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崇祯太过极端》 第110章 坏了!大明亡国了! 就在后金与东江镇风雨欲来之时。 大明朝的京城之中,正在大肆欢庆。 不过对某些人来说,这种欢庆就显得是一副黑云压城的景象了。 原因还要从一份捷报说起。 今天正午时分。 一队传令兵从城门涌进京城,在京城内策马狂奔同时并高声宣喝道: “圣上在延绥军镇御驾亲征,全歼屡次犯我大明边境的套虏鄂尔多斯部!斩首战兵三千余级!俘虏牧民四万余人!” “不仅如此,陕西各地旱灾也已在陛下治理之下大有缓解!” 随着这队传令兵的身影穿过京城。 整个京城也是先是一怔,随即立马陷入了狂欢。 多少年了多少年都没听说过大明朝如此大胜异族的捷报了。 更别提陕西的灾情还大为缓解! “天朝大昌、四夷伏诛”的谶言,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好的印证。 这无疑给整个京城的百姓都打了一针强心剂。 百姓们狂欢。 一众皇党们更是不必多说。 连他们都没想到,皇帝外出不过短短月余时间,竟能取得如此功绩! 一时间。 人心鼎沸,烈火烹油! 张维贤为首的一众皇党们,也是带领着百姓和京营士兵,在京城内大肆游行庆祝了一番。 以庆此等举国盛事。 对此。 文官集团中的一众官员自然是闭门不出。 至于有没有瑟瑟发抖,那就不太清楚了。 这场欢庆直到日落西山之时,方才慢慢散去。 …… 而此刻。 已是深夜时分。 黄立极等人又聚在了那处隐秘的宅子中。 这次一众人等倒是没有再墨迹。 等到人全部到了之后,黄立极直接站起身子,脸色阴沉的面向众人开口道: “刚收到情报,皇帝在陕西临行之前把剩下的所有官吏士绅全都一并诛杀了。” 此言一出。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而有几人则是痛苦的闭上了双眼,整个人向椅子后靠去。 有人不可置信的出声道:“他怎么敢的?!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给大明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 “皇帝他只不过才登基两个月而已,真以为在京城里杀了一批人,在陕西做了一点事,就能天下无敌了吗?!” “他是彻底失心疯了不成?!” 不怪一众官员反应如此之大。 虽然对于他们来说。 在几天之前就已经料到了会有这种可能,甚至说那时候就提前为此做好了准备。 但当消息真正传来时,众人还是不免大为惊恐。 因为这代表着皇帝已经丧心病狂了! 将陕西剩下的士绅官吏全部屠戮,就意味着与各地世家豪族之间彻底撕破脸皮。 大明朝从这一刻起将彻底陷入政令不出京城、各地各省名义上虽仍属明朝,但实际上已然如藩镇割据的局面。 那他们这些留在京城里的世家代表还有什么用?! 放在这碍眼吗? 这样的话。 是不是皇帝一回京就要把他们也给杀了?! 死亡的恐惧在此刻笼罩了所有人。 一想起这位新皇的狠厉,众人就只觉得双腿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要不是说现在实在跑不出京城去,那他们这些人便要直接跑路了。 皇帝都他妈疯了,不跑等着挨剐吗?! 但没办法。 前些日子有人准备转移点资产,都被京营给直接拿下了。 现在想跑恐怕只会落人口实死的更快。 一片绝望之中,首辅黄立极最先站了出来。 “行了!既然都已经猜到了会有如此局面,那还惶恐个什么!” “有这些时间去惊慌失措,不如想想怎么保命才是!” 有了黄立极此言,众人方才稍稍收敛了心神。 而这个时候,同为河北世家出身的张国普也是站出来开口道: “其实皇帝此举,对我等来说也并非没有好处,我等也并非不能保住性命。” 此话一出,瞬间将众人的注意都给吸引了过去。 “张阁老别卖关子了,此等性命攸关之时,有什么办法就快些说罢!”众人催促道。 张国普看着众人,慢慢开口道: “原以为皇帝是凭借各种权谋手段,方才能走到今日。” “可现在看的话,其人也只不过是仅凭杀伐狠厉的酷烈手段,侥幸造就了今天这副局面罢了!” 迎着张国普的话。 一众世家代表也是默默点了点头。 若是皇帝去陕西歼灭鄂尔多斯部后到此为止。 那他们还真要佩服一声这皇帝确有圣君之资。 但皇帝接下来干的那些事。 就只会让他们认为这纯粹是脑子坏了。 能活到现在,也纯粹只是凭借够狠和运气好而已。 张国普继续说道:“既然皇帝不明白大势所趋的道理。” “那光凭我们的奏折恐怕还无法让他清醒,还需再用些手段才行。” “只要那位明白了大明朝究竟是谁说的算,那必然不敢再对我们动手。” “毕竟皇帝就算再阴狠毒辣,那也总不可能连自己的命都不管不顾。” 顿了顿后,张国普补充道:“只是……手段必须要直白些才行。” “否则的话,我怕那位可能还看不明白。” 一众人等纷纷对此表示赞同。 皇帝已然疯魔,必须要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才能让他清醒过来。 沉默片刻后,黄立极接着张国普的话开口道: “那就在明日朝会之上,当庭宣读那些奏折吧。” “如此才可成功震慑皇帝及其那一众党羽,顺便让前些日子那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们再次倒向我们。” “事后,再让京城乱起来,皇帝便能搞清楚分寸了。” 众人闻言,对视一眼后皆是默默点头 如此一来。 就算是再蠢的皇帝,也该能看得清大明朝究竟是谁说的算了。 这样的话,皇帝必然不敢再动他们这些世家代表。 同时。 众人又不由得想起今日张维贤带着京营中的那些臭丘八,在他们的府邸门前放肆游行之事。 仅仅是想起来,就让人觉得恶心。 若是放在以往,武将敢在他们面前站着就已经是不恭敬的大罪。 可现如今。 他们不光敢站着,甚至还敢耀武扬威了。 简直是倒反天罡! 不过。 只要他们能通过明天的反击让皇帝明白局势,那一切都会慢慢回归以往。 说白了。 这些皇党们根本没被他们放在眼里。 他们唯一害怕的,也就只有皇帝一人而已。 皇帝只需稍显颓势,那他们便可将这些皇党分而化之、各个击破! 而皇帝就算再有通天彻地之能,那也是无法面对他们明天的出招的! 接下来等着他们的,便是一步步将之前失去的所有一切全给变本加厉的拿回来! 众人对视一眼,目露狠戾与决绝。 翌日。 清晨。 在前往奉天殿上朝的路上。 张维贤陈新甲等一众皇党结伴而行,众人脸上皆是浮现出难以压抑的激动。 没办法。 陛下亲征大破异族的捷报,实在太过振奋人心。 一想起那晚众人的“兴汉”誓言,他们就有些无法控制情绪。 而且即使皇帝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 他们皇党也是压的京中文官集团抬不起头,各方各面皆有建树。 想着这些事情,一众人等也是神清气爽的走进了奉天大殿。 不过刚按位次排列站好后。 陈新甲与张维贤便感觉到今日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主要是文官集团的那些人,今天突然给人一种想要找事的感觉,尤其是内阁的四位阁老。 刚才张维贤与黄立极打了个照面,竟能明显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一丝鄙夷。 要知道在往日里。 这些人可都是尽量低调,不引人注意的。 今日这是怎么了? 张维贤眉头一皱,察觉事态好像有些不对。 就在他想开口让身边几人都注意些时,居于首位的黄立极突然行动了。 只见黄立极转过身子面向朝中百官,神色淡然的开口道: “朝会之前,各地送来了几封折子,事关重大,需要先提前宣读一下。” 说着。 黄立极掏出一份册子。 而皇党众人看着黄立极的举动,心头隐隐约约生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黄立极第一句话就让奉天殿内瞬间陷入了哗然。 “江南传来奏报,近日江南多地生出奴变之事。” “各地多有奴仆聚众动乱,连宫里派去监管盐税的公公,都在动荡之中死了个十之七八。” “官府为此,也是耗费了大量物力民力方才将此事逐步平息。” “江南原本需要在今年上缴的赋税,已在镇压奴变中消耗殆尽。” “江南今年的赋税,收不上来了。” “不仅如此,恐怕还需要朝廷补贴数百万两,才能维持当地官府的生计运转。” “否则,想必还会再生变故。” 此言一落。 偌大的奉天殿瞬间陷入寂静,继而立马有人窃窃私语。 而这份窃窃私语,也渐渐随着无人制止演变成轩然大波。 奉天殿顷刻之间,便已经是讨论声响震天。 除了文官集团中的那些人外。 所有人都没想到,文官集团竟然在蛰伏了这么久后,选择以这种方式发动了对皇帝的反击。 什么江南奴变,纯粹扯鸡巴蛋。 前几天一点风声都没,现在就直接造反了? 甚至还把宫里派去收税的太监都给杀了?! 糊弄小孩呢这是? 当然。 众人也知道,既然奏折都已经呈上来了。 那宫里派去的那些人肯定也是活不了了。 无非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而且从今天开始。 江南的税也就收不上来了,再派人去的话无非也就是一死…… 江南此举,已经是等同于造反了! 原本那些看皇党起势而投靠过去的官员,此刻也是心思浮沉起来。 这一招,皇帝又该怎么接?! 皇帝若是接不下来,那他们现在再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还来不来的及了? 文官集团们会不会对他们发起清算? 而皇党们听着黄立极言语,更是一时之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应对。 他们也不知道,文官集团的反击竟然如此猛烈。 事情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最终。 随着皇党众人的沉默,奉天殿内已然是乱成了一锅粥! 直到魏忠贤和曹化淳反应过来后疯狂叫喊、甚至让执勤锦衣卫抽刀制止。 方才将殿内的喧哗给慢慢压下去。 此刻。 文官集团的一众世家代表看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句的皇党们,不由得生出一股快意。 这段时间被压了这么久,此刻终于是扳回一城了。 而且还是赢了一回大的。 因为接下来还有更多好消息,在等着这群狗操的皇党! 等殿内安静下来后。 黄立极看了张维贤等一众皇党一眼,继续悠悠然开口道: “福建再遇倭寇犯边,已有数十名官员死于动乱之中” “湖广地区矿贼频繁.” “河北.” “浙江.” “.” 一条条惊世骇俗的消息说下来。 整个奉天殿甚至都没有再生出任何讨论的声音了。 而是变得极其安静,甚至说静的可怕。 所有人都知道这么多条奏报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大明朝各省全他妈直接造反了! 从此之后。 大明朝名存实亡,一切政令已经再难行出京城一步。 皇帝只不过方才登基两月而已,就把大明朝给玩亡国了?! 这可以称得上是历史上最速亡国皇帝了吧?! 墙头草官员们听着这些消息,已然是肠子都快悔青了。 他妈的当初怎么就瞎了眼选择投靠皇党?! 皇帝又在外面做了什么,把全国各地的世家豪族都给逼反了?! 没办法。 对于皇帝究竟干了什么事把全国逼反。 现如今有很多官员都还是处于一个一头雾水的状态。 但此刻他们却非常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大明亡了。 黄立极在语气平淡的说完这些奏报后,瞟了面容死灰的皇党们一眼,接着又说出一句诛心之语: “圣上还未回京,不过这些事却是着实需要圣上尽快处理,内阁已遣人向圣上告知此事。” 黄立极看着张维贤,语气平淡:“张国公,你们也快些遣人去告知圣上此事,看圣上如何处理吧。” 说完。 黄立极竟直接不顾朝堂礼仪,带人走出奉天殿。 而奉天殿内的其他人见此情形,也是赶忙跟着离去。 不多时。 殿中便只剩下了如丧考妣的皇党众人,显得极为空荡悲凉。 此刻。 众人中的张维贤虽然还稍显镇静些许,但也已然是脸色苍白双目失神。 而陈新甲回想起刚刚黄立极所说的全国动荡造反之事。 不由得一时间气急攻心,眼前一黑直挺挺向后倒去。 殿内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忙活了好一会儿。 陈新甲方才被众人救醒。 而他醒后的第一句话,便是赶忙颤抖着抬起手指向殿外: “快快派人去告诉陛下大明要亡了!各地世家全都联合起来造反了!!!” 张维贤默然:“已经派人前去了。” 听见这话,陈新甲痛苦的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而曹化淳和魏忠贤也是坐在奉天殿的台阶上,一言不发。 至于其他皇党成员,则是呆滞机械的或坐或站,眼神空洞。 全境造反,举国皆敌。 这等情况,已经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能力范围。 甚至说连承受此事,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那么的艰难。 若不是有陛下先前的兴汉誓言所在。 那恐怕今日过后,所谓皇党便会霎时间分崩离析。 晚点还有一章,作者出去吃个饭回来再写,把这个小剧情写完   (本章完) 第111章 去你妈的!全剐了! 现如今。 奉天殿内的所有皇党成员,已经是将最后一点希望全都寄托在了陛下身上。 他们不知道陛下要如何应对这种死局,更不知道又该如何着手处理。 举国皆敌,这还能怎么办?! 守着京城这一亩三分地徐徐图之吗? 这样做的唯一后果,就是慢性死亡。 仅凭京城,怎么跟全国各地的世家联手抗衡? 他们想做些什么,但却发现根本无法下手。 只能在一片死寂中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而和皇党众人的沉寂不同的是。 黄立极等人在出了皇宫之后,便是直接站定脚步。 面向跟在他们后方的那些官员,淡然开口道: “若是之前有一时鬼迷心窍站错了队伍的,现在回心转意,我们还可以既往不咎。” “至于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想必你们应该清楚。” 说完。 黄立极等人甩了甩袖袍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站在原地的剩余官员们看着这一幕,皆是在对视一眼后目光中涌出决绝与无奈。 没办法。 皇帝和皇党们都已经输了。 那他们这些之前的伪皇党。 便只有尽最大力度去修正自己之前犯的错误,才能保住一条小命了! 修正不彻底,就是彻底不修正。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否则。 等皇帝真正身死道消之后。 第一批被清算的是皇党,那接下来就是他们这些伪皇党! 成王败寇。 虽说之前皇帝所颁布的许多政令都是利国利民的,但现在也管不得这么多了。 输就是错,赢就是对。 他们也没得选! 于是乎。 不多时京城内便出现了这样的情境。 “什么?!陛下先前说免征辽饷?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事,一看就是你这种刁民随口乱编妄图逃税!给我打!” “老乡,摆摊可以,但是市费可不能少哦~” “什么?!皇帝说从此以后不用再缴纳市费?直娘贼!一听就是假的,给我打!” “找个黑地拘他两天.” “还有敢闹事的刁民?把他们抓起来,关在运猪车上游街示众.” “他妈的!大明朝怎么突然之间多了这么多刁民出来!” “.” 无数种类似的情况,正在京城内大肆上演。 黄立极站在自家阁楼之上。 眺望着京城里发生的一幕幕动乱,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实说。 他也不想让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 毕竟百姓们都是宝贵的牛马,把牛马们折腾太过也不好。 但这一步,却是必须要走的一步棋。 因为不让京城先乱起来的话。 那丧心病狂的皇帝搞不好回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他们杀了。 这是他们一众人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商量好的事。 必须要让京城先小乱一下。 一方面是让皇帝明白,即使是京城这种地方,离了他们这些世家代表也不行。 一方面则就是纯粹的对皇帝的震慑了。 不过黄立极也知道,这场动乱不会持续太久。 因为皇帝毕竟还没真死,而且张维贤那批人手中还握着京营。 但如此已经够让那个皇帝明白,大明朝究竟是谁的大明朝了。 他若是再看不清楚局势,那就是真的蠢到无可救药了。 站在自家阁楼上的黄立极将目光转向皇城。 眯起眼睛盯着皇城看了好一会儿后,黄立极方才冷哼一声转身下楼。 …… 很快。 仍坐在奉天殿内发呆的张维贤便听说了京城里发生的各种动乱。 虽然其仍处于一个心如死灰的状态。 但张维贤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任动乱扩大,当即带领京营中的士兵来到城中镇压。 虽然已是死局,但只要陛下还在他们就还有一线希望。 果不其然。 随着张维贤的出兵镇压,那些闹事的官吏立马便老实下来。 但所谓老实,也只是表面而已。 没办法。 众人已经猜到了黄立极他们想要做什么,也明白那群人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只能配合,别无他法。 等陛下回京之后。 就算是黄立极那群人让他们做出更过分的举动,他们也得照办不误。 没办法。 谁赢,他们就得帮谁.而不是他们帮谁谁赢。 皇帝与文官集团之间的这一来一往。 实际上还真正算不得什么,顶多算小打小闹而已。 但京城里的百姓可是切实的倒了大霉了。 所有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之前还对他们笑脸相迎的官吏,一夜之间就变得拳脚相加了? 昨天还是一副举国欢腾的模样,今天怎么突然间就有人宣称什么大明朝要亡国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众人想不明白,只能默默忍受。 张维贤在处理完那些闹事的官吏后。 也是将皇党众人全都带到了五军都督府中。 文官集团既然已经发动了反击,那便保不准他们会做出什么暗杀之事。 在五军都督府内,至少能确保众人安全,让众人平安活到陛下回京的那一刻。 此刻。 一众人等聚集在一起,陈新甲心神尽失的躺在担架上,仍是气若游丝: “刚才京里发生的事.可曾派人去禀报陛下了。” 张维贤点了点头:“已经派人前去了。” 陈新甲神色怨毒的别过脸去。 而其余一众人等则是陡然攥紧了拳头。 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是黄立极那个老杂种对陛下的胁迫? 京里生出动乱。 就是为了想让陛下回京在处理他们时畏手畏脚。 即使他们已经将这动乱镇压,即使他们看出来了这是黄立极的胁迫。 但偏偏他们还没得一点办法。 他们只得将这件事汇报给陛下,甚至连含糊其辞都做不到。 因为现在这种关头。 哪怕是任何一点情报不够真实,都可能会影响到陛下判断大局。 一片压抑之中。 有一人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愤怒,直接站出来怒吼道: “张国公,反正大明朝全都乱了!那干脆直接从京营带兵去把黄立极那批人全杀了!” “我们死了他们也别想活!” 此言一出。 瞬间引起十几名二三十岁的皇党成员附和,纷纷叫嚣着要去把黄立极一众人等全部屠戮。 但面对着这些年轻人的群情激愤。 其余皇党成员只是抬眼看了一下他们,并未出声。 而张维贤面对着众人的请求,也只是摆了摆手。 众人见状,只得偃旗息鼓。 张维贤无声叹了口气,神色凄然。 把黄立极一众人拖出来杀了。 他们确实是有这个能力在的。 但问题是,杀完了怎么办? 现在全国都已经明着造反了。 再去行什么杀戮之事,那不是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吗?! 即使是陛下回来。 恐怕唯一的应对办法,也只是对黄立极等人大加安抚,并且承诺让出去大部分利益,才能将此事慢慢平息下来。 可以预料到的。 文官集团到时候必然会凭借全国造反的压力,来剪除陛下羽翼。 皇党中的其他人,陛下兴许能将他们的命给保下来。 但他张维贤,却是必死无疑了。 不过张维贤并不后悔。 从他那日在朝堂上站出来提及京营之事时,他就想到了自己的下场可能会是死了。 只是张维贤没想到兴汉大业才刚刚见到成效,自己就再也看不到它会发展到何种地步了。 张维贤闭上眼睛,已然做好了赴死准备。 而在陛下回京之前。 他所能做的。 也只不过是为陛下看好京中安宁。 这样才能让陛下谈判时,手中多留一份筹码可用。 张维贤长舒一口气,不再多想这些。 现在他心中的唯一一个念头,便是等待陛下在知道京城里发生的事后做出指示,而他好去无条件的执行。 当日,傍晚。 京城中的一众世家代表,再次聚在一起。 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选择再去那处隐蔽的府邸,而是大摇大摆的来到一处酒楼。 一众人等落座之后,不同于往日。 今日众人中也是终于多了点喜气洋洋的味道。 没办法,胜利就在眼前了,合该庆祝。 看着众人脸上的兴奋,黄立极却是给众人稍稍泼了盆冷水。 “诸位,不要高兴太早,宫里那位未必不会狗急跳墙。” 闻言,众人一滞。 随即又是不由得生出一股恐惧情绪。 没办法。 皇帝的手段实在太过酷烈,着实是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估计得真等到皇帝驾崩那一天,这份恐惧才会随着一起消失。 现在最怕的。 就是皇帝回京后不顾三七二十一把他们全给杀了。 有人有些焦急的开口道:“黄阁老,该做的事我们可是已经全都做了个遍,现在您说这话莫不是为了消遣我们?” “我们怎么知道那皇帝会不会一回来就做什么丧心病狂之举?!” 黄立极摇了摇头:“圣驾正在往回京路上,而我们和皇党那批人送过去的奏折在加急之下,要不了两三日便能到皇帝手里。” “到时候便看皇帝反应了。” “若是一收到消息就命张维贤把我等抓起来,那便是狗急跳墙了。” “我等不如提前准备好毒药,到时候只要官兵一上门就直接服毒自尽,免得再受些皮肉之苦。” “反正此局我们已经大获全胜,皇帝留在京中也只会被慢慢耗死,只是我们看不到那一幕罢了。” 众人闻言。 沉默片刻后皆是点了点头。 与其被那狗皇帝给一刀刀剐了,确实不如自己给自己一个痛快。 看着众人点头,黄立极又接着说道:“若是其没命张维贤直接缉拿我等的话。” “那不管他再用出何种手段,都是为了虚张声势继而与我等谈判罢了。” 听着这话。 一众人等也全都表示了赞同。 站在他们的角度来说,确实是这样了。 只要皇帝不下令即刻诛杀他们。 那后面所做的一切举动,便都是为了谈判罢了。 毕竟全境造反的局面。 不通过谈判争取把事态平息则个,你还能怎么办?! 难不成你还想一个人对付大明朝的两京一十三省?! 而只要这场对局进入到谈判阶段,那一切主动权便都在他们手里了。 他们要做的也很简单。 先通过各地不再动乱的条件,除掉皇帝身边的所有羽翼。 像什么张维贤、陈新甲、魏忠贤、曹化淳、王承恩之流,全得他妈的一并处斩。 哦对! 还有那个婢养的小洪子。 这个杂种玩意竟然还敢纵马踏死朝廷命官。 操他妈了个逼的!务必将其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而除掉这些人过后,他们自然也不会放过皇帝。 有这样的皇帝在,他们可是连觉都睡不踏实的。 想到这里。 众人对视一眼,不再言语。 这局不管怎么说。 他们的家族都已经赢了。 接下来要看的,就是他们自己的命能不能保住了。 在这种心态下。 接下来的一两天里,京城中倒是没再生出什么动乱来。 反正他们要对付的是皇帝,皇党之类的弄完皇帝后再慢慢收拾即可。 与此同时。 文官集团和皇党送来的几封奏折,也是送到了马车中的朱由检手里。 对此。 朱由检只是看了一眼就把它们扔到了一边。 都已经提前料到的事,有什么好再看的? 一旁的小洪子也是躬身凑了上来,开口询问道: “陛下,回京之后,内阁中的那几个老东西,您打算怎么办?” “剐了。”朱由检语气平淡。 小洪子点点头:懂了。 随即。 朱由检似乎是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等我回京之后再办,不要打草惊蛇。” 小洪子躬身领命:“奴婢明白。” 对于朱由检来说,既然已经全境造反了。 那诛杀黄立极等人的事,便只有他自己回去亲自操办才行。 否则让张维贤他们办的话,说不得会生出许多变故。 这是没必要的。 吩咐完。 朱由检也不再多想这些,继续翻看起桌上的火器铠甲图册。 算算日子。 让京中先去准备教育改革的信件,应该也差不多到地方了。 …… “教育改革?!” 此刻。 张维贤陈新甲等人在五军都督府内,听着陛下亲卫的传信,一时之间不免极为困惑。 他们不太理解,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怎么还去操心什么学堂之事啊?! 但不理解归不理解。 陛下既然已经吩咐了,那他们自然便要立马去执行。 虽然不知道陛下此举究竟是有何深意。 但哪怕是多为陛下增添一点点谈判的筹码也是好的。 没错。 此刻皇党众人,也已然认为此局只能通过和谈才能破解了。 而陈新甲和张维贤,更是都已经安排好了家中后事了。 至于宫里的魏曹王三人,自然也是不例外。 那天之后。 王承恩时常哭啼、魏忠贤有时疯癫、曹化淳一言不发。 虽然表现有所不同。 但毫无疑问的,众人都明白这局他们已经彻底输了。 举国皆敌,政令出不了京城,他们又能怎么办?! 他们唯一所期冀的,便是陛下回京之后能多保存一些实力。 这样一来,忍辱负重的话,说不得还有翻盘为他们报仇的机会 “你说张维贤那群人正在干什么教育改革之事?!” 黄立极等一众官员又聚在了一起。 听着属下汇报,此刻端的是喜不胜收,同样一个问题甚至一连问了好几遍。 “没错!阁老您可以亲自再遣人去看,小人若是口中有半句假话那便立即让天雷给劈了!” “好!好!好!” 众人听见这话,随手给这名属下扔了张一千两的银票。 随即众人互相对望,眼中皆是露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虽然他们也看不懂皇帝这个时候还去干什么教育改革,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者是有什么后手。 但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 只要皇帝没有立即派张维贤来抓他们,那往后便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不仅他们的家族赢了,他们自己也赢了! 不过话说回来 这个什么教育改革之举.好像来的有些快啊。 就像是这边传过去的情报还没到呢,那边的消息就已经传过来了一样。 但这种情况下,众人自然也不可能再去多想什么。 权当是皇党那边的马跑的比较快,比他们这边先到吧。 众人自然又是一番庆贺不提。 