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儿子饿死老太重生七零虐翻全家》 第1章 被亲儿子卖了 小儿子蒋长安跪在徐春兰的脚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要是再赌,我就不是人!“ 徐春兰望着小儿子布满血丝的眼睛,心软了。 她颤巍巍地从床底下摸出一个灰色坛子,又从坛子里掏出一个黑色塑料袋,一层层展开后,取出里面皱巴巴的存折,那是她攒了十年的养老钱。 “拿去吧,妈就这点钱了!以后别再……“ 蒋长安一把抢过存折,脸上的哀求瞬间变成了不耐烦:“就1万块钱?这么点?够干什么的!“ 他看到徐春兰手里的坛子,抢过来掏了掏,掏出一个红色的塑料袋,眼睛一亮,“妈,你这还有钱啊?“ “那2000块钱是我留着治病的!“徐春兰慌忙去抢,却被小儿子一把推开。 “你这都是老毛病了,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治了也白治!“蒋长安吐了口唾沫,拿着存折和钱,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春兰瘫坐在床边,眼泪无声地滑落。 “咳咳……“她捂着嘴,咳嗽两声,喉咙里泛着铁锈味。医生上个月就说她肺不好,需要治疗静养。 可她能怎么办? 大儿子蒋长顺条件不好,小儿子蒋长安又在赌扬欠了一屁股债,也就二儿子和四儿子还算过得去。为了补贴他们,就算身体不好,她也带病去做了清洁工,每天天不亮就去扫大街。 可怜天下父母心,谁让她是他们的妈,当妈的就应该为儿子着想。 徐春兰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起身,从掉了漆、断了一条腿,柜脚用砖头垫着的碗柜里,摸出一个馒头。 馒头有点干巴,噎嗓子眼,她又倒了一碗白开水,就着桌子上的腌柚子皮,吃了起来。 是的,这就是她每天的晚饭! 徐春兰很省,她情愿自己省到出血,也要补贴儿子。 吃完馒头,她拿着个蛇皮袋,又出去捡垃圾。 徐春兰觉得能挣一分是一分,这样她的儿子们就能在她身上少花一分钱,把钱用在他们的小家上。 差不多捡到七点左右,徐春兰就回家了,洗漱一番后,就早早上床睡了觉。 老房子经久未修,屋顶的瓦也很久没捡,窗户是镂空木窗,为了挡风,只用一块从复合肥袋子里拆下的白色塑料盖着,效果甚微。 寒冷的北风从老房子的各个角落钻进来,在被窝里躺了半个小时的徐春兰还是感觉浑身发冷。 没办法,她只能爬起来,用盐水瓶子装了瓶热水,塞进了被窝。 “呼!” 抱着盐水瓶子,徐春兰感觉身上的血液暖了起来。慢慢地,她也就睡着了。 凌晨四点,徐春兰被冷醒了。 睡不着的她干脆直接爬起来,穿戴洗漱完,抓起门后面的竹扫帚,就出了门。 在凌晨四点的寒风中,六十五的徐春兰弯着腰,粗糙的手指紧紧攥着竹扫帚,清扫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路灯投下惨白的光,照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每一条皱纹里都刻着疲惫。 两个小时后,徐春兰才拖着疲倦的身体,往家的方向走去。 徐春兰刚到家,看见三个彪形大汉站在她家门口,为首的一个刀疤脸正朝着她走来的方向张望。 看到徐春兰的身影,刀疤脸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老太婆,你儿子又欠钱了。两万,今天必须还。“ 徐春兰双腿发软,扶着扫帚才没倒下:“我、我没钱了啊……“ “没钱?“刀疤脸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呼出的热气带着烟臭味,“你儿子说你有办法。“ “妈……” 蒋长安颤颤巍巍地从另外两个彪形大汉身后走出来,徐春兰才发现他也在。 他走到徐春兰面前,跪在徐春兰的脚边,拉着她的裤腿管哭泣:“妈,你救救我……救救我……” 徐春兰想硬下心不管,可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小儿子,满脸是伤,她还是心软了,“可……可妈也没钱了呀!” “妈,街道办的门卫老王看上你了,你去陪他一晚,他就给200块。到时你再去陪下门卫老李,清洁工老冯……这样就能凑起两万了!“ 原本正想把身上仅剩的120元零钱给蒋长安的徐春兰,听到他的话如遭雷击,浑身发抖:“你...你还是人吗?我是你亲妈啊!“ “你是我亲妈,你不能见死不救,你不帮我还钱,他们会砍了我的手!”蒋少安理所当然地说道:“你是我亲妈,你不管我,谁管我!” “你……”徐春兰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少废话!“刀疤脸一挥手,两个手下架起徐春兰就往街道办后面的门卫室拖。 门卫室里,六十岁的门卫队长老王早已等在那里,看见徐春兰被推进来,浑浊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等刀疤脸他们关上门出去后,他搓着手迎上来,老脸露出笑容:“徐姐啊,别害怕……“ 虽然徐春兰自己也是个老人,但是她看着老王那张布满老年斑的脸和淫荡的笑容,胃里一阵翻腾。 她被逼到墙角,突然抓起桌上的热水瓶,用尽全力砸向王队长的脑袋。 “砰!“热水瓶炸开,滚烫的水和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啊!”王队长惨叫一声,捂着血流如注的脑袋倒在地上。 原本在门外准备看戏的刀疤脸等人听到惨叫声,打开门看到房里的情景后,怒吼着冲上来。 “老不死的!“ 徐春兰不知哪来的力气,抄起门后的铁锹,疯狂挥舞:“滚!都给我滚!“ 三个大汉,竟被这个瘦小的老太太吓得连连后退。徐春兰趁机冲出门口,跌跌撞撞地跑回家,把门反锁,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砰砰砰!“没过多久,剧烈的砸门声响起。 “妈!开门!“是蒋长安的声音。 徐春兰颤抖着站起来,透过两扇木门上的洞口,看见儿子那张扭曲的脸。 “妈,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你没给我赚钱就算了,还把人家王队长打进了医院了,现在人家让我赔医药费,你快拿钱!“ 徐春兰背靠着门,慢慢滑坐在地上,眼泪无声地流下。这就是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啊。 “砰!“一声巨响,门被踹开了。蒋长安红着眼睛冲进来,二话不说就开始翻箱倒柜。 第2章 活活饿死 徐春兰蜷缩在墙角,看着这个她最疼爱的小儿子像疯狗一样翻找着:“长安,妈真的没钱了……“ “放屁!“蒋长安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你肯定藏了!“他粗暴地搜遍徐春兰全身,最后只从她口袋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 “就这么点?!“蒋长安气得满脸通红,猛地推了徐春兰一把,“既然你没钱,那你明天就去陪下门卫老李和清洁工老冯睡觉,你去给我赚钱!赚够两万块为止!” 徐春兰被他一把推得踉跄跌倒,后脑勺重重磕在桌角上。 来不及想蒋长安的话,温热的液体已经顺着脖子流下,她眼前一阵阵发黑,最后看见的是儿子摔门而去的背影。 第二天,街道办通知她被开除了,理由是“殴打同事“。 徐春兰摸着头上的伤口,苦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竹扫帚。 无处可去的徐春兰,开始捡垃圾为生。每天天不亮就背着麻袋出门,翻遍附近的垃圾桶,寻找能卖钱的废品。 她的腰更弯了,手上的裂口越来越多,但至少这样能活下去。 这天,徐春兰正在老街后面的垃圾站翻找,突然听见熟悉的笑声。 她抬头,看见大儿子蒋长顺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从宾馆出来。 她的大儿子,那个在所有人眼里老实巴交的货车司机,此刻正亲昵地捏着那女人的脸。 “长顺!“徐春兰下意识喊出声。 蒋长顺猛地回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妈……你怎么在这?“ “你不是说出去跑车了吗?“徐春兰颤抖着指向那个女人,“她是谁?“ 女人翻了个白眼:“老东西,关你什么事?“ 徐春兰气得浑身发抖:“长顺,你媳妇在家带孩子,你却在外面……你还是人吗?“ “闭嘴!“蒋长顺突然暴怒,一把抓住徐春兰的肩膀,“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是你妈!我不能看着你……“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徐春兰的话。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从小最老实听话的大儿子。 “老东西,让你多管闲事!“那女人也冲上来,尖利的指甲抓向徐春兰的脸。 徐春兰试图反抗,但六十多岁的她哪是两个年轻人的对手?她被推倒在地,头发被扯得生疼,拳头和脚像雨点般落在她身上。 “别打了……别打了……“徐春兰蜷缩着,护住头脸,眼泪混着血流进嘴里,咸腥得发苦。 不知过了多久,殴打终于停止。 “你要是敢回家和凤霞乱说,以后别想我给你养老送终!”蒋长顺丢下一句狠话,搂着女人的腰,扬长而去。 徐春兰听见儿子和那女人的脚步声远去,才敢慢慢松开护着头的手臂。她艰难地爬起来,每动一下都疼得直抽气。 回到家,心里拔凉的徐春兰躺在床上,默默流泪。 等她想起来倒杯水喝,却发现自己的左半边身子不太听使唤了,右手却怎么都抬不起来;想站起来,左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 徐春兰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嘴也歪了,说话含糊不清。 “来……来人……救……救命……”徐春兰挣扎着爬起来。 老床的床沿很高,她挣扎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一次,后脑勺还重重地磕到了床沿上,原本结痂的伤口,又破了。 中风后的徐春兰,不吃不喝,独自一人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夜。 这两天两夜,她那四个儿子,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第三天早上,二儿子蒋长利和三儿子蒋长平,两个人突然难得地一起来了。 “妈!“二儿子蒋长利一进门就东张西望,“你那点养老钱放哪儿了?“ 三儿子蒋长平更直接,掀开徐春兰的被子就开始摸她的衣服口袋:“妈,你把存折给我,我帮你保管。“ 徐春兰想反抗,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斜着嘴,流着口水。 “妈,你这是……中风啦?”这时,蒋长利才发现徐春兰中风了。 徐春兰含糊不清地骂道:“畜……生……滚……滚……“ “老不死的还挺倔。“蒋长平冷笑一声,开始翻找房子的每个角落。 最后他们只在厨房灶台下放木炭的坛子里,找到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徐春兰捡垃圾攒的几百块钱。 “就这么点?“蒋长利嫌弃地撇嘴,“算了,总比没有强。“ 两人拿了钱就走,临走前蒋长平回头说了句:“妈,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第二天,他们确实来了,带着一个冷硬的馒头和半瓶水。 “吃吧。“蒋长利把馒头扔在徐春兰床边,“我们忙,没空天天来。“ 徐春兰想伸手去拿,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根本抓不住馒头。馒头滚到地上,沾满了泥土。 “啧,浪费。“蒋长平捡起来,拍了拍又放回床边,“爱吃不吃。“ 从那天起,两个儿子轮流“照顾“她,每天来一次,扔下点吃的就走。 而她的大儿子蒋长顺和小儿子蒋长安,从上次见过后,一次都没来过。 徐春兰大小便失禁,没有人照顾,哪怕她吃的少喝得少,也要五谷轮回,房间里很快臭不可闻。 她的身上长了褥疮,被子没人换,湿了干,干了湿,身上还有冻疮。 有时候,徐春兰会想起三个女儿。 大女儿蒋金凤,从小懂事,学习成绩好,却因为她那狠毒的婆婆,早早嫁人了,被对方打死。 二女儿蒋银凤,十八岁就出去打工,每月寄钱回家,直到发现母亲把她的血汗钱全给了哥哥们娶媳妇,对她寒了心,很少来往。 小女儿蒋铜凤,受不了她重男轻女,和她大吵了一架后,直接断了关系,这些年从来没联系。 徐春兰流着泪,心里呼唤女儿们的名字,可惜没人回应。 渐渐地,儿子们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从每天一次,变成三天一次,最后干脆不来了。 徐春兰躺在屎尿中,看着屋顶瓦片缝隙透进来的一线阳光,意识越来越模糊。 她想起孩子们小时候围着她叫“妈“的样子,想起丈夫还在世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日子……那时明明挺幸福的! “长顺,妈饿了!” “长利,长平,给妈倒杯水,妈渴了……” “长安啊,妈好饿……好饿啊……” 她的嘴唇干裂得不成样子,肚子咕咕叫个不停。饥饿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徐春兰的内脏。 徐春兰已经不记得上次吃东西、喝水是什么时候了。她的眼皮越来越沉,呼吸越来越弱。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仿佛看见三个女儿站在光里向她伸手。 “妈,我们接你回家……“ 徐春兰笑了,慢慢闭上了眼睛。她这一辈子,养了七个孩子,没想到最后却被亲儿子活活饿死。 第3章 牛对牛 警察破门而入,发现徐春兰已经去世多时,尸体上爬满了蛆虫。 通知家属时,蒋长顺四兄弟互相推诿,都不想出钱。 “我没钱办丧事!“蒋长安对着电话吼。 “她早该死了,活着也是受罪。“蒋长平冷漠地说。 “政府不是有免费火化吗?随便烧了得了。“蒋长利提议。 “让五妹和六妹管吧,这也是她们的妈,她们要负责!”老大蒋长顺一锤定音。 最后,是蒋银凤和蒋铜凤两姐妹,出钱把徐春兰火化了。两姐妹积蓄也不多,只能将她的骨灰盒安放在殡仪馆最便宜的架子上。 徐春兰死后,她的老房子被蒋长顺四兄弟卖了,四人分了钱,继续过着各自的生活。 小儿子蒋长安依然在赌扬挥霍; 老三蒋长平的生意越做越大; 老二蒋长利买了新房; 老大蒋长顺和情人同居了; 没人记得那个为他们付出一切的老人,就像她从未存在过一样。 …… “啊!” 徐春兰猛地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徐春兰转过头,看见三个身影蜷缩在炕的另一头,金凤、银凤和铜凤,她的三个女儿,正安然熟睡。 金凤十六岁的脸庞还带着稚气,银凤十四岁,铜凤十二岁,嘴角挂着甜甜的微笑。 望着记忆中三个女儿的面孔,徐春兰呆愣了好一会。 “这……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手指死死掐进大腿,疼痛感真实得令人心惊。 