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来的仙术有点神》 第646章 胡姬阴阳鱼 林小苏也是吃了一惊。 他的空天之裂,是空间法则。 使用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都应验如神,纵然当日他还只是窥地境,施展出来的空天裂,依然让悟境巨头郑天言退避三舍。 如今他修为大进,空天裂威能十倍提升。 却在这老僧手下,一道白光直接消除。 这道白光,正是文华阁消掉满阁资料的光之规则。 这道元神,也正是他们要追的元凶。 虽然林小苏空天裂面对这种层级的元神,无能为力,但是,这道白光一起,却也给了霍刚明确的路标,霍刚一步踏出,身形在那片区域真正如同天神境,这元神想逃,已经错过了良机…… 有迹象显示,这次匪夷所思的追凶,已经到了尾声。 佛堂之中的各位老僧,心头全都无复佛门清静。 即便是几位真正的得道高僧,一颗早已修得纤尘不染的佛心,也被这突然而至的奇闻搅得面目全非。 他们是得道高僧。 他们见识高超。 他们已经理顺了全部的逻辑。 玄空大师,不是他们眼中的大师,不是世人口中那位仁慈宽厚的得道高僧,他是真的大奸大恶。 十年前妄动因果,消掉了他全身的修为。 玄空不急。 前天晚间因果反噬,承受天罚,他不急。 为何? 因为斩三尸。 玄空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分离了三尸。 他自己做恶事,报应分别由两尸来承担。 佛尸被消了修为,魔尸直接被诛掉了。 而他留下的本尸,林小苏称其为“阴尸”的,毫发无损。 这是因果的漏洞! 因果设定中,漏了这样一个环节,就是三尸。 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多么精微的布局? 这样的布局,这个年轻的官员,却识破了。 林小苏心头也是感慨万端…… 突然,前面一个灰衣僧手猛然抬起,一掌抓下。 这一掌,宛若佛道莲山,就此砸下。 林小苏手一震,拔剑! 剑一出,灰衣僧人所有的动作变成慢动作。 哧! 一剑时光断! 灰衣僧人掌才堪堪到达他的头顶,林小苏手中剑之青芒,已经掠过了他的脖子。 这名僧人,悟身之巅。 他是玄空的弟子,师尊有难,他也插不上手,但是,师尊若是被抓,师尊这根藤下所有的瓜都会被连根拔起,是故,他也顾不得了。 可惜,他虽然心思决绝,敢想敢干。 却低估了这位年轻官员的反应,只一个微秒的时间,就在林小苏时间剑道下送命。 然而,这一启动,也引发了连锁反应。 两名灰衣僧人陡然合击。 此二人一出,周身佛光宛若实质。 这是元神与肉身合一的标识。 悟神境! 两大悟神合击! 该当已是林小苏的极限。 林小苏手中剑一转,剑下一片烟雨江南,宛若实质。 剑一落,轰然一声轻响,佛堂空间一片光怪陆离。 两名悟神境高手,形神俱灭。 红衣僧眼睛猛然睁大…… 突然之间,林小苏觉得四周景物全变! 佛堂不见,天地空蒙,面前的红衣僧脑后是无尽的佛道流光,他,宛若就是诸天之中一尊真佛。 他的心一沉到底! 悟规境! 悟规境,乃是那方世界当前战力的天花板,是跟狂刀、厉千宗同等标准的存在,林小苏再怎么天纵奇才,又如何能是悟规境的对手? 然而,面对诸天威压,面对绝对不可能战胜的高手,林小苏心脏一声剑鸣。 昨夜刚刚得到的剑心冲天而起,化为一股不可摧毁的坚定信念。 剑,宁折不弯! 剑道,遇佛敢杀,遇魔敢屠! 剑心一出,他的空蒙之剑威力十倍提升,形成一片巨大至极的烟雨江南,烟雨江南之中,处处时空乱流。 红衣真佛单掌一抬! 撕裂诸天。 林小苏以毕生最强修为,以剑道万古难求的剑心,使出的空蒙一式,遇到这一掌,支离破碎…… 掌引星河之力,压向林小苏。 就在此时,突然天空一动,诸天佛光一分两半,一条巨大的阴阳鱼旋转而来! 噗! 红衣真佛卷入阴阳鱼中,身首异处。 漫天星河之上,一个白衣仙子踏空而来,她的左脚,白光耀眼,她的右脚,宛若黑夜绵绵。 林小苏吃惊地盯着她。 此刻的他,身在苍穹之上,西山就在脚下,吞云寺,只不过是一个几不可察的小点。 刚刚短短一瞬间,他被红衣僧直接带上了苍穹。 完全掌控了他的生死。 然而,这个白衣仙子出现了,只一招间就斩掉了红衣僧,就这样俏生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是谁? 青丘胡姬! 青丘胡姬,林小苏进入荒古遇到的第一位可称为传奇的人物。 初见之时,她离执道一线之隔。 千灵圣女言,待到她的阴阳格全部定型,她就破入了执道之门。 如今的她,出手一击,没有半点阴阳格,却有两条活灵活现的阴阳鱼。 今日的她,已然执道! 最让林小苏惊心动魄的是,在他生死悬于一线的当口,她突然出现,一击灭掉悟规高层的红衣僧,然后用一双洞察秋毫的眼睛看着他。 胡姬没有理由认识李承年。 她更没有理由帮助李承年。 唯一有理由的,那就是,这个传奇仙子,认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林小苏迎着这深察秋毫、亮如秋水的眼睛深深一鞠躬:“感谢仙子救命之恩!” 胡姬轻轻一笑,一缕声音钻入他的识海灵台:“我入执道,缘于你送我的阴阳鱼,苏公子觉得,这重大惠,当不得我出手帮你一回?” 林小苏深吸气:“你终于还是认出我了!” “别忘了,我们毕竟……” 声音戛然而止,但她脸上,分明泛起一缕红霞。 林小苏小心补上:“神交已久?” 胡姬红唇轻轻一咬。 轰地一声,林小苏莫名其妙被打下尘埃。 脚下的山峰快速接近,但在即将触碰的瞬间,一片白云无声地飘过,林小苏如同踩在结实的毡布之上,云霞退去,他已站在西山一棵树下,那缕云霞如同灵蛇,钻入前面胡姬的裙底,胡姬白他一眼:“这是给你的一个小小警告,以后不准再说这四个字。” “仙子是怕这四个字,乱了道心?” 乱了道心,这四个字一出,胡姬刚刚消去的红霞再度爬上了双颊,好象恨不得揍他一顿。 终于,她轻轻吸口气:“为什么要伪装成这幅模样?” 她认出林小苏的过程需要省略。 为啥? 因为这着实有点暧昧。 她毕竟是跟他神交过很久的人,真的是“神交已久”。 对他的元神气机那是熟得不能再熟。 她的道果中,有他的阳。 他的道种中,有她的阴。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所以,她才一下子就精准判断出,林小苏的真实身份就是当日上青丘,陪她修道,乱她道心的那个小冤家。 不管他变成什么模样。 “真是没办法的事!”林小苏道。 “没办法?”胡姬不懂。 “那天从青丘下来之后,遇到了李承年,这小子气度着实太小,恨我搅了他的求亲局,要弄死我,我只要不想死,就只能杀了他,然后伪装成他的模样,进入心阁。” “然后呢?心阁的人,没能发现?” “你当心阁的人都象你这么神通广大啊?”林小苏道:“再说了,李承年也根本没什么亲近的人,伪装成他,其实不难的。” “你这伪装术,单从外在形象、神韵气质来看,实在没有丝毫破绽,然而,人毕竟是有圈子的,尤其是心阁这种以心机闻名的地方,想一直伪装下去滴水不漏,几乎不可能!”胡姬道:“所以,我还是建议你作个改变,不要在心阁呆下去了。” 林小苏吃惊地盯着她…… 胡姬眉毛悄然皱起:“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说错话了吗?” “不是,你没发现心阁已经没了?” 胡姬霍然抬头,她面前的山雾似乎被一双无形的手拉开,心阁出现于她的视线之中。 此时的心阁,空无一人。 “心阁……没了!为何会这样?”胡姬有点惊。 原本心阁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但是,她毕竟是青丘的人,而心阁里的李承年,恰好是青丘已经定下的女婿,青丘就这样与心阁有了关联。 也才进入她的视线。 而今日,她灵台悸动,洞察到小冤家有难,赶紧过来,才发现心阁已经没了。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要不,咱们边走边谈?” 胡姬轻轻一点头,两人沿着山坡而下…… 此刻的吞云寺中,已然乱成一锅粥,三千禁军空中落下,包围了整个寺庙。 霍刚五指如托塔天王手中的宝塔,牢牢锁着玄空的元神,一双神魔之眼扫视下方的僧众,一声令下:“所有人,全体抓捕!” 这一令下,整个西山,全空了。 心阁,吞云寺,相继清空。 林小苏与胡姬下了西山,一路走,一路谈…… 胡姬终于知道了,心阁之灭,缘于心阁卷入了朝堂纷争,充当了太子的鹰爪。 胡姬一声长叹:“一座大阁,就因为卷入皇权争斗而灰飞烟灭,江湖真是凶险也!你在荒都也不可久留,莫若我送你回古门吧。” 心阁灭了。 他眼前逃过了一劫。 但是,心阁可不仅仅只有西山这一座阁,这样的阁,各个国度都有,他们的人,更是渗透各方,朝堂有,江湖有,若是知道面前这位苏公子杀了心阁的人,那他风险巨大。 是故,胡姬设想的第一方案,就是送他回他的宗门:古门。 林小苏轻轻摇头:“别为我担心,我在荒都挺好的。” “好?你怎么好?”胡姬横他一眼:“你可千万别指望我,我正在闭关冲刺呢,没时间长期跟在你身边。” 林小苏眼睛睁大了:“你正在闭关冲刺,感应到我有危险,赶紧中断闭关,过来救我?” “你以为呢?” “仙子,你不能这样好,你要再这样好,可能我真的会……乱了道心!” 胡姬瞅着他的表情,很想踢他一脚,想想他可能承受不起自己的这一脚,算了,吐口气妥协:“真的公子,你这会儿老实点行不?好好地在宗门呆着,实在憋不住了,想出江湖,等我真正破入执道,我答应你,陪你走一程。” “我有点感动了!”林小苏站住了:“我觉得我如果不在你面前坦白点,我禽兽不如!……仙子,我让你别担心,是因为我已经做官了。” “做官?”胡姬美丽的大眼睛睁得比他还大。 “嗯,我官场目前顺风顺水,没人能拿我怎么样的。”林小苏道:“对了,官家还送了一栋宅子给我,虽然小了点,但挺雅致的,我带你回家坐坐。” “还送了你房子?”胡姬好吃惊:“你做了什么啊?” “也没做什么,就是配合皇家,把心阁给灭了。” 胡姬有点懵…… 她摸摸脑袋,摸摸眉心,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林小苏进了城,过了街,前面就是朱雀巷。 是的,这条街,名叫朱雀巷。 定北王府所在地。 定北王府旁边,一座雅致的院落,门上有招牌,招牌上两个大字:李府。 左下角两个小字:御赐。 御赐李府。 这就是他的家。 门房一见到林小苏过来,大开正门,扯着嗓子一呼:“家主回府!” 管家跑了过来,迎接。 林小苏带着胡姬穿过长长的走廊,直到尽头的红亭,后面的丫头三四个,捧着水果,捧着茶具,捧着点心。 胡姬看着面前的柳香河,心情跟这河水差上不差下。 她虽然有几千岁的年龄。 但她出山不多,见的人没几个。 她总体还很单纯。 她死活不明白一件事情…… 江湖是凶险莫测的,这个人是域外的,他在大荒国是没啥根基的,为什么如此凶险的江湖,在他脚下这般顺溜? 遇到凶徒杀他,凶徒没了,他变成了凶徒。 进入心阁这样的地儿,是条龙都得盘起来,是虎都得缩起来,一个杀了心阁之人、混入心阁的内奸,理论上,能瞒过心阁的耳目,顺利隐藏个十天半个月,就已经是一等一的人才,而他倒好,心阁在他进入的第二天就没了。 他踏着心阁的残垣当官上任。 而且看这架势,他的官真不小。 一般官员,谁能蒙陛下御赐住宅啊? 小冤家啊小冤家,你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神通,让所有见到你的人,都喜欢你? 包括皇帝陛下。 包括…… 不!不包括我! 我没喜欢你,我就是……就是一时半会儿忘不掉神交的滋味…… 突然,胡姬目光投向河面。 光天化日之下,河面肉眼所见无人,但在胡姬眼中,那个美女全身上下每分每寸都清晰在目。 这美女何人? 风声一响,美女出现在林小苏面前:“大人!” “青莺,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表姐!” 胡姬一双妙目有片刻的凝滞。 表姐? 青莺深鞠躬:“青莺见过表小姐!” “嗯……”胡姬妙目悄悄转动:“你是……” “这是我的亲随,最信任的人之一!”林小苏道。 青莺好不开心。 最信任的人之一! 这是他当着自己亲人之面作出的评价,一个本不应该得到信任的人,混成了最信任的人…… “青莺,让红儿把我隔壁的房间收拾下,给我表姐住。”林小苏道。 “是!” 风一响,青莺原地消失。 胡姬目光一转,四周的声音突然完全消失,这是一道音障,隔绝外界空间。 “你还真敢乱说话啊,我几千岁了,你张口就是表姐。”胡姬白他一眼。 “这不是没办法吗?谁让你长得这么水嫩水灵的,我说你是前辈高人,人家也不信啊,本来我还想说你是我表妹的……” “你呀!你这一张嘴,我真不敢想你骗了多少姑娘。”胡姬白他一眼,在他面前坐下了:“虽然你让人给我安排了住房,但是,我可能真的没办法在你这里住。” “住一晚吧!明天我不留你。” “为什么非得住这一晚?”胡姬心头有点乱。 她是真的有点慌。 她与他在参悟阴阳法则时,大概是法则本身的牵引,让她跟他有过一番神交。 元神之交,虽然不是肉身,但体验感跟肉身也没有什么区别。 只要想到那种阴阳交济的奇妙滋味,她就觉得身体发烫。 心痒难耐。 如果跟他在一起住着,一个搞不好,就真的乱了道心…… “因为我有很多修行上的问题,想请教你。” 关乎修行,还好! 胡姬悄悄收敛心神:“你说!” “我下一步,该当破入悟境了,你觉得我的悟境,该当用哪种方式来入?” 一句话,胡姬大吃一惊。 这句话,所有的字她都懂。 为啥连起来,她如听天书? 什么意思? 你真的没有入悟境? 那跟我元神交合的是谁? 我被鬼日了? 她是感应过林小苏的修为,探出的的确是窥天之巅,未入悟境。 但是,自从感应到他的元神之后,她非常自然地将这全都视为伪装。 毕竟这世上有很多奇妙的法门,能够让人看不穿肉身修为的。 但有一个铁则摆在那里,有元神自然是悟神朝上。 他有元神,所以,他该是悟神朝上。 但是,现在,他竟然一本正经地向她请教,怎么入悟境。 “表姐,被我的元神给误导了么?我的元神是另有机缘,我真实的修为,真的只是一个破窥天。”林小苏实话实说。 胡姬轻轻吐口气:“我刚才赶到的时候,你跟一个悟规境在天空打架。” “那不叫打架啊,那是我单方面被打……”林小苏道:“表姐,我真的很想入悟境,我不想天天麻烦表姐两头赶。” 胡姬有他一口一声表姐中,迷茫了。 说了入悟境之路。 悟境,其实很简单。 体内的真气不断压缩,将真气压成真元也就行了(科学原理上说,就是气体压缩成液体)。 说起来毫无技巧性。 但里面的学问大了去了。 如果将丹田比喻成压缩空气的容器,道理一目了然。 丹田小,容易压。 然而,压出来之后的液体总量会少。 引申出来的结果就是,这样的悟身境,会很垃圾。 所以,修行人都希望有一个大的丹田,有宽广的经脉。 然而,新的问题由此而生,你的丹田太大,经脉太宽,想全部压缩成真元,需要的资源就会多。 修行界,拼的固然是根基,拼的还是资源。 有些天骄级别的人,根基异常扎实,但修行起来,资源的消耗是别人的百倍千倍,一个天骄掏空一个门派的情况比比皆是,很多人说,寒门出不了天骄,就是这个道理,养不起! 林小苏听到这里,轻轻点头:“看来很多道理,还是一脉相通的,哎,我有一个想法,你看有没有道理。” “你说!” 林小苏道:“你一直说的是丹田为鼎炉,如果把视线放得更大些,人的全身是不是都是鼎炉?” “是!”胡姬道。 “那如果全身每个细胞都进行真元压缩,会如何?” “全身每个细胞?何为细胞?” “……”林小苏目光微微一转:“你可以理解为全身的……微脉。” 胡姬笑了:“你还真是异想天开,有两个答案,都是无解的,第一个答案,真气线路是窥人境开始贯通的,没有人能在那个环节,就打通全身微脉,微脉之中,真气都没有,如何谈得上压缩?此其一,其二是,即便有天骄养成法,让绝代天骄幼年时期以特殊法则打通全身微脉,到了真元压缩阶段,其血肉也根本支撑不起这种冲击,会爆体而亡。我言真气压缩成真元,必须在丹田中进行,就因为丹田轮海壁,本身就是血塔的外延,可以挡住这股风云激荡。” “就没有例外吗?”林小苏道。 “有!”胡姬道:“比如说,你们古门所修的神魔术,就是强化肉身的,肉身得以强化,就有可能支撑得起真气化真元的冲击,然而,依然存在一个悖论。” “悖论?” “是的,神魔术,乃是标准的外门神通,练到极致,本身就是上古神魔,万法不侵,可比肩执道尽头,内家修行能做到的,他全都能做到,又凭什么非得破入悟境?”胡姬道:“我似乎明白了,你问的不是悟境如何入,你内心所想的,乃是今后的路到底选哪一条。” 她知道林小苏是古门的人,古门本身是神魔术的代表。 他的路似乎走偏了,走的是修行路线。 二者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神魔术是粹炼肉身之法,练到最高境界,可肉身成圣,到了这一境界,万法不侵。 修行路线,是参悟规则,最终是执掌规则。 他现在对自己的路线选择,有了质疑。 所以才找自己解惑。 林小苏道:“不能同时选么?”(本章完) 第647章 打个赌,我明天升四品 “不能!这一点我不能跟你含胡,放大你的异想天开。”胡姬正色道:“苏公子,修行道上,时间有限,精力有限,你只能精选一条,穷万年之力,你定能成为一代天骄。若是贪多,最终必定一事无成。” “万年之力,有这么难吗?”林小苏喃喃道。 “你以为呢?” “那到底难在何处?” “难的地方多了!”胡姬道:“且不说规则之参悟,动辄一参千年一无所得,就连你刚才所说的入悟境,也是极其艰难,想压缩真气为真元,需要大量资源,但是千万莫要认为拥有大量资源,就能快速成事,这是一颗蛟龙之丹,算是你这个阶段最好的资源了,你不妨试着炼化,且看需要几年,才能完全炼化!” 胡姬手一抬,一颗晶莹的珠子,递到林小苏手中。 林小苏接过这颗珠子,吃了一惊,小小一颗珠子,重量竟然有数百斤,里面蕴藏的磅礴能量,宛若直冲天灵盖。 “这颗龙丹,该当价值连城,仙子你……” “不是叫我表姐吗?”胡姬白他一眼:“现在给你一点资源,你反倒把表姐给玩没了,早知如此,不送你了。” “表姐你不能这样,你这样好,我真会乱了道心……” 胡姬噗哧一笑,百媚生:“这可不是给你送礼物的,我只是用这颗珠子告诉你一个道理,资源固然难得,时间更加愁人,我初步估计,你炼化这颗珠子,最少也得三年,最终能够吸收到的能量,也不会超过一成,到时候你就明白了……我走了!” 话音一落,人影全无。 林小苏懵了。 这妞,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真是毫不拖泥带水啊。 房间都安排好了,她硬是一夜不住。 看来,想真的拐了这尊大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幸好,还有一重刺激事儿…… 什么刺激事儿呢? 就是胡姬说的那句话。 她言:我用这颗珠子告诉你一个道理,资源固然难得,时间更加愁人,这颗珠子,你最少得炼化三年,最终能吸收到的能量,不会超过一成! 真是这样吗? 林小苏手一起,龙珠进入秘境空间,送入时空乱流之中。 噗地一声轻响! 他的秘境之中,突然光芒大盛,宛若一步之间,步入了万龙争渡的奇妙境地。 龙气纵横,能量如潮…… 疯狂涌入他的造化之门,再从造化之门转化成两部分,一部分转化成真气,填充他的轮海。 另一部分,融入他的血肉。 他的肉身,几乎每一个呼吸都在增强。 他的真气,也是每个呼吸都在增强。 这就是他的炼化方式,很硬的方式,颠覆修行道上的方式。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白天过完,黑夜来临…… 柳香河畔,林小苏一直没有动,从白天到黑夜,又从黑夜直到黎明。 府中下人没有人打扰他。 青莺也一直守在红亭之外。 直到东方鱼肚白露出,又一个清晨到来。 红亭中的林小苏眼睛突然睁开,眼中有非常明显的狂喜。 一天一夜时间,他炼化了胡姬送给他的那颗蛟龙丹。 这颗蛟龙丹非比寻常。 以层级而论,远远超过天渊之中那些千奇百怪的凶兽元晶。 那些凶兽元晶,林小苏随时取之随时炼,感受得到真气的增加,但总体也只是涓涓细流,但这蛟龙丹一经粉碎,宛若江河入海,他的轮海,真气快速补充,一夜时间竟然直接补充满。 如果他是一般修行人,此刻该当趁热打铁,利用这无比充沛的能量,促成轮海真元的压缩,跨入修行人至关重要的那道关卡:悟境。 但是,他的轮海与众不同。 轮海与全身经脉相连,经脉尽头还有微脉。 如此一个布局,等同一个湖泊连接无数的支流,轮海中充沛的真元无法实现压缩,而是顺着经脉流向全身,开源分流。 这一分流,轮海中的压力一落千丈,再也无法进行压缩。 但林小苏心头的激动无穷无尽。 这就是他的悟境之途! 与众不同的悟境之途! 别人的轮海小了愁,大了也愁,小了威力不够,大了不知何年何月能填满。 而他,不愁。 他炼化吸收资源的方式跟别人完全不同。 一般人炼化凶兽元晶,是一层层地慢慢剥,时间慢,损耗惊人。 而他,不是慢慢剥,而是直接送入空间秘境,噗!粉碎! 这粉碎的残渣也好,能量也罢,通过造化之门精密输送全身,如何输送法?能量送入轮海,残渣也可以利用,用来夯实肉身。 就如同是一个极度精密,功能极度变态,几乎零损耗的系统。 所以,理论上,只要资源充足,他可以踏出前无古人的那一步,实现肉身与修为的同步增长。 林小苏一天一夜时间,走过胡姬所说的三年之路。 心头无比快慰,起身! “大人!”在外围守着的青莺赶紧过来:“有件大事发生,适逢大人闭关,青莺未敢惊动大人。” “何事?” “昨夜,天牢之中,前太子洪鼎,畏罪自杀!”青莺深吸一口气。 林小苏停下了脚步。 他的目光慢慢抬起。 青莺深吸一口气:“两日前,大人说过,洪鼎活不过十日,青莺还不太敢信,如今看来,大人对时局之判,真是精准至极,属下佩服万分!” 林小苏轻轻吐口气:“让红儿把膳食送过来!” 转身重新回了红亭。 风吹过,有微凉。 夏日之中,格外惬意。 但林小苏心头微微发冷。 两天前,他是跟青莺谈过太子洪鼎的生死问题。 他的确下了断言,早则两天,迟则十天,太子一定会死。 这重判断,基于他对陛下的判断。 当日,这判断只是判断,而如今,判断成为现实。 太子的“畏罪自杀”,只是给世人看的。 真实的情况哪有什么自杀? 百分百是陛下所杀! 目的只有一个,利用“因果错”此消彼涨的特性,反向掠夺太子年轻的生命,以成全陛下的万古千秋。 这是一个父亲的残忍,这是一代帝王的无情! 他走这一步,不是临时决断,他是深谋远虑。 深谋远虑体现在一个细节上:他将太子关进寒字狱,而不是天字狱。 寒字狱,等同于冷宫,传递给世人的信号,就是他不会杀太子,只是让太子冷静冷静,凉上一凉。 然而,就在这种风声造得天下都知的时候,他下手杀了太子。 仁慈的名声,他占了! 生机,他也掠了! 好一个断情绝性的一代君王…… 外面再度传来脚步声…… 管家急匆匆地跑过来:“家主,黄门侍者来了,送来了陛下的赏赐!” 他的脸上全是骄傲之色。 充分体现着一个管家与家主荣辱与共的态度。 林小苏脸上露出了激动之情,快步而出。 迎接皇宫使者。 今天前来的使者,还是上次赐房子的使者,两名使者满脸都是笑容:“李大人,接陛下口谕!” 林小苏衣冠一整,就要接旨,黄衣侍者微笑道:“陛下言,准李大人站立接谕。” 林小苏躬身而立。 黄衣侍者道:“陛下谕,巡察使李承年破获文华阁大案,劳苦功高,朕心甚慰,特赐荒金万枚,以资嘉奖!” 声音一落,外面一队人马鱼贯而入,都是黄衣侍者。 每人手上一只托盘,上面晶莹剔透都是荒金。 荒金,上等人使用的货币,购买力极其惊人,林小苏已经验证过,在左执湖,一枚荒金可购买一条燕子舟。 至于下等人,可用不起荒金,他们用的大多是铜板。 而今日,皇家赏赐,一赏万枚荒金,放在封建社会,最少也是万两白银的含金量。 “陛下隆恩,微臣感激不尽!”林小苏深鞠躬。 管家赶紧过来,送上两份利市,交到林小苏的手中,管家的手都颤抖了。 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之人,但万枚荒金之巨赏,他从未见过。 所以,此次,他包的利市也是前所未有,每个红包里包了五十枚荒金。 利市交到黄衣侍者手中,侍者笑了:“李大人得陛下之赏识,实是官场少见,咱家在这里祝愿大人鹏程万里了!” “谢公公!” 侍者们离开李府,林小苏送到门口。 直到侍者的背影消失在朱雀大街的转角处。 他慢慢回头,身后的人,个个脸上都有红云。 “家主,陛下对家主的赏识,真是无人能及也,老奴服侍的主家也有三家了,从未见过陛下如此厚恩。”管家的声音都颤抖了。 林小苏笑了:“管家,这些钱,你给青莺三千,剩下的七千,留着府上日用开支,从本月开始,府中下人,按月发工钱,每人每月三枚荒金!你自己,每月按五枚荒金领取。” 此言一出,院中之人全都石化。 所有人眼睛睁得溜圆,脸上是完全不敢置信的表情。 包括管家在内,他的嘴巴半张…… “怎么?少了吗?如果少了,加点!” “不……不是!”管家道:“家主,我等入家主府中,家主不打不骂,让我们有一口饭吃,就已是天大恩典,如何还能要家主的工钱?