连提前准备好的毒药都在这个好消息的冲击下,被他们给扔进了茅厕。 而在狂欢之后。 黄立极也是和众人一起商讨起了,等皇帝回京之后,他们应该以何种方式跟皇帝谈判,才能最终达到他们的目的。 这场讨论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天明方才有了章程。 虽然忙活了一整夜,但众人却不觉疲惫。 直到离去之时,所有人都还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接下来。 就等着皇帝回京了! 又是两三日时间过去。 一片万众瞩目中。 皇帝的圣驾终于出现在了京城附近。 而皇帝回京这种大事,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所有官员都要在城外迎接的。 此刻。 皇党、文官集团、一众官员,皆是城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张维贤等人脸色平静,但在平静之中,却能看出一份难以掩饰的沉重与悲痛。 黄立极等人同样脸色平静。 同样的,众人的脸色中也能看出无法掩饰的得胜后的喜悦,以及对皇党众人不屑的鄙夷。 剩余的那群官员则是肉眼可见的小心翼翼。 虽然大家都知道皇帝已经输了。 但问题是,皇帝给他们的恐惧实在太大。 失了势的老虎还不伐威,更何况是杀人如麻的皇帝?! 一众人等皆是低头不言,既不敢看文官集团也不敢看皇党。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 圣驾的仪仗队伍终于扛着龙纛出现在眼前。 无数官员也是在这一刻赶忙跪下。 但就在这个时候,让人意想不到的的事情发生了。 以黄立极为首的二三十名官员,竟然在这个时候选择了见皇不拜! 所有人都没想到,黄立极等人的胆子竟然大到了这种地步。 张维贤看着极为一片跪倒的人群中极为扎眼的黄立极等人,瞬间只觉气血上涌,鼻腔内涌出两股热血,滴落在面前的土地上。 他想开口喝斥这些人,甚至说想直接拔刀把这些人给当场砍死。 但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怎么都没法做出任何动作,只能发出屈辱的颤抖。 而陈新甲更是气到身形摇晃,若不是有人搀扶,恐怕他又得气急之下直接一头栽倒在地。 其余的那些官员看着这一幕。 更是笃定了文官集团已然大获全胜。 但他们也不敢再这个时候去做些什么,纷纷将头给埋的更低了。 对于黄立极等人来说。 这种见皇不拜的举动,当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那晚他们提前商议好的。 正如同皇帝只要敢跟他们撕破脸,那各地世家自然也敢跟大明直接造反一样。 他们现在所做的,只不过是把皇帝做的还给了对方而已。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 皇帝输了,他们赢了。 赢家自然要有赢家的姿态。 别的不说。 先给皇帝一个下马威。 这样后面谈判时,他们才能更加轻松的达到目的。 他们不是不跪,而是要等到见到皇帝之后,再真正堂而皇之的下跪。 这样才能对皇帝,对百官,起到最好的震慑作用。 于是乎。 黄立极一群人就这么杵在了人群中间。 不多时。 圣驾中的小洪子见状,便率先骑马带着几名亲卫赶了出来。 而看着小洪子,黄立极等人则是眯了眯眼。 几日不见,这个小杂种身上的煞气似乎又重了几分。 不过现在,他们对小洪子已然没有了任何惧怕之意。 你的主子都已经输给了我们。 你一个奴才,还能再反了天不成?! 面对着慢慢策马上前的小洪子,黄立极非但不退,反而还直直往前迎了上去。 既然选择了要给皇帝下马威,那像小洪子这种人,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次,不再是我给你跪下。 而是你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亲卫都统,给我这个大明朝的内阁首辅跪下! 其余站着的众人看着黄立极上前的背影,皆是忍不住低声叫好。 “好样的,别丢份!” “看他怎么办!” 黄立极走到小洪子马前稳稳停下脚步。 面对着居高临下睨着自己的小洪子,黄立极甩了甩官袍,不动如山的将手背在身后。 他抬头看着马背上的小洪子,淡淡开口道:“小洪子,你一个.” 啪—— 话还没说完。 小洪子一记马鞭就抽到了黄立极脸上。 马鞭在空气中发出爆响,将黄立极那张老脸给抽的皮开肉绽。 更将在场所有人都给抽了个呆若木鸡。 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小洪子在抽完一鞭之后,竟不做任何停留,一脚将黄立极给踹翻在地。 “去你妈的!竟敢藐视天威!站着的这些人,全给我拖出去剐了!” 众人:? (本章完) 第112章 只要你敢来,那我就敢杀 京城外的天街大道上。 大明朝的文武百官听着小洪子口中的“全剐了”,皆是一副目瞪口呆的状态。 黄立极等人不必多说。 被一鞭抽到皮开肉绽的黄立极,甚至此刻已经顾不得脸上钻心的疼痛了。 他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 皇帝是怎么敢做此行径的?! 他难道不知道只要他们这些人一死,那大明中央与地方之间就再没有调和的可能了吗?! 他难道不知道大明各地会从名义上的叛乱,变成真正实际上的叛乱了吗?! 他哪来的底气面对全国各地的世家豪族? 他难不成认为世家豪族像那些所谓的套虏一般好对付?! 但现实是。 一旦皇帝将他们这些人杀了,事情真走到那一步了。 那到时候甚至根本都不用他们直接出手。 只要过上两三个月,各地世家联手就着举国动乱的事煽动些许。 那就算是京城也会陷入慌乱,继而不攻自破。 难道前些天京城的那些动乱,给皇帝的警告还不够吗?! 别说是文官集团的这些人想不明白了。 就连一众皇党,在这个时候也都是一脸不可置信。 刚才还愤怒到想出去砍人的张维贤,此刻已经想着去救人了。 不能剐啊,真剐了大明朝还怎么办呐?! 而几度欲昏厥的陈新甲则是如打了鸡血般回光返照,精神抖擞起来。 陈新甲心思飞转。 瞬间便猜到了以陛下聪慧,必然不可能真把这些人全杀了。 想必还是抱着震慑的目的,为后面的谈判争取筹码? 亦或是其他什么他未曾想到的手段?! 不管究竟是为了如何。 反正陛下一回来,他们便不像最开始那般被动毫无还手之力了。 至于皇党中其他成员则是激动万分,对着黄立极一众人等怒目而视。 好!全剐了!他们的家人也别放过! 试想一下。 他们这些人与陛下齐心并进的兴汉大业,差一点就死于非命中道崩殂了。 这种信仰崩塌所带来的绝望。 可以说他们此刻没冲上去,直接把这群人给生吞活剥了。 就已经算是顾全大局了。 至于剩下的那些官员。 则是浑身颤抖着将头埋低,生怕引起任何不必要的关注。 完了! 皇上他疯了! 他一定是看大明朝没救了,方才不管不顾的开始大行杀戮之事了。 大明皇帝要变成北齐高家那些货色了! 但不管怎么讲,刀可千万别砍我身上啊! 一众人等心思各异。 但大多离不开惶恐作为基调的情绪底色。 不过这个时候。 却已然没有更多时间再去给众人发酵情绪。 因为内阁中的四位阁老以及剩下的那些世家代表,已被小洪子带来的人给全数拿下。 将这些人绑了个结实扔进马车里后。 圣驾队伍这才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慢慢进了城门。 此刻。 剩下的所有人则是全都老老实实的跪伏在天街两侧。 就连皇党中人都不敢有任何异动与言语。 因为他们还不知道陛下此举究竟有何深意,生怕一个不慎坏了陛下图谋。 因此直到圣驾队伍消失在城门好一会儿后,文武百官方才如梦初醒般从地上爬起来。 属于中间派的官员们对视一眼,战战兢兢的往城门内走去。 墙头草也不好当啊。 主要现如今大明朝的风向转的太快了,着实是冰火两重天。 他们的腰都快随着风而摆断了。 但不论怎么说,现在这种情况他们都是必须要重新倒向皇帝了。 刀在谁手里,谁就说的算。 而那些和黄立极等人有关联的一众文官集团成员,此刻则已是两腿颤颤不能自已。 甚至说有人当场裤子就潮湿了大半。 不是说好了皇上不敢再动手屠戮了吗?! 不是说好了已经大获全胜了吗?! 不是说好了接下来考虑的就是怎么把皇帝一步步给弄驾崩吗?! 怎么他妈的跟说好的全都不一样啊! 前后的巨大反差,使得这些人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 甚至当场就生出了拔腿跑路的念头。 可看着一旁守卫的士兵和皇党众人那如狼似虎的目光,他们也只得挪动着双腿往城内走去。 等到所有人都进了城之后。 张维贤与陈新甲对视一眼。 这才带着皇党众人赶忙往皇宫前去。 他们心中有太多疑问了。 若陛下处理那批人只是为了单纯的泄愤,那他们说什么也要把陛下给劝住! 如今这局面。 只有陛下忍辱负重,才能真正为大明朝搏出一线生机! 甚至说就算忍辱负重要付出他们的生命,他们也在所不惜。 兴汉这两个字,实在太过诱人了。 大明朝若是没有了这次机会,那恐怕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人终有一死而已。 等死,死国可乎?! 与此同时。 魏曹王三人正在宫中等候。 三人脸上表情有所不同,但大抵都逃不脱悲哀凄凉。 原本。 他们是想着和一众官员一同在城门口迎接圣驾的。 但张维贤陈新甲二人却生生将他们三个给劝了下来。 给出的理由是:此乃危急存亡之际。 若是他们三人离开了。 那些狗操的文官杂种们,未必不会趁此机会策反宫内的太监宫女,好对陛下不利。 在大势所压之下。 三人也只得老老实实守在宫内,寸步不离昼夜不息。 就算外面全部反水了,那他们也得保证皇宫内是一片净土。 但让三人未曾料到的是。 圣驾队伍刚一进宫。 他们三人就看到队伍前方趾高气扬的小洪子,以及后面绑着的黄立极等人。 这什么情况?! 难不成陛下一怒之下要把这些人杀了泄愤?! 三人对视一眼,暗道不妙。 魏忠贤更是当头一步,率先来到小洪子马前。 小洪子见到三人,也是跳将下马主动拱手开口道: “三位公公,这些人都是陛下让处理的,待会便将他们拖出去剐了。” 剐了?! 听见这话。 王承恩脸色一怔,随即浮现一抹大仇得报的快意。 但魏忠贤和曹化淳却是对视一眼后,慌忙向朱由检所在的马车跑去。 不怪二人如此着急。 这些人杀了是轻松,刀一抬就行了。 但问题是杀了他们之后,只会让大明朝陷入更加寸步难行的局面。 要不是顾忌这些的话。 魏忠贤早带人去把这些玩意细细切成臊子了,哪还用等到今天? 三人在禀报后慌忙爬进朱由检所在的马车。 进去后才发现陛下正神色淡然的翻阅文策。 眼神表情都全然没有一点三人想象中的疯狂或者慌乱之意。 看着这幅场景。 三人倒是不由得一怔,想说的话也在嘴边打了个迟疑。 朱由检抬头看着三人,摆了摆手: “朕知道你们想问什么,等人到齐了后,再一起说吧。” 朝鲜那边,朱由检准备稍作休息就立即前往了。 一方面是朱由检用兵一向喜欢闪击。 另一方面就是在现如今的局面下。 行事越快,便越能打敌人打一个措手不及,实在是一天都拖不得。 这样一来,出发之前与众人交心便是必须为之的了。 底下的人只有真正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才能更加齐心协力的守好京城。 别的不说。 全国动乱的消息传遍京城后,一旦有心人想要利用这点在京城里做些什么。 那京城上下就会立即陷入动乱。 因此所有的一切,都需要朱由检在离京之前就把其全部安置妥当。 否则就会落入这边出京,那边根据地就直接沦陷了被动局面。 而想要做到这些,那是一定离不开众人的配合的。 魏曹王三人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咬咬牙道:“奴婢遵旨。” 不多时。 圣驾队伍在皇宫内停下脚步。 而朱由检等人也是来到了乾清宫。 没过一会儿。 张维贤陈新甲等人也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 一进大殿,张维贤便忍不住跪地疾呼道: “陛下,黄立极等人万万轻杀不得!否则大明.” 张维贤话还没说完,已然又被朱由检摆手打断。 “既然大明朝已经全境叛乱了,那就没必要再费心思去搞什么权谋之策了。” “两京一十三省,朕会一一将其料理妥当。” “三日之后,朕便会再度出京,到时候京城便交给你们了。” 众人:? 听着这些话。 在场众人又一次陷入到呆若木鸡的状态。 甚至说。 这次给他们的震撼。 比方才皇帝一出现就把文官集团内的那些人剐了,还要大上许多。 什么叫把两京一十三省会一一料理妥当?! 陛下这话的意思.是他要重新把大明给犁一遍?! 众人只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梦幻。 主要问题是.怎么料理妥当?! 陛下身边的那些亲兵虽然有着一些实战经验,但其人数也只不过方才两千而已。 京营里最近确实涌进了一批青壮。 但数量全加起来也才刚过两万,陛下也不可能将他们全部带走,而且这些人还是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 凭这些人,和全国各地的世家豪族正面交锋? 这岂不等同于以卵击石?! 就算陛下再圣明神武,此事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一众人等刚想开口劝谏。 但看着陛下淡然的神色,以及一旁那些亲卫们的平静表情。 这才发现陛下似乎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所以。 这就是为什么陛下才一回京,就把文官集团的那些人直接拿下的原因?! 毕竟都已经打算再造乾坤了,那还留这些人的命做什么? 此刻张维贤又不由得想起,陛下前两日传来的,让他们去做教育改革准备的诏令。 而教育改革的事宜中,又多有学习火药军械制造的方面 也就是说。 陛下从出京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考虑到了今天的局面?! 如此一来。 陛下登基后所做的一切便全都能串联起来,一切也都能说的通了! 皇党众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大家又一次回想起那个夜晚众人齐声喊出的“为了兴汉,齐心并进”振奋口号。 此刻仅仅是想起那副场面,一众人等就感觉全身上下的热血跟着翻涌起来。 什么叫做兴汉? 大明朝的皇帝带头把大明朝的地给重新犁一遍。 这个就叫兴汉! 有人甚至已经兴奋到身体轻微颤抖。 这种盖世伟业,哪个男儿不想亲身参与其中? 人群之中,只有张维贤等少数人还保持着些许理性。 其余人此刻俨然已经是被搅昏了心智。 顿了顿后,张维贤试探着开口问道: “陛下,此举实在太过凶险,您准备从哪里入手,又需要我等做些什么?我等一定拼死为您分忧。” 朱由检看着众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卖什么关子。 他语气平静道:“第一步,便是从朝鲜及东江军镇入手。” 朝鲜?! 东江军镇?! 由于已经被刚才的震撼给冲昏了头脑,所以现在听见这两个不太应该被提及的地方。 众人竟都没再生出什么过激的反应。 “朕离京后,你们只需守好京城,同时大力发展教育改革之事即可。” 听着这话,一众人等对视一眼。 事已至此,已经没什么好再劝谏的了。 既然现如今的大明朝已经全都是反动派了。 既然陛下已经早就做好了决断。 那他们最该做的,便是尽最大努力去配合了。 众人齐声跪地高喝道:“微臣必竭尽全力,纵使粉身碎骨也不负陛下重托!” 朱由检点点头,看向魏忠贤、曹化淳二人继续吩咐道:“现在去把黄立极等人带去凌迟示众。” “务必让百姓知道前几日京中动乱皆是因这些人而起。” “同时还要告知百姓,大明已经全境叛乱,朕出京便是为了前往各地平叛。” 曹魏二人闻言,也是瞬间明白了陛下此举的深意所在。 挑起民愤,方才能让京城上下同仇敌忾,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奴婢领旨!”二人躬身应下,随即立马带人跑去办差了。 等到一行人等离去后。 张维贤好像才想起什么,出声提醒道: “陛下,既然您已经决定三日后动身前往朝鲜,不知您是选择从哪条线路出发?” 张维贤作为皇党众人中的领衔武将,自然是对军事堪舆有所了解的。 从京城前往朝鲜,无非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经由辽东,再辗转海路,抵达东江镇最后再至朝鲜。 这条线路最短,理论上最为便捷。 但有个问题就是,辽东局势动荡不安,此举太过冒险。 一着不慎便可能再现土木堡之变。 另一个选择就是从山东过去。 这条路线所耗费的时间会长一些,不过也会稍安全些。 但这条线路同样有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陛下已经直言了,要在京城中大行教育改革之事。 而教育改革,无疑于就是在刨儒家祖坟。 儒家的祖坟,偏偏又在山东 所以要是想从山东过境的话,那就不能在京城里去干什么改革的举动。 至少真改的话,也不能太过激烈。 要不然的话。 消息一旦传到山东,搞不好会引起那边儒家势力的大肆反扑。 此刻乾清宫内。 其余人等听着张维贤的话,也是瞬间联想到了这一点。 众人刚燃烧起来的激情,不由得跟着如同被当头浇了盆冷水般熄灭大半。 兴汉二字,说起来轻飘飘的。 可真落到实际上,却是如此艰难。 别的不说。 仅仅是出京路线都得如此深思熟虑了,那一路途中又该会是何等凶险?! 面对着张维贤的问题,朱由检开口回答道:“朕准备经由山东,先至东江镇再至朝鲜。” “你是在担心京城教育改革之事,会惊动山东地区的儒家势力?” 张维贤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 “臣以为既然陛下要从山东过境,那教育改革之事,便不可再大刀阔斧,必需要徐徐为之.” 张维贤所说的这个问题,朱由检自然也是早就考虑过的。 但对于所谓的徐徐为之,朱由检则是根本就没考虑过。 改革之事,必须是要一往无前方才能有所成效。 今天缓一下,三五个月过去了。 明天缓一下,三五年过去了。 后天再缓一下,三五十年过去了。 这样搞的话,那还改什么革? 真当革命是请客吃饭呢?! 可以说。 只要稍显颓势,那一切举动必将全都会付诸东流不了了之。 当然。 朱由检也不会什么都不管不顾闭着眼往前冲。 张维贤等人的看法有他们的时代和视野局限性所在,朱由检不好苛责太多。 而关于山东那边的儒家势力反扑,他自然也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在朱由检看来。 儒家势力虽然强大,扎根这片土地千年时间,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 但其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他们的基本盘是所谓的法理。 若是没了法理作为根本。 那儒家势力甚至不需要他出手,便会不攻自破。 所以如此一来,儒家势力就不可能在明面上,去对圣驾队伍行什么刀兵之事。 他们在明面上唯一能做的。 便是组织人手拦住圣驾,再以法理之名各种使手段阻拦,迫使朱由检无功而返。 但对于这一点,在朱由检看来实在太好解决不过。 只要你敢来,那我一定就敢杀。 来一百就杀一百,来一千就杀一千,来一万就杀一万。 他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带领帝国登顶至高。 而在这途中遇到的一切掣肘,都将被他无情碾碎。 还是那句话。 帝国的前进本来就需要摆脱儒家影响。 儒家要是愿意自己体面,他可以先暂时放过。 若是给脸不要脸,那他自然也可以顺手清理。 当然。 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朱由检肯定也考虑过。 无非就是以大义为名,煽动山东境内的民意,裹挟一众学子直接冲击圣驾甚至冲击京城。 但煽动民意这一块. 说白了。 就是孔丘从棺材里爬出来带头干这事。 朱由检也能硬生生再给他按回坟地里去。 已经举国皆敌了,还差这一个两个?! 不过现在说起这些,也只是打算而已。 真正如何行事,还是要等朱由检出发之后再视具体情况而定。 面对着众人的担忧。 朱由检将这些和众人大致讲了一遍。 一众人等听完之后虽然仍是没完全放下心中忧虑,但至少已经不像最开始那般束手无策。 没办法。 在最初的兴奋过后,现在所有人都明白了陛下要做的事是多么的逆天之举。 听说过造反、中兴、开国的,但唯独没见过当朝皇帝从头再来的 但这事不管能不能成,既然陛下已经决定,都是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既然如此,他们便要尽最大努力去 张维贤和陈新甲等人对视一眼,皆是肃然开口道: “微臣领旨!那臣等现在就去着手处理诸项事宜!” 言罢。 一行人等便快速离开乾清宫,出门办差了。 陛下三日之后便要出京前往朝鲜,他们行事必须要迅速。 当然,不管事态有多么紧急,各种事情处理起来的轻重缓急都还是要理一理的。 于是乎。 在朱由检回京之后,京城里便出现了这样的场景。 先是锦衣卫在民间大肆挑拨民情。 告诉一众百姓前几天那些坏事全是黄立极等人指使的。 原因就是他们看陛下不在京城,便想着为非作歹起来! 反正主打一个各种屎盆子全往这些人身上扣。 现在陛下一回京,便直接为大家讨回公道了! 此举自然是让朱由检威望再次大幅提升。 就是可怜了黄立极和那些世家代表一众人等。 荣华富贵享受了一辈子。 最后却落得一个眼睁睁看着自己全家被满门诛杀。 甚至还亲眼看着自己在被活剐时,又被愤怒的群众分而食之的下场。 接着。 又是锦衣卫大肆挑动舆论。 宣传因为这些人死了,所以全国各地的世家豪族都要联合起来造皇帝的反。 大家哪有心思去细想其中缘由,一时间大为惊恐。 而随即官府又立马放出消息。 大家不用担心,陛下会亲自带兵平叛。 不过是区区全境造反而已。 不足为虑! 至此。 京中百姓又瞬间安心下来。 没办法,这就是帝王威望的作用,而朱由检在京城内的威望又实在太高了。 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对人心而言,却是再有力不过。 对于大多数百姓来说。 他们不知道全境造反真正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这事处理起来可能很难。 但他们由衷的相信,陛下能解决此事。 怎么解决,不知道。 反正就是相信。 差不多就是这种心态。 这一系列流程走完之后,已经是朱由检回京之后的第二天了。 也是在这天晚上。 连着两夜都没怎么睡觉的张维贤和陈新甲,终于把目标对准了京城里的儒家势力。 而这。 也是在陛下出京之前。 最后一项需要解决、也是最难解决的问题了。 咳咳.昨天发了一万字,真不是有意断章什么的。 看着大家喷作者的评论,极品大牛至男神宝宝作者当场就哭泣到昏厥过去了呜呜呜…… 昨天没睡好,今天可能就这一章了or2   (本章完) 第113章 什么狗屁圣人?一并剐了!(94k) 第113章 什么狗屁圣人?一并剐了!(9.4k) 朝中无派,千奇百怪。 对于儒家这样庞大的势力来说。 要是没有结党营私之举,那才显得极不正常。 只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儒家的范围太过笼统,但凡只是个人都能跟它扯上点关系。 所以才显得其不那么出众。 一般人甚至可能都从未想过,大明朝还存在某个特定的儒家组织。 但陈新甲就知道。 在现如今的京城之中,是真实存在着一方能量极强、却又不那么显眼的儒家势力。 之所以说其能量极强。 是因为现如今大明朝的许多官员,都和这方势力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联。 甚至陈新甲自己,就都还去里面听过两次讲学。 因为这方所谓的势力,其本质是以一所学院的形式存在的。 众所周知。 在大明朝想当官就离不开读书,想读书就离不开书院。 而京城中的书院。 其势力范围最大、名声最响的,还要数坐落在国子监附近的北麓书院。 北麓书院的山长,其人名为孔庆宗。 从这个姓氏,便能听出其身份的不简单。 而孔庆宗本人,也确实和那位圣人有些关系。 不过他并不是当今衍圣公的嫡系后人,而是一脉旁支。 虽是旁支,但孔庆宗的影响也是不可小觑的。 其本人在京城中著书立学十余年。 现如今朝中的许多官员都听过孔庆宗讲学。 甚至连一些市井百姓幼时都曾受过其启蒙。 这也是陈新甲和张维贤将其放在最后,没有轻易动他的原因。 将他拖出来直接杀了固然简单。 但问题是。 孔庆宗其人确实是有几分名望的,而且还是那种清名。 至少在京城里。 没听说他干过什么欺男霸女贪污受贿的事。 其本人常年粗布麻衣,脚踩一双破布鞋。 经常当众宣称自己一年全家花销都不会超过五十两。 因此若是轻易诛杀的话,影响有点不太好。 所以对待如何处理孔庆宗的问题上。 陈新甲与张维贤二人也是在琢磨良久后,方才决定按陛下说的那种方法来。 愿意体面就皆大欢喜,不愿意体面的话就帮他体面。 但说是这样说。 实际上,陈新甲在出面向孔庆宗转述了,他们准备在京城里改革教育的想法后。 孔庆宗所展现出的态度明显就是不愿意体面。 非但不愿意体面。 甚至看上去还有想把事情扩大化的意向。 于是陈新甲和张维贤二人也是赶忙再度来到乾清宫。 虽然他们知道陛下前些日子奔波劳碌,没什么大事最好不要打扰陛下休息。 但此事在二人看来实在太过重大,想不来找陛下都不行了。 万一孔庆宗那老不死的真在京城里掀起什么风浪的。 那到时候就更不能随便一刀捅了他了。 否则教育改革之事必然会大受影响。 二人知道陛下改革教育,其本质是为了日后的大势在提前布局。 所以这事就绝对得把它给办的完美无瑕才行,马虎不得一点。 因此在各种考量之下,两人也只得来找朱由检。 与此同时。 北麓书院中。 一身粗布麻衣的孔庆宗,正坐在布置极其朴素简单的房间内,脸色淡然的喝着桌上的碎末茶。 轻轻吐出口中茶叶,已经年过六十的孔庆宗这才眼神微眯,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想起刚才所发生的事,他就不由得觉得荒诞可乐。 什么狗屁皇党,竟然敢来找他说什么要在京城里行教育改革之举。 不仅如此。 那些人还说希望他配合,带头站出来支持此举。 一想起刚才发生的这些事。 孔庆宗就怒极反笑。 找他这个儒家传人去反对儒学? 而且还让他带头支持? 这跟让皇党成员带头去反皇帝有什么区别? 是这群皇党脑子坏了,还是皇帝本人脑子坏了?! 老实说。 现在的孔庆宗是愈发觉得那皇帝在回京受了刺激后,陷入疯魔了。 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看,皇帝都不该去干这种连痴儿都不会做的事。 儒学从本质上来说,是拥护皇权的。 且不管实际执行中他们有没有世修降表,但理论上来说他们确实是支持的。 所以若是皇帝胁迫他。 让他发声去批判那些动乱的省份,他倒还能理解几分。 甚至于还要夸这个皇帝有几分权谋手段。 但现在大明朝都已经全境造反了。 皇帝竟然在这个时候不选择拉拢他,反而想着去再多给自己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 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而且孔庆宗实在搞不明白,皇帝究竟是哪里来的胆子去做什么教育改革之举。 