她颤抖着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口,“怦怦怦”的心跳声是那么清晰。 月光从窗户缝隙漏进来,照亮了土坯墙上的老式挂历,1976年12月5日,下元节。 徐春兰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记得这一天,刻骨铭心地记得。 前世就是下元节这一天的早晨,婆婆王桂花在饭桌上提出要用金凤给小叔子蒋耀祖“牛对牛”。 在七十年代的农村,“牛对牛“很盛行。穷苦人家娶不到老婆的儿子,或者不愿给彩礼的男方,会互相交换女儿做媳妇进行换亲。 比如张三家把女儿嫁给李四家儿子,同时李四家必须把女儿嫁给张三家儿子,就像用牛换牛一样直接对等交换。 前世的她懦弱地低着头,任凭丈夫蒋富贵一巴掌把她打倒在地,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拖走换亲。 一年后,金凤的尸体被送回,对方说金凤是上吊死的,但徐春兰看到女儿浑身没有一块好肉,她知道金凤是被打狠了,受不住才寻死的。 她想去找说法,可婆婆王桂花和丈夫蒋富贵收了对方二十块钱的封口费,强硬地阻止了她。 从六岁就来蒋家当童养媳的徐春兰,习惯了忍气吞声,不敢反抗,只能接受女儿是自己“上吊死的”。 “不!绝不!“徐春兰咬紧牙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上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次,她宁死也不会让悲剧重演。 窗外,东方泛起鱼肚白。 一夜没睡的徐春兰,轻手轻脚地起身,从床底下的小洞里摸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她偷偷攒下的几块钱和一个细细的银镯子。前世这个布包被王桂花搜走,如今她要早做准备。 “妈,你起这么早?“蒋金凤揉着眼睛坐起来,枯黄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 徐春兰快步走过去,紧紧抱住女儿,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徐春兰才相信自己真的重生了。 “金凤儿,今天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她在金凤耳边低语,声音坚定得不像自己。 蒋金凤困惑地眨眨眼,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徐春兰又亲了亲还在熟睡的银凤和铜凤,然后深吸一口气,走向厨房,给她们娘四个准备早饭。 至于王桂花和蒋富贵,还有那几个白眼狼的早饭,她是不准备做的,她怕自己忍不住下老鼠药。 厨房里,她一边熬粥一边盘算。 前世今天的早饭桌上,王桂花会正式提出“牛对牛”换亲的事。蒋富贵会闷头吃饭不说话,那就是默许。小叔子蒋耀祖会假惺惺地说“谢谢金凤让他娶上了媳妇“,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徐春兰的手在颤抖,但眼神无比清明。她在灶台边挑了一根结实的木棍,在围裙口袋里装了一把辣椒粉和灶灰。 待会肯定要动手,这次她不会再任人宰割。 徐春兰将粥熬好,从鸡窝里摸了四个鸡蛋,用米汤快速冲了一下,然后将金、银、铜凤三姐妹喊来吃早饭。 “哇!米汤冲蛋!”最小的铜凤舔了舔嘴唇,望着米汤冲蛋一脸渴望,但她不敢伸手,家里的鸡蛋轮不到她和姐姐,只有爹爹和几个哥哥才能吃。 徐春兰将一碗米汤冲鸡蛋端给蒋铜凤,“铜凤儿,快吃!” 蒋铜凤见她妈将鸡蛋汤端给自己,年纪小的她也没想那么多,直接端起碗就喝了起来。 真香啊!原来米汤冲鸡蛋是这个味道。 徐春兰将另外两碗米汤冲鸡蛋分别递给金凤和银凤,“快喝!” 她俩年纪比蒋铜凤大,知道家里的鸡蛋都是有定数的,万一被嫲嫲知道了,少不了一顿打。(嫲嫲:mā ma,“奶奶”的意思)。 “妈……”蒋金凤和蒋银凤端着碗,一脸担心地望着徐春兰。 “喝吧!不用担心,你嫲嫲那我有办法。”徐春兰知道她俩担心什么。 “三姐,五姐,你们快喝呀,这米汤冲鸡蛋好香!”已经喝了好几口的蒋铜凤小声说道。 最终,金银两只凤还是败在了米汤冲鸡蛋的香味上,三下五除二喝光了。 徐春兰娘四个喝完米汤冲鸡蛋,她又用捞饭的漏勺,认认真真地将粥里的米粒儿全部捞了上来,然后就着腌藠头和茄子干,一人喝了一大碗全是米粒儿的浓粥。 今天这碗粥是金银铜三姐妹吃的最扎实的粥了,说是粥,其实和干米饭差不多了,米汤没多少,全是米粒儿。 “懒婆娘,饭好了没?“她们刚喝完粥,王桂花尖利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伴随着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 徐春兰挺直腰背,端着一盆全是米汤的粥盆走出去。 院子里,蒋富贵正在磨刀,小叔子蒋耀祖蹲在门槛上抽烟,眼睛不怀好意地瞟向徐春兰身后的金凤。 饭桌上,腌藠头和腌辣椒这两个咸菜摆好,小姑子蒋秀英已经坐好,正等着吃饭。 徐春兰将粥盆放在八仙桌上,她的神经绷得像弓弦,等待着那个时刻。 第4章 不忍了 结果她搅拌了三四次,舀起来的米粒儿数都数得过来。 看着粥勺都能照出她脸的粥,蒋秀英将粥勺一扔,“大嫂,你怎么煮的粥,这粥全是水,怎么吃?” “就这些米了,只能煮成这样!吃不了的话,就别吃了,多吃点咸菜!”徐春兰淡淡地说了句。 “你……” 蒋秀英还想说些什么,被她妈王桂花打断了,“秀英,你一大早又在嚷嚷什么?” “妈,你看大嫂煮的粥,全是水,连米粒都看不到几颗,这怎么吃呀!”蒋秀英指着粥盆告状。 金银铜三姐妹,听到小姑告状,心里顿时紧张起来,粥是被她们喝掉了,万一被嫲嫲发现,她们又要挨打了。 “秀英,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不是我不想煮浓粥,是家里米不多,只能煮成这个样子。”徐春兰趁着王桂花还没发难,抢先说道:“妈不是经常说要省点粮食,早饭随便吃吃就好,咱们家人多,米都不够了,秀英你要听妈的话,就别挑了。” 王桂花今天心里藏着事,没太思考,还觉得徐春兰说得对,“秀英,你别找事。早饭就垫垫肚子,我们以前连米汤都没得喝,现在有米汤喝就不错了。” 王桂花都发话了,蒋秀英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盛碗粥,就着咸菜喝了一碗。 “富贵啊,“王桂花放下碗,三角眼里闪着精光,“昨儿个李家村来人说了,他们愿意把闺女嫁给耀祖,还不要彩礼,条件是牛对牛,要金凤过去给他家老大当媳妇。“ 蒋富贵头也不抬,呼噜呼噜喝着粥,仿佛只是在讨论天气。 金凤的脸色刷地白了,手里的筷子掉在桌上。“嫲嫲,我……我不嫁……我才十六……“ “闭嘴!“王桂花一筷子敲在桌子上,“赔钱货,养你这么大不该回报家里吗?你妈十六岁的时候都生你大哥了!李家老大虽然年纪大点,但家里有牛有地,条件不差,嫁过去是你的福气!“ 徐春兰知道那个“李家老大“,三十岁的李老栓,前妻上吊时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村里人都说那女人是被打急了才寻的短见。那个比金凤大十多岁的男人,前妻上吊死了,村里人都说是被他活活打死的。 “不行。“徐春兰放下碗,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 饭桌上霎时安静。王桂花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一向逆来顺受的儿媳敢顶嘴。 蒋富贵也抬起头,眼睛里满是诧异。 “你说啥?“王桂花尖声问道。 “我说,不行。“徐春兰直视婆婆的眼睛,“金凤才十六岁,李老栓都三十了,他打死过老婆,我不会让女儿去送死。“ “反了你了!“王桂花一拍桌子站起来,“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富贵,你看看你媳妇!“ 蒋富贵阴沉着脸站起来,抡起巴掌就朝徐春兰扇来。 前世这一巴掌把她打倒在地,但这次徐春兰早有准备。她猛地后仰躲开,同时抓起面前的粥碗,狠狠朝蒋富贵砸了过去。 蒋富贵抬手挡了挡,还是被粥碗里滚烫的米汤洒了一身。 “啪“的一声脆响,瓷碗四分五裂,热粥溅到了王桂花身上。 “啊!杀千刀的贱货!“王桂花尖叫起来。 蒋富贵暴怒,抄起墙边的扁担就要打。徐春兰迅速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把辣椒粉,扬手撒向他的眼睛。 “啊!我的眼睛!“蒋富贵丢下扁担,捂着脸哀嚎。 徐春兰趁机拉起吓呆的金银铜三凤:“快跑!“ 王桂花挥舞着拐杖冲过来:“想跑?门都没有!耀祖,拦住她们!“ 蒋耀祖狞笑着挡在门口,伸手就要抓金凤。徐春兰抄起预先藏好的木棍,用尽全力朝他胯下抡去。 “嗷!“蒋耀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捂着裤裆跪倒在地。 趁着这个空档,徐春兰推着三个女儿冲出堂屋。身后传来王桂花歇斯底里的咒骂和蒋富贵的怒吼。 “妈……妈我们怎么办?“铜凤吓得直哭,小手死死抓着母亲的衣角。 “别怕,跟紧我。“徐春兰从柴堆后面拖出提前藏好的包袱,里面有几件换洗衣服和干粮。“我们去你舅舅家。“ 刚跑到院门口,蒋富贵就追了出来,眼睛红肿但满脸杀气。“贱人,看我不打死你!“ 徐春兰把女儿们推出门外,自己转身迎向丈夫。当蒋富贵扑来时,她灵活地侧身避开,同时伸脚一绊。蒋富贵重重摔在泥地上,啃了一嘴泥。 “徐春兰!你竟然敢打你男人?反了天了,天打雷劈的贱货!“王桂花站在堂屋门口尖叫,手里的拐杖不停挥舞。 徐春兰冷笑一声:“雷要劈也是先劈你这个卖孙女的老畜生!“她左手拿着木棍,右手拿着原先藏好的剪刀,恶狠狠地盯着蒋富贵和王桂花,“来啊,今天谁拦我,我就跟谁拼命!“ 蒋富贵从地上爬起来,眼神阴鸷地盯着妻子。 从徐春兰六岁来到蒋家,结婚三十多年,他第一次在这个温顺的女人眼里看到狠光。 “让开。“徐春兰一字一顿地说,木棍和剪刀在手中握得死紧。 蒋富贵觉得徐春兰是虚张声势,看着她颤抖的手,他觉得徐春兰压根就不敢动手。 “富贵,抓住这个卖 痹个。我看她是皮子紧了,需要松一松。”王桂花嘴巴不停地咒骂,“徐春兰,你个卖痹的!” 蒋富贵没有犹豫,上前就想抢徐春兰手里的木棍和剪刀。 徐春兰猛地将木棍朝他掷去,趁他躲闪之际,又将手里的剪刀,朝蒋富贵身上扔去。 她也不管剪刀扔到哪里了,扔完就赶紧转身冲出大门,拉起女儿就跑。 “啊!”蒋富贵惨叫一声,他没想到徐春兰这个女人真的敢扔剪刀,他一个不慎,直接被剪刀插中了大腿。 “富贵……富贵,你怎么样?”听到蒋富贵的叫声,王桂花吓得半死,急忙上前查看。 当王桂花看到蒋富贵大腿上插着的剪刀时,也吓了一跳,随即她又开始骂了起来:“哎呦,这个生儿子没屁眼,杀千刀的贱货,心这么狠,竟然敢对自己男人扔剪刀!富贵,你打死她,打死她……” 蒋富贵都快要痛死了,他妈还在那骂骂咧咧,“妈,你快让秀英去把齐医生叫来,我要痛死了!” “哦哦,好好……”王桂花这才反应过来要叫医生的事,“秀英……秀英……快去诊所把齐医生叫来,你大哥被剪刀插到了!” 徐春兰四人沿着村中小路狂奔,跑出村子一里多地,四人在一条小溪边停下来喘气。 徐春兰知道他们暂时不会追来,蒋富贵要面子,不会愿意让村里人看到他被老婆打了。 金凤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妈……嫲嫲和爹真的要把我卖给那个打死老婆的人吗?“ 第5章 这个娘家就不要了! “不会的,妈发誓,除非我死,否则谁也别想动你们一根手指头。“ 铜凤小声啜泣着:“妈,我们去哪?舅舅会收留我们吗?“ 徐春兰擦干小女儿的眼泪,心里也没底。 她兄长徐国强是个怕事的人,前世听说金凤的事后只叹气说了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女人嫁人后,娘家就已经不是家了!更别说她这从小被家里送去做童养媳的人。 但眼下她别无选择。 “先去了再说。“徐春兰站起身,拍了拍补丁摞补丁的衣襟,“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妈妈身边。“ 四人继续赶路,正午时分终于到了邻村的徐家。 徐国强见到好几年没怎么联系,还狼狈不堪的妹妹和外甥女,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来,脸色顿时变了,“春兰……你这是……“ “哥,蒋家为了给蒋耀祖娶媳妇,要把金凤卖给打死老婆的李老栓,我带着孩子逃出来了。“ 徐春兰怕她哥不同意,直截了当地说,“让我们暂住几天,过几天我们就走。“ 徐国强妻子王氏探头出来,面露难色:“春兰,不是嫂子狠心,蒋家人多势众的,我们……“ “一天。“徐国强打断妻子,叹了口气,“你们住柴房,只能住一天。蒋富贵要是找来,我不能保证什么。“ 徐春兰苦笑点头,这已经比预期好了。前世她懦弱顺从,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三个女儿。 这一次,蒋家那些人,别想再欺负她和她的女儿。 安顿好女儿们后,徐春兰独自坐在柴房门口,望着远处的山。她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王老婆子和蒋富贵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但此刻,她心中燃烧着一团火,那是前世被活活饿死的所有愤怒与不甘。 蒋富贵心里的火也烧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竟然被自己的婆娘给打了,这口气他怎么能忍得下。 “怎么这么不小心?”齐医生给蒋富贵清理了一下伤口,包扎后嘱咐道,“这几天不要沾水,不要吃发物,过几天就好了!” “好的,好的,麻烦齐医生了。”王桂花连连感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齐医生,你能不能帮耀祖也看看……” “耀祖怎么了?”齐医生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问了嘴。 “他……他的大根子被打到了……齐医生,你快去看看,耀祖以后还要生仔呢!”王桂花面不改色。 齐医生面色不变:“那我过去看看。” 当他推开蒋耀祖的房门时,蒋耀祖正捂着裤裆躺在床上。 “裤子脱了吧,我看看!”齐医生直截了当。 蒋耀祖看是齐医生来了,赶紧解开腰上的红布绳脱掉了裤子。 “齐医生,我没事吧?我这地方还能不能用?”蒋耀祖很担心,他还没结婚呢,这东西可不能废了。 “没事,就是有点肿了,没伤到要处,还能用!放心吧,不耽误你小子娶媳妇。”齐医生左右上下看了看。 齐医生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就他的一半大小,就算还能用,其实也没啥用…… 听到齐医生的话,蒋耀祖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徐春兰也太狠了,差点就把他的宝贝打废了。 “你家今天怎么回事?怎么你和你大哥都受伤了?”齐医生给蒋耀祖上药的时候,随口问了句。 