这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正是如此,家主!”小青猛地跪下:“府中侍女,多是犯官之后,原本俱是风中浮萍,若家主不予收留,我们全都会流落青楼市井,尝尽人间悲凉,家主容我等栖身,已是天恩,还让家主给工钱,实是无此先例,还请家主……” “无此先例么?”林小苏打断:“那本官就开这个先例!按本官说的办!” 转身,悠然回了后院。 院中几个丫头,几个下人,全都面面相觑。 管家怔怔地看着林小苏的背影,深深吸口气:“家主如此仁厚,我等岂能拂却家主好意?大家都过来吧,领取各自的月银,你们身在中,吃穿用度也用不上这些,今天领取月银之后,都送回本家吧,也告诉本家长辈,我等生而有幸,遇到了这样的仁慈家主!” 银钱到手,丫头下人们都哭了。 来到后院,在门边磕头…… 然后轮流请假,将这些钱送回各自本家。 他们也是有家的,往日的家,官家,破败之后,亲人总也是有几个的。 在这冰冷残酷的世道,破落户最是艰难,他们的亲人每天都面临饿死,林小苏离经叛道的开这个先例,给他们发了工钱,挽救的,有可能是几十个家庭…… 林小苏坐于红亭之中,托着青莺递过来的茶杯,耳畔还隐约能听见院中的哭,院中的笑,他的心头,一派纠结。 这方世界,他很难共情,因为正是这方世界,造成了他那方世界的无边灾难。 但是,每个世界都有底层人。 生而为人的艰难,是相通的…… 这大概就是“人道”不同于天道之处,人道,可以共情。 “我现在才真的相信,大人踏入官场,是最好的选择。”青莺的声音悠悠而来。 林小苏目光抬起,青莺站在他的身边,她的眼中,很复杂。 “为何突然有此感慨?” “因为大人之善良!”青莺道:“如果普天之下,所有官员俱是爱民如子,待底下人如此宽厚,这方天地,何来饿殍遍野?” “听闻你爹爹、前宰相杜大人,就是爱民如子的代表。” “正因为他只关注百姓,对官场黑暗认识不足,才遭奸人毒手,英年而逝。”青莺轻声道:“大人,你也得看清当前之局。” “当前之局,你指的是……” “西山心阁虽毁,但是,其延伸向朝堂的触手未断,江湖之上,还有无数宗门与心阁有染,更别提心阁之后尚有心门、左道!大人你的路,将会步步艰危。”青莺道:“大人宜早做部署。” “我已经开始部署了!”林小苏微微一笑。 “大人所说的部署是……” “目前我已得陛下欣赏,封为五品官,陛下成为我的后盾,心阁这种见不得光的下三滥,也就不能明着对付我。这就是我的部署。” 青莺轻轻叹口气:“大人,你有点太乐观了!你只是五品官,分量还太轻了些,心阁渗透的朝堂大佬,要拿捏你还是很容易的。” “事情嘛,一步步来!我今日五品,明日兴许就四品了,再过上几个月,兴许就三品了,等我成了三品大员,基本宣告朝堂手段对我无效。” 青莺手抬起,轻轻抚额:“大人,你真的有点太乐观了,升官没那么容易的,多少五品官几十年都升不了一级。” “很难吗?”林小苏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我明天就升两级你瞧瞧!” “明天?升两级?”青莺好吃惊:“大人,你在开玩笑?” “你看我像不像开玩笑?” “……很像!” 林小苏笑了。 青莺也轻轻一笑,手一伸,一个包裹递过来:“大人,这包钱我管着有点不太合适,要不,你还是拿点随身用,剩下的交给管家代管吧。” “管家那边有七千枚呢,够用了,这三千枚,还是你管着比较妥当。” 青莺犹豫了片刻。 想想也对,这么一大包钱,大人也的确是不便于随身带,管家那边已经有很多了,大人自己有个小金库也是应该的。 但是,自己这身份…… 算了,谁让大人还没大婚呢? 青莺收了起来:“那我暂时帮大人管着,等三个月后,青丘七公主过门了,我再交给七公主。” 青丘七公主…… 三个月后过门…… 林小苏嘴角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 这不是故作姿态,而是他内心的确有那么几分世事无常之感慨。 自己这张面孔,顶的是李承年的面孔。 按照青丘与心阁达成的共识,再过三个月,的确是送七公主过门的日子。 这桩婚事,会随着心阁的清除而流产吗? 不会! 为啥? 因为他这个假冒的李承年,实现了华丽的转身,他是五品官! 朝堂五品巡察使,分量比一个心阁执事重得多! 青丘怎么可能舍弃? 但自己呢? 自己如何处理这团乱麻? 那个七公主他见过,真是人中之妖,狐中之仙啊,清纯干净没比万恶的世道污染,还相信见鬼的一见钟情,水灵白嫩灵气十足…… 如果在野外遇见,他显然可以好好撩一撩,能不能撩到且不提,关键是撩的过程一定很有味。 但是,顶着别人一张老脸,来干这个,有心理障碍啊…… 他在这红亭之中,望着亭外的柳香河,心中暗流涌动。 他猜得一点都没错。 此刻的青丘,议事堂中,张灯结彩,众人盛赞大长老,就连闭关已久的族长都亲自出关,一张脸上,全是笑容。 青丘全都为李承年官场异军突起而兴奋。 狐族联姻,一不小心联上了一个朝廷五品大员。 这是意外之喜啊。 五品大员,岂是心阁一名执事可以相提并论的? 五品大员,这是千年世家都梦寐以求的联姻对象。 还是大长老慧眼如炬。 族长提议,众长老同起,敬大长老一杯…… 议事堂中,热闹哄哄的。 但是,七公主那边,房间里没人! 这妞跑了! 身形一闪,她下了青丘,然后就直冲左执湖,刚刚挥手,摘满树桃花,准备驾桃花舟逃跑的时候,天空云彩一动,一条人影俏生生地先踏足桃花舟,正是她三姐。 “怎么?想跑?”三姐妙目一扫,脚下的桃花朵朵飞起,重新飞上了枝头。 七公主一把抓住她:“三姐,你得帮我!” “帮你逃跑?” “嗯,我非跑不可,那群老不死的太恐怖了,把爹都拉进他们阵营了,非得将我送给那个大叔糟蹋,受不了了,我必跑!”七公主道。 “人家现在是五品朝官!人家是官场新秀!你一嫁过去,就是朝廷命官的夫人了!这样的相公,你竟然还跑?”三姐道。 “我喜欢的是苏哥哥!” 三姐也是无语了:“又是苏哥哥,你家苏哥哥早就跑得不见影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去古门找他!” “我的天啊,你这死脑筋……”三姐一声长叹:“可惜你到不了太古神墟的!”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是有心人,我一定可以到!” “你的婚事,只剩下不到三个月了,区区三个月时间,你都出不了大荒!”三姐道:“就算姐姐我放你走,族中长老也一定会把你抓回来,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这桩亲事,你终是逃不脱。” “逃不脱,逃不脱!凭什么啊?我就喜欢苏哥哥,我就想跟他在一起,你们都吃了姓李的迷药!”七公主毛了。 “你才是吃了姓苏的迷药!”三姐怒了:“你跟他话都没说一句,为什么非他不可?” “他好看!” 又来了! “……”三姐咬牙切齿。 “他专门上青丘,给我吹了那一曲,他还明明白白地说了,要娶我的,我只要一点头,好事儿就成了!就在我冲出去要点头的时候,你跳出来把我拉回去了,你看你这破事儿办的……”七公主道:“三姐,你既然破坏了我的好事,你就该补偿我……好姐姐,送我一程行不行?” 一番软硬兼施。 三姐终于没了耐心,手一伸,直接捉住,管她大呼小叫,直接拉回族中,关门,外面上锁!这锁一上,就是一座封锁之阵。 七公主折腾了好久,始终无法开门,天色渐渐暗将下来,她眼珠轻轻一转:“小柔!” 一个婢女到了门边:“七公主!” “进来!” “奴婢不敢进来,奴婢觉得七公主你肯定想跑路。”丫头在外面回答。 “我跑你奶奶个头……我要闭关,给我送点元晶进来!” 闭关是正事,闭关才好! 丫头从外面打开了门,阵法破除。 七公主反手关门,开始扒她的衣服,丫头大吃一惊:“七公主,你……你做什么?” “你刚才的想法是对的,本公主的确要跑路,所以,你来当这个公主骗他们!”七公主甚是兴奋。 “不行啊公主,长老们发现了,会打死我的。” “放心,发现不了!”七公主手一伸,手上一只手镯离奇发生改变,一分为二,其中一只套在丫头手上。 丫头的面孔离奇地发生改变,而她自己,也发生改变。 丫头坚决不从,求,折腾,甚至反抗。 七公主一句惊天动地的话抛将下来:“闹腾个啥?我答应你,等我嫁过去了,把你也带上,你当通房丫头,每个月准许你跟他睡三次!行了吧?” 丫头安静了下来,眼睛闪着“富贵险中求”的光芒。 七公主身着丫头的服装,歪着脑袋打量了下坐在地上的丫头:“嗯,我娘的天狐镯,就该是这么用的!” 出了房门,在外面上锁,她大摇大摆地出了青丘。 半个时辰后,三姐来到了房门外,隔着窗户看到了里面的“七公主”,感应了一把属于她的气机。 嗯,闭关就对了嘛。 等你闭关结束,就直接上花轿,了结这桩婚事。 她绝对不会想到,房间里的七公主是个假货,能够瞒过她的检测,凭的是她娘给她的那只天狐镯。 天狐镯,将狐族“变”道体现得淋漓尽致。 一般情况下,七公主将这手镯视若珍宝,极少动用,但今天将天狐镯一分为二,间接削掉了其一半的威能。 因为她要做一件大事! 这件大事如果用四个字来形容,叫釜底抽薪!(本章完) 第648章 三大高僧联手逼宫 隔壁世界有个吃饱了撑的哲学家说过一句很操蛋的话儿叫:太平洋西岸的蝴蝶扇动翅膀,会在太平洋东岸卷起龙卷风。 这个理论,在这方世界也是通用的。 至少,在西河李家适用。 西河李家,李承年的本家。 这个世家,在西河地界还是响当当的,家里有田,门下有仆,库中有钱,宗门中有弟子,京城有关系,现在呢? 竟然朝中有官? 李二爷在自家院子里转着圈儿,大脑中时刻跳动的激动元素,就是这条劲爆传闻了。 他是李承年的父亲。 昨日京城那边的消息传来,一开始将李家差点打入十八层地狱,太子被拿下,京城心阁被毁灭。 这位李二爷啊,一口气差点没转过来。 太子没了,他李家这些年来捧太子臭脚,送出去的那么多资源不是打水漂了吗?甚至还会引火烧身,让陛下对李家起杀心。 更何况,他亲儿子李承年还是心阁执事呢,以前爬得有多高,这次死的概率就有多大。 一个儿子不算啥,他姨太太多,儿女有好几个,但这个儿子跟别的儿子不同啊,这个儿子是连结青丘大族的纽带啊,儿子死了,青丘还能联么?临时换个儿子,人家也不知道认还是不认。 就在整个李家惶惶不可终日之际,突然,一则更劲爆的消息传来…… 李承年被陛下提拔为五品巡察使。 李二爷一听到这条消息,一跳八丈高,手猛地一挥:“去查!查清楚是不是事实!” 于是,李家各条线上,同步查实。 消息什么时候回来? 呼地一声,南院的院门猛然推开,一个老人大步而来:“二爷,天大之喜,天大之喜啊,四公子他……四公子他真的成了朝廷五品命官,深得陛下信任!” 李二爷仰天大笑:“哈哈,我李家也有今天!备酒,请戏班,记住,酒席安排在繁花楼,本大爷唱他个七天七夜……” “老爷!”一群妇人从后院冲了出来:“年儿之事是真的?” “夫人,是真的!刚刚已经核实过!”李二爷一步踏出院门:“我这就去家主那边报喜!” 冲过前面的长廊,转角家主所住的中堂,他进门有点太急,差点跟一个下人撞上,下人大惊,连忙鞠躬请罪。 李二爷用一种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训斥他:“跑什么跑?成何体统?我儿承年已是朝廷五品高官,李家也是官家,行事要有行事的样,懂吗?” “是!二爷!”下人赶紧回应。 李二爷目光抬起,刚好看到他大哥从屋里出来,脸色还相当不好看。 李二爷开心了。 大户人家,子弟也总是不太和睦的,尤其是涉及到家产、子女纷争的,全都明里暗里争,今日他看到大哥这阴沉的脸,心里的花儿那叫一个怒放。 “大哥,我李家有一个天大的喜讯你可知?”李二爷开门见喜。 “二弟说的是承年成为五品官的事?”老大的脸上不阴不阳。 李二爷笑道:“正是!我李家虽然有权有势,但是,还从未有直系子弟入朝为官的先例,承年此次算是填补了李家百年空白,爹爹想必也会因此而大喜如狂……” 大哥长长吐口气:“据我所知,承年这次入朝为官,的确为真,但是二弟,你可知他为何能入朝为官?” 李二爷笑道:“这重要吗?只要……” “重要吗?为兄来告诉你是否重要!”老大脸色猛地一沉:“太子下狱是因为他,心阁被灭是因为他!他,就是此事件真正的元凶!” “什么?”李二爷猛地站住,他脸上欢畅的笑容完全僵硬。 老大阴森森地说:“太子下了天牢,他迟早还得复出!心阁被毁一阁,但其势力随处都是!朝堂大佬对我李家恨之入骨!知州大人警示刚到,心阁又送来一封信,信尚在爹爹手中,爹爹此刻,不是你所说的欣喜若狂,而是焦头烂额……” “老二!进来!”屋内传来一声大喝,直接打断了老大的声音。 是爹爹的声音。 爹爹的声音杀气腾腾。 李老二一进房间,李家家主一张纸就摔在他的脸上。 纸,是心阁专用的信纸,里面的内容很是考究,甚至叫很是客气:“江湖之中,义气为先,对于出卖本宗之叛逆,天下共鄙之,是故大荒七阁,善意提醒西河李家,凡有子弟出门者,小心为上。” 李老二手中的信纸轻轻颤抖。 他不是蠢货,他知道事情麻烦了…… 李承年若不关乎太子事件,而被陛下提拔,显然是大喜事。 但是,李承年做了叛徒。 他是踩着太子和心阁上位的。 正如老大所说,太子目前只是入天牢,将来迟早还会出来。 心阁只是灭了一阁,大荒这样的阁有八座,心阁有意点出大荒七阁这个数字,里面就包含着对李承年的刻骨之恨。 心阁渗透朝堂,本州知州都是他们的人。 朝堂大佬不知有多少是他们的人。 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因为朝堂大佬们必须讲求行事公正性,至少得摆上桌面,最可怕的还是江湖。 江湖宗门可不讲什么流程,什么证据,他们无所顾虑。 心阁信中所说的,提醒李家子弟,出门小心! 这就是赤LL的威胁。 有迹象显示,从今以后,李家子弟若是出门,必遭诛杀,而且理由人家都已经想好了,李家不讲义气,江湖朋友看不过眼,予以惩罚。 一条条,一款款,转眼间将李老二刚刚升起的狂喜转变成惴惴不安。 “爹爹!”老大道:“我李家需要当机立断,立刻召回这个逆子,予以重惩。” “不可!”李老二一声惊呼。 “不可?你非得要让我李家满门尽灭才甘心?你非得要将整个家族之性命跟你那个叛逆之不孝子捆绑?你是不是瞎了狗眼,看不清当今朝局?陛下已经年迈,太子终将正位为君,鼠目寸光之辈,也配为我李家子孙!”老大步步紧逼,气势全开。 李老二额头汗水涔涔下…… 李氏家主目光紧紧锁定他,眼神越来越冷,手一伸,打断老大的步步进逼:“老二,老大所说的,句句为实,为父想明白了,西河李家,需知大势不可逆,万万不可与这逆子……” 突然,门猛地推开。 是管家! 家主怒了! 老大怒了:“懂不懂点规矩?滚出去!” 管家战战兢兢地上前两步,猛地跪下:“家主,京城传来急报,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昨夜死于天牢!” 轰! 宛若一声雷霆炸响! 李家老大全身僵硬! 他刚刚信誓旦旦复述了心阁那边给他的传言,突然就听到了这则消息。 太子死了! 太子一死,还怎么复出? 李老太爷脸色也变了:“消息确实?” “千真万确!” “太子下的只是寒字狱,为何……为何会死?”李老大道。 “京城传言……畏罪自杀!” 畏罪自杀…… 李老太爷和李老大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怀疑,然而,没有人说出口,即便此刻是在李家内院,还是没有人敢说出口…… 李老二腰站直了:“爹爹,现在太子已死,陛下必定会全面清算太子阵营,我李家原本也在清算之列,幸好有我儿承年深受陛下信任,才让我李家目前未受波及。孩儿需要爹爹一个明白的回答,要不要斩断我儿这条线?” 轮到李老太爷纠结了。 纠结的也不止李家。 至少还有湖州心阁。 湖州心阁,远离京城,清风之下,四野湖风,原本是寄情山水、心无烦杂的江南水乡,心阁阁顶,却如同被一重浓浓的阴霾深度笼罩。 心阁阁主雷震天在两个老人面前低头。 这两个老人,身上穿的都是素衣,素衣之上,一颗心型图案。 他们,就是心门长老。 心阁,充其量只是心门在世俗间的执行机构。 心门,是他们身后真正的宗门。 “世人言,虎毒尚且不食子,看来,咱们还是低估了这位陛下!”左侧长老道:“他本已掌控皇印,本可暂时安度余生,但他仅仅出于掠夺生机之需要,毅然杀掉天牢中的亲子。” 右侧长老道:“也不仅仅是为了掠夺生机,他也看得出来,太子不死,后患无穷,当日将太子打入寒字狱,而不是打入天字狱,我们就该看出这一点,他当日就已经动了杀太子之心,让其入寒字狱,恰恰是他必杀太子的征兆。” 左侧长老道:“可惜啊,我们还是被他蒙蔽了。” “所有的一切,还是那个李承年!”心阁阁主道:“属下这就亲赴西河。” 左侧长老目光缓缓投将过来:“你还是打算利用其家族,臭其名,除其位,消其影响?” “是!这岂不是我们昨日商量的结果?”心阁阁主道。 昨日,他们商量了如何对付李承年。 李承年是朝廷命官,明面上已经很难杀了,即便派出高手暗杀,也不太吻合心阁行事的习惯。 心阁行事,喜欢杀了人还诛个心。 用刀杀人,人家嫌弃这是无脑做法。 如何杀人诛心? 人是得死的,其影响还得深远,所以,要臭他的名,要让他在天下间哪里都呆不住,你不是家族的骄傲吗?那我就让你的家族亲手杀了你! 用这种方式警告那些被心阁渗透的人。 你们敢反抗,心阁有的是手段让你身败名裂,绝对比死还痛苦一万倍! 左侧长老缓缓摇头:“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刚刚有消息传来,震撼非常,明确无误地告诉了我们一件事情,西河李家,在这位新崛起的李氏新秀面前,根本屁都不是!他们撞上这位李氏新秀,只会被他玩弄于指掌之间!指望李氏乱斗,从而达到我们的目的,无异于缘木求鱼。” 阁主目光一凝:“昨日又出了何事?” “昨日,我们发动了一场高端战法,玄空亲自出手,抹掉荒阁资料,又是这位朝堂新秀,站将出来,玄空斩三尸的秘密被他发现,玄苦当场诛杀,玄空元神被捕,吞云两百弟子全体下了禁狱。” “什么?这……这如何可能?李承年,如何能有这种本事?”阁主脸色大变。 “是啊,区区一个李氏后辈,如何有这种惊世骇俗的本事?”右侧长老缓缓抬头:“然,事实摆在眼前,此子,不再是李氏家族庇佑下的一个后辈,他,本身就是李氏中最强也是最危险的人!跟他比起来,整个李氏不值一提,借李氏而灭他,妄想而已!” 左侧长老道:“只能是另一种借力了!” 右侧长老道:“八长老想借谁的力?” “此子目前如此嚣张,本身是借的谁的力?” “皇朝,陛下!” 八长老笑了:“是啊,皇朝,陛下,这是他身后最大的力量,他用得顺风顺水的,而我心门,擅长的就是从不可能处见真功!本座,就用皇家力量杀他!” 右侧长老眉头微皱:“具体是谁?” “十三长老可还记得,太子洪鼎,有一同胞妹妹?” “天都魔女洪闪灵?” “皇朝子弟十九位,但其实有几人是同父同母?”八长老笑道:“此女性子极野,行事无法无天百无禁忌,身兼天都圣女与皇朝公主双重身份,突然听闻自己唯一的胞兄死于一个五品官之手,你说她会如何?” 阁顶两人脸色同时开朗。 这法儿妙啊,符合心阁杀人的设计。 符合除其人而震天下的风格。 同时,还可以在皇朝之中植入一根引线,为后期的颠覆皇朝作准备…… 荒都,李府。 昨日晚间,已是乌云密布。 今日清晨,林小苏从床上醒来,窗外已是雨潺潺。 烟雨一至,盛夏的清凉就入了骨。 清风那么一吹,河中有了层层雾。 林小苏缓步窗前,遥望河风拂柳,雾里行舟,感受一把扑面之雨,曼声而吟:“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这盛夏时节,还是这一河烟雨让人心旷神怡。” 窗外雾中传来一个回音:“好久没听大人吟诗了,今日看来心情颇佳,不若青莺陪大人去东山走走,品品‘听风亭’上的绝妙佳音?” “听风亭上听曲?我怕是没这份闲情逸致了。”林小苏道:“备个车,我们进宫!” “进宫?大人要进宫?”风声一响,青莺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妞,头上还有烟雨留下的痕迹,她的眼中,有惊讶。 “是啊,昨日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今天我要升两级官!” 青莺嘴儿半张,大清早地懵了:“大人,你……你今天进宫,是求官?” “求官太俗了!岂是我这斯文人所为?我是给陛下创造个条件,让他给我升官。” 青莺眨巴眼睛:“你都没入宫,你就那么肯定陛下真的会给你升?” “不信吗?要不要赌一场?” 青莺抚额:“大人,如果我有你需要的东西,我真的愿意赌,可我啥都没有,赌啥啊?我去备车!” 半个时辰之后,林小苏坐上了半龙车,出了李府。 作为这时代的官员,有两种出行方式,一是官印破空,二是马车出行。 官印破空简单方便,但是,似有炫耀之嫌,官员没啥急事的时候,不会这么干,只会选择坐上马车,穿过市井,以示与民同在。 但马车也是分等级的。 皇帝出行,八匹龙马。 太子出行,四匹龙马。 亲王出行,三匹龙马。 普通皇子,一至三匹,看你高调还是低调。 除了皇亲之外,就不能用龙马了,只能用半龙马。 何谓半龙马?身上或多或少有点龙之血脉,但经过不知多少代的稀释,已经越来越没有龙的特性。 比如说林小苏家这一匹,是皇家御赐的,也算是半龙马中品质较好的,但是,它身上也只有屁股位置,有一块鳞。 而且这块鳞,丑得很,说它是龙鳞说得上,说它是马屁股上长了块疮,大概也没人有意见。 但林小苏不在乎啊,坐在车厢里,欣赏着前面赶车人曼妙的身段。 是的,青莺的身段,还是很动人的。 有可能这就是她这种角色需要的。 她要的不是脸蛋,不是胸,不是水分丰盈,而是行动迅速,腰肢得有爆发力——嗯,这一点莫想歪。 风吹吹,雨飘飘…… 大街上行人少了很多,马蹄嗒嗒,驰向皇城。 皇城直入,因为这架马车上,悬挂了一个五品图案。 五品官,是可以直入皇城的。 宫城就不行了。 林小苏马车停下,告诉里面的值守禁军:“请通报,五品巡察使李承年求见陛下!” 禁军听到前面几个字,脸有不屑,五品官求见陛下? 陛下有空见你这个芝麻绿豆? 但突然听到李承年三个字。 禁军守卫心头一震。 这三个字,在一般人眼中没啥分量,但是禁军不一样啊,他们大统领霍刚接连两次大发神威,荡平心阁,扫平吞云寺,都是跟在一个人身边。 这个人,就是新提拔的巡察使李承年! 这两次大行动,让禁军名声大震,将御林军压得抬不起头来,让禁军脸上好不光彩,是故,禁军值守对林小苏的态度客气了许多:“李大人,请先在此稍侯,属下这就去禀告陛下。” 一路飞跑。 陛下此刻在文灵殿。 刚刚在武英殿早朝,本来他应该回后宫,而且他也有新的安排,那就是去龙妃那边试试年轻的身体机能。 但谁想到,刚刚退朝,就遇到了面前的糟心事。 三个佛门大佬求见! 而且这三位,他还不能不见! 因为他们是大荒国三座万年古刹的方丈,玄风大师、智定大师、妙语师太。 佛门,正常情况下,不争不抢,辈分再高的大师到得民间,受不受尊敬,还得看人信不信你那一套。 但是,佛门最奇妙之处就在于,他的上限高! 象这种身份的大师,于佛门一言九鼎,在整个大荒,拥有以亿为单位的信徒,别人可以不鸟他们,皇帝真不能不鸟。 否则,人家一句话,就可以在民间给你造成无边的困扰。 所以,这三位大师宫门外求见,陛下也只能接见。 当然,他也做足了准备,选择了防护最严密的文灵殿,霍刚在侧,隐龙卫首领在后,哪怕这三位大师俱是执境高人,他也可以确保不被人所趁。 这些,是这位帝皇为防备山野之人暴起发难所作的准备。 但是,在面对这三位大师的来意时,陛下还是觉得准备不足…… “陛下!”玄风大师率先开口:“贫僧三人今日前来,为的是佛门同道玄空之元神,玄空师兄苦修三千年,得一正果何其不易?落得一个肉身消亡何其可悲?陛下岂能拘其元神?” “阿弥陀佛,玄风师兄此言极是!”妙语师太道:“修行道上,拘人元神都是阴毒之法,陛下并非修行之人,以皇权拘前辈高僧之元神,若是传将出去,岂不让佛门亿万同道俱都感叹,大荒皇朝倒行逆施,不尊天道?” 一人一步踏出! 七皇子洪云! “两位大师大谬也!玄空贼秃妄动因果,遭受的本就是天道之诛,他之元神,岂能轻易释放?” 别人不知道玄空与皇家结仇的内幕,他知道。 智定大师低吟佛号:“殿下言玄空师弟妄动因果,却不知动的是何种因果?牵涉何人?能否公告天下,以取信天下?” 洪云心中一团怒火大炽,但是,他却不能开口。 这就是这件事情最大的难。 身为皇子,身为知情人,他为十年前的吞云祈福而愤怒,为玄空这贼秃而愤怒,但是,这件事情是如此之忌讳,根本不能公之天下。 只要有一丁点引风草传出,父皇就会满身骚。 千万不要低估了世人的推理能力,世人只要知道了因果错这一层,立刻就会知道,刚刚死于狱中的太子,是陛下所杀。 虎毒尚且不食子,父皇这是禽兽不如! 关于父皇杀皇兄之事,他内心其实也根本过不去这道关。 事到如今也是心态如沸…… 刑部尚书宋立夫一步踏出:“敢问三位大师,玄空斩三尸之事是真是假?” “阿弥陀佛!是真!”玄风大师回答。 宋立夫道:“修行道上斩三尸,斩的是本体抛弃之身,是否?” “正是!” “玄空已斩佛尸!”宋立夫道:“斩却佛尸,自身已处于佛之对立面,三位佛道高贤,不以此贼抛弃佛门而痛心疾首,而为此贼残留的魔性元神万里奔波,岂非背离佛门宗旨?愧对亿万信徒?” 