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质三年被夺功,重生嫡女杀穿族谱》 惨死 数九寒天,上京城一片银装素裹。 大雪纷飞,积雪已经至脚踝。 两道鲜红的血痕从东华门一路向前。 苏意绵只身着一袭白衣艰难地在雪地里爬行。 她身上伤痕累累,浑身渗血,乱糟糟的头发长出了虱子。 身上散发出恶臭,路人无一不捂着鼻子,露出嫌弃的目光。 有好心的百姓想上前来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可在看到她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以及被缝起来的嘴时,都吓地连连后退。 苏意绵也想发声求救,可现在动一下都能让她疼晕过去。 突然,前方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贺政翎,她曾经的未婚夫,以及他现在未过门的妻子,徐龄月。 “哎呦,这不是意绵姐姐吗?怎么成这幅模样了?” “听说,姐姐不满苏大人为她安排的婚事,不愿嫁去越国,还与人私奔,害的越国与大夏和谈失败。” “两国兵戎相见,边境百姓苦不堪言,还惹得无数战士惨死!” 这话一出,瞬间便惹了众怒。 “原来就是她挑起的祸事!” “就是因为这档战事,我家破人亡,越国人抢了我的妻子,杀了我的父母,都是因为你!是你造成的这一切!” “就是,连公主都要为了百姓嫁去别国和亲,她一个大臣之女有什么不能嫁的!” 贺政翎也在一旁帮腔,“不仅如此。” “苏意绵竟宣称自己曾为了保护我大夏,在越国为质。” “可天下谁人不知,是太子殿下曾在越国为质,为我大夏子民忍辱负重三年,才换来越国肯与我大夏和谈!” “越方承诺只需她苏意绵嫁去和亲,即可与我大夏签订十年和平契约。” “谁料,这苏意绵不仅逃婚,害我大夏与越国短兵相见,死伤无数,现在竟还想抢了太子殿下为质的功劳!” “试问,此人难道不是罪该万死吗?” “竟还有这等事?!” 周围的人群越说越激愤,捡起地上的菜叶子,臭鸡蛋,还有石头,纷纷砸向了苏意绵。 铺天盖地的辱骂声来袭。 苏意绵很想为自己争辩,可她却说不出话来。 但其实事情的真相根本不是这样的! 如今的太子殿下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 她的母亲曾是苏家夫人,可后来被圣上瞧上,带进宫里,生下了太子。 三年前,太子殿下还是五皇子,母亲不舍得送小儿子为质,于是便找到她苦苦哀求。 “母亲求你去帮你亲弟弟为质。” “待功成后,你弟弟绝能登上帝位,到时候他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功劳,一定会向着你,向着苏家。” 于是她女扮男装,顶替太子身份,去越国为质三年! 三年里,受尽凌辱,每日被越国皇室欺凌。 被那些皇室子弟扔进靶场当活靶子。 在冰天雪地里为那些达官贵人找随意丢在雪地里的珠子,找到手都冻烂了。 还被扔在羊圈里过活,生不如死。 好不容易熬过了那三年,荣归故里,并且带回与越国和谈的机会,等待她的却是炼狱。 如今的父亲早已有了新的姨娘,新的女儿。 父亲因记恨母亲当年背叛进宫一事,连带着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 “若你顶替太子为质一事,有天东窗事发,你是想让整个苏家陪葬吗?!” 说罢,父亲将不顾她的死活,将她赶出苏家,权当没有她这个女儿。 母亲邀她入宫。 可是,一杯美酒下肚,再次醒来时,却在昏暗的地牢。 是父亲的新女儿,也就是她的庶妹苏明慧,正和母亲一道手持冰凉的剪刀,站在她面前。 笑得阴森。 “姐姐,父亲早已与你娘达成了合解!” “只要你死,贵妃娘娘就会帮父亲在政坛平步青云!” “而娘娘也已经为我寻了一门好亲事。” “所以,你只要活着一天,对我,对父亲,对苏家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母亲也抹着泪轻叹。 “好女儿,娘得谢谢你,替你弟弟受了那三年的苦。” “不过,你要是活着,于娘而言,也永远都是个威胁!” 说着,她看向苏明慧。 “弄瞎她的眼,还有缝上她的嘴,不要让她继续开口说话。” 苏明慧冷笑,“娘娘,依我看,还应该挑断她的手筋,脚筋,彻底废了她才好。” “你说得对。” 两人拿着剪刀不由分说狰狞上前,死死按着苏意绵的双肩,硬生生地戳瞎了她的双眼,缝死了她的双唇。 苏意绵此刻什么都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痛,无尽的痛意席卷全身。 她的功绩被夺,她最亲近的人全都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她的一片真心全都喂了狗!! 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路上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有人骑马过来了。 “闪开,都闪开!” 苏意绵听出这是当今太子殿下,叶宴允的声音! “妖女,你竟然还敢出现!看敢说是你顶替的孤在越国为质!看孤不将你就地正法!” 他说得义正言辞,惹得周围百姓一阵拍手叫好。 “杀了妖女,杀了妖女!” 徐龄月趁乱得意一笑,在她耳边说道:“我与贺哥哥早就在一起了,我腹中还有了他的骨肉!” “所以只有你死了,我们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受死吧!” 看似是为了顺应民心,叶宴允挺起胸脯,拉起大弓! 精美的箭一离弦,立马射中了苏意绵的心口。 胸口传来痛意,心头一股鲜血上涌,大量鲜血从苏意绵嘴里喷出。 人群中传来阵阵掌声,都在为太子为民除害的壮举而人心振奋。 苏意绵早就被拔掉指甲的双手此刻死死扣着地面。 满地都是猩红和身上绵延无尽的痛意,随后,彻底失去知觉。 “小姐,醒醒!!” 苏意绵被自己的丫鬟摇醒了。 她一下子坐起,才发现身上已是一身冷汗。 那个恶梦,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想起了。 苏意绵重生了,重生在从越国回大夏的路上。 前世的遭遇还一幕幕地在自己眼前浮现。 这辈子,她不可能重蹈覆辙,丢了功绩与性命。 她发誓,要让那些背叛她的人,得到和她前世一样的下场。 永宁寺 “此时到什么地方了?” “前面就是永宁山了。” 苏意绵在到达大夏边境的时候,就换回了女装,甩掉了跟在后头的尾巴。 幻月是越国人,却对她是忠心耿耿,从她踏入越国的第一步起就跟在她身后。 她掀起骄帘,看了眼天色。 离永宁寺还有一段距离,应该可以在今日赶到。 她消失的这三年,对外的说辞是回了青川外祖家守孝三年。 苏意绵想得明白,无论是苏家或是母亲,都是个虎狼窝。 这两个地方,她都不会回去。 可她现在在上京城孤立无援,所以这第一步就是要寻找一个靠山。 一个可以震慑住仇人的人。 “小姐,到山脚了。” 幻月的声音响起,掀开轿帘,车外一片寂静,正是在永宁寺的山脚,苏意绵起身下了车。 她抬头望向山顶的永宁寺,她想找的人就在那里。 “幻月,你跟着我,我要行跪拜之礼上山。” 幻月睁大了双眼,要是行跪拜礼上去,这膝盖怕是要留下淤青。 可是她并未出声阻拦,她知道小姐做的决定,都是有缘由的,并且无人能改。 已是深秋,山里面起了浓雾,还开始下雨。 幻月跟在后头都觉得寒气入骨,冷得人发颤。 更别说是跪在青石路上的苏意绵。 可苏意绵并未因寒冷而停下脚步。 比这更寒的地方她都呆过,这点子算什么。 她早就算好了时辰,从山脚一路跪上去正好能碰见太后。 太后是陛下的生母,她的亲弟弟魏国公如今执掌内阁。 陛下登基后不久,太后就以清修之名搬来了永宁寺。 虽远离朝堂,可太后依然不可小觑,所以没人敢忽视她。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苏意绵主仆二人终于看见了永宁寺的牌匾。 前头的小沙弥见她跪着,便前来将她迎了进去。 “阿弥陀佛,施主如此心诚,快请进来。” 映入眼帘的就是永宁寺的佛堂,永宁寺的香火一直都很旺。 已是寅时,却还灯火通明。 堂中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一位妇人跪在佛祖面前。 妇人虽穿着朴素,可周身却散发着一种贵气,让人不敢接近。 苏意绵看了眼太后,太后似乎并未注意到她。 苏意绵找到庙里师傅,用正好能让太后听到的声音询问道: “我二人一路跪着上山,又刚从越国回来,路途遥远,实在是有些乏了。” 话里话外,她强调了一路跪着上山,和越国二字。 上一世,陛下夺走了她的母亲进宫后,因对她有愧,便给她封了个公主封号。 也正是因此,她能假借公主名义时常入宫玩耍。 也因此,听到一些宫中秘辛。 太后当年共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如今的圣上,一个则是圣上的亲兄弟翊王。 当年的夺嫡斗争中,太后因偏心小儿子,选择站在了翊王身边,圣上也因此忌惮上了翊王。 所以,圣上登基后,便立刻将翊王派去了越国驻守。 而她苏意绵曾在越国为质,与翊王曾有几分薄交。 苏意绵就是在赌,赌太后放不下心小儿子,她要用翊王敲开太后的心。 “这是自然,心诚则灵,施主这边请。” 她跟着小师傅,在经过太后身后之际,又问 “敢问小师傅,太后娘娘可是住在此处。” 小师傅脚步一顿,神色有些尴尬。 但苏意绵确信他朝跪在佛祖前的太后看了一眼。 似乎是得了什么授意,才转身对苏意绵说道:“小僧刚云游回来,并不十分清楚寺内的情况。” 意料之中的回答。 “无妨,请小师傅带路。” 只要能让太后知道自己在找她,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太后阅人无数,没那么容易相信她。 苏意绵和幻月在永宁寺住了下来。 佛堂里,太后微微睁眼。 她每日寅时都会在佛堂里跪上半个时辰为大夏子民诵经。 因为保养得宜,她显得远比她的岁数年轻。 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从容和优雅。 虽然穿着素衣,可她总是保持着得体的仪态。 时辰差不多了,常嬷嬷适时地迎了上去。 起身时,许是跪地久了,太后身子微微一颤。 常嬷嬷立即从身后撑住太后。 “夫人。” 太后看着常嬷嬷担忧的目光,微笑回道:“无妨。” 常嬷嬷便不再说什么,扶着太后的手朝后院走去。 走到门廊时,太后微颔首,说道:“那个从越国回来的丫头,去查查她的底细。” “是。” 她听到苏意绵时从越国回来时,便注意到了她。 她的发髻梳得整齐而精致,额前的刘海轻轻垂下,恰到好处地修饰着她的脸型。 行动间弱柳扶风,却又透着一股坚韧。 她的膝盖处因为跪着上山而隐隐渗着血。 行跪拜礼上山拜佛,是大夏的传统。 永宁寺也有不少人行跪拜礼上山,可多半是半途而废。 能像苏意绵这般坚韧的人,实在是少数。 所以,不免让人多看两眼。 她从越国回来,势必会经过翊王的驻地。 又听得苏意绵在打听自己,太后不可能不多想。 可她在这永宁寺住着,想攀附关系的人太多了。 行事要小心些。 打听清楚再进行下一步也不迟。 回了厢房,常嬷嬷为太后递上一杯茶。 “太后可是担心翊王殿下?” 茶水抖落了几滴,瞬间隐于地面,化作无形。 没人注意。 可不经意间已经暴露她的心神。 太后轻抿了一口茶。 并没有正面回答常嬷嬷的问题。 她看着窗外的月色,似是有些神伤。 淡然说道:“常嬷嬷,你看,这月亮是快圆了,也不知今年中秋,能不能见到宸儿。” 常嬷嬷将太后的落寞看在眼里,宽慰她道:“娘娘这次自然是能如愿。” 她听了这话,也只是一笑置之。 她已经三年未见翊王了。 现在连见一面自己的亲儿子都难。 都是她做的孽。 现在理应让她来偿还。 “若是见不到,能得他一两个消息也好。” “方才那个丫头要盯紧了,任何关于她的消息都要向我汇报。” 夺得信任 许是赶路累了,苏意绵昨夜睡得极好。 只是膝盖时不时传来痛意。 幻月看着她的伤口,小心地上药。 “小姐何必这般,苦了自己,看得人心疼。” 苏意绵只是笑了笑,“想要得到什么,就必定会有付出。” 