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神小王爷的福运团宠妻》 第1022章 番外5 因为林娇娘怀上了孩子,周元和林娇娘就在军港拜堂成得亲。 未婚先孕,在这个世界,那真是一件很重的罪过了。林娇娘要只是挨两句骂,有伤风化什么的,就还算好的了,她还很有可能会被浸猪笼,沉塘的啊。 不过好在这二位都是没有父母兄弟的人,就更别谈有宗族了,上司再不在意,同僚又得看上司的脸色行事,那么就这么孤零零的两个人,未婚怀孕就未婚怀孕好了,谁没事闲得,找这二位的麻烦呢? 谢九欢很为林娇娘高兴的,大公子给她带来的消息,留在梧州生活的孙莲儿怀孕了,现在林娇娘也怀上孩子了。迎接新生命的到来,这怎么着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啊。 周元则是惶恐不安的,他一个大男人,他怎么着都行,但林娇娘是经不起风浪了。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林娇娘渴望安稳生活的心了。 “是属下的错,”周元跪在林得意的面前请罪。 林得意没遇上过这种事,在男女大防,世情极其讲究贞洁的年代里,林得意知道周元和林娇娘这么干不对,但他不想管这事。 “嗯,”林得意说:“这不是你的错,还能是谁的错?” 你俩之间,总不能是林娇娘强要的你吧? 周元:“是,属下该死。” 周元一个头磕在地上,林得意不发话,他的额头就一直抵着地面。 他跟林娇娘欢爱,躲着些人就行,但没成亲呢,他和林娇娘就有了孩子,林娇娘的肚子再一大,这事就瞒不住了。 这种事传出去,他和林娇娘会挨骂,林得意和谢九欢这两个当主子的,也会跟着被骂的。 驭下不严,治家无方,这不就是无能吗? 自己害怕的事情还没发生呢,但周元已经快吓死了,他也恨死了自己。 林得意想让周元找他大哥去了,这种事他不想管,正好大哥二哥都在,那就让他的两位兄长操心好了。 但话都到嘴边了,林得意又想到,听说林娇娘有孕后,高高兴兴的谢九欢了。 谢九欢高兴,那他…… “你起来吧,”林得意让周元站起身,说:“这事说到底,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跟别人没关系。” 周元呆住了,啊?太子殿下不觉得他有错吗? 林得意:“你未婚,林娘子未嫁,你俩有孩子就有孩子吧,尽快成婚好了。对了,你是要娶林娘子的吧?” 周元忙就点头,他这辈子非林娇娘不娶啊 。 林得意:“嗯。” 林得意跟谢九欢不同,谢九欢是个外来户,她的三观天生跟这个世界不和。但林得意是在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他的三观跟这个世界,有时候竟也是格格不入的。 对林娇娘未婚先孕这事,林得意一点都不在意,这二位有错,伤风化,有违礼法,但这跟他林得意有什么关系?男女之间情到深处,那享鱼水之欢,又有什么错呢?这俩又不是偷情,而是一定会成亲的。 而且,谢九欢高兴的事,林得意就也高兴,谁也别想给他们夫妻俩添堵。 想想自己身边的人,川连正忙着学绘制海图的事,木冬嘛,林得意暗自摇头,木冬不行。 “宋宁,”林得意喊了在门外侯着的宋宁进屋,让宋宁安排周元和林娇娘的婚事。 “是,”宋宁忙就领命。 林得意又问周元:“你们想大办吗?” 周元忙说:“就办几桌酒,自己人热闹一下就可以了,林娘子她不想大办。” 林得意:“真的?” 周元忙:“属下不敢说谎。” 这真是林娇娘的意思,周元不敢骗林得意。 “那你安排吧,”林得意便跟宋宁说。 宋宁:“是。” 林得意又看着周元说了句:“恭喜啊。” 周元受宠若惊,忙又给林得意磕头。他来请罪的时候都做好了,他被林得意责罚后赶出去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太子殿下不但没怪他,还恭喜他啊! 宋宁带着周元下去,商量婚礼的事了。这事在林得意这里,等周元和林娇娘成亲的时候,他去喝一杯喜酒,这事就算完了。 林得意让宋宁安排,周元和林娇娘婚事的消息,传到林娇娘耳中的时候,她正跟谢九欢坐一起说话呢。 谢九欢面前的桌上了,堆了一堆画纸,她这些天忙着绘制更精准的海图呢,“这下子放心了吧?”谢九欢冲林娇娘挤一下眼睛,高兴道:“恭喜恭喜呀。” 林娇娘呆坐着,片刻之后,这个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一下子便红了眼睛。 谢九欢看林娇娘要哭了,忙放下了她自己做的铅笔,问林娇娘:“你这是太高兴,高兴得哭了?” 林娇娘:“嗯,是高兴的。” 谢九欢站起身,从书桌后面绕过来,坐到了林娇娘的身边,“那哭一会儿就行了,哭太久了,对眼睛不好。” 林娇娘:“是我拉周元上床的。 ” 突然吃到一口瓜的谢九欢:“啊?” 林娇娘:“周元身上的伤养好后,就老是忙,我能看得出来,大公子是看重他的。” 谢九欢没听明白,这跟你拉周元上床有什么关系吗? 林娇娘:“看看川连,我就知道,周元以后就算比不过川连,他的前途也不会差的。” 谢九欢点头,这倒是真的,周元不但大公子喜欢用他,之前在林爹身边的时候,他也是得用的。 林娇娘很小声地:“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我算计了周元。” 谢九欢又:“啊?” 不是,你跟周元的爱情,这么复杂的吗?我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呢? 在谢九欢看来,周元和林娇娘是一起遇险遭难,一起并肩作战之后,互相吸引,产生的感情啊。 男人之间,一起扛过枪都是最铁的关系之一了,周元和林娇娘也是一起扛过枪的关系啊! “你算计周元什么了?”谢九欢忙就问。 “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周元的,”林娇娘突然跟谢九欢强调了一句。 谢九欢呆滞脸,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可能不是周元的?谢九欢都没想到这一茬儿啊。 “你跟我好好说说,”谢九欢认真起来,将坐着的板凳往林娇娘的身旁又拉了拉,说:“你挑着能说的,跟我说说,我听着。” 她怎么感觉,林娇娘很痛苦的样子呢?这不应该啊。 第1023章 番外5-2 有些话,林娇娘没法儿与人说,一个人想与另一个人剖析自己的内心,其实是需要勇气的,跟最亲近的家人都未必做得出来,更何况,林娇娘没有家人。 不过对着谢九欢,林娇娘倒是能鼓足勇气,说说自己的心里话。因为她能感觉得出来,谢九欢当年在京城冒险救她,是真心的,这位是也真心不在意她外室妇的不洁身份的。 别看林娇娘对男女之事,很放得开,贞洁是个屁的样子,但如果有的选,林娇娘又何尝不想自己是个合乎,这个世界对好女人的规定的人呢? 一个在青楼讨生活的女人,能给一个侯门公子做外室,还给他生下儿子,这已经是林娇娘能为自己争取的,最好的生活了。 “我现在不抓紧周元,以后他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呢?”林娇娘小声跟谢九欢说:“我怕啊。” 谢九欢接不上话,但只能乖乖地坐着,听林娇娘说话。 林娇娘:“我与他是有过共死生的情义,可谁又能保证,这份情义没有用完的那一天呢?” “男人啊,都是喜欢黄花大闺女的,我有什么呢?我有年纪大。” 谢九欢拧着眉头:“你怎么就年纪大了?” 林娇娘:“周元只要愿意,有的是好人家的女孩子让他挑,您信吗?周元能看上我,无非就是因缘际会罢了。” 林乔娘很清楚,若不是奉命护送她,又有了升龙岭这一出,周元的心是不会放在她身上的。 “我只能拿身子勾着他了,”林娇娘叹了一声,“我也只有这个了。” 谢九欢想起来,林得意偷听到的,这二位说过的悄悄话,那什么,厉害,不厉害的,谢九欢干巴巴地:“啊。” 林娇娘:“我是不是很坏?” 谢九欢忙摇头,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你和周元喜欢不就得了,这事还有好坏的? 林娇娘:“我心思不纯,我勾引了周元,我真不是个好人啊。” “周元娶了我,会被他的同僚们笑话的吧?”林娇娘又说:“放着好人家的姑娘不娶,娶个破……” 谢九欢抬手就把林娇娘的嘴巴给捂住了,好了,别说了,哪有这么骂自己的啊? “你,”谢九欢看着林娇娘发愁了。 林娇娘:“我以前就活得不光彩,现在又为自己算计来了一个丈夫,我哪里能算得上是个好人呢?” 谢九欢:“那你以后会跟周元好好过日子的吧?” 林娇娘马上就说: “当然啊。” 她可以把命给周元的,她对江三公子,可没有这么大方过。 谢九欢把手一摊,“那你想这么多干什么?” 其实吧,林娇娘找谢九欢述说心事,她还真是找错人了。不是说,谢九欢不爱听她说话,会看不起她什么的,而是谢九欢是个外来户啊,她的思维和三观,跟这个世界不是隔山隔海了,是隔世啊。 谢九欢就理解不了,林娇娘患得患失的纠结,害怕,还有羞耻。 在谢九欢这里,林娇娘你愿意嫁,周元他愿意娶,你俩孩子都有了,你还想这么多干什么? “不过,他以后就是后悔了,我也不会放手的,”林娇娘突然又说:“我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 他们的开始不光彩,但他们的结局,一定得是个好的。 谢九欢都呆住了,你既然都下这个决心了,那你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啊? 觉得自己不好,配不上周元,又坚决不会放手,一定要跟周元白头偕老的,你这不矛盾吗? 谢九欢跟林得意的感情没有这么纠结过,她跟林得意一向是打直球的,所以她是真的不能理解林娇娘。 林娇娘看着谢九欢笑了起来,不理解她好啊,这说明太子妃娘娘您跟太子的感情好啊,没有经历过,所以才不懂嘛。 真羡慕啊,林娇娘看着谢九欢想。 谢九欢:“你又在想什么?” 门外这时传来一个声音:“太子妃娘娘,小的细辛。” 谢九欢让细辛进屋,问:“大哥有事?” 细辛恭恭敬敬地说:“大公子找林娘子过去一趟。” 一听林大公子找自己,林娇娘顿时就慌了神,她一直就害怕这位来着。 谢九欢看看林娇娘瞬间便苍白了的脸色,再看看她握在一起,发着抖的双手,谢九欢只得先让细辛去外边等一下,让她先问问林娇娘这是怎么了? 细辛二话不说,就出去等着了。 “你怎么了?”谢九欢问。 林娇娘:“大公子一定是看出来我心思不纯了,他叫我过去,是要让我滚的吧?” 谢九欢:“……” 被你这么一说,大公子好像是个恶婆婆啊! “不可能,”谢九欢马上就说。 