这话一出,直接回避了“因果错”这最难回答的话题。 巧妙地将话题转换成佛性之上。(本章完) 第649章 金殿之上,直杀玄空 玄空斩三尸,众人亲眼见,瞒是瞒不了的。 三位佛门大能必须得认。 你只要一认,斩三尸的基本理论就上架了。 玄空以前是僧人不假,但是,自从他斩三尸之后,他就背离了佛门,背离佛门之人,算什么? 佛门叛徒! 魔道! 你三位佛门大能不远万里而来,为魔道主持公道,不觉得可笑? 陛下眼睛微微一亮,这个突破口不错!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七皇子也松了口气。 智定大师道:“阿弥陀佛,佛门广大,普渡众生,是佛是魔岂能由大人一言定夺?即便是过去之魔,亦可成今日之佛,即便今日之魔,亦可成未来之佛,大人身居高位,却如此偏执,难怪大荒荒朝有如此逆天之举!” 这话一出,宋立夫麻头了。 他不是佛门中人,但是,佛门普渡众生这句话,他听得太多了。 他是刑部尚书,各州府中,天天都有恶性案件,也天天都有佛门干预,他们的说辞中,永远都离不了佛门广大,普渡众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些话儿别人听着似乎光辉伟岸,但他是执掌刑律的,听着就烦。 想辩,你还很难跟这些一根筋的老僧争赢。 他们整天没啥事,玩的就是这一套。 妙语师太也是一声阿弥陀佛:“陛下需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陛下若仁,天地同仁,陛下若残,天下大乱,此番陛下拘禁高僧元神,已是天人共愤,更是将吞云寺无辜寺众两百余人押下天牢,此岂是仁君所为?贫尼敬告陛下,悬崖勒马!莫要一意孤行!” 陛下心头大火烧山! 冷冷地盯着妙语师太。 妙语师太双掌当胸,眼中佛光弥漫。 若是面对一般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说话的,上午说,下午斩,同步抄家没二话。 但是,妙语师太可不是一般人。 她是落花庵主持。 落花庵,可不是一座寻常的尼姑庵! 突然,殿门轻轻推开,太监总管禀报:“陛下,五品巡察使李承年宫外求见陛下!” 陛下心头猛地一跳…… 李承年! 这件事情说穿了因他而起! 他在吞云寺灵堂也曾舌战群僧,丝毫未坠皇家威风,今日这场面,他能否应付? “宣!” 一声宣字,穿过长廊,沿途接力,直达宫门外。 林小苏轻轻一笑:“青莺,在这里等着,我去升官!” 这声音,是传音入密。 青莺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内心翻江倒海,如果抛开自身身份,她真的很想怼他几句,你这也太嚣张了,你今天要是能升官那叫一个见鬼…… 林小苏大步而入,进入文灵殿:“微臣李承年,参见陛下!” 陛下缓缓点头:“爱卿来得正好,这几位大师俱是为玄空之事而来,此事你最是清楚,与各位大师说说吧。” “微臣尊旨!”林小苏转向三位大师:“三位大师,何所求?” 七个字,轻描淡写,对大师显然缺乏敬意。 幸好三位大师俱是佛门高人,也不与他一般见识,将事情予以重申,无非是佛门慈悲为怀,不会放弃佛门同道,皇家该当慈悲,不可赶尽杀绝,玄空大师肉身已毁,元神该当返还,如此云云…… 林小苏静静地听着,未置可否。 玄风大师说完,三双慈悲之目齐聚林小苏脸上。 他在三人面前是初见,三人对他可并非初闻。 众人俱都知道,面前这位年轻官员,正是导致吞云寺灭顶之灾的人。 只是三人乃是佛门高僧,不可对他恶语相向而已。 “陛下!”林小苏转向陛下:“三位大师今日前来,尽显慈悲之风,陛下亦是千古仁帝,该当也是两难,微臣请旨,玄空大师之元神,交与微臣处置如何?” 众人齐齐一惊。 尤其是霍刚。 李承年怎么回事? 此事是他所主导的,在心阁问题上,他也是强硬至极,为何今日大谈慈悲? 虽说玄空这贼秃肉身已毁,元神也翻不起什么浪来,但是,此人必是心阁高层,掌握着心阁极大的秘密,就此交出,岂不可惜?除此之外,皇家已经到手的罪犯元神,因为三位佛门高僧上门一逼,就直接妥协,对皇家颜面也是大损。 七皇子脸色沉凝如水。 宋立夫同样一幅表情。 殿中惟有一人脸上的紧张慢慢松弛,此人乃是右大夫黎和平,他是老成持重的代表,几位高僧话越说越重,他心头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这会儿,陛下极其信任的一人到场,展现出妥协的姿态,他的压力大减。 殿中三位高僧,心头也是微微一松,更显慈祥。 陛下深吸一口气:“玄空之事,本是因爱卿而起,爱卿愿意善后,亦可……霍刚!” “在!” “玄空元神交与李爱卿处置!” “……是!” 霍刚手一抬,腰间拿出一只黄金笼。 黄金笼中,一道虚影,支离破碎。 这笼,锁神笼。 这道虚影,玄空元神。 霍刚交出元神的那一刹那,有那么几分后悔,当时,真该直接将这贼秃灭掉啊。 若是直接灭了,佛门也就没了指望,也就不会出现今日逼宫之事。 但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身为禁军大统领,在这种场合,只能回答“是”,多一个字都是失矩! 陛下心中也是乱的。 处内心,他一百二十个要杀了这个玄空。 但是,他却也知道,这一杀,痛快是痛快了,但后果却是极其严重的。 会引发皇朝与佛门的正面冲突。 身为帝皇,岂能为一时痛快,而承受如此巨大的代价? 所以,正如林小苏所言,陛下处于两难。 两难之时,有一个巧妙的卸力方式,那就是将皮球踢出去,陛下不亲手处置,由其他人代劳。这个其他人,不管如何处置,都可以将这件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 这就是林小苏请旨处置,而陛下直接应允的原因。 林小苏接过这具元神。 场中三位高僧面露笑容,等待着林小苏将元神移交。 林小苏手慢慢抬起,盯着这锁神笼中的这条元神,此元神已然支离破碎,遭受重创,但此刻,他也是清醒的,一双虚幻的眼睛,似乎也在看着林小苏。 林小苏似乎还感受到了来自掌中笼里这位执道高人的蔑视。 林小苏淡淡一笑,手中金笼内部突然生变。 一道空间裂缝猛然开启! 噗! 一声轻响,锁神笼内,玄空的元神卷入空间裂缝之中,四分五裂。 玄空如果是全盛之时,这道裂缝吞不了他。 玄空如果不在锁神笼内,纵然奄奄一息,裂缝大概也吞不了他,可惜,他身在锁神笼内,所有的神通全部封禁,他已经被霍刚重创,本身就是奄奄一息。 两相组合,林小苏突然施展的这一式空天裂,吞噬元神,空天裂中的空间乱流,当场撕裂这具元神,众人争了一上午的玄空元神,就这样,在众人眼皮底下灰飞烟灭! 三位高僧眼睛同时睁大! 陛下眼睛也猛地睁大! 宋立夫全身大震。 右大夫黎和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七皇子洪云后背突然冒出了一层冷汗,你怎么敢…… 唯有霍刚,两眼突然亮如星光! “陛下!”林小苏躬身:“微臣知陛下素来仁慈,纵然此凶徒罪大恶极,也难以下手处决,是故,微臣胆大妄为,私自处决!忤逆陛下之处,请陛下重重责罚!” 此话一出,满殿安静如夜。 没有人想到,这个年轻人下手如此干脆。 没有人想到,他如此胆大妄为。 陛下当面,三位执道境界的高僧当面。 他手托双方争论的焦点,竟然直接下手杀之。 这一杀,突兀至极。 这一杀,手法高妙至极。 三位高僧刚刚意识到不对之时,已经完全丧失了出手介入的机会。 现在意识一定,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李爱卿……”陛下长身而起,手指林小苏:“尔何敢如此冒失?” 手指还轻轻一颤抖了一把,显得气愤非常。 林小苏嗵地一声跪下:“陛下,微臣年轻识浅,易犯冲动,想起此贼勾结心阁,祸害大荒百姓的惨状,一时情难自已,陛下,请治臣之罪!” 陛下一声长叹:“侍诏令!” “在!” “巡察使李承年,冲动犯错,罚奉一年!” “……遵旨!” 满殿之人,全都板着脸,看起来严肃无比,但他们的内心,却不知是什么感觉,陛下,你这戏演得是不是有点过了? 罚奉一年? 你连奉都舍不得多罚啊,你罚他十年怎么地? 三位高僧眼睛全都闭上了。 终于,中间的智定大师目光缓缓睁开:“李大人,如此草菅人命,就不怕坠落十八层地狱吗?” “阿弥陀佛!”林小苏面对他:“佛门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是林小苏面对三位佛门高僧的首次应答,用的是标准的佛门用语。 三位高僧第一次被他们司空见惯的用语气个半死。 你指责他不该草菅人命,他坦然而认,而且更加深一层,他愿意下地狱! 你能怎么地? 这是耍赖! “阿弥陀佛!”玄风大师双手一合:“李大人今日之举,也不怕断了自己的路么?” “谢大师挂怀,本官的路断不了!” “断不了?”玄风大师眼睛微眯。 林小苏道:“本官自然知晓,年少轻狂之人,红尘路难走,但又如何?等到我实在无路可走之时,我随意找间寺庙,找把剃刀,就此身入空门,此即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玄风大师,到时候,你也该欢迎我这位满身罪孽之人,投入佛之门下,对吧?” 玄风大师呼吸停止了。 七皇子笑了一半,一眼看到父皇的表情,赶紧止住。 妙语师太目光慢慢从苍穹之上收回:“陛下,吞云寺尚有寺众两百余人,也欲交与这位李大人随意处置否?” 这话题转向了。 只因为一点,玄空已经没了。 再争,除了当场激化矛盾之外,毫无意义。 她要的,是吞云寺这一干寺众。 陛下内心其实早早就在盘算。 三位高僧万里而来,来者不善,总不能空手而回。 既然最棘手的玄空已经解决了,剩下的僧众,似乎也可以卖一个人情。 但是,这些人中,有大量心阁甚至心门的高手,如若释放,离开大荒倒也罢了,若是不离大荒,依然占据吞云寺,与京城近在咫尺,那也是后患…… 所以,这些人放与不放,又一次成为新的问题。 林小苏一步踏出:“陛下!微臣觉得首恶已诛,从属可予释放!” 这话一出,三位高僧从高度戒备状态,重新退了回来…… 退一步而求其次,或许是当前唯一能有的选项。 然而,林小苏下一句话出口:“然而,以武犯禁者,依照国法,需要废除修为!” “不可!”妙语师太脸色猛然一变。 林小苏冷冷道:“师太莫要忘了,佛门乃是参悟佛法之地,有无修为在身,于佛法参悟毫无分别,师太打算留下他们的修为,意欲何为?继续充当心阁走狗,方便对众生予取予夺否?” 妙语师太一时哑口无言。 佛门告诉天下人的从来都只有一个真理,那就是佛门是参悟佛法的,佛道境界高低,跟身体的战力修为毫无关系,佛门是讲理的,不是讲打的,所以,肉身这幅臭皮囊有无修为,完全没意义。 从这个层面上说,林小苏要废除佛门弟子修为,你很难从佛理上去反驳。 轰! 霍刚一步冲天! 下一步,到达一座监牢,一脚踏下! 这一脚,金蛇乱窜! 无数金蛇钻入牢房,里面囚禁的两百僧人,丹田尽毁! 这一脚之威,恐怖绝伦。 这一脚之威,纵然三位执道高僧,也是心惊肉跳。 霍刚空中回程:“陛下,犯僧已然全体废除修为,再难为虎作伥,以武犯禁。臣以为,可予释放!” 陛下长长吐口气:“如此甚好!三位高僧万里而来,只为解救一寺僧侣,寡人感念三位高僧大德,法外开恩,吞云寺此批僧众,予以释放!” “奉旨!”殿外之人回应。 陛下目光移向三位高僧:“三位大师,如此可好?” 三人面面相觑,齐宣佛号:“阿弥陀佛!” 佛号一落,三僧破空…… 三僧破空而去之时,陛下微笑相送。 三僧身影完全不见之时,陛下的脸色慢慢变得凝重,目光移向殿中诸人:“诸位爱卿,今日之事,如何视之?” 七皇子一步踏出:“父皇,儿臣以为,宗门以武犯禁,凌驾于法度之上,此风断不可长!” 宋立夫道:“殿下所言甚是,老臣身在刑部,对此最是有感,各府各州,每日俱有修行人以武犯禁,演化出来的恶性事件,无一日不增,大荒百亿子民,每日提心吊胆,朝堂如再不下重手治之,臣恐皇朝威信荡然无存。” 陛下目光慢慢移向右侧。 右侧,是那个右大夫黎和平:“黎爱卿意见若何?” 黎和平踏前一步:“陛下,老臣觉得,宗门与皇朝法度相背,各国俱如是,我朝不妨校楚国之举,派遣大儒进入各大宗门,宣扬礼法,明示法度,感召这批化外之民,一旦天下同化,万众归心,我朝之威名必播于此方天道,宇内共仰。” 宋立夫道:“黎大人这套感召之论,已然经历多年,感召的结果呢?从刑部的积案连日增加,到今日入宫而逼,肆意妄为!此种感召除了让宗门肆无忌惮,有何益处?” 黎和平脸色一沉:“宋大人一惯的论调就是但凡触犯刑律一律杀杀杀!结果却又如何?青云府各级官吏被斩杀一空,开创建朝以来最大官场惨案,岂不正是你当日一意孤行的结果?” 宋立夫脸色阴沉欲滴。 青云惨案,只要提到这条惨案,他就难以压制内心的怒火。 青云惨案我错了吗? 碧水宗的弟子闹市杀人,强抢民女,捕快抓捕,被他们反杀,发动州兵围山,原本对方已经有所畏,打算交出行凶之人,朝中偏有大臣进言,监国太子下令,撤兵! 这一撤,对方顿时无比嚣张。 事态愈演愈烈,最终导致碧水宗绝灭青云官场。 这是他这个强硬派代表人物的错?还是你们这群妥协派的错? 陛下对此事也是知道的,一听到这青云惨案,一看到宋立夫额头暴起的青筋,就知道接下来,将是一场早已烦透了的朝堂论辩,赶紧抬手:“李爱卿,你也发表下你的意见?” 林小苏向陛下一躬:“陛下,微臣今日进宫,原本就是为此事而来。” “哦?为此事而来?”陛下微微一惊,转念之间也突然想到。 今日,他是求见的。 他并不是自己召见的。 求见,为的竟然是这件事? “陛下,微臣蒙陛下恩典,出任巡察使一职,基本职能就是巡察天下宗门,是故,这些时日,对各大宗门有所关注,微臣发现,各大宗门以武犯禁,鱼肉乡里,祸朝祸民,已到了威胁皇权法度的地步。”林小苏道:“是故,微臣入宫,想问问陛下,对此事是否知晓。” 陛下脸色刚有缓和,又浮现出阴沉。 这事儿存在又不是一天两天,这是无数代的共同顽症,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 七皇子道:“此事,天下谁人不知?然而,法镇宗门事关重大,朝中争论无一日不休。” 林小苏皱眉:“大荒境内,无论何种身份、地位,但凡犯法之人,一律依《大荒刑律》处置,此事,还有争论的余地?” 七皇子未答,目光投向右大夫。 右大夫黎和平开口:“李大人初入官场,未知全貌,是故对宗门复杂性知之不深,大荒境内,宗门八百有六,若是轻举妄动,触怒宗门,轻则引发动荡,黎民不安,重则引发天下风波,岂是少年意气之事?” “谢黎大人释疑!”林小苏深深一鞠躬:“然而,下官还有一事不明,也望黎大人释疑。” “李大人请讲!” 林小苏道:“太祖建朝之时,大荒境内宗门三千有余,情况比之现在,更加复杂万倍,那个时候,为何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七皇子心头大震。 这事儿…… 能提吗? 在场之人,都非常清楚,太祖建朝之时,宗门乱像可比如今严重得多。 但为什么翻不起大浪来? 为什么在建朝之初,宗门全都服服帖帖? 只因为一点,太祖从大荒之中带出来的一支铁血龙骑。 铁血龙骑百万人,铁血杀伐,果敢无情,但凡逆皇朝半分,杀无赦! 这一杀,整整七十年! 三千宗门灭掉了两千几。 杀得大荒修行道几乎断了层。 剩下的宗门战战兢兢地前来皇宫,跪地称臣,签下国书,这才开启了大荒皇朝数千年的皇朝版图。 如今,可不是太祖初年。 如今,可没有百万龙骑。 皇朝没有了镇压宗门的利器,就只能跟宗门讲道理,这才陷入了如今被动的局面。 这是一层遮羞布。 这也是帝王脸上挂不住的东西。 任何一个帝皇都希望别人称赞他超越过往,决不愿意承认如今的破落,你这个问题,不是扇父皇的脸吗? 黎和平道:“李大人有所不知,太祖初年,百万龙骑可镇天下,而如今,大荒四境皆敌,边关战势远比当年复杂,实在没有太多的兵力,用来兵镇内部宗门。” 林小苏转身,面向陛下:“陛下,微臣斗胆请旨!” 陛下目光一垂:“李爱卿欲请何旨?” 林小苏道:“微臣欲巡视江南八十一宗,肃清刑部积案,以慰民心之系,以正朝堂之风!” 满殿之人齐齐大惊。 霍刚的眼中光芒大盛。 肃清刑部积案,何其巨大的工程? 正朝堂之风,何其伟岸之魄力? 这些,都只是表象,真正的内核就在于,他要对江南八十一宗下手! 因为肃清积案,必然引发与宗门的正面冲突。 这就是他的态度。 就态度而言,他跟宋立夫、七皇子殿下是完全合拍的。 但是,他的态度,不仅仅是朝堂争辩,他是实际行动! 这小子,为何自己越看越喜欢? 陛下深吸了一口气:“肃清刑部积案,利朝利民之举也,然爱卿可知,此行之凶险?” “微臣自然知晓凶险之甚,然身在皇朝,蒙陛下厚恩,岂能不报?”林小苏道。 “爱卿之忠,寡人欣慰甚也,你且说说,你需要何种力量辅助?” “镇天阁一支‘镇’字级战队,足矣!” “镇字级?”陛下眉头微皱。 镇天阁,皇朝一支特种力量,里面包罗万象,有修行的,有精通各种奇门术法的,甚至还有修文的,那相当于这个朝代的特种部队。 看起来无所不能,但其实,实力也并不特别强悍。 尤其是,这小子要的竟然只是镇天阁的一支镇字级的战队。 镇字级,三千人编制而已。 你带区区三千人,就敢下江南与八十一宗叫板?(本章完) 第650章 官升两级,不是开玩笑 这三千人,可不是三千高手,多数不过是窥天级别,领队勉强算高手,也不过是悟身境,就算镇天阁给你加配最高层级的特别帮助,也只是三五个悟规。 这样的力量,不足以与一个中型宗门抗衡,更别提八十一宗了。 这八十一宗中,还有一些大型宗门,是有执道境的,一人就可以压得你三千战队透不过气来。 陛下内心的设想,是这小子打算再度借用霍刚。 如果更狂野点,他或许还会借用一支隐龙卫。 但是,都不是,他只要镇天阁一支镇字级战队。 “区区一支镇字级……”陛下沉吟道:“爱卿可没办法镇压八十一宗。” “陛下,微臣以为,宗门之人,敢于无视皇权法度者,毕竟只是少数,微臣多数情况下,还是以巡察使身份,进行巡察,并没指望直接与他们决战沙场。” 陛下轻轻点头:“爱卿此意已决?” “是!” 陛下长长叹口气:“满朝臣工,若人人如卿,江山社稷何其有幸也?” “谢陛下!” 宋立夫和七皇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振奋。 而右大夫黎和平,脸上黑线横流。 陛下这句话,大概就是朝堂新的风向标。 从这一刻起,对待宗门,将会越来越强硬,大臣们也必须得朝这上面靠。 否则,平和派的大臣有可能成为陛下心目中的反面教材,这个李承年对宗门强硬,陛下说满朝臣工,若人人如他,江山有幸。 反过来,不像他这样的人,岂不是朝堂有你算我倒楣? 这风向太可怕了。 变化太快了。 “侍诏令!” “在!” “传朕旨意!”陛下缓缓站起:“五品巡察使李承年,公忠体朝,忠勇可嘉,晋升为四品主察!” “谢陛下!”林小苏跪下接过他的新官服,新官印…… 十分钟后,林小苏换下了他才穿三天,都没来得及换洗的五品朝服,换上了崭新的四品朝服,如同一个志得意满的嫖客,下了金殿台阶,来到了宫门之外。 微雨纷纷,青莺睁着一双漂亮的柳叶眼,看着这个年轻的大人,如同见鬼一般。 马车嗒嗒,从金龙道转朱雀道,来到了李府门前。 “家主回府……”门童一声大呼,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一口气岔了,因为他也见了鬼。 跟着是管家。 管家一看到林小苏身上的官服,一声惊呼:“家主……家主你已是四品官?” “是啊,陛下厚恩,给本官连升两级!”林小苏道:“管家,府中每人奖励两枚荒银,以示同贺!” 轰! 整个李府完全沸腾。 红亭之中,细雨如纱。 林小苏亭前止步,一声轻叹:“世味年来薄似纱,而今骑马客京华……这座亭,我来取个名字吧!” 他的手指轻轻一抬,一道剑气破空而出。 哧! 剑光一转,红亭牌匾之上,出现了三个荒古文字:薄纱亭。 青莺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眼中全是痴迷。 随口而吟诗,是这位上司惯有的作派,青莺见得多了,从来不曾触动过,李承年以为青莺只是一个普通的暗侍,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世,青莺出身于官宦之家,出身于书香门第,她爹爹乃是当世大儒,官至宰相,家学何其渊博? 青莺从小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皆精。 她绝不是不懂赏析之人。 她知道这位上司喜欢舞文弄墨,诗词造诣也的确不凡,但也远远未到众人追捧的程度。 但是,如今,她的观感完全变了。 自从踏入官场以来,这位上司只吟过两次诗。 第一次的诗是今天早晨,“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 她品了一上午,越品越觉得韵味无穷。 刚从宫中出来,又是两句“世味年来薄似纱,而今骑马客京华。” 这两句,岂是好? 那是直接打入她的心坎。 父亲离世,家道中落,世情薄似纱的滋味,天下间更有何人能比她体会更深? 而今骑马客京华。 荒都繁华似锦,但她岂不正是客居? 他呢? 为何也有这样的感慨? 他是陛下如此器重的官场新贵,此时不该意气风发吗?为何能吟出这样充满无尽沧桑的妙句? 对了…… 听他吟诗,看到他施展如此绝妙剑气,差点让她的心思跑偏。 这下想到他的官场新贵,她的心思一下子重入正轨。 “大人,你真的升官了!连升两级!” “我出门时跟你说过,你不是不信吗?”林小苏微笑。 “这……这谁能信啊?我到现在都象做梦一般。”青莺道:“大人,这……这到底是为什么?” “揭晓此事之前请允许我先吹个牛皮,我这就叫提前把控,步步为营!”林小苏道:“我今天入宫,是向陛下请旨,代皇朝收服大荒宗门的!” “收服大荒宗门?”青莺脸色大变。 林小苏淡淡一笑:“大荒宗门势力,已经严重影响到皇权法度,陛下对此深感头疼,所以我非常肯定,只要我提出这个申请,陛下一秒……嗯,一个呼吸都不会犹豫,立刻就会答应!” 青莺轻轻吐出一口气:“那是必然!不止是陛下,所有皇朝的皇帝,只要有人愿意站出来,解决皇权法度与宗门势力之事,皇帝都会欣喜若狂,岂有不答应之理?大人……你如何肯定陛下就会升你的官?而且不多不少刚好两级?” 这是她打得冰冷都想不明白的事。 皇帝升大臣的官,很多情况就是个心情,所以升官带有很大的偶然性。 不管是谁,都不可能精准判断出升官的时间,升官的幅度。 而他,偏偏就掌控得严丝合缝。 林小苏笑了:“你可知道,各大宗门宗主在皇朝待客礼仪中,享受什么级别的待遇?” 青莺眉头微皱:“宗门宗主享受级别待遇?没有吧?他们又不是皇朝官员,能享受什么待遇?只不过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大宗宗主出山,可与一府知府正面而坐,共商大事。” “对啊,这就是待遇!”林小苏道:“大宗宗主,与知府并肩而坐,乃是约定俗成,知府为四品官,是故,陛下才将我提为四品!” 青莺眼睛大亮:“陛下是希望你进入宗门之时,可与宗主比肩而坐,不受身份之困扰?” “你终于明白了?” 青莺嘴儿微张…… 完全明白! 她死活想不明白的问题答案,就藏在这个约定俗成的礼仪之中。 林小苏能够精准判断他今日入宫,能官升两级,不是事先得到了消息,而是精准把握了陛下的心理。 他主动提出要给宗门施加压力,陛下岂有不欣喜的?需要知道,陛下刚刚才从宗门陷阱中挣脱出来,对宗门之恨那是如滔滔江水。 有人站出来,要给宗门定定规矩,他自然喜闻乐见。 一般人没这个胆,因为给宗门定规矩,那基本上是自寻死路。 也只有李大人这样的奇才,敢踏出这一步。 这一步一踏出,后面的路,陛下就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大宗宗主,在皇朝礼仪上,是对标四品知府的。 我总不能让一个低于四品的官员到你山头,见到宗主还得请安?那哪有巡察使的风范?是故,必须将他的官职提起来。 提到多高呢? 也不能高过宗主,那样会让宗主感受到皇权的压迫,进而逆反。 四品对四品,平等会话,才有一个良好的谈话氛围。 是故,林小苏事先断定,他今日会官升两级。 最终结果出炉,他的判断,没有半分差错。 青莺这一刻的感慨,在心头转了三千六百度…… 大人啊,大人,你这样的智道,简直如同天边之日,你是怎么将自己伪装成昔日的李承年,在心阁里长期维持一个中层的? 你的才华,实在不是一个心阁能够包容得了的。 服! 大写的服! 加黑加粗的服! 带着这样的思绪,再看这座刚刚命名的“薄纱亭”,她似乎透过这“薄纱”二字,看到了他的另一面。 薄纱? “世事从来薄似纱!” 这是他的豪情万里么?世上之事在他眼中,全是薄纱! 他观世人,如从纱后观之。 这座薄纱亭,就是他慧眼观天下,智定山河的那扇窗? “家主,殿下来了!” 管家急匆匆地跑过来。 青莺的无边心思立刻从远得看不见来路的天边收回,猛然站直。 林小苏在细雨蒙蒙中出亭相迎。 七皇子洪云,在雨中漫步而入。 她的身边,一女为他撑伞。 此女,国色天香之中,带点英姿飒爽的气质。 “恭迎殿下!”林小苏微微鞠躬,管家为他撑伞。 “李大人,依然红亭叙话么?” “殿下请!” 两把伞,两组人,一前一后入红亭。 不,从今日起,该叫薄纱亭。 林小苏的目光穿透前面的雨雾,在七皇子身边美人身上一扫而过,心头已是暗惊。 此女,看似并无异常。 但是,雨雾到她身边,变化非常奇异。 以天道慧眼观之,她的身周,有一层极其玄妙的气机交汇。 此女之修为,非同小可! 能够让林小苏动容的修为,绝对不是一般的修为,悟神不入他的法眼,能让他动容的,至少是悟规! 这样一个落魄皇子,身边竟然有悟规高手? 而且看架势,两人之间的亲密度,也是非同一般。 三人入亭,亭中有女躬身而候。 此女,当然是青莺。 别的客人进府,青莺或许回避,但殿下不同,殿下也知道青莺是前宰相之女,是他们同一条战船上的得力干将。 “李大人,作个介绍!”七皇子道:“这位乃是本王侧妃,名扶风。” “见过侧妃娘娘!”林小苏施礼。 扶风嫣然一笑,也还了一礼:“李大人且莫如此,小女子本是江湖人,与王爷相识于战场之上,不太习惯官场礼节,莫若大人称我一声‘姑娘’如何?” “甚好!”七皇子笑道:“扶风入我府中已有数载,始终不肯随我出行,今日也是知闻李大人妙手为本王多次解困,才坚持要过府,亲眼见一见你这位官场新贵。咱们今天就都轻松点吧。” “殿下过誉也,何来官场新贵?俱是蒙殿下之抬举,陛下之抬爱也!”林小苏道:“殿下,姑娘,请入座!” 青莺送上茶水,立于林小苏身后。 七皇子端起茶杯,轻轻品了一口:“李大人,本王此时过府,是一件未了之事。” “未了之事?”林小苏微微一愣。 “一个时辰之前,三大高僧离宫而出,可并未走远,他们再起事端!” “他们做了何事?” “他们在北门起法坛,做佛事,为玄空超度!” 林小苏脸色微微一沉:“这些贼秃,还真是肆无忌惮也!” “正是如此,父皇大为震怒,但也难以处置,毕竟这三个贼秃只是为亡灵超度,于情于理于法,皇朝都没有理由干预,可是,信众越聚越多,玄空的死因,也在民间口口相传,完全变形,若是任由他们超度七日,恐生大变。” 林小苏目光慢慢抬起,静静地看着外面的柳香河。 七皇子手托茶杯,静静地看着他。 亭外风微雨细,但他的心中,盘旋纠结。 近段时间以来,他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变故,从落魄至极的皇子,到父皇慢慢倚重的皇子,他的母亲,也正位为妃。 整个天下,都能看见他这位皇子的崛起。 而他深深地知道,这一切,都因为面前这个人。 是这个人,一步步将他从死亡泥潭中解救出来,一次次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也因此对面前这个人有了一种盲目信任。 相信不管何等艰难之事,在他这里总能找到答案。 那么今日之事呢? 有答案么? 玄风、智定、妙语三位佛门大能,揪住玄空之死不放过,非得让皇朝为此事付出惨重代价。 他们的修为无疑是高绝的,但论修为,皇朝也并不怕他们,如果他们来硬的,事情反而好解决。 可他们不来硬的。 他们来软的。 为佛道同门做法事。 以他们在佛门中的地位,轻而易举就可以云聚千万信徒。 他们不需要向信徒传达指令,他们只需要带节奏。 节奏一带,信徒自然会对皇朝生怨。 你说哪个皇朝能接受这样的事儿发生在京城? 你说哪个皇帝看到这不恼火? 然而,你还没办法拿他怎么办! 派兵围剿? 那你是火上浇油! 你能杀的人,只是你自己的治下百姓,这三位执道高僧,谁能杀得掉? 杀不掉他们,你怎么动兵都是错! 不动兵那就只能讲理了。 人家法坛建在那里,人家个个是佛门大能,你与佛门辩论? 谁都论不过他们。 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那里,云聚着千万百姓,将皇朝的仁慈、正义一点点剥下…… 这是动摇皇朝的根基。 这是三位高僧对金殿发生之事,作出的反制。 谁言高僧无报复之心? 林小苏目光慢慢一回,脸上露出了笑容:“殿下,我们去欣赏欣赏如何?” “欣赏?” “是啊,三位佛门大能,设坛论佛,何等盛事?既然撞上,总得去瞧瞧!” “那……走?” 林小苏道:“那边估计已经水泄不通了,车就不必了,咱们破空吧!” 王印之光一起,四人一起卷起,横渡半座京城,落在柳香湖畔。 柳香湖,京城北部的湖,湖光山色,在这细雨蒙蒙之中,格外有感。 这座湖,皇家之湖。 因为它是整座京城的水源地。 湖水通过穿城而过的柳香河,滋养这座京城。 湖畔,酒楼遍布。 青楼遍布。 青石为基,红墙碧瓦,分外妖娆。 正北方,云蒸雾罩,一座高阁拔地而起,那就是名镇京师的镇天阁。 镇天阁,古老沧桑。 但造型怪异。 下方的巨阁与一般阁一般无二,但阁顶却是平的,如同被人一剑削去。 京城之人言,此阁建成如此模样,只因为一点,阁在山上,高度太高,若是建成完整的阁,此阁尖就盖过了皇宫正殿。 那就有忤逆之嫌,于是,阁就无顶,示意这座镇天阁,即便有镇天之威,也是皇朝之下的阁。 这个解释冠冕堂皇,众人俱都信服。 然而,林小苏在刚刚得到的玄空元神之中,得到了一件秘闻,让他知道此事颇为讽刺。 这阁,看起来像是被人一剑削去阁顶,事实上,不是“像”…… 它,就是被人一剑削去阁顶的! 这个削去阁顶之人,来自苍渊! 这一剑,不是皇朝捍卫自身尊严的一剑。 恰恰相反,是苍渊警告皇朝的一剑! 这秘闻,恐怕身边的七皇子都不知道,但是,林小苏知道。 说到这里,必须提一提,刚刚过去的那件事情,林小苏毅然杀掉玄空元神的另一步妙手。 这妙手就是:将玄空元神由他亲手诛灭,这元神碎片由他炼化。 炼化元神,可得对方元神中的一些秘密。 玄空乃是心门高层,他元神中的一些秘密何其恐怖? 等闲情况下,林小苏想得到这种层级的高人记忆,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是,今天他做到了。 这一炼化,那是人在家中坐,资源滚滚来啊。 每一片元神碎片的解密,都有新的收获。 各种秘密是其一,另一份收获就是他的元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识海中的两具元神,都渐渐有了林小苏的清晰特征,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花妙依曾经说过的一个方向,正在走向现实。 那句话怎么说的? 天道元神,是修行人的福报,但是,它也是有缺陷的,最大的缺陷就是这元神不是你自己修的,随时有可能离你而去。 唯一的解法,就是强化自身元神,炼化天道元神为己用。 他炼制玄空这种执道境界的元神,自身元神高速强化,虽然目前还没有真正化为他自己,但假以时日,必能成功! 扯远了…… 回归现实! 现实就是柳香河畔,镇天阁前,三个秃头在搞事! 而且这一搞,动静还相当不小。 佛门玄妙,体现无穷。 玄风大师张口诵经,真正是口吐金莲,金莲朵朵,构筑成他身下的佛台。 这佛台就这样慢慢升高。 其余两位,也是如此。 只不过口中所吐金莲,与他的金莲有些差异而已。 玄风之金莲,色泽明亮,随着他的佛台升高,湖中倒影画出了金莲轮廓。 智定之金莲,色泽深沉,他的身后,虚空之中浮现一朵巨大的金莲。 妙语师太金莲更显娇嫩,但丝丝缕缕,竟然将她全身包上,佛台起,她随着佛台的升高,如同一尊真正的佛道金身。 梵音阵阵,佛道流光,将整片天地,化为佛之殿堂。 下方,车停下。 人停下。 青楼丝竹早已不闻。 无数花魁聚于窗前,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娇艳,取而代之的是庄重。 能让这些青楼女脸上都露出庄重的,那是何等氛围? 信徒一批批地跪下。 百人,千人,数千人! 他们的身份五花八门,有贩夫走卒,有大家闺秀,有士子,有武夫,几十名官员已至,他们脸上,也悄然消去了一开始的紧张,变得松弛,林小苏一眼扫过,心头微微一跳,这些官员,要是也一膝盖跪将下去,那就有意思了…… “……高堂如是,华阁如是,山河如是,市井如是,人如是,莫不如是……” 玄风大师的佛音,有着一股神奇的魔力,悄然抚去一切的不安。 七皇子凑近林小苏的耳边:“李大人,这是佛门《如是经》!” 林小苏点点头! 另一侧,温柔的女声如同叹息:“……度厄度心度人度鬼,世间万物,莫不度之……” 这是佛门《三度经》。 中间的智定大师,诵的是佛门《大智经》:“佛云:智者何为?为即为,为即不为,不为恶事即为善事,不若凡尘皆是凡尘,不及西天俱是西天……” “‘如是’为接受,‘度人’为超脱,‘大智’为不为……”七皇子轻轻吐口气:“单以他们所诵之经而言,似乎是接受玄空之死,并没打算做出什么恶事。然而,他们所行之事,偏是恶行!” 林小苏淡淡一笑:“恶行披件善意之外衣么?那行,我与他们叫叫板!” “你……如何叫板?” “不就是论经么?也未必只有他们会!”林小苏道。 他一步踏出,踏向三位高僧所在地。 这一步,七皇子心惊肉跳。 这是要干嘛? 论经? 你要跟三位高僧论经?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什么?(本章完) 第651章 《心经》著经人 “青莺,你家大人……精通佛道?”七皇子目光投向青莺。 他的那个红颜知己扶风,目光也投向青莺,显得极为关注。 青莺一脸懵:“我……我从未看到大人读过佛经。但大人行事,向有章法,殿下静观即可。” 扶风目光轻轻一转:“殿下,我过那边转转。” “好!” 扶风离开了原地。 身影很快隐没于人群之中。 下一刻,她的人影完全消失,而旁边的酒楼之上,房间里莫名其妙地出现了她。 她在此房间出现,而她对面,是一名白衣女郎。 此女郎,娇小玲珑,下巴尖尖,耳朵尖尖,全身的灵气宛若从这可爱的小耳尖上滴下来。 她,赫然就是青丘七公主。 “七妹!你竟然来了荒都。”扶风一脸吃惊地表情,刚刚她在七皇子身边,收到了七公主的传音,已经难以置信,此刻亲眼看到这个最小的妹子,真吃惊了。 妹子已经许了人,再过两个多月就要出嫁了。 这时候不在家中侯嫁,竟然走江湖? 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大姐!你得救我,整个世界只有你可以救我,奶奶临死之时,拉着你的手告诉你的那句话,你今天非兑现不可,她说,咱娘不是个靠谱的人,整个青丘就只有大姐你能靠得住,现在看来,奶奶才是最英明的,她啥都知道……”七公主一把拉住扶风的手,开篇来了老大一篇,从过世的奶奶说起…… 扶风一阵阵的牙酸,终于打断:“有事说事!” “大姐,我命苦啊,我活不了了,真的……”七公主眼泪汪汪的,拿大姐的袖子擦了一把终于切入正题:“我在江湖上遇到了我的意中人,那是我命中定下的真命人,他是我苏哥哥,苏哥哥爱我,我也爱他,这就是大姐往日常说的情投意合,但是,族中那些老不死的棒打鸳鸯,想把我卖给李家,换取心阁的支持,这样,才有了三个月之后的那场婚事。” “明白了!你有意中人,这位李大人,不是你喜欢的!”扶风理顺了。 “是啊,大姐不是说过,人心很小,只能装一个人吗?我不是三姐那个臭不要脸的一装八十好几,我真的只能装一人!” “所以呢?直接说所以……”扶风受不了了,这丫头知道自己跟老三不对光,提及老三时必定加一个臭不要脸,这是投她所好啊,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也懒得跟你多纠结,你直接说你要图的是个啥…… “所以,大姐,你得弄死他!” 这回简单了! 简单直白! 弄死李承年! 这就是七公主的釜底抽薪。 “弄死?”扶风眼睛睁大了。 “嗯,三姐个臭不要脸的已经完全站错队了,但她给我的提醒也是对的,这个李大叔不死,我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族中人也会将我抓起来送上他的破床,当今之计,只能是釜底抽薪,弄死他!”七公主道:“别人想弄死他还不太容易,大姐你太容易了,你就住在他隔壁,你的天狐针一出,无影无形,没人查得出来的。” “这个……”大姐缓缓摇头:“不行!坚决不行!殿下对他颇为看重,他是殿下的得力臂助。殿下有个良助太难了,我怎么能坏他的事?” “看重个啥啊?这人最会装了!其实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殿下要是想靠他,那直接就掉沟里去了,大姐你肯定会当寡妇……” 扶风一幅牙酸的表情,突然,她的眼睛亮了。 因为她看到了下方的一幕。 林小苏从街道中穿过,很斯文,但脚步始终未停,渐渐就成了人群中的另类,在众人都原地而立的时候,他一步步走向三位高僧。 “这个混账在干嘛?”七公主也看到了。 “跟高僧论佛么?”扶风喃喃道。 “论佛?他懂个屁的佛!他就是单纯的出风头,大姐你看到了吧?这样的人,毫无城府,怎么可能成为殿下的帮助?” 这话,抛开了无处不在的主观带节奏,反而显得有了几分客观。 扶风心头也适时升起了同样的感觉,那就是这个纸面上的妹夫,真的是没什么深度,这是何种场合? 你竟然敢朝上面凑。 整个京城都知道,李承年喜欢出风头,诗词学问四处卖弄,但是,如果你想在这种场合卖弄学问,那就叫白痴! 而与此同时,镇天阁内,阁主雷天轮脸色铁青,盯着这边,他的面前,有两队人,一队是儒生,一队是和尚。 儒生雄纠纠,气昂昂,满嘴之乎者也…… “镇天阁何地?代皇朝镇压各道之所也!此三僧放着偌大的京城不选,偏偏选在镇天阁外起法场,何意哉?” “此为砸我镇天之牌!如何容之?待我等以儒家经典,告知他们何为有所不为!” “且慢!对方出的是佛道,我方若要镇压,也需以佛道镇之!不然他们必定不服,京城之人也必定道我镇天阁,并不能镇压各道……” “敌欺于门,我必应之,此为挑战,岂可拘于俗规?” 一时之间,儒生们自己争得面红耳赤,这就是儒生的基本作派,但有议题,死蛤蟆也得争出尿来…… 面前三位佛堂长老,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镇天阁也是有佛堂的,一般僧人上门论道,他们也可以让对方怀疑人生,但是,也得看来的是谁。 这三位,天下佛门何人不知? 苍云寺方丈玄风,大觉寺方丈智定,落花庵主持妙语。 这是佛门三尊大佛啊。 论辈份,在他们之上。 论修为,他们这一辈子都难追。 论佛道造诣,他们更是望尘莫及。 怎么跟他们论? 只要他们一出镇天阁,一到现场,就得先向对方敬一个后辈礼,然后大概率是沉迷于对方营造的佛道道场,不能自拔。 就在此时,一个年轻官员来到三位大师的中间位置,抬头笑了一笑:“三位大师好兴致,京城论佛,本官于佛道也有些研究,不如也论上一回!”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此话一出,覆盖全场。 全场之人猛地一惊。 一个身着四品官服的人,居然也来论佛? 怎么回事? 扶风和七公主面面相觑:“真论啊?” 另一边,镇天阁内…… 镇天阁主雷震天眉头猛皱:“陛下圣旨刚刚下达,四品巡察使李承年欲下江南,直面江南八十一宗,此三宗中的落花庵正是八十一宗之一,难道说,他对八十一宗的镇压,其中竟有论佛之途?” 陛下下的这道圣旨,已经传入了镇天阁。 因为镇天阁,是他点名需要的帮手,陛下也已经下旨,要求镇天阁全面配合。 三位高僧眼皮微开,但没有一人理他。 即便已经摆明了给皇室一点颜色,他们自然无需再对皇家客气。 哪怕陛下本人亲自到场,恐怕也无法终止这场佛事。 何况是他们极其厌恶的这位年轻官员? 是的,身为佛门高僧,极少厌恶世俗之人,但林小苏好巧不巧,丝丝缕缕长在他们最难以接受的那个点上。 他的所作所为,三位高僧能够忍住不亲手捏死他,已经算是佛法有成,心态平和了。 林小苏也不磨叽,盘腿而坐。 开口诵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短短六十余字一出,由轻而重…… 似乎佛祖出行,从佛堂而出,步步而来,广阔天地间,慢慢出现了佛祖的身影。 每一字,都自带佛道玄机,每一字,都重若泰山,每一字,都带着大超脱,每一字,都凝聚着佛道千万年的智慧光辉…… 三大高僧的诵经声依然在,声音也丝毫未减弱,林小苏的诵经声也依然轻柔,然而,众人观感中,却是完全不同的场景。 闭眼听来,三大高僧的诵经,构筑的佛道高塔,嘎吱作响,似乎突然之间遭受了佛道的碾压,而林小苏的诵经声,越来越响,到了这六十三字的最后一字,天地间再无杂音,只有这纯净到了极致,底蕴深厚到了极致的《心经》之音。 《心经》,佛门万经之首! 首次出现于这方天地,一刻入天道道盘之中,就有了它的位置。 这与他们修为无关,这纯粹是经文本身的分量。 场中数千信徒心头大震,感受着这经文中传来的佛道力量,纷纷转向林小苏的方向,随着他们的转向,三大高僧借佛道伟力营造的三座高塔,突然停止了生长。 而林小苏脚下,佛光层层,一座塔基无中生有。 “佛门争道!”七皇子眼睛睁得老大,完全不敢相信。 他的身边,青莺嘴儿半张,更加不敢相信。 镇天阁,几名老僧满脸通红:“阿弥陀佛,此经文之高深,凌驾古今,究是何经?” “老衲从未有闻……究是何经?此经该是佛门宝典也!”另一老僧道。 不仅仅他们闻所未闻,场中三位高僧的感触更是深十倍百倍,他们突然觉得自己念的经文粗鄙不堪,论圆润,论高深,全都远不及这部《心经》。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办? “阿弥陀佛,全力以赴,决不可让我等脚下佛台崩塌!”妙语师太一缕声音传来。 三位佛门大能调动全身佛法造诣,宝相庄严,念诵各自经文。 然而,林小苏的《心经》一淌汪洋,步入更精深的境界……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 轰! 三位高僧神识之中宛若经历一场风暴。 佛道洪流滚滚而下,三僧的经声再度充耳不闻。 三僧脸色大变,紧守灵台,抗拒这无孔不入的佛道碾压。 然而,这么一抗拒,更是动摇了他们的佛道本心,他们的识海隐隐有心魔入侵之乱像,三僧心头大震,不敢再拒,唯有接受这佛门心经的灌顶。 如此一灌,他们突然觉得,这经文每一字,似乎都带着神奇的力量,每一字,似乎是他们佛前参悟千年的答案,每一刻都有顿悟之可能。 “阿弥陀佛!”智定四字佛音传入其余二人耳中:“不可认同其理!” 这是论佛之时的大玄机。 高僧论佛,可以将满场信徒带入他们的佛道世界,开门之钥就是认同。 而今日,林小苏这个佛门门外汉,吟诵佛经,若是将他们这三位高僧带入,那成什么了? 三位高僧,某种意义上是他的信徒! 那还论个屁的佛? 三位高僧全都见识超群,深知其理,集中识海灵台,以自身佛道造诣与这门高深至极的佛门心经作对抗。 可这一对抗,又陷入了另一重陷阱。 佛门心经能有如此伟力,是因为天道认同。 你抗拒融入,就是逆天而行。 他们一时之间,彻底被动…… 身下的莲台,层层消解,林小苏脚下的莲台步步高升。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 轰! 玄风大师营造的湖中莲花虚影支离破碎! 噗! 妙语大师营造的妙莲肉身佛,裂痕遍布。 哧! 智定大师虚空营造的莲花虚影直接熄灭。 “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心经》至此而终。 三大高僧全身佛光凌乱无比,他们脚下的佛道高台早已百孔千疮,他们凭自身千年修为强行稳固,却也只能屈身于林小苏之下。 因为随着《心经》的完结,林小苏脚下的莲台层层叠叠,形成九级莲台。 他高居于莲台之上,三位高僧如同伏在他的脚下。 而场中上万信徒,也不知何时都面向了他,伏在他的脚下。 如果你问这些信徒,是什么时候转向的,信徒一定说不出来,因为他们自己完全没有意识,这是佛道的牵引。 智定大师眼睛慢慢睁开,满目都是不甘。 玄风大师轻宣佛号:“阿弥陀佛,李大人此经,何名?” “《心经》!” “佛门何来《心经》?你……”智定大师吐出七字,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因为林小苏莲台之上,突然起了变化。 九层莲花化为九页金纸,金纸之上,就是他刚刚念诵的《心经》经文。 经文一起,如金雁穿空,京城之上,金页哗哗。 汇成一书,书名《心经》! 《心经》一成,华光耀万里,空中梵音满天,充满平安喜乐。 镇天阁老僧猛然一步到了窗前,一把扯下窗帘,怔怔地看着天空。 “佛门著经人,一经成宝典?” 雷震天脸色也猛然改变。 身为镇天阁主,他通晓天下各道,他自然知道何为佛门著经? 所谓佛门著经,就是首创!就是原著! 一般高僧诵经,诵的都是固有经文,你解释的佛理再透彻,也不过是诵经。 而著经…… 此方天道之下,本无此经。 你留下佛道巨著,才会有天道为你翻页,天道为你定名,天道赐予佛光万里之异相。 这位李大人,与三大佛门大能论经,看似自不量力,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他亲手著经,以佛道伟力,强势碾压三大高僧。 轰! 三大高僧身下的佛塔,轰然而塌。 三大高僧以执境修为立于虚空,脚下却已经没有了半分佛道根基。 林小苏站在佛台之上,手捧一本似虚似实的《心经》,居高临下看着他们:“三位大师,佛道济世,佛道顺天,佛道不可为奸人掌中器,佛道更不可逆了天地苍生,大荒京城,不是你三人以佛为名肆意妄为之地,还是各返各自山门,再参千年佛门要义吧!” 长长一段话,三位高僧突然觉得自己的佛心百孔千疮。 论佛,他们一败涂地! 不是败于佛道高僧手中,而是败于这个连佛门弟子都不是的年轻人手中。 最后一段话,说得还算是客气,但是,何人听不出他话中深深的鄙视? 他明白告诉三人,你们的佛法不值一提,你们根本不配入荒都论佛,你们还是滚回老家,再修千年吧。 这话是何等的具有侮辱性? 但是,人家偏偏还有这个资格! 因为他凭一己之力,强势碾压三大佛门巨头,三位佛门巨头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他们是佛道巨头,他们更是一宗之主,他们的尊严、他们的脸面、他们数千年积累的名声,这一刻支离破碎,他们还有何颜面再入荒都? “阿弥陀佛!” 三声佛号! 三条人影穿空! 三大高僧落漠而去! 林小苏淡淡一笑,脚下莲台化为一朵巨大的莲花,托着他从天空降落。 他步步走向湖畔。 每一步踏过,都是一朵金莲,金莲越来越淡,终于在靠近七皇子的最后一步,所有佛道异相完全消失。 他的手中,这本经书也消失,化为一颗菩提。 菩提之上,有细若游丝的字迹,正是《心经》全文。 这颗心经菩提进入秘境之中,也代表着林小苏从一个高深莫测的著经人,重新变回了一个京城四品官。 “李大人,本王真的很难想象,你怎么还精通佛法?”七皇子手猛地一伸,抓住他的肩头。 “杂学,杂学而已!”林小苏道:“殿下,我这已经到了镇天阁外,今日就入镇天阁作些准备了。” “需要本王陪同吗?”七皇子道。 “不必!”林小苏手一伸,抓住青莺,脚下一动,踏空而起,射向镇天阁。 七皇子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而旁边酒楼上,那个房间里,七公主手抚额头,呆呆地看着天空,嘴儿一直都是半开的。 旁边传来她大姐的长长吸气声,伴随着一声感慨:“七妹,我们是不是都看错他了?” 七公主如从梦中惊醒,目光移了过来。 “七妹,你刚才说他喜欢装,也许是真的,然而,这装,可未必是没本事装成有本事,兴许是原本有十成的本事,他装作只有一成!” “我不管!我不听!”七公主双手一抬握住耳朵,猛摇头:“反正我就喜欢我家苏哥哥。” “你家苏哥哥,能随手解决朝堂争端?能随手定一宗之灭?能手写一部《心经》,驰名千古?” 七公主天真地看着她:“我家苏哥哥长得好看!” “好看?好看能当饭吃?” “嗯!能!” “你……”这位温文尔雅的大姐,这位特立独行的一代天骄,这位在王府熏陶成了大家闺秀的青丘大姐,差点被这个七妹气得吐血。 “大姐,你赶紧弄死他呗,奶奶临死前就说过……” “打住!”扶风手猛地一抬,止住了她对已故奶奶无休无止的骚扰,深吸气:“七妹,咱们都讲点道理行不行?” “行!” “我出手弄死他的事儿,现阶段想都别想!我不可能因为你,而让殿下错失这样的天骄。”扶风道。 “大姐你有你的殿下,我就不能有我家苏哥哥吗?你不能这么自私,奶奶临死前……” “停!”扶风紧急叫停,再吸气:“这样行不行……你在我这里暂时住下,你用两个月时间来观察他,如果他真的不值得你嫁,我保证……我保证在你婚期之前,将你送出大荒,你去古门寻找你家苏哥哥。” “大姐!我好喜欢你!整个青丘,我就喜欢你一个人,你就该得所有人喜欢,难怪你家殿下把你当宝……”七公主将她一把抱住。 “知道知道,谁能帮你找野男人你就喜欢谁呗。”扶风拍拍她的肩头:“去了王府,莫要暴露身份,殿下还不知道我是青丘的人呢。” “放心,你成全我的好事,我肯定不会坏你的好事,我又不是臭不要脸的三姐……” 两姐妹达成共识。 林小苏绝对不可能想到,李府上下也不可能想到,他们的身边多了一个监测人。 此人,是李府名义上的夫人。 青丘七公主。 