苏意绵用了早膳,就到处转了转。 在花园的转角处,碰见了太后。 她站在一株月季跟前,拿着一把精美的剪刀,修剪着。 苏意绵顿住脚步,并没有上前攀谈。 只是在太后眼神望向她的那一刻,适时的微笑点头致意。 随后便走开了。 太后的余光注意到苏意绵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 她转身,放下了那把剪刀。 昨日她让常嬷嬷打听苏意绵,早上探子就传回了消息。 常嬷嬷说:“她是礼部侍郎苏衡的嫡女,三年前回了青川外祖家守孝三年。” 苏衡? 这个人太后不可能没有印象。 毕竟普天之下被君夺臣妻的人也没有几个。 这件事当年在上京城中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那她岂不是英贵妃之女?” 常嬷嬷点头道:“没错,她就是英贵妃进宫前与苏侍郎所生的女儿。” “那她为何从越国回来?” “听说是为了完成她祖父的遗愿,重走她祖父当年游历的路才去了越国。” “她的处境似乎有些艰难,英贵妃有了五皇子后并不关心这个宫外的女儿,苏侍郎也另娶了姨娘,并且十分宠爱那个姨娘的女儿。” 太后拂了拂衣袖,“如此倒是个可怜人。” “放出消息,就说苏意绵已归,现居永宁寺。” 常嬷嬷有些疑惑,却也只是照做。 另一头。 “明和方丈,请等等。” 前方的方丈闻声停下脚步。 苏意绵已经等了他许久了,终于出现了。 “阿弥陀佛,施主,有何事?” “阿弥陀佛,方丈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意绵微微低头,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明和方丈随即点头。 苏意绵到了角落,悄声询问道:“方丈,实不相瞒,我受翊王殿下所托,有一个重要的东西要给太后,请问太后现在人在何处?” “施主,太后现在人不在寺内,要过几日才回来。” “是吗?那我便再等等吧,多谢方丈。” 苏意绵佯装失望,与明和方丈作了别。 她知道,借明和方丈的嘴,能将这个消息传给太后。 她不能老是坐以待毙,就这么干等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里时不时传来虫鸣,甚至还有野兽的嚎叫声。 不过永宁寺来往的人多,倒是从未发生过野兽出没的事情。 “小姐,这山里也太瘆人了,我从水房回来的路上,半个人也没有,可吓死我了。” 幻月提着刚打回来的热水,一边拍着胸口。 一脸后怕的样子。 “小姐,热水备好了。” “嗯,放下吧。” 苏意绵洗漱完睡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忽而,房外有人影闪过。 苏意绵吓得一下坐起。 “小姐,怎么了?” “我感觉外面有人。” “不会吧,小姐你别吓我。” 苏意绵下床,披了件衣服。 “你在这儿呆着,我出去看看。” “哎,小姐,等等我。”主仆二人慌慌张张地出了房门。 月色清凉,苏意绵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她看见人影是往太后的院落里逃去了。 情况紧急,苏意绵也顾不得其他。 她跟了上去,还未走近,就听得里面有东西打碎的声音。 似乎还有呜咽声。 苏意绵捡起地上的石头,壮着胆子悄悄走了进去。 “你先去叫醒方丈和其他人。” 幻月点头,与苏意绵分头行动。 走到门口,苏意绵看见太后被人捂着嘴,常嬷嬷晕倒在一旁。 好在那黑衣人是背对着她,她一个跨步上前,就将石头拍了下去。 那黑衣人被砸得连连后退,一抹额头一手的血。 “小贱人,敢坏我好事!” 他也是被惹怒了,拿着手上的剑就要刺向苏意绵的胸口。 苏意绵闭上眼,准备受死。 疼痛却没有传来。 从屋外迅速出现了几个高手,将黑衣人团团围住,并且其中一人挡住了刺向苏意绵的剑。 黑衣人见势不对,立马翻窗逃了。 暗卫还想追上去。 听得太后一句。 “算了,穷寇莫追!” 暗卫便作罢。 一阵风波终于平息。 “臣救驾来迟,请太后责罚。” 为首的护卫跪在太后眼前。 “不妨事,快别废话了,将苏小姐和常嬷嬷扶起来。” “是。” 苏意绵被扶在软榻上休息,方丈和其他人也闻讯赶来。 好在没出什么大事。 “傻丫头,你怎么能就那样扑过来。” “我也是一时心急,没多想。” 太后心生怜惜,“你可是救了哀家一命,想必,你也知道哀家是谁了。” “意绵愚钝,现在才认出太后,您没事吧?” 太后微笑着,脸上都是怜爱,轻轻握住苏意绵的手。 “是哀家有意隐瞒,怎么倒成了你愚钝了?再说了,哀家活了这么多年,这点小场面还吓不住哀家。” “哀家问你,你这次可是为了翊王才来找的哀家?” 苏意绵回道:“太后娘娘聪慧过人,连这都猜到了。” “我是为了交一件东西给太后,才来这永宁寺的,只是这东西现在在我房间里,太后稍等,我去给您拿。” 苏意绵说着便要起身,丝毫不顾自己的安危,太后赶忙阻拦了她。 “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的,你今日受了惊吓,先躺下休息。” 苏意绵这才躺回原处,乖顺地回道:“是,都听太后的。” 躺了好一会儿,太后又请了女医来为苏意绵诊脉,确认她无碍后,才肯放她回了自己房间。 幻月还一直捂住胸口,觉得后怕。 “小姐,可吓死我了,虽说咱们有求于太后,但也不至于豁出命去吧。” “有所求就必有所舍,现在我已经得了太后信任。” 苏意绵嘴角勾笑。 “可小姐不怕吗?”幻月疑惑。 苏意绵低头,眼眸里闪过一丝狠意。 “不怕,因为那贼人就是我找来的。” 找上门来 幻月惊得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小姐,您真是太过大胆了。若那人不慎被捕,供出您来,又或是他未能掌控好力道,真的一剑刺下,那该如何是好?” 幻月说着还带了哭腔,眼泪断了线一般的往下掉。 苏意绵走上前来,摸着她的头。 “傻丫头,太后身边一直都有暗卫,有那些人在我就不会出事。” “至于那个杀手,就算他被抓了,我也有方法帮他逃脱,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幻月渐渐止住哭声,“我知道小姐聪明,可往后万不能这般行事了。” “我明白,这次虽然风险重重,但成果显著,不是吗?” 苏意绵定了定心神,“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赶紧休息吧。” 幻月见她乏了,便也不再多说。 而山脚下的上京城,苏意绵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 青衣巷里,一处私家宅院,里头的人正在焦急万分。 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个男人。 那男人长的粉面桃花,身着绛红色的外袍,脚踩云纹底鞋,一看就知是个不靠谱的。 “贺哥哥,你可算来了。” 是一个女声,声音酥到入骨,是苏意绵的闺蜜,徐龄月,男人一把将其搂在怀里。 “着什么急,万事有我在,不就是退婚吗?有的是方法让她知难而退。” 徐龄月娇嗔一声说道:“能不着急吗?我这肚子眼看着就要大起来了,你何时将婚事退了?” “我可听说,苏意绵已经回来了,如今就在永宁寺。” 贺政翎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别担心,我已命人在上京城散布苏意绵的谣言,她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孤女,凭什么巴望着和我成婚!” 贺政翎越想越生气,本来以为苏意绵的母亲是英贵妃。 娶了苏意绵就能和贵妃攀上关系,在朝中便有了依仗。 可谁知,这英贵妃根本就不管这个宫外的女儿。 也是,都生了皇子了,谁还能想要这个拖油瓶。 说不定陛下正瞧这个苏意绵不顺眼,现在可好,要娶一个烫手山芋。 “不出半日,她就会变成一个名声败坏的女人,到时候,他们苏家还不主动来退婚?” 徐龄月想了想,虽有些介怀,但还是靠在贺政翎的肩头。 柔声说道:“还是贺哥哥你有手段。” 美人在怀,贺政翎得意至极。 可徐龄月根本不放心,要是苏意绵死皮赖脸不肯退婚。 拖延时间,她的肚子就藏不住了。 她必须要确保苏意绵退婚才行,而且越快越好。 她斟酌一番之后,还是决定亲自上山找苏意绵一趟。 这厢,苏意绵刚刚在房间坐定,就碰见幻月气呼呼地冲进来。 “这是怎么了?” 幻月倒了杯茶,仰头一饮而尽。 “今日我下山给小姐买药,听到一些流言,气死我了!” 苏意绵倒是不怎么生气的样子,还饶有兴致地问道。 “是什么样的流言?” “那些人说小姐是天煞孤星,是祸害,才不得家人疼爱,要是有脸,就应该去和贺家退亲,免得耽误贺公子的大好前程!” 幻月越说越生气,脸都气得鼓鼓的。 看上去可爱极了。 苏意绵不免笑出声来。 “小姐,你还笑得出来?” 苏意绵轻轻点了一下幻月的头。 “你这个榆木脑袋,说的又不是事实,为何要生气?” “可是,也不知是谁泄露了小姐的行踪,现在整个上京城都知道你回来了。” 苏意绵并不着急,“咱们一路上都没有自曝身份,偏偏来了永宁寺,这消息就泄露了?” 幻月滴溜着眼,“小姐的意思是,泄露消息的人是这永宁寺的?可是在永宁寺我们也没有提起过自己的身份呀!” “我们自己不说,难保别人不会去查。” “难道是太后?”幻月疑惑。 “看来幻月也不算太笨。” 幻月轻轻跺脚,“小姐又打趣我。” “好了,没人取笑你,今日下山采买,也是辛苦,快些坐下休息。” “是,小姐。” 幻月依言坐下,仍是一脸不解。 苏意绵目光柔和,轻声解释:“太后心思缜密,定是早有安排。我们只需静观其变,不必慌张。” 幻月点点头,心中稍安,但仍忍不住瞥向窗外,永宁寺的钟声悠扬,似乎藏着无尽玄机。 “今日让你办的事都办好了吗?” “小姐放心,已依照小姐的指示,散布了流言。” 苏意绵点点头,“那就好。” 她深知,流言如刀,能杀人于无形。 别人能用这招,她也能用。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幻月前去开门,见来人,她有些疑惑。 “你是?” 徐龄月从空隙里看见了坐在里头的苏意绵。 “苏姐姐,是我呀,龄月。” 苏意绵闻言,看见门外之人果真是徐龄月。 她有些意外,还以为第一个坐不住的是苏明慧。 没想到徐龄月先找上门来。 苏意绵想了想,也是,算算时间,这个时候徐龄月应该已经和贺政翎珠胎暗结。 她这个时候,应该是着急让苏家与贺家退亲。 所以才来永宁寺找她。 苏意绵起身,装作久别重逢的模样。 “是龄月妹妹呀,快请进来。” 她主动牵着徐龄月的手,“咱们都多久没见了?” “上次一别,已经三年了。” “是呀,已经三年了,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徐龄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轻声道:“苏姐姐,我过得挺好的,这次我来,除了看望你,还有件事,我想当面和你细说。” 苏意绵微笑着引她坐下,“是什么事?” 徐龄月深吸一口气,“关于上京城的流言,姐姐应该听说了吧?” 苏意绵心中明了,故而说道:“子虚乌有的事,不足以放在心上,若就想这般挑拨我和贺哥哥的关系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 徐龄月咬了咬唇,她就知道,苏意绵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徐龄月想了想,转了话锋。 “姐姐,实不相瞒,我发现贺公子与一青楼女子纠缠不清。” 苏意绵神色微变,却仍保持镇定,“妹妹此言当真?你可有何凭证?” 徐龄月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道:“此事是我亲眼所见,他将那女人养在青衣巷,姐姐随我去一看便知。” “我是担心姐姐所嫁非人,若那贺政翎真养了外室,那这亲不结也罢。” 苏意绵眉梢微挑,沉吟片刻,缓缓道:“若真是如你所言,那我和贺政翎的婚事还真得好好考虑,不过,事关重大。明日一早,我便随你前往青衣巷,探个究竟。” 徐龄月闻言,点头应允。