是个心思细腻的人,看到小汤米后……我不得不说的是,也许,这就是当一个人看到了另一个将死之人时,心中会产生的不忍。
戴安(乔瑟夫的话让她再一次皱起了自己的眉毛):
真的没有哪怕一点机会了吗?
中景:戴安一直闪躲着回避的视线终于在乔瑟夫奇怪的态度下抬了起来,她站在沙发的背后,对着这个明明应该无比熟悉的男人看过去,但是乔瑟夫却并没有在乎这种具有重量的眼神,他的身体仍侧着,漫不经心的将全部的注意放在咖啡杯上面。
乔瑟夫(毫不掩饰,残忍的):
依我看,我亲爱的,小汤米如果活下来才是不被上帝允许的事。
戴安(若有所思的):
原来是这样啊,乔。我早就应该知道这点,不管对待什么,你总是这样信奉上帝的心。我也相信,如果这座城沦陷,你也许会像是《创世纪》里面的罗德一般,和自己的女儿苟且生下人类的希望。
中景:镜头跟着乔瑟夫警惕的心思一起开始向着戴安摇晃了起来,他的动作已然僵硬了下来,像是被钉在那,毫无反馈的,只高高悬挂着的耶稣基督像,而戴安是那个需要在他面前抬起头仰视的教徒。
一如此刻
仰拍:从戴安的角度向站起来的乔瑟夫投去眼神,镜头无极限的靠近特写乔瑟夫的脸庞,直到面孔都被镜头的弧线变作奇怪的线条。
类似邪典般,乔瑟夫瞪大了眼睛。
乔瑟夫(强压着不安,无比镇定):
戴安,你都在说些什么胡话?谁在你的面前说了什么?
戴安(双手放到了胸口前面):
谁都没有说些什么,你不知道……乔瑟夫,我在家里等待了你们几个小时,但你们还是没有回来,有一刻,我真的想要不顾一切的跑到路上,顺着这条路往前走,看看你们究竟是不是出现了什么样的麻烦。
乔瑟夫(仍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他毫无慌张,走到戴安身旁,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戴安,嘿…我们现在不是回来了吗?我们安全到家了。如果你实在不放心,不如下次和我们一起。
戴安(皱起了眉毛,看向了他):
和‘你们’一起吗?乔瑟夫,从什么时候多了"你们",而少了‘我们’?
乔瑟夫(不明所以,他的心有一瞬间慌乱的,但更多却是强压为了镇定):
戴安,我不懂你为什么这样,艾丽莎不是我们的女儿吗?
戴安(愁容满面的低下了头):
乔瑟夫,说真的,我不知道。
(低声呢喃)
也许是因为……
宽景:似乎是难以面对一般,戴安停下了整理抱枕的动作,似乎是难以面对般,她沉重的呼吸了起来,但是身体却依然难以找到平衡——她的指尖在布料上颤抖起来。
戴安(不知多久之后才找到说话的勇气与原本的声音,她想要表现出坚强,但声音却不免脆弱着):
我不知道,乔瑟夫,可能因为…也许是因为我今晚去找过你们。
不受控的消息令乔瑟夫感受到冲击,他的身体站在戴安的身侧,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一般,花费了太多太多的勇气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乔瑟夫(郑重其事的把戴安的身体摇晃到面对自己的角度,慌忙的问):
你说什么?
戴安(抬起头,眼中含着泪水但表情坚定):
你听不到?我今晚开车沿着那条路找你们,因为我担心车子出了什么问题。然后我找到了你们,乔瑟夫。
(声音开始颤抖):
我看到了你们在车里…我看到了我的丈夫和我的女儿…
乔瑟夫(急切地打断):
不…戴安,你误会了,那不是你想的那样。
戴安(声音突然爆发):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什么样?告诉我,乔瑟夫,告诉我我看错了!告诉我那不是我的女儿在吻我的丈夫!
特写:顺着戴安的话,将镜头导向乔瑟夫的面庞,那上面已经布满了挣扎,痛苦还有着羞愧。
乔瑟夫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应她,(声音嘶哑):
戴安…我…
戴安(急忙打断了乔瑟夫,似乎不想再听他说出任何,但是更多却是,她无法再继续听从那些愚蠢的自证):
二十年了,乔瑟夫。二十年的婚姻,二十年的信任,二十年了…我以为我认识的男人,难道你连说出否认的勇气都没有吗?
近景:戴安走向乔瑟夫,但不是为了安慰,而是为了直视他的眼睛。
(继续):
不过,你知道最可怕的事是什么吗?不是你背叛了我,而是你背叛了她。她还是个孩子,乔瑟夫,她是你的女儿!