大家当然更加不可能想到,这位七公主,满脑子想的,不是嫁入李家,而是弄死这位家主。 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创造条件跟她家苏哥哥苟合。 当然,青丘七公主打得冰冷都不可能想到,这位她一心想弄死的人,这条她认为是拦路虎的人,其实恰恰就是她心念念的“苏哥哥”。 世事嘛,就是这般神奇…… 当事人已经去了。 留下的波澜还在晃荡。 街道上的行人,记下了这位官员那一刹那的千古荣耀。 城中三座古寺,以佛门神通刻录下了《心经》全文,一经参悟,人人入定。 深宫之中,陛下严肃至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陛下,这位李大人是不是再次给了陛下惊喜?”刑部尚书宋立夫语气很轻松。 这或许是他这些年最放松的时候。 陛下笑了:“这位李爱卿啊,还真是时时给朕些许惊喜。宋爱卿,你预计他的江南之行,能否再给朕一些惊喜?” 宋立夫沉吟片刻:“老臣以为,这得看陛下对他的期待是什么了,如若只是期待他能镇一镇江湖上的这批牛鬼蛇神,相信李大人不会让陛下失望,但若指望他就此平了江南……” 他没有说下去。 陛下缓缓摇头:“平了江南,那是断然不可能的,如若能将江南八十一宗,真正收服十宗八宗,那就是朕的惊喜。” 不指望就此定了江南,只希望能在八十一宗中,分化策反十宗八宗。 这就是陛下的期待值。 他,也只敢期待这么多。(本章完) 第652章 狂女练兵 林小苏和青莺踏空而去,落在镇天阁之外。 镇天阁,远看已经是让人无比震撼了,到得近前,更是如面对仙家神殿一般。 建筑高耸入云,气势动地惊天。 也许这就是镇天阁“镇天”二字,历数千年浮沉,而形成的使命烙印。 林小苏刚刚到达,一队人马大步而来,最前面一人,白发老人,龙行虎步,看着如同白发将军出巡,但到得近处,他行了一个文人礼:“镇天阁主雷天轮,见过李大人!” 林小苏赶紧以下官礼参见:“雷大人乃是一品高官,下官岂敢劳大人亲自出迎?” 雷天轮手一伸,抓住他的肩头,哈哈一笑:“不瞒李大人说,若是往日,本官还真的不会亲迎李大人,但今日却是不同,李大人适才镇天阁外,将三大高僧逐出京城,扬我皇朝之威,本官不管如何,也得亲身迎一迎!” 这就是林小苏镇天阁外论佛,带来的红利。 三大高僧选在镇天阁外设佛坛,其实也带有压镇天阁之意。 镇天阁虽然远远比不上太祖年间的百万龙骑,但其职能是一样的。 肩负的职能就是镇压任何皇朝的反对面。 所以,它被视为皇朝的镇朝柱石。 三大高僧在阁外挑衅,若是无人能制,那等于踩着皇朝柱石名垂天下。 镇天阁原本就麻了头。 林小苏出手一击,三大高僧落荒而逃,最大的受益人,就是这位镇天阁主。 这也算是林小苏给镇天阁送了一份见面礼,让他们的首次会面,建立在无比和谐的基础之上。 这让青莺都感慨万端。 人言官场难混。 她当然知道官场之难,比传言更难。 即便她父亲,当年的堂堂一品宰相,也觉得镇天阁这位阁主难打交道。 而他,白身入仕不过数日,首次来到镇天阁,就让阁主如此热情。 这位大人之神奇,简直比她的爹爹更牛。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佛门著经人!”三位老僧同时一礼。 这下好,不仅仅是顶层搞定,顺带还搞定了镇天阁八大场口之一的佛堂。 林小苏还礼之后,雷天轮开门见山:“李大人,陛下的圣旨已然下达,令抽调一支镇字级精锐随大人公干,听大人差遣,本阁独立成军的镇字级共有二十七支,战力俱是不凡,大人可以随意挑选。” “雷大人执行陛下旨意真是雷厉风行也,下官佩服之至!”林小苏道:“不若大人将这二十七支军队正副指挥使召集起来,下官优中选优?” “好!”雷天轮大手一挥:“去办!” 他身边一人冲天而起,召集正副指挥使去也。 “召集各路将领需要些许时间,李大人先去镇天客厅坐一坐吧。” “雷大人请!” “李大人,请!” 镇天客厅,虽为客厅,但也自带威严。 巨厅之墙,黑铁所铸。 对面就是一面巨幅地图,乃是大荒万里山河图。 标注着各州,各府,各县,也标注着高山、长河、湖泊。 当然也标注着各地宗门势力。 这就是这方世界与一般封建社会不同之处了。 一般封建社会,想找一幅完整的地图,几乎不可能,多少人穷一生之力,绘制的地图献给帝皇,成为战时神器。 而在这里,人是可以飞天的! 人在天空,是可以测绘的,绘制地图没那么难。 地图四境也已标注清晰,北有燕国,西有楚国,东有夜国,南临南海,南海另一侧,就是中域地界。 “李大人,现在你可以给本官透个风了,陛下给大人交办了何种差事?”雷天轮道。 “雷大人不知?” “圣旨之上并未明确何种差事,只言抽调一支镇字级。” 林小苏略略犹豫:“那还是待他们到齐之后,下官再如实告知吧。” 大概半个时辰,亲卫来报。 各路指挥使已到! “全部进来!”雷天轮下令。 “令!各路指挥正使,副使入厅!”随着门口亲卫的一声大喝。 镇天阁兵堂堂主率旗下二十七支镇字级部队的指挥使入场。 一支部队一名指挥正使,一名指挥副使,总计不过五十余人,但是,他们的入场,自带千军万马的气势。 轰隆隆。 林小苏脚下的地面在升高,升高了三尺。 他与雷天轮就这样站上了台。 下方将军入场,气势惊人。 左侧为指挥正使,右侧为指挥副使,体型千差万别,是的,林小苏从未见过军队有这样的体型差。 左侧第一位指挥使身高六米开外。 第二位身高是正常体型大概一米八。 第三位极矮,也就一米二三,但横着量至少也有一米。 第四位身形高瘦,三米的身高,腰比青楼女还细…… 五十余人,就这样参差不齐、华丽地登场了。 然而,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全都是眼有杀机,身有杀气,显然都是身经百战之钢铁男儿。 “报雷大人!”最后面一名侍卫出列:“二十七支镇字级战队,五十四名正副指挥使,应到五十四人,实到五十三人。” 雷天轮目光在人群中一扫:“狂狼……为何未至?” 狂狼? 林小苏目光一扫而过,就清楚地知道缺的是谁了。 下面的指挥使与逼指挥使左右对应,第七个指挥使对面是空的。 那就说明缺的这一位,是第七战队的指挥副使。 这大概也是雷天轮一眼就看出何人缺位的原因。 第七队指挥使一部踏出:“大人,末将这位指挥副使,又耍小性子了,这不是第一次,但算得上最过份的一次!” “哦?何种情况?道来!”雷天轮脸色一沉。 今日是什么情况? 是李大人前来挑选战队,李大人是皇命钦差,镇天阁若是出现有损镇天阁名声的事,传入陛下耳中,岂是小事? 第七队指挥副使缺位,虽然是一个小纰漏,但只要圆得好,也不算什么大事,可你洪彬怎么回事?开口就是使小性子!这话已经让钦差大人听到了,不追个明白,只会更糟,唯有追下去。 其余几位指挥使瞅着第七指挥使洪彬,却是会意的。 这位洪彬啊,完全管不住他的副使。 早就想将这位副使踢出去。 今天算是被他逮着机会了。 在这样的场合直接大摊牌,逼得你雷阁主下重手。 “是!大人!”洪彬双拳一抱,鞠躬而行军礼:“狂狼训练士兵,手法极其残忍偏执,负重千斤狂奔三百里,练废百余人的风波刚刚过去,如今更是变本加厉,声称只要练不死,就朝死里练!欲将本队三千军士全都送入逆流潭。” “逆流潭?”雷天轮瞳孔猛然收缩。 “正是!逆流潭岂是寻常士兵能入的?一旦进入,搞不好就得减员两三成!”洪彬道:“末将坚决不允,她竟骂末将妇人心态,难成大器,大人你说,这等狂悖之徒岂能不处?于是末将就依军法,关了她三天禁闭,适才大人见召,末法亲自释放于她,让她随末将入殿听令,她直接转身,丢下一句话:姑奶奶不玩了!大人,这……这样的副使,末将实在侍候不了。” 他这一番话出口,自己都激动了。 林小苏的眼睛却是微微发亮。 狂狼练兵,只要练不死,就朝死里练? 狂狼,竟然自称姑奶奶…… 一个女的这般凶残? 雷天轮也是深感麻头。 这个洪彬,又哪里是告他副使的状? 这不分明是告兵堂堂主的状吗?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狂狼,是兵堂堂主一手提拔的。 以前犯了事儿,都是堂主罩着她。 现在好,这个洪彬看到有钦差在场,又有阁主当面,直接将事情来了个大起底。 潜台词是明确的:我就看你兵堂堂主怎么罩她! 兵堂堂主脸色一片乌青,但是,此刻却也轮不到他开口。 而且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个私生女啊,你是真不给你爹省心啊,我当时怎么就瞎了眼,非得搞了你娘那么个奇葩? 雷天轮脸色也很不好看,手一挥:“此事后期再议,先请李大人训话!” 林小苏一步踏出:“本官今日前来镇天阁,是受陛下圣旨所差,欲择一支镇字级战队随本官办差,这件差事非比寻常,简单三字概述:定江南!” 定江南? 雷天轮全身一震。 台下五十余人,包括兵堂堂主厉亚夫在内,全都大震。 江南并无兵乱,无兵乱的前提下,谈不上定江南。 他言定江南,那就只有一个最可怕的指向,定江南宗门。 果然,林小苏下面有了解释:“当今天下,各地宗门以武犯禁,欺民、扰商、占地甚至杀官,巍巍皇权,煌煌法度,岂容宗门胡来?是故,本使向陛下请旨,欲下江南,镇压一切牛鬼蛇神,敢以武犯禁之修行人,格杀勿论;敢逆反皇朝之宗门,灭其宗!” 一番话出口,雷天轮两眼光芒陡然大盛。 兵堂堂主霍然抬头。 下方五十三位正副指挥使全身大震。 他们终于知道陛下调派军队意欲何为了。 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差事。 竟然是镇压江南宗门。 这…… 江南八十一宗,势力之强,即便将整个镇天阁八大堂口全都拉上去,跟人家真刀真枪干一场,胜负恐怕也只是五五分,区区一个兵堂之下的一支镇字级,敢镇江南? 这岂不是以卵击石? 陛下究是何意? 你要除的究竟是江南宗门,还是镇天阁的一支军队? 进门之时,二十七支镇字级战队,人人杀气弥天,似乎刀山火海都不在话下,但仅仅一段话,他们的气势一落千丈。 竟然无人敢直视林小苏的眼睛。 林小苏目光扫视全场:“本官用人,不喜强求,更喜自告奋勇,各位指挥使,可有愿意主动请缨,为朝分忧的么?” 场中众人,安静如鸡! 林小苏等待了一分钟。 场中气氛是如此的煎熬,竟然硬是无一人出列。 林小苏无声地吐出口气:“既然无人主动请缨,那本官就直接点将了!” 所有人心头全都收紧,他们的目光绝对绝对不敢跟林小苏对视。 只因所有人都是聪明人,他们非常清楚,只要被点中,他们必是炮灰,绝无幸免。 三千人的镇字级,下江南镇压八十一个几千年甚至是万年宗门,开什么玩笑? 林小苏手一抬:“第七战队!就你了!” 洪彬全身猛然一震,目光抬起,就看到了这根让他心惊胆战的手指。 林小苏的手指直直地指向他。 “大人……”洪彬嘴唇都哆嗦了。 “怎么?你敢抗旨?”林小苏脸色一沉。 洪彬猛然站直:“末将不敢!末将只是想……想正告大人,末部之战队,被副使这般祸害,战士不足三千,战力也比不上其余战队,末将只恐误了陛下宏图。” “无妨!”林小苏道:“宁要精兵两千,不要弱旅十万,这就是本官的用兵之道,你旗下之军,乃是副使狂狼以铁血手段打造而成,战力,想必不会让本官失望。” 我日! 洪彬这一刻内心一万只羊驼奔腾咆哮。 又是副使,狂狼你个狗东西,你是非得害死本将军不可啊…… “除七队之外,其余各队退下吧!”林小苏道。 其余二十六支军队的指挥使、副使向高台一礼,齐齐转身,重新走出了军人杀机四伏的步伐,唯独第七使指挥洪彬,呆呆地立于当场。 看着如同洪水退去的同僚,他有那么一种大浪淘沙,众浪将他拍死在沙滩上的感觉。 众将退去了,但门口的阴影尚在。 林小苏目光抬起,看到了一条高大得异常的身影。 这是一名女将军,身高十米开外! 腰围堪比千年古树,脚掌轻松覆盖十块地砖,她的胸,高高鼓起,如同一座山丘,她的脸,密密麻麻都是坑坑洼洼,每个坑,大概可以装进去一只汤元。 她的脸上,半幅黑铁面具,遮住了她的左脸。 这面具虽然只有半幅,但如果松了,掉落下来,砸死一个成年人,毫无悬念。 林小苏怔怔地看着她,巨人一族? “点名第七战队出征,本姑娘没有意见,但是,需要答应本姑娘一个条件!”这位女将声音一出,满殿轰鸣。 雷天轮目光投向林小苏:“李大人,这就是第七战队副使狂狼。” “何种条件?”林小苏道。 “本姑娘练兵,任何人都不可在旁指手划脚。请大人记住,本姑娘说的是……任何人!” 林小苏淡淡一笑:“包括刚才洪将军所说的,将全体战士丢进逆流潭?” “正是!”狂狼道:“大人若是同意,本姑娘立即……” “不同意!”林小苏直接打断。 狂狼的声音戛然而止,冷冷地盯着他。 “练兵固然不可不流汗,但练兵也有练兵的章法,你这不叫练兵,你这纯粹是瞎胡闹!”林小苏道:“真正的练兵之法,是适度而非过度!” 狂狼直接转身:“又他娘的一个娘娘腔!姑奶奶不侍候了……” “放肆!”兵堂堂主厉亚夫怒吼:“还有没有点规矩了?给李大人道歉!立刻!” 狂狼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兵堂堂主这一吼,她还是有点怕的,回头,双手一并,向上举一举,示意她道过歉了。 林小苏笑了:“兵旅之人,性格豪爽也是有的,言语之争一切无妨,但是姑娘得明白两个道理,其一,此事,容不得你讨价还价,你必须跟本官上路,否则,你就是抗旨不遵!” 狂狼一口气喷向天空,高达十丈开外的殿顶,宛若起了一股狂风。 这股风潮,算是她内心的郁闷渲泻。 林小苏道:“其二,你用兵之道太过狭隘,你以为单兵朝死里练,就可以达成无双战力?错了,战争不是单兵作战,是团队作战,团队战术用得好,效果胜你之兵道千倍万倍,跟着本官,本官让你见识见识何为真正的兵道!” “兵道……你懂?”四个字,从天空飘下。 “放肆……”兵堂堂主再度大怒,简直恨不得现场将她老母拉将过来,R她一百回,这都什么私生女啊,天天给老子上眼药。 林小苏抬手,止住了兵堂堂主:“懂与不懂,一战便知!本官给你们二位指挥使三天时间作准备,三天之后,随本官下江南!” 他转身而出。 狂狼仰面看离得很近的殿顶,绝对不看他。 洪彬站在原地失魂落魄,一时也忘了基本礼节。 兵堂堂主内心气得一肚子的毛毛,幸好这货还是懂礼的,赶紧过来道歉。 震天阁主雷天轮目光闪烁,似乎一肚皮的想法,林小苏向他告辞之时,他才清醒过来:“李大人,区区一支镇字级,与李大人的目标,差距着实太过遥远,不若镇天阁另派数位高手,与大人一路同行如何?” 青莺眼睛亮了。 一缕声音传入林小苏的耳中:“大人,你可向他要天阁四老。” 天阁四老,那可是执道境高人,隐居多年,外人少有人知,而青莺知道,她知道的路径不是心阁,而是从她亡父口中得知。 然而,林小苏摇头了:“陛下旨意很明确,就是一支镇字级,雷大人好意,增加力量,那也是有违陛下旨意,多谢大人好意,另派高手就不必了!” 雷天轮眉头紧锁。 青莺也是心头大乱。 “告辞!” “告辞!” 林小苏手一伸,抓住青莺,踏空而起,回归他的李府。 这一回归,不再低调。 林小苏与青莺直接划空而过,落在薄纱亭前。 青莺抢先一步,上了亭,手一伸,提起茶壶,真气一运,茶壶之中的水滋滋作响,这大概是一个拥有修为之贴身亲卫最大的好处了。 她可以快速烧茶。 但她的心思显然还不在烧茶上,她手捧茶壶,目光抬起:“镇天阁二十七支战队的表现大人也是看在眼中,也莫要太失望,主要是大人这目标一出,大家都看不到希望。” “如何不失望?”林小苏在椅上一坐,身子微微后仰:“镇天阁,是太祖龙骑余脉尚存之地,连它都是如此的软弱,还能指望其他人强硬?” “强硬与软弱也是因时而异,因事而异,大人想兵镇江南,一支镇字级的战队,显然是徒然送死而已!面临必死之局,何人能真的慷慨赴死?” 林小苏轻轻吐口气,也许是吧! 军人赴死,在他那方世界是天经地义,但并不意味着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如此。 这方世界不是那方世界,这方世界没有真正的军魂,没有信仰。 人,都是怕死的。 镇天阁这群看着雄纠纠、气昂昂的军队,遇到普通人,他们是铁血军人,铁马金戈,无所畏惧。 但遇到必死之局,他们就是缩头乌龟。 他渴望看到的那种“军人就当死战”的铁血军魂,在这里是没有的。 哪怕在这座号称“最后一支龙骑”的镇天阁。 “大人,我实在不太明白……陛下为何只派出一支镇字级?他难道不知道区区一支镇字级战队下江南,只会成为江南亡魂?”青莺道:“属下有一个可怕的猜测,这或许……” 她的话没有说下去。 但她相信他是懂的。 江南之地,八十一宗。 宗宗都是传承数千年甚至上万年,底蕴深厚无比。 这样的强横势力,即便让镇天阁八堂齐动,也未必能够全部拿下,何况是一支镇字级战队? 陛下突然令他率领这样一支弱旅下江南。 她作为他的贴身护卫,她作为他这条战线上最亲密的伙伴,她觉得自己有义务给大人提个醒,提醒他注意,这有可能是陛下的什么计策,比如说,用三千条性命,来换取朝堂上下对江南的态度转变。 站在她的立场,有这种看法已经够可以了。 但林小苏一句话将她的猜测干得稀碎,林小苏瞄她一眼:“别乱猜!一支镇字级战队,是我主动向陛下申请的,不是陛下的意思。” “大人,你……”青莺真正惊了。 “天下宗门不止八十一宗,光是大荒国就有八百余宗,大荒也才是西域之一国,整个西域,国度有八十多个,天下尚有五域三墟,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慢慢消磨,我需要用最短的时间,最震撼的效果,达成我的目标!” “大人,你的目标到底……” 青莺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她的目光抬起,盯着天空之上的细雨蒙蒙。 林小苏目光也抬起。 天空之上,金光一分,雨幕拉开。 露出了一条飞梭。(本章完) 第653章 天都圣女仙镜术 此飞梭作金龙之形,梭穿虚空,宛若金龙游曳而下。 舟上两个女子,前方一女,本朝公主华服,后方一女,侍女装扮。 “糟了!”青莺长身而起:“大人,此女乃是前太子洪鼎一母所生的妹妹,同时还是天都十二圣女之一的闪灵公主,她一定因太子之死而忌恨大人。” 林小苏天道慧眼穿越长空,锁定此女。 意识之中同步翻起此女的相关资料…… 太子洪鼎之胞妹,性情极度狂野,皇朝法度根本锁她不住,偏偏还天赋非凡,被天都选中,在宗门之中延续其嚣张狂野之路,成为十二圣女之一。 这是皇权与宗门的双料猛女啊。 论皇权,她是当今皇后的嫡女。 论宗门,她这位圣女身后站的是天都。 天都是何地? 除一渊之外,三宗之首! 苍渊轻易不出,天下宗门,几乎是天都执牛耳,而她,就是这天都的圣女! 传言此女平生,也只有三个人说的话,她稍听一二,陛下,皇后,第三个就是已故太子洪鼎。 洪鼎在天牢“畏罪自杀”,此女万里返京,在这细雨蒙蒙的天气里,直接从天空落下,似乎打算一脚踩碎他的脑袋……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已经掌握内情,知道她兄长之死,后面的推手是他林小苏……哦,不,李承年! 林小苏大脑中瞬间流过这些信息,但他的脸色没有丝毫改变,甚至还托起了茶杯。 呼! 大风起,雨雾飞! 闪灵公主脚踏薄纱亭外,她脚下的那条飞舟陡然缩小,化为一只银梭,哧地一声从林小苏脑后掠过,轻盈地插在她的发间,变成了一只龙型白玉钗。 姿势绝对一等一的帅。 可惜,面前两人没有任何赞叹的表情,青莺甚至还手按剑柄,对她冷冷而视。 更可气的是,这个坐在亭中的男人,轻轻吹一吹手中茶杯冒出的热气,用很恶心的眼神,清淡地看着她。 “大胆李承年,见到公主殿下还不跪下?”身后的侍女一声怒喝。 林小苏品了口茶,淡淡开口:“皇家礼仪终究只是人间礼,姑娘从天而降,摆明了不打算用人间礼,本官又何需以人间礼侍之?” 这句话,斯文儒雅。 但是,却也锋芒毕露。 言下之意清楚明白,你若是以公主之身,走大门求见,我自然会以参见公主的礼节见你,但你走的是“公主路线”吗? 你从天而降,私闯官员住宅,算是哪门子公主礼节? 你自己都不将自己当公主,还指望别人将你当公主? “果然是目无王法!该打!”闪灵公主眼中寒光一闪,一掌拍来! 这一掌起,她身后的花园,花叶同时飞起。 天空之上,雨雾卷入。 简简单单一掌,竟然牵动天地万象。 “皇妹,不可!” 隔壁定北王府,一条黄衣身影破空而来,赫然正是七皇子。 然而,距离有点远,七皇子有心解救,纵然调动王印之力,身法如电,却也来不及。 青莺横身欲出,欲挡在林小苏面前,但是,仅仅一步踏出,狂风暴雨扑面而来,青莺一声闷哼,如遭重击。 远远飞出! 狂风暴雨直击林小苏,威势比之初出,更胜十倍。 眼看这座亭,将成风中薄纱。 眼看林小苏这个人,将被她一掌击得筋断骨折。 突然,扑到林小苏面前的狂风暴雨发生改变。 这一变,烟雨江南! 烟雨江南之中,他的手指轻轻一弹,一滴水珠从茶杯中飞出。 嘶! 闪灵公主手掌前方的狂风暴雨被这滴水珠一穿而过,狂风暴雨如入另一片时空。 水珠旋转着射向她的掌心。 闪灵公主脸色一沉,手掌陡然一握! 抓住这颗水滴。 以她的这只手掌为中心,轰地一声,无形的气流震荡八方,气流一旋冲天,宛若一把无形的巨枪,洞穿了这雨雾之苍穹。 唰地一声,金光大盛,七皇子携王印终于赶到,看到面前这幅奇景,七皇子呆住了。 隔壁的定北王府,一座阁楼之上,扶风双目一凝,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很奇怪。 她旁边,还有一女,作侍女装扮,像貌平平。 此女这一刻很兴奋:“好耶好耶,皇朝公主出手弄死他,那简直是飞来神助。” 她的声音通过传音入密传入扶风的耳中,清脆悦耳,活力十足。 因为她就是青丘七公主。 她满脑子都是弄死隔壁的李大叔,给她家苏哥哥腾位置,劝了大姐好多次,大姐延续狐族一惯的恋奸情热,不肯弄死她家情郎的得力助手,七公主越来越觉得希望渺茫,这会儿突然冒出个皇家公主,要弄死他,那太好了。 皇家公主好啊,皇家公主妙啊。 皇家公主弄死他,他连反抗都不敢,而且死了绝对没有人敢算翻生账…… 扶风轻轻吐口气:“你想得很美,但是,这位公主一时半会也弄不死他!” “啊?”七公主心头大跳:“这公主是天都的那位吧?” “没错,天都闪灵圣女!”扶风道:“此女号称可硬抗悟规,然而,我这位准妹夫刚才那一滴水珠,可是大有名堂,他……真的是‘不以战力名世’的李承年?” 后面一句话,说得很轻,基本上是喃喃自语。 “找死!”闪灵公主身形陡然一振,她身上的公主华服一振而飞,露出里面一身白银紧身甲。 这套紧身甲在雨雾中一呈现。 她的四周宛若时空分割,她的身后,宛若万里星河。 青莺刚刚从远方回来,见之脸色大变:“天都‘战天术’,大人小心……” 呼! 一条人影一脚踏出,挡在闪灵公主面前。 正是七皇子。 七皇子脸色阴沉无比:“九皇妹,你要做什么?” 八个字,严肃无伦。 “七皇兄!你给我让开!”闪灵公主冷冷道:“此奸臣贼子害我胞兄性命,我岂能饶他?” “胡说八道!”七皇子沉声道:“三皇兄是父皇亲下圣旨,拿下天牢,天牢之中畏罪自杀,与李大人何干?” “没有此贼之蛊惑,父皇岂会一时糊涂?”闪灵公主道:“今日,本宫必杀此贼,谁都休想阻挡!” “放肆!”七皇子一声怒喝:“父皇英明神武,臣子谁能蛊惑?三皇兄罪大恶极,铁证如山!你还想为这逆贼翻案不成?你一命不足惜,你还欲连累你母后不成?无知无识的蠢货,给我安静!” 这番话,义正辞严。 这番话,毫不客气。 这番话,带着七皇子征战沙场十年的沙场之威。 也给这位骄横公主重重点中了一个死穴。 那就是她的母后! 七皇子明确告诉她:你自恃皇家公主身份,你自恃你还是天都圣女,即便皇朝混不下去,你也还有退路,可以入天都当你的圣女,但是,你就没想过,你还有个母后? 父皇因前太子之事,已经对皇后极其不满。 你这位公主若再生事端,你当父皇废不得你母后? 这当头棒喝起作用了。 闪灵公主身上的银色战衣,慢慢消去了特异,她的脸色,微微发白。 “公主殿下想通了?”林小苏微微一笑:“那就可以入座,喝杯茶!” 闪灵公主内心怒火再度烧山! 本公主专门找你的麻烦,最终跟自家皇兄都起了如此严重的争执,你居然悠闲地在旁边品茶,像没事人一般,岂是一个过分可以概括? 心中一怒,她全身战衣又有隐隐的光芒闪烁…… 七皇子直接转身,来到了林小苏的面前:“李大人,九皇妹年轻识浅,本王代她向大人致歉。” “岂敢!”林小苏道:“殿下,这是刚刚炒制的新茶,殿下品上一品!” 亲手持壶,给七皇子倒了一杯。 七皇子接过,品上一口,道一声“好茶”。 两人似乎将亭外的公主全都忘了。 唯有青莺,冷眼旁观,在她的预想中,这位公主殿下,下一步当是一飞冲天,离开这尴尬之地。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闪灵公主一步入了红亭,在另一边坐了下来。 林小苏笑了:“青莺,给公主殿下倒杯茶。” 青莺赶紧上前,送上一杯茶。 闪灵公主托起着茶杯,静静地看着茶杯里面,突然,她慢慢抬头。 她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消去了刚才的暴怒,平静得可怕。 “李大人!”闪灵公主淡淡道:“你是自恃有父皇庇护,本宫拿不下你,是吗?” 七皇子脸色再度阴沉,你有完没完? 然而,这话问得平和,她没有暴起之态,七皇子也只能皱眉…… 林小苏微笑:“下官的回答,公主殿下可能会暴怒,然而,事实就是如此!