区区一个皇帝,竟敢妄图触动圣人学说? 简直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思量! 你朱家的皇位才传了不过两百年而已,我孔家至今可是已经快有两千年了! 历朝历代,可曾有过任何一个君主敢打我孔家的主意?! 想着这些事情,孔庆宗脸上冷笑更甚。 此刻。 看着孔庆宗的一脸讥讽,屋内几名中年儒生也是在对视一眼后,极为担忧的站出来说道: “老师,虽不知皇帝为何突然想改革教育根本,但皇帝其人似乎已然疯癫,若老师在这个时候再拒绝皇帝,只怕.” 孔庆宗收敛表情,看了一眼堂下几人。 “你们是怕那皇帝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我诛杀?” 几人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 在他们看来,皇帝现如今已经是彻底不管不顾了。 只要有谁反对他,那便会被他当即屠戮,根本不考虑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 前两天凌迟黄立极等人,就是最好的印证。 他们虽然也是儒家学子,孔庆宗的衣钵传人。 可在屠刀面前,几人终究还是第一时间便想着滑跪了。 没办法。 背叛圣人顶多被骂、被戳脊梁骨。 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不听皇帝的可是真的会死! 听着堂下几人的担忧,孔庆宗却只是发出一声不屑冷笑,随即开口说道: “你们几个不用担忧什么,现在就去准备一下,召集书院中的学生明日在国子监门口聚集,到时候我会带头阐明大义,不用你们出头。” “儒家传承,断然是不可能在我这里被打断脊梁的,那些奇淫技巧之事,我也绝不可能让它们踏进北麓书院一步。” “至于皇帝若是想要我的命,那就给他便是。” “到时候就看,他够不够资格接下我这条孔家后人的老命了。” 几人听着这决绝之言,也是在犹豫好一会儿后方才咬咬牙道: “学生明白,那学生现在就去准备。” 由于这些人和孔庆宗有利益捆绑,所以他们虽然心里担忧惊惧,但也不可能真去违抗对方。 反正明天他们就站在一旁,尽量不发声便是。 这样一来,皇帝总不可能再把屠刀砍到他们头上。 几人拱手说完,便快步离去。 而等到几人离去过后,孔庆宗又掏出一封信看向身旁一名哑巴老奴,继续吩咐道: “你现在便替我去将这封信传给家里,记住,务必要稳妥。” 老奴接过信件郑重点头,随即快步离去。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孔庆宗闭上眼睛,一脸云淡风轻。 他已经猜到了皇帝会怎么做。 无非就是看他不同意,将他一举诛杀。 但对此。 孔庆宗并不害怕,甚至还大为期待。 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 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当然。 孔庆宗心中所谓的义,并不是为了捍卫儒学而奋不顾身的大义。 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在孔庆宗看来实在太过可笑。 身处孔家这种传承了足有千年的世家豪族,孔庆宗看问题的角度自然和其他人不一样。 在孔庆宗的角度上。 哪里来那么多为了大义而献身的卫道士? 无非只不过是普通人看不清楚背后的逻辑罢了。 就好比二桃杀三士。 三士真的愿意死吗? 从个人角度来说,肯定是不愿意的。 但若是想到自己死了能让自己的子孙三家分晋,那就再愿意坦然赴死不过了。 对于孔庆宗来说,也是如此。 他死了。 但是他的儿孙却可以得到更多的利益。 这样一来,他的死就是值得的了。 我清廉刚正粗布麻衣≠我的子孙不能享尽荣华富贵。 两者并不冲突。 至于刚刚那封密信究竟写了什么。 一方面是给家里提个醒。 告诉家里皇帝竟敢把手伸向儒家根本,妄图改革教育,让家里提前做好准备。 最好是联合其他世家,赶紧把皇帝给换掉。 这样的皇帝多留一天,搞不好就会多生出一份乱子来。 另一方面就是告诉家里。 他孔庆宗要用自己的死,来给皇帝想要在京城里改革教育的事当头一击。 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帝从哪来回哪去。 反正核心主旨就是:他为孔家做了大贡献,孔家千万不要忘了他的这份贡献。 孔庆宗要做的事其实也很简单。 明天,他就要在国子监门口带头生事。 到时候必然会吸引来一大群人围观。 他就要在这种情况下。 一边高呼圣人言语,一边把自己给一头撞死。 想着自己要做的事。 孔庆宗脸上就不禁浮出一抹对皇帝报复的快意。 当着一众学子和百姓的面,硬生生逼死京中一位颇有清名的大儒,这名大儒唯一所求,也只不过是坚守圣人学说而已。 这样一来。 人心浮动之下,你那所谓的教育改革,又有几人会去真心实地的落实学习?! 只要时间稍微一长,届时外界在稍微施加些压力,一切都将不攻自破。 而这一切所付出的,也只不过是他的这条老命而已。 既能给皇帝诛心一击,又能给自己的这脉旁支换来大笔名望。 在孔庆宗看来,这笔买卖实在是再划算不过了。 同时。 再一想到自己的儿孙,也将因自己在京城内的举动而获得更多的利益时。 孔庆宗脸上的表情就跟着变得更加耐人寻味了。 虽说他的儿孙已在山东坐拥数十万亩良田、 虽说他儿孙府中的奴仆都已然过千、 虽说他的儿孙在当地恣意行事也无人敢管 但这对孔庆宗来说,还远远不够。 又有哪个人会嫌自己家的良田多呢? 孔庆宗这一辈子,所考虑的都是在为自己的儿孙谋福利。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京中一直坚持过苦行僧生活的原因。 贞节牌坊立起来了,后人才好享受不是? 想着这些,孔庆宗也是表情轻松的在桌上敲打起干瘦的指节。 对于自己明日就要赴死之事,他显然毫不在意。 与此同时。 乾清宫内。 张维贤与陈新甲来到宫殿里后。 看着陛下那仍在认真翻阅地图堪舆的神色,两人也是实在不忍心打扰。 但没办法,事关重大,不开口实在不行。 顿了顿后,陈新甲率先开口道:“陛下,臣等刚才已经向北麓书院的孔庆宗言说了改革教育之事。” “但孔庆宗不愿配合,而且不仅如此其人似乎还有在京城内掀起风浪的意思。” “孔庆宗在京中多有清名,许多官员及市井百姓都曾听过其讲学,而且其本人已经年过六十。” “若是贸然处置的话,恐怕其会当即寻死,继而引起人心震荡。” “对此情形,臣等也怕误了陛下布局,所以不敢擅自决断,特来向陛下请示。” 说完。 陈新甲与张维贤便垂手站在原地,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在二人看来。 孔庆宗的事其实也不是真的不可着手。 但现在有个问题就是,时间不够。 要是放在正常情况下,对待孔庆宗这种人其实也很简单。 你不愿意改儒为科,还不怕死是吧? 行,你孔庆宗是粗布麻衣颇有清名,但你家总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吧? 从你老家山东入手,我就不信查不出来有关于你的一点罪证。 对现如今已经烂到根的大明朝来说。 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当朝为官并颇负清名的,多多少少是有点问题的。 这是想都不用想就能明白的道理。 毕竟之前皇上没登基之前,翰林院里可是实打实有一批快要饿死的穷翰林。 怎么没见有人夸这些人清廉?! 因此只要能查出来孔庆宗的罪证,那到时候自然就有办法揪着这些慢慢做文章。 不过现在却是不能采用这种方法了。 陛下过了明日就要离京赶往朝鲜了。 所以在陛下离京之前,必须要彻底把孔庆宗这种最具代表的儒家势力给处理掉。 否则越往后拖事情就越难办了。 二人也是确实想不出来该如何处置,所以迫不得已之下,就只能来求助朱由检了。 朱由检听完两人讲述,也是放下手中的地图堪舆,淡淡点了点头。 对于儒家势力而言。 若是他们愿意变成一座无害的神像来配合工作的话,那朱由检倒也不是不能容忍他们。 毕竟只要他们愿意配合,那再用些手段的话,就可以让教育改革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但现在,已然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们非但不愿意变成一座无害的神像,现在竟还试图变成一尊对帝国有害的神像。 有个永远不会错的圣人一直笼罩在帝国头顶,帝国怎么前进? 既然这样,那就先把京城里的这座有害神像给清除好了。 朱由检也知道。 京城中的儒家势力一被清除。 那在一系列连锁反应之下,接下来便会让他即将过境的山东也变得更加动乱。 不过朱由检对此早已做好准备,自然不会在意。 顿了顿后,朱由检面向二人开口问道:“孔庆宗不怕死,那他身边的人怕不怕死?” 张维贤陈新甲二人一怔,随即似乎是懵懂察觉什么,赶忙开口回复道: “陛下,孔庆宗已经年逾六十,生死之事可能已经看淡,但其书院里那些传人还正值壮年,自然不会如此云淡风轻。” 朱由检点点头,直白吩咐道:“那就直接去把书院里的那些人抓来,让他们污名孔庆宗。” “记住,罪名一定不可罗织的太过,否则会起反效果。” “至于侧重点,便往孔庆宗子孙上去靠吧。” 张维贤和陈新甲听见这话后,瞬间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嗯.孔庆宗确实不怕死,但他的那些学生却必然害怕。 只要稍微用些手段,便能让他们无条件配合,来污名孔庆宗。 对于百姓和京中学子来说,这些人的污名肯定是要比官府说的罪名要可信一百倍的。 孔庆宗的名声一旦被搞臭。 那他所谓坚持的那些儒学经典,自然就可以通过煽动民意的方式来让其变成笑话。 烈火烹油之下,教育改革之事也可随之立即推动。 而且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把罪名往孔庆宗子孙上推,短时间内就难以查证。 就是孔家想澄清此事,那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一两个月。 而一两个月的时间,以陛下行事的风格与速度,恐怕那时都已经从朝鲜回来了。 只要打赢朝鲜,那这点事根本就不算是个事了。 要是打输了.那就更加不用在意了。 大明朝都亡了,谁还在意这个?! 陈新甲和张维贤对视一眼,不免有些激动。 老实说。 这种办法若是过个一两天的话,他们可能也能想出来。 但那时可能一切都晚了。 现在这种全境造反的情况。 不管干什么事,只要晚一个时辰都可能会对大局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 更别说晚一两天了。 想到这里,两人不敢再耽误时间,跪地伏首道:“臣等明白了,现在便去操办此事!” 说完。 陈新甲与张维贤二人便快速离开了皇宫。 没过多久。 在锦衣卫的操持下,孔庆宗的那几名得意门生就被抓进了衙门。 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些人的滑跪速度着实有点快了。 刚被带进衙门,还没上家伙呢。 几人就哭嚎着叫喊道: “别杀我!别杀我!事情全都是孔庆宗让干的!是他要再明日于国子监门口聚众闹事!以对抗陛下改革教育之举!我全都招!” 陈新甲看着这哭爹喊娘的几人,都有些无奈了。 孔庆宗平日里粗布麻衣,那能被他引为得意门生,从外界来说自然也得是清廉有加才行。 就拿其中孔庆宗的大弟子张孝来说。 张孝原是大明朝的进士。 高中之后其人却并未从官,而是辞官拜入孔庆宗名下,专心修研圣人之言,在民间也是颇有声望。 出行在外必引圣人语录,以证明自己德行高雅。 但现在,张孝却是第一个站出来攻击孔庆宗的。 要知道,他们可是连吓唬一句的话都还没说呢! 孔庆宗天天究竟教的都是什么,才教出来这么一群玩意儿?! 陈新甲看着跪伏于地的张孝,一时间也是忍不住开口道: “子曰: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 “儒家一向事师如事父,尔等身为孔庆宗门生,本官甚至都还未开口,你们为何直接将其出卖?!” 没办法,事情办的太顺利,陈新甲怀疑其中有诈。 但让陈新甲更没想到的来了。 面对着自己的疑问,张孝竟一脸谄媚的开口道:“小人是天启二年的进士,是天子的门生!” “要说恩师,陛下才是小人的恩师!” “只要能为君父恩师分忧,小人什么都愿意做!” 陈新甲: 看着一脸谄媚的张孝。 陈新甲不禁又回想起,他去向孔庆宗开口让其帮助改革教育时,张孝站在一旁时的不屑与桀骜。 他再度开口问道:“那又为何前倨而后恭。” 张孝将头埋的更低:“前倨,乃是因为小人与孔庆宗那厮有利益捆绑,不得已而为之。” “后恭,乃是小人看陛下屠刀挥的太快,怕小人的脑袋也被一起砍了去,脖颈太凉。” 此言一出。 别说是陈新甲了,就连一旁的锦衣卫都着实是被恶心到了。 他妈的,这群狗操的儒生背地里究竟都是个什么东西?! 是不是哪天把你送到建奴那。 让你按照他们的传统留金钱鼠尾发型,你还要感叹一声刚好我头皮痒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陛下的手段确实好用.管你这那的,只要不听话那就一定会死。 如此一来,确实是能震慑住大批宵小了。 张维贤从张孝的话里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你刚才说与孔庆宗有利益捆绑,细细说来!” 张孝见状,赶忙将一切从实招来。 而张维贤和陈新甲听着张孝的话,则是陷入了沉默。 孔庆宗这老杂毛的儿孙,还真有几十万亩良田。 这样一来,都不用污名了。 唯一可惜的就是。 孔庆宗此人行事颇为隐秘,他们并没有切实证据。 但对于二人来说,这点已经不重要了。 张孝等人的指控就是最好的证据。 而且张孝这些人也是都在山东囤积了数万亩良田,这些地契可都是被他们携带在身上的。 有了这些东西,明日孔庆宗就是翻了天也惊不起一点浪花了。 陈新甲和张维贤当即在处理完这件事后,将其告诉了朱由检。 朱由检则是听完两人讲述,淡淡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孔庆宗明天多闹出点动静来。” “再伪造一封信件,就说孔庆宗准备密奏孔家让孔家除掉皇帝,同时准备用自己的死来阻挠改革之举。” “让明日的百姓和学子们都好好看看,现如今儒家在京城里的代表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张维贤陈新甲二人对视一眼.这是要彻底诛儒家在京城里的心了。 孔庆宗有没有写这封信并不重要,皇帝说你写没写,那才重要! 二人躬身应道:“微臣领旨。” 说完,朱由检又看向小洪子:“明日你一起前去,盯着孔庆宗,若是其想以死明志将此事糊弄过去的话,绝对不能遂了他的愿。” 小洪子面色一凛:“奴婢领旨。” 翌日。 国子监门口。 孔庆宗已经带着北麓书院的一帮学生在这里喧闹多时,周遭已然是聚集了一大片百姓学子。 这些人将国子监门前的大片空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孔庆宗虽然对张孝等人临阵脱逃之事大为不满。 但抛开这几名怕死的窝囊废不谈,今日之事的顺利还是有些超乎孔庆宗的预料的。 他原以为自己在国子监门口聚众生事的行为,会引起官府阻止。 但没想到非但没有任何一名官差前来驱赶,反而围过来的百姓学子还越来越多了。 孔庆宗不疑有他,因为人群之中就有许多他曾教过的熟悉面孔。 看着这些人,孔庆宗不再犹豫,站在国子监门口高声呼喝道: “当年太祖皇帝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便定下了大明以儒立国的国策。” “我等莘莘学子每日苦学圣人语言儒家经典,便是为了能秉太祖遗志,扬大明荣光。” “可当今圣上,却不顾大明国之根本,试图让各种不入流的奇淫技巧之事进入学堂。” “我身为书院山长,自是不忍看着大明朝纲常败坏,方才在迫不得已之下行做出此等行径。” “诸位大可放心,此事过后,我便会主动向陛下请罪,哪怕是受万刀噬身之苦,为了大明基业我也在所不惜!” 孔庆宗这番言语,自然是他昨晚打了一夜腹稿的准备。 先拿祖制来压人。 再把那些学子给拉到自己这边来——你们要是不支持我,就等于之前的圣贤书全都白读了,一切努力也都白费了! 然后再告诉百姓,陛下竟试图让一些奇技淫巧取代儒家经典! 最后,再升华主题——自己都是为了大明朝。 听着孔庆宗的话,人群中也是响起了窃窃私语。 对于孔庆宗所说的奇淫技巧进入学堂之事,众人现如今也只是有所耳闻。 大家都还不知道这些所谓的奇淫技巧,究竟是指哪些东西。 若是放在以前的话。 众人听见这话,必然会义愤填膺大为赞同。 毕竟除了儒家经典其余全是邪门歪道,这是大家公认的。 但现在.既然是陛下让干的,那肯定是有一定道理的。 再听听看,先不急着下定论。 看着民意并未因自己的一番言语而一呼百应,孔庆宗也是皱了皱眉。 他正准备继续加把火呢,却看到张孝等人突然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张孝竟然直接指着他鼻子大骂道: “孔庆宗,你也配谈什么国之根本?!仅你的大儿子一人就在山东占有良田一十三万亩!” “而这样的儿子,你还有三个!你哪里配谈什么为了大明朝?!” 此言一出,人群瞬间陷入寂静。 张孝不是孔庆宗的首席大弟子吗?怎么突然这般行事?! 还有孔庆宗这婢养的玩意真他妈一个儿子就有十几万亩良田?! 不应该啊,孔庆宗平时的清廉节俭是有目共睹的,他哪里给自己儿子搞来这么多亩良田?! 难不成,平时都是装的?! 看着张孝等人,孔庆宗瞬间明白了这些人已经被皇帝收买。 他当即一甩袖袍,背负双手面向众人:“简直是一派胡言!老夫家中若是真有数十万亩良田,又岂会每日粗茶淡饭数十年如一日?!” 孔庆宗其人身材修长面容正派,他这一副背对众生的模样,倒还真把一部分学子百姓给唬住了些许。 张孝却是直接从袖袍中抽出一沓地契: “诸位父老乡亲,大家可以看看,这些地契乃是孔庆宗利用孔家的势力帮我等在山东置办的田地。” “我说的话有假,那这些地契总不会有假吧?!” 随着张孝将这些地契发给周边的群众,人群瞬间哗然。 而这时众人之中。 又恰好有不知道哪里来的锦衣卫煽动道:“他妈的原来儒家都是这么群货色?” “平日里满嘴圣人之言,结果背地里却纵容自己儿孙为非作歹!简直该杀!” 霎时间,民情便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 而孔庆宗看着这大势已去的状况,却并未惊慌。 只要他今天能一头撞死在这,那一切努力就还没有白费! 孔庆宗心神一凛,面对众人声嘶力竭道:“新皇无道嗜杀,这才致使大明各地动乱!” “现如今又妄图动摇国之根本!而且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惜用出强逼老夫身边人来污蔑老夫的腌臜手段!” “事已至此,老夫已经无心辩解,唯有以死明志,方才对得起圣人之后的身份!” 言罢,孔庆宗直接朝早已就瞄好的石台尖撞去。 但其刚跑出两步,就被早乔装打扮藏在人群中的小洪子给按住了身子。 孔庆宗大惊。 当场便准备去拿提前藏好的毒丸,但却发现双手已被死死钳住! 而偏偏这个时候。 张孝等人又指着他的鼻子骂了上来。 没办法,他们这几个人实在太想活命了,现在只能拼死切割。 “孔庆宗,这些年来,你指使我们做的腌臜事又何止这些!” “而且你刚刚说什么陛下让奇淫技巧进入学堂,但你可敢说出来那所谓的奇淫技巧究竟是指什么?!” “我不妨在这里告诉各位父老乡亲以及我大明朝的各位学子,陛下昨日便曾派人去我北麓书院深聊此事。” “陛下所推崇的,全是有利于我大明朝国家军备的举动!” “为什么到你嘴里,偏偏就成了什么奇技淫巧?!” “孔庆宗,你身为孔丘后人却如此行事,究竟居心何在!是不是说你孔家已经烂到根上了?!” 此话一出,孔庆宗瞬间乱了心神。 他不怕死,他现在怕的恰恰是自己死不了! 他死不死的不要紧,若是在这群人心中种下什么孔家有害的种子,那一切就全完了! 就算几日之后皇帝就被各大世家联手整死,那也弥补不了这巨大的损失。 圣人,是不能有一点污渍的! 恰巧这个时候,人群之中又传来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锦衣卫的声音。 “现如今大明朝内忧外患,我们不去学如何强国,不去学如何增强军备,难道到时候捧着圣人经典去跟敌人对战吗?!” “都是陛下让我们过上了现在的好日子,现在大明朝全境动乱,若是陛下输了,那我们好日子可就没了!” 一瞬间。 这些话在众人之中传播开来,让孔庆宗想开口反驳都没有任何机会。 也不知道人群之中,谁突然振臂高呼了一句“支持教育改革,以报陛下天恩!” 围在国子监门口的人群立马便跟着一同振臂喊起这句口号来。 孔庆宗看着眼前这一幕,已然是方寸大乱。 他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而且是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他不光没有阻止皇帝动摇儒家根本,反而还让皇帝将改革教育的事给做成了! 孔庆宗浑身颤抖。 若是这样那他便成了整个孔家的罪人。 他儿孙的那些荣华富贵,必然也会孔家给被无情剥夺! 就在孔庆宗心神大乱惊骇之时。 不远处突然窜出一支扛着龙纛的神威营亲卫。 人群见状,赶忙安静下来并自动让开一条道路。 居中亲卫手中高举一封信件,来到孔庆宗面前高呼道:“孔庆宗,你写信勾结孔家,妄图里应外合来陷害陛下!” “并且你还在信中言明,意图用自己的性命来阻挠陛下改革教育之举,罪大恶极,当以凌迟处死!” 随着这名骑兵的高喝,小洪子也在死死盯着孔庆宗的嘴巴。 只要这老东西等会嘴里敢说什么辩驳之语,那小洪子就会毫不犹豫卸掉他的下巴。 但让小洪子没想到的是。 慌乱之中的孔庆宗竟口不择言起来:“不可能,这封信不可能会落入你们手中!他就是将其吃了也不会被你们搜去!” 小洪子一怔:陛下果然神机妙算。 这老畜生竟然还真这样干了! 孔庆宗说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但这些言语,已被周围的百姓和一众学子给听了个真真切切. 他刚想辩驳。 小洪子铁钳般的大手却已经掐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事情已经办完了,小洪子也不再隐藏自己身份,朝着赶来的神威营亲卫摆了摆手:“带走,等会正午时分菜市口门前凌迟。” 听着凌迟处死的言语,孔庆宗回光返照般发出最后的嘶吼: “我是圣人之后,你们怎敢” 话音未落,便被小洪子一巴掌抽晕过去。 抽完,小洪子一脸厌恶的朝孔庆宗脸上啐了一口唾沫。 “什么他妈的狗屁圣人,一并剐了!” “老子不光现在要剐了他的后人,过段时日老子还要亲手砸了他的庙!” (本章完) 第114章 我还没尽兴,怎么死完了?(8k8) 只可惜。 已经被扇晕过去的孔庆宗,自然是听不到小洪子口中的喃喃自语了。 而周围的这一帮围观的群众。 在孔庆宗被拖走之后,心态也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普通百姓自不必再多说。 陛下登基后的所作所为,使得陛下就算是真的牵头鹿来说这是马。 那他们也得赞叹一声这鹿可真是一匹好马。 更别提教育改革之事了。 无非就是陛下下令说要怎么实施,他们就怎么支持。 而对那些思想层次更深一些的京中学子来说。 他们的心态也是已然有了大幅变化。 陛下登基之后的所作所为,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且先不管陛下行事究竟有多残暴。 除了那一小撮人经常挨剐外,剩下的绝大多数人可都是越活越好了。 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他们可能觉得陛下确实有点残暴,但陛下残暴又有点不太可能。 因此教育改革之事,也是先天性的获得了一众学子的好感。 至于说会不会有人考虑到一旦改革,自己之前苦读多年的那些儒家经典就无甚卵用了。 这肯定是有的。 但问题是,这年头能上学的就那么一批人而已。 教育改革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只不过是竞争方式变了,又不是直接剥夺了他们的竞争权。 而且所有人都明白一件事。 若是没有陛下,那即使他们一天比别人多付出数倍努力,实际上也并不会起到多大作用。 因为大明朝的上升通道,是已经被堵死了的。 现在陛下为他们扯开了一条上升通道,他们别无选择。 最为重要的是。 刚才人群中的那股声音说的很对。 且先不提在大明朝附近虎视眈眈的各个异族。 就是如今全国动乱的情况,便已使得他们没办法再去墨守成规的学习什么儒家经典。 陛下都已经准备去亲自平叛了,那他们这些京中学子怎么还能不想尽办法增强武备加强国力?! 因为陛下一旦失败了,那他们就要回去再过之前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了。 人若是未曾见过光明的话,倒是还可以稍稍忍受黑暗。 但现在这种情况,若是再让他们回到过去,那是断然不能被接受的了。 于是乎仅仅是顷刻之间,人心激荡,京中学子的主观能动性便是已经被完全调动起来。 藏在人群中的张维贤和陈新甲对视一眼,也是不由得激动颔首。 一切果然都在按陛下所预料的那般。 陛下对人心的把控,当真是恐怖如斯! 接下来的事,便是按部就班的了。 京中儒家代表、衍圣公后人孔庆宗被拉到菜市口当街凌迟示众。 为了防止这老畜生挨剐时,别说出什么不利于团结的话。 行刑的人还非常贴心的第一刀就先把他的舌头给割了。 一语成谶。 即将受万刀噬身之苦的孔庆宗,此刻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具体描述。 悔恨、痛苦、愤怒、绝望. 数种情绪在其心中来回交织。 他怎么也想不到,区区一个皇帝竟然真的敢对他这个衍圣公后人动刑。 更想不到,这个皇帝竟然还真的触动了儒家根本! 而且最让孔庆宗无法的接受的是。 那群刁民,此刻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高呼圣人之言无用的口号! 虽说这样的情景只是出现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而已,但这已然是欺了天了! 不过对于孔庆宗来说,他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在意这些了。 随着其人被绑在行刑架上绑好后。 一柄利刃随之划开他清瘦干瘪的肌肤。 巨大的痛苦瞬间将其淹没,让他开始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孔庆宗试图发声痛骂皇帝,为自己也为孔家换取最后一份尊严。 可是他的舌头已被割去,嘴里也被破布堵的严严实实,使得他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吼。 无奈之下,孔庆宗只得双目喷火,对着皇城方向怒目而视。 已经疯魔的杂种皇帝、桀纣之君,你的下场一定会比我惨无数倍! 