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各有盘算,屋内气氛微妙而复杂。 幻月在一旁默默听着,心中暗自思忖,小姐的每一步棋都走得极妙。 待徐龄月离去后,苏意绵转身对幻月道:“今晚你先去青衣巷打探一番,务必小心,切莫惊动他人。” 大闹永宁寺 幻月领命离去。 苏意绵看着幻月消失的方向,陷入沉思。 明日该怎么做,她得早做打算。 苏意绵猜到徐龄月是想劝诫她早日和贺政翎退亲。 这样徐龄月才能顺理成章地在肚子大起来之前嫁给贺政翎。 而她一旦主动退亲,等于是将那流言给坐实了。 既保全了徐家和贺家的颜面,又能让苏家名声扫地。 还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可是,苏意绵早就知晓了这一切。 怎么可能让徐龄月得逞。 既然她最在乎的是世家的颜面。 苏意绵决定,要在众人面前揭发这对狗男女的丑事。 第二日一早,苏意绵就出了门。 而徐龄月也早就在院子里等她了。 还真是心急。 “妹妹真是早,等久了吧?” 苏意绵热络地上前,主动牵过徐龄月的手。 “没有,我就比姐姐早到了一会儿。” “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出发吧。” 说完就要上马车。 可还没上去,就听得院外传来些嘈杂声。 “我来接我姐姐回家,为何进去不得?” 这声音又尖又细,让人听了就顿感不适。 可苏意绵听出了,这人是苏明慧。 果真是来了。 “阿弥陀佛,施主当然可以进去,可是你带的这些人不能一同进去,恐扰了佛门清净。” 说话的是明和方丈。 苏明慧回头看着自己带来的这几个打手。 她怕苏意绵不肯跟她回去,才想着要是不成就是绑也得绑回去。 要不是如今上京城人人都道,苏衡宠爱小妾庶女,弃嫡女在外于不顾,以致家宅不宁。 她才不会管这个苏意绵。 巴不得苏意绵滚得越远越好。 现在她却不得不把她带回去,以堵悠悠众口。 苏明慧越想越来气,偏偏这个时候还来了拦路虎。 “把这个老和尚给我拉开,今日,我还就非进去不可了。” 打手听令就上前将明和方丈架了出去。 “你们……放……放肆!” 苏意绵听到这动静,心里不由地骂了一句。 “蠢货!” 这永宁寺一直香火不断,多半是因着陛下敬仰明和方丈。 苏明慧这么干,无疑是自掘坟墓。 而苏明慧下一秒就兴冲冲地带着人闯进了后院。 “我的好姐姐,这是要去哪儿呀?” 苏意绵淡然道:“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在这儿为祖父祈福了。” “我和父亲在家等了你许久,都未见你回来,实在是挂念你,得了消息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来接你了。” 苏明慧添油加醋地说着,苏意绵都懒得看她一眼。 “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我还要为祖父祈福,之后我自会回去,这点你不用操心。” 说完便转过身去,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苏明慧面色一滞,她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上山,这苏意绵还看都不看她。 竟然还给她甩脸色。 苏明慧当下就垮了脸,“去,把她给我绑回去!” 几个打手听令就要上前动起手来。 “是何人在此喧哗!” 厉声传来,众人回头。 是常嬷嬷! 只见常嬷嬷缓缓走出来,说道:“佛门净地,我看谁敢撒野!” 苏明慧并不认识常嬷嬷,自然也没给她好脸色。 “你又是哪里来的野婆子,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常嬷嬷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她野婆子。 “老身在宫里多年,就没见过这般没规矩的丫头,今日老身就代替你父母好好管教你!” 常嬷嬷一个示意,身后的几个嬷嬷就走上前将苏明慧团团围住。 “你们几个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来救我!” 那几个打手听到常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就纷纷退后,不敢轻举妄动。 看到那些人不来救自己,苏明慧顿时破口大骂。 “老娘付了你们钱,你们却不办事!小心到时候……” 苏明慧话还没说完,一巴掌就招呼了下来。 她的小脸瞬间肿得老高。 “没规矩的东西,佛门净地还污言秽语!” 接着又是几个巴掌。 苏意绵都不想看她那惨样。 连徐龄月都别过了头去。 几个巴掌下去,苏明慧已经被打的晕头转向。 而她叫来的打手也早就逃之夭夭。 苏明慧被打的披头散发,却也不敢再言语。 常嬷嬷冷眼旁观,厉声说道:“如此不懂规矩,怪不得是个庶女,和苏大小姐相比,真是有云泥之别!” 苏明慧含泪咬牙,心中愤恨却不敢发作。 苏意绵感激地看着常嬷嬷,她知道是太后出手帮了她。 等到耳光打完了,苏明慧的脸也肿得像个猪头。 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低声啜泣。 她勉强起身,对着苏意绵恶狠狠地说道:“你等着,我会告诉父亲的,届时看他怎么罚你!” 说完灰溜溜地走了。 苏意绵转过身,朝常嬷嬷行礼。 “今日多亏了常嬷嬷,不然我就得受苦了。” 常嬷嬷柔声说道:“无妨,举手之劳罢了。” “等我事情忙完,必定向太后亲自道谢。” 徐龄月在一旁看完这出戏,心中不免起波澜。 苏意绵竟与太后相识? 她暗自思忖,连苏明慧今日都被打得落荒而逃。 那若是自己与贺政翎的事情被她知晓,岂不是更无立足之地? 她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将事情和盘托出,而是找了个替罪羊。 “让妹妹见笑了,我们走吧。” 苏意绵微微一笑,挽起徐龄月的手,上了马车。 “今日真是危险,要不是太后身边的嬷嬷出手,怕是姐姐已经被绑了。” 徐龄月佯装担心的样子,苏意绵看来实在是有些可笑。 她当时可是躲得远远的,生怕连累到自己。 她旁敲侧击的,就是想问太后和苏意绵的关系。 “是呀,还好有常嬷嬷在,我这个妹妹呀,就是太过任性,都说是家丑,今日还真是丢人。” “无妨,苏明慧的性子我还是了解的。” 徐龄月又思量了一番。 终于忍不住问道:“姐姐是何时与太后相识的?” 苏意绵不动声色,“太后也在永宁寺清修,一来二去就熟络了。” 她听闻,点了点头。 马车渐渐停下。 徐龄月掀开轿帘,“姐姐,这就是青衣巷了。” 这位姑娘好生眼熟? 苏意绵跟着起身下车。 她向徐龄月所指的方向望了去 这里是属城外,环境悠闲僻静,少有人烟。 确实是个藏人的好好地方。 徐龄月拉住苏意绵的手,在她耳旁说道:“姐姐跟我来。” 苏意绵微低着眼眸,轻声说道:“不着急,先等一会儿。” 徐龄月有些不解,“姐姐莫不是害怕?” 苏意绵冷笑了一声,“怕什么?偷人的是他又不是我,做了这等腌臜事儿,还想两头都顾,这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你说,是吗?龄月妹妹。” 苏意绵望向徐龄月的眼神意味深长。 对上苏意绵的眼神,又听到这些骂人的话,徐龄月面上露出一丝尴尬。 而后又只能说道 “那还等什么?姐姐,我打探过了,每日这个时候那个女人都在这里。傍晚时分,贺公子就会来找她,二人便会温存到第二日早上才走。” 苏意绵听到这里眼神幽深,看着徐龄月说道:“那妹妹为何这个时候带我来,应该等晚上或者早上将那对狗男女逮个正着才对!” 徐龄月显然没料到苏意绵会这么说。 她暗自腹诽,她才不会真的让那个假冒她的女人和贺政翎共处一室。 她赔笑道:“还是姐姐聪慧,我怎么没有想到。” “那姐姐,我们走吧。” 苏意绵面上不显,只将另一只手搭在徐龄月的手上,安慰她道:“我一向不着急出手,若是要出手,那就得一招盯死对方才行。” “若今日妹妹所说属实,那我和贺政翎的亲可就非退不可了。” “所以我找了些证人。” 徐龄月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关切地问道:“姐姐找的是谁?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事虽说是贺家的错,可是若闹大了,对于姐姐也不是什么好事。” “姐姐三年未归,这外头的风言风语,可厉害着呢!” 苏意绵嘴角一勾望向远处:“所以,我找的就是家里人,瞧,这不是都来了吗?” 徐龄月顺着苏意绵手指的方向看去,赫然是三辆马车。 除了前头走的两辆,后面那辆极为眼熟。 徐龄月心里莫名一突。 这不是自己家里的马车吗?怎么会到这儿来? 这车上坐的该不会是自己的爹娘吧! 徐龄月顿感不妙就想跑。 可苏意绵牢牢抓住了她的手。 “妹妹,这是要去哪儿?好戏就快开始了,你可得陪我看下去!” “今日必得将这对奸夫淫妇抓了沉塘!” 徐龄月看着苏意绵愤怒的脸,突然十分后悔今日的决定。 这个女人,不是那么好惹的。 三辆马车不一会儿就到了青衣巷门口。 依次从马车上下来的, 是苏意绵的父亲,苏衡。 还有贺峻霖的父亲和母亲。 最后一辆车上下来的便是徐龄月的爹娘了。 徐龄月看见自家爹娘走过来双腿顿时一软。 “妹妹怎么了不舒服吗?” 徐龄月苍白着脸,恍惚回道:“我没事儿,姐姐莫要管我。” “我扶你到旁边小坐,我今日请了三家父母来,一是为了我和贺政翎的亲事, 二是捉拿外室这种事儿总得有个证人吧。” “这个证人最好两边都没关系,我看妹妹你的父亲是大理寺的官员,那应当是最公正严明的了。” “所以我才斗胆请了徐父徐母前来作证,再加上妹妹你的证词一定能让贺家哑口无言。” 苏意绵看着苏衡走近。 “见过父亲。” 苏恒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问道:“三年未回家了,回来也不朝家里走。你这儿又是摆的什么谱?” “你将你妹妹的脸打成那样我都还没我都还没找你……” “咳咳咳。” 苏意绵打断了苏父的抱怨。 她赔着笑,“父亲莫怪,今日在外说话有些不便,回去我再向您细说。” 苏衡十分受用苏意绵这态度,所以,倒也并未再说什么。 而贺政翎的父亲走上前来:“苏丫头,你今日兴师动众召集我们三家全都来了到底是有何事?” 苏意绵站出来说道:“劳烦长辈跑一趟了,只是意绵觉得这事儿不能轻轻揭过,是龄月妹妹告诉我,贺哥哥在这巷子里养了个女人。” “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才想到让各位来主持公道。” 这三家人听到苏意绵的话,脸色都变了变。 苏衡则是一脸气愤,“此话当真?” 苏意绵回道:“龄月妹妹告诉我,是她亲眼所见。” 徐龄月一脸不知所措,只能愣愣地点头。 而贺父贺母则是不相信的样子,“不可能,我的儿子怎能干出这等事?” 苏意眠一脸委屈,擦着泪说道:“我自是不信贺哥哥会干出这种事,可是我总得来看看,是真是假各位跟我一瞧便知!” 于是一队人浩浩荡荡地走向青衣巷里头。 这条巷子不长,总共也就住了三户人家。 而徐龄月说的那家正好在两户人中间。 走到门口,苏意绵示意幻月去敲门。 幻月上前敲了两三声,等了许久却不见人来开门。 “管他有没有人!都到这份儿上了,还跟他臭小子讲什么礼节!” 苏衡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开了那木门。 众人走进去环顾了一圈,却发现这院子里是空无一人。 贺家父母顿时松了口气,反而阴阳怪气地道:“这话多半就是假的,也不知关他什么事儿,硬要来挑两家是非。” 徐家父母一听不乐意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觉得有人嫉妒我们两家结亲,总想来挑拨!” “你,你,你血口喷人!” 徐父被气得连话都说不直。 徐龄月赶紧上前,扶着自己的父亲。