大公子跟恶婆婆,这挨得上吗?大公子哪有这么闲啊?打死谢九欢,她都不相信,大公子会管周元和林娇娘的事的。 林娇娘却视死如归 一般,她站起身,跟谢九欢说:“我不会放手的。” 谢九欢又接不上话了,她怎么感觉,林娇娘是要去跟大公子拼命了呢? “我走了,”林娇娘转身走。 谢九欢看着林娇娘走的,正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过去听听呢,就听窗户外头有人咳嗽了一声。 谢九欢忙扭头看,就见本该去看造船的谢长安,站在了窗外。 “咦?”谢九欢忙跑到窗前,说:“阿爹啊,你怎么过来了?” 谢长安从窗户那边的檐廊绕过来,被谢九欢迎进了屋,才说:“今天天太热,我有些受不住,就先回来了。” 南方的夏天,真的是又闷又热,谢长安真的有些受不住。他也不想自己再生病,搅得父母,女儿都不得安生,便只能自己日常注意着些了。 谢九欢给谢长安倒凉茶,又跑去把装着冰块消暑的冰桶,拎到了谢长安的跟前。 看着女儿为着自己一通忙活,谢长安也没说,让谢九欢不要忙活了的话,他试过很多回了,他说了真的没用。 “周元跟林娘子要成亲了?”谢长安问。 谢九欢的眼睛顿时就瞪圆了,说:“阿爹,你听见我和林娘子说话了?” 她爹这是偷听吧?是偷听吧? 谢长安:“你这里门窗都大开着,我想不听见都难啊。” 谢九欢眨巴着眼睛,您就不能先回避一下的吗? “她还担心大公子会坏她的姻缘?”谢长安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的,“她想太多了,大公子没这么闲。” 谢九欢:“那她害怕嘛。” 大公子是没这么闲,林娘子是在自己吓自己,可谁叫她在乎周元呢?这位现在就是只惊弓之鸟,就理解她一下吧。 第1024章 番外5-3 林娇娘忐忑不安地站在林大公子的面前,大公子这人外表向来是温和的,但林娇娘却宁愿去面对一向冷脸对人的林得意,也不太愿意面对林大公子。 林得意不管事,林大公子却是事无巨细,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林娇娘是真的怕林大公子。 “坐吧,”大公子抬一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林娇娘在他右下首处的空椅上坐下。 林娇娘谢了大公子,挨着椅子边坐下了。 大公子:“林娘子与周元要成婚了,恭喜啊。” 林娇娘笑得很勉强,起身又谢过大公子后,才又小心翼翼地坐下。 大公子像是没看出林娇娘的胆战心惊,温和道:“在你与周元成婚之前,有一件事,我想还是要先解决的。” 林娇娘:“何,何事?” 大公子:“小福的下落,需要我告诉你吗?” 小福,林娇娘的脸色顿时便惨白了,这是她的儿子,她如何不想呢?可是这种想念,林娇娘从来不敢表现出来的。 “你想知道吗?”大公子又问了林娇娘一遍。 林娇娘张一下嘴,但没说出话来。 大公子:“如今魏盛文已经死了,朝廷也将停止对魏党的剿杀。” 林娇娘又是一惊,朝廷以后不追杀魏党了?“魏党的人都被杀了吗?”林娇娘忙就问。 大公子摇一下头,“没有,人是杀不完的。” 所以就不再管魏党了?林娇娘无法理解,当初在林魏两党之争中,宁远侯府那样的豪门大族都落得个,阖府上下人头落地的下场,现在跟她说,以后不追杀魏党,魏党余孽们都没事了? “魏党余孽在不久之前,刚刚行刺了太子殿下啊,”林娇娘说。 这你们这也能忍? “五皇子已经被贬为了庶人,”大公子声音还是温和地道:“庶人吴氏和她所生之子也都死了,他们都受到惩罚了。” 林大公子对李悠还喊了一声五皇子,对五皇妃就只是庶人吴氏了,这么明显的区别,林娇娘却是没能听出来,她还是震惊于,还没被抓的魏党余孽,就这么逃过一劫了? “我们还是说小福的事吧,”大公子说:“你想知道他的下落吗?” 想这个字,林娇娘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但她还是把这个想咽了回去,她十分谨慎地问大公子:“大公子,那宁远侯府能平反吗?” 已经定罪的人家,怎么可能平反呢?林娇娘问了一个很愚蠢 的问题。可是朝廷都要放过魏党余孽了,那朝廷能不能放过宁远侯府呢? 宁远侯府还有一个男丁在世,那就是小福。林娇娘硬着头皮,厚着脸皮地,想为小福争取一把。 “不可以,”大公子却是很直接地道。 林娇娘倒也不失望,本就是试着争取一把的事,没争取到才是正常的,争取到那叫惊喜。 “那,那奴家不想知道小福的下落,”林娇娘做了决定。 大公子看着林娇娘。 林娇娘低下了头,“小福现在一定过得很好,就让他安心做那户人家的儿子吧,宁远侯府全家都死,对,都死了。” “大公子,”林娇娘身子往地上一滑,她就跪在了大公子的面前,说:“奴家以后会安心与周元过日子。” 大公子笑了笑,温声道:“我相信你,但母子连心,我不希望你以后怨恨我们。” “不会,”林娇娘差点叫了起来,“奴家不敢,”她慌忙跟大公子保证道:“奴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起来吧,”大公子让林娇娘起身,说:“这件事我以后都不会再问了,你不后悔?” 林娇娘不后悔,她帮不了儿子什么,儿子又有了新的父母,林大相公为了太子殿下办的这件事,也不可能不给小福选个好人家,那她就不要去打扰小福了。 “小孩子忘性大,”林娇娘苦笑道:“小福可能都不记得我了。” 大公子:“好,我知道了。” 看着林娇娘站起身,大公子又说了一句:“放心,小福如今过得很好。” 听大公子这么一说,林娇娘这心啊,就安安稳稳的了。 “以后好生与周元过日子,”大公子笑着说。 “是,奴家晓得的,”林娇娘郑重地答应大公子道。 大公子:“好,我这边没事了,你去忙你的事吧,” 林娇娘退出了屋子,抬头便看见林二公子站在檐廊下,“二公子,”林娇娘忙又给林二公子行礼。 “听说你要与周元成婚了?”二公子笑着说:“恭喜啊。” “多谢二公子,”林娇娘忙就谢二公子。对着林二公子,林娇娘也是发怵的,平日里八面玲珑的一个人,对着二公子也说不上几句话,很拘谨的样子。 二公子冲林娇娘点一下头,往屋门走去。 林娇娘走出檐廊,走下台阶,不出声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把小福这个儿子压在心的最深处,林娇娘准备迎接自 己的新生活了。 她的儿子会平安顺遂的,她和周元也会好好的,林娇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一刻,心里充满希望和斗志。 林娇娘不知道,她往庭院门那里走的时候,二公子站在屋门前看了她一会儿后,才转身进了屋。 屋里,周元恭恭敬敬地站在大公子的面前,二公子笑道:“林娘子走了。” 大公子点点头。 二公子在一张空椅上坐下,问了句:“她问那孩子的下落了?” 大公子:“没有。” 二公子便看着周元说:“看来林娘子是一心一意要跟你过日子,而且一点都不想给你找麻烦。” 林娇娘其实还有一个选择的,她可以把小福要回来,跟周元一起养这个儿子。但据大公子的观察,林娇娘甚至没有产生过这个想法。 周元是先林娇娘一步过来的,大公子跟林娇娘说话的时候,周元就待在落地屏风后面。 小福的事情,周元是参与其中的人之一,所以这事的前因后果,周元都是清楚的。但是林娇娘在人前人后,从来没有提过小福,时间一久,大事小事又发生了很多,当娘的再提都不提,周元哪儿还记得小福这个孩子? 听大公子提到小福的时候,被林得意点头同意后,觉得自己的婚事板上钉钉了的周元,在南方的大热天里吓出了一身冷汗。 宁远侯府这一家人,说白了,就是死在林大相公手里的,这可是血海深仇啊。要不是为了太子殿下,林大相公都不会留小福一命。这仇恨类推一下,林娇娘是小福的亲生母亲,她跟林大相公是有仇的。 自己一个受林大相公栽培,为越国公府做事办差的人,要娶一个跟林大相公有仇的夫人,想明白这一点后,周元整个人都懵了。 第1025章 番外5-4 周元想给大公子跪下的,但大公子冲他摆了摆手,说:“坐下说话吧。” 周元老老实实地:“属下不敢。” 二公子这时问:“你要娶林娘子吗?” 周元脑子里天人交战,他不能背叛林家的。周元的父亲是林爹的护卫,外出办差的时候,被一场伤寒要了性命。父亲死后不到一年,母亲也生了重病,撒手人寰,那时候周元才七岁,被林爹派人接到越国公府,他是在越国公府长大的。林爹在他的人生中,是他的主人,也充当了父亲的角色。 试问,林爹对周元有养育之恩,周元怎么敢背叛? 可周元也不想背叛林娇娘,他跟林娇娘有了夫妻之实,林娇娘还怀了他的孩子,他这个时候说不娶,他还是人了吗? 扑通一声,周元还是给大公子跪下了,说:“大公子,属下,属下不能负了林娘子。” 周元没那么自大,觉着林娇娘离了他,就活不去了,林娇娘更难的日子都过过,她离了谁不能活? “属下离不开她,”周元跟林大公子说。 大公子:“起来吧。” 周元跪着不动,他哪敢站起来啊? 大公子:“这事之前我也没有想到。” 周元愣了一下,随即便道:“大公子公务缠身,怎可让属下的事扰了大公子。” 跟大公子手上头的那些事情比起来,周元觉得,自己跟林娇娘的事,在大公子面前都排不上号。 大公子:“我是真没的没有想起来。” 二公子倒是记着林娇娘做过江家老三的外室,为江家老三生下了一个儿子的事情。但他看自家大哥没提这事,他就也没提,二公子就没把这事当回事。 “那大哥你打算怎么办?”二公子这时替周元问道。 你还真想管,周元和林娇娘的婚事?二公子觉得犯不上啊。 大公子便笑了笑,看着周元说:“林娘子方才说了,她以后会一心一意与你过日子,我信她的话,所以恭喜啊。” 周元一下子从黄泉地府到西方极乐之地了,他重重地给大公子磕了一个头。大公子愿意成全他爱林娇娘的这份心,这个恩,周元记下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去吧,”大公子跟周元说:“以后你就跟在太子殿下的身边吧。” 周元又是一愣,他跟在林得意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但今天大公子正式发话了,他才正儿八经成了东宫的人了。 “是,属下谢 大公子栽培,”周元这会儿还跪在地上呢,他恭恭敬敬地给大公子磕了三个头,又给二公子磕了三个头。 看着周元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二公子才看向了大公子。 大公子低声道:“觉得我多事?” 二公子:“林娘子就算还想着江家的那个小子,她又能做什么呢?” 大公子:“我不知道。” 二公子一噎,你不知道,你做这个事干什么?闲得慌? “人的想法会变的,”二公子说:“林娘子现在说不想儿子,谁知道她以后会不会想?