我已经向家中寄去了密信,跟他们说了你究竟在京城里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等他们看到那封信后。 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你铲除! 得罪了全国的世家豪族,动摇了儒家根本,你这种疯子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你的亲人、你的党羽、你的朝廷、你所有在意的一切! 都将会被辗成一地齑粉! 孔庆宗试图通过眼神,将自己的诅咒传达给皇帝。 但下一秒。 一柄锋利的刀尖在他眼前无限放大。 “看你妈呢?!” 随着行刑者的不满嘀咕。 孔庆宗的两颗眼珠也随之被尖刀剜去。 而随着眼珠被剜去,孔庆宗身体上的痛觉不禁也跟着放大了数倍,再也没有心思去诅咒皇帝了。 随着京城中的儒家代表孔庆宗被当众活剐。 京城里的其他书院学堂也是赶忙表态:奇淫技巧好啊!奇淫技巧得学! 儒家经典?圣人言语? 真不熟! 赶紧给我滚出书院去! 张维贤和陈新甲在处理完这些事后,也是赶忙回到皇宫内复命。 听完两人汇报,朱由检点了点头。 至于接下来的事。 便是犒赏将士,做出征朝鲜前的最后准备了。 除了之前和朱由检一同征战陕西的那批人外。 这次一同出征的,还多了五千名京营中的青壮。 这些京营中的青壮虽然没有任何实战经验,接受训练的时间也只不过方才一个多月而已。 但对于朱由检来说,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 作战能力?实战中练个几场就什么都出来了。 而且还有个好处就是。 这些人都是京中良家子,有着一腔血勇且绝对忠诚。 数量虽然不多,但质量绝对不会差。 随着出征前的准备工作全都安置妥当。 皇党众人也是在当晚再度聚集在了乾清宫中。 此刻。 众人心中虽然都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但终究还是都化为了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 陛下这次出京。 所面临的凶险必将比上次前去陕西赈灾不知还要多出几何,因为现如今的局面已经是举国皆敌。 这个时候再去说什么无用的豪言壮语,倒是显得有些矫情了。 他们不知道陛下能不能成功平定朝鲜再得胜回朝。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圣驾队伍能不能顺利抵达朝鲜。 但事已至此。 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已经没得选择了。 胜,则兴汉有望。 败,则粉身碎骨。 而他们所能做的。 便是在明日之后守好京中一切,让京城成为现如今大明朝的最后一片净土! 翌日。 清晨。 近万人的圣驾队伍从京中天街大道缓缓出发。 这自然也是引来大批百姓官员相送。 如今京中的文官集团的主要首脑已经被全部屠灭,剩下的那批人后面一点点清理过去就行。 而原本那些属于墙头草的中间派,现在则是一点异心都不敢有了。 这些人已经做好了打算。 不管后面的风向再如何变幻,反正只要一切没有尘埃落定,那他们就得坚定不移的支持皇帝了。 毕竟谁能想到都举国皆敌了,皇帝还敢直接御驾亲征? 万一到时候传言说皇帝要输,结果皇帝又像三天前那样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 那他们还活不活了?! 所以如今的送行队伍中,几乎全都是希望圣驾队伍能得胜归来的。 虽然众人也都知道这份期望极其渺茫,但希望终究还是要有的。 文武百官和京中百姓自是相送十余里方才离去不提。 而与此同时。 无数双来自于全国各地的眼睛也是盯上了圣驾队伍。 对于大明朝上下的世家豪族来说。 他们也没想到皇帝面对全国动乱的应对方式,竟然是御驾亲征。 所以皇帝御驾亲征的第一站究竟是哪里,就非常值得期待了。 只要皇帝的圣驾在那里停留久了露出破绽或是稍显颓势,那他们就要联手将其做掉了。 这是各地世家豪族之间不需要商讨就能产生的默契。 毕竟现如今的皇帝和他们之间,已经再没有任何缓和的可能性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这其中。 又属河北、辽东、山东、河南这几个地方的世家豪族,最为关注圣驾的前进动向。 这几个地方是离京城最近,也是最容易第一个挨刀的,不注意看着点真不行。 一片万众瞩目中,圣驾队伍向南方行去。 很快。 两三日的时间就过去了。 而圣驾队伍也是在此时进入了河北范围。 在圣驾队伍踏入河北的那一刻起,河北全境的世家豪族尤其是黄家和张家,便是已然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 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皇帝圣驾来到河北,似乎只是路过而已。 圣驾既没有在这里驻扎,也没有动哪方势力或是平叛的打算。 难不成是带着这一万多人来观光旅游的?! 对此。 河北的这些世家着实是有些摸不清头脑。 而他们也不好直接派人跟着圣驾后面打。 毕竟现在大明朝各地虽然实际上是动乱了。 但动乱的名义都是贼人侵扰,他们还是依然属于是忠臣行列的。 而且皇帝圣驾的行进速度实在太快。 这边还没做好准备呢,那边就已经又窜出去了,着实不好随意出手。 必须得等皇帝真正驻扎下来后,才好再做打算。 但让这些人没想到的是。 圣驾在河北晃悠了两三天后,又直接往河北与山东交界的方向行去了。 对此。 一众世家也是瞬间做出了决断:只要圣驾敢在山东境内驻扎,那到时候便是河北与山东联手。 前后夹击之下将皇帝困毙在山东境内,绝对不能有任何犹豫。 而此刻。 朱由检正坐在马车内翻阅有关朝鲜的地图堪舆。 也是在这个时候。 小洪子手中拿着一个信封走进马车,躬身禀报道: “陛下,刚刚收到一封密信,说是东江镇毛文龙遣人到京城,京城又赶忙派人送来的。” 朱由检闻言,颔首接过密信,随即立刻翻阅起来。 朝鲜和后金相互勾结? 朝鲜国王李倧已经不再忠于大明朝,并且其人还助力后金借道发兵,进攻大明东江军镇? 而且后金大军所至的时间,恐怕就在近些时日了? 看着这封密信,朱由检眯了眯眼睛。 这封信,毛文龙写的非常决绝。 信中他直言自己会率人拼尽全力顶住后金的第一波进攻。 但若是后面后金继续发兵增援的话,他便也无能为力了。 朱由检放下信件,拿起地图看了一眼。 算算时间的话,自己差不多刚好能在那时赶到东江军镇。 而且对于朱由检来说,这事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原本还想着整个名头再去进攻朝鲜,毕竟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师出有名可以大幅提高人心士气。 但现在看来,却是根本不用了。 朝鲜已经自己把理由给送过来了。 朱由检看向小洪子,吩咐道:“让圣驾加快行军速度,尽快前往东江军镇。” 小洪子躬身应下:“奴婢领旨!” 不过小洪子并未立即离去,而是迟疑片刻后开口询问道: “陛下,马上就要进入山东地界了,恐怕此时山东孔家想必是已经知道了孔庆宗被诛杀的事。” “如以此来,他们必然会想尽办法阻拦圣驾前进,到时候是” 朱由检摇摇头:“任何情况都不必理会,有人拦路便直接诛杀,无需跟他们有任何废话。” “目前最重要的事,便是赶往东江军镇。” 对于朱由检来说。 他自然是知道如今各地世家豪族的心思的。 无非是想着等圣驾队伍安稳驻扎下来之后,再徐徐图之。 但朱由检是绝不可能给这些人机会的。 因此这几日除了必要的休整之外,便是一直不停的赶路。 小洪子闻言,也是面色一凛:“奴婢领旨!” 既然陛下都发话了,那接下来只要有敢跳出来拦路的,自然是杀了了事。 就算是那群狗操的儒生把孔圣的牌匾给搬出来,那他也照砸不误! 与此同时。 山东兖州府曲阜县、衍圣公府邸之中。 一位面容儒雅、身形欣长的中年男人。 正身穿一身儒衫、坐在祠堂内的太师椅上,脸色淡然的听着家中亲信奴仆汇报。 中年男人名为孔胤植,七年前袭封衍圣公,乃是当代衍圣公府中的真正话事人。 虽说家中亲信口中所说的种种事宜,在旁人看来已经是惊天动地的大事——皇帝对京中儒家势力下手,并且还敢擅自废了圣人学说。 这不是惊天动地是什么?! 但孔胤植听完下人讲述后。 却只是脸上挂起淡淡笑容,甚至还极有雅致的晃了晃手中摇扇。 一旁同样是衍圣公嫡系后人的孔胤植胞弟孔胤昌,看着自家兄长这副模样,也是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兄长,以往你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小弟倒还能理解,可现如今那明朝皇帝已然是反了天了!” “而且传言他还已经快要进入山东境内,如此行径,显然是冲着我孔家来的!” “既如此兄长你为何还是如此不当回事?!那贼人可是动了我孔家的根基!就算是将其诛杀也难以.” 孔胤昌话还没说完,便被孔胤植开口打断: “胤昌,天地君亲师,你身为衍圣公后人,怎可对圣上说出如此不敬之语?!” 孔胤昌一怔,随即赶忙施了一礼,请罪道:“愚弟知错!还请兄长责罚!” 孔胤植这才脸色有所欢合,看着比自己年轻了十数岁的胞弟淡然一笑: “罢了!你毕竟还年幼,口无遮拦也是正常,为兄像你这般大时,倒是也经常说出一些狂言妄语。” 顿了顿后,他又继续说道: “那孔庆宗虽然本意是为我儒家万年基业着想方才忤逆圣上,但其方式方法,终究还是有所欠缺了。” 孔胤昌点点头:懂了,本意是好的,执行坏了。 想到这里,他也是带着几分疑惑问向自己的兄长: “那兄长,依您所见,我等又该如何对付那明朝皇” 话还没说完,孔胤昌便看见孔胤植凌厉的目光直直朝自己射来。 他慌忙改口道:“又该如何维护圣人学说。” 孔胤植长叹口气,随即便是带着几分交心的意思开口道: “胤昌,你要记住,不论何时,忠君爱国的话都要时常挂在嘴边。” “日日说,夜夜说,有人时要说,没人时更要说。” “因为有些事情,只有自己先信了,才能让别人跟着一起信。” 听着孔胤植的话,孔胤昌不免有些似懂非懂。 见状。 孔胤植也不再多卖什么关子,而是开口询问道:“你可知孔庆宗此局败在了什么地方?” 孔胤昌思索片刻:“低估了圣上的残雷霆手段?其人行事又太过鲁莽?” 孔胤植没有回话,而是背手看向了祠堂方向: “胤昌,看看我们孔家的祠堂吧,你在祠堂里看到了什么?” 圣人祠堂,必然是宏伟至极。 孔胤昌顺着兄长的话往前看去,先是看见一层层宽阔阶梯。 随着这层阶梯不断往上攀爬,一股压迫感也是顷刻之间将孔胤昌给整个笼罩。 最终。 他的视线艰难爬到祠堂顶部,看到那里气势恢宏的一块硕大牌匾——高山仰止! 刹那间。 孔胤昌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开口道: “兄长.您的意思是,孔庆宗不该亲自出面勾结此事?” 孔胤植这才点了点头。 而孔胤昌也是真正明白兄长的意思:有一说一,确实。 明明可以先修个降表,再慢慢从中作梗、曲线救国.直接明着忤逆,不杀你杀谁?! 与此同时。 孔胤昌对兄长那句“只有自己先信了,才能让别人跟着一起信”。 也是已然生出不同的感悟。 想到这里,孔胤昌一拜到底: “既然如此,还请兄长明示,如何才能真正维护圣人学说,救我大明朝万万圣人门徒于水火之中!” 孔胤植却是摆了摆手:“先吃饭吧。” 孔胤昌也知道自己兄长在磨练自己的性子,一时间对兄长的佩服不禁又多了几分。 看来兄长着实是没把明朝皇帝放在心里啊。 否则也不会在圣驾队伍都快进入山东地界了,还想着吃完饭再做谋划。 一时间。 孔胤昌也是不由得放下心来。 自家兄长从小到大在他心中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形象。 既然兄长都不甚在意那明朝皇帝,那势必已经是在心中做好了谋划。 而兄长所谋划的,必然是那明朝皇帝接不下来招的! 于是乎。 孔胤昌便将心彻底塞进了肚子里,专心用起饭食来。 圣人府邸,各种礼仪自然是少不了的繁琐。 等到孔胤植和孔胤昌都吃完饭用香茗清完口后,距离刚才已经是过去了足有一个时辰。 而也是直到此时,孔胤植这才又开口说道: “胤昌,你说圣上为何在大明朝举国皆敌的情况下,还有气魄行御驾亲征之事?” 孔胤昌又是一番思索:“一方面是圣上确有雷霆手腕,另一方面,则是京中人心所向。” 孔胤植点了点头:“圣人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听着这话,孔胤昌瞬间便猜到了自己兄长准备如何对付皇帝。 “兄长的意思是利用孔庆宗之事,挑起我山东境内数万士子尊师重道之心?” 孔胤植摇头:“京中之事毕竟遥远,恐难以凝聚人心。” 孔胤昌刚想开口,便看到自己兄长又开口说道: “陛下圣驾既已准备进入山东,那此次亲征的目标则必然是山东境内的宵小叛乱之徒了。” “期间,圣驾必会休整则个,或长或短,但终究会停下脚步,不可能一往无前。” “既然如此.” 说到这里,孔胤植突然话锋一转,说了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胤昌,你午时吃下去的凉粉,现在还是凉粉吗?” 孔胤昌眉头一挑,在愣了一下后,瞬间便彻底弄清楚了自家兄长准备如何对付皇帝。 皇帝进入山东,必会停顿。 只要圣驾一停下来,那到时候便可借机生事。 皇帝本人他们是生不了任何事。 但圣驾队伍里那些臭丘八。 却是可以在他们身上大作文章了。 你吃了两碗的粉,为什么就给一碗的钱?! 什么!你说你就吃了一碗?!剖开肚子给我看看! 不剖?那我怎么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 我看你是仗着自己是皇帝的人,欺负我们老百姓吧?! 再找百十号儒生士子一同围观起哄,就算是皇帝也无法应对。 当然。 凉粉只是个借口。 面条、喝水、走路、甚至嫖娼。 欲加之罪,还能何患无辞了? 到时候皇帝不管如何处理此事,都会落入他们的圈套。 因为面对着这些人,皇帝所能解决的方式无非只有两种。 一是忍气吞声,将此事按下不表。 但如此一来,只要稍微拖延些时间,圣驾就将被拖入泥沼,接着就是在各大世家联手夹击之下惨死于乱民流寇之中。 不过孔胤昌觉得以皇帝的行事风格,是绝对不会忍下这口气的。 那么便来到第二种方式。 将当事人给杀了,甚至于把此事扩大化,围观的儒生士子也给杀掉一部分。 但对于孔胤昌来说。 这又恰恰是他们想要的。 只要皇帝真敢动手。 那在山东这种儒学氛围最为鼎盛的省份,其后果便是只要皇帝这边动手杀完人。 那边附近州府便会啸聚起上千儒生士子。 这种规模的儒生士子,你敢不敢杀?! 你皇帝再阴狠毒辣,你皇帝再把陕西杀的人头滚滚。 但山东儒生士子和陕西士绅官吏可是有本质性的区别的。 你难道还敢把这些人一并诛杀了不成?! 既然不敢的话。 那只要拖上个三五日,到时依然是死局。 不过在孔胤昌看来。 这局其实还有第三种应对方式。 那就是在这边闹完事后,皇帝立马不做停留,灰溜溜的原路跑回京城。 但最终结局无非也都是一死而已。 御驾亲征,靠的就是一鼓作气。 一旦显露颓势,那便是一泻千里了。 但这样其实也有个好处,那就是皇帝可以多苟活个一两个月时间。 想着这些事情,孔胤昌不由得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什么他妈的狗屁皇帝,也敢动圣人学说?! 死无葬身之地,就是你行此欺天之为的下场! 到时候。 必要活捉你后再凌迟处死,方才能解我孔家之恨,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京中之事拨乱反正! 随即。 孔胤昌一拜到底:“兄长,我明白该怎么做了,我现在就去安排。” 孔胤植点点头,并未言语。 等到孔胤昌离开后,他才独自一人再度来到祠堂。 看着前方的那块气势恢宏的牌匾,孔胤植目光深邃,喃喃自语道: “父亲,直到今日,我才真正明白儿时您与我说的高山仰止究竟是何意思。”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高山之前,皆须仰止” “大明朝想要我孔家的命,那我就先诛了大明朝的心!” 又是两三日过去。 朱由检的圣驾队伍已然进入河北沧州府来到了山东青州府。 两三日的舟车劳顿过后。 圣驾一众人等也是在青州府府城稍作休息了一晚。 准备第二天休整完毕过后再出发,继续往东江镇行进。 青州府的知府虽然已经知道如今大明朝实际都已经造反了。 但从名义上来说,他毕竟还是大明朝的忠臣。 而且面对着那人数过万的圣驾队伍,他哪里敢放一个屁? 所以只是一句话。 衙门众人就乖乖将府衙给让了出去,当作陛下的临时行宫。 虽然让出了府衙,但面对着那气势滔天的圣驾队伍,知府却是不由得心中冷笑。 因为他已经提前得知了消息,并且知道待会会发生什么事。 只要圣驾队伍一停下来,那这局皇帝便已经是必输无疑了。 …… 此刻。 小洪子正率领一队神威营亲卫走在府城街上,准备采买些东西便启程赶往东江镇。 忙活了半天,肚中饥饿之下,小洪子也是带着这队全副武装的人马,在一个凉粉摊前停下脚步。 “老板,一人来三碗凉粉。” 看着小洪子这群人的出现,原本还在嗦粉的百姓赶忙纷纷让开座位远远跑开。 没办法。 谁家吃凉粉还穿全甲带砍刀啊?! 看热闹也得讲究个度,见着这些人不跑远点的是这个! 而老板则是喜气洋洋的端上来数十碗凉粉,摆在众人面前。 小洪子等人由于有事在身。 在三下五除二吃完饭后,扔下一锭银子便准备离开。 但小洪子没想到的是,摊铺老板却在这个时候一脸微笑的拦住了他: “大人,你们每个人吃了三碗粉,却只给了一碗的钱。” 小洪子眉头一皱,察觉事态不对——什么他妈的凉粉这么贵?! 一碗比京城里五碗还贵?! 不过考虑到目前最紧要的还是要立即赶往东江镇,他也没在这事上计较。 又随手扔下一锭银子后,便准备带人离开。 但让小洪子没想到的是。 老板竟再度伸手挡住了他,嘴里还在嚷嚷什么三碗粉一碗钱。 与此同时,也几乎是在顷刻之间。 周遭突然涌出一群人将他们给围在了中间,直接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起他们来。 “各位父老乡亲,快来看呐!皇帝亲卫吃了三碗的凉粉却只给一碗的钱!” “不可能吧?!这些人不是皇帝亲卫吗?怎么会干这种事呢?!” “皇帝前些日子还去陕西赈灾了呢,外面不都是在传皇帝爱民如子吗?!” “.” 霎时间。 周围响起了冲天哄闹。 小洪子看着这群人眯了眯眼,将手按在了刀把上。 随着他的动作。 身后的一众神威营亲卫也是全都将手按在了刀上,并且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但人群非但没有因此平静些许。 其中一名身穿儒衫须发皆白的清瘦老者,反而还从人群中出列径直来到那小贩身边,朗声高喝道: “老夫乃是府城教谕孙守儒,平生虽无甚功绩,但也为大明朝培养出上千士子。” “怎么着?!这位大人难不成是见欺负百姓的事情败露,现如今还想杀人灭口了吗?!” “皇帝亲卫难道就全是这种德行吗?!” “这里可是孔孟之乡,就算是皇帝亲卫也不可以不尊礼法!” 话音落下。 周围瞬间齐声叫好,一时间众人的声势已然是要将小洪子等人淹没。 这时候,孙守儒继续开口道: “若是皇帝亲卫都带头不遵守礼法,那皇帝以后所定的国策,我山东全省百姓又该如何遵守?!” “好!” “说的好!” 人群又是一片叫好。 这时候。 又有一名青年出来正气凛然道:“孙先生,这其中或许有误会,我等不如问清楚了皇帝亲卫究竟给了几碗粉的钱再做定论也不迟。” “若是误会了这些大人,我等就该对他们赔礼道歉。” “但若是这些人真的只给了一碗的钱,那我等务必要让此事传遍青州府乃至整个山东不可!” 随即,这青年看向摊贩老板:“老板,你不要害怕,放心说这些大人吃了几碗粉便是。” “我等父老乡亲们都会替你做主!” 老板毫不犹豫:“他们吃了三碗粉,却只给了一” 话还没说完,老板猛然怔住。 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一把利刃已经插进了自己脖颈。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捅他一刀的小洪子。 可还不等他发出声响。 小洪子便已抽出利刃,再以同样手段连杀了孙守儒和那名青年。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根本不关心他究竟吃了几碗粉,而纯粹是来找麻烦的。 电光火石之间,三人已被诛杀。 其余人等看着这一幕,皆是目瞪口呆。 面对着剩下的这些人,小洪子轻轻向前点了点手指:“这些人都是反贼,全杀了。” 听着这话,反应最快的那批人拔腿就跑。 但神威营亲卫手中的弓弩,已经对准了他们。 片刻过后。 面对着一地的尸体,小洪子有些不解的眯了眯眼。 这群东西究竟是怎么敢来问他吃了几碗粉的? 难不成还有后招?! 但问题是,若都是这样手无寸铁的儒生前来闹事。 那就是数量再多个十倍甚至百倍,也不够他们杀的啊。 小洪子摇了摇头。 算了,还是早点动身启程去东江军镇吧。 什么狗屁儒家势力,本以为他们还会生出点麻烦来,没想到竟如此不堪一击。 我还没尽兴呢,他们就死完了。 (本章完) 第115章 来多少杀多少(6k) 将手中刀刃上的鲜血擦拭干净后。 小洪子带着一队神威营亲卫若无其事的离开凉粉摊。 也就是最近这段时间赶着去东江镇。 要不然就这群狗操的玩意。 非得全剐了之后再问上一句:你问我吃几碗粉有什么目的? 是谁在背后指使你问的?你想颠覆什么? 你们家的户籍册呢?一并给我照着名单全抓来!要不然外面别说我们乱剐人! 至于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小洪子毫不在意。 他只按陛下命令行事。 陛下让他扫平一切敢跳出来拦路的,那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去执行。 后果?去你妈的!跟我手里的刀说去吧! 最后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小洪子回到圣驾之中,并将刚才所发生的事禀报给了朱由检。 朱由检听完之后,淡淡点了点头,继续吩咐道: “后面路上再遇见这种拦路的,用他们顺便练练新兵。” 对于朱由检来说,这种练兵的好机会,可是绝对不能错过的。 小洪子面色一凛:“奴婢明白!” 很快。 圣驾队伍离开府城,继续朝东江镇方向前进。 与此同时。 皇帝亲卫在府城中不分青红皂白,直接砍杀上百名为老百姓讨公道的儒生士子的事情。 也是在顷刻之间传遍了府城。 在整个青州府府城人声鼎沸之时,这个消息又随之以更快的速度传往其他地方传去。 此事发生之后没过多久。 衍圣公府邸之中。 孔胤昌便是也收到了消息。 听完属下汇报,孔胤昌来到祠堂之内,带着几分急切的将此事告知了兄长孔胤植。 听完自家弟弟的讲述后。 孔胤植脸上仍是挂着淡淡的微笑,手中修剪花草的动作都没停一点。 剪刀一开一合之间,孔胤植俨然是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情。 但孔胤昌却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兄长,没想到圣上果真如外界传言一般有雷霆手段。” “我原以为那些亲卫最多只会动手暴起杀掉一部分人而已,没想到竟生出如此惨案。” “仅仅是陛下身边的侍卫就已有此等狠厉,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呐!” 孔胤植淡然一笑:“如此一来,不是正好吗?” 闻言。 孔胤昌原本皱起的眉头,也是不由得舒展开来。 杀人,算不得什么。 给饿极了的小乞丐一块饼子,他也敢暴起杀人。 但杀人所带来的后果,你皇帝能承担吗? 以如此残忍的方式,杀掉百名仅是为了给普通老百姓讨一份公道的儒生士子 这在山东这种地方会带来何等后果,已经无需赘述。 在这里。 可是有很多卫道士想给自己立一块“贞洁牌坊”的。 就在孔胤昌思索之时,孔胤植又淡淡开口了: “接下来的局势,想必会比我预料中的还要更加汹涌。” “胤昌,你可知事后该做什么?” 孔胤昌心思飞转。 自家兄长这个时候问出这种问题,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 显然是他已将朱家皇帝当成了自己的试金石。 想要在这次事件之中锻炼自己的能力。 这样一来,自己接下来的回答就必须要深思一番才行了。 兄长方才说了。 由于皇帝手段太过酷烈那么如此一来聚集的儒生士子便会更多。 孔胤昌原以为凭着这事,能啸聚个千把号人就已经不错。 但现在看的话,更多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只要这些人一拦住皇帝的圣驾,那拖上三五日其人便必死无疑。 而这个时候,自己又该做什么呢?! 思考间。 孔胤昌目光一抬,陡然看到祠堂中最为显眼的牌匾——高山仰止。 心中也是跟着灵光一闪。 “兄长.可是现在就要将拥立新君的贺表给准备好了?” 孔胤植看向自己弟弟,目光中投去一抹赞赏。 真正的、具体的事情,才最能锻炼出一个人的才能。 自家胞弟已然是在这几日的事务中大有长进了。 如此的话,明朝皇帝终究不算是在山东白跑一趟。 “胤昌,你果然长大了。” 夸赞完后,孔胤植又鼓励其几句方才继续问道: “胤昌,圣上圣驾队伍的动向如何,是留在了青州府城内处理善后事宜,还是直奔我曲阜孔家来了?” 孔胤昌回答道:“兄长,圣驾队伍既没留在原地也没往曲阜来,而是往海边的方向行进了。” 听见这话。 孔胤植修剪盆栽的手不禁一顿。 圣驾队伍往海边去了?! 皇帝去海边做什么?! 不怪孔胤植听到这个回答有些吃惊。 在他的设想之中。 皇帝动手处理完那批闹事的人后,留在原地严阵以待处理善后事宜。 或者说察觉这背后有人指使,一鼓作气直接带人往曲阜赶来,这都在孔胤植的预料之中。 其余一些反应,孔胤植也是都已经提前做好了应对计划。 但唯独这个往海边去的举动,着实打了孔胤植一个措手不及。 难不成皇上是看大明朝动荡不安、难以掌控了。 准备直接带人出海跑路,不要大明朝了?! 但问题是。 就算出海,他也跑不掉啊。 大明朝的海贸势力究竟有多么猖獗。 别人不知道,他这个世家高层之一还能不知道吗? 皇帝这步棋,走的让孔胤植着实有点看不懂。 但看不懂归看不懂,孔胤植也没在这上面多纠结什么。 反正皇帝不管往哪个方向跑,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拖住他的脚步便够了。 只不过因为这步看不懂的棋,让孔胤植多生出了几分警惕而已。 顿了顿后。 他开口说道:“胤昌,你亲自去在暗中盯着此事,我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何要往海边行进,但总觉得这事情里有些蹊跷。” 孔胤昌一怔:“既然兄长放心不过,那我就亲自去一趟便是。” 孔胤植点了点头。 孔胤昌见状,也是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快步离去。 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恐怕这次便是能啸聚起两三千人的儒生士子阻拦圣驾。 皇帝就算是再有本事,也是无力回天了。 山东地界内,惶惶两三千圣人门徒聚集于此。 哪怕就是文曲星落入凡间,也得为此停下脚步! 更何况区区一个登基不过两月,就逼反了大明朝全国各地的皇帝? 就算是手中有刀。 