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自己明明安排了一个女人,怎么现在人去楼空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看着两家就要吵起来了,外面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 “你们是何人?吵吵闹闹的,还把人家的门踹成这个样子?” 众人闻声赶出来。 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妇人,长得慈眉善目。 苏意绵主动跟她说:“叨扰了,夫人,我们是来找这户人的,可是却不见人影,你知道他们是何时搬走的吗?” 妇人努力回想,说道:“这倒是不清楚,没听说他们要搬家。” 忽然,她看到了站在徐父身旁的徐龄月,顿时觉得有几分眼熟。 “这位姑娘好生眼熟?” 退亲 她皱着眉头努力回想着自己是不是见过徐龄月。 徐龄月低着头,声音低沉地说道:“夫人该是认错了,我今日是第一回到这儿来。” 她每次来这儿,都带着帏帽,小心又小心。 生怕被人撞见,可时日一长,难免也会被人看见个一两回。 那妇人摸着头又仔细想了想。 “没错,我没认错,你身上有股兰花香,我鼻子灵得很,不会错的。” 徐龄月脸色一变,这兰花香的脂粉是她专门在香楼订的。 上京城独一份。 “你不就是住在这户人的小媳妇儿吗??” 一听这话,众人惊叹,都将目光投向了徐龄月。 徐龄月瞪大眼睛,用衣袖半遮住脸,大声地呵斥道:“你这妇人怎能胡诌?” 那妇人也不讲究什么礼仪,上来就拉着许龄月的衣袖。 “让我仔细看看,我王秀兰在这巷子里住了那么久,识人的功夫还是有的。” “你分明就是与那俊俏公子住在这里,二人浓情蜜意的,就像新婚的小两口似的。” “你可不要胡说,我女儿清清白白,怎么可能做人外室?” 徐父一脸激愤,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妇人。 那妇人一听“外室”两个字,眼神马上就不一样了。 她暗自思忖了一番,这一个个的,衣着打扮不凡。 说不定自己是得罪不起的,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似乎是想好了。那妇人转身就变了个脸。 小心赔着笑,“这位大人说的是,可能是我眼花了。 这年纪大了,难免会有看错的时候。” “记性也不太好了,各位莫怪莫怪。我还有事儿呢,你们慢慢找。” 说完便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苏意绵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暗叹了口气。 眼见这一下是不成了,还好她留了后手。 她转身看了看幻月,给她使了个眼色。 幻月立马明白了,悄悄走向后院。 院子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众人各怀鬼胎。 这时徐夫人出来说道:“我看今日就是个误会,咱们这还是回去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 幻月的声音适时响起,“小姐这儿有发现!” 众人又移步到声音传来的方向,是这处宅子的后院。 可这后院就是个厨房,又种了些花花草草,看起来没什么不一样。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苏衡质问着幻月。 幻月回道:“回老爷,这处草地里发现了些药渣。” “幻月是懂些医理的,你可发现这药渣的不同寻常之处?” “这药里包含了杜仲,菟丝子,阿胶。” “你说得明白些。” “回小姐,这些都是安胎的药。” 苏意绵震惊地捂着胸口说道:“难道这人已经怀孕了?” 苏意绵的眼神不自觉地望向徐龄月。 徐龄月此时手心里已经沁出了汗。 她觉得自己今日就像是一步一步走进了苏意绵精心布置的陷阱里。 进退两难! “爹爹,我们还是走吧。” 徐龄月看到眼前的情景只想着走。 “妹妹想去哪里?如若真的不是你,那让幻月给你诊一诊脉便是。” 她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姐姐这是哪里的话?难道你真的怀疑我?” “怀不怀疑的,诊一诊脉便知了。” “又或者妹妹觉得幻月是我的人,会给你诊错脉?那便让人去请街上的女医来瞧一瞧也是可以。” “找什么找?就让你的侍女来诊。” 徐父出来阻拦。 苏意绵知道他的心思。 若是找了街上的女医,那便有走漏消息的风险。 所以他别无选择。 苏意绵嘴角嗜笑,“那好,幻月,你来为徐小姐诊脉。” 徐龄月极不情愿地走上前,她知道今日怕是瞒不住了。 苏意绵根本就是有意为之! 将她耍得团团转! “徐小姐的脉相如盘走珠,往来流利,是喜脉无疑。” “你胡说,这怎么可能,龄月你亲自说!” 徐父不相信,让徐龄月自证清白。 可徐龄月却坐着,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徐父见她那样,便知是真的了。 “你,你……” 他被气得差点背过气。 “老爷!”徐夫人也是被吓到了。 没想到乖顺的女儿竟会看上那个混小子。 “现在闹成这样,你们贺家想如何收场?” 苏衡看着贺家夫妇,气不打一处来。 贺大人皱着眉头,“我也不知那混小子犯下这等错事,等我抓住他,任凭你们处置!” “竟讲些没用的,教养儿子是你们的事,事已至此,苏家和贺家的亲事就退了吧。” 苏衡最看重名声,出了这种事,他是不会让苏家贺家继续结亲的。 正合苏意绵的意。 “这……”贺大人犯了难。 “你还犹豫?你们贺家难道还想不认账?”徐父也是气急了,可他还没昏头。 现在的情形,就算他再不满意这个女婿,他也得先考虑女儿的名声。 贺大人满头大汗,自认理亏,只能答应道:“那就退了与苏家的婚事,改日定上门到徐家下聘。” “不行,贺大人今日就得亲自到苏家主动退亲。” 苏意绵看着贺大人,眼神里丝毫不退让。 要是两家私下退亲,就会应了流言。 可若是贺家上门退亲,那便是表明是贺家有错在先。 那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苏丫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没必要做到这份儿上吧?” “贺伯伯海涵,我今日受了这等屈辱,也不过是想要个公道罢了。” 她转身,又对着徐龄月说道:“我与贺哥哥青梅竹马,但从不强人所难,与贺家的亲事就此作罢,希望你以后也能好自为之。” 徐龄月却有些不服气,“今日分明是你有意为之!” 苏意绵冷笑,“妹妹这话说得奇怪,难道是我让你怀了贺政翎的孩子吗?” “闭嘴!” 徐父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徐龄月噤了声。 “还嫌不够丢人吗?” 徐龄月靠在自己母亲怀里,哭哭啼啼。 苏意绵不再看她,转身随苏衡出去了。 苏衡看了看自己的大女儿,三年未见,他也觉得苏意绵变了不少。 变得成熟,稳重了。 遇上今日这事,也没有哭闹。 他心里不由得软了一些,“今日便随父亲回去吧。” 敲打 苏意绵想了一想,说道:“父亲,我今日来得急,还有一些东西在永宁寺,父亲可否随我一同回一趟永宁寺。 苏衡想了想,“也好,我也许久没去过永宁寺了。” 苏意绵和幻月上了苏家的马车,一同朝永宁寺走去。 到了寺庙,在佛堂里就遇到了常嬷嬷。 “嬷嬷好。”苏意绵恭敬地行礼。” 苏小姐好,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父亲。” “原来是苏大人,你可教养了一位好女儿。” 苏衡并不十分清楚这位嬷嬷的来头,不过看苏意绵对她的样子,他也十分客气地回道:“过奖,过奖。” “嬷嬷,我今日便要归家了,离开之前我想将一件东西交给太后,请问太后现在是否在庙里?” 常嬷嬷点点头,“太后也正好想见你,苏小姐随我来。” 说着二人便跟着常嬷嬷走向后院。 跟在后头的苏衡也是有些震惊。 他悄声问道:“你是何时认识了太后?” “就是在这里清修,才认识了太后。父亲随我一同去见见?” 苏衡一个小小侍郎,平日里也只在一些宫宴上能远远地瞧上太后一眼。 能像现在这般站在太后面前说话那可是头一遭。 想着心里就不免紧张了几分。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苏意绵和太后的关系看起来似乎有些亲近。 等到了地方,常嬷嬷说道:“太后,人我已经带到了。” “参见太后!” “免礼。” 太后今日声音威严,似乎与平日有些不同。 “这位便是你的父亲了?” 苏意绵回道:“是,太后,这位便是我的父亲时任礼部侍郎苏衡。” “微臣见过太后。” 太后瞧着苏衡,看着就不太精神的模样。 “苏侍郎,你可是把你的嫡女教养得很好。原本以为,你这样的书香世家都能教出像意绵这般的女儿。可是今日一早却是让哀家大开眼界。” “跑到永宁寺来又吵又闹的女儿家,哀家可就只见过那一个。” 苏衡被这话说得摸不着头脑。 苏明慧是上来找过苏意绵一遭。 可她回来就说是苏意绵打了她,并未说是被太后的人打的。 现在看来苏明慧是有心隐瞒。 遇见太后这样要紧的事,她竟然只字未提。 “太后教训的是,我那个小女儿确实宠过了一些。” “何以是宠过了些?简直就是不知礼数!哀家让人教训了她一番,苏侍郎不会怪哀家吧?” “岂敢岂敢,太后代微臣教养儿女,微臣感激不尽。” “你能这么想,便是再好不过了。” “太后,我妹妹年岁小,是有些顽劣。相信爹爹回去一定会狠狠地责罚她。” 太后抬起凤眸,看了她一眼,满眼都是欣赏。 “也就你最懂事。” “今日我来,除了向太后辞行,还要将一件东西交给太后。” 苏意绵从身上拿出那本经书交给了常嬷嬷。 “这本法华经,是我途经翊王驻地时,他托我交给您的。” “听说太后十分喜爱佛学,而这本书早就失传了,是在越国时被翊王偶然寻见。” “翊王虽与太后相隔万里,可却时时挂念,太后与翊王真是母子情深,让人羡慕。” 太后拿着那本经书爱不释手,眼里好像都浸了一些泪珠。 “这个傻孩子,在边关那么苦都还想到这些。也是难为你,路途遥远这书竟完好无损。” “翊王有恩于我,我自当涌泉相报。” “是吗?他那个人就是心善,往后你归了家,若是有什么委屈可以尽管和哀家讲。” 苏意绵明白,这是太后在给自己撑腰。 这句话是说给苏恒听的,警告他对苏意绵好一些。 “多谢太后,天色不早了,臣女先行告退。” “去吧,路上小心。” 在回去的马车上,苏恒可是将苏意绵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他可不知自己的嫡女,现在竟如此有本事。 除了和翊王有关系,还讨得太后欢心。 看来他回家以后可不能苛待了苏意绵。 虽然因着苏意绵母亲英贵妃的关系。 他以前一直将苏意绵视为自己的耻辱。 所以对这个女儿也是不冷不热。 刚才太后那番话是在敲打他,要他回家以后不能委屈了她。 虽说,翊王是个没有实权的王爷,但是太后他可不能得罪。 一路上,苏恒都对苏意绵和颜悦色,嘘寒问暖。 苏意绵将父亲的所作所为看在了眼里。 苏衡这个人就是这样,谁能带给他利益,他就对谁好。 到了苏府门口,却连个仆人都没有。 “人都去哪儿了?快来几个人帮小姐搬东西!” 幻月在门口叫着,却不见来人。 苏意绵三年未归了,她打量着这个家。 苏府的陈设好像都变了。 三年前她走时,赵姨娘还没有进门。 可现在,这些陈设都是依着赵姨娘的意思。 这个女人,前世苏意绵还真是小瞧她了。 那时,苏意绵的生母英贵妃应当还在苏府,赵姨娘却在外不声不响地生下了苏明慧。 等到英贵妃入宫,苏衡也没立刻让她进门。 而是三年前,苏意绵离开时,才纳了赵氏为姨娘。 就凭这份隐忍,就不能小看了她去。 虽才进门三年,却已经将整个苏家的下人变得全部服从于她。 苏意绵记得,前世赵姨娘把持着苏家的中馈,从里面捞了不少好处。 这次,苏意绵要亲手将这中馈之权给夺回来。 过了好久,才见一个丰腴的妇人悠悠地从院子里走出来。 她身穿一身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头戴满金翠花钿并步摇,高髻巍峨,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苏意绵一见她这身打扮,便知价值不菲。 这便是赵姨娘了。 如此出风头,竟比那正头娘子打扮的还招摇。 苏意绵不免冷哼一声。 “大小姐回来了?可得好生迎接。快来人!” 听了她这话,那些下人才匆匆走出来。 帮着苏意绵搬东西。 苏意绵明白,这是给她的下马威。 就算她是嫡出小姐,也使唤不动人。 让她知道,这苏府现在是谁说了算! 被责罚 “这些人分明就只听赵姨娘的,方才,我喊了那么多声都不见有人?” 幻月在苏意绵耳边抱怨,苏意绵不动声色,轻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放在心上。 对付赵姨娘这种心思深沉的人可不能心急。 苏衡走上前,将赵姨娘搂了过来,介绍说道。 “这是你赵姨娘,这就是我的嫡女了,之前你未曾见过。” 赵姨娘扭动着腰肢,走上前来:“早就听闻大小姐国色无双,今日一见果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面对赵姨娘的热络。 苏意绵只是礼貌地回了她一个微笑,“见过赵姨娘。” “这孩子,许是不熟悉,以后你们一定能相处得好。” 苏衡打着圆场。 “大小姐路途奔波,一定是累了。你之前住的院子我已经命人给拾掇出来了。” “还是之前的碧荷苑。” 苏意绵规矩的行礼,“有劳姨娘了。” 苏意绵知道赵姨娘心思深着呢。 三年前,苏意绵走了之后,苏明慧就住进了她的碧荷苑。 前世,赵姨娘为了讨好苏意绵,也是将苏明慧挪了出去,把碧荷苑还给了苏意绵。 面子里子是都做足了。 苏衡对于赵姨娘的做法也十分满意。 搞得之后苏意绵每每与赵姨娘发生矛盾,苏衡都会站在赵姨娘那边。 反过来训斥苏意绵不懂事。 这碗迷魂汤可是灌得足足的。 “你姨娘有心了,为了让你住得舒心,你妹妹还跟你姨娘挤在一个院子住呢。” 什么叫她有心了,这本就是她的院子,还给她住,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不想看苏衡的一头栽进温柔乡的样子。 苏意绵回了自己的碧荷苑。 她打量着整个院落,她已经三年未归了。 幻月问了一句:“怎么了小姐?” “这里倒是跟我离家之前一模一样,不过这池子里的荷花却全没了。” 苏意绵知道之前自己种下的荷花是被苏明慧命人给拔了。 现在被她放了几尾好看的锦鲤进去,成了她的观鱼池。 碧荷苑没有荷花,还能叫碧荷苑吗? 幻月回道:“这还不简单,明日我上街给小姐挑几株好看的荷花种进去。” “不过,这池子里的鱼可不能养了,会伤了荷花的根。” 苏意绵拂了拂衣袖,淡然地说道:“既然会伤荷花的根,那便将这些鱼都杀了吧。” “待会儿做成烤鱼,送给姨娘和妹妹。” 幻月一听顿时来了劲,“好,看我的。” 幻月动作行云流水。 这厢,苏意绵还在品着茶,那边烤鱼的香味已经冒出来了。 幻月立马端上来了一条,“小姐尝尝,许久未做了,我手艺还在吗?” 苏意绵挑了一筷子满意地点头。 “鱼肉鲜美,快给她们送去。” 幻月兴奋的回答:“是。” 想到待会儿那两个人吃瘪的表情,幻月就不自觉地想要笑。 幻月来到春风院,这里是赵姨娘和苏明慧住的地方。 “赵姨娘在吗?” 门口的婆子凶神恶煞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大小姐的院子里的,这是我家小姐送给赵姨娘的见面礼。” 那婆子眼珠子转了转。 今日大小姐回府的事她是知道的。 “那你随我来。” 进到暖阁里,桌上摆的都是上京城时兴的水果糕点。 赵姨娘和苏明慧还在那里咯咯咯地笑。 “哼,待会儿就让你笑不出来。” 幻月小声嘀咕。 “你在说什么?” 那领路的婆子回头质问她。 “哦,没说什么,就觉得这院子有些大。” “那时自然,我家姨娘颇得老爷疼爱,这院子的样式都是上京城最时兴的,待会儿规矩些,别一惊一乍的。” 幻月暗自腹诽,“不就是个姨娘吗?派头摆得比正头娘子还足!” 又走到正堂,幻月将烤鱼往桌上一放。 “见过二小姐,赵姨娘。这是我家大小姐给您的见面礼,您可得好好品尝。” 那烤鱼还滋滋冒着香气。 苏明慧有些犹豫,“这是什么?” 幻月回道:“二小姐,一尝便知。” 苏明慧看了看一眼自己的母亲。 赵姨娘眼神示意她可以。 即是明面上送来的东西,就不会下毒。 苏明慧尝了一口。 “味道还不错。” 幻月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二小姐见这鱼不觉得有些熟悉吗?” 苏明慧越想越不对劲,仔细一看。 “娘,就是我池子里的鱼!” “什么?” 赵姨娘也起身,看着那鱼。 苏明慧顿时觉得有些恶心,胃里一阵翻涌。 “苏意绵这是发的什么疯?回来就将我的鱼杀了吃!” 这话正巧被踏进春风院的苏衡听见。 他不满地问道:“这是在吵什么?” 苏明慧见苏衡来了,立即发作道。 “父亲,我已经将院子让给姐姐了,可她还不满意,竟然杀了我养的鱼泄愤!” “父亲,你可是要为我做主呀!” 苏明慧哭哭啼啼的,委屈极了。 “这个意绵,太不让人省心!” 苏衡也觉得苏明慧委屈。 “老爷,大小姐应当不是故意将鱼烤来吃的。” 赵姨娘上前,表面上是说好话,实际上是在拱火。 “她都将鱼烤来吃了,还不是故意的,你就是太好说话,来人,跟我去碧荷苑。” 众人气势汹汹来到碧荷苑。 苏意绵正在练字,“父亲这是怎么了?怎么来这么多人?” “你还好意思说,你为何杀了你妹妹的鱼?” 苏意绵回道:“原来是为了这事。” “我回来后觉得有些饿了,这屋里也没个吃食。” 赵姨娘立马出声:“是我的错,照顾不周,应该送些吃的过来。” “你有什么错?她饿了不知道找下人吗?” 苏意绵委屈道:“我这屋里,除了幻月,就没人了。” “就算你没找到人,也不该吃了你妹妹养的鱼。” “是我的错,在外三年时常食不果腹,就想尝尝味道,父亲莫怪。” “要不,我赔给妹妹吧,就是这鱼好似有些名贵,得等我攒攒钱了。” 听到这话,苏衡没之前那么生气了。 这三年苏意绵回青川,路上是受了不少苦。 可苏衡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 “这鱼有多名贵?” 苏明慧顿时不敢吭声了,这鱼是黄金锦鲤,当时她觉得好看得紧,花了三百两从工部侍郎的千金手里抢来的。 可买回来后过了几天新鲜劲儿,就将这鱼的事忘在了脑后。 谁曾想,苏意绵会拿这件事来做文章。 “不值钱,老爷,天色已晚,大小姐也不是故意的,不如就算了。” 赵姨娘想将这事糊弄过去。 苏意绵可不会就这么放过她。 “该是我道歉的,还有上次在永宁寺,害得妹妹脸都被打肿了,是我这个姐姐的不是。” 将她嫁到别国去 “你还好意思提这件事,要不是因为你,我会被打成这样?” “爹爹一定要为我做主!” 苏明慧的脸还肿着,看样子伤得不轻。 苏衡本来都已经忘了这件事。 听到苏明慧这样说,他突然想起来苏明慧到永宁寺是被太后掌掴。 得罪了太后,还让他在太后面前挨了一顿训。 顿时心里就上了火。 “你还有脸讲这事儿?你分明是上山得罪了太后,被太后掌掴。竟然回来告诉我们是你姐姐打的?” “你在太后面前这般无礼,太后连带着我都骂了一顿。不提还好,一提我就来气!” “说!这鱼是你花了多少钱买来的?” 苏明慧顿时傻了眼,父亲怎会知道是太后的人打了她。 一定是苏意绵说的。 她狠狠地瞪了苏意绵一眼。 “父亲……” 苏明慧可怜巴巴地望着苏衡。 “娘,我也不是故意的。” 赵姨娘眼看形势不对,立马上前安抚苏衡道。 “老爷,你消消气,这件事是明慧的不对,回头我一定好好教养她。” “父亲,妹妹还小,好好调教一下就是了。你也不要太过生气,小心伤了身子。” 苏意绵上前劝道。 苏明慧见苏意绵还在那里假惺惺的。 顿时心里就来气。 “都是因为你!” 幻月适时的出声,扬起脸说道:“二小姐,莫要血口喷人。难道是大小姐拿了三百两给你买的鱼吗?” “你说什么?这鱼是你花了三百两买的?” 苏意绵冷笑,这三百两足以顶苏家几年的用度了。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苏明慧顿时低下了头一声不吭。 苏衡见她不敢说话。 将手一甩,指着赵姨娘道:“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要是让外人知道,我苏衡的女儿拿了三百两买三条鱼,那还不在陛下面前参我一本?” “老爷,我……” “今日不罚你,你是不知道规矩!” “来人!拿我的鞭子来!” 苏意绵嘴角勾笑,她知道苏衡这是动真格的了。 在她这个父亲眼里,谁要是伤了他的名声伤了他的利益,那就是他的敌人。 他是绝不会轻饶过苏明慧的。 “老爷,不要呀,明慧是女儿家,你这鞭子打上身以后留了疤还怎么嫁人?” “你现在知道心疼她了?要是我垮了,你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今日必须好好惩治她!” 刘管家不一会儿就拿来了一根长鞭。 那鞭子要是打在人身上,可不得皮开肉绽。 苏明慧一看鞭子,顿时就吓得腿软,跪下求着苏衡。 “爹爹,我错了,求你不要打女儿,明慧怕疼。” 看到苏明慧哭得梨花带雨。 苏衡手上的劲儿,终究是松了一松。 苏意绵走上前:“父亲,我看就不要家法伺候了,赵姨娘说得对,留下了疤对妹妹不好。” 苏明慧有些惊讶,苏意绵竟然会替自己说话。 谁知苏意绵的下一句话就让她惊掉了下巴。 “我看就罚妹妹在祠堂里跪上一天一夜,妹妹这大手花钱的习惯,也是该改改了。” “陛下一向提倡节俭之风,不如从这个月起每月扣掉妹妹一半的月例,直到还满三百两为止,如何?“ 苏意绵猜到苏衡并不会真的打苏明慧,于是给他递了台阶。 苏衡见这方法也可,于是便同意了。 苏明慧有苦难言,她脸上的伤都还没好,要是去祠堂跪上一天一夜,这双腿怕也是走不得了。 还要克扣她的月例,以后她怎么买衣裳首饰打扮自己,那岂不是要被这上京城的贵女们给比了下去。 苏明慧心中虽然不服,可现在已经是对她最好的结局了。 待众人都走后,她一个人跪在了祠堂里。 夜半时分,赵姨娘进来给她送了些棉被。 “娘,还是你疼我。” 她眼泪汪汪地倚在赵姨娘的怀里 “傻丫头,娘不疼你疼谁?” 赵姨娘的双眸闪过一丝狠意。 “倒是那个苏意绵,可得小心着她些,她这手段可了得,这才刚回来,就这样搅得苏府天翻地覆。” “你以后行事可得小心些,莫不要冲动。让她抓到把柄。” “可是娘,有她在,我以后的日子就过不安生。”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为娘自有办法。” “说到底,她还是要嫁出去的,娘已经想好了,我会劝你爹爹将她嫁到别国去,离着上京城越远越好。” “到时候谁还管得了我们娘俩。” 苏明慧听了这话喜极而泣。 “还是娘有办法。” 第二日,贺府果然上门前来退婚。 贺大人带着贺政翎一起来的,除了退婚,还让贺政翎道了歉。 虽说贺政翎极不情愿,但想到自己还有把柄在人家手上。 他也只能低头。 外头的那些百姓都看到了。 之前的传言也就不攻自破。 “小姐,你是不知道,今日贺政翎是被人扶着进来退亲的。” 幻月一边偷笑,一边说着。 “这是为何?” “听说,贺大人回去就动用了家法,将贺政翎的屁股打得开了花。回去都是趴着回的。” 听到这里,苏意绵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来这次,贺政翎是丢尽了脸面。 而另一边,赵姨娘在给苏衡揉着肩。 赵姨娘一开始并不知道贺府退亲的原因。 只是略显吃惊,她本来还盘算着怎么毁了与贺家的亲事,再说服苏衡将苏意绵嫁得远远的。 现在可好,不用她动手了。 再详细了解了前因后果,她马上想出了法子。 “老爷,这事也太委屈大小姐了,我都心疼她。” 苏衡微眯着眼,一脸享受。 “是呀,这贺家也是欺人太甚。” “老爷,虽说这事是贺家的错,可退了亲对于女儿家来说,终究是不大好听,妾身想着,不如尽快为大小姐再选一门亲事,您看如何?” “嗯,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苏衡睁开眼,“我事务繁忙,不如就你来挑挑人家。” 赵姨娘一听,一阵窃喜。 “是,老爷,我一定为大小姐好好挑选!” 被人掳走了 未央宫内,正殿深处,帷幔重重叠叠,随风飘扬。 水晶帘子悬吊在门的两侧,偶尔随风发出碰撞。 殿中鎏金火盆内,银霜炭烧得正旺,整个殿内被烘得暖意洋洋。 东侧的暖阁内,身着一袭正红色云锦宫装的女人,慵懒地躺在贵妃榻上。 那衣身之上,用极细的金线满绣着牡丹,花瓣饱满,层层堆叠,腰间束着一条宽幅的赤金缕玉带。 