陛下英明神武,当不至于任由公主使些小性子,乱了朝纲。” “本宫若私下杀你,或许还真叫乱了朝纲!”闪灵公主冷冷道:“但是,若父皇下旨诛你九族,算不算乱了朝纲?” “那自然不算!”林小苏淡淡道:“奈何公主殿下没这个能耐,让陛下下这道圣旨。” “放肆!”旁边的侍女实在忍不住,一声怒吼。 然而,没有人理她。 连青莺都没理。 林小苏更是连眼角都没瞧她…… 闪灵公主道:“你可知本宫来自何处?” “天都!”林小苏道。 “你可知天都有一门术法,名‘仙镜术’?” “未知!如何?” “如何?哈哈哈哈……”闪灵公主仰天而笑:“仙镜之术,撕开世间一切虚妄!李承年,你不是李承年!这……就是你的真面目!” 她的纤掌一拍! 杯中茶水飞旋而起,虚空之中形成一面镜子,镜子之中,是薄纱亭,薄纱亭中有五人。 七皇子、她、她家侍女、青莺……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人,坐在林小苏所在的位置,衣着一般无二,然而,面孔却已完全改变,变成了一个帅气的年轻人。 林小苏盯着镜中的自己,脸色变了…… 他的变化之道,破了! 镜中的他,是他的本来面目! 天都仙镜术,竟然可以撕开他的伪装,还他的本来面目。 这就是天都。 这就是三宗之首的底蕴。 一见面,就暴露了他最大的秘密…… 青莺盯着镜子,完全不敢置信。 他…… 他不是李承年! 这段时间,她内心一直都在盘旋着一个疑问,为何自家大人,一踏入官场就变得不认识?竟然似乎完全换了一个人。 往日,她只能用“李大人身在心阁,韬光养晦”来作解释。 而今日,天都奇术之下,大人竟然成了另一个人! 他,不是如同换了一人,他,实实在在就是换了一人! 她的心头一片惶急,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只留下一个念头:他完了! 伪装身份,骗取官职,这叫什么?这叫欺君! 这是将陛下当猴耍。 只要将这结果报给陛下,陛下真的得诛他九族。 这就是闪灵公主的手段。 你自恃有陛下庇护,嚣张得很,本公主明着不能杀你,那就掀开你的伪装,让父皇亲手诛你九族! 七皇子全身大震,猛然站起…… 他纵横沙场整整十年,他京城浪迹也已整整三年,他见惯了世情冷暖,他也开始知道世道风云诡谲,但是,他万万想不到,这位他越来越倚重的李大人,竟然是个冒牌货。 这可怎么办? 他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闪灵公主缓缓俯身:“你既然混入官场,当知皇朝铁则,欺君而取官衔,阴谋祸乱朝堂,可知何罪?” 林小苏慢慢抬头:“天都仙镜术,还真是不凡也,本官化形之术所到之处,无往而不利,竟然还逃不过天都仙镜术,佩服!” 声音一落,他的脸上,一阵蠕动,就在众人眼皮底下,快速改变。 很快,一张比李承年更加帅气的面孔浮现于众人面前。 剑眉星目,帅气中带着三分潇洒,灵动中带着几分淡然…… 隔壁王府阁楼,扶风已经很久没有呼吸了。 确切地说,是她听到闪灵公主提及仙境术之时,她就没了呼吸,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 她身边的七公主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片茫然,嘴儿还半张。 什么? 假冒的? 这怎么可能? 她这个角度看不到仙镜中的影像,只能疯狂猜测,但无论她何种疯狂,都猜不透答案。 突然,林小苏这边自己显形了。 这幅形象一露,七公主突然一声尖叫…… 这尖叫有点太突兀,扶风反应快极,手轻轻一圈,声波未泄半点。 七公主手猛地一伸,抱住她的肩头:“大姐,苏……苏……苏哥哥……” “什么?” “他……他……他是苏哥哥!他是我苏哥哥……我……”七公主抱着她的肩头拼命摇晃。 扶风完全傻了。 这人,不是李承年! 他,恰恰就是七妹万里逃婚,渴望嫁的那个人,叫苏什么的苏哥哥…… 我的天啊,这谁写的剧本? 薄纱亭中,闪灵公主笑得极为得意:“不否认了?” “苏某行走天下,最识时务,若知挣扎无效,绝对懒得挣扎!”林小苏道。 苏某! 这两个字一出,已经彻底定性。 他就是伪装李承年。 他不姓李,姓苏! “贼子究是何人?”闪灵公主笑声一收。 “古门苏林!” “将伪装成李承年的过程,一一道来!可留全尸!”闪灵公主这话,说得缓慢,压迫感十足,这或许才是正儿八经的皇家公主风范。 然而,林小苏笑了,他的笑容,格外明朗纯净。 青莺看着这笑容,心跳得很快,他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这绝对不是底牌尽掀,末路将至的表情。 林小苏笑道:“留全尸?抱歉公主殿下,你的如意算盘还是空!你依然杀不了我!” “哈哈!”闪灵公主干笑两声,但眼中全无半分笑意,只有无尽的冰冷:“在阴谋已经完全败露的情况下,你还指望父皇赦你?” “当然会赦我!”林小苏道。 七皇子目光投向青莺,青莺也恰在此时,目光投向他,两人眼中的东西太复杂,谁也读不懂对方。 闪灵公主不复杂,她的右手陡然一抬:“对于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本宫一惯的作派就是直接让他见到棺材!” 手这么一起,一颗精巧的吊坠形印章在她掌心发亮。 此印,就是她的公主印。 公主,也是有印的。 跟皇子印形状不同,功能一致,可以直通父皇。 七皇子一步踏出,似乎想阻挡,但是,慢了一步。 公主印已然启动,空中龙形一点已经成型,龙形印记慢慢拉开,露出了父皇坐在书房的身影。 七皇子的心缩成一团。 此人是假冒无疑。 但是,此人究竟是何时开始假冒的?他不知。 如果七皇子那次上心阁之时,见到的李承年就是他,那么,他们之间的交往,他们之间产生的交情,跟李承年完全无关,原本就是跟他苏林产生的交集。 该当因为他的假冒身份,就致他于死地吗? 该吗? 一时之间,他心头全乱。 他不希望在这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将这起欺君大案,摆在父皇的案头,但是,命运的车轮已经启动,他阻挡不了。 陛下威严的面孔从深宫投影到薄纱亭中。 陛下的脸上,突然有了惊讶。 “父皇!”闪灵公主叫道:“儿臣给父皇查实了一起惊天大案,你刚刚策封的四品巡察使李承年,乃是假冒,此贼犯下欺君大罪,该当九族同诛!” 她的手指直指林小苏。 陛下的眉头猛地一跳,目光投向旁边身着四品官服的年轻人。 他的心,也毫无征兆地乱了…… 李承年,竟是假冒? 这是何等的讽刺? 这是何等的戏弄? 这是何等的无法无天? 这狗贼,该死啊,此事一旦传扬开来,岂不是官场最大的丑闻?自己这个陛下,怕是得被天下嘲笑百年! 如此器重一名臣子,三天升八级…… 到头来,是个假货! 陛下心头气血翻滚…… 林小苏深深一鞠躬:“陛下!微臣苏林,受陛下指派,潜入心阁,伪装成李承年,进而清除心阁毒瘤,还荒都一个风清气正,诚然是陛下的高瞻远瞩,良苦用心,然人算不如天算,公主殿下还是识破了微臣真面目,微臣无能,无力在仙镜术下隐藏,望陛下治罪!” 全场同时一惊。 受陛下指派? 他伪装成李承年,是陛下指派的? 这似乎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心阁祸国殃民,勾连朝堂,早就是京城毒瘤,陛下岂能真的无感,派出精干人员潜入心阁,完全合理! 最终,这位潜伏人员,也真的端掉了心阁,让皇朝步步走入正轨。 就说他一个年轻人,何来如此机心? 是陛下指派,才说得过去。 陛下愣了半响…… 时间仿佛完全静止…… 终于,陛下深吸气:“苏爱卿奉朕旨意,打入心阁,功成之时,原本就可以恢复真面目!苏爱卿,从此以后,就以你本来面目办差吧!” 林小苏深鞠躬:“谢陛下!” 陛下道:“朕刚好已经为你府第题了府名,就以‘苏府’之名,赐予你!” “再谢陛下隆恩!” 陛下目光慢慢转向闪灵公主…… 可怜的闪灵公主整个人全都是懵的,张着嘴儿在那里维持着此生最不象公主的形象。 突然感受到父皇的目光,闪灵公主嗵地跪下:“父皇,孩儿……孩儿不知……” 陛下脸色一沉:“身为皇家公主,该当为父皇分忧,而不是给父皇制造麻烦,你可知晓?” “孩儿知晓,孩儿有罪……”闪灵公主拼命磕头。 “幸好此次冒失,未致大错,朕就饶你一回,若再坏父皇大事,父皇废了你的母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八个字评价一出,沉重如山! 闪灵公主后背,冷汗涔涔。 陛下的皇印投影,就此隐没。 闪灵公主慢慢从地上站起,好一阵天旋地转,她脚下一动,那条飞梭出现,踏梭而起,不再回头。 林小苏鞠躬送别陛下,慢慢回头,接触到两双带着迷茫的眼睛。 七皇子和青莺。 他踏入荒都以来,离得最近的两个人。 “苏大人!”七皇子轻轻吐口气:“九皇妹刚才问了个问题,你未作答,本王若重问一遍,你可愿意作答?” “殿下说的是哪一个问题?”林小苏的声音也已改变,清朗中带着一种书卷气。 “你究竟是何时化身为李承年的?” 这个问题,七皇子关注。 青莺更加关注。 因为这关系到面前这位苏大人,在他们心目中定位的问题。 人与人打交道,人与人产生交情,都基于一些重大的事项,他们得确定,做这重大事情的人,是他,还是那个李承年。(本章完) 第654章 七公主进府 林小苏笑了:“这件事情,有一个挺有趣的开局……” 他将当日青丘求亲之事和盘托出。 所说的东西绝大多数是真的。 他与李承年同时求亲,是真的,这事儿也假不了,一查便知。 那个时候,他是他,李承年是李承年。 虽然青丘长老团以“大局”为重,无视求亲过程中的表现,依然强势推进了青丘与李承年的联姻,李承年事实性取得联姻的胜利。 但这小子器量太小,还是痛恨他这位苏林,让他颜面大失,打算在苏林下青丘之后弄死他。 他也的确这么干了。 然而,苏林的战力非他所能想象,三下五除二,将这五人团队全体斩杀。 苏林与他师姐伪装成李承年和近侍燕侍,返回心阁,开启陛下早已部署的大计…… 所以,苏林伪装成李承年,有一个确切的起点,那就是李承年求亲返回京城的路上。 这时间点是清晰的。 所有的事情都是丝丝入扣的。 七皇子长长吐了口气:“所以,当日本王入心阁,将我拦住,给我示‘天牢换囚’之警的,是你!并非李承年!” “那是自然,如果那个时候坐在心阁之人是李承年,他显然不会给殿下示警。” 七皇子长长叹息:“本王其实有过疑惑,真的,有过疑惑,本王想过,你西河李家,长期都在三皇兄身前献媚,为何会反水?李承年往日虽然也以诗词智慧闻名,但断然达不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高度,为何会突然如此神奇,原来,原来一切的谜底俱在此间,你本就不是他!” 林小苏微笑:“殿下谬也,强的不是下官,强的是陛下!” 强的是陛下! 七皇子内心一片雪亮…… 父皇十年蛰伏,世人虽然无人敢说,但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个判定,那就是父皇已经胡涂了,然而,一代君王岂是如此简单的人? 他十年蛰伏,给人以“不管事”的假象,其实暗地里在悄悄观察。 三皇兄以为他已经掌控了大局,岂料,他的一举一动尽在父皇掌控之中,父皇只是静静地看他表演,时机成熟,直接废之。 这才是父皇! 这才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九五至尊。 一时之间,七皇子有几分想笑,有几分想哭,也有几分惶恐…… 为世事而笑,为父皇面对亲儿子的设局而哭,也为自己而惶恐…… “苏大人,本王先回府了!”声音落,七皇子王印为凭,回了王府。 林小苏目光抬起,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他分明感觉这背影,有几分落漠。 他的目光收回,就看到了青莺。 “青莺,现在也该轮到你了!”林小苏道:“当日你在不知道我不是李承年的情况下,宣誓向我效忠,如今你可以重新选择一次。” 青莺道:“大人,属下向你效忠,只因一件事情,那就是覆灭心阁,为我父报仇。这件事情是谁做的,我就向谁效忠。” “跟你与他的两年交情并无关联?” 青莺淡淡一笑:“两年上下级关系,他令我所做之事,尽是有违良知之事,我从未觉得这是交情,不瞒大人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努力说服自己,用得最多的词儿就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而今日,大人真身显露,并非那个一身罪孽之人,青莺无需再找借口,只会感觉苍天有眼,善待青莺。” 林小苏笑了:“如此看来,我这惊天动地的一露,其实也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是啊!闪灵公主刚才揭露大人真面目,我觉得天都塌了,幸好,你身后还站着陛下,所有的一切,陛下都已尽知。”青莺长长吁了口气,想起刚才的事,似乎心有余悸。 林小苏静静地看着她,一缕声音悄然钻入她的耳中:“你真的以为,这件事情是陛下安排的?” 青莺一口气吸到中途,陡然停下,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如果我告诉你,陛下刚才比你还吃惊,你会不会再度觉得天都塌了?”林小苏的声音再度钻入她的耳中。 青莺全身都僵硬了,一缕声音回传:“此事……此事……其实并非陛下安排?” “在此之前,我与陛下从来没有见过,整件事情,陛下一无所知。” “可是……可是他刚才亲口承认了!” “他承认,是因为承认这件事情,是我送给他唯一的台阶!” “台阶?” “是啊,台阶,唯一的台阶!”林小苏淡淡一笑:“如若不承认,他就会是一个帝皇的笑话,他的脸面,朝堂颜面全都荡然无存,更关键的是,他只要不承认,就必须杀了我,而目前,我是他绝对舍不得杀的,因为我肩负着整顿宗门之重任,杀了我,这个他心念念想做的事情,就会成为空中楼阁。” 青莺大脑翻起了十级龙卷风…… “而就坡下驴承认这件事情,于他的好处多多。”林小苏道:“朝堂没有丑闻,只有无边的赞誉,群臣盛赞陛下,百姓盛赞陛下高瞻远瞩,他蛰伏十年形成的不良观感,瞬间清扫一空。此外,他还多了一个能为他干事,并且可以干成事的得力干将。” “所以,你赌他会捏着鼻子承认!”青莺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时不知是何种感触。 “身为一代帝王,如果连这点事都拎不清,那他也就根本掌控不了亿万里山河。” 这,就是拿捏! 青莺深吸一口气:“大人,你这是在玩火!” 林小苏无声地叹口气。 没事我玩啥不好?玩手机,玩若兰,玩依香,玩虎丫不好吗? 谁愿意跑两个世界来玩火? 不都是逼出来的吗? 青莺沉吟半响:“大人,你眼前这道关卡暂时是过了,但你有没有想过,他心中对你的忌恨会因此而暴涨,到了你真正榨干使用价值的那天,他一定会用最决绝的姿态杀了你!” 林小苏笑了:“榨干我的利用价值,卸磨杀驴?理论当然是正确的,但是,你觉得他真的能看到所有麻烦事全都解决的那天吗?” 青莺沉思良久,缓缓摇头。 皇朝永远都会有麻烦事。 只要他的利用价值还在,就算不上榨干价值。 以他的本事,在她看来,真正是凌驾于所有臣子之上,一时半会儿,没准还真的能让陛下离不开…… 青莺轻轻甩甩脑袋,赶走这些思绪,问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大人,这件事情该当也是机密无比,你连七皇子殿下都没有说,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你都会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林小苏道:“我需要你为我做些事,但我不希望你对陛下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否则,事情办起来,会变形!” 青莺真正叹服。 这就是大人! 凡事都是有章法的! 谁该是知情人,谁不该是,谁隐瞒,谁半瞒,谁全瞒,俱有章法。 “大人有何事要办?尽管吩咐!”青莺道。 “接下来我的江南行,你不参与!你去兰州,给我好好查一查……”林小苏道。 一番交待,青莺站得笔直:“大人指令,青莺以命完成!” “不!不要以命完成!我不希望任何人为我而拼命,我最大的希望就是,等到朝阳升起时,露珠尚在枝头,花枝依旧娇艳!” 青莺呆住了。 朝阳升起之时,露珠尚在枝头,花枝依旧娇艳。 这不是诗,胜似诗。 “大人,你当日念了两句诗,世事年来薄似纱,谁今骑马客京华,后面还有吗?” “有的,大概只是我自己的一个展望。”林小苏轻轻一笑:“待你从兰州归来,待我从江南归来,我告诉你这个展望。” “大人,我去了!你……多保重!”青莺深深一鞠躬,人影一幻,消失。 林小苏静静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 眼中若有所思。 为什么这件绝密之事,他只告诉青莺一人? 青莺问过他,他也回答了。 答案缜密而又常规。 青莺是信服的。 但是,这就是最终答案吗? 不,不全是! 他固然要破除青莺对于陛下的幻想,避免这位贴身亲随思维变形。 更重要的是,他还破除青莺心中对于陛下的一份情结。 如果她接受整件事情都是陛下设计的这一重认知。 她会很自然地将除掉心阁,为父亲报仇的恩惠,记在陛下头上。 青莺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也是有一个有报恩情结的人。 她对陛下只要有感恩之心态,那就非常危险。 因为她是自己身边的人。 在这见鬼的世道,找一个忠诚的部下太难了,找一个能办事的忠诚部下更难。 青莺于他,还有大用。 岂能被他人左右? 所以,他明白地告诉她,为你父亲报仇雪恨的事,跟陛下没关系,是我做的,你不需要感恩陛下。 这,才是林小苏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在青莺面前托底的原因。 青莺也领会到了,临别之时那句“以命完成”,就是再度效忠! 雨已经停了。 天空的雾已经散了。 太阳似乎是一个跳跃,在云层的夹缝中露出了余晖,已近夕阳西下。 红儿和青儿急匆匆地过来。 到了薄纱亭边,看着里面的人,两丫头呆住了。 这谁呀? 穿着大人的衣服,坐在大人常坐的椅子上…… “红儿,青儿,过来!”林小苏招招手:“我给你们表演一个变脸的绝技!” 林小苏脸转了过来。 在两个丫头面前先变回李承年的面孔,然后,变成了目前的面孔。 青儿手中托盘哐当响…… 红儿嘴儿半开,眼神乱闪…… “告诉管家,你们的家主,不叫李承年,而叫苏林……” 一刻钟后,管家从林小苏的红亭走出去,将众人全部召集起来,重新认识了一遍家主。 在众人还惊魂未定之时,皇宫黄门侍者前来,林小苏正正衣冠,以本来面目出迎,不熟悉的面孔,熟悉的流程,管家接过了陛下亲赐的“苏府”门匾,指挥下人庄重地挂上门头。 这座在京城刚刚有点名气的“李府”,就这样华丽地变成了“苏府”。 林小苏满意地回到薄纱亭。 红儿送来了茶水。 林小苏瞅着她这还没能完全停止乱转的眼睛,发出了灵魂一问:“红儿,你实话实说,我比李承年是不是长得更帅些?” 红儿躬身:“公子本来面目,风姿俊朗,凌冠京城,全天下……” “咳咳,范围收一收,收一收!打击面不要太大……” 红儿噗哧笑了。 气氛也就放松了。 夜幕渐渐降临。 林小苏吃过了晚饭,回到了卧室。 房门一关,他靠窗而坐。 下江南是在两天后。 他要利用这两天时间做一些准备工作。 最重要的准备工作就是资料收集。 他以次神秘术,读取了李承年的记忆。 以变形术潜入心阁藏书室,将里面最重要的那批资料一扫而空。 江南各大宗门的大体情况他已经知道。 而昨日,他有意外惊喜,那就是取得了玄空的元神。 玄空,是心门长老! 注,不是心阁,是心门! 何为心门? 一渊三宗六道九门。 心门为九门之一。 五域三墟,宗门数以万计,上边十九宗,乃是金字塔尖的。 心门长老元神中记下的东西,何等恐怖? 虽然这元神在炼化的过程中,湮灭了许多记忆,但是,残留的一鳞半爪,还是让林小苏感叹所得着实丰厚。 这些信息归入他的识海,融合“三字骨书”人字卷的加强版人道兰心,对这些资料分门别类,他的大脑中宛若凭空多了一座数据库,各种数据随时添加,随时融合,随时调用。 这是炼化元神带给他最大的收获。 还有另一重收获,摘取于玄空最后一块元神碎片炼化之时。 这块元神碎片一炼化。 林小苏体内的两条元神突然同时站起,面面相觑。 这两具元神,消去了往日模糊不清的特征,呈现出清晰干净的人形。 每分每寸,俱是林小苏的本体模样。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的元神已经真正属于他。 林小苏也是感慨无尽。 昆苍所有巨头,穷一生之力,都未能炼出元神,即便是他初入昆苍,引为神仙的花妙依,也仅仅是捕捉到了一丝元神印记,而自己,元神已经完全成型。 元神成型对他有何种帮助? 如果他此刻破入悟境,直接就跳过了悟身,而一步到达悟神! 因为从悟身到悟神,标志就是元神成型。 而他,未入悟境,元神已经成型! 这在修行道上叫啥? 道境在前! 炼元神有如此收获。 那么次神呢? 次神也可以通过这种方法来炼,比如说当日他炼化九头蛇那个尊主的次神,也曾让次神造诣突飞猛进。 进入这方天地,是不是也用这方法干干? 毕竟这方天地,跟那个世界不同,拥有次神术的人不要太多,而拥有次神术的心阁,恰好是他的对头。 弄死他们,炼化他们的次神,促次神大爆发。 林小苏设想着这个伟大的构想,摸着下巴,眼中闪着迷离的光,内心问自己一句:我这吞人元神、吞人次神的干法,是不是有点走火入魔? 无所谓了,世界都要毁灭了,我纠结这个干嘛? 不是有个叫“明月夜”的哲学家说过一句话吗? 魔不在法,而在心! 很好,神清气爽,睡上一觉,两日后,本帅哥大军出江南,吞天吞地吞神…… 林小苏茶杯一放,上了床。 床甚大,这带有封建时代色彩的床,就是大啊,对应的就是左拥右抱。 然而,抱谁呀? 千灵圣女早跑了,青莺也刚刚放出去了。 算了,我大局为重,我正人君子,我全心伟业不画花边蓝图,我抱枕头吧…… 就在此时,房门轻轻敲响:“公子!” 是红儿的声音,这妞,声音细糯糯的。 这半夜的敲门,几个意思? 我内心警告你,在本帅哥正觉得夜晚没意思的时候,你少惹我! “何事?” “公子,有个女子求见,她言,她是公子的旧识。” “嗯?请进来!”林小苏一弹而起。 他的心,这一刻跳动的幅度绝对是平日的两倍。 旧识,女子! 是谁? 长夜? 风姬? 千灵圣女去而复返? 亦或是那边过来的人? 比如说达瓦?虎丫?或者蓝妖? 任何一个他想到的人,全都让他激动…… 然而,当他真正看到这个女子的时候,他的眼睛睁大了。 所有的猜测全都错了。 是她! 竟然是她! 当日青丘,他求亲,刚刚自报家门,一个全身上下冒着灵气泡泡的女子不顾世俗求亲的基本礼节,直接跑到他的面前,两眼放光地跟他说了半截话:“苏哥哥,我……” 她是青丘七公主! 她是一个明显看上了他的女子! 因为在后面的风花道上,她还出言指点过他,告诉他,这条道上阵法。 这是她跟他说的唯二的两句话。 全都没说完整。 说第一句话只吐出四个字,有人将她拖走了。 说第二句话只说到阵法,传音被大长老给切断了。 她今天竟然来了。 如果他还是李承年,她的到来,他能接受。 毕竟李承年是她已经定好的未婚夫。 但此刻,他这个冒牌李承年,已经被那个闪灵圣女将真面目给扒了出来。 她还来,敢问有何贵干? 红儿青儿陪她一块儿过来的,来到了林小苏的卧室外。 “你们先下去吧!”七公主道。 “是,夫人!”红儿和青儿一齐鞠躬。 林小苏眼睛睁大了。 夫人…… 在这间宅子里,本帅哥是家主! 没啥长辈。 夫人二字,只能是他媳妇。 你个小娘皮,玩得很狂野啊,还没进门就跟丫头定下了“夫人”的基调? 你有没有搞清楚,你家相公已经换人了! 房门打开,七公主一步踏进来,身子微微向后一仰,房门就这样被她关上。 她的目光抬起,满眼都是激动与开心。 此刻月光明亮,透过窗户已将林小苏的面孔清晰呈现于她面前。 她脸上分明没有半分错愕,就只有开心。 你这是没看清吗? 我要不要把桌上的灯移到下巴下边来? 林小苏如是想…… “苏哥哥!我……我找你找得好苦啊……”七公主腾身而起,扑向林小苏,林小苏刚有避的意思,但想到这一避,后面的油灯必定打翻,还是伸手,顶住了她的肩头。 七公主手一伸,她的手这一刻好长啊,直接抱住了他的腰。 这一抱,软玉温香抱个满怀。 “是你!” “是我呀,苏哥哥,我就是青丘的小七,你那天上山求亲,我就一眼看上你了,我好开心好开心,我想告诉你我愿意,三姐把我拉走了,你走后我下山找你,三姐又把我抓回去了,我用天狐镯把侍女伪装成我,我跟她换了衣服才逃出来,我就一个想法,我要找到你,我要告诉你,我愿意!” 七公主在他怀里诉说着,开心极了。 “你怎么知道……李承年是我假扮的?”