蒋耀祖年轻,也才26岁,正是心里藏不住事的年纪,“还不是我那大嫂害得,今天跟发了疯一样,用棍子打了我,还用剪刀扎了我哥!” 哦?被徐春兰打的? 齐医生心里一阵好奇,徐春兰可是村里出了名没脾气的老实人,跟个老黄牛一样,温顺的很。 要说蒋富贵打徐春兰他相信,徐春兰打蒋富贵?这事怎么看怎么不像。 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感兴趣,刚才只是随口问了一嘴。 齐医生收了三毛钱医药费后,就背着药箱离开了蒋富贵家。 一下子花去了三毛钱,这可把王桂花心疼坏了,“都怪徐春兰这个杀千刀的,害我花了三毛钱……这三毛钱可是买好几个鸡蛋!富贵,娘不管,你明天就去把那贱女人找回来,好好打一顿,给她松松皮!” 就算王桂花不说,蒋富贵也要去找徐春兰。他知道徐春兰除了她娘家,也没地方去,等他明天好点,就去徐家把人抓回来。 …… 徐家的柴房里,徐春兰带着三个女儿躺在稻草堆上。 柴房里没有床,徐春兰抽了几把稻草,理整齐后,在地上铺了个简易的床。 铺完床,她又找徐国强要了一床被子,这大冬天的没有被子可不行。幸好现在的农村家家户户都有稻草,她们也睡惯了稻草,除了躺上去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稻草铺的床是真的挺暖和。 “妈,明天爹和嫲嫲来舅舅家找我们怎么办?”金凤年纪比较懂事,知道躲在舅舅家并不是办法,她们身上没钱,也没有公社开具的介绍信或外出证明,哪也去不了。 “有妈在,别担心!”徐春兰这会也没想好怎么办,但在女儿面前,她必须立起来,“睡吧,不要想这么多,天塌下来,有妈顶着。” 蒋金凤今天是又惊又累,没一会儿就和银凤、铜凤一样,进入了梦乡。 徐春兰望着三个女儿睡着的面庞,在黑暗的柴房里,嘴角露出了笑容。 既然娘家不是家,那以后这个娘家也就不要了! 女儿们还在身边,就很好! 第二天一大早,徐春兰把金银铜三凤叫醒,“金凤、银凤、铜凤,醒醒,我们走啦!” 蒋铜凤揉了揉眼睛,看到外面天还是蒙蒙亮,“妈,起这么早,是去哪?” “回家!”徐春兰把蒋铜凤从被子里拉起来,帮她穿好衣服。 一旁的金凤和银凤,听到说是回家,也赶紧从被子里爬起来,穿戴好衣服。 “妈,回家……爸和嫲嫲会不会打我们?”金凤、银凤一脸担心。 “别担心,有妈在!”徐春兰分别摸了摸她们的头,也不管是不是会摸了一手的油。 徐春兰走的时候,把她哥柴房门后面的一把柴刀也拿走了。 她一手牵着蒋铜凤,一手拿着柴刀,往蒋家走去。 第6章 商量你麻痹! 徐春兰站在门口,蹲下身,平视三个女儿,“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你们三个要在一起,金凤,你带着妹妹们,站远一点,要保护好她们。银凤,你拿着这根柴棍,有人靠近就打他的手。铜凤,你咬人最厉害,记得吗?“ 铜凤用力点头,露出有些发黄的牙齿。徐春兰亲了亲她的脸颊,把磨好的柴刀别在腰间,用棉袄下摆遮住。 邻居已经起床,打开门看到徐春兰站在门口,还打了一声招呼,“春兰这么早就回来了?” “荷花姐早!”徐春兰笑了笑。 齐荷花看了看右手边的房间,小声说道:“你怎么就回来了?昨天你把你家富贵打伤了,你婆婆现在正恨着你,你回来做哈里?” 七十年代,大家都穷,很多房子都是由集体分下来。所以一栋房子里有好几家人住,小一点的房子是东边是这家住,西边是那家住,两家各自摆饭桌,共用一个堂屋吃饭。 蒋富贵家人口多,但是房间少,一大家子人,统共也就六间房,四间是他们自己家的。一间是租的,一年四块钱。 还有一间房是在堂屋和厨房相连的过道隔出来的,是蒋金凤三姐妹的房间。有时候是蒋富贵带着蒋长安去这边睡,但这种情况很少很少。 李荷花家人口少,三间房,租了一间给蒋富贵家,剩下两间房挤一挤勉强能分配的过来。不像徐春兰家,都快挤不下了。 “荷花姐,没事!我婆婆不敢把我怎么样!”对于李荷花的善意提醒,徐春兰很感激。 “你婆婆她……” 李荷花还想说什么,王桂花已经打开了房门,她尖利的声音就从房间传来:“作死的贱货还敢回来?富贵,富贵!去拿烧火的铁钳!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徐春兰把女儿们推到门口,低声嘱咐:“记住妈妈的话。“然后大步走向堂屋。 蒋富贵从床上爬起来,跑去厨房拿了铁钳出来,五十五岁的他满脸横肉,左脸颊有一道疤,是他小时候放牛时,被牛撞到树丛,被树桩插到后留下的。 “你个卖 痹的!还舍得回来啊!有种你就别回来,死在外面得了!“王桂花蹿出来,花白的头发梳得油光水滑,手里拿着烧火铁钳。 “供你吃,供你穿,还敢用剪刀扎自己男人?我看你是想死吧!耀祖的命根子都差点被你打坏了,你个恶婆娘!钱赚不到一分,还浪费了老娘三毛钱,看我不打死你!“ “徐春兰,你竟然敢打老子,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蒋富贵拿着槌衣棒,恶狠狠地说道。 蒋耀祖,二十六岁的小混混,正不怀好意地盯着徐春兰。 “妈,跟她废什么话?“蒋耀祖挥舞拳头,“金凤那小蹄子呢?李老栓家下午就来接人!“ 徐春兰被王桂花母子三人欺负,而她那四个好儿子,还有她的好儿媳和乖孙子们,此时都还躺在自己房间,出都不出来。自己妈都要挨打了,他们连个屁都不放。 呸!果然都是白眼狼!十二岁的小儿子蒋长安从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就只有她的三个女儿在门口的禾坪上,一脸担心地望着她。 蒋耀祖的话点燃了徐春兰心中的火药桶。她猛地抽出柴刀,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一刀砍向廊檐下的鸡窝。竹篾编的鸡窝应声裂成两半,受惊的母鸡扑棱着翅膀四处逃窜。 “徐春兰你疯了?!“王桂花尖叫。 “对,我疯了!“徐春兰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僵在原地。她举起柴刀指向蒋富贵,“你敢动金凤一根手指,我就把你那玩意儿剁下来喂狗!“ 蒋富贵脸色铁青,槌衣棒举到半空却不敢落下。他害怕徐春兰手中的柴刀,柴刀可比剪刀要吓人。 徐春兰不给她们反应的时间,转身冲进厨房,挥刀砍向碗柜。粗瓷碗盘哗啦啦碎了一地,腌菜的坛子被刀背敲得四分五裂,酸菜汁溅到墙上像一滩滩屎。 “反了天了!“王桂花捶胸顿足,“富贵,去给我打!反了天了这是!“ 蒋富贵刚挪步,徐春兰的柴刀就擦着他耳朵砍在门框上。“再动一步,下次就是你的脑袋。“她平静地说,拔出柴刀走向王桂花的房间。 房间里,小姑子蒋秀英还在看笑话,突然看到徐春兰提着柴刀进来,吓了一跳。 “嫂……嫂子!”蒋秀英害怕地叫了一声。 徐春兰没有管她,扯过她身上的被子,扔到地上,就用柴刀乱劈,直到把被子割的稀巴烂为止。 还穿着棉毛纱的蒋秀英,突然被扯了被子,冷的打了了个寒颤。 她想骂人,但看到徐春兰发疯的样子,还是闭上了嘴巴。 房间里,有一个大樟木箱子,是王桂花最得意的家当,听王桂花说是祖上传下来的。 徐春兰记得前世有次铜凤不小心在上面划了道印子,被罚跪了一整夜。现在她高举柴刀,狠狠劈向这个樟木箱子。 “住手!“王桂花扑上来拽她胳膊。徐春兰一个肘击撞开老太婆,把王桂花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她继续砍向木门。 “梆……梆……梆!“木屑纷飞中,樟木箱子被砍得四分五裂。 这还不够,徐春兰又打开王桂花的衣柜,把里面的衣服全部都劈了个粉碎。 “老天爷啊!这个婆娘是疯了!”王桂花坐在地上拍大腿,“造孽啊,娶了这么个疯子回家,富贵他爸,你看啊,你快来把她收走啊……哎呦哎,我的老天爷诶!” 在王桂花弹唱俱佳的辱骂声中,蒋富贵终于回过神来,抄起板凳冲过来。 徐春兰早有准备,侧身躲过,一刀砍在板凳上。厚重的实木板凳被劈了一道道痕。 “来啊!“徐春兰喘着粗气,用力拔出柴刀,指着蒋富贵,“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反正金凤被送走我也是个死,拉你们垫背够本了!大家都别活了,一起死了算了!“ 蒋富贵举着板凳僵在原地。 徐春兰头发散乱,手上有不小心被划伤的伤口,正在流血,但她的眼睛亮得吓人,手里的柴刀抓得紧紧的,活像索命的恶鬼。 王桂花突然变脸,挤出假笑:“春兰啊,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要搞的这么血啦啦的,金凤的事可以商量……“ “商量?“徐春兰大笑,笑声里带着癫狂, “你们把我女儿当牲口卖的时候,怎么不商量?蒋富贵每次往死里打我的时候,怎么不商量?蒋耀祖这畜生偷看我洗澡的时候,怎么不商量? 你们一家子把我往死里欺负的时候,怎么不商量?现在知道商量了,谁给你脸了?我告诉你,就你这张老B脸,太皱了,我看到就想扇,商量你麻痹商量!“ 第7章 分家 徐春兰趁机逼近王桂花,柴刀抵在老太婆脖子上:“李老栓给你多少钱?说!“ 冰凉的刀刃让王桂花两腿发软:“五、五十块……“ “五十块?“徐春兰声音陡然提高,“我女儿就值五十块?“她刀锋一转,削掉王桂花一撮头发,“你个老痹婆,为了这五十块你就做这卖孙女的事!你这么死要钱,你去卖自己!省得你一到春天的晚上,就天天学猫叫……“ “你……”徐春兰的那一刀,把王桂花给吓尿了,她真怕这婆娘发疯,把她给宰了。 一股尿骚味扑面而来,徐春兰嗤笑一声:“果然是老痹,窝的尿都比别人的马蚤。” “徐春兰,你给老子闭嘴!”蒋富贵气得哼哧哼哧,他没想到这老女人嘴巴没个把门的,什么都往外说, “我为什么要闭嘴?蒋富贵,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更马蚤,马蚤的没边了!村头的虞寡妇家到底有谁在呀……别以为我不知道,真是不要脸!你让老娘恶心,老娘恨不得现在就拿刀砍了它!” 徐春兰作势拿刀对着蒋富贵的裤裆一挥,吓得蒋富贵往后退了一步。 院门口,金银铜凤三人紧紧抱在一起。金凤和银凤,一人捂着铜凤的眼睛,一人捂住铜凤的耳朵,两人自己却睁大眼看着徐春兰发威的背影。 她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徐春兰,像故事里大闹天宫的孙悟空,把欺负她们的人都打趴下。 徐春兰拖着王桂花往堂屋走,推翻饭桌,桌上的咸菜洒了一地。 她踩着一地狼藉走到蒋富贵面前,柴刀拍拍他的脸:“写分家书。东厢房归我和女儿,家里的粮分一半,少一粒米,我烧了这房子。“ 为什么不是写离婚书? 因为徐春兰是蒋家的童养媳,压根就没有结婚证。而且那个年代大部分人都没有结婚证。 农村都是两家相看,看对眼了,就看下屋位,然后再摆个席吃顿饭。当天吃完饭,女的就留在男方家里,当晚两个人就睡一张床。 很多是年初相看成功,年底就生孩子了,速度快得跟坐火箭一样。 而徐春兰更惨,她既没看屋位,也没摆酒席,六岁就被她爸送到蒋富贵家当童养媳,在蒋家当牛做马,洗衣做饭。等她到了十六岁,就开始像母猪一样生孩子,一窝接着一窝。 蒋富贵还想硬撑:“你做梦……“ 徐春兰二话不说,一刀砍在他脚边,离他的布鞋只有一寸:“不写也行。我现在就去公社告你们买卖人口,蒋耀祖耍流氓偷看我洗澡,你猜会不会打靶?“她压低声音,“听说去年邻村有个换亲的,全家都吃了花生米……“ 这个年代,买卖人口是重罪,哪怕是他的亲女儿,也不太行。 这事没人管的话,就是正常的嫁娶。有人管的话,就变成违反妇女意愿,强买强娶了。 蒋富贵额头冒出冷汗,他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婆娘竟然懂这些。 “写!我们写!“王桂花尖叫,“耀祖,去拿纸笔!“ 蒋耀祖也被吓了一身冷汗,流氓罪在这个年代是真的要被打靶的。 他才26岁,还没结婚生仔,他还没开过荤呢,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蒋耀祖转身跑去蒋长平和蒋长安房里拿纸笔,跑得比兔子还快。 原本还在房里装睡的蒋长顺等人,听到徐春兰说要分家,一个个也躺不住了。 蒋长顺披着衣服走出来,瓮声瓮气地说道:“妈,大清早的,你闹什么!” 蒋长利顶着个鸡窝头,一脸不悦地说道:“我的老娘诶,不就是把金凤这丫头嫁给李老栓嘛,这有啥,她以后本来就是要嫁人,早嫁晚嫁都是嫁。” 蒋长平没说话,但也是一脸不赞同。 蒋长安年纪小,直接跑到蒋金凤面前,用脚踢蒋金凤:“都是你这个赔钱货惹的事,你滚出我们家!赔钱货!” 蒋金凤不敢吱声,平日里蒋长安也经常欺负她,她不敢动手。有几次她被欺负狠了,动手推了蒋长安一把,不仅被她嫲嫲王桂花打,还被她妈骂,说她是姐姐,要让着弟弟,不要和弟弟一样。 蒋金凤听到徐春兰说分家,她也吓傻了,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让她妈突然发飙。 徐春兰看到将长安没大没小的狗样子,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也将自己狠狠骂了一遍,都是她平日里惯的。 她拖着王桂花往蒋长安的位置走去,直接伸出脚,一脚朝蒋长安踢了过去,把他踢了个狗吃屎。 这还不算,她又走上前,用脚狠狠踢了几脚他的肚子,前世就是这个狗东西最没良心,自己对他那么好,什么好东西都搂给他,他却把亲妈给卖了。 “打死你个没大没小的狗东西,你姐是你能打的吗?老娘好久没打你,你皮子犯贱了是吧?” 徐春兰一边打,一边骂。打得蒋长安抱着肚子,躺在地上起不来一点。 徐春兰打累了,对着蒋富贵冷笑:“别耍花样。分家书写三份,一份我留着,一份贴村口,一份交大队书记。“她转头对院门口喊,“金凤,去请大队长来作证!“ 当大队长蒋满仓匆匆赶来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蒋家堂屋一片狼藉,徐春兰拄着柴刀坐在唯一完好的椅子上,王桂花坐在她的脚边,三个女儿紧紧依偎在她身边。 蒋富贵蹲在地上,手里拿着纸笔,蒋耀祖缩在墙角。其余的蒋长顺等人,一个个跟斗鸡眼似的,盯着徐春兰。 蒋满仓倒吸一口冷气:“这是怎么了?“ “满仓叔!“徐春兰平静地说,“我们家要分家,请您做个见证。“ “啥子?分家?好好的分家干嘛?”蒋满仓一脸惊奇,“就算要分家,也不用搞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70年代粮食短缺,住房也紧张,在农村分家现象并不少见。但分家会涉及到口粮分配、工分计算等问题,因此很多家庭都会选择“分灶不分户”或“分家不分产”。 也有很多人不想分家,因为分家后,遇到人情喜事,就要出两份或者三份礼钱。没分家的话,只需要出一份,就可以带着一大家子呼啦啦去主家吃饭。 蒋满仓以为徐春兰说的分家只是闹脾气,富贵这媳妇他知道,出了名的脾气好。只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富贵媳妇,不是叔说你,老话说得好‘分家就是败家’,你婆婆一个人,耀祖没娶老婆,秀英还没嫁人,你这做大嫂的可不能说分家,他们还要靠你和富贵帮衬呢。” 蒋满仓板着脸,语重心长地说道:“听叔的话,闹归闹,分家这事不能随便说!就算你和富贵要分家,也不会分灶分户,你就别折腾了!” 第8章 你脸真大 “父母在,不分家……啥?你说啥?”还想劝一劝的蒋满仓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再一次确认了句:“你要和富贵他们分家?不是你跟富贵和你婆婆、耀祖他们分家?” “对,我要和蒋富贵这个畜牲分家,再不分家,我和孩子们都要被逼死了!” 