看着受宠爱的小儿子,她会不会想大儿子在过什么样的日子?” 人心最易变的,二公子就认为,大公子是在多此一举。 大公子手指敲一敲桌案,说:“我知道人心易变,我只是想让林娘子知道,我们会盯着她的。” 二公子眉头一拧,“给她上个辔头?” 辔头就是套在马脖子上,能勒住马嘴的那个物件,用来控制马的。 大公子:“是我小人之心了,不过我觉得有必要。” 林娇娘现在看着不起眼,但她跟谢九欢的关系很好,以后是可以出入东宫的人。周元这辈子也不可能,仅仅止步于护卫、长随,随着周元官位的水涨船高,林娇娘的身分也会跟着水涨船高的。 权势会滋长野心和妄想,大公子这会儿哪怕是妄作小人,他也要让林娇娘时刻记着,有些事是不可以做的。 对周元,大公子一是要让周元警醒着小福的事情,二是给对周元旋恩,防着日后林娇娘想帮长子的时候,周元不会被夫妻之情冲昏头脑。 “挺没意思的,”大公子说了句。 二公子就哑然了,是挺没意思的,周元也算是跟着他们兄弟一起长大的人了,如今却要算计着,提防着。 但这事要做吗? 要做的。 道德君子是做不了官,掌不了权的。 “让周元跟着太子没事吗?”二公子问了句。 “小福长大后就算是要报仇,他也是找我们,不会找太子的,”大公子小声道:“除非他想造反。”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小福能找林得意报什么仇? “父亲给他找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家?”二公子一直没问过小福的事,这会儿他忍不住问了句。 大公子:“衣食无忧的人家,那对夫妻没有儿女,他们会疼爱小福的。” 二公子:“是父亲的 朋友?” 大公子:“不是,只是父亲认识的人。” 二公子:“难怪你只说衣食无忧了。” 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那可不就只能说衣食无忧了吗? “那对夫妻知道小福的身世吗?”二公子又问了句。 大公子:“他们不知道。” 二公子点点头,“这就好啊。” 大公子:“你备贺礼的时候,帮我也备一份吧,我过几日便会动身去西南,要错过周元的婚礼了。” 二公子张了张口,但劝大公子的话,到底没能说出口。 “好,我知道了,”二公子说。 周元离开大公子这里,站在岔路口上犹豫了半晌,他还是又找到了林得意。 林得意听到小福这个名字,完全想不起来,这个小福是谁。 这会儿谢九欢就坐在林得意身边呢,两个人正在吃消暑的冰酪。谢九欢想了想,倒是想起小福是谁来了。 “哎呀,是你那个朋友的儿子,”谢九欢忙就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的朋友就那么几个,郑佐这会儿在西南,帮他大哥盯着西南土改的事情,章黑曜跟在谢老将军的辽东军中,还有就是已经死了的江老三了。 “是他啊,”林得意看了看周元,问:“我不知道小福在哪里。” “啊不,”周元忙道:“属下不是要问小福的下落,属下是来请罪的。” 林得意冷冰冰地说:“你犯了什么罪,就要请罪?以后不要再提这个孩子了,你好好准备婚礼吧。” 周元被林得意赶走了,都要成亲的人了,还胡思乱想什么? “大哥都同意了,他还要害怕什么?”林得意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好奇问:“那大哥要是不同意呢?你怎么办?” 林得意毫不犹豫地:“那我听大哥的。” 谢九欢:“……” 幸好大哥没不同意啊。 喜欢衰神小王爷的福运团宠妻 第1026章 番外6 崔芫芫从梧州城外的客栈离开后,先是往东走,但没走多远,就遇见几户人家联手抓贼。那个身体很是强壮的贼人,在被押送官府的路上,就被愤怒的村民你一拳我一脚地,给活活打死了。 崔芫芫打听了才知道,这个男人只是一伙贼人中的一个。 “我们这边如今不太平,官府抓人也没见有个结果,你没见商队都不往我们这边来了吗?”被崔芫芫搭话的大娘是个实在人,她跟崔芫芫说:“姑娘你要是孤身一人,就别再往前走了,赶紧回头,真要落到了那伙贼人的手里,你要如何是好?” 崔芫芫是个年轻姑娘,她这样的要是落在贼人的手里,肯定失财又失身,崔芫芫还怎么活? 崔芫芫不敢冒这个险,也不敢赌自己运气好,那帮贼人不会抢到她的头上,所以当天崔小姐就回头了。 崔芫芫在这个世上,虽然父兄都在,但随着父亲崔则冲叛逃,崔芫芫如今就是孤身一人,没有人可以让她依靠了。 崔芫芫往东走不成后,又因着崔则冲是从北边出逃,如今崔氏一族就在北胡人的地盘上,所以崔芫芫死也不会去北地。万一崔家人潜入边地,让她遇见了,她该怎么办? 她是跟着崔家人走啊,还是去官府举报崔家人? 这两件事,崔芫芫都不愿意做,所以她早就决定,这辈子她都不会去北地了。 至于西边,崔芫芫就是从西南之地离开的,想着林大公子在西南,崔芫芫心里就害怕。她不知道林大公子会不会改变主意,又不想放过她这个,早在崔则冲叛逃那一刻,就该被处死的人呢?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东、西、北都不能走, 崔芫芫就只能往南走了。 往南走的这一路上,崔芫芫倒是没再遇见贼人了,但她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在外乡,受欺负又是不可避免的。 等这天投宿客栈,客栈只剩下最后一间空房,明明是崔芫芫先到,后到的那家却在跟掌柜的闹了几句后,掌柜的就将客房给了那家人,把崔芫芫“赶”了出来。崔芫芫一个人站在天色已经全黑的街头,无助地痛哭了一场。 她有钱,但不敢露富,所以她不敢把银票扔到客栈掌柜的脸上去。一个人生活,实在太难了。 小镇不大,就一家客栈,崔芫芫没办法,在官衙的外头干坐了一晚。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崔芫芫就去吃早饭,跟早饭摊的老板娘打听,哪里有信誉好的镖局。 好巧不巧的,这个小镇上就有一家镖局。 “虎威镖局别看不是大镖局,但名声很好的呢,”老板娘说话带着南方口音,跟崔芫芫说:“他家的老东家去年退下来养老了,现在是少东家当家,你去看看吧,他家就在隔壁街上。” 崔芫芫喝了碗白粥,谢过了老板娘,就往虎威镖局来了。 崔芫芫以为自己还要找一找的,却没想到,到了隔壁街,她就听见了喊着口号的练武声。 虎威镖局还收练武的学徒,一大早一行半大少年,就已经在镖局前院的练武场上习武练身了。 喧闹声在大清早其实很扰民的,但邻居们早就习惯了,也没人出来抗议。 崔芫芫往虎威镖局的大门口一站,就有个半大小子跑来问她,有什么事。 等崔芫芫把要雇镖师的话一说,这个半大小子就领着她往镖局里走了,一边跟她说:“我们镖局刚接了一笔大生意,镖局里大半的镖师都出镖去了。” 崔芫芫心下顿时就忐忑了,那她还能雇到镖师了吗? 她的运气不会这么差吧? “二少东家,”半大小子这时却喊了起来。 崔芫芫忙扭头看去,就见一个一身黑色劲装的年轻人,站在一个兵器架前头。阳光太刺眼,崔芫芫也看不清这位二少东家的脸,只能看得出来,这人的个子很高。 等与二少东家坐在镖局的会客厅里了,崔芫芫也没碰,半大小子给她端来的茶水,而是直接问二少东家,她能不能雇几个镖师? 二少东家庄利刚练过武,被汗水浸湿的衣衫都没来及换,就跟崔芫芫坐会客厅里谈生意了。 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二少东家问:“几个?” 崔芫芫没反应过来,什么几个? 二少东家:“你说想雇几个镖师,几个是多少个?” 崔芫芫忙说:“四个,我想雇四个镖师。” 她有钱! 二少东家:“小姐想让我们护送什么?人,还是财物?” “人,就是我,”崔芫芫说:“我想你们送我去江南。” 二少东家:“就小姐一个人?” 崔芫芫:“是,只我一人。” 二少东家这下子犯难了,他们镖局有三个女镖师的,可都跟他大哥出镖去了。现在他们镖局里,除了怀孕的大嫂,两个伺候他大嫂的丫鬟,一个烧饭的厨娘,其他的就都是光头小子了,连个年纪大点的镖师都没有。 这要他们怎么送,崔芫芫这样的姑娘家去江南? “我们现在派不出女镖师,”二少东家很老实地跟崔芫芫说:“我们接不了你的生意。” 姑娘家都是要名声的, 他总不能派四个毛头小子,一路送这个崔小姐去江南吧? 崔芫芫昨天晚上刚受了委屈,一大清早找到镖局,想花钱请镖师,却没想到,人家还接不了她的雇佣。刚刚压下去不久的委屈,顿 时又拥上了崔芫芫的心头,她爹背主叛国,是不是把她的运道也给败坏掉了?她怎么能背运到这个地步的? 她这都出来多少天了?她还在西南的地界里呢! 崔芫芫甚至在想,林大公子是不是就是知道,她一个走不远,才放她走的? 林大公子这会儿就等在梧州,等着她狼狈返还,让林大公子安排她后半生的命途? 崔芫芫死也不会回梧州去的,她不敢,也没脸回去。 二少东家则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开始抹眼泪的崔芫芫。他没法儿接下这小姐的生意,这小姐就哭了?不至于吧? “你,”二少东家压低了声音问崔芫芫:“你是不是被人追杀了?” 这一回,目瞪口呆地轮到崔芫芫的,啊? 二少东家:“杀手的武艺很高? ” 崔芫芫愣怔地:“我没被人追杀啊,你怎么会这么认为的?” 她看起来,很像是正在被人追杀的样子? 喜欢衰神小王爷的福运团宠妻 第1027章 番外6-1 崔芫芫这一哭,把在后宅养胎的大少奶奶都给惊动了,特意到前边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我可没惹她啊,”二少东家不等他大嫂问,就先说了一声。 大少奶奶倒也不会以为,他们虎威镖局的二少爷会欺负一个女子,庄利就不是这样的人。 “这位小姐是怎么了?”大少奶奶坐下来问,她上下打量崔芫芫一眼,不等崔芫芫说话,便紧跟着又说了一句:“小姐是一个人?” 崔芫芫点了点头,轻轻地说了声:“是。” 大少奶奶马上就一脸的不赞成了,“这怎么行?”她马上就说道。 大少奶奶身为一个镖局的女主人,她也是习武之人,说话直得很。 乱世有坏人,太平世道里就没有坏人了?更何况,西南这边现在乱着呢。 二少东家:“大嫂,可我们镖局现在派不出人了。” 崔芫芫擦一擦脸上的眼泪,抱有希望地问:“这附近还有镖局了吗?外镇的,但离这里近的。” 她知道虎威镖局是这个镇上,唯一的镖局,那别的镇上呢? 大少奶奶摇了摇头,“ 有个徐家镖局,但离这边远,你得走上五天。” 自己再一个人走上五天?崔芫芫是真的鼓 不起这个勇气了。 看看挺着大肚子的大少奶奶,崔芫芫脸皮再厚,她也说不出,让大少奶奶为她出一回镖的话。 