林小苏提了个关键问题。 “这我哪知道啊?”七公主道:“我混到你隔壁住着,其实是想弄死你的……哦,不是,是想弄死李承年那个王八蛋。” “嗯?弄死他?”林小苏好吃惊。 “嗯,三姐说,我的宿命已经注定了,必须嫁给他,哪怕我跑到你古门所在地的太古神墟,也肯定能被族中长老抓回来,准时送到李家,我没其他办法了,我只能釜底抽薪,弄死他。他死了,我就解脱了,就可以找我家苏哥哥……” 林小苏目光抬起,这扇窗户刚好可以看到隔壁。 隔壁是定北王府。 他的目光一片淡然,通过时空回溯,他看到了一个多时辰前,阁楼上的两个女子。 其中一人是扶风,另一人是怀中女,两人说了一番话,通过唇语解读,他解析出了全部的内容…… 这是他最为神奇的侦探术。 侦探术下,任何伪装他都可以轻易撕开。 青丘狐族,不是一般的种族,他也决不会轻易相信。 然而,他以侦探之道层层解密,所有一切慢慢浮现。 她说的,竟然全是真话! 闪灵公主出现之时,伪装成侍女的她欣喜若狂,希望借闪灵公主之手,杀了他。 那个时候,他是李承年。 而他的真容显露时,她更加欣喜若狂,抱着扶风的肩膀真情流露,大叫苏哥哥…… 这幅神态,不是假的。 她们在阁楼上说话,也没有人能听见,也不用说假话。 这个丫头,就是这样一根筋……(本章完) 第655章 面对狐女,很难把持 “为什么?”林小苏轻轻吐口气:“为什么非得一根筋地找我?” “因为苏哥哥好看!”七公主吊在他膀子上,痴痴地答,她的身体柔若无骨,也可能是折腾累了。 “就这个?” “就这个……哦,不是!还有!”七公主道:“苏哥哥来青丘,点名道姓向我求亲,这就是契约,我答应了,你就不能反悔。” “那个时候,其实……” 七公主手轻轻一翻,握住他的嘴巴,在他怀里轻轻地扭:“苏哥哥,你别说其实……” “这个我还真的得说!”林小苏轻轻地移开她的手:“其实,我还真的挺喜欢你的!” 七公主一声大叫,抱住了他的脖子:“坏蛋苏哥哥,你吓死我了,我咬你!” 在他颈上,轻轻咬了一小口。 这种亲密接触,这种娇媚之态,她身上的狐族奇特魅力…… 房门之外,院门边。 红儿和青儿痴痴地看着这间房。 她们的脸蛋,也红透了。 夜风吹过,红儿轻轻吐口气:“真的是夫人来了!” “嗯!”青儿眼睛移了开来。 隔着窗户,她们看不太真切,但是,屋里的两人动作还是有点劲爆,抱得这么紧,那真是夫人啊,除了夫人,谁干得出来啊? 该去告诉全府的人了。 免得大家不知道轻重,轻慢了夫人。 隔壁,扶风立于窗下,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夜幕深深,两间院落如此巨大,虽说是邻居,但其实隔了好几道墙,离得着实不近,但她是何等修为?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七妹,真是……直接啊。 片刻时间,完成从陌生到熟络的全过程,她的确在用自己的方法,演绎她一惯的男女观,她的男女观就是:只要碰到可心的人儿,流程是浮云,礼节是浮云,他人眼光是浮云,所有一切都是浮云,惟有一样东西拿到即可,那就是结果! 房门轻轻推开,来人是七皇子。 扶风慢慢回头,脸上露出了动人的笑容:“殿下喝了些酒,不想休息吗?” 七皇子轻轻吐口气:“睡不着,想跟你聊聊。” “聊什么?”扶风轻轻伸手,理一理他跑偏的一缕头发。 姿势绝对的温柔。 七皇子揽着她的腰,站在窗前,目光投向苏府。 他的修为只是窥天,他看不了太远,至少,此时,他是不可能看到林小苏卧室里的情况的。 “今天的事儿,你怎么看?”七皇子轻轻道。 “殿下无需如此纠结的,你与昔日的李承年全无交集,与你有交集的,自始至终都是他,他不是李承年,并非坏事,反而是好事。至少你不必受西河李氏之挂牵,也不必为昔日李承年所作所为而牵累。” 七皇子道:“是啊,如果他是李承年,本王总觉得西河李氏或许在其中有自己的算计,难免伤神,他不是李承年,我们可以更轻松些。然而,扶风,有件事情本王还是深深不安。” “你说的是陛下!”扶风道。 “是啊,父皇深谋远虑,布局如此深远,我真的很难想象,他落在我身上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样的眼神。” 这,就是他的不安。 整件事情,都是父皇的布局。 他们每个皇子,都在父皇的棋盘之中,一举一动,该当都被父皇看在眼中,这种滋味,让这位皇子有几分寒意。 扶风轻轻一笑:“即便这些年来,陛下的确将你们八位皇子置于棋盘之中,自己在旁冷眼观之,但如今,殿下该当感觉欣慰,因为最终的结果表明,陛下看到了殿下的过人之处,他已经对你刮目相看也。” “是吗?”七皇子猛然一惊。 “想想看,苏林为何会在天牢换囚的节骨眼上提醒于你?为何会为你步步筹谋?你也可以想想结果,陛下在掀开底牌之后,你与他是不是越走越近?” 七皇子全身大震。 苏林伪装李承年,是父皇的谋划。 那么,苏林其后的每一步,都该是父皇的安排。 尤其是他与自己结交的第一步,在天牢换囚的节骨眼上,提醒自己别犯错,这是保护啊,父皇在保护他! 父皇看到了他的与众不同,父皇开始青睐于他。 他这位落魄十多年的皇子,突然发现,父皇一直关心着他,他的心头,所有的郁恼郁结瞬间尽消。 扶风目光投将过来:“种种迹象显示,这位苏大人,乃是殿下的贵人!妾身建议殿下与他同心同行,该是有百利而无一弊。” “因为他本身就是父皇的耳目?与他同行,可以更好地取悦于父皇?”七皇子道。 “现阶段的确如此,但是,若放眼未来,却也未必!”扶风道:“我观此人,志向远大,他的脚步,未必会锁在大荒。” “脚步不在大荒?”七皇子轻轻叹息:“你或许不敢相信,本王期待的正是这样!本王更希望与他之结交,不受时局之左右,而只是单纯的相互欣赏,彼此认同。” “我想,他大概也是如此希望的!”扶风轻轻一笑。 七皇子轻轻抱住她的肩头:“你建议本王与他走近,那么你呢?你青丘该当如何与他处之?” 扶风身子微微一僵,目光慢慢投向七皇子。 七皇子微笑着看着她。 扶风笑容慢慢露出:“殿下知道了?” “当日我在折云台下,重伤垂死,你以‘天狐针’医治于我,大约以为我陷入昏迷,一无所知,然而,我意识是清醒的,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是青丘七尾灵狐。” 扶风道:“妾并非想在殿下面前隐瞒,妾只是不希望给殿下留下污点。” “你错了!在本王心中,并无妖族异类这一重成见。” “是的,妾能感受到殿下心中并无成见,但是,殿下,你无成见不代表着世人也无成见,将来若有一天,你登临大位,曾纳妖族为侧妃,将是你这一辈子都无法洗脱的污点。” 七皇子笑了:“你这层顾虑太没意义了,本王,绝无‘大位’之念!” “往日你可能是真的没有,但今日呢?今日可并非往日!七子若争储,殿下的胜算并不小。” 七皇子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扶风,我认真地告诉你一句话,你给我牢牢记住,并随时提醒我。” 这句话,没有了本王,只有我! 恰恰是这样的言语,代表这句话是重要的,是真诚的,因为他们一开始相交之时,他还没有封王,他们之间没有王爷这个概念。 “你说,我听!”扶风道。 “七子争储,纯属笑谈,父皇尚在,且身体康健,要储何益?我,洪云,决不争储!” 说这句话时,他是认真的。 甚至可以说,是严肃的。 只因为他是少有的几个真正知情人,关于因果错的知情人。 他知道前太子洪鼎,用因果错暗算父皇。 他也知道父皇用因果错反制太子。 太子下天牢,隔一天就畏罪自杀,别人或许半信半疑,而他,是彻彻底底的“门儿清”。 他知道这是父皇赐死的。 父皇赐死三皇兄,固然有除掉太子派系主心骨、避免这群乱党死灰复燃的想法,还有一重让他心寒的原因。 那就是因果错的反向掠夺。 父皇赐死三皇兄,已经掠夺了三皇兄的年轻生机。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父皇身上流露出来的勃勃生机。 父皇还有大把的年纪,决不是帝皇垂暮。 这个时候,谁争储谁就得死! 他洪云,决不做这样的蠢货。 扶风不知道这一层,但她本身并非权欲熏心之人,一切都听从自己相公的,轻轻点头:“殿下这样说,妾身懂了,妾身绝不怂恿殿下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好了,话题回到一开始的话题,李承年变成了苏林,你青丘将会如何?” 扶风轻轻吐口气:“殿下的问题,也正是妾身思考的问题,也许妾身该当回一次青丘,看看各位长老如何选择。” 七皇子静静地看着她:“你已有百年未回青丘了。” “是,但这次我必须回!” “你要说服他们接受苏林?” “站在青丘的角度上,接受苏林没有丝毫障碍,也不应该有丝毫障碍,但是,如果某些长老已被心阁渗透,站在心阁的立场上处理问题,他们就绝对不会接受苏林。”扶风道:“我要回族,将这件事情拿上台面,我要看看究竟哪些人反对接纳苏林,只要看清了这些人的真面目,青丘就可以开始一场大清洗!” 七皇子明白了。 青丘是一个上古大族。 子女联姻都是基于族中利益。 联姻李承年,是为了族中利益,李承年已死,冒出一个苏林,顺手那么一转,将错就错来个联姻继续,将新郎变成苏林,也是一个解题思路。 那么,联姻苏林,有障碍吗? 理论上不该有。 为啥? 因为苏林深受陛下信任,官居四品,只要你是真心为青丘好的,你就一定会选择这个人。 但是,如果你本身就是心阁的狗,那你一定不会选择苏林。 为何? 因为苏林与心阁是死敌! 心阁的人,不希望苏林这个死敌,身后出现青丘这样一个上古种族。 扶风回青丘,冷眼旁观,看清谁是敌人,谁是族人。 然后,开展大清洗。 青丘将会走向纯净。 那个时候的青丘,将会是苏林的后盾,也会是他七皇子的后盾。 因为他们两人,都跟青丘狐女有染,算是世俗间的“连襟”。 林小苏华丽变身的消息,在这座京城似乎没有多大风浪。 但是,在京城之外,刹那间激起惊涛骇浪。 受冲击最大的地方有两处,其一,就是心阁! 湖州! 江南之地的心阁,阁主雷震天听到从秘密渠道传来的这条消息,脸色一片乌青,他对面的两位心门长老,八长老和十三长老,脸色也变了。 他们刚刚施展妙手,将洪闪灵送上荒都的棋盘。 这妙手,是真正的进可攻,退可守,不管引发多大的风波,于心门都是有利的。 因为洪闪灵的双重身份。 她一方面是大荒皇朝公主,与太子是一母同胞,符合杀掉这个叛徒的身份要求。 另一方面,她还是天都圣女,即便引发皇朝不满,最多也只能将风浪卷到天都天堤之下,不伤心阁半点皮毛。 洪闪灵华丽地中计了。 而且一个照面间竟然有了意外的收获:以天都仙镜术,发现李承年竟然不是李承年,而是伪装。 按照一般的逻辑,事情已经可以收尾了,那就是这个胆大妄为的贼子碎尸万断,九族同诛。 然而,开头是意外,结尾更意外。 此贼竟是陛下安排的。 如此一来,心阁借洪闪灵之手铲除李承年的想法,直接破产,连带的,是洪闪灵被陛下一顿训斥,今后想再在大荒皇朝掀起风波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而且洪闪灵是个头脑简单,意气用事的人,被人莫名其妙地装进套子里,劈头盖脸挨了一顿收拾,哪有不出气的道理? 天都那位内线,他们好不容易打入的棋子,怕是会度劫。 这他娘的都什么事? “二位长老,此贼两天后就会下江南,而此地亦在江南,要不要趁此良机,除此后患?”雷震天缓缓开口。 “如果能除,自然得除,但是雷阁主需要明白两件事情。其一,此贼此番出行,身边是有军队的!其二,陛下目前对大荒境内的七座心阁,虎视眈眈,只要稍有把柄暴露,他极有可能下绝户手!” 雷震天点头:“八长老放心,属下决非冒失之人,如无万全把握,绝对不会在此时去挑衅宫中的那个疯子。” 是的,疯子,是心阁高层对陛下的“敬称”。 却也反应出了心阁对陛下的错判。 心阁布局天下,布局朝堂,渗透方方面面,又不止你一个大荒,你看其他皇朝谁像你,一言不合直接灭阁,你这是发了疯啊! 对疯子,正常人,最好是莫要去挑衅他,因为他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这是湖州心阁的震动。 它这边震动的层级如果是七级的话,西河李家的震动就是九级甚至十级。 李家老大大步走向老二所在的南院,推开门,直上正堂,李家老二站起:“大兄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李家老大似笑非笑地道:“二弟,为兄过来有两件事情,一件好事,一件坏事,二弟想先听哪一件?” “好事是什么?”老二心头微跳。 “好事就是关于承年是联是分的事情,你我终于可以达成高度的共识了!” 老二大喜:“大兄终于想通了,太好了……等下,你说还有一件坏事?” “坏事就是,京城当官的那位李姓子弟,其实是假冒的,他不姓李,姓苏,他从来都不是你的儿子!” 老二猛地跳起:“我儿……我儿承年何在?” “早在半月之前,你家承年,我那个好侄儿,被人乱刀分尸,死于左执湖!”老大一声长叹:“二弟,现在……我们终于不用争了!” 啊! 一声怒吼起于南院,李家二爷,仰天怒吼…… 是的,从此刻开始,整个李家没有纠结! 因为要一个做官的李承年,还是要一个不给家族惹祸的李承年,已经毫无意义,这个争论的焦点人物,李承年,早就没了! 还要个蛋? 背叛太子的,不是他! 京城做官的,不是他! 那个引发他们无尽纠结的人,那个顶着李承年名头,给李家带来荣耀与恐惧同在的人,从来就不是李承年! 他,叫苏林,杀了李承年的古门亲传弟子! 湖州、西河视线暂且放上一放,画面切回到苏府。 夜渐深。 林小苏此刻体会着一种平生很少体会的折磨。 青丘狐族的女人,真是沾不得啊。 这跟大床没关系。 跟长夜漫漫没关系。 甚至跟林小苏的本性都没啥关系。 纯粹是因为她本人。 “七公主,夜深了,你去隔壁睡吧。”林小苏深吸气。 “不!我陪我苏哥哥……” “苏哥哥怕啊。” “怕什么呢?” “苏哥哥怕变身禽兽……” 七公主哧哧地笑:“那你变,你变成禽兽我也喜欢……” 我的天啊,得讲个理了。 林小苏道:“七公主啊,你们青丘也是个上古大族,不能这样随便的。” “我不随便的,真的!”七公主认真地告诉他:“我还从来没有跟男人好过呢,我特别干净,苏哥哥,你看看,这是我狐族的守宫砂。” 她手轻轻一抬,手臂上的轻纱滑下,露出一条完美无瑕的手臂,手臂之上,一个殷红的点,形若狐尾。 这个妖精! 老子忍不住了,你还在那里撩…… 突然,林小苏心头一动…… 这枚守宫砂,形如狐尾,跟一般女子守宫砂完全不同。 这样的守宫砂,他在心阁古籍中看到过,名“天狐宫砂”,天狐宫砂不是某个负责任的母亲人为点上去的,它是自出娘胎就自带的。 这宫砂特征跟传统宫砂没有区别,破身即消,然而,它的特异,极度传奇。 “七公主,你这宫砂,是天狐宫砂?”林小苏轻轻抓住她的玉臂。 “嗯!苏哥哥你也知道天狐宫砂啊?我娘……嗯,不是我娘说的,我奶奶告诉过我,我这宫砂特别神奇,不仅仅是宫砂,还是人体秘境,我未来的相公只要破了我的身子,就可以进这秘境里去。”七公主满脸桃红色,在他怀里扭啊扭的:“苏哥哥,你想不想进这秘境里玩玩?” 林小苏心头大震…… 还真是! 传言天狐一族,极度神奇。 五尾以下称青狐。 五尾至七尾称灵狐。 八尾地狐。 九尾天狐。 一旦成为九尾天狐,就是天狐一族最强悍的体质:天狐妙体。 天狐妙体,与天地道通,悟性极度惊人,修行一日千里,将来的成就也必定动地惊天。 而进化成天狐,秘密就在于特殊血脉中带的一个特殊玄关:天狐宫砂。 天狐宫砂不是所有狐族都有的,确切地说,是天狐一族最正宗的血脉才有可能诞生,注:即便是最正宗的血脉,也只是有可能诞生。 天狐宫砂起于生,终于破。 何意? 破了身,“天狐宫砂”这座妙用无穷的人体妙境也就随之关闭。 再也不能让宿主血脉提纯,进化。 相对应的,会给“破她之人”极大的好处,具体是什么好处呢?古籍中说的结论是:因人而异。 万千思绪从林小苏心头流过,他抱住了怀里不停扭动的小妖精:“七公主,你这天狐宫砂,会给你带来血脉的进化,是吧?” “嗯,我一开始的时候只有一尾,现在已经五尾了,苏哥哥,你摸摸……” 我的天啊,还兴来这一手? 林小苏坚决不摸…… “若是破了宫砂,你就不能再进化了。” “管它,反正我也不可能进化成九尾,五尾和七尾八尾区别不大。”七公主道。 “为什么就不能?” “我那个传奇前辈……就是带你进画中的那位,她叫胡姬,她本就是青丘几千年来最惊艳的传奇,她也是有天狐宫砂的,她都修三千多年了,也没能进化成九尾,我算什么呀?我不作那个想,我也不可能等三千年!”七公主勾住了他的脖子:“苏哥哥,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今夜的夜是如此的幽。 今夜的柳香河,是如此静。 今夜的她,是如此的香。 今夜的月亮,是如此的引人犯错…… 然而,林小苏还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内心的心猿意马:“七公主,我也喜欢你!” “真的?”七公主这个开心啊,差点当场放飞。 “嗯,真的!但是,我们不能这么冲动,我不能将自己的快感建立在心爱人儿的断头路上,这关系到你血脉的进化,这关系到你未来的千年万载……” 七公主全身都差点融化了:“苏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好?我……我太开心了。” “那你先去隔壁!” “你抱我过去,我被你撩得全身软软的,走不动路了……”(本章完) 第656章 下江南 林小苏只能抱她过去,将她放上床,赶紧撤。 回到自己房间,林小苏很久才平伏身体的异常,躺在床上,吸气反思…… 在那个世界,几乎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林某人这货啊,对女人是真的不矫情,平生矫情大概只有两次,一次是在小夜身上。一次是在七公主身上。 小夜身上矫情,是心里的一道坎,本帅哥又不是玩不到真人,需要玩机器? 而在七公主身上矫情,只因为……这因果有点大啊。 他知道一个上古大族,对一个超级天骄是何等的执念,心阁一堆记载中,有很多宗门冲突,就因为超级天骄,某个宗门突然出现一个超级天骄,有着将这个宗门带着一飞冲天的趋势,于是,旁边的宗门本着“大家都是碗里的螃蟹,躺平得好好的,凭什么你要爬出去”的基本指导思想,下杀手将这超级天骄给灭了,从而引发两宗血战。 在强者为尊的修行道上,这样的事儿见得不要太多。 身上有着“天狐宫砂”的狐族子弟,就是青丘潜在的超级天骄。 因为惟有这种子弟,才有可能进化成传说级别的九尾天狐。 能不能成是一回事,你给人家破了,断了人家的路,是另一回事。 她诚然能让男人极致快乐,但是,为了这快乐,而断了她的路,青丘族长、青丘整个长老团,岂能轻易放过你? 尤其是眼前,他与青丘的关系非常微妙,这样的变数,能不沾尽量不沾。 何况还有她。 小妞儿恋奸情热,啥事都干得出来,但是,她的路也真的会因此而断。 他是断过路的人,他知道修行路断,是什么样的滋味。 然而,有一件事情,他死活想不明白…… 七公主身上带着天狐宫砂,是有潜力的子弟,为什么青丘还舍得让她联姻?虽然说,从她目前的五尾,想进化到传说中的九尾,是概率极小的事,但是,也毕竟有着这种希望,他们下如此重注,讨好的真的只是一个小小心阁?成全的真的只是李承年? 李承年何德何能? 他不过是一个世家的子弟,他的西河李家不足为奇,他个人的本事也不足为奇…… 也就是说,李承年也好,李家也罢,其实根本配不上这样的投入。 难道说,这联姻后面还有文章? 某个人顶着李承年的名头,来大力促成这桩婚姻,李承年只不过是台面上的新郎倌,真正的新郎倌另有其人? 这些问题,他在李承年记忆中找不到答案。 显然,如果真有什么第二重阴谋的话,是将李承年也蒙在鼓里的…… 带着这样的复杂思绪,林小苏进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他从梦中醒来,吸一口清凉的晨风,品味一把隔壁传来的香味,他有那么一种终于有了“生活”的感觉。 管家匆匆而来,刚好撞上七公主推开房门。 管家深深一鞠躬:“夫人!” 七公主脸蛋红红的,连那尖尖的耳垂都红了,快速跳回了房内,是的,跳。 管家来到林小苏面前:“家主,刑部来了几个公差。说按照陛下的旨意以及宋大人的指示,送来了江南刑部积案案宗。” “好!我就过去!” 会客室,刑部左侍郎亲自前来,带来了一大堆的案卷,一见到林小苏,左侍郎先打招呼:“苏大人!” 从这称呼就可以看出,林小苏的身份,已在朝堂公开。 要不然,这称呼就不是“苏大人”,而会是“李大人”。 “大人折煞下官也!”林小苏行了一个下官礼:“下官没想到,侍郎大人亲自前来。” 侍郎,三品官。 而林小苏,四品。 上司亲自送材料过来,实属罕见。 左侍郎微微一笑:“苏大人莫要客气,大人深受陛下器重,只怕这趟江南之行归来之时,官职上已与本官持平也,本官这只是提前跟大人平职论个交。” “大人过奖,大人请坐!” 红儿进来上了茶,躬身退后。 左侍郎切入正题:“这些案卷,这就移交大人了!” 旁边一名主笔拿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已经写好了移交的档案,只需林小苏落笔签个字,就算是案卷移交。 但林小苏没有接他的纸笔,微笑道:“不必了,下官看上一遍即可!两位大人请稍侯。” 拿起案卷,一页页翻过,左侍郎脸上的微笑僵硬了。 第一本翻过,三十余页案卷,不过十个呼吸。 第二本,依然如是。 他手中一杯茶尚未冷,林小苏已经翻了五十多本。 两刻钟过去,他翻了一半! 三刻钟过去,最后一页合上。 总计五百一十七份档案,全部看完。 “大人,已经看完了,案卷你可以带回去。”林小苏道。 “苏大人,你这是过目而不忘也!” “岂敢岂敢,只是下官一向比较懒,不习惯带这么多资料而已。” “难怪苏大人能得陛下如此器重,年轻俊杰,岂是一般?佩服之至!”侍郎微微一鞠躬:“本官告辞!” “大人好走!” 林小苏迈着方步回到后院,七公主一跳而起,挂在他的肩膀上。 红儿和青儿直接低头,后院修剪花枝的几个侍女也赶紧低头干活,偷看的不要。 “七公主,你这……” “你别叫人家七公主,要是外人听到了,还以为你拐了皇家公主呢。”七公主在他耳边呢喃,这大概是她跟林小苏一见面就朝拢凑的好处了,两人在一块儿,说的话基本上都是悄悄话,别人听不见。 她这个理由林小苏也觉得有点道理。 这世上公主这个词儿玩烂了,种族有公主,皇家也有公主,自己好歹是官员,叫一个随时挂在身上的人为公主,很容易引起误会。 “那我叫你什么?” “你叫我扶扶……” “狐狐?这么肉麻的吗?” “我本来就叫扶扶啊,我大姐叫扶风,我叫扶扶。” 大姐叫扶风,那就是七皇子的侧妃了。 现在林小苏也基本上明白,为啥这位侧妃非得跟七皇子过府,看自己的时候,带着非常明显的审视,这带有双重属性啊,一方面,是审视自家王爷的同路人,另一方面,也在审视未来的妹夫。 “扶扶?居然是你的名字,好敷衍的感觉……” 七公主噗哧一笑,给出了解释。 根本原因呢,是她家兄弟姐妹太多,十三个兄长,六个姐姐,扶风扶雨扶天扶地扶东扶西全都扶过了,轮到她出世时,她爹在那里沉吟:“扶……扶扶……” 一时没思考明白,旁边的内务长老已经拿笔记下了:“族长给七公主命名:扶扶。” 族长怔了半刻钟,不太好意思承认自己一时脑袋宕机,脑袋一拍,算了,就这个。 于是她就叫扶扶。 “嗯,扶扶!”林小苏道:“明天我就要下江南了,你还是……” “我跟你下江南!” 林小苏微微一愣:“这不好吧,我这是带兵,随身带个袋熊……多少还是有点不成事的。” “没事,我女扮男装,变成你的书童,白天我给你烧茶泡水,晚上……晚上……就看我家苏哥哥喜欢什么了。”扶扶脸蛋红红的,声音颤颤的。 这个妖精! 算了,下江南也是一趟辛苦活,有个活色生香的妞在旁边,也挺惬意的。 林小苏点头了。 这一点头,扶扶当场放飞,一屁股坐上了他的大腿,反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尖尖的小下巴在他肩头蹭蹭:“哎,你师姐呢?” “回去了!” “苏哥哥,你在那个师姐身上做没做过禽兽的事?” “没有!绝对没有!” “我有点不信,我看你家师姐看你的眼神,特别喜欢的样子。” “有你看我的眼神那么勾人吗?” “那没有!天下间谁能比我更爱我苏哥哥啊?”扶扶小嘴儿轻轻凑过来:“苏哥哥,亲不?” 林小苏四处看一眼,丫头都埋头干活呢。 “嗯,闲着也是闲着……” 这一日很短,在扶扶的温柔乡里,时间流逝得格外的快。 这一夜也很长,扶扶不想去隔壁了,非得偎在他怀里睡。 在内心天人交战的煎熬中,天终于亮了,就是林小苏定下的下江南的日子。 扶扶抱住了他的颈,嘴唇贴将上来:“苏哥哥,接下来我是书童了!白天不能亲密了。” 啃完了,扶扶手轻轻一抬,腕上一只手镯射出迷蒙的光。 她的人,变成了一个青衣书童。 以肉眼观之,没有了扶扶任何特征。 这种变形术,又是另一个分支了,这严格意义上讲,不是变形术,而是幻形术。 “扶扶,你这手镯甚是神奇啊。”林小苏感慨道。 哪怕变身书童,也不必变换称呼,扶扶二字因其带有强烈的敷衍特性,男女通用。 