蒋满仓不赞同道:“春兰啊,女人和自己男人分家,就没有这样的事儿!你是蒋家的童养媳,按老理儿就是蒋家的人,虽然咱现在不兴这套,但你这分家算什么事,你分什么?这一瓦一木,就连你屁股下面的椅子,都是富贵的,你分家分什么?分西北风啊!” “老理儿?“徐春兰冷笑一声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旧的小本子,“这是我去年的工分本,男人一天做十个工分,我只多不少,三百二十个工分,比蒋富贵还多四十个!老理儿说多劳多得,可我挣的工分怎么全被蒋富贵这一大家狼心狗肺的东西吃掉用掉了!这房子怎么就没有我的份,这家里的柴米油盐都是用我的工分换来的。“ “还童养媳,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拿童养媳说事,你这是封建残余,信不信我上报上去,让你改造改造!” “富贵媳妇,你冷静点,叔就那么随口一说……”蒋满仓吓了一跳,他可不想去改造。 徐春兰转向围观的妇女们:“金凤才十六岁啊,他们就要把她卖给三十岁的李老栓,就是为了给蒋耀祖这个王八蛋换媳妇!婶子大娘们,你们谁没闺女?要是有人要拿你们闺女换亲,你们答应吗?“ “李老栓我知道,就是那个李家村打死老婆的。” “啥?这富贵这么心狠,自己的闺女都舍得?” “这事估计是桂花婶的主意,她上次还说要把这三个孙女卖个好价钱。”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这时,同宗的蒋三爷拄着拐杖来了:“闹什么闹!春兰,你一个妇道人家,带着闺女分家,不要男人和儿子,像什么话!“ 徐春兰早就料到这一出。她挺直腰杆:“三爷,您德高望重,您说句公道话。去年我婆婆生病,是谁端屎端尿伺候?是我!可吃饭时,肉都夹给她的儿子和孙子们,我和闺女们连口汤都喝不上!“ 她一把拉过躲在人堆里的银凤,撸起孩子的袖子:“看看!这青一块紫一块的,都是蒋耀祖那个狗东西打的!就因为她偷吃了他半块饼!老太婆更不是东西,站在旁边看着银凤被打,还骂她贱,要银凤跪在地上道歉!有这样的婆婆和嫲嫲吗?“ 银凤的伤痕触目惊心,人群发出惊呼。徐春兰乘胜追击: “蒋富贵这个狗男人就更别说了,怂瓜一个,就知道对着老婆孩子发脾气,一到他妈面前就跟个哈巴狗一样,天天就知道舔他妈的痹脸,跟没断奶的娃一样,睡觉都和老太婆黏在一块。” “我生的那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儿子有什么好要的,一个个的就知道吸老娘的血,老娘起早贪黑给伺候他们,他们还真把老娘当老妈子。” 徐春兰的话也让大家大跌眼镜,这富贵媳妇平时一声不吭的,今天怎么突然就爆发了,看样子真的是被欺负狠了。 不过,这蒋富贵和王桂花怎么回事?蒋富贵都是当爷爷的人了,睡觉还要找妈妈? 咦!怪恶心的嘞。 “主席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凭什么我闺女要当换亲的牺牲品?今天我把话撂这儿,要么分家,要么我就去公社、去县里告状!告他们虐待儿童,包办婚姻!“ “老娘受够了,今天这家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不分的话,改天我就一把老鼠药下去,大家一起归西吧!” 徐春兰说到激动的地方,拿着手里的柴刀背,对着王桂花的背砰砰拍打了好几下,打得王桂花一晃一晃。 “妈……”王桂花被打,蒋富贵心疼坏了:“徐春兰你够了!妈年纪大了,禁不住你打。” “怎么?打一下你就心疼了?老太婆在家磋磨我,用扁担、火钳打我的时候,你哑巴了?”徐春兰双手叉腰,“你妈是人,老娘就不是人了。你这么心疼你妈,当初还找什么童养媳啊,干脆和你妈过日子的了,一分钱不用花,日日能睡觉,夜夜能喝奶!” “戳你麻痹!徐春兰,老娘和你拼了。你个贱皮子,生儿子没屁眼,嘴巴吃了屎,自己下面痒了,竟然还给老娘泼脏水……”王桂花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想爬起来打徐春兰。 徐春兰直接一脚踢过去,将王桂花踢倒在地,像个乌龟似的爬不起来,“你想知道我生的儿子有没有屁眼,你让你的大孙子们把裤子脱了,你自己好好看看。你个老不羞的,吃屎的玩意,也就公公他死的早,不然他迟早也是会被你气死。” 蒋满仓额头冒汗,这富贵媳妇的嘴巴太厉害,叭叭叭的什么都往外说。 虽然破四旧多年,但农村宗族势力依然强大,同宗的都是抱在一起,各家有个什么事,都互相帮忙。 蒋满仓和蒋富贵家不是同宗,现在他已经不想淌这趟浑水,他为难地看着蒋三爷:“三叔,您看这……“ 蒋三爷瞪了一眼蒋富贵,然后看着徐春兰,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富贵媳妇,你婆婆和你男人有不对的地方,关起门来解决就行。这家是不能分的,你满仓叔说的没错,你不是蒋家村的人,你分什么家?金凤她们三个女孩子以后也是要嫁人的,家里的东西都没她们的份。今天你闹也闹了,火也发了,就看在三爷的面子上,消停点行吗?” “看在你的面子上?三爷,你的脸可真大!”徐春兰逮谁骂谁,“你是蒋富贵的三爷,可不是我徐春兰的三爷,我都要和蒋富贵分家了,还管什么三爷四爷五爷六爷的……我就一个爷,都已经死了十多年了!你想和我也称兄道弟,想当我三爷,你下去问问他,问问他是不是有遗落在外的三弟。有的话,我就叫你一声爷,你再来我面前刷这个面子!” “你……你……”蒋三爷被徐春兰气得吹胡子瞪眼,拄着拐杖的手都在打颤。 徐春兰懒得和蒋三爷说。这个老东西,也不是个好东西。 上辈子仗着是同宗的长辈,动不动在自己面前摆谱,没事就教训自己。还想把银凤嫁给他那断了手的曾外孙,比银凤大七八岁。 “蒋富贵,分家书写好了没?你倒挺会看戏的,要不要老娘给你端盆瓜子?”徐春兰捡起地上的石头丢了过去,“我看你也别吃瓜子,我现在就去公社,让你尝尝花生米……” 第9章 母债女偿 蒋金凤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拉住蒋三爷的裤脚。 蒋三爷今天的裤头有点松,他刚才急急忙忙来,红色腰带落在茅房的门框上。裤子被金凤一拉,差点掉了下来。 他赶紧把手里的拐杖扔了,双手扯住裤头,他今天里面穿的是他死去老婆子的花棉毛纱,这裤子要是掉了下来,就晚节不保了。 “金凤丫头,你放心,有三公公在,你妈妈和你爹不敢把你嫁给李老栓换亲。”蒋三爷双手扯住裤头,急急忙忙说道:“你快起来!地上凉!” 蒋满仓看到老爷子的窘迫,上前将金凤拉起来:“金凤丫头,放心,不会让你换亲的。” 他话音刚落,李老栓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让一让,让一让!都堵在这干嘛?桂花婶……哦不,嫲嫲,我来接金凤去我家了,我妹子小玲也带过来了。” 李老栓拨开人群,拉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 三十岁的李老栓长的五大三粗,他是杀猪的,整个人看上去凶巴巴的,说话声音也是瓮声瓮气,嗓门大的很,一说话就像在吵架。 金凤看到李老栓来了,赶紧将手从蒋满仓的手里扯出来,跑到徐春兰身后。 “桂花婶,你坐在地上干嘛?这是咋啦?金凤呢?”李老栓一脸关心地问道。 王桂花有点尴尬,支支吾吾地说道:“小栓啊……那个,我们不牛对牛了,你把你妹子领回去吧。” 原本还脸带着一丝微笑的李老栓,听到王桂花的话后,直接变了脸,整张脸黑了下来:“桂花婶,你说啥?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那个,我说……这亲不换了!”王桂花小声再说了一遍,“不换了!” “呵呵!”李老栓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你说不换就不换了,老太婆,你玩我呢!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李老栓,是你这老太婆能玩得动的吗!” 李老栓捏起拳头,就想打王桂花。他可没有什么不打老人,不打女人的规矩,只要惹了他,他妈都要挨打。 “老栓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蒋富贵见亲娘要挨打,赶紧上前,搓着手,声音发虚。 “说你麻痹啊!”李老栓三角眼一眯:“我把妹子给你们领过来了,你们蒋家还收了我钱,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你们就得认!“ “什么狗屁板上钉钉!“徐春兰冷笑,“谁收了你的钱,你找谁去!你不就是要找个女人吗,找谁不是找!呐,我小姑子不是在那,你把她拉走。反正是她妈收了你的钱,母债女偿,刚好!实在不行,你还可以把我婆婆也一起拉走,买一送一,不仅得一婆娘,还能得一老妈子。你实在不嫌弃,两个人都睡了也没事!“ 李老栓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左边的蒋秀英,又看了一眼蒋金凤。两人一对比,他确实更喜欢蒋秀英。 蒋金凤瘦瘦小小的,就是一干巴巴的女娃,要不是没人愿意嫁给他,他也看不上对方。 而蒋秀英不一样的,完全是一个女人了,虽然穿了棉袄,但胸前那鼓鼓囊囊的,一看就够大。而且她屁股也大,看上去就很好生养。 “行,换成她也行!”李老栓满口答应,反正只要是个女人就行。蒋秀英更好,他满意的很。 原本还在看戏的蒋秀英吓得半死,她哭着跑到王桂花身边:“妈,我不要换亲!我不要换亲!我不喜欢他,他身上有猪屎味!” “好好好,不换,不换!”王桂花轻轻拍了拍蒋秀英的手安抚,她捡起被砍断的拐杖上前,赔笑道:“小栓啊,秀英年纪还小,不适合……“ “二十二岁还小?我娘十八岁就生我了!二十二岁都成老姑娘了,再不嫁人,下面都要结网了!“李老栓往雪地里啐了口浓痰,“我看你们就是不想给人,存心玩我呢!今天不给个说法,我就把你们家砸了!“ 李老栓正想去砸东西,一看蒋富贵家已经被砸得稀巴烂,他都没有下手的地方了。 他恼羞成怒,一把揪住旁边蒋秀英的头发:“小贱人,今天你不走也得走!还嫌弃我身上有猪屎味是吧,老子今晚就让你好好尝尝老子的味道。“ “啊!啊……痛,放手!放手!”蒋秀英凄惨地大叫:“妈……哥,救命啊!” 蒋富贵红了眼,抄起扁担冲过来:“放开我妹子!“ 李老栓把蒋秀英一丢,上前抓住蒋富贵的扁担,一拳头直接干到了蒋富贵的太阳穴上。 蒋耀祖见自己大哥被打,也上前帮忙。混乱中,一根枣木棍击中了蒋富贵的太阳穴,他晃了晃,栽倒在地上,顿时流了血。 “杀人啦!“王桂花瘫坐在地,发出凄厉哀嚎。 这喊声惊动了其他人。众人只敢看戏,却没人敢上前。 蒋满仓看到见血了,让人赶紧去请村长,他自己也不得不上前阻止:“李老栓,你别在我们蒋家村闹事,别以为我们蒋家村没人!” 李老栓见事情闹大,也有些慌,但嘴上仍不饶人:“蒋富贵自己撞上来的!再说,王桂花拿了我五十块彩礼钱,现在却不交人,这是诈骗!今天不交人,我就上公社告去,说王桂花骗婚骗钱,蒋家村仗势欺人。“ “放你妈的屁,谁骗婚骗钱了,人不就在那里,你去抢就是了!在这里逼逼赖赖做什么,你个孬种玩意,自己不敢抢,竟然还怪到我老婆子身上了!”王桂花见蒋满仓出头了,瞬间起了几分牛劲。 “就是,人在你带不走,关我们什么事!”蒋耀祖也在一旁煽风点火。 “你个死崽子,我看你是想死!”李老栓上前就要揍蒋耀祖。 “住手!“一声暴喝从院外传来。人群分开,披着军大衣的村长蒋有德来了。 蒋有德六十来岁,是村里说一不二的权威。他看了眼混乱扬面,语气也不怎么好:“李老栓你这是干什么?打架打到我们蒋家村来了?“ 李老栓立刻换了副面孔:“有德叔,您老评评理。蒋富贵他们家收了我五十块彩礼,说要和我们家换亲,我钱给了,人也带来了,现在他们反悔了,这不是欺负人吗?” 说到这,李老栓声音也大了起来,“虽然这是在蒋家村,但这事闹上天,我李老栓也不怕,李家庄也不是没人……“ 蒋有德抬手打断他的话,看向刚被人扶起的蒋富贵:“富贵,这事你怎么说?“ 第10章 我直接送你下去 “有德!“ 王桂花嗖的一声跑到蒋有德身边:“秀英不能嫁人啊!她不能嫁给李老栓!这牛对牛一开始对的就是金凤,让她去,让她去!谁要敢让秀英去,老婆子我就吊死在他家门口。“ 王桂花说完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拍大腿,一边嚎:“我命苦啊,媳妇媳妇不听话,孙女孙女不听话……老头子啊!你怎么走的这么早啊,你怎么不把我一起带走啊! 我是做了什么孽啊,嫁到你们老蒋家……哎呦我的天啊,老头子啊,你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啊,看看你的这个儿媳妇啊,我都要被她欺负死了啊……你个瘟猪子,早死鬼,你快爬起来看看啊!” 王桂花像癫狗吠天一样叽哩哇啦乱叫,吵的蒋有德耳朵疼。他皱眉看了眼缩在徐春兰身后的金凤,叹气道:“春兰,牛对牛是祖辈传下来的规矩……你婆婆和你男人都同意了……“ “村长,你不要吃红薯打嗝,尽放酸屁!规矩能大过王法吗?“徐春兰大吼道,“《婚姻法》早就规定,女方必须满十八岁!李老栓逼婚是犯法!还规矩,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拿老一套的规矩来说事!你有本事去公社说去,去领导面前说去。“ 徐春兰的话让蒋有德脸色变了变,这牛对牛确实是四旧,双方同意还好说,这徐春兰不同意确实难办。这事没弄好,说不定还真会影响他村长的位置。 李老栓恼羞成怒:“放屁!老子不认什么法!“ “你不认法,公社书记认不认?“徐春兰冷笑,“要不要我去公社问问,逼婚打死人该当何罪?“ 村长和蒋满仓交换了个眼神,现在这个特殊年份,谁也不敢惹事。蒋有德沉吟片刻:“这样,富贵家退五十块彩礼,再赔五十块,这事就算了。“ “不行!“李老栓跳脚,“我还等着娶媳妇呢!五十块钱就想把我打发了,做梦。“ 现在五十块钱还真不一定能娶到老婆。条件较好的人家,彩礼钱都涨到100-300元了,这还不包括“的确良”或棉布,被褥、脸盆、暖水瓶等生活用品,还有一两百斤的稻谷或粟米。 有钱人家还会要求三转一响,永久、飞鸽牌自行车,蝴蝶牌缝纫机,上海牌手表,红灯牌收音机。 哪怕是较贫困地区,也需要少量彩礼,加几件衣服、被褥,还要送“离娘肉”(一块猪肉)或“四色礼”(烟、酒、糖、茶)。 像李老栓现在这样只花五十块钱,啥也不用准备,就能领个媳妇回家,完全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徐春兰突然跑到王桂花身边,又把柴刀抵住她的喉咙:“今天你们非要带金凤走,我就先把这老太婆一刀割了!然后再一根绳子吊死到村长你家门口,到时候看公安局查不查!“ “老痹婆,你不是想嫌你男人没带你走吗?现在不用他爬上来带了,我直接送你下去。”徐春兰一边说着,握柴刀的手一边用力,割破了王桂花的脖子。 脖子上的疼痛感传来,王桂花直接吓晕了过去。 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呆了,蒋三爷拐杖重重一顿:“胡闹!“ “村长,“徐春兰声音平静,“我和王桂花都死了,除了李老栓,你觉得你能脱得了干系?“ 空气凝固了。良久,村长蒋有德干咳一声:“老栓,就按刚才说的办,让富贵把五十块彩礼还给你,再赔你五十块,今日这事就算了了,金凤丫头不会跟你走,你把你妹子也带回去。“ 李老栓脸色铁青,但看着徐春兰决绝的眼神和那把抵在王桂花喉咙上的柴刀,最终咬牙道:“行!但赔五十块不够,我要一百块!我现在就要!“ “好,可以!”蒋有德不想事闹大,连忙答应,反正又不是他家出钱,李老栓要五十,还是一百,都和他没关系。 “富贵,你快去把钱拿给老栓!”蒋有德催促道。 “我……我没钱,钱都在我妈那收着。”蒋富贵喏喏道。 蒋有德看了一眼还在发晕的王桂花,“那你去你妈房间拿。” “我……不知道我妈把钱放哪了……”蒋富贵捂着头上的伤口。 “你……”蒋有德真的要被蒋富贵气死了,一问三不知,真是吃干饭的。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蒋秀英,没有耐心地说道:“秀英去拿!如果你也不知道,那就让老栓把你带走,你妈收了的他的钱,没钱还就赔人吧。” 蒋秀英吓得半死,赶紧说道:“有德叔,我知道……我知道我妈的钱在哪,我现在就去拿。” 蒋秀英说完,一阵风似地跑到房间,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揣着一百五十块钱。 蒋有德从蒋秀英手里接过钱,递给李老栓:“给,这是一百五十块,拿了钱赶紧走人,这事就两清了,之后不能再来闹事,不然我就告到公社去。” 李老栓知道蒋有德这个村长在公社有点关系,他也不敢在蒋有德面前闹事,拿了钱就带着他妹子小玲走了。 等李老栓真的走远了,徐春兰心里才算真的松了口气。这辈子,金凤终于不用经历前世的悲剧。 她将柴刀从王桂花脖子上拿开,金凤扑进她怀里嚎啕大哭。 才十六岁的她,也知道如果被换亲给李老栓意味着什么,她这几天真的快吓死了。原本她打算如果嫲嫲和爹硬逼着她换亲,她就一头撞死。 徐春兰不知道这一世的蒋金凤存了死志,她心里也一阵后怕。毕竟前世老实了一辈子,现在突然变泼辣起来,还是有点不适应。 不过,这种泼辣的感觉真好。只要其他人不好过,她就舒服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前世她就是对这些人太好了,让他们蹬鼻子上眼,一个个都骑在了她头上。 见事情解决了,看热闹的人群正要散去,村长蒋有德和大队长蒋满仓也正抬腿要走。 徐春兰赶紧叫住他们:“满仓叔,之前说的分家,你还没给我做见证呢!” 第11章 签字画押 蒋满仓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和蒋有德说了一下后,蒋有德面露不满地看着徐春兰:“富贵媳妇,你也别闹了,分家的事以后再说。” “不行!“徐春兰知道今天不把这事落定的话就前功尽弃了,“就在这儿说!有德叔,您是村长,您给评评理。我六岁到蒋家当童养媳,起早贪黑三十九年,生了七个孩子,他们却要把我闺女往火坑里推! 这个日子还有什么过头,这家我分定了!我没有什么大要求,东厢房归我和女儿,家里的粮分一半,以后分灶吃饭,我闺女的事我自己做主!“ “胡闹!就没有女人和自己男人分家的!”蒋有德指着徐春兰身后的房子,“这房子是村里分给富贵家的,要分也是富贵和耀祖分,你凑什么热闹!” “那依村长说的,把蒋富贵和蒋耀祖分了,把我几个儿子的那份也分了。”徐春兰寸步不让,“我生了这几个崽子,他们的就是我的,分给他们的房子我也有份。如果他们敢不养我,不让我住,我就去告他们不孝,遗弃老人。” “妈,你说什么呢?我们怎么会不养你,你把我们几兄弟当什么了!”蒋长顺心里有气,他觉得今天徐春兰闹这一出给他丢脸了。 “对啊妈,你想什么呢!” “就是,我们怎么会不养你!” 蒋长利和蒋长平也面露不快,反驳道。 至于蒋长安,现在还是个小傻子,天天就知道斗鸡遛狗,啥也不想,这会还蹲在地上数蚂蚁呢。 “呵!”徐春兰冷笑了一声:“你们几个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的。也不用说什么以后养我了,现在就养我,把分到的房子给我就行。 你们蒋家是种地不出苗,一个个都是坏种,刚才老娘被欺负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几个棒槌出来,现在倒是一个个装孝顺了,一伙瘟神,离老娘远点!” 养她?上辈子就是被这几个白眼狼给活活饿死的。 “妈,你……” “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你再啰哩巴嗦,信不信老娘一刀劈了你!” 蒋长顺还想说话,直接被徐春兰手里的柴刀吓得不敢说话。 “胡闹!就没有这样分家的!这分家我不可能给你分!”蒋有德吹胡子瞪眼,以前觉的徐春兰挺好说话的,今天怎么跟中邪了一样。 “你不给我分家,那我改天就拿根绳子吊到你家门口去,我死了都是你害的,是你不给我分家,让我活不下去。”徐春兰开始发疯了。 “你……”蒋有德快气死了,徐春兰要是真上他家门口上吊,那他家也不过了。 蒋满仓见势不妙,赶紧打圆扬:“这样……春兰这样,我们让富贵和桂花婶给你写个保证书。你也别闹了,分家是真没有这样分的,如果你再闹的话,我们只能把你赶出蒋家村了,送你回娘家。“ 这个年代被赶出村子,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70年代实行“统购统销”,口粮按工分分配。若被赶出村子,户口和粮食关系可能被注销,无法获得粮食供应。 也别想着去镇上或者市里面打工,第一是个体户很少,有编制的工作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基本没什么招工的。第二是城市单位招工需户籍证明,没有大队证明或介绍信,直接会被盘查遣返。 农村公社也不会接收无证明的外来者。成分不好、违反政策或得罪干部被赶出村的人,若没有介绍信,无处投靠,只能流浪乞讨或躲藏。或者直接沦为黑户、流民,甚至形成“要饭村”。 徐春兰六岁就被她爹妈卖给了蒋家做童养媳,按照她大哥和大嫂那个尿性,肯定也不愿意她回徐家。这要是蒋有德不给她开大队证明,她还真成了黑户流民,只能去讨饭了。 所以徐春兰见好就收,她突然抹了抹眼泪:“有德叔,我也是没有办法!你也知道我的为人,我是最老实不过的一个人,要不是逼急了,今天也不会闹这一出,我苦点累点都没事,可他们不能对金凤、银凤、铜凤三个娃这样……呜呜……” 女人的眼泪有时候也是一把利器,甭管是泼妇骂街的大喊大哭,还是软软弱弱的掉眼泪,都有用。 徐春兰哭了几声,才为难地道:“既然有德叔和满仓叔都不让我分家,但这保证书一定要写。有村长和大队长作证,我信。可他们要是反悔……” “他们不敢!“蒋有德瞪了蒋富贵一眼,“老蒋家还要脸呢!他们要是敢反悔,我直接把他们赶出蒋家村!“ 在众目睽睽之下,蒋富贵不情不愿地写了保证书,摁了手印。 徐春兰仔细检查每一个字: “立保证人蒋富贵、蒋耀祖、王桂花,今保证: 一、绝不拿蒋金凤、蒋银凤、蒋铜凤换亲; 二、女儿婚事须经其母徐春兰同意; 三、不得无故打骂徐春兰及女儿。 如有违背,甘愿受组织处分,赶出蒋家村,并赔偿徐春兰两千元。“ 保证书后面还附带了一张两千元的借条。 这也是徐春兰要求的,她知道这保证书对于蒋富贵和王桂花这种人来说效果不大,所以干脆整了一张欠条,对于王桂花来说,要钱可比要她的命还重要。 为了保险起见,徐春兰让蒋耀祖、蒋长顺四兄弟、蒋秀英都摁了手印,当然昏迷中的王桂花她也没放过,甚至连蒋长顺、蒋长利两个人的孩子都摁了手印。 随后,她将保证书郑重地交给蒋有德和蒋满仓:“有德叔,满仓叔,请你们也签个字作个见证。“ 蒋有德和蒋满仓签完字后,这事才算完了。 今日众人看了一出大戏,一个个连午饭都没做,这会都意犹未尽地回家做午饭去了。 等众人走后,徐春兰拿着柴刀进了王桂花的房间,刚才她可是看到蒋秀英从柜子后面掏出一个铁盒子,拿了一百五十块钱给李老栓。 这死老太婆把钱藏得可真够深的,竟然藏到柜子后面去了,也不怕搬柜子的时候闪了腰。 徐春兰把柜子移开,把铁盒子里面的钱全部拿了出来,然后把铁盒子往地上一扔。 这钱都是她和她生的那几个白眼狼赚的,她当然要拿回来自己用。 “徐春兰,你做什么……” 徐春兰刚把钱往口袋里塞,房门口就传来一声咆哮。 第12章 暴打耀祖和秀英 王桂花的铁盒子里也没多少钱,赔给李老栓一百块后,满打满算也就剩一百多块。 这一百多块王桂花可要存两年多,王桂花一个老婆子肯定是赚不了钱,可家里没分家,徐春兰又没有管家权,大家各自赚的钱每个月都统一都交给了她。 蒋家看起来赚钱的人挺多,但架不住人也多,花得也多。一人一口水,都能喝光一大瓢。 70年代的农村,主要靠挣工分换取粮食和少量现金,一个壮劳力通常每天赚10工分,一年大概挣3000来工分,10工分约合0.2~0.8元。 中等地区,一个壮劳力满打满算一年最多也只能赚180元左右,穷一点的地方一年大概60元左右。但实际上,当时到手的现金还要更少,多数以粮食等实物折算。再除去购买盐、煤油、农具等必需品,实际能攒下的钱极少。 所以徐春兰拿走的这一百多块,还真是王桂花的命根子,是她的棺材本了。 “你个流脓烂肝,烂屁股窝血的,老娘就没见过你这么死要的,连婆婆的钱都抢……你也不怕拿了烂手烂痹!”王桂花一边骂,一边迈着她被裹过的小脚往徐春兰这边跑。 “嘭!”徐春兰将地上的铁盒子一踢,踢到了王桂花的脚边。 王桂花的小脚一踩,刚好踩到了铁盒子,铁盒子被踩扁了,她人也摔倒了。 “嘎嘣!”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 下一瞬间,就响起了王桂花的惨叫声:“啊!老娘的腿,断了……富贵啊,耀祖啊,秀英啊,快来救你们的妈呀!你妈要被这恶婆娘打死了!” 蒋富贵今天见了血,这会正头晕躺在床上,他不想动。他知道他妈的性子,有点小事就喜欢大喊大叫,也不一定是真的断了腿,可能只是擦破了点皮。 以前她就经常这样找徐春兰的茬,他为了表示自己的孝心,也乐意配合,骂几句或者揍几下徐春兰,能让他妈高兴也挺好。 但今天,他的孝心没办法外包了,被李老栓打了一顿,全身还是痛。 蒋耀祖和蒋秀英今天吃了亏,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听到王桂花的喊叫声,赶紧往房间跑。 “妈,你没事吧?”蒋耀祖和蒋秀英蹲下来,一左一右,架着王桂花的手,把她扶了起来。 “啊!痛……痛!”蒋耀祖碰到了她的脚,痛得王桂花大叫。 “耀祖,我的脚断了!都是徐春兰这个恶婆娘打的,她还偷走了我的钱,你去给我把她的腿打断,把钱抢回来!”王桂花咬牙切齿地说道,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 腿断了不要紧,钱被抢了可不行。在蒋耀祖心里,他妈的钱就是他的,谁叫他是他妈的小宝贝。 蒋秀英也是一样的想法,她妈说过,那个铁盒子里的钱,是留给她做嫁妆的。现在嫁妆钱被徐春兰抢了,跟杀了她妈差不多了。 两兄妹对视一眼,同时起身,直冲着徐春兰而去。 蒋耀祖和蒋秀英是王桂花的心肝甜蜜饯,要是上辈子,徐春兰肯定不敢还手,只会傻不愣登的站在原地等着挨打。 但现在的她是死过一回的人,再和上辈子一样等着挨打,那她干脆再去死一次好了。 柿子要挑软的捏,徐春兰准备先把蒋秀英解决掉,然后再来打蒋耀祖。 蒋秀英刚冲到她面前,徐春兰直接一脚朝着她两腿间踢,一脚直接把蒋秀英干翻。 “嗷呜!”蒋秀英嗷了一声,背部着地,双腿抬起,双手紧紧捂着,疼得在地上打滚。 她没想到徐春兰这么不要脸,竟然一上来就踢她那里。 解决了蒋秀英,徐春兰就一门心思去对付蒋耀祖了。 这个狗崽子,她早就想教训了,二十六岁的人了,天天跟没断奶一样,天天就是“妈妈妈妈”的叫,还动不动告状。现在竟然还想着让她的闺女去换亲,那狗玩意干脆也就别要了,省得去霍霍人。 徐春兰常年干活,在队里赚的工分都快赶上男人了,一百斤的稻谷随便扛。蒋耀祖这种经常偷奸耍滑,扛袋稻谷都走的歪歪扭扭的人,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蒋耀祖一只手握住拳头,就要往徐春兰脸上招呼。 徐春兰两只手抓住他的手臂,直接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倒在地上。 “嘭!”蒋耀祖倒地的时候,激起了一地的灰尘。而他的手,还被徐春兰抓着。 徐春兰将他的手一扭,从他的头顶跨过去,然后对着蒋耀祖的脸就是啪啪打巴掌。 “老娘想打你很久了,你个死过年个,竟然还想让我闺女去给你换亲,你配吗?就你这个鬼样子,连茅房里的蛆都比不上。” “你个贱……贱人,给老子……滚……滚开!我日你麻痹!竟然敢打老子!” 好疼!蒋耀祖脸被打得生疼,他想反抗,可被徐春兰坐着,动弹不了。 “你是谁老子?别人痔疮都长屁股上,你倒好,长在嘴上,真是贱的可以,一张臭嘴天天骂这个骂那个,老娘今天就好好教训你,看你以后还会不会嘴臭。” 徐春兰手打累了,抓起旁边的铁盒子,噼里啪啦的对着蒋耀祖的脸就敲。 “啊……”这会蒋耀祖真的被打怕了,徐春兰这是往死里打他啊! “秀英……你……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臭婆娘拉下去!”脸被打得跟猪头一样的蒋耀祖朝一旁的蒋秀英求救。 “嗯?” 蒋秀英想动,被徐春兰瞪了一眼后,不敢动了。这疯婆子打人太狠了,她感觉被踢的地方已经肿了,痛死她了。 蒋耀祖见蒋秀英不动,又朝着王桂花喊:“妈!妈……快救我,你儿子要被打死了!” 王桂花看了一眼徐春兰,缩了缩脖子。 她不敢,今天的徐春兰像吃了炸药一样,见谁都打。她一把老骨头怕被打散了,小儿子年纪轻轻,打就打了吧。 打完了脸,徐春兰坐在蒋耀祖的肚子直接转身,碾压地他又嗷嗷叫。这还不算完,说了要把蒋耀祖那狗玩意给废了。 徐春兰握起拳头就准备砸下去。突然背后传来金凤的呼喊声:“妈,小心……” 第13章 我让你喜欢剑 她刚好滚到一边,蒋富贵的拳头就到了,他一个没刹住,直接一拳砸到了蒋耀祖的裤裆。 “啊!”杀猪般的声音从蒋耀祖嘴里发出。 这下好了,徐春兰没砸到,倒是被蒋富贵砸到了。挺好,省了她的力气。 蒋富贵见自己打到了蒋耀祖,脸上一阵尴尬,随后他怒视着徐春兰:“臭婆娘,你干什么?今天还没闹够,饭也不做,还在这里打架,你想饿死我们啊?刚才有人在,我不打你,你再不听话,我可要收拾你。” “蒋富贵,你来!谁不打,谁是孬种,有种你就来打!”听到蒋富贵的话,徐春兰就火大,“还想我做饭?我这里有一泡新鲜的,要不要我去茅房做,你用嘴接着!” “富贵,给我打死这个臭女人!你是男人就给老娘上,今天狠狠教训她,不然她都要骑在我们头上了!”王桂花见她的大儿子来了,有了撑腰的人,又开始叫唤了起来。 被徐春兰和王桂花这么一激,蒋富贵也觉得徐春兰今天就是欠打,瞪着眼睛就要去打她。 徐春兰也不带怕的,直接和蒋富贵干了起来。 蒋富贵虽然是男人,但是他长得比较瘦小,就一米六五左右。 徐春兰比他要高一些,一米六八左右,而且她还要比蒋富贵壮。 再加上徐春兰力气也不小,她之前可是和男人一样在砖窑搬过砖,打过土的。一般的男人,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两人一时间打得难舍难分。蒋富贵今天受了伤,坚持了一会后,就败下阵来,被徐春兰压着打。 最后,还是蒋长顺、蒋长利、蒋长平见看村里不少人又来他们家看戏了,才赶紧上前将徐春兰从他们爹身上扒了下来。 “放开老娘!老娘今天要打得他满地找牙!老娘真是十八辈子没干好事,才会嫁给你!要不是我那死鬼老爹,你以为你能娶到我!” “还以为我是以前那个任他打任他骂的徐春兰啊,今后再敢在我面前唧唧歪歪,直接送你下去见你爹!” 徐春兰被蒋长顺和蒋长利架着,想踢蒋富贵踢不到,双腿只能胡乱地在空中蹬着。 “妈!你别再闹了,别人都看着呢,丢死人了!”蒋长顺将徐春兰拉到一边,放开手后,带着责怪的语气说道。 徐春兰两只手得到放松,对着蒋长顺的脸一巴掌就打了过去。 打完蒋长顺,趁着蒋长利没反应过来,直接也给了他一巴掌。 “两个狗东西!到底谁是你们妈?