崔芫芫又看二少东家, 虎威镖局里能出镖的,也只有这位了。 崔芫芫想错了,二少东家是特意留下来看家的,要不然,他就跟着他大哥出镖去了。 “我们实在没办法,”二少东家跟崔芫芫说。 大少奶奶就建议:“要不小姐你在这里住一段时日,租个屋住着就是。” 崔芫芫要是想在镇子上租房子,大少奶奶可以为她介绍,让崔芫芫不但能租到好房子,还能少给些租金。 崔芫芫如今想着林大公子就在西南,她就没胆子在西南暂留。崔芫芫想想自己,她现在还有好名声了吗?她爹和整个崔氏家族都背主叛国了,她这辈子也别想有个好名声了啊。 “能劳烦您护送我去南边吗?”崔芫芫问二少东家。 二少东家愣住了。 大少奶奶:“这不好吧?” 崔芫芫:“我就是一个孤女,只要我不在乎,也没人会在乎我的名声。” 鳏寡孤独,不管在哪个世界,要么让人同情,要么就是受人欺 负。崔芫芫说自己是孤女,马上就得了大少奶奶和二少东家的同情。 “行吗?”崔芫芫看着二少东家问:“我身上带着钱。” 大少奶奶这时突然问:“那姑娘是哪里人?” 崔芫芫:“夫人,我是南边凤州的人。” 凤州是崔芫芫娘亲 纪氏的娘家所在,崔小姐没敢说自己打小生长在京城,现在到处都在抓魏党,而京城就是魏党的老巢,崔芫芫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我是出来投亲的,可没找着亲戚,”崔芫芫又现编了一句谎话。 二少东家:“所以你想回凤州去?” “是啊,”崔芫芫点头。 二少东家问大少奶奶:”那我跑一趟?” 大少奶奶:“你想接这个生意?” 二少东家又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这生意他接了。 大少奶奶让崔芫芫在屋里稍等片刻,她带 着小叔子走了出去。 “怎么会想接这个生意的?”站在了屋檐下,大少奶奶小声问。 二少东家:“崔小姐挺可怜的。” 大少奶奶盯着二少东家看,问:“只是可怜她?” 二少东家:“对啊,她一个孤女,又投亲不成的,还不够可怜吗?” 大少奶奶:“我可提醒你一句,你已经订亲了。” 庄利是今天年初订的亲,对方是镇上杂货铺鲁家的姑娘,那姑娘能读会写,打小帮着家里做生意,是个十分能干的姑娘。 二少东家差点没跳起来,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他就是可怜崔小姐,他可没想别的啊! 看小叔子先是懵,然后涨红了脸,再指天发誓绝不会负鲁姑娘后,大少奶奶才放了心。 “那你就接这趟镖吧,”大少奶奶说:“崔小姐出手大方,有钱我们为什么不赚?” 二少东家点点头,他护送崔小姐去凤州,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就是他跟鲁姑娘成亲的日子了。 “务必要尽心,”大少奶奶小声叮嘱二少东家:“要将崔小姐平安送到凤州,还有,路上你们要注意着, 她说不在乎,但你们不能不在乎姑娘家的名声。” 大少奶奶的爹跟已经隐退的庄老爷子是师兄弟,她打小就认识庄家两兄弟。庄利是老来子,大少奶奶甚至看过她这小叔子,光屁股的模样。庄利说是小叔子,可大少奶奶是拿他当儿子待的。 “我知道,我知道了,”二少东家没敢嫌自家大嫂啰嗦,连连点头说。 就这样,崔芫芫付了订金,一个时辰后,二少东家带了三个镖师,用了他们虎威镖局的马车,带着崔芫芫离开了镖局。 有了镖师,崔芫芫一路上没再受到欺负,也没再因为自己一个人而提心吊胆了。 二少东家和三个镖师都是年轻人,四个人牢记大少奶奶的叮嘱,一路上都刻意跟崔芫芫保持距离,话都不敢跟崔芫芫多说一句的。 五个人进入抚州地界后,就到了南方了。可还没等崔芫芫松一口气,他们就看见了一场行刑。 “是魏党余孽,”被二少东家搭话的男人,一边盯着刑行高台看,一边告诉二少东家:“台子上的是一家子,今天都要被砍脑袋了。” 崔芫芫高仰了头看行刑台,上面押着的犯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她数了数,有二十四个人。 刑台上的一家人,嘴都被堵上了,发不出声音,可是这种静悄悄,比大声叫喊更加瘆人。 崔芫芫心慌得厉害,刚想催二少东家走,行刑台上的监斩官下令行刑了。 看见人头落地,鲜血四溅,崔芫芫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雇主吓晕过去了,二少东家再没有看杀头的心情了,忙就在人群里临时找了两位大嫂帮忙,请这二位扶着崔芫芫,跟他去医馆。 “她这是吓的,”扶着崔芫芫上马车的妇人说着话,就抬手狠掐崔芫芫的人中,一边跟二少东家说:“醒了就没事了。” 妇人没掐几下,崔芫芫就醒过来了,刚一睁眼,她就看见了二少东家的脸,“崔小姐您没事吧?”二少东家一脸关切地问。 “吓死我了,”崔芫芫惊慌道:“我想快点离开这里。” “好啊,”二少东家一口就答应了,雇主发话了,他哪能不听呢? 崔芫芫躺在马车里,裹着一床薄毯,把头埋在薄毯里痛哭了一场。 也说不上是物伤其类,还是害怕,反正这天崔芫芫哭红了眼睛,把四个年轻的镖师吓到了。 从这天起,他们就没再带着崔芫芫往官衙,刑场这样的地方走。崔小姐胆小这个印象,算是烙四个年轻人的心上了。 第1028章 番外6-2 从抚州再往凤州走, 一路上还是能看到官府追拿魏党余孽,还有因为风传官府要清丈土地,而闹腾起来的乡坤。 崔芫芫手里没有田地,她不关心清丈土地的事。她只想快点走,同时在心里祈祷,官府别把她当作魏党余孽抓了。 二少东家的家里有田地,数量还不少,但他从来没管过家,武人的脑子也直,他压根没意识到,清丈土地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二少东家一路上看乡绅带头闹事的热闹,看得还挺开心的。 他家老头子说的没错 ,人就应该多走走多看看,他要待在家里,哪能看到这种,地主老爷领头,带着农人闹事的热闹? 至于另外的三个镖师,他们家里没地,对清丈土地的态度,跟崔芫芫一样,事不关己,他们要在乎什么? 等到了凤州的时候,看着城门上的凤州两个字,二少东家说了句:“这就到了啊。” 这一趟镖,除了在抚州出了点意外,崔小姐看杀头看得晕了过去,路上就再也没出过什么事了。 二少东家觉得,这一趟镖走得太容易了,这个实诚人都不好意思,收崔芫芫那么多钱了。 “哪有盼着出事的?”崔芫芫不是很懂二少东家的想法。 人家求神拜佛,求得都是平安,这人还嫌弃上了? 面对崔芫芫的疑惑,二少东家挠头傻笑两声后,不吭声了。 五个人进了凤州,在路边的茶摊喝了碗茶喝后,便直奔崔芫芫说的甜水巷。 可到了甜水巷一打听,竟然没人知道老纪家。 二少东家问崔芫芫:“地方没记错吧?是这个甜水巷吗?” 你这到处投亲,投哪家,都是找不着的,这不是个事啊。 崔芫芫揪着手里的绢帕,小声说:“我没记错。” “老哥你再想想呢?”一个镖师问甜水巷的人。 中年人摇了摇头,他是两年前搬到甜水巷的,就没听说他们这里有户姓纪的人家。 二少东家让崔芫芫 在巷口等他,他要自己跑巷子里找个年纪大的人问问。 “别问了,”这人叫住了二少东家,说:“这边五年前失火,老宅子都烧没了,原先住这里的人家都搬走了,现在的人家都是后搬来的。” “这条巷子的宅子是看着新呢,”一个镖师小声跟二少东家说。 几个人就一起看巷子两旁的宅子,还别说,还真都是新宅子。 “那这边原先的人都搬哪里去了?” 二少东家问这个中年人。 中年人还是摇头,他真不知道。甜水巷失火是五年前的事了,他两年前才搬过来,这中间差着三年呢,他上哪儿知道,原先的老住户们搬哪儿去了? “那场火万幸没烧死人,”中年人跟崔芫芫和二少东家几个人说:“要不然这个地方谁还敢住?” 真要死的人多了,官府得在这块地方盖座庙了。人被烧死,是横死啊。 几个人失望而归,找了家客栈先住下,二少东家跟三个镖师分头,去城里打听甜水巷老住户的下落,让崔芫芫在客栈等他们的消息。 四个人白天出去的,晚上快到宵禁的时辰了,才跑回来。 二少东家看见崔芫芫,就冲崔芫芫摇头。 崔芫芫便笑了笑。 二少东家:“你还笑?” 他和三个兄弟都替这小姐着急呢,这小姐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凤州城是个小城,纪家要是还住在凤州,那么二少东家四个人去打听,是一定能打听到的。 打听不到,那就说明纪家不但不住在凤州城了,他们也没留在凤州附近的城镇里。 崔芫芫暗自松了一口气,真要让她看见外祖一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外祖一家说。 她父亲干的事情,她没脸说啊。 “我不笑,还能怎么办呢?”崔芫芫心里松了一口气,表面上却还跟二少东家卖惨,说:“我哭也没用啊。” 二少东家:“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崔小姐的话也没错,不想哭,那就只能笑那么一下了啊。 崔芫芫:“我要留在这里。” 二少东家:“留在这里?可你外祖他们不在这里了啊。” 崔芫芫:“我留在这里慢慢打听吧,没事的,我自己能行。” 二少东家觉得不成,但他也没有办法了。他就是一个镖师,只是护卫这小姐一段路程,以后的事,轮的到谁管,也轮不到他管啊。 “再帮我一个忙吧,”崔芫芫说。 二少东家:“什么事?” 崔芫芫:“我想买个屋子先住着,可我一个人……” 崔小姐的未尽之言,二少东家和三个镖师都知道。崔小姐一个孤女买房子,容易被牙人,被卖主欺负。 “行,”二少东家一口就答应了。 第二天,五个人就去了牙行。二少东家出面跟牙人谈的,说他跟崔芫芫是兄妹,想买个屋子。屋子不用 大,但要安全,不能太吵闹。 牙人听了二少东家提的条件,在脑子里过了过自己手头上的房源,便带着五个人出来看房了。 二少东家跟三个愣头青镖师,直到听了牙人的报价,才惊觉这城里的房子怎么这么贵? “你的钱够吗?”二少东家把崔小姐叫到边上,悄声问了句。 崔芫芫:“够的。” 她离家的时候,就从家里拿了不少钱,从升龙寨逃走的时候,她也没空手逃,包袱里装了不少金银细软呢。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崔芫芫都不是个会让自己吃亏、吃苦的人。 崔芫芫这么一说,二少东家就放心了,才问:“这五家,你看中哪家了?” 牙人带他们看了五处房子,前头四间都不带宅院,就他们现在看的这间,是个独门独户的小宅院,但价钱也是前头的好几倍。 崔芫芫:“这间。” 二少东家没说什么,他也觉得这个宅院好,崔小姐要是不差钱的话,那就买这间。 二少东家:“牙人开得价,合适吗?” 崔芫芫:“不合适,我得去跟他还价,你凶一点,帮我一下。” 二少东家马上就说:“没问题。” 