头戴银质鎏金累丝点翠头面,整个人显得华贵无比。 能在宫里用上这些矜贵的东西,也就只有颇得圣宠的英贵妃了。 两侧是为她摇扇的婢女,另有一位宫婢为她捶着小腿。 屋内熏香环绕,暖阁里雾蒙蒙的,犹如仙境。 而殿门外,一位面色严肃的嬷嬷正从院外走到暖阁内。 “娘娘,奴婢有要事相告。” 英贵妃睁开凤眸,眼睛里水波流转。 朝着为她捶腿的宫婢,扬了扬下巴。 几位宫婢就非常识趣地退了下去。 整个暖阁内就只剩下了主仆二人。 “桂嬷嬷,有什么事儿就说。” 桂嬷嬷是她多年的心腹,如果她说是有要事相告,那必定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英贵妃便屏退了他人,只余二人详谈。 “回娘娘,宫外传来消息,发现了苏意绵的身影。” 英贵妃一听这话,顿时两眼寒光闪过。 “此话当真?她人在哪里?” 桂嬷嬷又打量了四周,小心翼翼地说道。 “探子来报,她回了苏府。” 英贵妃蹙眉,“回了苏府?都过了约定回来的日子已有半个月了。她的行踪倒是隐秘,不来与我会合,反而回了苏府。” “这丫头,到底在盘算什么?” “娘娘,要不要传话,让她进宫一趟?” 英贵妃思忖了一番,“不用,此事事关重大,不能在宫内详谈,先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桂嬷嬷颔首,“是,娘娘。” 苏意绵和幻月出了苏府,今日她们要一同去采买一些治疗腿伤的药材。 “小姐,听说华云医馆的药材是最好的,咱们就到那去买?” 苏意绵点了点头,“听你的。” 于是二人朝着东门的华云医馆走去。 走到一个巷子口却听得巷子里传来一声“救命!” 苏意绵和幻月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朝巷子里走去。 “何人在此?” 巷子里却未传来声响。 “方才都还有声儿,怎么这会儿就没了?” 幻月不解的问。 苏意绵也正在纳闷。 她想了一想,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好,快走!” 只是刚把话说完,就只觉脖子吃痛,随后便没了知觉。 苏意绵醒来后,发现自己贺幻月被关在一个房间里 她打量着四周,从这屋里的陈设来看,似乎都价值不菲。 到底是谁将她掳走?她心里大概有了盘算。 “幻月,醒醒!” 她摇醒了幻月,正准备看看哪里可以出得去。 门吱一声,开了。 走进来的人,苏意绵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是她的亲生母亲,英贵妃。 看着来人,苏意绵眼底情绪不明。 这个女人是她的亲生母亲,前世她对英贵妃十分信任,却因此送了命。 这一世再次看见她,心里的愤恨不停地翻涌。 她不明白,手心手背都是肉,为何母亲对她如此绝情。 后来,她才知晓,母亲被欲望蒙了心,权利才是母亲的一生所求。 英贵妃一进门,看见三年未见的女儿。 眼里就流下了泪水。 “我的孩子,三年未见了,你还好吗?” 苏意绵看见她这番动情的表演,内心却毫无波澜。 “见过母亲。” 语气客气又生疏。 “你这孩子,三年未见了,怎么对母亲如此生分?” 英贵妃走上前,温柔地将苏意绵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你回来为何不来见母亲?母亲可是十分想念你的。” 苏意绵心中暗自腹诽,“你想问的,该是我回来为何不向你报告越国发生的事。” 但她现在不好与英贵妃扯破脸皮。 只能应付她说道:“我这三年经历了许多,回来便想着先去看看父亲。”英贵妃点了点头,“你与你父亲也是三年未见,合该是好好去看看他。” “不过,你这次怎么推迟了这么许久?” “路上遇到了些事儿,耽搁了。” 英贵妃微笑道:“陛下老是思念你弟弟的紧,母亲想,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是不是也该让你弟弟以五皇子的身份回来了?” 苏意绵心中冷笑,母亲不问她在路上发生了什么事耽搁了,最关心的就是要让叶云白恢复五皇子的身份。 好让他拿着这三年为质的经历邀功。 苏意绵又怎么会让他得逞! 苏意绵露出温柔的笑,“我自是想让弟弟早些恢复身份,但母亲有所不知,还需些时日,我需要些助力,才能保弟弟无忧。” “是什么助力?” 苏意绵神秘地说道:“事关重大,我不能细说,母亲再给我点时间吧!” 英贵妃有些为难,她不知道苏意绵说的是真是假。 可是,现在不能质疑苏意绵,毕竟越国的那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苏意绵知道。 不得到这些消息,英贵妃又怎么帮儿子圆谎。 “我理解你,可陛下已在多方打听你弟弟迟迟未归的消息,我怕到时候纸包不住火。” 苏意绵说道:“这个简单,放出消息,就说有事耽搁了,暂时拖上一拖。” “这……” 英贵妃眼见说不通,话锋一转。 “你弟弟这几年也是东躲西藏,生怕别人发现他还在上京,实在是够委屈的,你要不还是先让他恢复身份?” 苏意绵可不相信英贵妃的话。 据她了解,她弟弟叶云白这几年在宫外,没了宫里的束缚,英贵妃也不能时常看着他。 可是天天都流连青楼,醉生梦死,一直和那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不学无术,过得潇洒得很。 母亲竟然说他委屈? 那她在越国的三年算什么? 苏意绵只觉得好笑。 苏意绵正想开口,却听得帘子背后,传来声响。 “母亲何须与她废话!将她抓起来,严刑拷打,逼她说出越国的事就行!” 向她道歉 苏意绵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是她的弟弟叶云白。 苏意绵为叶云白受了三年的苦,叶云白不仅不感激自己,还想将自己严刑拷打! 苏意绵只觉得心寒,她转过身去。 正是叶云白。 他听得苏意绵的话,便气冲冲地冲了出来。 “母亲,她这般,明显是刁难我们!” 英贵妃上前安抚,“云白,她是你的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英贵妃一直给叶云白使眼色。 现在这个时候,苏意绵还有利用的价值,万不能就这样和她撕破脸。 苏意绵嘴角勾笑,满不在乎地看了看那对母子。 “母亲不必阻拦,弟弟生气,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英贵妃的脸色缓了缓,继而说道:“你能理解你弟弟,这便是再好不过了。” “你弟弟这些年一直要隐瞒着身份,做事多有不便,这性子急躁一些,你也不要与他置气。” “我自然是不会与他置气的,只不过我现在想起这三年替他到越国为质就觉得后怕,要是被陛下发现……” 苏意绵装作十分害怕的样子。 “母亲,不如我向陛下如实禀告,这样念在我主动认罪的情况下也会对我从轻处罚。” 英贵妃一听,脸色变了变。 “这可万万不能!” 苏意绵抬眸看了看英贵妃,眼神里露出几分不解。 英贵妃顿了顿,接着说道。 “我的意思是,你在越国受了那么多苦,现在回来就要认罪,岂不是白白辜负了我为云白筹谋的苦心?” 英贵妃神色一滞,觉得有哪里不对。 “当然,也辜负了你这三年受的苦。” 听了英贵妃这话,苏意绵只觉得母亲太过偏心。 但她面上不显,继续说道。 “母亲说的是,我这三年在鬼门关也不知道走了多少遭,要是之后被发现,我也是不怕死的。” 英贵妃听了,赶紧说:“什么死不死的,你弟弟确实是不对,还不快向你姐姐道歉!” 叶云白还听不懂英贵妃的话。 “我为何要向她道歉!” 叶云白只觉得愤怒,他在这上京城没了王公贵族的身份,除了平日里要躲着宫里的人。 外出行事也多被人看不起。 他想着,等着苏意绵回来,他便能恢复以前的荣光。 哪知,竟然多等了半个月才找到苏意绵的消息。 现在,苏意绵不仅不帮着他,还要继续拖延。 母亲还要他向苏意绵道歉,简直岂有此理。 “你这般无礼,怎么不向你姐姐道歉?” 说完,英贵妃走过去,拉着叶云白,在他耳边低声道。 “你还听不懂她的话吗?你今儿要是不向你姐姐低头,她就向陛下告发这件事,就算死,她也不怕的!” 叶云白听了,一愣神,愤愤不平地看向了苏意绵,又看了看自己的母亲。 最终还是闷着头,走到苏意绵面前,低声说道:“对不起。” 幻月在一旁,用手里的石子朝叶云白的膝盖弹去。 叶云白膝盖一软,双膝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苏意绵一笑,“无妨,你是我弟弟,怎能行如此大礼!” “我……” 叶云白有苦说不出,知晓自己是遭了暗算。 他挣脱了苏意绵打算扶他起来的手,“这下你满意了!” 苏意绵听了就觉得好笑,“你以后说话做事还是小心些为好,我能原谅你,不代表别人也能。” “哼!” 叶云白怒气冲冲地走了。 “今日我出门已经够久的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不然父亲该担心了。” 英贵妃赔着笑,“绵儿说的是,我这便派人送你出去。” 苏意绵转过身说道:“不用了,我和幻月可以自己回去,倒是母亲,下次可不要这样请我来了。有什么事向苏府通传一声,即可。” “今天,是母亲唐突了。” 苏意绵便拉上幻月想要走,刚行至院门口。 英贵妃又不放心地喊了一声:“意绵?” 苏意绵头也不回地说道:“母亲放心,等时机到了,我自会通知你的。”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娘娘,现在怎么办?” 是桂嬷嬷。 英贵妃眼眸一暗,“这个丫头现在不是那么好骗的了,看她现在的态度,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地说出越国的经历。” “您觉得,小姐的话有假?” “假不假的,我们都要做两手准备,不能就这么干等着,明日叫苏明慧进宫来。” “老奴知道了。” “小姐,今日可吓到我了,那贵妃娘娘真是你的母亲?” “怎么?你觉得不像?” 苏意绵反问着幻月。 幻月是在越国时才开始伺候苏意绵的,自然没见过英贵妃。 “不是不像,就只是觉得,她对你,没那么真心,总好像在演似的。” 苏意绵笑了笑,“连你都看出来了。” 她们却自认为苏意绵会上当。 回了苏府,走在回碧荷苑的路上,每个人看向苏意绵的眼神都有些意味不明。 苏意绵觉得有些不对。 “你去打听一下,今日苏府是有什么事吗?” “是。”幻月听命便离去了。 没过多久,幻月便义愤填膺地回来了。 “小姐,赵姨娘今日给你说了门亲事,要将你嫁到东岳去!” 苏意绵冷笑,前世,她们也是用的这招,不过那时,她回来的同时带回了和亲的消息。 送她远嫁的,是英贵妃。 这次,赵姨娘倒是先用上这招了。 “走,我们去会会他们。” 到了春风苑,就见苏衡和赵姨娘正有说有笑的。 “见过父亲,赵姨娘。” “你来得正好,正在和你姨娘商量你的婚事,之前贺家的事,你就忘了吧,总得过日子。” “哦?是吗?父亲和姨娘为我挑的是哪户人家?” “是新进的左卫都护,年龄与人品,父亲都帮你看过了,八字也合,与你是十分相配。” 左卫都护? 谁不知道这是个戍守边境的职位。 每年就只有年节时回一趟上京述职,其余时候都得驻守边境。 赵姨娘这算盘打得好,一年最多见苏意绵一次。 再也不怕她掀起什么风浪。 赵姨娘悄悄打量着苏意绵的脸色。 果真看上去是不太好。 她心里顿时觉得畅快。 要不是苏衡说不能将苏意绵嫁去别国,赵姨娘还真想永远都不见苏意绵。 这一年见一次,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你觉得怎么样?”苏衡问着她。 “我觉得可以。” 赵姨娘听了,觉得有些诧异。 苏意绵就这么答应了? “只要父亲不怕母亲怪罪就行。” 大男人要女人保护? 苏衡转过身来,睁着双眼,看着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意绵慢悠悠地坐下,品了一口茶。 “我这三年一直在外,才归家,父亲就急着将我嫁出去,不和母亲商量一下吗?” 苏意绵打量着苏衡的脸色。 要是英贵妃知道苏衡要将她远嫁,定会十万火急地出手阻拦。 苏意绵还什么都没告诉英贵妃和五皇子,他们又怎会放她走。 苏衡思量了一番,“你这话说得对,我合该和你母亲商量,不能就这样将亲事定下。” 可是,苏衡现在和英贵妃身份尴尬。 