我生你们真不如生个棒槌,早知道你们这么没良心,当初就应该直接溺死在尿桶里!” 很久没挨过打的蒋长顺和蒋长利被打懵了,他们都已经是当爸的人,没想到今天还挨了他妈的打。 “长顺!”张彩霞见自己男人被打了,上前把蒋长顺拉到自己身后,怒视着徐春兰: “妈!你无缘无故打长顺干什么?你看你还有当妈的样子吗?打完婆婆打男人,打完小叔子又打小姑子。长顺说的不错,我们脸都快被你丢死了。” “哦,你说的对,还真是我的错!”徐春兰点了下头,“我还真错了!” “是吧,妈,知道错了就好,你就别闹了,乡亲们都在看笑话呢……”张彩霞很满意徐春兰的态度,她觉得自己牛哄哄,在村里能轻松拿捏婆婆,她一直是头一份。 “我错了,错在给你脸了,让你蹬鼻子上脸!我教你练刀,你练剑,你还上剑不练,练下贱!金剑不练,练银剑!我让你这么喜欢剑!” 徐春兰边说边上手,直接薅住张彩霞的头发往后一扯,对着她的脸啪啪就打:“我让你喜欢剑,让你贱,竟然还管到婆婆头上来了。是我给你脸了,让你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当初你爸妈把你论斤卖的时候,你就差要舔我鞋底了……” “啊……啊……”张彩霞被打得披头散发,哭的嗷嗷叫。 她没想到自己也会挨打,从她嫁过来六年了,别说挨打了,连挨骂都没有。平时徐春兰都是看她的脸色,把她照顾的舒舒服服的。 在大门口看戏的人越来越多,有人还拉住齐荷花问:“荷花呀,这春兰是怎么了?今天脾气怎么这么爆?还会动手打人了?” “嫂子,你上午没来吧?”齐荷花叹了口气:“春兰这也是没办法,她这是被欺负狠了!你是不知道哦,这富贵和桂花婶天天在家折磨春兰,把她当牛使啊。 “家里的家务都是她做,喂猪喂鸡,洗衣做饭,桂花婶的洗脸水和洗脚水都是她打的……” 齐荷花特意压低了声音:“就富贵……他都不自己洗澡的,这么多年都是春兰给她洗!” “春兰在这家,一点地位都没有,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做得比牛多,吃得比猪差!” “昨天桂花婶和富贵还要把金凤嫁给李家村的李老栓,给她小叔换老婆!” 问话的嫂子说道:“就是那个打死过老婆的,三十岁的李老栓……” “对,就是他!”李荷花也一脸怒意:“金凤才十六岁,他们这是把金凤往火坑推呢!” “这也就是春兰脾气好,要是我啊,早就不过了,直接一瓶敌敌畏下去,大家一起去见阎王。” 李荷花的一番话,让一些不明真相的小媳妇和小年轻一个个听得拳头都硬了,他们是真没想到这王桂花和蒋富贵如此可恶。 他们觉得徐春兰真的是太可怜了,怪不得会动手打人。 这些人确实该打,要狠狠地打。 徐春兰也打累了。 今天打了大半天架,打完这个打那个,把张彩霞打成猪头后,她就停了手。 见徐春兰停下来,有个一根筋的小媳妇还问道:“春兰婶,怎么停了?不打了?”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小媳妇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她心里懊恼了一声:得了,这破嘴啊,又没管住! 徐春兰摆摆手,“不打了,今天打累了!下次再打吧!” 小媳妇:“那你下次打的时候叫我……” 第14章 做个屁给你吃! “呵呵!”小媳妇尴尬地笑了笑:“那啥……我先回去了……家里还要喂鸡呢!” 她转身后打了下自己的嘴:“这破嘴又没管住!” “大家都散了吧,今天让大家看笑话了……都散了吧!” 徐春兰拿着柴刀,回了房间。 金银铜三只凤紧随其后,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徐春兰后面。 至于被打的蒋富贵等人,一个个在风中凌乱了。 他们想上前找徐春兰理论,但看到她拿回房间的柴刀,都不敢说话了,他们今天被打怕了。 房间里,徐春兰摸出从王桂花那抢来的那把钞票,她全部扔在床上,一张张理顺,一张张数。一百二十七块八毛六分,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她的血汗钱啊! 想着自己寒冬腊月在地里收白菜,三伏天在扬上打麦子,大夏天在砖窑担土挑砖,身上流的汗,手上磨出的血泡,腰上贴的膏药……她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上辈子她太苦了,也太傻了。明明是自己赚的钱,却全部被家里这些吸血鬼给吸完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完全没有控制哭声。在这个家里,她当了快四十年哑巴,今天终于发泄了出来。虽然成了全家眼里的恶人,但这个感觉真的太好了。 不知哭了多久,徐春兰擦干眼泪,把钱仔细藏进棉袄内层的暗袋里。钱还是贴身放着,最安全。 徐春兰把钱放好后,才发现金银铜凤三姐妹,都站在房门口,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来,到妈这来!”徐春兰轮流摸了摸她们的头。 摸到蒋铜凤的时候,徐春兰感觉手痒痒的。她把手拿起来一看,两只虱子正在她手上爬。 “咘!” “咘!” 徐春兰用左手大拇指的指甲,把两只虱子摁死在右手手掌上。 以前她对三个女儿都不怎么关心,洗头抓虱子这事都是她们自己搞。蒋铜年纪最小,洗头洗澡这些都比较随意,一到冬天,头上就长不少虱子。轻轻一拍,飘出来的不仅有头皮屑,还有虱子。 徐春兰起身,从床头柜的盒子里拿出篦子给蒋铜凤刮虱子和虮子(虱子卵),篦子的齿很密,一篦子下去,不仅把虱子和虮子刮了下来,头上的头皮屑也刮了下来。 徐春兰负责用篦子刮,蒋金凤和蒋银凤负责在旁边把虱子和虮子用指甲盖一个个摁死。 嘶! 嘶! 两姐妹摁死一只就“嘶”一声,“咘咘”的声音让她们觉得特别解压。 “妈……妈,痛!痛,你轻点!” 刮了好一会,直把蒋铜凤刮的哇哇大叫,徐春兰才停了下来。 门外的蒋长顺、蒋长利和张彩霞,听到蒋铜凤的叫声,心里平衡多了。看样子她妈是真的疯了,谁都要打一遍。 给蒋铜凤刮完后,徐春兰又给蒋银凤和蒋金凤用篦子刮了一遍。 这个年代大部分人头上都长虱子,蒋金凤天天和银凤铜凤睡在一起,哪怕她再爱卫生,头上也染上了不少虱子。 依次给三姐妹刮完后,徐春兰放下篦子,起身打开房门,去厨房打了一大盆热水,顺便把一大瓶醋拿了过来。 徐春兰让蒋金凤去拿了三条毛巾,把一整瓶醋倒进盆里,把毛巾打湿,然后把三姐妹的头发包住,用这个方法杀虱子和虮子。 其实用醋杀虱子和虮子的效果还是差了点,农村用的最多的法子是用敌敌畏杀。 将敌敌畏用水稀释后,用毛巾蘸取少量涂抹在头发上,包裹头发闷一段时间,差不多约30分钟左右,再用篦子梳理死虱和虮子。 上辈子,徐春兰也用过好几次这种法子。但重活一世,她知道这个法子很危险,头皮吸收或吸入是会导致中毒的,严重还会死人。 帮金银铜凤三姐妹弄完头发,用肥皂洗完后,天也黑了。 徐春兰刚想起身开门,房门被拍得砰砰响。 门口传来蒋长平和蒋长安的声音: “妈,天黑了,你怎么还不做饭?” “妈,我饿了,我要吃饭!” “妈……” 徐春兰一把把门拉开,蒋长安拍门的手差点拍到徐春兰脸上。 “啪!”徐春兰直接一巴掌打过去,把他的手拍到一边,立马就红了。 “妈妈妈妈……叫魂啊!你爸是死了啊,一天到晚就知道叫妈!老娘是欠你们的啊!想吃饭找你们嫲嫲去,你们不是嫌我做的不好吃,说喜欢吃她做的,去找她啊!” “嫲嫲还在床上躺着呢,这会还捂着胸口说你抢了她的钱,在骂你!”十二岁的蒋长安抢着说道:“妈,你快去做饭呀,你宝贝儿子快饿死了,妈~” “滚!别叫我妈!做个屁给你吃,狗东西!”徐春兰被蒋长安这腻歪的声音,喊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想也不想,直接一巴掌朝他的头打了过去:“死崽子!好好说话,老娘都快被你说吐了!” 蒋长安被打懵了,今天已经是他第二次挨打了,他生气地说道:“妈,你发神经吧,又打我,你之前不是最喜欢我这样叫你吗?现在还打我!你不是我妈!” “对!我不是你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以后别叫我妈!”徐春兰抬起脚,狠狠一脚,把蒋长安踢开,“滚一边去,别挡路。” 蒋长安被徐春兰踢得一个踉跄,手臂磕到了麻筋,疼得他龇牙咧嘴。 原本蒋长平挨了一巴掌,还想发发牢骚,看到蒋长安又是被打,又是被踢,他默默闭了嘴。 徐春兰才不管其他人吃没吃晚饭,她直接去厨房,把王桂花锁住的柜子劈开,拿出一刀腊肉和一打面条,又拿出八个鸡蛋,给自己和三姐妹各自煮了一大碗鸡蛋腊肉面。 堂屋的八仙桌和凳子都已经被扶了起来重新摆好,其他人闻到香味,一个个都坐到堂屋,伸长脖子朝厨房望去,被香味勾得不行。 就连原先躺在床上骂骂咧咧唧唧歪歪的王桂花,都扶着蒋秀英的手走了出来。 等徐春兰用砧板端了四碗面出来后,蒋长顺几兄弟呼啦啦往厨房跑,他们一天都没吃饭,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家里的碗下午被徐春兰打坏了不少,蒋长顺他们在厨房各个地方找碗筷,等他们扒拉到了完整的碗筷,一打开锅盖,直接傻了眼。 第15章 吃屎啦你! 蒋长顺等人,是真没想到徐春兰没煮他们的面,以为她就是说说而已。 正等着吃鸡蛋腊肉面的王桂花,看大家进去了还没出来,以为蒋长顺等人背着她在偷吃,气得她难得对着孙子们和女儿破口大骂:“一伙没良心的,躲在里面偷吃,还不把面端出来,你们想把老婆子饿死啊?” 王桂花一边说,一边往厨房走,看到众人围在锅前,她想挤进去,看了一圈后,对着蒋秀英的头拍了一巴掌:“干嘛呢?都围在这?让开!” 为什么只拍蒋秀英?因为大孙子和大重孙的头她舍不得拍,他们可都是她王桂花打下的江山,不能拍坏了,还要传宗接代的。 蒋秀英努了努嘴,给她妈让开了位置。 “要死啊你们,这么快就把面吃完了,我还一口没吃呢!”王桂花抬起手,又给了蒋秀英脑袋一个爆栗子。 “妈,你干嘛又打我?又不是我吃的,我们来的时候锅里什么都没有。”蒋秀英气死了,莫名其妙挨了两次打,“吃个屁,徐春兰只做了她们四个人的,屁都没给我们留。” “你说啥?”王桂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懒婆娘没煮我们的面?”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对着她大孙子蒋长顺又问了一遍:“长顺,你妈没煮我们的面?” 蒋长顺点了点头,语气不太好地说道:“嗯,没做我们的面。”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王桂花直接火大,她迈着小脚噔噔噔往徐春兰房间杀去。 “徐春兰,你给老娘滚出来!”王桂花一边走,一边恶狠狠地喊:“你个懒婆娘,吃我的肉,吃我的蛋,吃我的面,竟然不给老娘做饭!你个吃的窝血的,烂肚子烂肠子的……” “开门!徐春兰你个贱婆娘,一个人躲在房里吃,这么一大家子不管,你给老娘开门,看老娘不打死你!“王桂花的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铁皮,“竟然还给三个赔钱货吃肉吃蛋,反了天了你!“ 房门被砸得震天响,木门框簌簌落灰。 王桂花插着老腰在房门前骂天骂地,从徐春兰骂到她的祖宗十八代,从蒋金凤三姐妹骂到她们还在做老头子的孩子。 房间里,蒋金凤三姐妹端着手里的面,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一脸忐忑地望着徐春兰。 “妈……” “别管她,只管吃你们的,就当外面有只狗在叫!”徐春兰头都不抬,库库就是干饭,吃的呼呼响。 蒋铜凤见状也不管外面的骂声,埋头苦吃起来,这面这么好吃,现在不赶紧吃,以后可能就吃不到了。 蒋金凤和蒋银凤有点担心,但看到她们妈和小妹吃得这么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天大地大,吃饭为大!大不了就是挨一顿打,先吃了再说,挨打也要吃饱了再挨。 于是,王桂花在外面骂的唾沫横飞,徐春兰四母女在房间里吃得满头大汗。 王桂花骂了好一会,就在她骂的口干舌燥时,徐春兰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 吃饱了的她现在全身充满了干劲,那股压在心口的浊气直接冲了上来。徐春兰“哗“地拉开房门,王桂花正举着拳头准备再砸,一个踉跄差点扑进来。 “老太婆,你骂谁赔钱货?“徐春兰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却像冰层下的暗流。 王桂花三角眼一瞪,显然没料到徐春兰会突然开门:“骂的就是你生的这三个丫头片子!白吃白喝这么多年,还敢偷老娘的肉蛋吃!“ 老太太一眼瞥见桌上的面碗,空空的碗刺得她眼睛生疼,房里残留的肉蛋香味香得她神经错乱。她冲过去就要掀桌,徐春兰却一个箭步挡在前面。 “你动一下试试。“徐春兰的声音不高,却让王桂花举到半空的手僵住了。 短暂的震惊后,王桂花脸上的皱纹都扭曲起来:“反了你了!“她扬起巴掌就朝徐春兰脸上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屋里炸开。但出乎所有人意料,被打的不是徐春兰,而是王桂花! “看样子今天挨打还没挨够!真是年纪大越贱!“徐春兰甩了甩手,破口大骂道,“我生的女儿怎么了?她们比谁都金贵!你去看看你祖坟是不是被人扒了,生出来的都是什么玩意,有一个是一个,没有一个好东西,不是白眼狼,就是傻玩意!“ 王桂花气得浑身哆嗦,另一只手抄起桌上的空碗就朝徐春兰头上砸。徐春兰偏头一躲,碗擦着她的耳朵飞过去,在墙上摔得粉碎。 “杀人啦!儿媳妇要杀婆婆啦!“王桂花突然扯着嗓子嚎起来,声音能掀翻房顶,“富贵啊!你快来看看啊!你媳妇要打死你娘啊!“ 金银铜凤三姐妹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银凤冲过来抱住王桂花的腿:“别打我妈!“ “滚开!小贱种!“王桂花一脚踹开银凤,小姑娘跌坐在地上,手肘磕破了皮。 看到女儿受伤,徐春兰心里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她拿起桌子上的另一只空碗,直接往王桂花头上扣去:“你喊!再把全村人都喊来评评理!看看是谁天天打骂儿媳,是谁把亲孙女叫赔钱货!“ 王桂花见撒泼不管用,竟低头朝徐春兰肚子撞去:“我打死你个没大没小的贱货!“ 徐春兰身子一闪,王桂花头撞到桌角上,钻心的疼。还没等她站起身,徐春兰红着眼睛一把揪住王桂花的头发:“你再骂我女儿一下试试!嘴巴这么臭,是吃了屎吧!“ 两人扭打在一起。 徐春兰年轻力壮,直接把王桂花压在地上打,打得对方像狗一样嗷嗷叫! 王桂花伸出双手乱抓,指甲又长又利,徐春兰一个不注意,脖子上不小心就被她挠出血道子; “贱人!扫把星!良心被狗吃了!“王桂花边打边骂,唾沫星子喷了徐春兰一脸,“当初就不应该要你,就应该让你爹娘把你饿死!要不是我们老蒋家愿意收你,你早就被喂狗了。“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徐春兰心窝。她突然发了狠,一把将王桂花拖到房门口:“滚!给我滚出去!“ 王桂花踉跄着爬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先是一愣,随即拍着大腿哭嚎起来:“没天理啦!儿媳妇打婆婆啦!老蒋家造了什么孽娶这么个泼妇啊!“ 就在这时,大门“咣当“一声响,蒋富贵的身影出现在堂屋里。他只是出去走了走,头上还绑着绷带,看见这一幕顿时黑了脸。 “又怎么回事?“他沉声问道。 第16章 偷钱 徐春兰返回房间拿起原先放好的柴刀,原本还怒视着她的蒋富贵,看到她手中的柴刀后,软了下来,“妈,你闹什么?今晚闹的笑话还不够,都消停下吧!” 蒋富贵就是个窝里横,欺软怕硬的家伙,徐春兰狠起来,他就不敢了。 “秀英,你还愣着干嘛?快把妈扶起来!”蒋富贵避开徐春兰的锋芒,挑了两个软柿子捏,“彩霞你还愣着干嘛?没看到你嫲嫲和你爸我都饿着肚子啊?跟你小姑一起去做饭,烦死个人,回家连饭都没得吃,你们这些女的一天天的净闹事!” 看到蒋富贵黑着脸,蒋秀英和张彩霞不敢说什么,把王桂花扶起来后,两人就去了厨房做饭。 至于他们是吃山珍海味,还是稀粥咸菜,徐春兰完全不关心,家里的肉和蛋都被她们吃掉了,蒋富贵他们想吃好的,有本事就让母鸡现在给他们生。 洗了脸和脚,徐春兰就把房门从里面锁了起来,带着金银凤三姐妹睡觉。 蒋富贵望着紧闭的房门拳头都硬了,但是他不敢说什么,怕挨打。只能带着蒋长安,去睡堂屋和厨房相连过道隔出来的小房间,就是蒋金凤三姐妹睡的那个房间。 蒋长安不愿意去,他可是家里的宝贝,凭啥让他睡赔钱货的房间,他要闹了。 “爹,我不要睡这个烂房间,我要和妈睡!你快带我去妈那,不要让她们三个赔钱货睡我的房间……爹,你快让妈打开门!” 蒋富贵本来就烦得要死,蒋长安又一直在旁边闹,他直接一个爆栗打了过去。 “啊!”打得蒋长安大叫,捂着头蹲在地上揉了半天,头上起了个大包。 “还吵不吵?”蒋富贵怒声问道,“还睡不睡?” 蒋长安不敢再说话,一天挨了三顿打,只能憋着一泡眼泪,跟着他爹去睡觉。 这个房间是真差啊!没有门,只有一张床,躺下来都能感受到冷风,还能听到厨房猪圈的猪叫声,闻到猪屎味。 蒋富贵和蒋长安都睡不着,躺在稻草铺的床上翻来覆去。 而另一边,徐春兰搂着女儿进入了梦乡,三姐妹睡得香甜。 下半夜,徐春兰半梦半醒间,听见门外有动静,她警觉地睁开眼。 她从床上爬起来,从门缝往外看,看见两个黑影鬼鬼祟祟地靠近房门,认出是蒋长利和蒋长平! 蒋金凤也被门外的声音惊醒了,她看到徐春兰轻轻地叫了声;“妈……” 徐春兰快速躺回床上,对着蒋金凤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出声。 “妈真把钱都拿走了?“蒋长平小声说,“我们真要进去拿钱啊?” “嗯,嫲嫲说那是留给我们的,是给你娶媳妇用的。“蒋长利的声音充满责怪,“妈也真是可恶,现在把钱都抢走了,我们不拿的话就一分钱都没有,她肯定会给大哥!再说,这钱早晚是我们的,我们只是提前拿!“ 虽然上辈子就知道这几个儿子的真面目,但亲耳听到这些混账话,心里还是气到爆炸。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竟然这样骂她! “待会儿我进去拿钱,如果妈醒了,你就按住她。“蒋长利说,“嫲嫲说了,把钱拿回去,明天给咱买肉吃。“ 徐春兰的怒火又烧了起来。好啊,老不死的用这种手段收买她这两个白眼狼儿子! 蒋长利用两根粗铁丝将房门的木栓打开,他从小在村里面偷鸡摸狗,最会干这种事。 门打开后,兄弟俩蹑手蹑脚进了房间。 七十年代衣柜这种家具不是家家户户都用得起,椅子凳子也少,大部分人家都是在房间墙壁上钉两个钉子,然后拉一根绳子,这根绳子就是家里的简易“衣柜”,平时的衣服全部都挂在绳子上,晚上睡觉前也是把脱下的衣服往绳子上搭。 蒋长利偷偷摸摸的在绳子上找到徐春兰的衣服,正当他想把手伸进口袋时,徐春兰突然坐了起来,大喊一声:“来人啊,抓小偷啊!” 说完,不等蒋长利和蒋长平反应,跳下床,拿起旁边的柴刀就往两人身上砍。 蒋长利和蒋长平被她的喊声吓了一跳,模模糊糊看到徐春兰拿着东西要打他们,两人害怕地后退几步。 徐春兰逮住一人,劈头盖脸地就打了起来,她用柴刀背往对方背上砍。 “砰砰砰!”柴刀打在背上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尤为明显。 蒋长利心里暗叫倒霉,他妈偏偏抓住了他打,痛死他了,他妈这是往死里打他啊! 原本他还想忍着,最后实在受不了,赶紧求饶:“妈……” “妈”字还没喊完全,就被徐春兰一巴掌打了回去。 “别打了!啊~” 徐春兰又是一巴掌打向他的嘴巴。 “妈……啊……是我,我是长……啊!” 徐春兰两拳打在他的眼睛上。 “我是……啊!我是长利……啊……啊~” 徐春兰三拳打在他的鼻子上。 蒋长利叫的挺大声,可徐春兰就当没听见,抡起手中的柴刀就打,好不容易有个正当的理由打人,她肯定要打过瘾。 见徐春兰完全没有停手的迹象,蒋长利气得大叫:“蒋长平,你他妈傻愣着干嘛,快过来把妈拉开啊!” 听到蒋长利的叫声,徐春兰好像才发现一旁的蒋长平一样。她放开蒋长利,上前抓住蒋长利平,把他按在地上打了一顿。 直到打得两个人都躺在地上嗷嗷叫,徐春兰也打累了。 “哪里来的小偷,竟然敢偷到老娘家里来?现在还敢干偷鸡摸狗的事,明天统统送到公安去吃花生米。” “妈!我是长利!” “妈!我是长平啊!” 听到徐春兰要把他们送公安,两兄弟吓死了,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纷纷大叫起来。 “长利?长平?” “是,妈!是我们!” “放屁!我儿子怎么会在自己家偷我的东西!”徐春兰故意厉声呵斥道:“好啊你们,竟然敢冒充我儿子,看我不打死你们。” 他们的吵闹声,把迷迷糊糊中的蒋富贵吵醒了,他还真的以为家里遭了贼,拿了盏煤油灯,跑到徐春兰房间:“小偷呢?在哪里?” “那呢!被我抓住了,去拿根绳子捆起来,明天送公安!”徐春兰指着墙角缩在尿桶旁边的两人。 蒋富贵把煤油灯凑近一看,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长利?长平?” 两张脸虽然被打肿了,但是自己的儿子他们还是能认出来的,“你们半夜不睡觉,跑到你妈房间来干嘛?” 两兄弟看到蒋富贵,像是看到救星一样,两人爬起来,扑到蒋富贵身边,抱着他的脚哇哇大哭:“爹,你怎么才来啊?你再不来,我们都要被妈打死了!呜呜……” 第17章 连猪都不如! “你眼瞎啦,哪只眼睛看到我在打儿子,我打的是小偷!”徐春兰“无语”地说道。 “老子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你打的不就是长利和长平嘛!”蒋富贵看着徐春兰睁眼说瞎话,他脸上的表情都快收不住,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徐春兰这“才”正眼看了看跪坐在地上的兄弟俩,气愤地问道:“大晚上不睡觉,偷偷摸摸来我房间,不会是来偷我钱的吧?” 蒋长平年纪小一些,脾气也爆,被打了一顿,心里正憋着气,口无遮拦地叫了起来:“什么叫我们偷你的钱?那钱是你抢的嫲嫲的,是嫲嫲给我娶媳妇的,我是把我的那份钱给拿回来!” “真是我的好大儿!“徐春兰直接给了蒋长平一巴掌,厉声喝道,“来啊!不是要抢钱吗?今天谁碰这钱,我就剁了谁的手!“ 蒋长利看老三又挨打了,咽了口唾沫,强作镇定:“妈,你把钱还回来,咱们还是一家人……“ “放屁!“徐春兰一柴刀劈在桌子上,桌上的物品被震了起来,“你们跟那老不死才是一家人!我算什么?生孩子的工具?挣工分的牲口?你们的老妈子?“ 蒋长利咽了咽唾沫:“妈,你别这样……“ “闭嘴!“徐春兰又扇了蒋长里一巴掌。 虽然前世就知道这几个白眼狼的真面目,但她的眼泪还是夺眶而出。这眼泪不是白眼狼流的,是为她自己,为她自己的愚蠢,心疼自己的不值。 “我每天第一个起床,最后一个睡觉,干的活比牛多,吃的比猪差。你们呢?你们谁心疼过我?谁帮过我一把?“ 两个儿子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徐春兰越说越激动:“你嫲嫲藏我的钱,说是给你们娶媳妇用。那我呢?我活该累死累活一辈子?“ 蒋长利低着头不说话,蒋长平却小声嘟囔:“谁家媳妇不是这样……“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徐春兰。她抡起柴刀朝蒋长平打去,蒋长平惨叫一声,胳膊上顿时肿起一道红痕。 “徐春兰,你干什么?”蒋富贵见徐春兰敢当着他的面打儿子,脸上的怒意挡都挡不住,捏起拳头就想教训她。 徐春兰见状先下手为强,再次拿起柴刀,对着蒋富贵砍。蒋富贵一个不小心,被她打中了肩膀,捂着肩膀怒视着她。 “滚!都给我滚!“徐春兰歇斯底里地吼道,“从今往后,谁要是没经过我同意进这个房间,下次被砍的就是刀背了,就直接砍死一个算一个!“ 蒋富贵父子三人落荒而逃。徐春兰瘫坐在地上,柴刀掉在一边,银铜凤两姐妹扑进她怀里,刚才两姐妹都被吓得不敢说话。 金凤则赶紧点亮煤油灯,拿着煤油灯凑近徐春兰,仔仔细细看她有没有受伤。见徐春兰没有受伤,她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 第二日,天还灰灰亮,蒋金凤就醒了,她轻轻坐起来,正想下床穿衣服时,被徐春兰叫住了:“金凤,你起这么早干嘛?” “妈,我把你吵醒了?”蒋金凤语气中略带歉意,“妈,你再睡会,我去做早饭,做好我叫你。” “不准去!天都还没亮,继续睡!”徐春兰说道。 “可是……等会嫲嫲和爹起床了就要吃早饭,没做的话,他们又会骂妈了!”蒋金凤有点担心说道。 “他们没手啊!要吃自己做!”徐春兰特意强调:“以后都不准给他们做早饭,又没断手断脚,真把自己当祖宗了,我们母女又不是他们的老妈子。” 徐春兰说完,就把蒋金凤重新拉回了被窝。 蒋金凤心里还是有点担心,但看着她妈脸色不太好,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心里祈祷等会自己不会挨骂。 “春兰!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来做饭!“婆婆王桂花尖锐的声音穿透薄薄的窗户纸,“你想饿死我们全家是不是?“ 丈夫蒋富贵在堂屋里骂骂咧咧:“懒婆娘,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 金银铜凤三姐妹,听到嫲嫲王桂花的声音,瞬间一个激灵爬了起来。 “你们继续睡,妈去!”徐春兰把她俩按回了被窝。 “妈……”蒋金凤和蒋银凤担心地看着徐春兰。 “没事,有妈在。”徐春兰给了姐妹俩一个安心的笑容后,她就起床穿衣服。 今天早上,看样子又有一扬架要干。 “春兰,快给老娘起来做饭!“王桂花站在房门口,把房门拍得砰砰响,“都这个点了还不滚起来做饭?上工都迟到了!“ 王桂花记吃不记打,全然忘记昨天徐春兰是怎么打她的,她三角眼里射出刻毒的光,“我儿子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连顿饭都做不好!我们老蒋家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丧门星!“ 堂屋里传来蒋富贵和他弟弟蒋耀祖的说话声。徐春兰知道,今天这事不能善了。快四十年了,她在这个家当牛做马,伺候公婆、丈夫、小叔子小姑子和儿子们,却连一顿早饭没做就要被指着鼻子骂。 休息了一晚的蒋富贵又支楞起来了,他一脚踹开房门,整个身子堵在门口:“徐春兰,你反了天了是吧?“ 他身后站着王桂花、蒋耀祖和蒋秀英,个个面带怒色。徐春兰下意识把金银铜凤三姐妹护在身后。 “你们是残了,还是死了?没残没死,天天等着饭吃,一个个头大脑小,都是猪精转世吧!” “说你们是猪都抬举你们了,养头猪到了过年还可以宰了吃肉,你们这一个个黑心肝的,吃完就拉的狗玩意,连猪都不如!还想让老娘给你们做饭,吃了会烂嘴烂肠!” 徐春兰的声音不大,却很冷,“蒋富贵,我看你是忘记昨晚我说过的话了。” 蒋富贵愣了一下,想起昨晚徐春兰说以后没她的同意,谁都不能进这个房间。 呵!这是他家,这房子都是他的,这老娘们说不能进就不能进啊?她算个屁啊,就连她徐春兰这个人都是他蒋富贵的,还敢在他面前装蒜! “哎哟,还敢顶嘴了?“王桂花在一旁煽风点火,“富贵啊,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这是要骑到你头上拉屎啊!“ “你昨天晚上说的话?“想起昨天自己挨了徐春兰的打,蒋富贵脸涨得通红,大步上前,伸出手,就想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老子天天在地里累死累活,连个早饭都吃不上!真是给你脸了,你还真以为老子怕你啊!“ 第18章 你这么大年纪,还吃鸡腿! 她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抓住蒋富贵的汉奸头,眼中燃起怒火:“打啊!你除了打老婆还会什么?“ “你们蒋家的人是人,我们娘四个就不是人了?“徐春兰的声音颤抖着,“铜凤十二岁了,比同龄孩子矮半个头,为什么?因为好吃的都进了你们的嘴!鸡蛋、肉,连荞麦馒头都轮不到她!“ 王桂花尖声打断:“赔钱货还想吃好的?没把她扔尿桶里淹死就不错了!“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徐春兰心里。她突然冲出房间,直奔廊檐上的鸡窝。昨天被她砍烂的鸡窝,已经被蒋富贵修补好了。 蒋家养了五只母鸡,是全家重要的营养来源,平时都由王桂花亲自看管。 “你干什么?“王桂花尖叫着追出来。 徐春兰已经麻利地抓住一只最肥的母鸡,扬起手中的柴刀。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她手起刀落,鸡头应声而落,鲜血喷溅在鸡窝上,其余的鸡被吓得四处乱穿窜。 “徐春兰!你疯了!“蒋富贵怒吼着冲过来。 徐春兰举着滴血的柴刀,眼神凌厉:“今天我就炖这只鸡,给我闺女补补身子!谁敢拦我,我就跟谁拼命!“ 王桂花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哭:“造孽啊!我老蒋家怎么娶了这么个泼妇啊!杀家里的鸡,这是要败家啊!“ 徐春兰已经提着鸡去了厨房,点火烧水,然后麻利地开始拔鸡毛,动作又快又狠。 “反了!真是反了!“蒋富贵和王桂花气得浑身发抖,却真的不敢上前,徐春兰手里的柴刀在晨光中闪着寒光。 徐春兰把处理好的鸡放进铁锅,添水加柴,动作一气呵成。鸡汤的香气很快弥漫开来,蒋耀祖和蒋秀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闹了这一大通,蒋家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起床了。 蒋长顺的两个儿子志强和志华,闻到鸡汤味,开心的不行,都囔囔着等会要吃大鸡腿。 张彩霞也很开心,等会她从两个儿子碗里抠出一点,也能解解馋。 王桂花被扶起来后,凑到蒋富贵耳边低语:“富贵,这婆娘今天敢杀鸡,明天就敢杀我们!昨天闹了那么大一通,让我们家丢尽了脸,你得给她点颜色看看,不然真的要上房揭瓦了!“ 蒋富贵眼神阴鸷地盯着徐春兰的背影,拳头捏得咯咯响。 徐春兰不想自己和女儿饿肚子,在王桂花用杀了她爹的眼神下,雄赳赳气昂昂地从鸡窝里捡了四个鸡蛋,煮了四个水煮蛋,母女四人一人一个。 至于其他人,王桂花偷偷给蒋秀英和她两个重孙子蒋志强和蒋志华,一人塞了块饼干。而重孙女蒋爱红是没有的,只能眼巴巴看着。 中午时分,徐春兰把炖好的鸡汤端上桌,当着全家人的面,给金银铜凤三姐妹,各自盛了满满一碗:“吃吧,把肉都吃了。“ 金凤和银凤怯生生地看了眼父亲和奶奶,不敢动筷子。 “吃!“徐春兰命令道,“这是妈给你做的。“ 铜凤性子泼一些,听到她妈让她吃,直接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徐春兰也吃了起来,她碗里放了一个大鸡腿,另一只鸡腿被她砍成了三块,三姐妹一人一块。 