装凶,他在行啊,就是不知道,崔小姐能不能把价钱还下来。 崔芫芫上前跟牙人还价,她也没往太狠了还,还价还一半这样的,但她开得价,就是这一片宅院的基本价,这让一张嘴能骗鬼的牙人知道,他忽悠不了这位小姐。 牙人跟崔芫芫谈好了价后,他还得再去跟房主谈价,两个人就约好了,明天在牙房见。 牙人也不跟当兄长的二少东家说话了,看了五间房后,他还能看不出来,这家是妹妹当家吗? “您放心,”牙人跟崔芫芫说:“这价差不多能谈下来,您且等我一天。” 这笔买卖成了,牙人能拿到的佣金可不少,他可不能把这笔生意便宜给同行去。 第二天,牙人带着房主在牙行等的崔芫芫一行人,宅子好归好,但也贵啊,能买得起的人不多。 崔芫芫看房主这么爽快地,就跟她签契书了,觉得自己这钱还是给多了。 “写崔小姐的名字?”到了要在契书上写名字的时候,听说要写崔芫芫的名,房主和牙人都愣住了。 崔芫芫:“嗯,我要立女户。” 第1029章 番外6-3 崔芫芫要立女户,牙人和房主就一起看二少东家,这姑娘明明有哥哥在,为什么要立女户? 二少东家也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他是假哥啊。 崔芫芫:“这是我跟我兄长商量好了的。” 二少东家勉强当个捧哏,说:“啊,是这样的。” 崔芫芫:“亲兄弟明算账,我跟我兄长也一样,我兄长不想占我的便宜。” 二少东家:“嗯,对。” 人家兄妹俩都这么说了,牙人和房主就没再说什么了,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们可不好管。 双方签了契书,又一起去了衙门登记画押,崔芫芫还顺手给自己立了女户。 她现在的通关文谍,是林大公子命人在梧州给她新办的,姓没她改,还是崔氏。 崔芫芫叹一口气,在梧州的时候,她怎么就没想起来,将姓氏给改了呢? 宅子买好了,女户也立好了,二少东家和三个镖师还又多留了两天,帮着崔芫芫把家具什么的置办起来。崔芫芫家大门的锁,都是二少东家给她换的。 “你自己一个人要小心,入夜后门窗要关好,”要走的时候,二少东家还特意又叮嘱崔芫芫:“远亲不如近邻,你跟邻居要多来往。” 崔芫芫被二少东家说的,掩嘴笑了起来,一路相处下来,她知道这位是个好人。 “我会好好过日子的,”崔芫芫跟二少东家说。 二少东家:“你以后要再去寻亲,记得找镖师,别一个人上路了。” 崔芫芫:“好好好,我知道了,一定不敢忘。” 崔芫芫站在凤州的城门口,看着二少东家四个人走的。看着四个年轻人赶着马车,骑着马地跑没影了,崔芫芫还站在城门口发了一会儿呆。 这下子,她得一个人在凤州过日子了。虽然身上的钱还有不少,但崔芫芫也不准备,自己以后就过只出不进的日子,她得给自己找个营生。 崔芫芫转身回城,在回家的路上,看见路边有猎户在卖野物,摊子上有野鸡和野兔,还有两只胖呼呼的小狗。 崔芫芫在这摊前站了下来,猎户忙就问她想买什么。 崔芫芫盯着小狗看。 猎户有数了,给崔芫芫介绍小狗。 “这是我家猎犬下的崽子,小姐您瞧瞧,”猎 户拿起一只小狗给崔芫芫看。 猎户家的猎犬今年一胎生了九只小崽,猎户家养不过来,除去之前答应送人的小狗,他今天抱了两只小 狗来城里卖。 崔芫芫将小狗崽抱到了怀里,小狗崽刚断奶, 胖呼呼的,在崔芫芫的怀里哼唧,四只小腿乱蹬着,很有力气的样子。 崔芫芫想挑一只小狗买的,可看看两只,她都喜欢,想着自己如今不差钱,所以干脆把两只小狗都买了下来。 就这么着,一人两狗,在小城凤州过起日子。 至于营生嘛,崔芫芫原本想从绣庄接些绣品做,但绣庄的老板娘知道她能读会写,又看了她写得字,崔芫芫的一手字比她的绣活好多了。绣庄老板娘便请崔芫芫当她三个女儿的女先生,崔芫芫就这样,没做成绣娘,成了教女孩子读写的女先生。 崔芫芫的日子就此安稳下来,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她在凤州听说,林得意当了太子,谢九欢人不在京城,就被封为了太子妃。后来,崔芫芫又听说,太子与太子妃离开江南返京,崔芫芫还去庙里上了香,也不特意为谁,她就想谢谢菩萨保佑这世上的好人们。 转眼三年过去,崔芫芫这天从学生家上完课出来,从官衙门前走过,路过告示栏的时候,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在大声读官府新张贴出来的告示。 胡人来犯,叛国罪人崔则冲为胡人先锋官。 崔芫芫原本都不在意的,但听到这句话后,崔小姐如遭雷击,当即就面无了人色。 年轻书生还在读告示, “辽远郡王为主帅,率大军……” 崔芫芫浑浑噩噩地站在了路边上,听着百姓们怒骂胡人,还有崔则冲…… 等这一拔民众骂完了,散开之后,崔芫芫跑到了告示栏下,一目十行地看告示,最后盯着告示上崔则冲这个名字看了好久。 三年来的安稳日子,在这一刻,就好像是遮羞布一样,被告示上崔则冲这三个字扯了下来,让崔芫芫不得不再次面对,自己刻意回避的身世。 耳边有人在问自己话,凤州是小城,在这里住得久了,跟全城的人都会成为熟人。 崔芫芫扭头看正一脸关切,看着自己的妇人,脑子一片空白的崔芫芫这会儿也认不出人来,只能摇了摇头,随便扯了一个借口:“没事,我有些着凉,要,要打仗了。”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的,但妇人也没在意,她只听进了崔芫芫话的前半句,崔小姐着凉了。 “那您得去医馆看看了,”妇人忙就跟崔芫芫说。 崔芫芫胡乱地点头,“我也正想过去呢。” 崔芫芫转身往家走,已经入春了,但凤州前天还下了一块雪 ,天气还冷得很。崔芫芫周身冰冷,只觉得冬天应该还没有过去。 等她踉踉跄跄过桥的时候,踩着了桥上的积雪,崔芫芫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摔的。她在桥上跌倒,落水,明明会水的人,却在这天直沉水底,半点的挣扎都没有。 崔家人该死。 崔则冲是怎么有脸活着的? 我也是崔家人,我也是该死的。 崔芫芫在水里睁大了眼睛,隔着晃动的水,看着上头的世界。光怪陆离,一切都是扭曲的。 等崔芫芫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这天的半夜了。她被运货的船给救了,送到医馆的时候,大夫差点没能把她救回来。 左邻右舍的几个老太太守在她的床边,看见她醒了,几个老太太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嘴里念着菩萨保佑,但看崔芫芫的目光里,都带着同情、怜悯之色。 崔芫芫是三天后,才被老大夫尽量委婉地告之,她落水的时间长了些,天气又冷,她落水的时候正好又来着癸水(月经),以后很难有孕了。 崔芫芫这下子明白,为什么老太太们看 她的目光里带着怜悯了。她还没成亲,就不能生孩子了…… 崔芫芫摸一摸自己的心口,她倒是不怎么难过,这是她的报应,这是老天爷不让崔则冲的血脉有延续呢,也,挺好的。 第1030章 番外6-4 老大夫和邻居们,都很小心地瞒着崔芫芫被冻坏了身子,不能生了的事,但崔芫芫自己把这事传了出去。 立竿见影的,以前老找上门来的媒人们不再上门了。这年头无后为大,谁会想娶一个不能生的妻子呢? 哦,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有儿有女,死了妻子,想续弦的,还是愿意娶崔芫芫这样的。只是在崔芫芫严辞拒绝了几回后,这一类人对崔芫芫也就歇了心思。 崔芫芫虽然是个孤身一人的女户,看着无依无靠的,但崔芫芫如今有学生了啊。师生关系,在这个世界里,跟血脉亲情也没什么区别。学生为老师养老送终,也是受世俗认可的。 在男尊女卑的年代里,能给女儿请先生的人家,不是有权,就是有钱的人家,崔芫芫带过的女学生越多,她的靠山就越硬。 所以关于崔芫芫的流言蜚语有,但没人敢闹到她的面前来。 边关的仗打了大半年,崔芫芫还是从官衙张贴出来的告示里得知,胡人大败,将崔氏一族的人头,送到了辽远郡王谢长安的帐下。 “听说连崔则冲在胡地养的小儿子,也被胡人砍了脑袋,”有人跟身旁的朋友议论。 “这就是给外族当狗的下场啊,”有老者在崔芫芫的身边感慨了一句。 用你的时候,对你好点,用不上你的时候,拿你的项上人头想着多少讨点好处。 崔芫芫站在告示栏前笑了一下,心绪平静地可怕,她都不感觉难过,只是在想,现在好了,崔家人都死了。 崔芫芫转身离开,步子走得慢,但也很稳当。 之后的日子就很平淡了,崔芫芫接着教学生。女子不能为官,没嫁人的时候,待在娘家的后宅里,嫁人了,待在夫家的后宅里,但崔芫芫还是很认真地教她的女学生们。 “能读会写,总是好的,”崔芫芫一直跟她的学生们说:“书里的天地很宽广的,多学一些,多看一些书,学识跟金银一样,都是自己的底气。” “你们看看我,”崔芫芫还拿自己,给学生们举例,“我若目不识丁,我现在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呢?” 崔芫芫这话,对女孩们的触动是很大的,说再多的大道理,都比不过现成的例子啊。 老师一个不能生的孤女,若不是能读会写,还写得一手好字,那她现在会过什么日子呢?肯定没有现在这样安稳的日子过吧? 女子读书,也是有用的! 明白了这个道理后,崔芫芫的学生们,不管以后 的命运如何,嫁与了谁,东南西北去到了何种地方,崔芫芫悉心教给她们的东西,都让她们受益终身。 又过了半年,崔芫芫再一次见到了虎威镖局的二少东家。 这一回,庄利穿了一身军装,身边跟着的不再是镖师,而是一帮兵丁了。 “朝廷扩建水师,”数年未见的两个人,寻了一家茶馆坐下来,庄利不等崔芫芫问他,就主动说道:“我就入了行伍。” 崔芫芫:“水师?” 庄利:“嗯,水师给的军饷多。” 他成亲之后,老父亲就作主,给他和他大哥分了家。 “镖局给了我大哥,”庄利说:“田地我占了大头。” 他娘子的嫁妆很丰厚,守着田地,他们夫妻二人日子也能过得很好。 “我就是想闯闯,”庄利挠头笑了笑,让崔芫芫从面前这个皮肤黝黑,身材壮实的男人身上,隐约还能看出,当年那个憨直的二少东家。 “我娘子同意我从军,”庄利说:“我答应她,给她挣个官太太当。”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庄利还没成亲呢,这次是两个人的第二次见面,庄利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其实种田也不错,”庄利一口喝完了碗里的茶水,跟崔芫芫说:“但我不想当田舍翁。” 庄利这话,崔芫芫信,二少东家自幼习武,练得一身好武艺,这样的人,怎么会甘愿一辈子只种田呢? “我爹和我大哥大嫂都骂我,不过我娘子同意我出来闯闯,”说到自己的娘子,庄利脸上露出了笑容。 