就算是因着女儿的婚事同她商议,怕也是会惹得陛下不快。 苏衡可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微妙。 赵姨娘又开始不放心起来,虽说英贵妃一直不大关心这个女儿。 可是嫁得那么远,英贵妃也不一定同意。 暗自思忖一番,赵姨娘突然想到了什么。 “老爷,明日明慧要进宫见贵妃娘娘,不如让她帮忙带着男方的八字去给娘娘看看。” “父亲,这是我自己的婚事,不如我去见见母亲。” 苏意绵出声阻拦。 赵姨娘立马说道:“大小姐有所不知,正是因为是你的婚事,你不能插手,这是大夏的忌讳。” 苏衡一听,“你姨娘说得对,这样也好,我出面总不大合适,你妹妹去就正好。” 苏意绵见状倒也不说什么了。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 苏明慧要进宫见英贵妃。 前世,苏明慧就和英贵妃联手将她变成了一个废人。 这二人原来早在这时就已经勾结了。 苏明慧因着苏家的这层关系,百般讨好英贵妃。 就为了日后能靠着英贵妃能嫁个好夫家。 就连赵姨娘也为了苏明慧的前程,丝毫不介意苏明慧对英贵妃的讨好。 为女儿能做到这个份上,赵姨娘的心性也是不可小觑。 但苏意绵自然不会让她们如意。 她知道,苏明慧想要上族谱,以便以后能正大光明地以苏氏女嫁出去。 前世,她为了阻拦苏明慧入族谱与苏衡闹得很难看。 这次,苏明慧想入就让她入好了。 后面有的她后悔。 “幻月,明日我们去挑个护卫。” “是,小姐。” 今日被英贵妃的人掳走,苏意绵觉得自己该是挑个护卫了。 幻月只会使些暗器,但胆子小。 让她照顾苏意绵平日生活可以。 至于护卫这事还是找个专业的比较好。 上京城的卫所还是很多的,今日苏意绵来的是东门卫所。 许多世家都会在此地寻找护卫。 东门卫所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但它背后的金主却非常神秘。 “小姐,这便是东门卫所了,听说里面都是些好手。” 幻月显得一脸兴奋,那些等着让人挑选的护卫个个都显得健硕无比。 幻月都看花了眼。 “别看了,咱们挑的是女护卫。” 苏意绵有些无语地戳了戳幻月的脑袋。 抬脚往女护卫那边走。 正巧见一长相英气的女孩,对着十仗外的靶心就是一箭。 正中红心! “好箭法!” 苏意绵忍不住拍手叫好。 那女孩回头,见自己被夸奖,羞红了脸,不好意思笑了笑。 苏意绵觉得与这女孩颇有眼缘。 正想询问她的名字。 “你怎么在此?” 苏意绵闻声回头,是叶云白。 “来卫所,当然是来挑护卫的。” 叶云白打量她一番,“你一个闺阁女儿,要什么护卫?这是我先看上的!” 他抬手指了指那女孩儿。 叶云白一进来就注意到了这女护卫。 没别的,这群女人里,就她长得最好看。 他本来没打算要女护卫,奈何长得漂亮,搞得他心里痒痒。 又见到苏意绵在这里,那他当然要和她抢上一抢了。 苏意绵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 叶云白越看她越生气。 “你一个大男人,还要女人保护吗?” 此话一出,旁边看热闹的人群也发出笑声。 叶云白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他有些恼羞成怒,抬手就想朝苏意绵打去。 苏意绵没有料到叶云白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自然没有防备,下意识闭眼,然而,痛感没有传来。 那女护卫挡在苏意绵身前。 挡住了叶云白的巴掌,叶云白不死心,还想使劲儿打下去。 那女护卫一个反手,就将叶云白的双手控制起来。 叶云白痛得嗷嗷叫。 此时,店主见了,立马过来打圆场。 “二位客官,息怒息怒,夏荷!还不快放手!” 名叫夏荷的女护卫这才松了手。 这店主也是见风使舵,刚才叶云白要打苏意绵的时候怎么不出来。 他转身对着苏意绵说道。 “你看,这女护卫还有的是,不如再挑挑?” 幻月说道:“明明是我们先看上的,为何要我们重新挑?” “这……” 叶云白揉着被弄疼的手,一脸恼怒。 “你这卫所欺人太甚,这样打人的女护卫,小爷不稀罕了!” 经过苏意绵时,还放着狠话。 “走着瞧!” 说完鼻孔朝天地走了。 “分明是被驳了面子,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苏意绵偷笑,“店家,这下,夏荷可就归我了。” 那店家只好赔着笑,“是是是,夏荷归您了。” 东门卫所后院,一个男人洞悉着外面的一切。 他的容颜如玉般清冷温润,却又带着凛冬峭壁的寒意。 眉目如剑,双眸相交处,便深如寒潭,一眼望不见底。 刚刚还在跟苏意绵交谈的店家走上前,恭敬地朝他行礼。 “王爷,属下失职,夏荷被苏大小姐要了去。” 男人眼眸一暗,黑色的眸子中透露出冷酷而危险的信号。 店家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自己下去领罚吧。” “是,王爷。” 被称作王爷的男人,收回目光,他一身凌冽之气,与其不符的,大概就是残废的双腿了。 大夏被称作王爷,又患有腿疾的,也就只有翊王殿下叶修宸了。 身旁的玄影送走上前,推着轮椅将翊王送回屋内。 “王爷,要不要让夏荷先撤回来?” 男人声音低沉,“不用,让她继续待在苏家。” 他本来是打算将夏荷安插在叶云白身边,没想到让苏意绵抢了去。 “那叶云白那边?” “再重新安排人手到他身边去。” 秘密被揭发 玄影回答道:“是!” 叶修宸的脸笼在阴影里,让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回想起自己在边疆时与苏意绵见的那一面。 那天晚上下着大雨,苏意绵带着一位丫鬟,两人全身淋湿地看着他。 “王爷,我途经于此,可否借宿一晚?” 叶修宸见她分明全身湿透,冷得打战,可眼神里却是坚定不移。 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看似柔弱,骨子里却有股劲儿。 可是,苏意绵只告诉他,自己是为了祭奠祖父重走的路,才路过这里。 这可是与越国的边境,不太平不说,云川县荒草丛生的,半个人影都见不着。 叶修宸可不信苏意绵这番话。 但是,他也并未当场点破苏意绵,而是答应了苏意绵,可以借宿。 说来也怪,那一晚邻近的几位都尉大人都来了府上喝酒。 有些人为了讨好叶修宸,便送了他几个美姬。 叶修宸当然不会沾这些女人,嫌弃不说。 毕竟在世人眼中,他是个双腿残疾的王爷,哪会行什么男女之事? 可是,有人偏就是要来试探一番。 越国有种媚药,相当厉害,就算是习武之人也不易察觉。 他虽只喝了几口酒,却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下了这药。 玄影当即便出门去找大夫来为他解毒,可那几个不要命的美姬趁机凑上前来。叶修宸闻到那股子腻味儿的胭脂水粉味道就觉得恶心。 当即就将她们一股脑的轰了出去。 可玄影迟迟未归,叶修宸只觉得血气上涌。 终于听得应门声,他一把将门外的人拉了进来。 这好像是个女人! 但她身上有股好闻的栀香,让叶修宸并不反感,反而想靠近。 如同鱼儿找到了水,叶修宸不顾女人反抗让她为自己解了毒。 那是他唯一一次失控,醒来时,却早已不见了那女人的踪迹。 叶修宸当下就怀疑是苏意绵。 然而晌午时分,苏意绵却面色无常来向他辞行。 丝毫看不出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已行男女之事,当然知晓他的双腿残疾是假。 寻常女子若是知道他的秘密,难道不因此向他要些什么吗? 就算不要名分,要些钱财也是有可能的。 可苏意绵看上去并无波澜。 叶修宸也并不十分笃定是她,手上也没有证据,所以当下就让她走了。 没想到回到上京城,又遇见了苏意绵。 还得知她是苏侍郎的千金。 虽不能确定苏意绵是否就是那晚上的女人,可叶修宸还是放不下对苏意绵的猜疑。 “让夏荷随时盯紧苏府,有一举一动向我知会。” “是,王爷。” 未央宫内,苏明慧正小心翼翼地为英贵妃捶着脚。 这几年来她总是竭尽所能地讨好着英贵妃。 虽然她讨厌苏意绵,可是能为她带来利益的人,她也愿意去奉承。 英贵妃躺在贵妃榻上,十分享受。 笑着说道:“你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真是比自己的女儿还要贴心。” 苏明慧笑着回道:“娘娘喜欢就好,姐姐许是太忙了,所以才鲜少来宫里见娘娘。” 英贵妃倒是有些疑惑。 “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儿家,忙些什么呢?” 苏明慧答道:“近日,父亲在为姐姐挑选人家,姐姐与贺家的婚事退了,这次好像是要将她嫁给左卫都护大人。” “几时将她嫁出去?” 英贵妃似乎十分关心苏意绵的婚事。 苏明慧说着又换了个方向,开始给英贵妃捶腰。 “父亲想着,就这下个月将亲事办了,对了,父亲托我给娘娘带来了男方的生辰八字。他说您是姐姐的母亲,应该给您过目。” 英贵妃一下子惊坐起来,“他要将她嫁到左卫都护大人的府里,那岂不是隔着上京城,遥遥千里?” 苏明辉被英贵妃的反应吓到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娘娘不必忧心,父亲已经将这人的家底都摸清楚了。一定不会亏待姐姐的。” “你懂什么?” 英贵妃双目圆睁,似是含了许多怒气。 “苏衡竟然都不和我商量,这算什么?通知一声吗?” 说完将那生辰八字撕了个粉碎,又将茶盏碎了一地。 那碎渣子还不小心划破了苏明慧的手。 可英贵妃却权当没看见。 “不必捶腿了,你姐姐怕麻烦本宫这个做母亲的,什么都不愿意同本宫说,你回去多注意点,若是她有什么事儿一定要同本宫讲。” 英贵妃脸上又柔和了几分。 “当然,你做的这些一定有所回报,几天后的中秋宫宴,好好准备一番。” 苏明慧原本被英贵妃突然的变脸,搞得莫名其妙,但又听到后面宫宴的事,顿时乌云散尽。 顺从地答应道:“是,娘娘。” 待苏明慧走后,英贵妃叫来桂嬷嬷。 “晚上准备一下,本宫要去苏府一趟。” “是,娘娘。” 夜半时分,苏府后花园内。 一个全身墨色的身影正在凉亭之中和苏衡说着话。 来人很小心,还带了帏帽。 外人看了,根本就认不出是谁。 “有什么事情非要你亲自跑一趟?” 苏衡也许久未见英贵妃了,见她如今养尊处优,容貌竟不减当年。 想到自己已经上了年纪,老态已显,早就没了当年的风貌。 感叹,果然,富贵养人呐! 看向英贵妃的眼神里还有些许不舍和情愫。 而角落里,赵姨娘正死死地盯着这二人。 今日苏明慧回来后便告知她宫里发生的事,她就感觉不对。 英贵妃的态度着实有些奇怪。 没想到,晚上英贵妃就找上门了。 “听说,你想下个月就将女儿嫁出去?” 苏衡抬眼,“是,你怎么看?” “现在不能将她嫁出去!” 苏衡见她语气笃定,回问她:“为何?” “你要是还想活命就听我的,你以为这三年她真是去青川为她祖父守孝吗?” 英贵妃脸色严峻,声音低沉。 虽然声音很小,还是让赵姨娘听到了个大概。 苏衡立马觉得不对,“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英贵妃两眼闪过狠意,“是,这三年,意绵是替云白去越国为质了。” 将她除名 苏衡听到这话,简直是如雷灌顶。 连赵姨娘在一旁都险些站不住脚。 这可是大事,不仅涉及欺君之罪,还牵涉两国邦交。 “你怎能做出这种事?你可知,若是东窗事发,我们全家老小都会没命!” 英贵妃按下他,“你别激动,我做这事,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苏家!” 苏衡被她这话说得摸不着头脑。 “什么意思?你不要诓我,难道,我还应该感激你。” 英贵妃悠悠说道:“你仔细想想,我还不是为了云白,如果他去了越国,说不定有命去没命回。” “但是意绵活着回来了,现在,她只要将在越国的事说出来,让云白做好准备,恢复身份,那到时念在这三年的辛劳上,让陛下推云白上太子之位还不是顺理成章!” 苏衡冷哼一声,“可这跟我跟苏家又有什么关系?” 英贵妃说道:“若是我的儿子当了太子,那以后他定会扶持你,扶持苏家。这点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苏衡低着头,仔细盘算着。 