她活了四十五年,从来没吃过鸡腿,这次她特意给自己留了一个大鸡腿。 “哇!” “哇!” 徐春兰刚咬了一口鸡腿,蒋志强和蒋志华两兄弟就哭了起来:“鸡腿,我的鸡腿!妈,嫲嫲吃了我的鸡腿,我要吃鸡腿。” 两兄弟又哭又闹,把桌子拍得砰砰响。 张彩霞也生气,儿子没吃到鸡腿,她也没鸡肉吃,“妈,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和你孙子争鸡腿吃啊!别吃了,快给你两个孙子吃。” 说着,张彩霞就要上手抢。 “啪!”徐春兰拿起筷子,照着张彩霞的手背就是一筷子打下去,力气很大,直接见了红。 “啊!”张彩霞吃痛,把手缩了回来,“妈!你干嘛打人?” “因为你贱!”徐春兰咽下嘴里的鸡肉,“瞧瞧你说的什么话?我年纪大了不配吃鸡腿?你个吃鸡屎的玩意,脑子进浆糊了吧!” “本来就是啊!你是志强和志华的嫲嫲,你不疼他们就算了,还抢他们的鸡腿吃,有你这么当嫲嫲的吗?”张彩霞不服气。 “我又不是他们妈!他们又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又不跟着我姓。”徐春兰咬了一口鸡腿,对着蒋志强和蒋志华说道:“想吃鸡腿啊?让你妈去给你们抓!喏,鸡就在那呢!” 蒋志强和蒋志华,看着廊檐上正在吃鸡食的母鸡,眼睛一亮,两人都闹着要张彩霞去把鸡抓来杀了,“妈,你快去把鸡抓来!我要吃大鸡腿,吃大鸡腿。” 张彩霞看了一眼王桂花的脸色,别说抓鸡了,她都怕王桂花吃了她,“别闹,快吃饭,下次妈给你们抓。” 蒋志强和蒋志华两人不依,吵着闹着要吃鸡腿。 最后张彩霞受不了,一人给了一巴掌才安静下来,“吃吃吃,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以为有人管你们啊!没看到人家理都不理你,你想着吃鸡腿,连根鸡骨头都舍不得给你吃!没良心的家伙,就知道吃鸡腿,吃死算了!” 张彩霞指桑骂槐,徐春兰不为所动。倒是蒋金凤有点尴尬,在一桌子人的注视下,碗里的鸡肉都不太香了。 但一想到这鸡肉,是她妈好不容易弄来的,她还是顶着压力,继续吃鸡。 王桂花见徐春兰连个鸡屁股都不留给她,这可是她辛辛苦苦养大的鸡啊! 要是徐春兰知道王桂花心里的想法,定要骂的对方狗血淋头。 王桂花也真是脸大,她除了每天按时去鸡窝捡鸡蛋,鸡吃的蚯蚓、青蛙和虫子,都是金银铜凤三姐妹去抓的,平时的喂食也是徐春兰喂的,王桂花是连个手指头都没动过。 她突然站起来,就要掀桌子,徐春兰早有防备,一把按住桌子:“你要是掀了这桌,我就把剩下的鸡全杀了!“ “你敢!“王桂花尖叫。 “你看我敢不敢!“徐春兰寸步不让。 蒋富贵冷眼看着,连鸡头都没吃到的他,终于爆发了。他抄起门后的扁担,狠狠朝徐春兰后背抽去:“我让你嚣张!“ 第19章 别吓着鸡 扁担带着风声落下,王桂花惨叫一声:“啊!” 蒋富贵的扁担落到了王桂花身上,直接把她打趴到桌子上。 眼见亲娘被自己打了,蒋富贵慌了,连忙扔下扁担,上前查看。 蒋富贵这一扁担下了大力气,王桂花感觉自己的腰好像断了。 “我的腰,我的腰……”王桂花一声声惨叫。 蒋富贵吓坏了,蹲下身子,让蒋耀祖和蒋秀英把王桂花放到他的背上。然后背着他妈就往齐医生的诊所跑。 众人一阵兵荒马乱,而徐春兰坐下来继续啃鸡腿,吃鸡肉。 “妈,你还吃得下去?嫲嫲的腰都被打断了?你还有没有心?”蒋长顺自诩自己是长子长孙,开始摆起了谱。 徐春兰起身,对着蒋长顺的头就是疯狂输出,五筷子下去,打得蒋长顺抱头鼠窜。 “是老娘打的吗?这么孝心外包,打你爹去呀!在老娘面前发什么疯,给你脸了是吧!” 嘶! 剩下的三兄弟,看到大哥被打,一个个低头不敢说话。他们妈从昨天开始好像就疯了一样,一言不合就打人,以前从来不会打他们。 …… 下午,徐春兰趁着大太阳,把房里的被子拿出来晒,顺便洗了她的床单和脏衣服。 徐春兰蹲在厨房后面的水井旁搓洗着衣服,幸好现在出了太阳,加上又是井水,没那么冷。 徐春兰刚用棒槌捶打着衣服,正屋传来一阵喧闹声,是王桂花他们回来了。 “徐春兰!你给我滚出来!“蒋耀祖那破锣嗓子突然响起,震得鸡窝里的母鸡扑棱棱乱飞。 徐春兰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抬起眼皮瞥了一眼。 她的小叔子蒋耀祖,穿着早上刚换的崭新的的确良衬衫,叉腰站在厨房门口,身后跟着穿碎花袄子的蒋秀英。这兄妹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三角眼,此刻都冒着凶光。 “有事说事,别吓着鸡。“徐春兰把床单拧成麻花状,哗啦一声抖开晾在绳上。水珠溅到蒋秀英的脸上,惹得她尖叫起来。 “你这脏水往哪甩呢?“蒋秀英掏出小手绢拼命擦脸,“怪不得我妈说你是丧门星,自从你来我家,我们家就没安生过!“ 徐春兰冷笑一声,从晾衣绳下钻过来,沾着肥皂沫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你家不安生,应该去看看祖坟是不是埋错了地方!去看看是不是干多了坏事,让人挖了祖坟!” “别人祖坟冒青烟,你们家祖坟冒的是黑烟,才让你们姓蒋的生出来全是黑心的,没一个好货!“ “少在这儿耍嘴皮子!“蒋耀祖一脚踢翻晾衣架,湿漉漉的床单和衣服扑在尘土里,“今天因为你,我妈的腰差点断了,快拿钱出来付医药费。“ “你妈腰断了?我看是嘴先断的!“徐春兰看着沾满泥土的床单,这是她好不容易洗干净的床单和衣服。 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千万只马蜂在脑子里横冲直撞。 蒋耀祖还在叫嚣:“看什么看?快拿钱!把你抢的我妈的一百多块钱拿出来!“他得意地晃着脑袋,那张与蒋富贵有七分相似的脸上写满了轻蔑。 二十六的男人,仗着他妈的宠爱,在这个家里横行霸道惯了。 徐春兰的手摸到了木盆旁边的棒槌。这根枣木做的棒槌,陪伴她五年了,手柄处已经被磨得发亮。她缓缓握紧,感受着木头传来的冰凉触感。 “医药费?“徐春兰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好啊,我这就给。“ 蒋秀英最先察觉到不对劲,她后退两步:“哥,她……“ 话音未落,徐春兰已经抡起棒槌,带着积攒的怒火朝蒋耀祖腿上扫去。 “啪“的一声闷响,蒋耀祖“嗷“地跳了起来。 “第一下,赔我的床单!“徐春兰的声音陡然拔高。 蒋耀祖还没反应过来,第二棍已经落在他的屁股上。“第二下,赔我的衣服!“ “你敢打我?!“蒋耀祖又惊又怒,伸手要夺棒槌。徐春兰早料到这一招,她在田间地头干活的力气不比男人小,手腕一翻,棒槌狠狠敲在蒋耀祖的手腕上。 “第三下,教你什么叫尊重!“ 蒋耀祖疼得直甩手,脸上嚣张的表情终于变成了惊恐。他转身想跑,却被徐春兰一棒槌扫在腿弯处,扑通跪在了地上。 “徐春兰!你反了天了!“蒋秀英尖叫着要来拉扯。 徐春兰头也不回,反手一推,蒋秀英就跌坐在了鸡食盆里,里面是一些捣碎的烂菜叶子,把她的碎花袄子弄脏了。 徐春兰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蒋耀祖:“告诉你妈,她的医药费我亲自送上门!“ 说完,她拿着棒槌,大步朝正屋走去。身后传来蒋耀祖带着哭腔的咒骂和蒋秀英的啜泣,但她完全不放在心上。 王桂花的房间窗户紧闭,蒋富贵坐在床头给她喂水,一副病重的架势。徐春兰连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而入。 房间里弥漫着老人特有的体味。王桂花半靠在床上,额头上绑着条布带,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看到徐春兰进来,她立刻哼哼唧唧地呻吟起来:“哎哟……我的腰啊……作孽啊...“ “你还敢来!你看你把妈害成什么样了!”蒋富贵站起身子,怒视着徐春兰。 在蒋富贵心里,他妈遭的罪,都是徐春兰害的。他不会承认,是因为他的一扁担,把自己亲妈干到了诊所。 徐春兰径直走到床前,一把掀开被子。王桂花穿着整齐,哪有一点病人的样子? “装得挺像啊。“徐春兰冷笑道,“要不要我送你去镇上的医院,看看你的腰到底断了没有?“ 王桂花见自己的把戏被拆穿,立刻变了脸色:“你个没大没小的东西!就这么跟婆婆说话?“ 她的腰确实没断。蒋富贵一扁担下去,她以为自己腰断了,可到诊所一看,只是有点肿了。 齐医生让她去镇上的医院看看,王桂花觉得浪费钱。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知道,别看她年纪大了,但她的身子可是很硬朗耐造,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 所以她表面上答应齐医生去镇上看,实际上她直接让蒋富贵把她带回了家。但为了把徐春兰抢的钱拿回来,她又特意让蒋耀祖去找对方要医药费。 只是没想到她小儿子这么不争气,一个回合下来又被干趴下了。 “婆婆?“徐春兰抓起她额头上的布带,一把扔在地上,“你配吗?自从我来你们家,你哪天不找茬?银凤发烧你不让请大夫,我坐月子你让我下地干活,现在又指使你小儿子来讹钱!” “怪不得你小儿子年纪这么大了,都没人愿意嫁给他,有你这个恶婆婆在,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啊!你就等着你小儿子一辈子打光棍,绝种吧……!“ 第20章 八十三块 徐春兰轻松躲开,反而逼近一步:“就他?你大儿子做工分连我都比不上。“她故意看了眼窗外还在揉屁股的蒋耀祖,“和你小儿子一路货色,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王桂花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门口:“滚!你给我滚!“ “该滚的是你!“徐春兰突然提高音量,“整天装神弄鬼,挑拨离间!祸害遗千年,老天真是没眼,你的腰怎么就不断了?你就该一辈子躺在床上拉屎拉尿。“ 徐春兰举起棒槌,在王桂花惊恐的目光中,狠狠往她的腿上敲去。 王桂花被吓得半死,蒋富贵也吓到了,身子往前一扑,帮他娘挡住了这一棒槌。 “嘭!”一棒槌打在蒋富贵的背上,把他打得龇牙咧嘴。 蒋富贵想发火,但他在徐春兰手上吃了好几次亏,不敢再随便动手。 徐春兰打完一棒槌,又拎着棒槌到屋后,逼着蒋耀祖和蒋秀英把弄脏的床单和衣服重新洗了一遍。 原本他俩不乐意,但看到徐春兰手里的棒槌,不敢造次,只能乖乖洗。 晚上,徐春兰带着金银铜三姐妹,只做了她们自己的晚饭。其余人的晚饭,不归她管。 这次,大家不敢再说什么。最后还是张彩霞和蒋秀英去做,没办法,谁让家里现在就她们两个女的能做饭,其他的都是从不下厨的大爷。 就这,蒋长安还嫌弃她俩做的饭菜不好吃。闹了一扬后,被蒋富贵两巴掌打老实了。 …… 第二天,家里的男人和张彩霞、蒋秀英都去队上挖排水沟。蒋金凤满了十六岁,算半劳动力,也去了,负责翻土。 徐春兰称病没去。等蒋富贵他们都走了后,徐春兰提起柴刀,把蒋长顺、蒋长利房间的锁直接劈开。 在他们房间翻箱倒柜找了一通,从蒋长顺房间里搜到了二十块钱,蒋长利房间搜到了十五块钱。 随后,她又去了蒋耀祖和蒋长平的房间,两个穷鬼,什么都没有,找了半天,一共才找到了五块钱。 王桂花躺在床上听到翻箱倒柜的声音,但是天气有点冷,她不想起来,只躺在床上喊了几声:“懒婆娘,你又在干什么?” 徐春兰没理她,她骂了几声,就没管了。 王桂花的房门虚掩着。徐春兰在门口顿了顿,把柴刀别在后腰,撩起衣襟擦了擦手上的灰尘。 “妈,我进来了。“她故意把声音放得轻柔,像往常那个逆来顺受的媳妇。 屋里传来一阵窸窣声,接着是王桂花装模作样的呻吟:“哎哟……我这把老骨头……“ 徐春兰推门而入,冬日惨淡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在王桂花盖着厚被的身上。老太太头上又缠起了那条做戏用的布带,可枕边分明放着半块吃剩的芝麻糖。 “你今天气色不错啊。“徐春兰站在床尾,目光扫过房间每个角落,掉漆的衣柜、糊着旧报纸的墙、床边堆了衣服的火桶、床底下的夜壶…… 王桂花浑浊的眼珠跟着她转:“你……你刚才在外头乒乒乓乓的干什么?“ “找东西。“徐春兰径直走向衣柜,拉开衣柜的门。里面挂着几件旧衣服,旧衣服下面压着个铁皮盒子,和上次被她砸烂的那个铁盒子不一样,这次的铁盒子竟然锁着。 “反了你了!“王桂花挣扎着坐起来,布带滑到眉毛上,“那是我的!“ 徐春兰掂了掂盒子,冷笑:“你的?“她突然把盒子砸向地面,“砰“的一声,铁皮凹陷,锁却没开。 王桂花脸色煞白,伸手去够床头的拐杖。徐春兰抢先一步夺过拐杖,在手里掂了掂柴刀:“你说,是你自己打开,还是我用这个把盒子砸开?“ “你敢!“王桂花嘴唇发抖,“等富贵回来……“ “等他回来,“徐春兰打断她,“你猜我会不会告诉大队长,去年丰收时你偷藏了十斤米?还是前年队里做大锅饭时,你偷了半两肉回家?“ 王桂花像被掐住脖子的母鸡,张着嘴发不出声。这些事她确实干过。 徐春兰举起柴刀:“我数到三。一……二……“ “给你!都给你!“王桂花突然从枕套里摸出把钥匙扔过来,“瘟神!丧门星!“ 铁盒里整齐码着钞票,徐春兰数了数,足足四十三块三毛。这老太婆简直是狡兔三窟,上次又是赔钱又是被她拿钱的,竟然还有这么多钱,也不知道她怎么存下来的。 徐春兰不知道,王桂花的这些钱,大部分都是她徐春兰做牛做马赚来的。还有就是王桂花三个出嫁的女儿那里要来的彩礼钱和孝敬钱。 她抽出四十三块,剩下的放回盒子推给王桂花:“医药费。“顿了顿,“剩下的是给你养老的,我徐春兰做事,讲究。“ “你……好样的!”王桂花气得浑身发抖。 徐春兰今天收获不少,一共拿到了八十三块钱。亏了她以前还真以为家里没钱,赚的一分一厘都给了老太婆,没想到一个个都藏着自己的小金库。 日头偏西时,蒋家男人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最先发现不对的是蒋长顺,他房间的门锁被劈成两半,藏在《毛选》合订本里的二十块钱不翼而飞。 “徐春兰!“蒋富贵的怒吼震得房梁落灰,“你给我滚出来!“ 徐春兰正坐在灶前烧火,不慌不忙地往灶膛里添了把柴,才拍拍围裙走出来。堂屋里已经聚满了人,蒋富贵气得满脸通红,三个儿子和小叔子蒋耀祖摩拳擦掌,张彩霞拿眼睛瞪着她,小姑子蒋秀英站在一旁看热闹。 “我的钱是不是你偷的?“蒋耀祖冲上来就要揪她衣领。 徐春兰侧身避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抖开:“看清楚了,这是金凤去年发烧,差点烧成傻子;这是银凤去年被剁猪草,被刀砍到手;这是铜凤割猪草,被镰刀割到脚;这是我去年生病……这些都是你妈说没钱,我找齐医生打的欠条。五块,正好。“ 蒋耀祖愣住了。蒋富贵上前一把抢过欠条,撕得粉碎:“贱人!还敢翻旧账!“他扬起巴掌,却见徐春兰突然从身后抽出柴刀,那把把他们都打了个遍的柴刀。 “今天咱们就把账算清楚。“徐春兰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我嫁过来三十九年,没日没夜干活,金凤银凤铜凤她们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你们呢?“ 她柴刀一一指过去,“蒋长顺娶媳妇花了五十,蒋长利买娶媳妇一百二,蒋长平和蒋长安每年上学的钱,蒋耀祖去年偷偷赌钱输了五十……钱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