乔瑟夫(试图解释,但声音无力):
戴安,我没有…这不是我计划的…我从没想过…
戴安(无奈的笑了):
你从没想过?天啊,那么告诉我,当你吻她的时候,当你碰触她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特写:镜头极限靠近乔瑟夫,他的眼睛也因为不想面对现实儿沉重的闭上了,英俊的面孔上闪过羞愧痛苦,他无法回答。
沉默良久。
两人的对峙似乎已经融化在不知不觉间的每次呼吸里。
戴安(经历漫长的心里折磨之后,又一次开了口,无法分辨究竟是平静还是更深层次的绝望):
你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么吗?乔?不是失去你,而是我意识到,也许一开始,你爱的就不是我。也许你一直在等待她长大,等待她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乔瑟夫(连忙否认):
不,戴安,那不是真的…
戴安(打断他):
可,这就是真实发生的。
没有任何摸不着道理的勃然大怒,也没有任何因为拆穿后所以表现出的反指,在这样的情况中,乔瑟夫仍然保持着该死的,让戴安为其心碎的诚实。
他终于坦白,声音几乎处于耳语,但是戴安却还是听清楚了。
乔瑟夫(懊恼的转过身,他的手放到自己的额头上,悔恨的向前走了几步,又突然回过身来说):
我……我无法控制自己。戴安,当我看着她,我看到了年轻时的你,但又不完全是你。她有着你没有的…纯真,有着你已经失去的……失去的那一种感觉。
(痛苦地):
但是,请你相信,没有想毁掉任何,也从没有想要去指染她的纯洁。
戴安(声音突然爆发):
那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一个永远不会质疑你,永远崇拜你的女孩?你想要一个可以随时满足你虚荣心的玩具?
特写:再一次推进乔瑟夫的脸,那上面没有任何的情绪。
戴安(继续):
你知道吗,乔瑟夫?当我看到她吻你的时候,我甚至不敢相信,但是,我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愤怒,而是你就这样利用了一个天真到如此相信你的孩子,像是享用一盘菜一样开始在她的身体上面……噢,该死的,我几乎不想这么说……
特写:戴安的眼泪终于流下,但她的声音依然坚定。
戴安(声音轻得像羽毛):
离开吧,乔瑟夫。现在就离开。不要让艾丽莎看到你,不要让她以为还有希望。给她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乔瑟夫(声音嘶哑):
戴安…
戴安(不转身):
走吧。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知,如果你还有一点点爱她,就离开。
长镜头:时间在这一刻被定格,一切都只是停顿在原地,客厅里面的沉默犹如死寂一样发酵着,只有挂钟的滴答声音,还有当乔瑟夫缓慢地移动着时,他细弱的,每一次脚步声。
当他最终走向门口,手在门把手上停顿了很久。
近景:从乔瑟夫的手开始作为镜头的中心语言,周围的一切都是被淡化的,那只手因为太过于用力去攥住门把手,而凸显出坚硬的骨节。
乔瑟夫(他没回头):
告诉她…告诉她……我很抱歉。
没有任何的回应,所有的一切融化在了门关上的声音中,那声音特别响亮,像是什么东西永远地破碎了。
INT. 艾丽莎的卧室
——同一时刻
特写:艾丽莎的身体已经来到门后,她听到了一切。泪水无声地流下她的脸颊,但她的表情却显露出一种奇怪的解脱。
近景:她缓慢地回到床上,但不是因为困倦,而是因为某种巨大的疲惫。
主观镜头:从艾丽莎的视角抬头看向天花板,紧接着,房间开始旋转,光变得模糊不清。
——意识流序列开始
镜头开始与她迷失的神志旋转,房间的边界变得模糊。色调从深蓝转为病态的黄绿色。
闪回镜头:
乔瑟夫的手指穿过她的蝴蝶结,他的指纹贴在她的锁骨下方,然后向上滑动。
——镜头突然静止,聚焦在艾丽莎发烧般通红的脸上。她在床上痛苦地翻身,汗水浸透她的枕头。
——时间跳跃
INT. 艾丽莎的卧室
——数周后,白天
镜头从窗外开始,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房间内弥漫着药品和疾病的气味。
宽景:房间里站着几个人影——一位头发花白的医生,一位穿着黑袍的神父,还有艾丽莎的母亲。
特写:镜头全部聚焦在躺在床上的艾丽莎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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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她看起来面容憔悴,嘴唇干裂,不时发出呓语。
镜头从她的脸部慢慢拉远,显示出她极度瘦削的身形,仿佛正在逐渐消失。
——超现实序列
镜头开始失焦,房间的现实开始逐渐扭曲。神父的声音变得遥远而回响。
神父(声音如从深井传来):
让我们为这个孩子的灵魂祈祷…
艾丽莎的主观视角:天花板再一次被迫旋转,人们的面孔变得扭曲而变形。
——自伤序列(模糊处理)
镜头变得极其不稳定,如同高烧中的幻觉。艾丽莎在床上痛苦地扭动。
模糊的画面中:她的手臂上出现了一道道伤痕,如同“生长在土地里的蔬菜般,望眼看去,几乎哪里都是伤疤”。
镜头故意失焦,只能看到模糊的动作和鲜红的颜色。
戴安的尖叫声从远处传来,仿佛从另一个世界。
——觉醒
特写:艾丽莎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瞳孔剧烈收缩适应光线。
镜头缓慢推进她的眼睛,里面倒映着天花板上的光斑。
中景:她缓慢地坐起身,动作僵硬如机械。房间重新变得清晰,色调回到现实的蓝灰色。
她环顾四周,房间空无一人。门外再次传来声音,这次更加清晰。
主观镜头:她看向木门,门缝间的光线刺眼。
艾丽莎挣扎着站起身,每一个动作都显示出她身体的虚弱。镜头跟随她蹒跚的脚步开始,再一路上升来到她的背后拍摄,显示她极度瘦削的身形。
她站在镜子前,镜头切换到正面拍摄她在镜中的倒影。
特写:镜中的她几乎让人认不出来,消瘦的脸颊向内里脆弱的凹陷,面容憔悴得可怕。
艾丽莎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眼中充满了陌生感和恐惧。
艾丽莎(对着镜子,声音嘶哑):
那是我吗?