崔芫芫只知道,庄利的夫人娘家姓鲁,听着庄利的述说,崔芫芫突然笑着说了句:“尊夫人对你真好。” “啊?那,那我也待她好啊,”庄利愣了一下后忙说。 明明家境殷实,当妻子的还愿意自己守着田宅和儿子,依了丈夫的心愿,放他出来闯荡,跟丈夫一起承担军旅之中,可能会发生的伤害和灾难。崔芫芫想,这位鲁氏夫人一定很爱很爱庄利。 “那我祝你前程似锦,嗯,长命百岁,”崔芫芫很认真地跟庄利说。 刀枪无眼,她希望庄利可以平安无事。 “你呢?你这几年还好吗?”庄利欣然接受了崔芫芫的祝福,又问了崔芫芫的情况。 崔芫芫笑着说:“我好着呢,我当老师,教女孩子们读书识字。” “真的?”庄利高兴道:“我夫人也在家中教女儿读书识字,说女孩 儿不能做睁眼瞎 。” “你娘子真好啊,”崔芫芫感叹道。 庄利咧嘴笑,他的娘子自然是这世上最好的娘子。 庄利喝完了茶碗里的凉茶,在同袍们的招呼声中,跟崔芫芫道别后,急匆匆地跑走了。 崔芫芫这天从茶馆出来的后,城郊几个庄子的大户带着农人,上百人之多,浩浩荡荡地往官衙闹事去了。 崔芫芫这才知道,凤州这么个小地方,也要开始清丈土地了。 崔芫芫没去官衙看这个“热闹”,但她以为的凤州要乱,也没有发生。 军队来得很快,乡绅大户带头闹事的第二天,一营的兵马便到了凤州。 等几个领头的乡绅人头落地之后,凤州城就安静了下来。 崔芫芫后来听说,这次领兵来南边,协助各府官衙清丈辖下土地的将军叫吴大勇,西北边军出身,是近几年军中升官最快的几个将军之一。 西北边军,吴大勇,这又是一个崔芫芫认得的人了。谢九欢的六姐夫,她在梧州的时候,见过这位。 吴将军在凤州,不,在整个南方,都没少挨骂,读书人们私下里给他取了个屠夫的外号。 而能在土改中受益的百姓们,则为吴将军担着心,怕他得罪了这么多老爷,以后不会有好下场。 崔芫芫想,吴将军不会出事的,他的官只会越做越高,搞不好,以后能当上大将军呢。 数年之后,由吴将军变成吴大将军的六姐夫表示,嗯,没错,是这样的。 第1031章 番外6-5 就在凤州人的注意力还在清丈土地的时候,京城又传来了消息。 这一次官衙没有只是往告示栏里,贴一张告示了,而是派出两队差役,在凤州城的大街小巷游走,高声宣喊,宣景帝退位,太子登基 为皇,改年号为兴武。 还有,谢九欢成了皇后。 崔芫芫是在家里听见这消息的,等她出门来的时候,差役们已经走了,街坊邻居们都站在了门外。 大家伙儿议论纷纷,凤州远离京城,这个消息对大家伙儿而言,太突然了。 圣上,哦,现在应该称太上皇了,也没听说太上皇有生病,有出什么事,怎么突然就退位了呢? 大家伙儿都疑惑,凑在一起讨论,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这就是远离京城的坏处了,凤州城的人,远没有京城百姓消息灵通。 崔芫芫也想不明白,宣景帝认回林得意还不到五年,怎么突然就退位了?他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 崔芫芫私以为,没有一国之君会愿意放弃手里的皇权的,但崔芫芫又不相信,林得意会做出,逼父退位的事来。 别跟崔芫芫说,权欲会让人变得面无全非,她相信,林得意不会被权欲控制了。 哦,对了,崔芫芫紧接着就又想,事情没有绝对的,要是谢九欢 当烦了太子妃,想当皇后了,那为了谢九欢,林得意还是能干出逼父退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的。 崔芫芫这么想着,她被自己逗笑了,谢九欢怎么可能会是这种人呢? 崔芫芫转身回家,两只猎犬迎上来,冲着崔芫芫摇尾巴。 “饿了?”崔芫芫摸摸两只猎犬的狗头,笑道:“我这就给你们做吃的去。” 崔芫芫走进厨房做饭,煮一锅饭,炖一锅 肉汤,崔芫芫吃大半碗饭,喝一碗肉汤,其他的都是两只猎犬的。 端着碗,看着在桌子前边埋头苦吃的两只猎犬,崔芫芫想,龙椅换人坐了,她的日子也还是照常过,想必凤州人都是这样的。 但很快,崔芫芫就听见传言,人有说皇后娘娘到现在,都没有为新皇生下一儿半女,她有什么资格做皇后? 崔芫芫气到不行,但又不能跟这些乱嚼舌头的人吵架,她一个人吵不过啊。 崔芫芫从此就开始,对谢九欢的消息翘首以盼。皇帝是需要儿子的,谢九欢若是一直无法生下皇子,林得意没意见,满朝文武也是不会放过谢九欢的。 流言越传越盛,甚至有说,皇后娘娘善妒,不让新 皇陛下碰别的女人的。还有说,辽东谢氏仗着军功大,和手里的兵权,掣制新皇的。 崔芫芫恨不得站大街上,大喊问:“你们忘了,新皇陛下他克妻吗?除了皇后娘娘,哪个女子能命硬到,不被新皇陛下克死的?” 官府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竟然不管这样的流言?崔芫芫连他们凤州城的官老爷们,都恨上了。 半个月后, 官衙的告示栏上,又张贴了一张新告示。 朝廷唯二的两位阁老,胡竣胡阁老告老还乡了。 这又是一个,让凤州人议论纷纷的事情,胡相公的年纪是比林大相公大,但也不至于老到,需要告老还乡了啊。 随着胡阁老的致仕,有关谢九欢和辽乐谢氏的流言蜚语,渐渐地也就没什么人再提了。 崔芫芫后知后觉地想,这场对皇后娘娘和她母族的口诛笔伐,不会是胡相公的手笔吧? 再后来,兴武皇帝下旨,水师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次出征,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 凤州城的人先以为,这跟自己没关系,但先是绣坊的生意越来越好,后是绣坊越开越多,城里绣娘不够用了,城里的外地绣娘越来越多。等凤州人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这座小城里除去老少,已经没有闲人了,地主老爷们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 了,现在有钱的,能赏大家伙儿饭吃的是工坊主,商人们了。 崔芫芫把钱投到了生丝的生意里,之后她发财了…… 再后来,她在凤州城又见了二少东家一回。这一回已经升入将阶的二少东家,是带着妻子儿女过来的, 一家五口整整齐齐的。 庄利的脸上有一道很明显的伤疤,让人一看就知道,对方的刀但凡再往上一点点,他的左眼就没了。 “这是我的小儿子,”二少东家给崔芫芫看他的小儿子。 庄利和鲁翠的小儿子刚过了两岁的生日,被母亲抱在怀里,要跟着家人们一起去父亲的任上。 崔芫芫看着正在呼呼大睡中的小胖子,感叹了一句:“真好啊。” 庄利的大哥还在操持着虎威镖局,他们庄家五代人都干着走镖的营生,所以镖局的生意,他们是不能丢开的。 但庄利大哥的三个儿子,很快也会去庄利的任上,投奔庄利。 “男孩要闯荡闯荡的,”庄利一边喝凉茶,一边跟崔芫芫说:“我大哥那边,留一个儿子继续家业就行了。” 崔芫芫看看,庄利大儿子腰间挂着的小刀,这孩子也是个习武的,以后 不用说,是要接庄利班的。 “那家里的田地呢?”跟鲁翠说完了,自己当初是怎么找上的虎威镖局后,崔芫芫问了一句。 鲁翠是个爽利的女子,听崔芫芫问家里的田地,她便笑道:“让大哥大嫂帮我们照看着,如今上等的良田也卖不上什么好价钱了,就自己家种着吧。” 崔芫芫:“是啊,现在哪里都缺人,我们这里都有北边来的工匠了。” 庄利:“北边也缺人,听说朝廷跟关外的蛮子们也互市了,生意好的很。” “边关那边也开工坊了?”崔芫芫感兴趣地问。 “有吧,”庄利说:“我没亲眼见过,但我在军中听人说过,朝廷出了一个能织羊毛的织机,现在好多大商户都在大量收购羊毛,把蛮子们养的羊都薅秃了。” “日子越来越好了,”鲁翠叹了一句。 崔芫芫看着坐自己对面的夫妻俩,她当年走进虎威镖局的时候,真的没有想过,她有一天会看见这家人改换门庭。 家里的男孩儿们纷纷从军,若是争气的多,那么一个新的将门就在蕴育中了。事实上,随着朝廷的大量用兵,军功与考功名一样,可以让一个人,一户人家,一个家族实现身份上的晋阶后,民间重文轻武的风气已经转过来了。 庄家这样的人家,还有很多很多个。 茶楼门外,传来了敲锣的声音,小二跑出去打听消息,很快又跑回来。 “朝廷发下了新的粮种,说是水师从海外带回来的。衙门让家里有田的去领种子,还要出人去学怎么种呢,”小二大声喊道。 第1032章 番外7 宣景帝是自己提出要退位的,在这天之前,他刚经历了一场,众臣在他面前,关于土 改和扩建水军的激烈辩论。 宣景帝曾经以为,在内阁只有林咏和胡阁老的情况下,林咏在朝堂上不会再遇上反对者,毕竟胡阁老完全不是林咏的对手,但现实给了宣景帝一记响亮的耳光。 人是永远无法做到意见统一的,这是宣景帝亲身体会后,得出的一个心得。 在亲眼所见之前,他是绝不会相信,原本铁板一块的林党会分裂,好友会反目成仇,彼此攻奸时的言语之激烈,让你都几乎要忘记,这些人曾经是志趣相投的好友。 这天晚上,宣景帝一个人坐在勤政殿里,虽然灯烛很明亮,但宣景帝看着面前的奏折,还是感觉自己看不清。 奏折里的每一个字,宣景帝都认识,但连起来的句子,宣景帝却理解困难,甚至于他还觉得恶心。 奏折是林咏写的,他向宣景帝解释,为何要重新分配土地。这样的折子,林大相公给宣景帝上了很多份了,到了今天,宣景帝终于不想再看,他犯了恶心。 明明日子能过得去,为什么非要折腾呢?在这天晚上,宣景帝对自己的妹夫有了怨气,然后皇帝陛下被自己吓着了。 朕怎么能这样呢? 宣景帝坐在御书案后面发呆,从怨林爹,改为怨自己,宣景帝觉得是自己没用。 他没办法调和,朝臣之间的矛盾,也没办法让朝臣们听他这个皇帝的话。求稳,和变法,在宣景帝看来都是对的,他没办法做出选择。 而宣景帝明明犹豫不决,但变法却一直在进行中。林大相公对付魏盛文的时候徐徐图之,能隐忍多年,可他变法的时候,却用雷霆手段,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翻开另一本奏折,这是江南那边送上来的折子。为了清丈土地,朝廷派去,不,是林爹派去的军队,在江南杀了个人头滚滚。 宣景帝一阵头晕,今晚的奏折,他是看不下去。 “冯宝,”宣景帝喊。 伺立在殿外的冯宝,忙就应声进殿。 宣景帝想去休息,但他还是先问了冯宝一句:“太子呢?” 今天林得意去了军营,都没有来见过他。 冯宝:“启禀圣上,太子殿下回东宫了。” 算着时间,太子这会儿应该在跟太子妃吃夜宵吧。 宣景帝很小声地:“他怎么不来见朕? 冯宝没敢说话。 “算了 ,不提他了,”宣景帝又说:“朕去……” 宣景帝的后宫里是有很多美人的,宣景帝只是一时想不出来,他今晚要哪个美人伺寝。 