面对着这么多圣人门徒,你敢将刀抬起来哪怕一寸吗?! 孔胤昌大踏步走出祠堂,直奔圣驾行进方向而去。 又是两三日时间过去。 圣驾队伍仍在稳步向东江镇方向前进。 这几天下来,倒是没再遇到什么拦路之人。 小洪子对此也是颇为意外。 怎么回事? 不是说山东是儒家势力的发源地吗? 我们在京城里刨了儒家的坟,前几天又在儒家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怎么一路上都没见人来了? 他们不来,陛下所吩咐的操练新兵之事还怎么办?! 如果不是首要任务是立即赶往东江军镇的话,小洪子甚至都想派人去找点事了。 但小洪子不知道的是。 就在他期盼之时。 前方的一座城池之中,已然是聚集了两千多名从各地赶来的儒生士子。 此刻。 城池之内。 两千多名儒生士子几乎是将城中街道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一时间,不算太大的城池内端的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而这些人之所以聚集以此,皆是因为几日前青州府城中发生的那件事。 上百名儒生士子,只不过是为了给一个摊贩老板讨回公道而已。 竟然被皇帝亲卫二话不说就给直接杀了个精光?! 这还得了?! 不互相转告不是大明人! 不为此发声不是大明人! 至于这其中究竟有没有误会。 比如说那皇帝亲卫究竟是吃了几碗粉,又到底给了几碗钱。 又比如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究竟是什么样的。 这其中究竟有没有某些势力在背后推波助澜. 这一切的一切,就没人在乎了。 至少对今日聚集于此的儒生士子们来说,他们是不在乎的。 甚至说若是有人敢提出有关这些的质疑,还会被他们给群起而攻之。 你是不是圣人门徒?! 你儒家经典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说这种话,你究竟还是不是大明人? 你他妈该不会是后金派过来的奸细,想来偷学我们圣人学问的吧?! 给我打! 当场便有一小撮人被打成重伤,因此退出了队伍。 可以说,现在出现在城池里的这些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的信仰都算是异常坚定的。 大家对皇帝擅杀百名同门之时,皆是义愤填膺,只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当然。 这所谓的杀之而后快并不是针对皇帝的。 儒家礼法使得他们不能如此直白的去怨恨皇帝。 但是皇帝身边的那些人,却是必须要因此承担他们的怒火了! 于是乎。 喧闹的人群之中。 一名身穿藏青色长衫的中年人爬上桌子,面朝黑压压的人群高呼道: “诸位同门师兄师弟们!未曾想在我孔孟之乡,竟能发生如此骇人听闻之事!” “我等今日不管说什么,都必须为那些惨死在屠刀下的同门讨回一份公道!” “在下谢应第,乃是去年中的举人,待会若是陛下圣驾来了,在下愿意打头阵,与陛下直言进谏,哪怕斧钺加身也在所不辞!” 现如今可是刷声望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一些脑子活泛的士子,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默默随大流。 抓住这个机会,日后可就是平步青云了。 果不其然。 随着谢应第话音落下,人群中瞬间响起叫好之声。 继而又立马有一名年轻人寻了处高地爬上去,有样学样道: “谢兄说的好!” “在下乃是曲阜县人张侯!虽然如今只是刚中了秀才,但这几年来一直身在衍圣公所设的学堂中专心求学。” “如今我儒学发源地竟生出此等惨事,在下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 “自古以来刑不上大夫,但如今的圣上竟然纵容手下阉人,对我等圣人门徒行刀兵之事,简直是是可忍熟不可忍!!” “等会我愿一同与谢兄打这个头阵!为同袍讨回一个公道!” 人群再度发出呐喊。 “好!说得好!” “区区一群阉人丘八,怎敢对我等如此不敬!若是任由此事发展下去,那以后大明朝境内哪还有我儒家的容身之地?!” “必须让皇帝诛杀阉人为我等同袍偿命!” “杀了那些阉人还不够!还要让皇帝下罪己诏!!” 这时,又是一名留着胡须颇有几分官威的中年人振臂高呼道: “本官乃是青州府城中的府学教授王祥!那日皇帝身边的亲卫诛杀我们那些同僚之时,本官就在不远处看着!” “那时本官便已在严声喝斥,但没成想那些贼人却在行凶之后立刻逃窜!” “趁着今日这个机会,我等务必要让贼人绳之以法!如此才能还我大明朝一个朗朗乾坤!” “到时就算是陛下有心包庇贼人,我等为了天理公道,也得冲进圣驾将那贼人拖出给凌迟示众!” “好!没错!就得这么干!” “.” 随着你一言我一语。 这群本就激愤的儒生学子,如今已然是陷入了狂热。 恰逢此时。 有人高声呼喊道:“城外传来消息,皇帝圣驾已经快到郊外了!” 一众儒生学子对视一眼后,立马浩浩荡荡得往城外行去。 而在这些人离开之后。 街道两旁的百姓商户才敢瑟瑟发抖的探出头来,望着这些人的背影久久不能言语。 虽说看热闹的都不嫌事大。 但现如今事情闹到了这种地步,已然是超出众人的接受范围了。 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别去凑这个热闹了。 今天的事,不管对于哪一方来说,都绝对是无法善了了。 离远点好,血别溅我们身上! 与此同时。 圣驾队伍在前进的过程中,自然也是有斥候将前方的动静给传了回来。 那斥候来到小洪子身边,拱手禀报道: “洪大人,前方有大批儒生学子正朝这边袭来,看数量,至少也得有两三千人那么多。” “这些人来势汹汹,连我报出自己乃是陛下亲卫名号后,他们竟然还敢想着对我不利!” 听着手下汇报,小洪子眯了眯眼。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反贼了,必须重剑出击! 他翻身跨上战马,对着前方战兵高声宣喝道:“列阵!准备迎敌!” “是!” 队伍传来整齐划一的回应声。 小洪子看着这些人的身影,满意点头。 这次要跟他一起动手的士兵,只有一小部分是神威营亲卫,其余大部分皆是从京营带来的那些青壮。 这些人虽然还没有过任何战争经验,但身处圣驾之中,血勇与士气却是绝对不缺的。 而且这些人对接下来即将到达的敌人,都是极为期待的。 因为大家都在憋着劲找机会向陛下证明自己的价值。 现在,就等着贼人到位了。 另一边。 在王祥、张侯、谢应第三人的带领下。 两三千名儒生士子群情激愤的走出城池,往皇帝圣驾迎面而去。 不过。 这些人在最开始看见圣驾队伍之时,倒还真愣了一下。 因为他们发现圣驾队伍非但没有任何一点惊慌,反而看上去还是严阵以待,似乎就是等着他们到来。 但仅仅是愣神了一瞬而已,两三千名儒生士子心中就不禁爆发出更大的愤怒。 这群贱种丘八,见了我们这么多人,竟然还敢耀武扬威! 我大明朝可是向来以文制武! 就算是戚继光那种名将,见了同级文官也得给我老老实实下跪! 这群人简直是丧心病狂罪无可赦! 七品官员府学教授王祥看着这一幕最为恼怒,他转头看向身后一众同门: “诸位!不要怕了这些贱种兵痞,数千圣人门徒聚集于此,就算是太祖皇帝复生也奈何我们不得!” “更何况!天地礼法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公道自在人心!” 人群瞬间振臂响应,士气大增。 谢应第也是面向身后众人,义正言辞高呼道: “浮云遮月不遮眼!求道纵死心如铁!” “今日就算是谢某付出血的代价,也必须要让那些贼人伏诛!” “否则,那谢某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便算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张侯更是脸色涨红,他撕扯衣衫挥拳呐喊道:“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节死义就在今日!!!” “诛杀逆贼!还我公道!” 随着这句口号喊出。 两三千名儒生士子也是瞬间齐声呐喊:“诛杀逆贼!还我公道!” “诛杀逆贼!还我公道!” 众人的士气达到了顶峰。 他们一边挥舞着拳头,一边喊着口号慢慢向前走去。 他们并没有直接去冲击圣驾队伍。 因为他的要的,就是让皇帝在圣人威严下屈服。 这么多儒生士子齐心协力,他们就不信皇帝能顶住压力不把那些亲卫给交出来! 刚才王祥说的没错。 这种阵仗,就是太祖皇帝复生也不敢造次! 而圣驾之中。 小洪子看着人声鼎沸全都陷入狂热正朝自己这边慢慢靠近的儒生队伍,一时间也是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群东西叽里咕噜搞半天说什么呢? 他有些不耐烦的朝前点了点手指:“一个不留。” “是!” 卫队发出整齐爆喝! 早就按耐不住的一列全甲骑兵瞬间窜出,朝着人群撞去。 儒生队伍看着冲出来的骑兵,也是不禁一愣。 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皇帝是准备以酷烈手段镇压我们吗?! 我们这可是两三千号圣人门徒! 青州府府学教授王祥,看着迎面而来的骑兵,非但没有流露出任何惧怕神色,反而还直接大踏步迎了上去。 “诸位不要怕!这无非就是这些兵痞宵小试图驱赶我等的手段!” “本官今天就站在这里,看看他们究竟敢不敢在老天眼下对我们几千号圣人门徒行刀兵之事!” 随着王祥的发声,剩下的人群也是再度喊起了口号兵向前迈去。 而王祥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骑兵,则是冷笑一声后发出爆喝: “来!本官今天就要看看你们敢不敢杀了.” 话还没说完。 一柄长枪就已然扎如王祥胸膛, 刚刚还在前进的队伍瞬间停下脚步,看着前方被扎了个透心凉的王祥目瞪口呆。 这些人.怎么敢的?! 这可是当着两三千儒生士子的面!这可是在孔孟之乡! 但根本没有时间给众人思考。 此刻。 骑兵已然冲入人群,前面的张侯直接被一刀砍去头颅。 接着顷刻之间,便又有百十号人死在了刀剑马蹄之下。 儒生队伍直到此时才真正反应过来:“跑啊!!!” 但人怎么可能跑的过马呢? 再加上恐慌所导致的踩踏推搡。 两三千名来自于山东各地的儒生士子,已然是全部乱了方寸。 原本还义正严辞发誓要为同门讨回公道的众人,现在已然是哭爹喊娘、丑态百出。 为了活命,这些人想尽一切办法,不惜将刚刚还说好一起仗节死义的身边人亲手推向屠刀。 而这,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在动乱之中多活几秒钟而已。 常被挂在嘴边的圣人之言,如今已被忘了个精光。 无数人跪地求饶,甚至还疾声痛骂起圣人来。 但既然已经说好了一个不留,那又怎么可能留下活口呢? 现在害怕了,早干嘛去了?! 于是乎,还没到半个时辰,两三千圣人门徒就被屠戮一空了。 这还是小洪子在有意操练新兵的情况下。 若是让神威营亲卫出动的话,那恐怕要不了一炷香。 而此时看着前方成片的一地尸体。 小洪子则是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他策马走到肠子流了一地、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还在苟延残喘的谢应第面前,极为不解的出声询问道: “咱家着实是想不明白,你们是怎么赤手空拳就敢来拦路的呢?” “至少,也该带些刀剑甲胄吧?” 谢应第此时俨然已经是有进气没出气,哪里还有力气去回答这种问题? 看着自己的问题得不到回应,小洪子也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那像你们这种货色,咱家就只能来多少杀多少了。” 谢应第听见这话,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也不知道是气死了还是疼死了。 小洪子再度摇了摇头,策马跨过此人尸体,不再理会。 他向前点了点手指:“继续前进。” 今天有点事,应该就这一章了,为了不断章,也是把这段剧情写完才发的,求个月票or2   (本章完) 第116章 龙纛前压,铺天盖地(1w) 随着圣驾队伍的继续前进。 小洪子也是再度来到了朱由检的马车之中,躬身汇报道: “陛下,刚才外面有两三千号啸聚起来闹事的儒生士子,已被奴婢全部清理,咱们还是朝着原定路线继续前进吗?” 朱由检点了点头,对于刚才外面发生的这些吵闹,他并不在意。 他只是在马车里专心致志的看着沿海几座边关城市的地图,以及那里的城市信息,为接下来的行动提前做着谋划。 可以预料的到。 这件事发生过后,整个山东地区的世家豪族的反应必然先是震惊,继而将更多的关注放在他身上。 而随着圣驾队伍愈发向海边靠近。 有些人便可能也会因此联想到他的目标是出海,并随之再做出一些小动作来。 想到这里,朱由检将地图上两座相邻的沿海城池指给小洪子: “你带三千士卒,以朕的名义先去将这两座城给控制下来,为接下来渡海前往东江镇做好准备。” “若是城中敢有反抗的,便立即诛杀。” 小洪子看了一眼地图,拱手领命道:“奴婢明白。” 随即。 小洪子走出马车,清点出三千人马后,立即往那座沿海城市的方向先行离去。 三千人虽然不多,其中还夹杂着大半京营新兵。 但在现如今这种情况下,却是足够横着走了。 一方面。 皇帝圣驾的名头不管走到哪里,对于名义上还是忠于大明朝的各地官府来说,都是不敢阻拦的。 另一方面,他们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虽说圣驾进入山东后办了很多事,杀了很多人。 但实际上的时间,还真没过去几天。 所以这三千人去突袭两个毫无准备的城池,绰绰有余了。 与此同时。 附近的一座城池之中。 孔胤昌坐在一间隐蔽雅阁之中,悠哉游哉的品着香茗。 而房间之内,则还站着一名卑躬屈膝的中年男人在一旁伺候。 此人乃是城里势力最大的乡绅,王氏王忠良。 此刻。 王忠良看着比自己小上快有两轮的孔胤昌心情似乎不错,也是凑上去满脸谄媚道: “公子,想必现在这个时候,事情已经办成了。” “那桀纣之君面对着咱们如此之多的圣人门徒,必定不敢轻举妄动。” “说不定连他亲卫中的那些人,都已经在重压之下被论罪处罚了。” “如此一来,只要其前进脚步一有所停顿,那公子所谋必然也就成了,咱们大明朝的祸害也被除掉了!” 孔胤昌想起自己哥哥的教诲,听着这话眉头也一皱:“什么桀纣之君?!要称圣上!” 王忠良慌忙跪地:“小人有罪!小人有罪!” 孔胤昌看着对方的卑微作态,这才点了点头,语气舒缓些许: “起来吧,这次的事情你在里面出的力我都省得。” “等到新君登基之后,我会告知兄长,让其在这城中设立一座圣人学堂,届时就由你王氏负责打点其中事务。” 王忠良闻言,也是再度将头磕的砰砰作响,谢恩的话不要钱的从嘴巴里往外冒。 在这城里,他虽然也称得上是一号人物。 但放在衍圣公府中的二公子面前,那就跟路边一条野狗一样没什么区别了。 王忠良一边磕着头一边忍不住的心中狂喜。 皇帝死了后,他们王氏就等于是彻底攀上了孔家这棵大树。 到时候。 比现在还要多上数倍的泼天富贵就要生生砸进王家了。 说起来,这事还真得谢谢皇帝。 要不然的话,这种好事哪能轮得到他啊? 就在这时。 房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王忠良一怔,随即面色一喜道: “公子,想必是府中下人前来报喜了,小人去去便回。” 孔胤昌点了点头,拿起茶杯继续品起香茗。 对于孔胤昌来说。 现在所考虑的其实已经是后面的各项安置了。 这次能成功啸聚两三千号儒生,除了皇帝本人行事太过暴戾引起公愤外。 还有一点就是他本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借用了一些士绅的帮助。 像刚刚的王忠良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些人,肯定都是要对他们做出回报的。 否则以后孔家说话还有谁会听?! 还有那两三千名闹事的儒生士子,也要对他们进行嘉奖。 笔笔账目算下来,这可还真是一份不小的支出。 不过总体来说都是值得的。 等到皇帝驾崩之后。 各地世家豪族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再推举皇帝之时,必然会选择一名不谙人事的孩童上位。 到时候没了约束,他孔家在山东的地位也会进一步增强。 割出去的这些肉要不了多久就能补回来。 想着这些事情,孔胤昌也是忍不住暗暗点头。 然而就在此时。 刚离开没多久的王忠良突然连滚带爬的闯进了房间:“不不好了公子!!” “那两三千名士子连带着我山东一些有名望的儒生.全.全被皇帝给杀光了!” “你说什么?!” 孔胤昌听着这话顿时目瞪口呆。 手中价值数百两的古董茶杯都在惊骇之中从手中滑落,砰一声碎在地上。 “千千真万确啊公子!” “他们说尸体都把城外的土地给铺满了!” 孔胤昌听着这话,直接一把推开王忠良夺门而出。 连马车都不坐了就牵上几匹快马往事发之地赶去。 这事实在太过骇人听闻,他甚至怀疑是三人成虎传错了消息。 必须要他亲眼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才能相信。 但等孔胤昌来到事发之地,真正看见那成片的尸体之时。 他大脑不禁嗡的一声瞬间空白,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身边年纪稍大的几名随从看着这副场景,则是浑身颤抖:“他他怎么敢的!” “这可是两三千名圣人门徒!” 直到此时,孔胤昌方才如梦初醒,对着身边人狂吼道:“闭嘴!” 言罢。 孔胤昌强忍住自己胸中的翻江倒海,立马带人往曲阜方向跑去。 此事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他必须要赶紧把这事告诉自家兄长。 衍圣公府邸之中。 虽然已是深夜。 但孔胤植却仍未睡去。 此刻他正坐在祠堂之中,就着明亮的灯火翻阅书籍,顺便等待着拦驾之事的消息。 没办法。 虽然孔胤植对此已是成竹在胸,但在没收到具体回复之前,一切就都还没有尘埃落定。 就在孔胤植思索之间,孔胤昌突然一脸惊慌的闯了进来。 霎时间。 看着自己弟弟这副模样,孔胤植便知道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但他还是强作镇静的开口询问道:“发生什么了?” “兄长!那两三千号儒生,竟然全被皇帝给杀光了!他们甚至都没能让皇帝圣驾停一下前进脚步!我亲眼所见!!” 听着这话,孔胤植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但他毕竟已经年近不惑,人生阅历和心性远非常人可比。 在最初的惊骇过后,他立马开口喝问道:“圣驾队伍往哪个方向去了?可是直接往曲阜杀来了?!” 孔胤昌一顿,怔了怔后方才回答道:“那倒没有,圣驾队伍似乎是继续往海边去了” 听着这个回答。 孔胤植不再言语,而是背着手在祠堂内来回踱起步子来。 他最开始听到皇帝将那些儒生士子尽数诛杀的时候,便想着皇帝是准备一鼓作气直接杀来曲阜,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了。 若真是这样的话。 那他孔家便要联合山东地区的其他几大世家,直接正面和圣驾硬刚了。 不管此举会造成多么惨烈的后果。 不管这样做的影响会有多恶劣。 他孔家和其他世家豪族都再没有第二种选择了。 但问题是。 皇帝不管不顾的杀完那批人后,竟然是选择了继续往海边走。 皇帝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孔胤植开始不断在心中来回推演。 皇帝想动海贸?! 山东地区的海贸虽然不如东南、江浙一带发达,但总体来说也不算差。 虽说孔家的手没能伸到海贸上去,但孔胤植也知道那边的实力是个什么样的。 皇帝若是想轻易动海贸的,必然不是一两日就能有所成效的。 他也许可以通过奇袭之事拿下海边一两座城池。 但只要圣驾驻扎下来,那过个三五日后,在山东全境夹击之下,皇帝便必死无疑。 虽然孔胤植也很想让皇帝去动海贸然后送死。 可今日所发生的事,让孔胤植已经不敢再小觑皇帝。 必须要对其的所作所为进行更深层次的思考才行。 这个大多数人都能看明白的事,皇帝不可能料不到。 他要真想动海贸的话。 还不如先从京城把河北给打下来。 然后再从河北一步步打到山东沿海。 这样说不定还来的现实一点。 既然不是为了动海贸,那皇帝去沿海地区究竟是为了什么?! 孔胤植踱步的速度越来越快,心神也跟着转的越来越快。 突然间。 孔胤植心中猛的灵光一闪,想到一个极其容易被忽视的地方。 他随即对一旁下人吩咐道:“快去将沿海一带的地图取来!” 下人闻言,立即取来地图。 而孔胤植在对着地图一番研究,再结合一些最近的传言后,脸上也是露出了明悟的表情。 孔胤昌见状,赶忙凑上去问道:“兄长,你可是看出来皇帝一直往沿海前进究竟是为了什么了?” 孔胤植轻轻点了点头:“大明朝的圣上,终究是看的要更远一步啊。”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一直往海边走的目的,便是为了去东江军镇。” 孔胤昌有些摸不着头脑:“兄长,皇帝去东江军镇做什么?” 孔胤植深吸一口气后,缓缓解释道:“你可听闻了最近一些后金要进攻东江军镇的传言。” 孔胤昌一愣,这个传言他倒还真没注意,不过印象中确实是听人说起过一嘴。 可就算是后金想要进攻东江镇,这跟皇帝又有什么关系? 他还想去东江镇抗金不成?! 大明各地的事都不够他头疼的了,他还敢有这份闲情逸致? 他配吗?! 带着这份疑惑,孔胤昌开口道:“兄长,这不可能吧.” 孔胤植摇摇头:“不管可不可能,以圣驾的前行方向来看,也只有这一个推断才最为合理了。” “就算这样能勉强说得通,但问题是东江镇主帅毛文龙不是一直与朝廷不和吗?” 由于毛文龙此人一直和辽东、山东的世家豪族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所以朝中一些官员便经常闲着没事就将此人拉出来弹劾一番。 因此毛文龙与朝廷不和是众所周知的。 有这种情况在。 孔胤昌就更想不明白,皇帝为何还敢在这个时候去东江镇了。 孔胤植再度摇了摇头:“之前不和,不代表现在不和,既然圣上敢去东江镇,那必然是和毛文龙私下约定好什么了。” “我猜测,恐怕圣驾来山东的真正缘由,还是毛文龙事先向圣上密奏了后金来犯之事。” “于是乎,圣上便想派人驰援东江镇,等到守住后金攻势之后,再选择其他方向退回京城。” “恐怕这也是圣驾进了山东之后不管不顾,一路往沿海前行的原因。” 孔胤昌听着这家兄长的这番解释,一时间也是陷入了沉思。 不管这番猜测合不合情理。 从圣驾一直往沿海跑、和他丧心病狂诛杀数千儒生的事实来看。 也只有如此才能说的通了。 顿了顿后,孔胤昌开口询问道:“那兄长,皇帝此举确实超乎意料,但这步棋走的究竟是好是坏?” 此时。 孔胤植已然完全镇静下来,淡然一笑道:“昏招。” “我倒是能猜到几分圣上做出此举的心意。” “他在出京之前,想的肯定是既然大明朝已经全部动乱了,那倒不如把重心放在外部。” “毕竟若是能成功抵抗住后金的这波进攻,便可为其再度积累一些名望。” “利用这份名望,就可以再慢慢图谋,做许多事情了。” 孔胤昌有些迟疑:“兄长.那皇帝此举能成吗?” 孔胤植肯定道:“绝无可能。” “东江镇,他绝对守不住,尽管我也不愿意承认,但后金已然是起了势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些年辽东的几场大战和去年觉华岛之事,便是最好的例子。” “虽然我还不知道他是如何击溃陕西套虏的,但若论作战勇猛,大明的军队是远远比不上后金的。” “圣上他,想必是把后金当成草原上的那些套虏一般好对付了。”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凭借侥幸、付出惨痛代价守住了东江镇。” “那各地世家们,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带着那批残兵败将成功回到京城?” 听见自家兄长都这么说了。 孔胤昌一时间也是心中大定:“兄长,那我们该做什么?” 孔胤植喝了口茶水,淡淡道:“静观其变就是。”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圣上真去了东江军镇,等待他的也只有一死而已。” “所以还不如让他早点儿去,省得再留在山东生事。” 说罢。 他慢慢咂摸起了杯中的茶水。 喝完茶后,孔胤植似乎想起什么,再度开口道: “对了,胤昌你去知会掌管海贸的张家和田家一声,让他们紧密关注着圣驾的动向。” “最好是在圣驾出海之前,再削弱一番他们的实力。” 孔胤昌用力点头:“我现在就去。” 至于如何削弱,那可太简单了。 都不用明着搞,随便凿沉几艘船,那圣驾能带去东江镇的人马就会少上一大批了。 至于补给什么的,自然是也不可能落入皇帝手里一点。 到时候随便找个地方藏上三五日,皇帝还能有时间把地皮给掀过来找一遍不成? 转眼间。 两三日时间又已经过去。 小洪子带着那三千人马不停奔袭,已然是控制住了朱由检吩咐的那两座沿海城池。 其中有些不听话的人,自然是直接杀了省事。 而已经到达沿海的孔胤昌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不过他并未感到沮丧,反而还更加确信自家兄长的判断是正确的了。 皇帝的最终目的就是东江镇,要不然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动这两座离东江镇最近的城池。 至于这两座城,孔胤昌也没再去打它们什么主意了。 区区两座城池而已,其他地方联合起来,盯着别再让圣驾队伍获得更多的补给和船只就行了。 反正只要皇帝去了东江镇,那不管能不能顶住后金的进攻,等待他的就唯有一死了。 于是乎。 沿海地区倒是短暂陷入了诡异的平静,朱由检的队伍也没再遇到任何阻拦。 与此同时。 朝鲜。 国王李倧正在自己的宫殿内和几位心腹举办宴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屋内的气氛也是不由得活络起来。 李倧手下谋士张泽成趁机吹捧道:“主上,您这招借刀杀人用的当真是精妙无比!” “等后金拿下东江军镇再由我朝鲜接管,那我们便可凭借东江镇的便利位置节制明朝。” “不管是劫掠商船还是入侵内陆,届时对我朝鲜来说都是易如反掌!” 李倧摆了摆手,虽然心中对这个奉承颇为受用,但身为一国之君,明面上总不能表现的太过。 摆了摆手后,他开口问向自己的心腹将领李虎: “李虎,后金的军队是何时动身的?” 李虎站起来拱手道:“主上,昨日夜晚他们便动身前往东江镇了,恐怕两三日之后便能成功登岛。” “再算上攻城时间,一来一回的话,最多半月左右,便能收到他们的捷报了。” 李倧点了点头。 后金那边的动作确实够快。 从收到消息开始,便立即动员起来。 仅仅不过是几天时间,就派了一支人数过万的军队过来。 这支军队在朝鲜过境时,李倧是亲眼观察过的。 他们不管是士气还是装备,都远非寻常军队可比。 恐怕到了东江镇之后,要不了两日便能直接攻克那座已经脆弱不堪的城池。 而捷报传回朝鲜的时间,想必也根本要不了半个月那么久。 