扶扶轻轻一笑:“这是我奶奶留给我的,我娘当年还舍不得给我呢,我硬要来的。妙用多得很,易容术就是最常用的一种,用这种方法易容,连执道大能都不一定看得穿。” 是吗? 林小苏开启天道慧眼。 天道慧眼一开,林小苏吃惊了。 他看得见她的本来面目。 天道慧眼洞察天地,这于他是常态,但以前,没有参照物,他也不知道这眼神有多么牛B,现在有参照物了。 她说,这易容术,执道大能都看不穿。 而他,可以! 如此说来,天道慧眼,执道大能都不能企及? 自己当年在柳林观收获到的这几样本事:天道慧眼,人道兰心,很高端啊,越来越显得高端。 而这两样本事,只是十三片树叶中的滴落露珠中的两滴。 这十三片树叶上的露珠,原本都是为水晶棺材中的那个美女准备的,自己中途截胡,取了两滴就如此神奇,那个女子呢? 她不出意外,得了十一滴! 她是谁? 那片天地,又在哪里? 难道,那里,就是苍渊? 天下间,唯有苍渊,才有那么不可测的本事,才配得上那个高高在上、百万年如一日的那个“一渊”! 思绪飘过林小苏的脑海,他手一伸,抓住扶扶:“走吧!” 唰地一声,他们破空而上。 然而,林小苏清楚地感觉到,扶扶身上有一股子奇妙的气机,来自于她那只神奇的手镯。 她的破空虚渡,跟他无关。 这只手镯,原本就可以让她凌空步虚。 这,或许是这只神奇手镯的第二桩功效。 进入镇天阁,林小苏亮出官印官凭,镇天阁主雷天轮再度出迎,拱手一礼:“苏大人,镇字级第七战队已然准备好,请验收!” 他没有就林小苏与李承年身份变换多半句废话。 事实上,整个官场都不会多半句废话。 只因为此事甚是忌讳甚至敏感。 问得越多,越有可能有麻烦。 官场大佬谁都不是傻瓜,能不惹麻烦,谁会得上赶着惹那麻烦? 林小苏点点头,就被他带入兵堂。 镇天阁有八堂,兵堂算是比较大的一座堂口。 堂内,极有沙场气息。 兵堂堂主厉亚夫亲身迎接,手轻轻一抬,点在一面军旗之上,军旗之后,一扇门开启。 林小苏一步踏过,后面就是镇天阁最精华的部分,天地茫茫,四野云飞,战舰浮于天际,大军练于荒野,遥远的风中,传来厮杀之声,动人心魄。 出兵堂,即为点将台。 点将台下,一支军队,人数大约三千。 人如龙,旗如沸。 旗上一条黑龙,张牙舞爪宛若要活过来一般。 大军之前,有一人,此人身在十米高的点将台下,但是,脑袋却与点将台持平。 正是第七战队副指挥使狂狼。 “不错!”林小苏目光扫过这支战队,轻轻点头,他的眼力何其了得?一眼就看出这支军队不同凡响,每个人都是兵王苗子啊,精气神如同溢出体外。 “副使狂狼虽然为人没规矩,但是,治军还是极严的!”兵堂堂主厉亚夫道:“前几日她对大人不敬之罪,还望大人大人莫记小人过。” “厉堂主不必在意这个!本官喜欢的是治军严谨、能打胜仗的军方将领,并不喜欢唯唯喏喏却一事无成的软蛋。” 厉亚夫大喜:“狂狼,见过苏大人!” 狂狼慢慢回头,她一双杀气爆棚的眼睛,盯着林小苏。 眼神中并没有什么改变。 貌似这三天来,老爹扯着她耳朵给她的告诫,作用相当有限。 “指挥使洪彬何在?”林小苏道。 厉亚夫急忙解释:“洪彬昨日出了一桩丑闻,这次是没办法随大人南下了。” “丑闻?”林小苏眉头微皱。 “此人私通洪老太爷的姨太太,被洪老太爷发现,当场打断了双腿……” 兵堂堂主厉亚夫艰难地解释……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堂主大人!洪彬那边的说辞你信?” 这声音,赫然正是来自于狂狼。 厉亚夫脸色一沉,就要训斥…… 狂狼的声音提高:“此人分明是畏惧接下来的江南之行,宁愿背负丑闻、宁愿被打断脚也不敢踏足江南!” 她的声音极为响亮。 不仅仅台上五人听得清清楚楚,三千大军也全都抬头,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厉亚夫那个难堪啊。 官场之上,有官场的规则。 揭人莫揭短,路莫要走绝。 自己这个私生女,他一直在苦心栽培,但这栽培来栽培去,总也学不会官场里的那一套。 大家谁不知道洪彬是知道下江南,九死一生,宁愿被打断腿,也不愿意去。 但大家都不说。 这就叫做人留一线! 你个死丫头,你非得说出来。 这么一说,洪彬的名声就真的毁了。 他是带兵的,带兵的人原本不太在乎花边事,私通其父的姨太太也未必是什么大事,毕竟这个时代,姨太太是不入族谱的,本身就是可以随意赠送的物品,与洪彬也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只不过被他父亲临时用过而已…… 但是,狂狼这么一挑明,问题就严重了。 带兵之人,因为惧怕上战场,宁愿自背丑闻,宁愿被打断腿,这样的将军还能用吗? 你这是直接断了人家的后路。 “胡乱猜测,成何体统!”厉亚夫终于吐出八个字。 “如何是胡乱猜测,末将有铁证……”狂狼道。 “闭嘴!” 厉亚夫彻底激怒。 林小苏却笑了:“无妨!这支战队,就由狂狼将军全权统领,即可。” 一句话,狂狼眼神中有了狂热。 下方三千将士也全都喜形于色。 厉亚夫眉头微皱,目光投向镇天阁主雷天轮。 雷天轮沉吟半响:“苏大人出征在即,主将因伤不能带兵,兵事不可含糊,那就由原副使狂狼接任正使之职吧!” 厉亚夫心头怦怦跳,这个私生女次次得罪苏大人,但是,苏大人竟然不计前嫌,还主动建议由她全权统领第七战队。 她这是因祸得福。 作为便宜老爹,他开心啊。 既然阁主发话了,他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发布任命:“阁主有令,狂狼从今日起,接任第七战队正使一职,此番下到江南,务必坚决彻底执行苏大人任何军令!” 狂狼头一抬:“奉令!” 三千战士齐声大呼:“好!” “好!” “好!” 看着激情飞扬的三千战士,林小苏笑了:“看来,狂狼将军虽然练兵严苛,但依然受全军爱戴啊,这正是本官需要的!” “谢大人宽容!”厉亚夫鞠躬。 “准备五十艘战舰,每舰六十军士,一面军旗!” 按照林小苏的指令,五十艘战舰到位,每条军舰之上,插着一面军旗。 理论上,一条战舰可以容纳上千人,一般大军出巡,也的确是这样的配置,一千人,是一个标准大队的人数,在战舰上可以容纳出大军浩浩荡荡的军威,按常规模式,这三千人的第七战队,只需要三艘战舰。 但是,林小苏在战舰这个问题上,坚持要50艘。 镇天阁自然不在这枝节上拂他之意,给了50艘。 但舰上的队员就显得稀稀落落了,只是一个小队的数量级。 不过,大旗一展,六十人在甲板上一立,大军的军威还是上来了。 林小苏带着扶扶,踏空而起,上了旗舰。 旗舰之上,有近百人。 指挥使狂狼,一支标准的小队60人,另有亲兵卫队40人。 单以战力而论,非同凡响。 亲兵卫队首领叫张滔,乃是悟神境,他的部下四十人,全是悟身。 另外四十九艘战舰,所有的小队长俱是悟身境,他们部下的战士,全是窥天,或者堪比窥天战力。 战舰穿空而起,驰向南方。 万众瞩目的下江南,今日启动。 林小苏坐在茶几之前,手捧贴身青衣书童递过来的一杯茶,目光扫向四面八方,那叫一个志得意满。 血痕你可想到,我如今率领三千人的军队,军队中每个人,战力都不在你之下! 更有上百名悟境巨头…… 狂狼立于战舰最前方,眼角的余光绝对不看林小苏。 她是一个为战而生的人,她从不掩饰自己对于小白脸的鄙视。 三天前,李承年进入镇天阁,顶着一张小白脸,她就生理性不适。 所以,她没对李承年有什么好脸。 后来得知这个小白脸是伪装的,她还心头跳了那么一下下,就说这小白脸怎么那么讨厌,原来顶的是一张假脸。 这假脸下的真脸,没准能让人减少些生理不适吧? 今天她见到了,这一见到,她有那么几分崩溃。 这显露真容的另一个小白脸苏林,比李承年的脸更白,皮肤更嫩更细,风度翩翩的恶心斯文态,更加明显…… 我这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啊,非得陪着这样的小白脸远涉江湖,还得事事听他的。 他懂个屁的兵事! 然而,她还不能反抗…… 因为正是这个小白脸的建议,她平生第一次当上一支战队的正使。 话说当正使,是她最大的心愿。 主要原因是当个副使,事事不能自主,她差点活活憋死。 行吧,冲着你这小白脸帮了姑奶奶这一回的情分上,你下江南,只要不是自以为是的瞎指挥,姑奶奶尽量忍……(本章完) 第657章 扶扶开了造化门 “大人,队伍已出京城,目标在何处?还请大人指示。”张滔开口。 他是亲卫队长,原本不在这支战队,是雷天轮担心林小苏到江南回不来,特意从自己亲卫队中抽调出来的精兵强将,临时配给林小苏。 当然,他也还带有点其他的角色份额,比如说,给这支队伍客串下军师角色,弥补下这两个嘴上无毛小家伙的经验短板。 林小苏道:“扶摇府!” 扶摇府! 张滔大吃一惊:“大人剑指洞玄宗?” 扶摇府,最有名的宗门就是洞玄宗。 林小苏点点头。 认可。 这一认可,张滔有话说:“大人,末将强烈建议,大人莫要选择洞玄宗作为下江南的第一目标。” “哦?为何?”林小苏道。 站在甲板上,身高十米开外的狂狼目光落了下来,显然对这个问题也很有兴趣。 张滔手轻轻一划,身后的空气形成一道隔音屏障。 就此展开…… 他原是镇天阁主的亲卫副队长,原本就担当着收集情况的职责,他知道此番这位苏大人下江南,打的旗号是肃清刑部积案。 如此一来,对象的选择就尤为重要。 按他的想法,林小苏应该选择一些凶手身份不那么高的案子,比如说那些宗门的外门弟子,他这一专程登门,兴许人家宗门为了不把事情闹大,真的会将凶手交出来,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 皇上脸上有光,苏大人有功,宗门有交待,天下有美名,何乐而不为? 但洞玄宗不是这种类型。 洞玄宗的刑部积案只有一件,涉及宗门圣子何飞。 宗门圣子,人家怎么肯交? 结果必定是……没有结果! 下江南开第一炮,直接哑火! 后面的戏怎么唱? 这是张滔的考虑,融合了人性,融合了这个时代的时代特色,他本着对林小苏负责的态度,和盘托出。 林小苏托着茶杯:“张队长的意思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们选择几个不痛不痒的案犯,给宗门台阶,也给我们自己台阶,走个过场了事,是么?” “大人,这……这恐怕也是当前唯一有操作可能的。”张滔道。 林小苏目光慢慢抬起,投向上方,上方,就是狂狼那张历尽风雨沧桑的脸。 “狂狼,张队长的建议,你觉得如何?”林小苏道。 狂狼冷冷道:“与朝中高官下各州府的作派如出一辙,懦夫、虚伪,可耻!” 张滔脸色变了:“狂狼你……” 林小苏手一抬,止住! 两人目光都投向他,且看他最终的选择。 林小苏道:“张队长的提议,乃是出于好心,狂狼的态度,鲜明而又直接,都吻合各自的身份,本官甚为欣慰!” 欣慰? 两人都有点懵,这是和稀泥吗? 这种稀泥也能和? 林小苏道:“本官此番下江南,为的是镇压一切牛鬼蛇神,是故,断然不可能象其他官员那样,走个过场,越是骨头硬,越是要啃下来!必要时,甚至需要直接清除宗门!” 狂狼眼睛猛然大亮。 张滔则脸色大变:“大人……” 林小苏再度抬手:“我知道你想说,凭我们的力量,不足以清除宗门,啃下硬骨,但是,有一种方法,可以借力!” 张滔皱眉:“借力?向谁借力?” “比如说,以阵道,向天借力!” 阵道? 场中三人,脸色全都有异…… 是的,这场对话,只有四个听众,张滔,狂狼,林小苏和扶扶。 “狂狼,这也是我告诉过你的那句用兵之道,兵道,非单兵作战,是整体作战,军阵胜单兵乃是惯例,而今日,我要告诉你的是,军阵尚可改良!” “军阵?改良?”狂狼牢牢锁定他。 “狂狼听令!将五十面军旗,全部送入船舱!”林小苏起身,转身进了船舱,扶扶一路跟随…… 狂狼仰面看着天空,眼神有片刻的呆滞。 突然,她的手猛地一伸! 搭在面前的巨大军旗之上。 狂风一卷,军旗陡然飘动。 周围四十九艘战舰上的四十九面军旗同时拔起。 轰! 连同她手中的一面军旗,共计五十面军旗挟着狂风射向船舱。 船舱之中,林小苏脸有异色,这五十面军旗射入船舱,挟着风雷之声,震天动地,这妞是将上司当靶子射么? 他的手一翻,正要接旗。 风声一停,五十面军旗陡然消去了狂暴,插在他的面前。 密密麻麻的军旗,遮住了船舱的入口,纵然这船舱大得无与伦比,五十面高达十丈的大旗,也如同十棵擎天大树。 林小苏手轻轻一抬,一股气流射在门边一个突起上,巨大的舱门缓缓合上。 船舱之中,南海蚌珠的光芒射出,照得扶扶脸上流光溢彩,是的,舱门关闭后,她退出了伪装状态,千娇百媚的狐族小灵妹面容露了出来。 “苏哥哥,你会阵道?” “你不信?” “不大信……”扶扶眼珠轻轻地转:“当日你去我家求亲时,风花道上的情况我都看到了。” 风花道,阵法! 林小苏踏过风花道时,该中的阵道陷阱,一个不拉全中。 给世人传递了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他于阵道,一窍不通。 林小苏笑了:“当时的风花道,我只是想通过阵道之力,压实肉身,根本就没想过破阵。” 扶扶恍然大悟:“我差点忘了,你肉身也是很强悍的,我三姐都……” 声音戛然而止。 “你三姐怎么了?” “嗯……没怎么!不重要的……苏哥哥,怎么弄啊?” 林小苏手一抬,长剑在手! 剑一出,青光射出,密闭的船舱之中,似乎出现了一朵朵奇异的光芒,光芒落在军旗旗杆之上,旗杆一根接一根亮起,承接这些花纹,然后,又慢慢恢复。 扶扶手按胸口,轻轻吐出一口气,刚才差点说漏嘴了,三姐一看到他如此强悍的肉身,有那么一刻转变过立场,原则上倾向于这位苏哥哥做她妹夫,但有一个条件,偶尔得借他用用。 这话儿可不能跟他说。 三姐长得那么漂亮,那么风骚,要是他知道三姐对他的目标那么直接,他肯定跟三姐乱搞。 跟别人再怎么乱搞都没什么,但跟三姐乱搞风险太大了,三姐是修天狐媚天功的,她肚皮上的人,从来都撑不过十天半个月,目前现有的八十多个面首,虽然都是优中选优的超级强壮猛货,但也都被她磨断了根基,基本宣告废了。 一个时辰过去,林小苏长剑一收! 五十面军旗,全都刻上了阵纹。 这次刻阵,跟以前不同。 以前是用阵晶,而这次用的是军旗。 只因为军旗材质非同一般,需要连通其他军旗,本身就带有阵法晶柱的特征,他直接拿军旗当阵晶使用,刻的阵,是他在那方世界留下的传奇:空天阴阳逆乱大阵。 门一开! 林小苏手一挥! 五十面军旗同时飞起,船舱里留下五十个孔洞。 这些孔洞,如同狂狼脸上的坑坑洼洼。 狂狼一眼看到五十面军旗向她飞来,手一伸,接下! 突然,她全身一震。 她感受到了军旗上传来的巨大力量。 这小白脸,竟然也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她的手一挥,四十九面军旗飞回原位,独留一面在她的掌中。 细细一感应,她似乎感应到了军旗的变化,但是,具体有何种变化,她暂时未知。 “目标,扶摇府!”林小苏道:“到了再叫我!” “是!”张滔躬身。 林小苏转身进了船舱。 门慢慢关上。 船舱里,大门已经关闭。 但有自然光传来。 却是扶扶打开了一扇小门,这小门里面,是一间卧室,卧室还蛮豪华的,因为这里是指挥官的房间,房间里有一张豪华大床,有一张精致的茶几,还有一扇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白云飞渡。 扶扶跑了过来,直接挂上了他的肩膀:“苏哥哥,从这里到扶摇府,最少五个时辰,你要休息下吗?” “来!”林小苏手轻轻一合,抱起她上了床。 扶扶好激动,好开心,苏哥哥好象改变主意了,看架势是要办了她,她平生第一次呢,是在战舰上办,想想都让人激动…… 但是,苏哥哥为啥躺下了,只是把她抱在胸前? 衣服都没脱…… 但这不要紧,扶扶已经有点经验了。 调动情绪呗,其实没那么难的,自己跟他亲个嘴儿,他就会热火朝天的。 想到了就干! 嘴唇轻轻一落,如同两座油库落下了几点火星。 林小苏双腿原本是垂在床沿上,突然就躬起来了,扶扶原本是撑着他的胸的,奇妙的电流一涌过来,她两手一软,趴下了。 “扶扶!” “嗯!” “我设想了一个办法,也许可以将你封存于天狐宫砂里的秘奥,提起来。” 扶扶开心得全身都通电了,苏哥哥真想要她呢。 等不了天狐宫砂里的秘奥慢慢自然提取,想要加速,早点提,早点要她…… “不用管它!”扶扶在他耳边轻轻吐口香气:“好哥哥,别管。” “不能不管啊,万一你这天狐之体因为我一时冲动给弄坏了,那损失太大了。” “那就是个传说,据说也就我们的开派祖师一人达成过,其后每一代都有几个身上带有天狐宫砂的子弟,没有一人能达成。” “反正也就是试下!”林小苏道:“你放松下来!” “嗯,好!” 林小苏轻轻将她一抱,嘴唇落在她的眉心。 这么一接触,元神进入她的体内。 他在干嘛? 他在试验。 这试验是什么? 试验看能否找出她的“造化之门”。 造化之门,来源于苗疆某位异想天开的人,此人提出了构想,但他本人没能耐付诸实施,因为要寻找人身上的造化之门,需要无比敏锐的洞察力。 林小苏以这套理论,结合自身灵敏无比的洞察力,在两个人身上取得了成功。 依香和蓝妖。 打开造化之门后,血脉中的种种桎梏全部清扫。 血脉中真正的精华全部激发。 这其实与天狐宫砂异曲同工。 天狐宫砂,乃是人体秘境,秘境连通她全身血脉,不定时地激发一部分威能,让她从小到大,增加了四条灵尾,从普通一尾青狐,进化到五尾灵狐。 这只是自然状态下激发的。 若是打开造化之门,就是对血脉施加一种涅槃式的大刺激…… 没准这秘境之门直接洞开,释放全部威能也不一定。 到了那个时候,怀里的小狐狸,不是直接就可以摘来吃了吗? 所以,帮她解开枷锁,为的还是自己! 扶扶没有这个认知。 她绝对不可能想到,这个苏哥哥在她身上试验呢…… 但她很容易满足,心上人亲着她的额头,好舒服的,她的身子偎得更紧,两人,呈现出世俗间亲密恋人的模样。 突然,林小苏心头猛地一跳。 他的元神有了某种感应。 似乎……似乎是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有人窥探? 谁? 他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元神反向探测,一片茫茫苍苍,那种探测的感觉尚在,但元神完全分辨不出探测源在何处。 林小苏心念微动,空间法则发动,空间的触角,似乎与外界的空间一点点相融,外界空间与内空间之间打开了一条通道,他的感应力,在这片空间中,延续得格外高远。 十里之地,轻松越过。 唯有白云飘荡。 三十里地,越过。 唯有白云飘荡。 五十里地有点艰难地越过,还是只有白云飘荡。 六十里地,就是他的极限,还是没能捕捉到那窥探之人。 林小苏心念一沉,空间道种突然旋转加速,他向外延伸的步伐再度向前,七十里! 八十里! 轰地一声轻响,空间道种破开了一道裂纹。 随着这道裂缝的破开,林小苏的感应力陡然前进了一大步,转眼间飚到了一百里! 他看到了! 百里外,有一条飞舟,飞舟之上,两个人,赫然是他的熟人。 闪灵公主和她的那个宫女。 闪灵公主双手勾画成一颗心的形状,心形图案内部,波光流动,如同一面镜子。 天都仙镜术! 这就是她曾经施展过一回的天都仙镜术。 林小苏的牙咬上了。 天都仙镜术,两天前,这小娘皮在自己身上试过一次,一下子扒下了他李承年的假面。 虽然说这一扒,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 但是,那是他反应快! 那是他对皇帝心思的高度掌控! 如果换个他,或者换个皇帝,那一扒,真的就是他的灭顶之灾。 这小娘皮竟然跟着他! 还在用天都仙镜术远程窥探。 有这样一双眼睛随时盯着他,他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怎么解除这重威胁? 林小苏心头涌现关于天都仙镜术的功法特征…… “圣洁之术,失洁而破……” 想到这里,林小苏的手有了动作。 怀里的扶扶轻轻哦了一声,眼睛睁开了,又羞又喜。 林某人手指一番操弄,已经不再拘限于衣服表面了。 扶扶那是一个全身乱颤…… 百里外,闪灵公主坐于船头,她的手指也有点轻微的颤抖,这个混账,真是太可恶了。 当日让她被父皇一顿死训,颜面尽失。 这次带兵下江南,他竟然还带上一个侍女。 竟然还敢在大军行军的过程中,将侍女带入里面的卧室,玩这种名堂。 而且越玩越过分…… 自己堂堂皇朝公主,堂堂天都圣女,竟然看人家一男一女干这个。 这也太丢脸了。 这也太污了。 更要命的,随着他们的动作加深,随着他们的种种不堪入目,闪灵公主觉得自己全身火热,身上似乎有无数的蚂蚁在到处爬。 随着这种感觉传来,仙镜术越来越模糊。 闪灵公主心头猛然一惊,浮现仙镜术的核心秘要:圣洁之术…… 圣洁之身,圣洁之眼,圣洁之心,方能透过万里红尘,观人如观镜中物。 一旦失却这些圣洁,仙镜术也会蒙尘。 自己的心失洁了吗? 不! 不是心失洁,而是眼中看到的本身就至污…… 突然,林小苏的手指慢慢拿出,他的指上有一滴晶莹的水。 房间里根本没有水,为什么会有水? 闪灵公主一愣神间,突然感受到自身某个地方传来的异样感觉,她一下子明白了,这水,来自那个地方…… 我的天啊,太污了! 受不了了! 林小苏手指轻轻一弹,这滴水射向虚空,现实中只是射到墙壁上,但在闪灵圣女的意识中,这滴水,直接射到了她的面前。 噗的一声轻响。 闪灵公主营造的仙镜,支离破碎。 她整个人都懵了。 “公主,看到了什么吗?你的脸……你的脸好红。”宫女在旁边问。 “嗯……没什么!”闪灵公主深吸一口气:“我闭会儿关!” 她闭关了。 心神一入定,识海之中一面镜子翻起,这镜面,一片污浊。 闪灵圣女无声地叹口气,开始了仙镜术的修复,这镜面的修复于任何人,都是一件让人头皮发麻的事。 因为仙镜被污,代表着心境被污。 是没有办法擦拭的,唯一的修复方式就是调整心境,等到心无余物的时候,仙镜术才重新通透。 可是,她怎么做到心境平和? 这个可恶的人,在她面前做出那么污的事,对一个少女而言,是如此的具有刺激性,哪怕大脑强行清空,这种离奇的感受,也会出现于神经末梢…… 努力了几把,没成功。 闪灵公主退出了闭关状态,望着远方的浮云,内心深处咬牙切齿:这次江南行,有本事你就别死!本姑娘亲手弄死你,心境绝对平和! 林小苏一指弹走“滋润水”,离奇的感应也就消失了。 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不是喜欢用仙镜术偷窥吗? 我让你看个够! 仙镜术污了吧! 下次你再看,本人给你看个更刺激的,我让你两股战战,起不得身,从此一用仙镜术,自觉不自觉地想到“小电影”,间接等于废掉你这门术法。 他这一番大动作,是跟闪灵圣女斗法的。 怎么污怎么来,怎么刺激怎么上。 扶扶怎么受得了? 整个人如同八爪鱼一般,紧紧地抱着他,嘴儿半张着,完全是一幅那啥到了顶点的状态。 林小苏这边一松劲,扶扶不干了:“好哥哥,快来,快……” 这个来,可不是一般的来! 林小苏强行收敛心神,元神集中于一个点上。 这个点,可别想歪了,不是那啥…… 而是刚才费了这么大的劲,找到的那个气机交汇之地。 如果苗疆理论没错的话,如果他在依香和蓝妖身上的实验有效的话,这个点,就是她的造化之门。 真气灌入。 造化之门就此洞开。 扶扶一声轻呼:“苏哥哥,痛……” “你将那个痛点,与天狐宫砂取得共通。” 扶扶真气一运,天狐宫砂的颜色突然发生改变。 似乎一瞬间,走过赤橙黄绿青蓝紫…… 不仅仅是颜色在改变,这条神奇的狐尾似乎动了一动…… 扶扶一声轻呼:“苏哥哥,我觉得我又长出了一根灵尾,你摸下,我动不了……” 林小苏真摸了。 一摸…… 扶扶叫了:“不是那个,你坏蛋,后面,后面……” 第二次摸中了。 五根灵尾的边缘,有一个小小的肉芽。 六尾! 她成功长出了第六根尾巴。 “扶扶,看来真的有效!”林小苏很激动。 “这是为什么呀?”扶扶完全不敢置信。 “我找到的那个点,叫造化之门,打开造化之门,你体内的秘境就跟身体进行了连通,血脉会受到最大的刺激,眼前已经长出了六尾,假以时日,或许还能长出七尾,八尾,甚至九尾!” “啊?”扶扶一弹而起,无比吃惊。 “所以说,亲爱的小扶扶,别动不动引诱我犯错,等到你九尾齐齐长出,你再让我犯错不迟。” “谁引诱你啊?是你引诱我,你刚才都摸那里了,太要命了,谁受得了这个啊……”扶扶趴在他怀里,轻轻地喘。 五个时辰转眼就过,至少在扶扶的感觉中,过得特别快。 张滔拉开了外面的船舱门,轻轻一躬身:“大人,扶摇府到了!” “好!”林小苏和扶扶出了房间。 扶扶再度化身为青衣书童。 不得不说,这天狐镯太强悍了,她的变身没留下任何痕迹。 当然,这只是一般人看来没什么变化。 林小苏以天道慧眼观之,看到这妞的变化太大了,胸挺了,腰细了,脸蛋红红的,眼波总是不离他的脸,眼中的神情,那是柔情蜜意无穷多…… 这是刚才一番操弄的结果呢? 还是她开造化之门的结果呢? 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他也有点期待,她早点长出九尾,达成所愿,至于这个“所愿”,是她的,他的,青丘的,还是大伙儿的,暂且忽略…… 目光朝战舰之外一扫,林小苏暗暗感叹,这方天地,真是风水宝地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