冯宝这个时候,就显出他的用处来了,他跟宣景帝提了一个刚入宫不久的美人。 宣景帝召了这个美人过来,可看见这个美人后,宣景帝就感觉这个美人像哪个人。 美人善歌舞,一口吴侬软语,宣景帝看这美人跳舞,看着绣着睡莲的裙角翻飞,他忽地就想起来,这个美人像谁了。 新进宫,年方十六岁的美人像丽贵人周氏。 丽贵人在五皇子全家被圈禁之后,因为宣景帝不允许她再到勤政殿来,丽贵人便在后宫往前朝来的宫门那里,跪了整整三天。 等宣景帝再次听到丽贵人消息的时候,是冯宝跑来禀告,丽贵人投缳自尽了。 不奉旨就自尽,这在帝王家是不得宽恕的大罪,所以丽贵人被贬为了庶人,草草下葬了。这个为他生了儿子,伺候了他许多年的女人,最终没能落了个好下场。 “退下吧,”想着丽贵人,宣景帝突然没有了看美人跳舞的兴致。 刚满十六岁的姑娘,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触怒了皇帝。 “送她回去,”宣景帝 跟冯宝说:“不要为难她。” 冯宝忙就催着美人跟他走,这美人是他看好的,模样上等,性子柔顺,他觉得圣上喜欢 这样的。但没想到,他这一次没能摸准圣上的脉,这个美人没能讨得圣上的欢心。 宣景帝躺在龙床上,睁眼到天明,听冯宝来报,太子来给他请安了,宣景帝的心情才重新好起来。 林得意的面色还是冰冷,话也还是少,礼仪挑不出错来,但宣景帝也感觉不出,这个儿子对他有多少感情。 明明自己做这小子舅舅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的。 “父皇要多用一些饭食,”林得意看宣景帝吃了几勺子粥,就放下勺子不吃了,便跟宣景帝说了一句。 这几勺子粥,能管饱吗? 林得意也搞不懂他父皇的心思,都是坐拥天下的君王了,你吃东西这么费劲,是要闹哪样? “军费的缺口很大,”林得意跟宣景帝说:“但父皇也不用节俭至此。” 宣景帝没好气地:“朕只是没有胃口。” 林得意:“为何会没有胃口?宣太医过来看看?” 这一板一眼,挑不出错,但也让人感觉 不到多少用心的话哦。 宣景帝冲林得意摆了摆手,“你吃你的,朕这会儿不饿,过一会儿再吃。” 林得意便继续低头吃早饭,他昨天晚上跟谢九欢欢好一夜,早上的心情就很好,胃口也好。 宣景帝看着儿子用饭,突然就说了句:“太子妃什么时候能怀上孩子呢?” 林得意顿时胃口全无,面色也阴沉了下来。 宣景帝:“御史台又上了折子,让你纳些女子,说天家子嗣重要,让朕不能纵着你任性。” 林得意将粥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放,说:“是谁?” 宣景帝:“什么是谁?” 林得意:“是什么人上的折子,父皇把名字告诉我,这么操心我的私事,看来他们也没有正事可干,那就不要当这个官了。” “言官不应言而获罪,”宣景帝忙就跟林得意说:“这是我们皇家祖上的规矩。” 林得意:“父皇将人名给我就行,其他的事,不用父皇费心。” 宣景帝:“你呀,你跟父皇这样说话,让御史台的言官们听见了,他们又得群起上折子参你。” 林得意:“父皇要这么在乎言官干什么?不想看他们的折子就不看,不想见他们,就不要让他们见驾,这很难吗?” “若要儿臣来,祖上的规矩,该改正的就改正,”林得意又说:“那时候的人和事,与今天的哪能一模一样?父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宣景帝听着林得意说话,看着面色冰冷,周身气势逼人的儿子,宣景帝突然就在想,林得意比他更适合当皇帝。 他拿朝臣们没办法,他儿子却是一定有办法的。 第1033章 番外7-2 谁也搞不清楚,宣景帝为什么吃一顿早饭的工夫,就下定决心要退位了。 宣景帝自己写了退位诏书,自己用得的玉玺,在退位诏书上端端正正地盖印。做完了这一切,他才让冯宝捧了这纸诏书,随他去上早朝。 今天的早朝,臣子们要吵些什么,宣景帝已经不在乎了,因为过了今天,他就不是皇帝了。谁也别想再逼问他对错,逼他选择支持谁,逼他表态,逼他必须公平,逼他做全天下人的道德表率,等等等等,所有让他烦恼,疲惫,让他日不能安,夜不能寐的事,都将远离他了。 宣景帝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落坐时,他的脸上甚至带着笑容,让所有人都能察觉,圣上现在的心情很好。 臣子们心里都在判断,皇帝陛下在为什么高兴?难不成是太子妃娘娘终于有孕了? 这对如今与林爹敌对的大臣们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他们还想借着谢九欢无子这事,逼林得意纳妾,就算知道林得意不会同意,但这是能让林得意这个太子分神的事情,不是吗? 在如今这种,太子强势,林首辅推动变法手段强硬,圣上虽然立场摇摆,但每每还是选择支持变法的朝局下,有个事能让林得意分心,让他和整个林党都焦虑的事情,很难能可贵了。 但这么好用的“尖刀”,现在无用了……,哦,如果谢九欢这一胎没能生下儿子,那么这把“尖刀”就还是有用的,但这也是十个月以后的事了。 就这十个月,谁知道变法派们,能干出多少丧心病狂的事来? 林爹看了坐在宣景帝下首处的林得意一眼,他也以为,谢九欢 有孕了。林爹只是没想到,这样的喜讯,林得意为何没有告诉他? 圣上都知道了,林得意竟然没有通知,他和乐安公主? 林得意却是没多想,在他这里,宣景帝 为什么非得为了一件事,才能高兴? “冯宝,宣旨,”宣景帝让冯宝宣读圣旨。 一殿的文武,这时更加确定,谢九欢怀有身孕了。 冯宝小心翼翼地将明黄色的圣旨打开,定睛看上两眼后,冯宝的手就颤抖了起来,差点没能拿住圣旨。 宣景帝:“冯宝,快点。” 冯宝大着胆子半转了身看宣景帝,目光里尽是哀求之色,这样的圣旨,他不敢读啊。 圣上您这是怎么了啊?!皇位啊,偌大的一座锦绣江山,您不要了?! 宣景帝催冯宝:“念。” 冯宝不敢抗旨, 哪怕林得意离他只有几步的距离,他也不敢将圣旨拿给林得意看。 “冯宝!”宣景帝加重了语气。 冯宝吞咽几口,在他口腔里迅速分泌的唾液,将圣旨重新又端好了。 “跪!”冯宝喊了一嗓子。 殿中的文武,包括林得意在内,都跪倒在地。 冯宝又等了宣景帝 一会儿。您看,太子殿下,一殿的文武大臣,都是人中龙凤一般的人物了,他们全得跪倒在圣上您的脚下,您真的舍得吗? 宣景帝:“念。” 冯宝绝望地一闭眼,尔后才声音颤抖地读起了,宣景帝的退位诏书。 这纸诏书,前半段是宣景帝的罪己之言,他这个皇帝当得碌碌无为,如果非要说,他有能在青史里记上一笔的功绩,那就是他将尾大难除的魏盛文,及他的魏党给清除了。就这,他也不是出大力的那个人,更多的时候,他像一个木偶,无所作为。 众臣听了诏书的前半段,又都认为,这是宣景帝给自己下的罪己诏。所有人都很吃惊,又没有天灾,宣景帝有什么必要要下罪己诏,请上天息怒的? 冯宝不想再读下去了,但他不敢。也许这事,圣上已经与太子殿下商量好了,他不往下读,他会被林得意视为仇人的,他哪承受得起呢? 圣上想保五皇子,却最后没能保住的事,冯宝还记忆犹新呢。他哪怕在太监里做到了最高位置,好多大臣都得巴结他,但他能跟五皇子比吗? 等冯宝读到太子人品贵重的时候,殿上再迟钝的武将,也反应过来,圣上这是要退位啊! “圣上!”当即就有御史台的言官喊出了声来。 “拉出去,”宣景帝不等这言官再往下说,便下令道。 “您不能这样啊,”言官喊:“圣上您正值壮年,您……” 两个殿前武士赶过来,捂了这言官的嘴,将人拖拽了出去。 御史台的人,今天全被殿前武士拖了出去,宣景帝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冯宝还是将诏书读完了,这下子,连林爹都不得不出言反对了。 哪有父亲还没老,身体还康健,就让位给儿子的道理?你这不是,让人认定林得意逼宫,不孝吗? 林爹就算不是真心的,他为了林得意,他也得带头反对宣景帝退位,当太上皇去。 “朕意已决,”宣景帝 却是说:“尔等遵旨就是。” “太子殿下,”有大臣就喊林得意。 你都要成为不孝子了,你就不说几句吗?哪怕你装装样子呢? 林得意这时还跪在地上呢,宣景帝低头看儿子,林得意的脸色看着还是冷,无动于衷的样子。 “太子,”宣景帝喊 林得意一声,问林得意说:“你能当一个好皇帝吗?爱民,勤政,治理好这座江山与万民吗?” 林得意的眉头,飞快地拧了一下。 宣景帝不等林得意说话,便又道:“父皇资质平庸,为君也好,做事也罢,只能图一个但求无过,那么你呢?你能做一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吗?” 就在众臣以为,林得意要说,请宣景帝收回成命的话时,按正常人的逻辑,林得意就该这么说,但林得意却看着宣景帝道:“儿臣能做到。” 林得意不觉得,他需要在这事上说虚情假意的话,他能做到,为什么要说不能? 一殿的文武都惊呆了,头最铁,最不怕死的言官们都被赶出去了,一时间都没有大臣站出来说话。 “好啊,”宣景帝看着林得意欣慰地笑了。 宣景帝站起身,走下三阶玉阶,伸手将林得意扶了起来,拍一拍林得意的肩膀,说:“那吾儿就做皇帝吧。” 第1034章 番外7-3 但凡要按照礼法,按照世俗的约定俗成走的事情,遇上林得意,总是会脱离原定的轨道,让人接受不了,又拿林得意没什么办法。 比如禅位这等千年岁月里,也遇不上几回的皇家大事。 就冲着孝顺,林得意也应该跟满殿的文武一样,跪求宣景帝收回成命,并且诚惶诚恐地讲述自己的不足,以此来向宣景帝表明,他还没有办法继承大统,他需要宣景帝这个父皇庇护他,教导他。 但林得意没有这么做,他甚至没有说一句挽留的话,只是很直接地说,他能做一个好皇帝。 文武大臣都惊呆了,他们今天上朝之前,完全没有预感,今天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反对派的力量,虽然可以在朝堂上发声,但想要跟林大相公分庭抗礼,他们还远远做不到,所以文武官员们只觉得,今天的早朝,还会是反对派们吵嚷几句,但国事还是听从林大相公的安排。 谁也没有想到,存在感极差的宣景帝,会在今天突然提出,他要退位啊! 现在不会因言获罪的御史台一众言官,都被宣景帝赶出去了,大臣们也不是不想出言劝谏的,但在这事上,谁还没个私心呢? 看宣景帝的样子,这位是铁了心要退位了,他们这些臣子的劝阻,说白了就是做做样子。 而他们一个劲儿地劝阻宣景帝退位,那太子殿下又会怎么想他们?这位马上就要龙袍上身了,把这位得罪了,于他们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再说了,就冲宣景帝疼爱林得意的劲头儿,他们明明是为了宣景帝,但宣景帝绝不会念他们的情,还会反过来怪他们不信任太子,伤了太子的颜面。 