想到这里,李倧顿了顿后开口说道:“做好接管东江镇的准备吧。” “末将明白!” 随即。 李倧又看向屋内众人豪迈笑道:“诸位,等到李虎将军真正接管了东江镇后,便是诸位大展宏图的时候了!” 闻言,屋内也是跟着响起更加豪爽的笑声。 对于如何从明朝身上扯下一块肉来,他们可是早就做好准备了。 现在唯一在前面拦着他们的,便是时间了。 时间飞速流逝。 转眼间又是一日过去。 朱由检的圣驾队伍,也是终于在今天抵达了已被小洪子控制下来的两座沿海城池。 小洪子看见圣驾队伍到来,赶忙来到朱由检马车中禀报道: “陛下,经过奴婢这两日的清点,发现两城相加之后,搭载圣驾队伍前往东江镇的船只倒是够用了。” “只是粮草方面便有些欠缺了,恐怕不足以支撑我们消耗太多时日,最多半月便会消耗一空。” 没办法。 从陕西回到京城,再从京城出发,这期间总共就三天时间而已,肯定没办法弄出来太多粮食。 而小洪子来到这里一番搜刮之后,也并未找出来太多的粮食。 听着小洪子的话,朱由检并未在意,而是直接吩咐道: “不必在意这个,现在就去准备渡海事宜,立马前往东江军镇。” 粮食不够吃? 以战养战,抢就行了。 “是!奴婢现在就去操办!” 万人的渡海工作自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操办完成的,这其中所需要的大小船只林林总总加起来便要数百艘。 好在小洪子提前做了准备,圣驾众人对此也是有经验的。 因此在忙活了大半天后,一行人终于登上船只,浩浩荡荡的离开港口往东江镇方向驶去。 而正在死死盯着圣驾队伍的,来自于山东世家豪族的无数双眼睛,也是悄然松了口气。 只要皇帝去了东江镇,那一切就好办太多了。 随着圣驾彻底起航,众人警惕的心便跟着瞬间松懈下来。 就在朱由检的圣驾队伍往东江镇慢慢靠近之时。 此刻的东江镇已然是进入了最高戒备状态。 因为后金果然如情报里说的那般,打过来了。 毛文龙身着铠甲,站在瞭望塔上看着前方海面不断朝自己这边靠近的后金军队,目光微凝。 尽管岸边已经架起大炮在向后金的船只不断轰击,但却起不上什么太大的作用。 眼看要不了多久,后金军队就要成功登陆。 毛文龙抽出腰间砍刀,下令道:“让所有士兵退回来,全力守城!” “是!” 后金军队的野战能力极强,和他们在野外搏杀,无异于自寻死路。 对于东江镇上下数万军民来说,只有死守城池,才是他们的唯一活路。 霎时间,军令一层一层的往下传去。 东江镇城池以最快的速度运转起来,为的只是能抵挡住待会敌人的进攻。 城墙上。 一众将领看着远方正在滩涂上蜂拥而至的后金军队,一个个也全都是面沉如水。 对于后金军队。 他们这些人,还全都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和他们交锋。 以往都是众人率小股部队骚扰,打完就跑。 而现在,则是纯粹硬碰硬了! 至于大明朝的军队究竟能不能硬过后金,这些将领心中实际上也根本没有一点底。 虽然在前两日东江镇上下召开了动员大会,在看着那些从未见过的来自于朝廷的粮食和银子时,一众士卒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士气。 但没底就是没底。 一片沉重之中,站在毛文龙身旁的陈继盛吐了口气:“大帅,你说陛下他会派人来救我们吗?” 毛文龙攥紧手中砍刀。 这个问题在最近几日,他已经回答过不知道多少次,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找他问过了。 虽然每次他的回答都是:东江镇在陛下布局之中非常重要,陛下就算没法亲自前来,也必然会派人过来驰援的。 但实际上,毛文龙心中也没有把握。 尤其是在他最近听说了大明朝各地都开始动乱之后,他对此就更加悲观了。 举国动乱,世家豪族联手抵制。 陛下又该如何在这种情况下派兵增援东江镇?! 毛文龙实在是想不到一点办法。 但是为了稳定军心,此刻面对着陈继盛的问题,毛文龙依然是朗声开口道: “陛下必然会派兵增援我们的!我们只要守住第一波进攻就行。”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陈继盛却在此时苦笑着摇了摇头: “大帅,不用骗我们了,我们都听说大明朝全国动乱的事了,陛下他不可能赶过来了。” 毛文龙身形一滞,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到一旁其他几位亲信开口道: “大帅,说起来,咱们大明朝这个皇帝可是真有本事,登基不过两个月而已,竟然就把全国的世家豪族给逼的狗急跳墙了。” “只可惜终究还是急躁了些,若是手段再怀柔点,那说不定在我等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大明朝中兴的那一天。” “不过不管怎么讲,这个皇帝倒是着实对我们的胃口!” “皇帝都为了大明朝跟世家豪族拼命了,我们难道还能怕死不成?!” 此言一出。 压抑的氛围瞬间被冲淡了几分,一众将领看着对方,皆是相视一笑。 “大帅,俺算是知道你为何进了趟京城就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了,要是俺亲眼看见个这么有种的皇帝,俺也得给他卖命!” “滚你娘的蛋!”毛文龙听着自己手下言语,一时间也是不由得笑骂出声。 众将闻言,皆是在这大敌当前的情况下纷纷大笑起来。 而守城的士卒看着军镇的一众将领非但没有露出任何胆怯,反而还豪迈大笑,也是霎时间跟着士气大振。 笑完之后,众将脸上表情再度化为凝重。 只不过这次的凝重之中,多了许多决绝出来。 孔有德扭了扭脖子,问向毛文龙:“大帅,你说皇帝能斗得赢那些世家豪族吗?” 毛文龙看着正在朝城池这边逼近的后金军队眯了眯眼,并未答话。 一旁毛文龙的养子接话道:“那必须得斗赢啊,我还等着皇帝斗赢那群杂种后,给咱们大家追封呢。” “就是皇帝不会忘了咱们东江镇这些人吧?” 毛文龙啐了一口:“这个老子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绝对不会。” 随即。 毛文龙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一众将领:“至于斗不斗的赢,那也得干了才知道!” “所有人!全都给我守好自己该守的地方!” “是!” 众将发出整齐爆喝,快步离去。 而此时。 后金军队中的统帅武纳格,看着已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的军镇城池,则是发出一抹不屑冷笑。 士气看上去倒是还不错,但实力之间的纯粹差距,可不是靠士气就能随意弥补的。 在全身穿戴好甲胄后。 武纳格并未第一时间发起攻城命令。 而是骑着同样满身甲胄的战马,来到城池前一个相对安全又能让对方听得到自己声音的地方,高声呼喊道: “毛文龙,这些年你屡次犯我后金领土,虽然惹得我后金大为不快,但我家主子念你是个有几分勇武的,所以特命我在战前给你一次机会。” “若是你愿意现在带着东江镇上下向我后金投降的话,我可以留给你们一条活路。” “否则,去年的觉华岛便是你们东江镇的下场!” “降你妈的逼!” “狗建奴!我操死你的妈!” 面对着武纳格的攻心,迎接他的是城墙上的叫骂以及成片射出的箭矢。 但看着朝自己飞来的箭矢,武纳格只是轻夹马腹便迅速退去。 他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对着自己的军队招了招手: “本将允诺你们,城破之后另有封赏,并且三日不封刀!” “攻城!” 随着武纳格话音落下,东江军镇瞬间喊杀震天。 战争是极其残酷的。 它不像演义故事中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更不像小说话本里的这边打着仗那边还有心思搞什么风花雪月。 战争所能带来的,只有血肉横飞和成片的尸体。 正如现如今东江军镇里所发生的一样。 仅仅是一天时间而已。 东江镇的城池内就多了近千具尸体和数不清的伤员。 虽然这个数字听起来不算多。 但东江镇内的战兵实际上只有几千人而已,这个数字实际上已经非常恐怖了。 若不是考虑到失败后会被屠城,那仅就这个战损比而言,就足以让城池崩溃了。 总而言之。 毛文龙还是低估了后金军队的实力。 虽说后金也在昨日的交战中丢下了至少三千具尸体。 但那些死人里,大多都是蚁附城墙的奴兵,真正属于后金的精锐,恐怕死亡人数还不到五百。 趁着现在难能可贵的喘息时间。 毛文龙也是赶忙把一众将领聚在一起,听他们诉说城中军情。 毛文龙的养子毛承禄最先站出来急促禀报道: “大帅,如今城内的箭矢已经所剩无几,守城器械也已被消耗大半。” 听着这个消息,众人心头都是一紧。 没办法。 虽然毛文龙带回了不少粮草和银两,但这些守城辎重却是东江镇大为欠缺的。 昨日后金连着一天一夜不停进攻,更是让本就不充裕的储备瞬间雪上加霜! 若是剩下这些东西也被消耗完的话,那接下来他们这边伤亡率便会更加恐怖了。 但这个坏消息还没被众人给完全接受呢,那边就又有一名将领站出来说道: “大帅!东城墙已被后金军队用大炮轰出缺口,今天上午便有后金士兵从缺口强行攻进城内!” “虽然那些士兵已被成功斩杀,但城墙缺口根本来不及修缮,若是后金再发动一波猛攻,东城就可能要先被攻破了!” 闻言,众将心头又是猛的一缩。 他们已经在拼尽全力的去守护城池了。 从昨天到现在,他们每个人都在奋力搏杀,连眼都没来得及闭一下。 可即使他们已经如此拼命了,却还是止不住哪怕一点颓势。 这城,真能守住吗? 原本众人还想着能撑上至少十天半个月,但所有人都没料到仅仅是才第二天就快要被破城了。 东江军镇,说白了也只是个一个据点而已。 这座城池,从本质上来说就不适合防守! 眼看着悲观的情绪在众人中蔓延。 军镇副将陈继盛赶忙站出来:“虽然军镇上下伤亡惨重,但城中士气却并未因此影响!” “现如今,连老幼妇孺都跟着一起出来守城了,众志成城之下我们绝对能守住军镇!” 听着这句话,众人的士气也是被扳回来一点。 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众人刚准备互相打气再坚持下去。 毛文龙却在此时站出来开口道:“东江镇守不住了。” 尽管毛文龙不愿意承认,但现实就这么血淋淋的摆在眼前。 若是能给他一个资源充足城墙坚固的城池,他有信心能和武纳格耗下去。 但现实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原本想的是用自己的命来拖住后金的进攻,坚持到陛下派人前来支援,那时就算他再去死,也没什么了。 因为毛文龙知道东江镇在陛下的布局中非常重要,他必须要替陛下守住。 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 大明朝各地的世家豪族联手造反,已经让陛下分身乏术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东江镇? 就算他拼死守住了,后金那边只要一派人支援,那等待东江镇的依然只有灭亡。 这样的话,那东江镇守的还有什么意义? 与其如此,还不如想想趁着现在还没全员崩溃的时候,去拼出一条生路来。 毛文龙知道。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自己肯定是活不了,军镇中的很多将领和士兵,也都看不到任何生还的希望了。 但他要做的,就是用自己和这些人的命,来换一部分人能活着离开东江镇。 想着陛下已经再没有派兵前来驻守东江镇的可能。 毛文龙不再犹豫,抹了抹脸上鲜血,一刻也不停的接着说道: “城破之后,所有人都会死。” “与其死在建奴屠刀之下,不如带着剩下的战兵去和他们拼出一条生路来。” 他看向副将陈继盛,继续说道: “陈继盛,你现在便去整合城中百姓,待会我率人杀出城门与武纳格决一死战为你吸引敌寇火力。” “你便在那个时候带着剩下的人去抢夺船只,能送多少人走就送多少!” “若是你能活着离开东江镇,便带着这些人直接去京城找陛下,千万不要在内地停留。”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在京城之中,陛下绝对能保住你们的命。” “到时候,你便专心辅佐陛下,若是能跟陛下一起斗赢那些世家豪族,便有机会为我们报仇了。” 听着毛文龙这一番决心赴死的言语,一众将领瞬间红了眼眶。 陈继盛更是直接跪在地上:“大帅!我带人去拦住建奴!你带百姓离开!” 毛文龙直接转身离去:“不要再废话了!这是军令!其余有敢跟老子一起玩命的,全都跟过来!” 众人看着毛文龙坚决的背影,对视一眼后立即跟了上去。 陈继盛则是跪在地上咬牙颤抖。 但不过片刻,他便迅速爬起身子前去按照毛文龙吩咐行事。 他不能浪费一众同袍用命给东江镇百姓拼出来的生路! 没过多久。 毛文龙便在城中聚起了两千名敢死队成员,其余剩下的战兵和百姓,则全都被陈继盛带到了城池的另一边。 等会毛文龙带着这两千人杀出去吸引掉后金的注意力后,陈继盛那边便带人杀出去,抢船逃跑。 此刻。 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两千人,毛文龙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目光平静的扫过众人。 这些人里的每张面孔他都认识,只不过因为年纪大了,有些人的名字想不起来了而已。 但名字不名字的,已经不重要了。 要不了多久,他毛文龙都会和这些人一起变成一地的死人。 想到这里,毛文龙一时之间不禁有些恍惚。 他又回想起自己进入京城后的那个梦,他又看见了那个朝自己喊出“不封侯不罢休!”的少年。 但梦终究只是梦而已。 毛文龙甩了甩脑袋,将这些走马灯般的回忆甩出脑外。 看着身前已然准备好和他一起赴死的士兵,他刚抽出腰间砍刀,刚准备下令打开城门。 却看见负责在瞭望塔上观察敌情的士兵手脚并用的朝自己这边跑来,口中止不住的呼喝道: “大帅.大帅!!咱们咱们后边来了好多船!还.还竖着好多龙纛!!” 顷刻之间。 所有人全部的注意力都被这名瞭望兵的话给吸引了过去。 毛文龙更是在愣了半晌后方才缓过神来:“你说什么?!” 那传令兵已然是在激动之下口齿不清,嘴巴里只重复着什么船只、龙纛。 毛文龙见状,再也顾不得其他什么,慌忙带着人往城中瞭望塔跑去。 等他爬上瞭望塔拿起瞭望镜看清到底出现了什么之后,已是浑身颤抖,再也发不出一丝声响。 瞭望镜中。 数百艘大大小小的船只,正从东江镇后方的海面上滚滚袭来。 一时间。 龙纛前压,铺天盖地! (本章完) 第117章 金光乍现,夺人耳目! 此刻的东江军镇中。 已经不再是毛文龙一人激动到浑身颤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和他一起登上瞭望塔的那些人。 看着东江镇后方海面上滚滚袭来的百艘船只和那迎风飘扬的龙纛。 皆全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什么情况?! 是海市蜃楼还是什么?! 盯着那些龙纛愣了好一会儿后,众人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一切不是幻觉。 而是大明朝的皇帝真的派人来救他们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 不是说现如今大明朝全国各地的世家豪族都已经造反了吗? 皇帝他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带着这么多人赶来东江镇的? 众人根本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也没人有心思去在这个时候深思这件事,所有人现在心中全都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那就是自己不用死了,东江镇也能保住了! 虽然从他们决定留守东江镇的那一刻起,实际上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对死亡并没有那么大的恐惧。 但若是能活着,谁又愿意死? 瞭望塔上,也不知道是谁出声喊了一句:“陛下带人来救我们东江镇了!” 随即整个地面上的战兵和百姓都是一怔,继而立马陷入喧闹。 “陛下来救我们了??陛下来救我们了!!!” “我就知道陛下一定会来的!他给咱们发了银子和粮食,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咱们军镇被建奴攻陷!” “大帅没有骗我们,陛下真的派兵增援了!” “.” 霎时间。 刚才还陷入绝望与恐惧、准备拼命杀出一条血路的士兵和百姓,已然间又被欢腾和狂喜包围。 而毛文龙和其他一众将领。 也是终于在这个时候稳住了心神,对视一眼后心中皆是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喜悦。 毛文龙抹了抹眼眶中的温热。 他收敛情绪,刚准备下令让军镇上下严阵以待,做好掩护陛下登陆的准备。 却突然有传令兵跑过来疾声呼喊道: “大帅!大帅!后金军队开始全力朝着东面破损的城墙进攻了!” 毛文龙闻言,瞬间将刚刚狂喜的情绪扫出心神,立马面色凛然的对着刚才那批敢死队成员开口道: “所有人随我一起全力守住东城墙,吸引后金火力,掩护陛下军队成功登陆!” “是!” 城池内响起爆喝,士气大幅提升。 之前是因为看不到守城的希望众人才跟着绝望。 而现在所有人都明白,只要拖到陛下成功登陆,那后金军队必将被他们一举击溃。 这种情况下,谁不拼命?! 在组织完守城人手后,毛文龙继续朝着最信任的副将陈继盛呼喝道: “陈继盛,你继续留在瞭望塔上注意陛下动向,随时向我汇报!” “若是发现任何不对劲,便立即带人冲出城门前去驰援陛下!不需要经过我的命令!” “陛下体担大明社稷之重,绝对不能出一点岔子!” “是!”陈继盛凛声回答,随即不做任何犹豫再度攀登上了瞭望塔。 毛文龙在吩咐好这一切后,也是立马带着这两千敢死队冲向了受损最严重的东城墙。 只要他们能撑住这波进攻,那胜利的天平便会彻底倒向他们! 与此同时。 正在城外攻城的武纳格看着陡然间士气大涨的守城士兵,神情傲慢的眯了眯眼。 这群没种的南人,这就准备拼死一搏了? 武纳格既然能被委任为统帅,那就自然不会是泛泛之辈。 从守城士兵的反应,他就瞬间猜到了是毛文龙准备率领众人发起最后的反扑。 而只要他将这次的反扑给按下去,那接下来再取城池就将易如反掌。 于是乎,武纳格直接带着剩余的后金精锐来到攻城最前线。 随着主帅和精锐的入场,后金一方也是瞬间士气大增,战斗瞬间进入了白热化。 至于海面上正在从东江镇后方快速逼近的数百艘船只,武纳格则是全然没有注意到一点。 没办法。 东江镇这座岛屿说大不大,但说小却也绝对不算小。 更何况武纳格此刻的重心,已经全部放在了攻城上,哪还有心思去关注海面上的事? 所以对于交战的双方来说。 只有毛文龙一边在带领着城中士兵拼死抵抗,一边还在不断关注传令兵传来的有关于圣驾队伍的消息。 “大帅!陛下的船只已经快靠岸了!” 毛文龙:“全都给我顶住!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打赢了!” “大帅!陛下已经成功登陆了!现在正在列队,陛下带来的战兵很多,还全都穿着铠甲!” 毛文龙:“都听着!陛下马上就要到了!绝对不能放一个建奴进城!所有人皆有重赏!战死的发五倍抚恤!” “大帅!陛下带人朝这边冲过来了!” 毛文龙:? 刚准备继续出声振奋士气的毛文龙身形一顿,随即一把将传令兵给提溜了过来:“你说什么?!” 传令兵难掩激动:“陛下带人过来救咱们了!陛下还冲在了最前头!” 身穿铠甲的毛文龙听见这话拔腿便向瞭望塔跑去。 须发皆白的毛文龙,在这个时候展现出了比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还要强大的爆发力和持久力。 他一刻也不敢停的爬上瞭望塔。 不由分说的一把推开神色激动万分的陈继盛,自己捡起瞭望镜张望起来。 当他看到朱由检正带着身后一众神威营亲卫策马朝这边快速涌来时,他又是手脚并用的爬下瞭望塔。 随便抢过来一匹马后便边往东城门冲边高喝道: “开城门!开城门!” “陛下亲自冲锋陷阵,带着大军前来支援了!!” “我大明援军即刻便至!东江镇所有士兵全部随我一起出城迎敌!!!” 守城士兵听见军令,立马打开城门。 而剩余的一众将领和士兵听见这话,更是全都朝着东城门冲了过去。 陛下不光来了,而且还冲在了最前面。 这个时候他们要是不跟着往前冲,那他娘的还有卵蛋吗?! 顷刻之间。 大明士兵与后金精锐,便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正面碰撞在了一起。 而后金统帅武纳格看着这一幕,则是兴奋的舔了舔嘴唇。 虽然东江镇的守军比他想象中的要难搞很多,但身为百战之将,武纳格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生出任何畏惧之心。 狭路相逢,勇者胜! 骑在战马上的武纳格抽出腰间锋利弯刀,直指东江镇城门:“第一个冲进城门的,封千夫长!赏银万两!” “若是有谁能擒杀毛文龙,那我带他亲自觐见大汗!” 闻言,一众后金精锐也是士气大振。 两支士气全都极为高涨的队伍碰撞在一起,所带来的唯一后果便是一个照面就有数百条生命在这次碰撞中消亡。 在这样的对决之下。 双方已然是没有了任何章法,剩下的全都是你捅我一刀那我死了也要捅你一刀。 看着眼前这一幕,武纳格不禁变得更加兴奋。 因为在这样的以命换命中,后金一方是全面占优的,要不了多久等待东江镇的命运就是被全面歼灭!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让所有后金士兵都未曾料想到的场面出现了。 在城墙转角处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接着便是无数骑兵从那里涌出。 这些骑兵全都身着精良铠甲,显然是明朝极为精锐的军队。 所有后金士兵看着这些人皆是一怔。 怎么可能?! 明朝的精锐怎么会出现在东江镇这种地方? 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怎么来的?! 为何这群人看上去比我后金精锐气势还要再强横几分?! 看着这群如同天降神兵般的存在,后金军队的士气如同被锥子扎破的水囊一般瞬间泄气。 作为后金精锐。 他们太清楚这样一支属于明朝的援兵加入战局之后,会给战局带来多大影响了! 武纳格看着这一幕,则是瞳孔震动。 此刻。 他的注意已经全被那居中之人所吸引。 那人气势之盛,竟是武纳格这个百战将军也生平未见。 他目光一扫,随即便扫到了那人身后飘扬着的龙纛。 看着那些纛旗,武纳格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大小。 对于这些只有皇帝能使用的旗帜,武纳格再清楚不过它们代表着什么。 明朝皇帝?! 来者竟是明朝皇帝?! 直娘贼! 明朝皇帝怎会如此雄壮?! 武纳格已经来不及去思考这些。 虽然他的心神在冲击之下已然开始动摇。 但长久以来的征战经验,让他在第一时间便做出了最正确的应对措施。 他看着正急速朝自己这边逼近的明朝援兵,用尽全身力气叫喊道: “来的人是明朝皇帝!杀了他!谁杀了他谁回去后便是我后金的王!” 但对于一众后金士兵来说,现在就是武纳格许诺给他们说回去后当皇帝,他们也全然没有一点心思去听了。 他们虽然是后金军队中的精锐,但他们终究也只是人而已。 战场之上,胜负只在瞬息之间。 刚才这队人马的出现,已经让众人的士气跌至谷底。 现在看着这群杀气腾腾的人马正朝自己这边疾速袭来,瞬间便有人丢下手中兵器往后逃跑。 而东江镇的士兵看到象征着皇帝的龙纛出现,则是士气再次大振,更加不要命的和后金军队搏杀起来。 此消彼长之下,后金军队已然有溃败之势! 武纳格连斩数名逃兵,都没能止住这种颓势。 眼看着杀了十几人都起不到任何作用之后。 武纳格干脆也不再阻止溃兵逃跑。 而是握紧手中钢刀,死死盯住那已经快要冲到阵前的明朝皇帝。 他武纳格,今天要和明朝皇帝决一死战! 满脸虬髯的武纳格,虽然面部坚毅的表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体现出了一位名将在大敌当前该有的镇定。 但他那夹在马腹两侧正忍不住颤抖的双腿,还是将他惊骇的内心给出卖了。 武纳格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明朝皇帝,满脑子已经全都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直娘贼!怎会如此雄壮!!!” 恰逢此时。 他胯下战马似乎也是被扰了心神一般,面对着来势汹汹的数千援兵不住打颤。 而这个时候。 武纳格就彻底展现出他作为后金名将的素养了。 武纳格一勒缰绳,瞬间掉转马头:“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次纯粹他妈逼的吃亏在情报上了。 打死武纳格都没想到,明朝皇帝能亲自来东江镇支援。 搞不好此事还有朝鲜那个婢养的畜生东西,故意和明朝联手坑后金的阴谋在里面。 他必须得跑回去。 只要能回到后金,那到时候再带着数万大军前来,必能将这明朝皇帝生擒于手,立不世之功! 在亲兵的簇拥之下,武纳格慌忙逃窜。 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在武纳格逃跑之后。 皇帝和他身边的那一众亲卫非但没有减速的意味,反而还更加迅猛的朝着逃跑的武纳格冲去。 轰—— 披着铠甲的战马瞬间将正在抱头鼠窜的后金士兵给撞飞一片。 接着。 毛文龙和一众将领眼睁睁看着正在高速奔袭的皇帝张弓搭箭。 嗖—— 一支利箭就这么从皇帝手中射出,继而直直射在武纳格身下战马的后腿之上。 战马吃痛,原地扬起前蹄发出嘶鸣。 而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皇帝竟然选择扔掉手中弓箭,继而拿起长枪。 胯下战马也跟着朝武纳格背影继续爆冲而去。 电光火石之间。 皇帝的战马便已经踏至武纳格身后。 只见皇帝将手中长枪猛的向前一刺。 扑哧一声。 长枪便从背后钉入武纳格肩膀,又从其身体前侧窜出去半截。 紧接着。 皇帝战马继续向前爆冲而去,而武纳格整个人便被皇帝就这么生生用长枪挑飞在半空之中。 霎时间。 不管是正在追击的明朝士兵,还是慌忙逃窜的后金精锐,皆在这个时候注意到了这一幕。 就连时间都好像在这一刻陷入了停滞。 砰—— 战马向前又爆冲了数步之后,方才因皇帝勒住缰绳而停下脚步。 但身材魁梧的武纳格,已经被皇帝用手中长枪给死死钉在了身前的土地之中。 看着这副画面。 剩下数千名后金士兵皆是在这一刻陷入呆滞,继而彻底崩溃,再也生不起哪怕一丝一毫的反抗心思。 而这个时候。 小洪子看着前方这些已然呆滞的贼寇,则是嘴角泛起一抹危险的笑容: “投降不杀!负隅顽抗者、逃窜不听者杀无赦!” 听着这话。 一众后金士兵瞬间如同起了连锁反应般,哗啦啦跪倒一片。 而东江军镇那些浑身浴血的士兵,看着眼前这些已然肝胆俱裂跪伏于地的建奴贼寇,在呆楞片刻之后便不由自主的发出齐声爆喝: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之声,震绝天地。 而东江军镇内的其余一众将领,则是目瞪口呆又不约而同的,看向和自己同样表情的毛文龙。 