她举起颤抖的手,想要触摸镜面。镜头特写她的手,可以看到手臂上的伤痕。
突然,她的眼神变得狂野,仿佛想要将手恶狠狠的砸向镜子。
就在她的拳头即将击中镜面的瞬间——先传入到镜头世界里的,是由远到近的脚步声,那声音嘈乱,没有任何规律,但却能让艾丽莎停下。
宽景:从艾丽莎的身体内侧,跟随她的眼睛一起向外面探视,她侧着头,镜头便与她的耳朵齐平,将脚步声填满整个空间,然后,一声门响,戴安的身体出现。
戴安(画外音,气喘吁吁的,惊恐地喊着):
艾丽莎!
她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绝望。冲向艾丽莎,从背后紧紧抱住她。
(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不要,艾丽莎,不要伤害自己……求你了…
艾丽莎在母亲的怀抱中,感受到她金发落在自己肩膀上的触感,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打在自己脖颈上。
特写:艾丽莎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十指摊开,镜头缓慢推进她手臂上的伤痕。
艾丽莎这才意识到,那些伤口一直都在那,只是她选择了忽视。
艾丽莎突然挣脱了戴安的怀抱,转过身面对她。镜头从低角度拍摄,显示出艾丽莎虽然虚弱但仍有一种奇异的力量。
在闪烁的白光下,可能是破碎镜子的反光。艾丽莎开口说话,她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可怕。
艾丽莎(几乎是冷漠地):
我和他睡了,这是简单的说法。
(声音中带着残酷的诚实)
他从不爱你,他亲口说的,妈妈。他和你在一起的原因,或是唯一值得的事,就是借用你的产道来诞生下了这个站在你面前的人。
戴安(打断她,声音如同用血液和经脉组成的呼唤):
艾丽。
这个亲密的昵称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重量。母亲的眼中没有愤怒,只有来自母性的不忍。
艾丽莎继续凝视着母亲,她正期待着什么,也许是怒骂,也许是责备,但什么都没有来到。
戴安的脸在瓷砖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苍白了一些,但她的眼神却始终平静地看着艾丽莎。
良久,她终于开口:
戴安(平静地,但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悲伤):
乔瑟夫走了。
她选择将游离在外的艾丽莎重新拉向自己,眼中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奇异的平静。
(轻声,但带着某种隐秘的痛苦):
如果你真的那么爱他,并且,这份爱已经到达了无法抑制的地步,那么,你可以试着恨我,没有错,来恨我。
她的话说不下去了,皱着眉低下头,发出几声来自痛苦的抽泣声。
艾丽莎(心慌意乱地,处于本能的):
妈妈?
镜头特写:母亲的泪水滴落在地板的瓷砖上,每一滴都清晰可见。
艾丽莎像是孩童般用额头靠近戴安脸上突出的骨头,温热的泪水砸在她的脸上,然后顺着她的脸部线条继续滑落,但它们就像是倾盆的雨,即使站在室内,她也被淋湿了个彻底。
戴安眼睛已经被悲悯沾满。她仔细地看着艾丽莎,嘴唇开始移动,但艾丽莎却听不到任何话。
艾丽莎闭上眼睛,在黑暗中,她看到了他的脸,乔瑟夫的脸,起初是完整的,是美丽的,但却很快走向腐烂。
镜头缓慢拉远
窗外,夏日的酷暑即将结束,但室内的两个女人仍然紧紧拥抱着,仿佛想要在这个破碎的世界中为彼此提供最后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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