两头不讨好的事,殿上的一众人精们,谁会干? 哦,言官们可能会干,毕竟他们就是要靠这等不畏生死,只进忠言的名声扬名立万的。但言官们,已经被宣景帝赶出来了…… “大相公!”有大臣就喊林爹,你是首辅,这事你要装死不管吗? 林爹还没说话,宣景帝便道:“大相公就不要说话了,此事朕意已决。” 在宣景帝的帝王生涯里,诛杀魏盛文,剿灭魏党,算不上是他的高光时刻,因为在这场政治和武力的双重清剿里,宣景帝不是主角。而今天,却是宣景帝的个人舞台了,头一次,帝权在他的手上发挥了一次威力。 朕就是要退位,朕就是觉得太子很好,你们这些臣子只要听朕的话就好,朕不接受你们的劝谏。 “礼部,”宣景帝喊礼部的官员 。 礼部尚书跟林爹是自己人,他抬看头看看林爹的后背,应声道:“臣在。” 宣景帝要礼部准备禅位大典,又命钦天监算日子,让内阁领头,为林得意拟定帝号和年号。 “不要给朕拖日子,”宣景帝还特意交待钦天监:“你们若是算不出来,那朕不介意去民间找高人算。” 他听林得意说过,渊声巷有位金婆婆也是很厉害的,宣景帝不介意,让这位来算日子。横竖比起钦天监,林得意和谢九欢更信这位金婆婆的神神叨叨。 “大相公,”宣景帝又跟林爹说:“这事你要盯着,要尽快。” 林爹这个臣遵旨,就很烫嘴。这样一来,不搞得好像他在催宣景帝退位一样吗? “父皇,”林得意这时开口道:“此事不劳大相公,让钦天监明日就拿出结果来。” 钦天监能上朝的官员,也就正副两位上官,但没等他们喊这不可能,他们没办法只用一天时间,便测算出禅位大典的吉日,宣景帝已经说了句:“好,就依太子所言。” 宣景帝看了冯宝一眼,冯宝忙就上前,扶了林得意一把,林得意就顺势从地上站了起来。 林得意转身就找丹墀下的钦天监监司,监司刚一抬头,跟林得意毫无情绪波动的目光对上,监司心头便是一哆嗦。 “臣遵旨,”监司忙就领旨。 “以后的早朝,就由太子主持,”宣景帝又道:“朝中诸事,皆交由东宫。” 皇帝陛下这是禅位大典还没举行,林得意还没正式登基呢,便将皇权交到林得意手里了。 林得意又跪下领旨,还是一句谦辞都没有,就这么坦坦荡荡地接下了,他们李氏江山的皇权。 宣景帝让众臣平身,后又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跟丹墀下,站在百官之首的林爹对望了一眼。 林爹的目光复杂,宣景帝这么干,让他猝不及防。他跟宣景帝是有君臣之谊的,他们是好友,还是大舅哥与妹夫的关系,但林爹心里也清楚,林得意上位,于公于私,都是好的。 宣景帝冲林爹笑了笑,自己养大的孩子成为皇帝,性子又不是他这样的没主见,林咏应该是高兴的。 林爹:“圣上。” 宣景帝冲林爹摆了摆手,“雅言,你肩上的担子不会变轻的,太子是好的,但年轻人嘛,遇事难免急躁,你看照着太子些。” 林爹跪下领命道:“臣遵旨。” 宣景帝跟林得意说:“太子,你去扶你 姑夫起来。” 虽然知道,林爹在新皇的朝班里,也会是众臣之首,但听宣景帝 这么说,殿上的文武里还是有人心里吃味的。 圣上这是临走了,还给林咏立威呢,生怕他们忘了,林咏是太子的亲姑夫,太子是林咏养大的。 林得意踩着汉白玉的台阶走下来,伸双手扶起了林爹。 林爹抓着林得意的胳膊,用力握了一下。 “我之前不知道,”林得意小声跟林爹说:“不过没事的。” 林爹往后退了三步,冲林得意深施一礼。这个在他林家长大,他和乐安公主费了几乎所有心力养大的孩子,就要当皇帝了。 林得意没管别人会怎么看他,他随着自己的心意,给林爹还了一礼。 宣景帝看着这一幕,唉的轻叹一口气, 后又哈哈一笑,转身便 往侧门走去。 “臣等恭送圣上。” 听着一殿文武,恭送自己的声音,由侧门走到金銮大殿后殿的宣景帝笑了笑。 “以后朕死了,他们也会这么说的吧?”宣景帝问随伺在自己身后的冯宝。 冯宝吓坏了,圣上怎么刚宣布退位,就又跟他说到死了呢? “哎呦,圣上啊,”冯宝忙就给宣景帝跪下了。 “没事的,”宣景帝往殿外走,外面阳光明媚,宣景帝快步往阳光之处走去。 姑夫起来。” 虽然知道,林爹在新皇的朝班里,也会是众臣之首,但听宣景帝 这么说,殿上的文武里还是有人心里吃味的。 圣上这是临走了,还给林咏立威呢,生怕他们忘了,林咏是太子的亲姑夫,太子是林咏养大的。 林得意踩着汉白玉的台阶走下来,伸双手扶起了林爹。 林爹抓着林得意的胳膊,用力握了一下。 “我之前不知道,”林得意小声跟林爹说:“不过没事的。” 林爹往后退了三步,冲林得意深施一礼。这个在他林家长大,他和乐安公主费了几乎所有心力养大的孩子,就要当皇帝了。 林得意没管别人会怎么看他,他随着自己的心意,给林爹还了一礼。 宣景帝看着这一幕,唉的轻叹一口气, 后又哈哈一笑,转身便 往侧门走去。 “臣等恭送圣上。” 听着一殿文武,恭送自己的声音,由侧门走到金銮大殿后殿的宣景帝笑了笑。 “以后朕死了,他们也会这么说的吧?”宣景帝问随伺在自己身后的冯宝。 冯宝吓坏了,圣上怎么刚宣布退位,就又跟他说到死了呢? “哎呦,圣上啊,”冯宝忙就给宣景帝跪下了。 “没事的,”宣景帝往殿外走,外面阳光明媚,宣景帝快步往阳光之处走去。 姑夫起来。” 虽然知道,林爹在新皇的朝班里,也会是众臣之首,但听宣景帝 这么说,殿上的文武里还是有人心里吃味的。 圣上这是临走了,还给林咏立威呢,生怕他们忘了,林咏是太子的亲姑夫,太子是林咏养大的。 林得意踩着汉白玉的台阶走下来,伸双手扶起了林爹。 林爹抓着林得意的胳膊,用力握了一下。 “我之前不知道,”林得意小声跟林爹说:“不过没事的。” 林爹往后退了三步,冲林得意深施一礼。这个在他林家长大,他和乐安公主费了几乎所有心力养大的孩子,就要当皇帝了。 林得意没管别人会怎么看他,他随着自己的心意,给林爹还了一礼。 宣景帝看着这一幕,唉的轻叹一口气, 后又哈哈一笑,转身便 往侧门走去。 “臣等恭送圣上。” 听着一殿文武,恭送自己的声音,由侧门走到金銮大殿后殿的宣景帝笑了笑。 “以后朕死了,他们也会这么说的吧?”宣景帝问随伺在自己身后的冯宝。 冯宝吓坏了,圣上怎么刚宣布退位,就又跟他说到死了呢? “哎呦,圣上啊,”冯宝忙就给宣景帝跪下了。 “没事的,”宣景帝往殿外走,外面阳光明媚,宣景帝快步往阳光之处走去。 姑夫起来。” 虽然知道,林爹在新皇的朝班里,也会是众臣之首,但听宣景帝 这么说,殿上的文武里还是有人心里吃味的。 圣上这是临走了,还给林咏立威呢,生怕他们忘了,林咏是太子的亲姑夫,太子是林咏养大的。 林得意踩着汉白玉的台阶走下来,伸双手扶起了林爹。 林爹抓着林得意的胳膊,用力握了一下。 “我之前不知道,”林得意小声跟林爹说:“不过没事的。” 林爹往后退了三步,冲林得意深施一礼。这个在他林家长大,他和乐安公主费了几乎所有心力养大的孩子,就要当皇帝了。 林得意没管别人会怎么看他,他随着自己的心意,给林爹还了一礼。 宣景帝看着这一幕,唉的轻叹一口气, 后又哈哈一笑,转身便 往侧门走去。 “臣等恭送圣上。” 听着一殿文武,恭送自己的声音,由侧门走到金銮大殿后殿的宣景帝笑了笑。 “以后朕死了,他们也会这么说的吧?”宣景帝问随伺在自己身后的冯宝。 冯宝吓坏了,圣上怎么刚宣布退位,就又跟他说到死了呢? “哎呦,圣上啊,”冯宝忙就给宣景帝跪下了。 “没事的,”宣景帝往殿外走,外面阳光明媚,宣景帝快步往阳光之处走去。 姑夫起来。” 虽然知道,林爹在新皇的朝班里,也会是众臣之首,但听宣景帝 这么说,殿上的文武里还是有人心里吃味的。 圣上这是临走了,还给林咏立威呢,生怕他们忘了,林咏是太子的亲姑夫,太子是林咏养大的。 林得意踩着汉白玉的台阶走下来,伸双手扶起了林爹。 林爹抓着林得意的胳膊,用力握了一下。 “我之前不知道,”林得意小声跟林爹说:“不过没事的。” 林爹往后退了三步,冲林得意深施一礼。这个在他林家长大,他和乐安公主费了几乎所有心力养大的孩子,就要当皇帝了。 林得意没管别人会怎么看他,他随着自己的心意,给林爹还了一礼。 宣景帝看着这一幕,唉的轻叹一口气, 后又哈哈一笑,转身便 往侧门走去。 “臣等恭送圣上。” 听着一殿文武,恭送自己的声音,由侧门走到金銮大殿后殿的宣景帝笑了笑。 “以后朕死了,他们也会这么说的吧?”宣景帝问随伺在自己身后的冯宝。 冯宝吓坏了,圣上怎么刚宣布退位,就又跟他说到死了呢? “哎呦,圣上啊,”冯宝忙就给宣景帝跪下了。 “没事的,”宣景帝往殿外走,外面阳光明媚,宣景帝快步往阳光之处走去。 姑夫起来。” 虽然知道,林爹在新皇的朝班里,也会是众臣之首,但听宣景帝 这么说,殿上的文武里还是有人心里吃味的。 圣上这是临走了,还给林咏立威呢,生怕他们忘了,林咏是太子的亲姑夫,太子是林咏养大的。 林得意踩着汉白玉的台阶走下来,伸双手扶起了林爹。 林爹抓着林得意的胳膊,用力握了一下。 “我之前不知道,”林得意小声跟林爹说:“不过没事的。” 林爹往后退了三步,冲林得意深施一礼。这个在他林家长大,他和乐安公主费了几乎所有心力养大的孩子,就要当皇帝了。 林得意没管别人会怎么看他,他随着自己的心意,给林爹还了一礼。 宣景帝看着这一幕,唉的轻叹一口气, 后又哈哈一笑,转身便 往侧门走去。 “臣等恭送圣上。” 听着一殿文武,恭送自己的声音,由侧门走到金銮大殿后殿的宣景帝笑了笑。 “以后朕死了,他们也会这么说的吧?”宣景帝问随伺在自己身后的冯宝。 冯宝吓坏了,圣上怎么刚宣布退位,就又跟他说到死了呢? “哎呦,圣上啊,”冯宝忙就给宣景帝跪下了。 “没事的,”宣景帝往殿外走,外面阳光明媚,宣景帝快步往阳光之处走去。 姑夫起来。” 虽然知道,林爹在新皇的朝班里,也会是众臣之首,但听宣景帝 这么说,殿上的文武里还是有人心里吃味的。 圣上这是临走了,还给林咏立威呢,生怕他们忘了,林咏是太子的亲姑夫,太子是林咏养大的。 林得意踩着汉白玉的台阶走下来,伸双手扶起了林爹。 林爹抓着林得意的胳膊,用力握了一下。 “我之前不知道,”林得意小声跟林爹说:“不过没事的。” 林爹往后退了三步,冲林得意深施一礼。这个在他林家长大,他和乐安公主费了几乎所有心力养大的孩子,就要当皇帝了。 林得意没管别人会怎么看他,他随着自己的心意,给林爹还了一礼。 宣景帝看着这一幕,唉的轻叹一口气, 后又哈哈一笑,转身便 往侧门走去。 “臣等恭送圣上。” 听着一殿文武,恭送自己的声音,由侧门走到金銮大殿后殿的宣景帝笑了笑。 “以后朕死了,他们也会这么说的吧?”宣景帝问随伺在自己身后的冯宝。 冯宝吓坏了,圣上怎么刚宣布退位,就又跟他说到死了呢? “哎呦,圣上啊,”冯宝忙就给宣景帝跪下了。 “没事的,”宣景帝往殿外走,外面阳光明媚,宣景帝快步往阳光之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