大帅您他妈的究竟跟我们隐瞒了多少关于皇帝的消息?!! 为什么皇帝比项羽还要勇猛的事从来都没听您说过一次?!! 恰巧此时。 一缕阳光照射在朱由检铠甲上。 在这万众瞩目之下。 金光乍现,夺人耳目! (本章完) 第118章 再苦一苦建奴,圣名我来背 看着城池之外这动人心魄的一幕。 东江军镇的这些将领们在怔了好一会儿后,方才慢慢回过神来。 对于普通士兵来说。 可能只是觉得刚刚皇帝那一箭一枪彻底打出了大明天威而已。 他们会为此欢呼,他们会为此振奋。 但对于他们这种见识更深更广一些的将领来说,皇帝刚才的举动带给他们的则只有震撼了。 稻子熟了上千次,皇帝砍人第一次。 你别管之前史书里记载的那些皇帝,他们御驾亲征冲锋陷阵时有多猛。 他们多猛跟我们没关系,反正我们没见过。 但皇帝刚才的所作所为,他们可是亲眼所见! 所有人都没想到大明出了天日之资龙凤之表的皇帝! 这代表了什么?! 这代表了大明朝要大兴啊! 而他们这些人,又会在大明复兴的过程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一众人等一想到这一点,就是激动到不能自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直到那边皇帝下令让去清点战场处置俘虏了。 他们方才如梦初醒,赶忙有些机械的配合着那些驰援来的亲兵一起去处理善后事宜。 见众人忙碌起来,朱由检则是对小洪子吩咐了一句:“处理完后带毛文龙他们来城中见我。” 说完,他便带着一众人马进了城池,不再停顿。 对于朱由检来说。 东江镇只是顺手料理而已,没必要费太多心思。 接下来的重心,还是要放在如何对付朝鲜上。 刚好东江镇内有很多有关朝鲜的资料文策。 趁着这个功夫去了解相关事宜,才是当下最该做的事。 由于后金剩下的投降人数着实不少,足足有大几千号人。 所以清点俘虏的工作一直到临近傍晚方才结束。 毛文龙看着自己身前的这一串串俘虏,心思莫名。 因为对于整个大明朝来说。 这还是第一次在与后金的正面交锋中战胜对方,而且还俘虏了如此多的后金精锐。 可以说,这场大胜彻底打破了后金不可战胜的神话! 而此刻。 随着一批又一批的俘虏被从自己身前带走。 毛文龙看着脸色惨白已被五花大绑、却还在不住叫骂的武纳格,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败军之将还敢狺狺狂吠?! 从个人角度出发,他很想现在就上去亲手剐了这个该死的畜生。 觉华岛数万军民直接死于武纳格之手,毛文龙好友姚抚民全家皆被其所杀。 其他地方间接因其而死的大明百姓和士卒更是不计其数。 不管是国仇还是私恨,毛文龙都有充足的理由去动这个手。 但为了大局着想,毛文龙还是生生将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压了下去。 武纳格身为后金将领,虽然称不上多么重要,但也绝对是有一定地位的。 他的命和这一批后金精锐的命都非常值钱,用他们能为大明换来许多利益。 搞不好直接换来辽东地区的一座城池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 毛文龙甩了甩手,令人将武纳格和他手下的那几名将领全都严加看管起来。 而他自己,则是在深吸了好几口气后,方才带着东江镇的将领往陛下临时行宫方向走去。 他现在可有太多问题想去找陛下问个究竟了。 陛下在陕西那边究竟做了什么、陛下是如何在这种情况下来到东江镇的、陛下又是何时学会陷阵冲锋的、陛下接下来又有什么打算. 无数的问题在毛文龙脑海中的交织,使得他只想赶紧把一切问个清楚。 但等他真的来到行宫看见脸色淡然正在翻阅文策的朱由检后,毛文龙却陡然发现自己不知从何开口了。 至于其他将领,此刻则已经是可以用战战兢兢来形容。 就比如前两日还在守城之前,立下豪言壮语说皇帝非常对自己胃口的几名将领。 现如今只敢跪在地上连多余的心思都不敢有。 至于其他一些小动作什么的,那就更别提了。 朱由检看着众人到来,也是放下手中文策直接开口询问道: “此次后金进攻东江军镇,可确定是朝鲜从中与之勾结?” 毛文龙闻言,不敢有任何耽误,把所有问题抛出脑外后赶忙回答道: “回禀陛下,确有其事,不过朝鲜方面的事宜一直是由微臣帐下将领孔有德负责对接,臣不甚了解。” “您若是想详细了解其中经过的话,还需让孔有德向您禀告。” 朱由检点了点头。 被叫到名字的孔有德则是立马深吸一口气,忍着心中激荡将最近他所知道的一切事情全盘托出。 听完孔有德讲述,朱由检将其中一些关键信息给记了下来。 比如朝鲜目前还有一定数量的忠明派、 比如朝鲜的很多普通百姓对大明,还是怀有一定感恩之心的 而此时。 随着朱由检的思索。 跪在地下一众将领,方才有心思去揣测陛下接下来的安排。 众人虽然还不清楚这段时间的大明朝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大家也都明白一点: 那就是陛下带着这么多人亲至东江镇,绝不可能是只为了救援他们而已。 东江军镇何德何能,值得陛下如此大动干戈?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陛下另有图谋,结果收到他们的这边的求救信后顺路过来的。 那陛下接下来准备干什么? 是直接趁着这次大胜一鼓作气赶往辽东,在那里与后金正面交战? 还是前往内陆其他地区,收拾那里的世家豪族? 亦或者带着他们这批人返回京城,稳固基本盘后再做图谋? 想来想去。 众人还是觉得直接奔赴辽东比较符合情理。 毕竟东江镇离辽东最近。 而且现在他们手上也有几千名俘虏作为筹码,来与后金博弈。 想到这里,毛文龙在犹豫片刻后,也是试探着开口问道: “陛下,方才您所吩咐的俘虏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了,接下来该如何处置他们?” “是否需要臣派使者去通知后金” 听着毛文龙的话,朱由检若有所思的开口问道:“后金是如何处理俘虏的?” 毛文龙一顿,不知道陛下为何突然询问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回禀陛下,后金在对待俘虏时,往往会采取将身高长于车轮者尽杀之的酷烈手段。” 朱由检点了点头:“那从今以后,大明面对后金俘虏时就把车轮放平吧。” 众人:? 什么叫把车轮放平?! 听见这话,临时行宫内的一众将领不禁面面相觑起来。 愣了一会儿后,众人方才慢慢反应过来。 陛下的意思好像是以后只要抓到建奴俘虏,那就不管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全都一并杀了?! 说起来.用这种手段对待那群建奴野猪皮似乎确实没什么不妥。 不光没有不妥,反而还要大加弘扬才对。 但问题是。 现在把东江镇里的那些俘虏全杀了,那他们不就没有一点利用价值了吗?! 这些人的命,怎么也能换来辽东地区的一座城池吧? 想到这里,毛文龙也是赶忙开口道: “陛下,武纳格及那些后金士兵的命,至少能为我大明朝换来一座被后金所攻占的城池。” “这样陛下到了辽东之后,也能利用这点再做图谋,若是就这样便将他们随意诛杀,未免太过可惜.” 听着毛文龙的话,朱由检摇了摇头。 他太清楚不过,在现如今的局面下,这种城池只会成为大明朝的累赘。 战术上的小幅得失根本影响不到一点战略上的全面布局。 既然这样,这群后金俘虏就没有一点作用可言了。 至少在朱由检看来,他们死了是比活着有用的。 看着毛文龙的疑惑,朱由检淡淡开口道:“谁说朕准备去辽东了?” 众人听见这话都是一怔,不去辽东那就是去其他地方收拾世家豪族了? 毛文龙迟疑着开口道:“那陛下您接下来的打算是?” “去朝鲜本土,处理朝鲜与后金勾结之事。” 众人:? 朝鲜?! 听着这个回答,众人又是一怔。 但随即大家又立马反应过来,这个回答虽在意料之外,但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因为从他们的角度来看。 若是东江镇想获得一份安宁,那朝鲜就是必须要处理的。 如今朝鲜几乎已经等同于造反。 那到时候它今天和后金勾结一下,明天派些人伪装成海盗来侵扰一下。 他们东江镇还活不活了? 总不能指望每次关键时刻都指望着陛下来救人吧? 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所以在听见陛下准备动朝鲜的决策后,众人都是几乎一瞬之间便已经决定了和陛下一同前往。 至于怎么处理朝鲜,他们不知道。 能不能处理妥当,他们也不知道。 但现在这种情绪之下,东江镇的将领根本没有心思去思索那么多了。 第一,他们的命都是陛下救的。 第二,陛下今日的神武事迹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 别说是朝鲜了。 就是现在告诉他们,前方的敌人是项羽复生带着十万大军杀过来了,那他们也敢跟着陛下一起冲上去杀敌。 说白了。 陛下让怎么办那他们就怎么办。 至于后果? 去他妈的!死了算球! 毛文龙听着朱由检准备亲赴朝鲜之话,也是攥紧拳头,胸口剧烈起伏后抬头直接面圣: “陛下!东江军镇上下一众人等愿与陛下一同前往朝鲜!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需要我们做什么陛下尽请吩咐便是!臣等必然照办!” 朱由检淡淡点头:“把东江镇有关朝鲜的情报全部找来,然后再去把后金俘虏处理掉。” “其中主要成员的首级保留下来,到时用来震慑朝鲜。” 这便是朱由检所说的死人比活人有用了。 到时候把这些后金贼寇的首级往朝鲜面前一摆,多少是可以起到点攻心作用的。 众人对视一眼,随即齐声拱手道:“臣等明白了!” 说完。 众人再度叩首缓缓退出行宫,接着大踏步离去。 接着众人便开始各司其职。 有人整理情报、有人整顿士卒…… 但更多的人。 还是去准备整死建奴了。 虽说今日双方交战之时,陛下身边的人确实喊出了投降不杀的言语。 但是。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建奴少干杀降的事了?! 况且陛下口含天宪,最终一切解释权归陛下所有的。 陛下说高于车轮的全部整死,那就一定要全部整死! 哦对,车轮一定要平着放。 与此同时。 东江镇的牢房之中。 后金统帅武纳格虽然身体受了贯穿伤,但伤势集中在肩膀终究不那么致命。 更别提在把他关进牢房之前还特地给他治疗了一番。 所以此刻的武纳格虽然虚弱不堪,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不过对于武纳格来说。 虽然活下来了,但此刻的他却是着实比死了还要难受。 因为他竟然战败了,而且还败给了自己最看不起的对手!败的又是那么屈辱! 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武纳格心中就是一阵怨毒,恨不得把明朝皇帝给扒皮抽筋。 因为在他看来,自己之所以会输,全都是因为情报问题而已。 若是他能提前知道明朝皇帝会来到东江镇,那一切就都会两极反转。 现在躺在囚室里的,就不会是他而是明朝皇帝! 偏偏就在武纳格最为烦闷之时,他的副手又在一旁止不住的忧惧叨扰道: “主帅,明朝皇帝不会将我们杀了吧!就像我们之前对他明朝军民那般.” 看着自己手下这副窝囊的样子,武纳格忍不住啐了一口: “尔等身为我大金勇士,怎可如此贪生怕死?!” 手下被骂的脖子一缩,不敢再言语。 武纳格身边这些灰头土脸的手下,在顿了顿后,也是将语气放缓了些许: “明朝皇帝只不过是侥幸胜了我们一次而已,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们千万不可被其给乱了心智。” “至于性命问题,你们也不用为此担忧,明朝皇帝必然会想着用我们的面去跟大汗和谈,他还不敢杀我们。” “等我们回到盛京之后,务必要记住今日之耻辱,等日后哪天时机到了,再将这份耻辱千百倍的还给明朝皇帝!” 随着武纳格的出声宽慰,牢房里的一众将领不由得跟着稳了稳心神。 武纳格看着这一幕,也是稍微松了口气。 对于他来说,既然已经输了就没必要再去想那么多了。 现如今最为重要的是,他们这些人不能因为这件事而对明朝产生恐惧。 一旦对明朝皇帝产生了畏惧心,那他们这帮人就算成功回到后金,恐怕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那时等待他们的只有被边缘化,这是武纳格绝对无法接受的。 而现在。 只要大家的战心还在,那他就有机会带着众人卷土重来。 别的不说。 就算是不能毕其功于一役擒杀明朝皇帝。 那到时候再回到东江镇这个屈辱之地,将其中军民屠戮一空,他武纳格绝对是有信心做到的。 毕竟若不是明朝皇帝的突然出现,他现在已经办成此事了。 武纳格攥紧拳头。 东江军镇这四个字,已经深深烙在了他的心中。 等时机到了,他会第一时间回来将这里杀个精光。 就在武纳格还想再说些什么振奋人心的话时,牢房外面突然传来动静。 武纳格看着外面,眯了眯眼睛。 他知道,这是明朝皇帝派人来审讯他了。 武纳格深吸了一口气,并未再像最开始那般直接出声叫骂。 毕竟他的命还要留着日后向明朝皇帝复仇,所以现在先战术性忍辱负重一下,不丢人。 很快。 毛文龙来到了武纳格面前。 武纳格看着眼前之人,虽然姿势仍是两腿岔开桀骜不驯的坐在地上,但语气之中却已然没了傲慢。 望着毛文龙,武纳格淡淡开口道: “是明朝皇帝派你来的?是想劝降还是想从我这里问些有关后金情报的?” “不管是前后哪种,就凭你的话可还没这个份量,让你的主子亲自来还差不多!” 说完。 武纳格便不再言语,只是闭上眼睛静静等待对方答复。 这个时候,是谈条件的时候。 他若是表现的太过怕死,那对于他们这批人来说,后面就还有吃不完的苦头再等着他们了。 但让武纳格没想到的是,毛文龙面对他的话并未理会,而是蹲下身子直勾勾的盯着他: “你还记得觉华岛吗?” 武纳格眉头一挑。 觉华岛之事他当然记得,那是他这两年来最纵情恣意的光景。 带着几千精锐在几日之内烧杀抢掠、奸淫屠城…… 觉华岛中有几万人死在他们的屠刀之下。 这份美好的回忆怎么可能会被忘却?! 但为了少吃点苦头,武纳格还是睁开眼睛,淡淡回答道:“不记得了。” 毛文龙平静站起身子点点头:“很好,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说完,毛文龙大手一挥:“这些人全拖出去剐了!” “是!”身后传来爆喝。 武纳格:? 不是说好了投降不杀吗?! 这难道不是明朝皇帝身边之人亲口承诺的吗?! 这个明朝皇帝对待俘虏,竟然比他们金人还要残忍?! 而且他处死我这个后金大将竟然纯粹只是为了泄愤?! 你倒是问我点问题啊!我没说不招啊!! 武纳格心中大骇。 但还没等他开口,这边就已经有士卒上来堵住他的嘴,将他和一众手下拖出牢房。 没过多久。 东江镇的城池内便竖起数十个行刑架。 虽然已是夜晚,虽然东江镇里的军民经过两三天的拼死搏斗已经极为劳累。 但在这种好戏的诱惑下,一切疲惫都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 城内所剩下的所有军民,在这一刻全都涌出来将刑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叫好、叫骂声不绝于耳。 而面对着这一幕,身材魁梧向来残忍桀骜的武纳格终于是慌了。 恐慌的情绪将他包裹,若不是其口中被塞了布团,那恐怕他早已不顾一切的喊出求饶之语。 刀砍在别人身上的时候是让他兴奋不已,但若是刀即将要剐在自己身上,那就只剩肝胆欲裂了。 他终于理解了,为何觉华岛上的那些人在面对屠刀时会吓到屎尿横流。 可随着毛文龙一声“行刑!” 武纳格和他的一众亲信已然没有机会再去思索这些了。 看着行刑架上被剜去一块块皮肉的贼寇,毛文龙不做任何停留,面色凛然的继续朝军镇百姓高喝道: “陛下有旨意:从今以后,面对建奴俘虏,我东江军镇只有一个解决方式,那就是将车轮放平,高于车轮者皆杀之!” 围观百姓:? 在短暂的寂然过后,人群瞬间爆发出更加猛烈的喧闹。 “什么他妈的叫车轮平着放?!” “啊这.不是说好了投降不杀吗?现在竟然要把被俘虏的那些建奴也全杀了?!” “蠢货!投降不杀是陛下身边人说的,跟陛下有什么关系!陛下说的话才是真正的圣旨!” “陛下还是仁慈的,都怪这些建奴自己找死,非要长得比放平的车轮还高!” “.” 喧闹过后,便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东江镇的军民将这些年所受的一切屈辱,全都在今晚给放肆发泄了出来。 至于那些承担了这份怒火的俘虏. 那只能说: 再苦一苦建奴,圣名陛下一个人背! 深夜。 城墙之上。 毛文龙背负双手,看着城池内的疯狂和一地的建奴尸体,脸上不禁跟着浮起微笑。 他也没想到,只不过是短短月余时间没见而已,陛下竟然都已经厉害到这种地步了。 只可惜。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以至于他心中的那些问题一个都没来得及向陛下开口询问。 不过现在这些事现在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马上就要和陛下一起前往朝鲜,在这期间他有很多机会开口。 老实说。 朝鲜之行究竟会给大明朝带来怎样的影响,甚至于说这些影响是好是坏,毛文龙统统不知道。 但正如他决定留守东江镇一样。 有些事,只有做了才能得到答案。 随即,他的目光掠过城池,看向其中的每一处细节。 “大明朝,会从这里开始一转颓势吗?” 毛文龙口中喃喃自语。 只不过随着目光掠过,他的眼睛停留在了东边破损的城墙之上。 看着那破损的城墙,毛文龙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立即将副手陈继盛叫来问道: “东江镇内的粮草储备如何?!” 陈继盛拱手道:“大帅,昨日攻城之时后金火箭射中了粮仓引起大火,虽然粮仓起火之后损失惨重,现如今只够军镇上下维持十数日。” “但是我们已经打赢了这仗,可以随时补给,不必为此担忧!” 毛文龙听见这话,心中便是陡然一惊。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陛下若是准备进军朝鲜,粮草辎重就是绝对不能出岔子的一环。 更何况现在已经快到冬季,粮草方面更是重中之重。 陛下带了这么多精锐前来已是倾巢而出。 那这种情况下去朝鲜,就绝对不会是什么小打小闹,给朝鲜一个警告了事。 所以至少也要准备够能让大军消耗数月的粮食才行。 但现在却偏偏在这一关键节点出了问题! 而且陛下的圣驾队伍中也未曾携带太多的粮草辎重。 毛文龙一时间不禁大为悔恨。 他不免开始痛恨自己为何昨日没能守好粮仓,让后金给钻了空子! 说实在的。 其实粮食问题也不是那么难解决。 但有个最关键的问题是,时间不够。 这次东江镇之所以能取得如此大胜。 其中很关键的一点就是: 在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情况下,陛下神兵天降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继而一举击破敌寇。 若是让后金提前得知消息,那此战究竟鹿死谁手恐怕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如果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再花费个半旬一月的时间去筹措粮食。 那恐怕朝鲜那边,都早已经收到风声并做好抵抗准备了。 若是再让其和后金联手勾结,那就更不用打了。 而且更别提在现在大明朝全境动乱,内忧外患之下谁知道又会出多少岔子? 想着这些事情,毛文龙脚步不由得变得急促起来。 而陈继盛看着主帅焦急的背影,在茫然片刻后也是跟着明白了当下的困境。 今天东江镇上下全都沉浸在狂喜之中。 兴奋的情绪又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忽略掉很多事情。 他们这一批人在心神激荡之下,竟然连这茬都给忘了! 大为悔恨的陈继盛提着刀就朝正在被屠杀的后金俘虏走去。 现如今朝鲜恐怕是去不成了,建功立业报效天恩的机会也就这般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若是时间能倒流的话。 陈继盛甚至愿意去用自己的命换那些粮仓里的粮食。 那可是和有着经天纬地之才的陛下一同御驾亲征的伟大功业!人生又能有几次这般宝贵的机遇?! 愤恨之下的陈继盛,只得提着刀将这股怒火发泄在建奴身上。 另一边。 毛文龙快步赶到陛下行宫之后,慌忙对着外面的侍卫开口道: “劳请帮我看看陛下是否已经歇息,若是陛下还没入睡,就说毛文龙有军情要事禀报!” 侍卫见状,不敢怠慢,赶忙进去通报。 朱由检此时仍在翻阅朝鲜情报,听见属下汇报,便颔首让人将毛文龙带来。 不多时。 毛文龙就被带到了朱由检面前。 看着已是深夜却仍在为了大明朝不辞辛劳的陛下,毛文龙眼眶不禁涌出两股热泪、极为愧疚的跪地伏首道: “陛下!微臣刚刚才想起来东江军镇粮仓于昨日被后金袭毁。” “其中存粮已被毁坏大半,只够东江镇上下军民消耗十数日,再难支撑圣驾远征朝鲜之事。” “臣不慎之下耽误了陛下大业,实属罪该万死!还请陛下责罚!” 说完,毛文龙便静静趴在地上,等着陛下降罪。 其实毛文龙也知道,以陛下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事怪罪于他的。 但偏偏越是这样,就让他越发难受,心中愧疚已然快将其整个吞噬。 朱由检闻言放下手中情报资料,抬头看向毛文龙,语气平淡道: “谁告诉你说远征朝鲜的粮草不够的?” 毛文龙猛的一抬头。 难道陛下提前准备好了足够的粮草? 但这不可能啊!圣驾队伍究竟携带了多少辎重,他今天是亲眼目睹的。 还不等毛文龙反应过来,就听到那边朱由检平淡的声音再度传来。 “山东沿海城池中的辎重以及粮草,不是有很多吗?” 毛文龙:? (本章完) 请假一天or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9章 开门!自由征税! 听着朱由检口中的言语。 毛文龙整个人顿时都有些发懵,一时也是没太反应过来。 话中的每一个字他都听的懂,但连在一起就让他有些不太明白了。 什么叫山东那边有很多粮草辎重? 难不成.陛下是准备直接去抢山东那些沿海城池? 但这是否有些不太妥当? 没办法。 站在毛文龙的角度来看。 他虽然知道如今大明朝各地动乱,但具体究竟是乱成了什么样,他还真不清楚。 所以皇帝直接去抢这些城池,就多少显得有些惊世骇俗了。 大明朝的皇帝带头去抢大明朝的城?——不提倡啊! 迟疑片刻后,毛文龙方才试探着开口问道: “陛下,请恕臣愚钝,您所说的山东地区不缺粮草辎重,究竟是何意思.?” 朱由检看了毛文龙一眼,直白开口道:“去抢。” 毛文龙陡然一惊:“陛下,臣.没听错吧?抢抢哪?” “抢城中的那些世家豪族,士绅大户。” 对于朱由检来说。 孔家和那些沿海掌管海贸世家的反应,其实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些人无非只会觉得圣驾前往东江镇后有去无回。 这样一来,他们原本紧绷的情绪也会随之大幅放松下来。 想必还会聚在一起图谋下一步的打算,从而将对圣驾动向的警惕降到最低。 而这个时候,也是沿海边关防御最为松懈的时候。 将计就计的过去抢一波进攻朝鲜所需的资源,再合适不过。 抢完之后,接下来去荡平朝鲜的前期准备工作也就差不多全部做完了。 毛文龙听见的回答,反应过来后瞬间大为期待。 那些世家豪族对他而言,国仇私恨是一个少不了。 若不是这些人闲着没事就把他拉出来弹劾一番,平日里还截断补给,东江镇岂会每年都饿死人? 又岂会在面对几千后金精锐时就险些没能守住城关?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带着几分急迫的开口询问道: “陛下,那我们.何时动身?” 同时,他心里也在不在盘算:今日陛下刚刚御驾亲征,想必休整个两三天就会出发。 这样既不会把消息透露出去,又不至于拖得太久误了朝鲜的事。 这样的话,我可得提前做好准备,到时候好在陛下面前表现表现。 毕竟让毛文龙自己都觉得尴尬的是。 他身为武将,却落得个需要当朝皇帝亲自救援的下场。 这让他情何以堪? “明天。” 毛文龙: 听着这个回答,毛文龙又一次陷入沉默。 但在沉默片刻之后,他立马郑重开口道:“微臣明白了!” 朱由检点点头:“今夜好好休息吧,明日即刻动身。” “微臣领旨!” 又是一番朗声回答,毛文龙这才再度叩首后退出房间。 而此时。 在东江镇的议事营帐之中。 陈继盛、孔有德等人正坐在各自位置上一言不发。 别说是出征前应有的雄雄战心了。 此刻每个人脸上表情都是肉眼可见的悔恨与焦急,俨然一副未战先颓的架势。 所有人都没想到。 陛下准备亲征朝鲜的宏图伟业,竟然会因粮草不足而草草收场。 且不提他们这些人大概率会因此丢掉千载难逢可以青史留名的机遇,就是陛下亲赴东江镇救了他们所有人命的恩情。 他们又该怎么还? 就这样沉寂压抑了好一会儿后。 帐内才有人尝试着提出解决建议。 各种建议也无非都是花费银两到各地筹措。 甚至说到了朝鲜之后再试试看能不能接触那边的忠明派,以获得补给。 但这些提议最终都被众人一一否决。 后勤辎重乃是兵家大事,岂可儿戏? 就在这时,毛文龙走进了帐内。 看着毛文龙走入,交战时负责看守粮仓的毛承禄立即跪下来主动请罪道: “大帅,昨日都怪我的疏忽才致使军镇粮仓被毁!我该死!还请大帅向陛下言明此事!我自甘受罚!” 毛文龙摆了摆手,直言道:“粮草辎重的事不用担心了,陛下说明日亲自带着我们去抢。” “去哪抢?!去抢谁?!”听见事情有了一线转机,屋内众人皆是焦急开口询问。 现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让他们去辽东抢后金的城池,他们也敢去搏上一搏。 “去抢山东沿海的士绅大户。” 众人:? 看着众人错愕的表情,毛文龙突然释怀的笑了。 随即他摆了摆手:“好了,都快去休息吧!不要误了明天的事!” 众人这才在对视一眼后,怔怔走出营帐。 虽然很多人脸上都还带着不解的神色,但刚才那种颓势却已在顷刻之间消散不见。 与此同时。 山东地区的一座沿海城池。 孔胤昌已经在这里停留两日了。 两日前,皇帝圣驾从这里离去时,他便已然是彻底安心。 在他看来,皇帝只要去了东江军镇,那面对后金的攻势必然是九死一生了。 就算侥幸逃脱,事后收拾起来也是易如反掌。 此刻之所以还在这里停留而没回曲阜,皆是因为有些善后事宜还要处理。 比如说事后的利益分配问题。 因此。 掌控海贸的张、田二家核心成员,以及沿海各地的一些城池的主要世家负责人,也是在孔胤昌的邀约下全都聚在了一起。 皇帝已经确定是从山东前往东江镇了。 那他们这些人自然就没必要再留在各自阵地提防了。 时间紧迫。 有些事情不趁着现在这个机会赶紧把它给定下来,谁知道后面还会再出什么岔子? 在最开始的寒暄过后。 孔胤昌也不再废话,直接开口道: “圣上驾崩之后,我孔家会带头拥立新君,届时还需要诸位配合,事后山东地区的海贸要分我孔家一成。” 听见这话,屋内众人瞬间窃窃私语起来。 铁打的世家流水的官。 谁都知道等皇帝死了之后,便没有人再能节制他们,山东地区的海贸只会变得更加繁荣昌盛。 毕竟地理位置在这摆着——近的话能跟辽东后金、朝鲜做生意,远的话还有倭国。 听说倭国那边最近几十年发掘出不少于银山,银子多的夸张。 因此说不定他们也能像山西晋商一样。 通过不断走私货物攫取巨额金银,变得富可敌国。 不管怎么讲。 卖国的钱可是比趴在穷人身上吸血来的快多了。 如此巨利,孔家上来就要分去一成,不免让人有些不悦。 但就在众人犯嘀咕之时。 田家的核心人物田宏却是顺着孔胤昌的话接着说道: “孔兄的提议自无不妥,只不过还需孔兄在事后再帮我们做一件事,我们才好答应孔兄。” 孔胤昌笑容不减:“田兄且说说看。” 田宏继续道“希望在这场浩劫过后,孔兄能以你孔家的名义,为我田张两家正名。” “就说.圣上在东江镇遇袭,我田张两家拼死相救,却最终还是无力回天。” 闻言,孔胤昌瞬间懂了这两家在想什么,然后将其给应了下来:“好说好说。” 看见孔胤昌点头。 田宏和张家的一名核心人物张拙对视一眼后,点了点头。 虽说史书这玩意,他们也可以修。 但他们修起来肯定是没孔家便利的。 只要孔家答应了帮他们正名。 那这样他们不光得了巨利,日后还能在历史上留个忠君爱国的好名声。 有利于家族的千年基业。 很快。 在皇帝驾崩后的利益分配事情商讨妥当后。 屋内的气氛也就跟着变得欢快起来,觥筹交错自是不提。 对于他们来说。 现在唯一所需要做的便是等待了。 想必应该要不了几天时间,东江镇那边的消息便会传回内地了。 而那时,便到了一切尘埃落定之际了。 翌日。 正午时分。 东江军镇之中,士气高昂的近万名士卒已经全部准备妥当。 一想到接下来陛下要带着自己去抢掠大明朝的城池,众人就不禁感到一阵兴奋。 朱由检身边的亲卫自不必多说,无非是陛下指哪他们打哪。 东江镇内剩下的那些战兵也是激动不已。 一方面是有了报恩且和陛下共同作战的机会。 另一方面就是。 山东、辽东沿海地区的这些城池历年来对东江镇多有打压,早他妈想抢了。 抢了粮草辎重后,听说接下来陛下还要带他们去朝鲜,这让众人怎么能不兴奋? 此刻。 毛文龙以及所有全部参加此次战役的将领全都聚集在了议事营帐之中。 人手已经全部准备妥当,接下来便是等待陛下的具体安排了。 打仗,他们是不怕的。 况且他们这么多人,再加上陛下亲征的士气加成。 若是连一座城池都抢不下来,那干脆直接从岛上一头跳海里去算了。 现在所考虑的。 无非就是看从哪里开始打,打出什么样的效果罢了。 毛文龙估计,以陛下的行事风格,恐怕不会仅限于抢一座城池就了事。 怎么也得连着干个两三座吧? 这样才能抢够粮食不是? 想到这里。 毛文龙也是忍不住率先开口问道:“陛下,我等第一站该前往哪里?” 朱由检闻言,放下手中有关朝鲜的情报,将毛文龙和一众将领给叫了过来,指着地图上五座距离较近的城市,直白吩咐道: “等会将军队分成五支队伍,同时出发前往这五座城市,其中守备最严的那座,朕亲自去。” 同时抢五城? 众人听见这话,心里都是一惊。 虽说陛下点出来的这五座城池防备都不甚严密。 但若是直接强行分兵去抢五城的话,恐怕会闹出不小的动静,而且也不一定能成功办到。 但还不等众人发出疑问,就听到那边陛下继续开口道: “到达之后,你们便以朕的名义直接进城驻军,搜集粮草辎重,期间若是遇到抗命不从的,直接杀了便是。” “记住,所有物资都只得从城中大户及官府之中获取,不得劫掠百姓一人。” “收集完物资之后,便立即返回东江镇集合继而赶往朝鲜,不得耽误任何时间。” 说到这里,众不禁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大明朝虽说是全境动乱了不假,但名义上皇帝说的话就是诏令。 他们不是去劫掠,而是去征粮! 乃是站在大义一方! 而且这么多人直接在不走漏任何风声的情况下,直接赶往那些防备不严的城池,必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甚至说可能都不需要费什么功夫,就能直接弄到所需要的东西。 此等决断,当真是妙不可言。 虽说给他们更多时间的话,他们或许也能想到这种解决方式。 但兵家之事一向瞬息万变。 晚一个时辰想到解决办法,那可能就意味着已经全盘皆输了。 毛文龙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年轻的皇帝,心说陛下都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些?! 但还不等他多想,就听到朱由检那边继续开口了。 “孔有德。” 听见陛下喊到自己的名字,孔有德赶忙站出来应声道: “末将在!陛下有何吩咐!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熟知朝鲜情况,即刻带领使团前往朝鲜,告知朝鲜国王李倧,就说朕已来到东江镇,让其过来觐见。” 孔有德先是将此事朗声应下:“末将领旨!” 随即,他才带着几分犹豫开口道: “只是.朝鲜国王李倧既然已经与后金有所勾结,那现如今恐怕不会轻易过来。” 朱由检点点头:“朕知道。” 听着这话,毛文龙也是有些不明就里的开口问道:“那陛下,既然这样,您又为何派孔有德出使朝鲜?” 听着毛文龙的询问,朱由检一一为众人解释道: “若是李倧真来了,那就直接将其擒住然后通过挟制其人来料理朝鲜最好。” “若是李倧不来,派遣使团前往朝鲜之举,一则可以让朝鲜各方知道大明已经击溃后金,打乱其所有准备。” “二则可以让朝鲜中那些忠于大明,却在近些年被不断打压的人群重新看到大明的力量。” “如此一来,等真正到了朝鲜之后,也好方便将他们再次凝聚起来。” 听着朱由检的解释,众人都是略微思索后继而点了点头。 但毛文龙神色之中却仍有担忧: “陛下,这样是否会让朝鲜一方提前做好准备?以至于我大明不能再打其一个措手不及?” 朱由检摇了摇头:“东江镇昨日发生的事,要不了两三天便可能传到朝鲜,所以与其被他们得到情报,不如先手出击掌握主动权。” “况且,今夜收集完粮草辎重后,明日稍作休整便直接动身赶往朝鲜了,他们来不及做太多准备。” 毛文龙听见这话,瞬间有种自己几十年都白活了的感觉。 陛下刚才的这些解释听起来平平无奇,好像只要稍微一想就能明白。 但陛下是在何等情况下做出这些决断的? 陛下是先去了陕西,然后返回京城,在全国动乱之后,他又带着这批人马一路来到东江镇。 等到了东江镇后,又顺路处理掉来犯的后金,继而又立马将目光放在了朝鲜上。 对毛文龙来说,这几件事里的每一件都可以称得上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但陛下却硬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到算无遗策。 这其中的恐怖,已经不足为外人道哉了。 而且都说兵贵神速,毛文龙自然也能看出来陛下用兵就是一个快! 像抢完粮草立马前往朝鲜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实际上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想做到这点究竟有多难。 兵贵神速,不是说你下一个命令,那边队伍就可以无条件以最快的速度去执行的。 这其中各种影响可太多了。 但陛下。 他却是可以硬生生解决掉一切不利条件,做到这一点。 只能说.陛下之才殆天授。 毛文龙深吸一口气,当即和众人对视一眼后高声领命道:“臣等遵旨!” 霎时间。 东江军镇快速运转起来。 毛文龙和小洪子整顿兵卒准备前往山东。 孔有德则带着一批人马往另一个方向动身前往朝鲜。 临行之前。 他特地带着几分决绝的和众人交代道:去了朝鲜后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会第一时间传回情报。 若是他没能做到或是传回的情报不对劲。 那便代表李倧这婢养的已经彻底准备跟大明对着干了,大家提前做好准备。 虽说孔有德自己也知道自己此去朝鲜可能有去无回,但他并不畏惧。 陛下都亲自冲锋陷阵的来救他们全体军民了。 还唧唧歪歪那么多做什么?! 矫情! 而在大军开动准备出发之前,朱由检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另外四队将领吩咐道: 收集完粮草之后,城内的那些士绅大户和官吏什么的,一并全都杀了了事。 省的回过头来再多麻烦一手了。 众将听着这话,皆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大明朝,这是要彻底变天了。 时间又过了一日。 夜深人静之时。 沿海诸多城池的实际控制人并未回到自己的领地,而是仍和孔胤昌等人聚在一起。 对于一众世家成员来说,他们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享受什么轻歌曼舞、靡靡之音的。 男人嘛,还是要豪迈!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筹划接下来整个山东在皇帝驾崩之后的安排,从大局出发! 但此刻。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 沿海地区有五座城池,已被朱由检派来的人马成功登陆。 对于这些城池的守卫士兵来说。 刚看到海面上出现这些船只时,当场就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哪方势力打过来了。 但等看到船只上象征着皇帝的龙纛时,一众士兵不由得就更加惊讶了。 皇帝怎么来了? 但皇帝来不来,跟他们这种小兵也没关系,他们只得将这个消息赶忙上报上去。 不过随着一层层上报,城中官吏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城池的实际控制人不在啊,这可如何是好? 本来还想着遣人赶忙去通知,顺便拖延点时间。 但那边竖着龙纛的军队已经开始喊话了。 为何还不打开城门? 是想违抗圣旨还是准备造反?! 再不开门,我们就直接打了,城破之后,所有人全都按造反抄家灭族! 边说着,那边还边摆起了即将就要进攻的架势。 如此一来,守城官吏想拖也不敢拖了。 毕竟上级临走之前,也没给他们明确指令说就算是皇帝来了也不能开门。 那他们面对杀人不眨眼的皇帝,谁敢直接抗旨?! 至于硬着守城,那就更不敢了。 一个月那么点银子,你玩什么命啊? 真要守,那也得是上级重赏之下他们才会去干的。 而且现如今这些人只是说进城驻军而已,名正言顺,放他们进来也不会有什么。 于是乎。 圣驾队伍就这么被放进了城。 连朱由检亲自前往的那座城池,都没遇到任何抵抗就乖乖把城门打开了。 不过让这几个城池中的所有士绅官吏都没想到的是。 城门是晚上开的,人是晚上放进来的,他们的脑袋也是晚上被砍的。 可怜的大户,就这么被圣驾队伍给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妈的! 谁能料到这些人前脚说只是进城而已,绝不在城中行刀兵之事。 然后后脚进了城提刀就砍?! 他们甚至连个流程都不走一下? 好!好!好! 不愧是能把大明朝逼到全境造反的皇帝、不愧是杀两三千号儒生士子眼都不都眨一下的皇帝、不愧是把京城所有世家代表杀光的皇帝 这种手段、这种狠厉.真不愧是皇帝啊! 看着那些搬空了自己家中的一切,还不断将刀子捅入自己体内的兵卒。 所有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土豪士绅们,此刻心中全都只剩下一个念头。 黑,真他妈的黑! 而圣驾队伍中士兵们在做掉这些官吏老爷们时,往往还要非常诛心的来上一句: “怎么?你不服气?!” 所以如此一来,也是造成了很多老爷死不瞑目的情景,多少显得有些不太体面。 但对于众人来说,就没想那么多了。 我可没那么功夫管你睁眼死闭眼死,还等着赶快办完了事回去跟陛下复命呢。 后面还有更大的事要办,哪里有时间跟你们计较! 就这样。 朱由检成功征收到了进攻朝鲜所需要的粮食辎重。 带着满满的合法收获。 一行人回到东江军镇。 在一番清点过后,发现这次征收来的东西还真不少。 粮食足够圣驾队伍吃好几个月了,银两足足有将近千万。 其他一些辎重物品,例如铠甲刀剑、船只火炮之类的,更是数不胜数。 在简单休整过后。 朱由检也是不再耽误,直接下令往朝鲜进发。 一支人数过万的军队,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往朝鲜行去。 而与此同时。 孔有德带着大明朝的使者团队,也是已经登上了朝鲜的土地。 (本章完) 第120章 能当大明的狗,是何等荣幸 东江镇离朝鲜并不算远。 所以孔有德一众人等没怎么经历奔波,便成功在朝鲜登陆。 孔有德登陆的地方有两座城池,分别是宣川城和铁山城。 这两座城被东江镇经营多年,把它们说成是大明在朝鲜的根据地也可以。 等陛下他们登陆朝鲜之后,便可以在这里先暂时休整军队,然后再做后续打算。 而此刻。 宣川和铁山城中的官员们,见到孔有德等人都是一脸错愕,属于是又惊又喜那种。 因为他们很清楚,后金的军队就是从这里过去进攻东江镇的。 众人都以为东江镇已经被后金灭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再见到活着的老熟人。 毕竟后金的军队有多强,他们可是亲眼目睹的。 就连孔有德刚登陆的时候。 这些朝鲜官员们都还以为,他们这些人是来向朝鲜求援的。 刚想表示自己大忙帮不上,最多只能偷偷援助点物资什么的。 但却陡然发现大明朝的人一点都不像战败的样子。 反而说。 跟之前相比还有很大的不一样,似乎是.多了股精气神? 有点好多年前天朝上国内味了。 众人错愕之下,也是赶忙盛情接待了孔有德等人,并向其打听东江镇究竟发生了什么。 面对着这些问题,孔有德并未回答,只是稍作停顿便立即继续向前了。 他很清楚自己此行真正的目的。 一则是随缘看看能不能把李倧那个婢养的给直接骗过去面圣。 二则就是尽可能多的向朝鲜人宣布: 大明朝不光没被后金偷袭得手,反而还杀出一条血路来了! 时间紧、任务重。 所以对于孔有德而言,着实是没有一分钟时间可以耽误。 不过他也知道。 随着越靠近朝鲜的国都汉城,自己所遇到的阻力便会越大。 那时不光不会再有官员热情迎接他们这些人,还会生出许多意想不到的变故。 但陛下在临行前已经跟他说了。 这次出使,就是怎么嚣张怎么来。 务必以最为高调的方式,展现出大明上使的天威。 如此一来。 才能更好的让朝鲜国内的那些忠明派重新认识到大明朝的力量,从而将他们再度凝聚起来。 孔有德将这话记在了心里。 这次出使,他甚至说都已经抱了必死的心态。 既然连自己的命都已经不在意了,那更何况区区嚣张乎?! 所以在到达下一座城池时。 孔有德等人面对着那里的官员,则是直接连马都没下就睥睨着道: “带本官去见李倧。” 当地官员:? 一众官员看着孔有德也是愣了好一会儿都没说出来话。 这些人和孔有德以往都是有所接触的。 那时孔有德的对于朝鲜的态度虽不说卑微,但总体来说也算是恭敬有加。 毕竟东江镇有求于朝鲜。 平日里和他们这种城池官员相处起来,也几乎都是平辈论处的。 称兄道弟不在话下。 但今天。 怎么就突然一反常态,变得如此嚣张了?而且还敢直呼国王名讳! 众人不禁立马就联想到前两天,后金过境借道进攻东江镇之事。 现在后金的人没回来,东江镇的人反而来了,还是以这么嚣张的姿态出现的。 难不成.大明守住后金的进攻了?! 各种猜测在众人心中发酵开来,但却没人敢多问。 低级官员也有低级官员的生存哲学——不该过问的事就少打听。 而孔有德对此也没有过多解释。 临行前陛下与他说过。 有些事没必要解释的太清楚,让人心自己去猜测,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 孔有德经过实践之后,看着一众人等那小心翼翼的表情,也是深以为然。 不过。 这份一往无前的顺利,终究是没有持续太久。 只不过是过了大半天而已,孔有德就遇到了他前往汉城的第一个拦路虎。 那是朝鲜一个州府的府城。 当孔有德一行人来到这里时。 当地知府李刚带领一众官员不冷不热的将他们拦下,周围还聚集了一大批看热闹的朝鲜百姓。 面对着神色傲慢的孔有德,被朝鲜国王李倧赐姓为“李”的李刚则展现出了更为傲慢的一面。 他皮笑肉不笑的背负双手盯着孔有德道:“不知孔有德孔老弟突然来我朝鲜国是有何贵干?!” 李刚连一句客套的大人都没称呼,而是极为不善的直呼明朝使者正名。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等于是直接扇大明朝的脸了。 而李刚这样做,自然不是无的放矢,一时看孔有德不顺眼继而意气用事。 虽然他也猜到了孔有德敢如此嚣张的原因,搞不好是东江镇打了胜仗。 但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他们国王厌恶明朝,那他这个下属就要对明朝的人展现出更为恶劣的态度。 像此刻。 李刚就是特意找了一群官员和百姓前来围观,为的就是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孔有德一个下马威! 什么狗屁大明使者! 来到我朝日鲜明之国,竟然还敢如此傲慢! 忘了你们东江镇前几年是如何对着我朝鲜摇尾乞怜的了?! 若不是我们朝鲜心善,哪里还会给你们活到今天的机会?! 他要让城内那边对明朝还抱有幻想的人明白。 现如今的明朝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如此一来。 他不光能解自己心头之恨,还能事后趁机向国王邀功。 何乐而不为呢? 但出乎李刚意料的是。 面对着自己的奚落与嘲讽。 孔有德骑在马上,竟只是脸色淡然的眯了眯眼: “带本官去见李倧。” 李刚当即面色大变:“放肆!我朝国王名讳也岂是尔等可以直呼的?!来人呐.” 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来了。 李刚话还没说完,马背上的孔有德就直接一鞭子抽在了他的脸上。 随即整个人从马上跳将而下,拽住李刚衣领便扬起拳头直接招呼。 “我操你妈的狗杂种!你他妈区区一个藩国知府,畜生一样的东西!竟敢在大明天使面前大放厥词!” “莫说是你!就是你的主子李倧见了我大明天使,也得给我老老实实的下跪磕头!” “你妈了个逼的!老子今天就活活打死你这个胆敢藐视天威的孽畜!” 孔有德二话不说,一边喝骂一边疯狂挥动拳头。 这一幕,直接把周围所有人都给直接看愣了。 原本还喧闹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大明使者竟然如此跋扈?! 难不成说大明朝根本不像国内宣称的那般摇摇欲坠,反而还起死回生了? 可为什么大明使者近年来从未有过这样的举动,最近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们变化如此之大? 无数种猜想在围观群众心中迸发。 但所有人都注定没法在此时得到准确的答案,着实是让这些人的心肝好似被小猫撩拨一般难受。 而一旁李刚带来的亲信部下,看着明朝使者正在殴打自己的主子,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只不过。 其中一人刚想上去阻拦,便看到孔有德一把扔掉李刚紧接着一鞭子就抽了过来。 “直娘贼!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阻拦大明天使?!” “对大明天使来说,你主子的命也只不过和路边一条野狗一般说杀便杀了!难不成还杀不得你了!?” 说着,孔有德继续扬起马鞭朝那人抽去。 那人被一鞭子抽翻在地。 眼看着孔有德手中皮鞭已经再度扬起,赶忙满脸惊骇的手脚并用的往后退去。 而本来还准备上前的其他人也顿时被这副场景给震住了。 倒不是说,他们真的被孔有德的行为给吓破了胆。 而是大明天使这个名头,着实是勾起众人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甚至于说在惊愕过后,这群人竟然开始不约而同的生出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念头: 对了对了,这才是天朝上国的味道! 于是乎。 朝鲜境内就出现了当朝命官被明朝使者疯狂殴打,还没一人敢阻拦,只有人群寂静围观的景象。 这一幕,多少有些黑色幽默了。 不过在这黑色幽默之下,主角李刚就显得有些凄惨了。 孔有德乃是武将,数十拳下来已将他打的不成人形。 而孔有德在打完李刚之后,并未停顿,又扬起马鞭抽了其数十鞭。 直至将其炮制到皮开肉绽奄奄一息、眼看不能活之后。 孔有德方才看着剩下的一众官员啐了口唾沫,脸色桀骜道: “本官乃是大明上使,尔等若是敢对本官动手,那等日后我大明王师驾到,尔等便全都是谋逆之罪当诛九族!” “若是不敢对本官放肆,那就即刻滚开,本官还等着去见李倧!” 剩下的官员对视一眼。 接着纷纷为孔有德让开一条道路。 主官李刚都被活活打死了,谁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一个月多少两银子呐,去玩这种命? 而且从事实和法理角度出发。 刚才确实是李刚侮辱大明上使在先。 虽然众人也都知道明朝这些年来一直在走下坡路,但名义上大明毕竟还是朝鲜的宗主国不是? 所以孔有德在痛打完朝鲜命官之后,竟是直接没有一人胆敢阻拦分毫。 而孔有德看着一众刚才还抱着兴师问罪的态度,此刻已经乖巧如忠犬的李刚手下。 仍是不解气的冷笑道:“就凭你们这群野狗贱种,也妄图阻拦大明天使?!” 李刚剩下的那些手下纷纷跪地叩首道:“不敢!不敢!” 孔有德骑在马上哈哈大笑:“果真是一群畏威不畏德的贱皮子,大明朝这两百多年对你们的好,还不如老子这几鞭来的真切!” “统统都给老子记住,若是野狗敢跳到主人面前狂吠的话,那下场就只有一个死!” 剩下的官员将头埋的更低了:“天使说的对!” “能做大明朝的狗,对我等来说是何等荣幸!简直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荣幸!荣幸!” 孔有德笑容更加放肆,挑了其中几个看的不顺眼的又抽了几鞭子后,这才带着一众人马扬长离去。 直到孔有德一队人马的背影消失之后,城内众人方才如梦初醒,继而爆发出震天讨论。 无数种猜测在众人之间你来我往,说什么的都有。 但很快。 一个最为符合常理的结论就在众人心中达成共识,将其他所有猜测都给压了下去。 那就是东江镇绝对已经战胜后金了,恐怕还是一场大胜。 否则,大明使者怎么敢这么嚣张? 而且后金的使者也没出现一个。 显然是被大明给尽数俘虏了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东江镇是怎么战胜的后金的? 大明不是快亡国了吗?怎么突然间又这么猛了? 这短短几天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人知道。 但目前可以肯定的是,人心已经开始躁动。 于是乎。 还不到一天时间,大明使者来到朝鲜受辱,继而一怒之下当众打死知府的事便传遍了半个朝鲜。 而且这其中的传言还越来越离谱了。 甚至说。 连什么大明朝之前的虚弱都是装的,其目的就是为了看朝鲜够不够忠心之类的话都跟着出现了。 对于朝鲜国内的这些传言,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跟着李倧一同上位的那些人听着这些传言心中不由大骇: 爹,你没死啊?! 而那些近年来一直被不断打压的朝鲜境内的忠明派,则是激动万分。 如若大明朝真能再度复兴。 那他们这些人之前所遭受的苦难就不算白受了,搞不好还能趁此机会重新一飞冲天。 连孔有德自己都没想到的是。 他的所作所为已然在朝鲜境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虽说各方势力都还在观望,但是人心,已经被彻底搅动了。 很快。 消息就传到了朝鲜国都汉城。 而此时。 李倧正在自己的皇宫之内宴请后金使者,商讨等东江镇被灭之后,朝鲜与后金通力合作凭借东江镇钳制明朝的诸项事宜。 宴会之上。 手下亲信来到李倧耳边密语。 当听到明朝派遣使团来朝鲜,并当众打死朝鲜官员后。 李倧面色不变,仍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样子。 但很快,他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宴会。 等来到一间密室之后,他方才脸色凝重的问道:“尔方才说的可全都属实?!” “主上!千真万确!孔有德等人现如今已经来到国都驿站了!并且还在大肆喧嚷自己是明朝皇帝派来朝鲜出使的!” 听着这个回答,李倧顿时面沉如水。 几乎是顷刻之间。 他就已经判断出来后金突袭东江镇的军事行动出岔子了,否则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结果。 但究竟是如何出岔子的,李倧根本没时间去细想。 对于他来说目前最重要的。 还是将孔有德等人或者说明朝带来的负面影响给降到最小。 从手下的只言片语中,李倧立刻就察觉到了因为孔有德这批人的出现。 朝鲜境内那些一直被他打压的忠明派搞不好会再度抬头。 想到这里,李倧开口问道:“孔有德可曾透露他们来朝鲜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手下摇了摇头:“没有,他们只说要见您。” 听着这个回答,李倧开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明朝在这个时候派使者到朝鲜来。 是眼看东江镇打了胜仗来兴师问罪,还是说想要借机拉拢朝鲜,亦或是其他什么目的?! 想着这些令人心烦意乱的猜测,李倧心中对明朝的恨意就不由得跟着来到了顶峰。 对于他来说,明朝不管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他都不可能答应。 因为只要明朝再度像以前一样影响到朝鲜,那他在朝鲜的统治基本盘就会受到影响。 通过政变上台的李倧是不可能接受这一点的。 因为他非常清楚。 到了他这个位置,再加上之前所做的那些事。 只要权力收到影响,那等待他的下场就只有一个死。 李倧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去告诉明朝使者,明日朝堂之上让他们来见,朕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臣下遵旨!” 手下离去之后,李倧眼中阴狠更甚。 明朝的使者敢以擅杀朝鲜官员的方式来打他李倧的脸,那他对明朝的回击就要更甚才行。 明日。 他要当着朝鲜文武百官的面,让众人知道不把他李倧放在眼里究竟会是何下场。 本来还想跟明朝表面上维持一下关系。 现在看来,倒不如直接明着反了算了! 不过明朝既然敢派使者这么嚣张的前来朝鲜,说不定也是做好了后手准备。 虽然李倧手里也有不少精兵强将,并不多么惧怕明朝。 但现在这种情况下。 将矛盾转移,利用别人的力量来对付明朝,显然是一种更好的谋划。 想到这里。 李倧叫来其他几名亲信吩咐完一些事情后,随即便再度回到宴会之中。 看着正搂着侍女大笑的后金使者,他挥挥手屏退其余所有人,接着一脸凝重的开口说道: “东江镇那边应该是出变故了,你们派去的军队可能已经被明朝尽数拿下了。” 后金使者:? 但还不等对方错愕,李倧那边就接着说道: “若是后金愿意与我朝鲜一同联手对抗明朝的话,那我朝鲜愿意和后金结成真正的兄弟之邦,从此共进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