他现在因着英贵妃的关系,在朝中并不受重用。 说白了,要是陛下一直在位,他就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 前段时间还差点被调到幽州去任职。 陛下现在不过是在维持皇家的颜面,才没有那么明显地针对他。 讨好下一任新帝,对他来说确实也不是没有好处。 英贵妃见他在算计着什么。 冷冷地说道:“不管你答不答应,你现在和我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没有退路了!” 苏衡抬眼看着英贵妃,“这……” 其实苏衡心里也明白,现在这个时候不管他同意不同意,都只能和英贵妃站在一条战线上。 他想了一下,又问英贵妃道:“那苏意绵都已经回来这么久了,为何还不见五皇子恢复身份?” 英贵妃愤愤地说道:“这就是我今夜来找你的原因了,意绵她似乎对我有所顾忌,到现在都还未将越国的事情告知于我。” 苏衡回道:“原来如此,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英贵妃又接着说:“所以你现在还不能将苏意绵远嫁,待事成之后,想怎么处置她都行。” 苏衡又思量了一番,才回道:“那便依你所言,苏意绵的婚事暂且搁置。” 角落里的赵姨娘,听到了今日二人的谈话。 心都还在直跳,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英贵妃也敢做。 可是赵姨娘现在也没有法子,谁让她也是苏府的人呢? 赵姨娘想着,苏意绵那里还是要盯紧了些。 于是第二天一早,赵姨娘便带着三个丫鬟,两个婆子,来到了碧荷苑。 幻月一出房门就看见了她们一众人等。 “你们这是干什么?” 幻月看着她们凶巴巴的样子。 赵姨娘依然是个笑面虎,笑意盈盈地说道:“我这不是照顾不周吗?大小姐回来这么久了,院子里的仆人都没给您安排妥当。” 赵姨娘又转过身去,指着这些人说道:“这几个丫鬟和婆子,都是家里知根知底的,定能将小姐伺候妥当了。” 幻月刚想开口拒绝。 苏意绵却将她拦下,“赵姨娘费心了,人就留下吧。” 赵姨娘没想到苏意绵居然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 于是高兴地说道:“不碍事,大小姐住得舒服最重要,你们几个还不快去!” 那几个丫鬟婆子得令,便立刻上前开始忙活起来。 “幻月,你去安排一下她们的住处。” 幻月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回到房内,幻月问道:“小姐这几个人分明是赵姨娘塞进来的眼线,为何要留下?”苏意绵笑着说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既然知道是她的眼线,那便更要留下了,好好利用不好吗?” 幻月想了想,“还是小姐有法子。” 苏意绵梳洗完毕就照例向父亲请安。 可是一进门,她就注意到苏衡的脸色不大好看。 不仅不抬眼看她,还一句话都未与苏意绵说过。 像是苏意绵不存在一样。 苏意绵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又联想起苏明慧进宫的事情。 苏意绵猜,父亲怕是已经知道她这三年真正的去处了。 前世苏衡知道了苏意绵去越国的事,就想着将苏意绵从族谱上除名,赶出家门。 这一世,有太后在,苏衡肯定不敢将她赶出府。 但从族谱上除名这事,苏衡还是干得出。 苏意绵想了想,将她除名正中她的下怀。 但是自己这个亏,不能白吃。 她要以此来换取些什么。 用过了早膳,苏意绵便对幻月说道:“今日,我们去英国公府一趟。” 苏衡的脸色一直都不大好。 赵姨娘试探性地问道:“老爷今日是怎么了?” 苏衡想起来就觉得生气。 他转过身对赵姨娘说道:“你不是一直想做正妻吗?趁着这一次将明慧入族谱的时候也将你一同抬为正妻,可好?” 赵姨娘一听一阵窃喜,“此话当真?多谢老爷,这样咱们明慧就是嫡出小姐,以后找夫家也是可以抬得起头了。” 苏衡见赵姨娘高兴的模样才觉得心里稍稍有些安定。 这一次,他不仅要将赵姨娘抬为正妻,让苏明慧入族谱。 还要悄悄地将苏意绵从族谱上除名。 他昨夜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还要留一个后手的好。 最好将苏意绵与苏家彻底摘干净! 这样到时候东窗事发,他也有理由推脱,连累不到苏家上下。 若是因此获利,他也可以隐而不发。 苏意绵猜到了父亲的盘算,她正在去英国公府的路上。 此事要彻底赢下,还需要一个人的助力。 英国公的夫人,是英贵妃的亲妹妹,也就是苏意绵的姑母。 若是请她出山,一定能压制住苏衡。 到了国公府,门外的小厮将她拦下。 “你是何人?” 幻月回道:“这是苏侍郎家的千金,是来找国公夫人的,还不带路?” 那小厮没见过苏意绵,“可有拜帖?” 苏意绵摇了摇头。 “那便不能进了。” 小厮说着就要关门。 “我这里有拜帖!” 翊王在帮她? 苏意绵闻声,回头一看,竟是翊王和玄影。 玄影手上拿着拜帖,走到小厮面前。 在他眼前晃了晃。 小厮的态度立马就变了,脸都要笑出花来。 “二位贵客稍等,我这就去通传一声。” 说完转身就要进门去。 “等等。”玄影出声阻拦。 “这位姑娘和我们是一路的,也一同请进去吧。” 小厮想了想,回答:“是,请稍等。” 苏意绵在看到翊王时有些诧异,脸色微变。 竟然是翊王,他不是应该还在边疆驻守吗?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不过她很快便定了心神,面色一如往常。 苏意绵想起自己在太后面前说的话,要是被翊王戳穿了。 这可如何是好? 但比起太后,她更担忧翊王会发现,自己就是那夜的女人。 看见他,苏意绵心中五味杂陈,虽说对于女子名节这种事,苏意绵一向都觉得不该用世俗的眼光来看。 可是毕竟是肌肤之亲,她的内心又怎么不起波澜? 而且,正是因为这事,苏意绵才发现了翊王双腿的秘密。 但她又仔细想了想,自己应该并未露出破绽。 不然,翊王当时也不会放她走了。 叶修宸应当没有怀疑苏意绵,又或者他虽然怀疑但是又没有证据。 苏意绵知道叶修宸不是那么简单的人。 假装双腿残疾这种事都能瞒了这么多年。 一定是背后有所筹谋,所以她现在还不能让叶修宸知道自己就是那女子。 等了一会儿,那小厮便回来了。 对着叶修宸说道:“王爷这边请,我家老爷请您到正厅。” “小姐稍等,有人会带你到后院花厅,夫人会在那儿等你。” 一行人便跟着他走了进去。 英国公这几年也是战功赫赫,府邸自然气派。 又因着英贵妃和自家夫人的关系,可谓是平步青云。 如果苏意绵能说服姑母来为自己撑腰。 那这回就十拿九稳了。 到了正厅,叶修宸便进去了。 苏意绵觉得自己是多虑了,叶修宸全程就没看她一眼。 好像根本就不认识她。 苏意绵跟着一旁的丫鬟来到了花厅。 一到花厅,便见一位贵妇人身着一身素雅的云锦裙裾,站在一株几盆花旁,微俯下身,伸出指尖轻抚过几枝蔷薇的嫩芽。 伸手拿起搁在石案上的一柄小剪,“喀嚓”一声,细碎而清脆。 “夫人,客人带到了。” 国公夫人回过神,唇角微扬,笑意如水。 “意绵来了,快坐。” 国公夫人的热情让苏意绵有些意外。 她走之前与姑母的关系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坏。 可能因着这些年得了苏意绵母亲的好处。 所以今日对她格外有些热情。 “你走了这么久,怎么不来看一下姑母?” 苏意绵回道:“这些日子,家里有些事儿,这不,腾出空来,就来见姑母了。” 正说着话,丫鬟便端上来了两杯刚沏好的碧螺春,一看就是今年新进的春茶。 连沏茶用的杯子都是上好的骨瓷。 看来国公府确实是正得盛宠。 苏意绵坐下品了口茶。 倒也并未与国公夫人过多寒暄,而是直奔主题。 “姑母,实不相瞒,今日我来是有事相求。” 国公夫人眼睛一亮,继而温柔地说道:“但说无妨。” “姑母,你也知道。我如今在府上的日子并不太好。三年前,我走时家中还是刘管家在主中馈,重要的财物都交给父亲保管。” “可现在回来后,是赵姨娘主中馈,不仅克扣我的用度,我父亲居然还要将她扶为正妻。我娘在宫里,鞭长莫及的,也帮不了我,所以我这次是想请你出面。” 国公夫人一听,神色严峻。 “你要我如何帮你?” “这很简单,只要在苏明慧入族谱当日,姑母帮我阻拦赵姨娘为正妻即可。” “这有何难?到时候你提前通知我即可。” 苏意绵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笑着说道:“还是姑母疼我。” “这是自然,姐姐进宫之后连我都很少见。唯一的儿子五皇子还被送去了越国,姐姐现在也只有你一个女儿在身边了,我不帮你帮谁?” 苏意绵一听便知这事儿妥了。 国公夫人送她出去时正好碰上了叶修宸回程的马车。 玄影一看,便主动上前问道:“苏小姐,送你一程?” 苏意绵摇了摇头,“不劳烦翊王殿下了,今日多谢殿下相帮,我就是来道个谢。” “既然道谢,那便真诚一些,上车来吧。” 这次是翊王亲自开口了。 苏意绵迟疑了几分,姑母都还在,再推脱就是驳了翊王的面子。 苏意绵便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车。 马车虽大,可上了她们两个还是显得有些挤。 叶修宸坐在苏意绵对面,闭目养神。 苏意绵打量起叶修宸来。 他其实长得很好看,若不是因着这双腿残疾,上京城的女儿们肯定都抢着进翊王府的门。 可惜,她们不知道的是,这双腿残疾,是假的。 “看够了吗?” 叶修宸突然开口。 “什么?” 苏意绵有种做了错事被抓住的感觉。 “本王以为,苏小姐已经忘了本王。” 苏意绵面露尴尬,“怎么会,上次多谢翊王殿下。” 叶修宸睁开眼,看着苏意绵,就像是鹰抓住了自己的猎物一般。 “有句话一直想问苏小姐。” “什么话?” “苏小姐借宿那晚,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苏意绵瞳孔微缩,竭力定了定心神。 他果然还是怀疑自己。 “没发生什么,那晚睡得很好。” 她很镇定,至少在叶修宸眼里是这样。 车里的气氛变得静默,继而微妙。 马车停下,苏府到了。 “今日多谢翊王殿下。” 叶修宸并未再说什么,马车很快,再次起程。 刚回到碧荷苑,夏荷就上前有事要告知苏意绵。 “小姐,你让我盯着后门,今日果然发现了异常。” 夏荷又小心地看了看周围。 “今日后门偷摸走进来一个男人,说是送菜的农户,但我亲眼见他和赵姨娘身边的李婆子接了头,我还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印子钱之类的。” 布下棋局 “果然。” 苏意绵一直都觉得赵姨娘的钱,有些不对劲。 苏衡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他挣的钱哪够赵姨娘母女穿金戴银的。 赵姨娘,定是有其他的收入来源。 “看来我猜得没错,赵姨娘是在外面放印子钱。” 幻月说道:“私放印子钱,这可是重罪,赵姨娘也不怕被人发现?” “赵姨娘当然怕被发现,她一个妇人也不方便出面做这个事。” “所以她安排了一个男人去做这个事儿,若我猜得不错,这人肯定是她的弟弟,夏荷,摸清楚他们交接的规律,下次你再发现那个男人的身影时,直接将他绑了来。” 苏意绵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眼里都是胜券在握。 夏荷回到:“是,小姐。” “你们随我去一趟春风苑。” 来到春风苑,赵姨娘正躺在软榻之上。 几个丫鬟在为她捶着腿。 “过得还真舒坦,哪户人家的姨娘能有这待遇?” 幻月在小声地嘀咕。 苏意绵走上前,说道:“见过姨娘。” “大小姐来了。” 赵姨娘立马起身,迎着苏意绵坐下。 “快坐,来人快沏壶好茶来。” 那些丫鬟婆子立马就端了一杯春茶,同时还端上了几碟精致的糕点。 苏意绵看了,都是现在上京城时兴的糕点款式。 “姨娘好阔绰,这些糕点是御香楼的吧。” 赵姨娘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后立即消逝。 又换上了之前的面貌,说道:“就是一些普通的果子,和大小姐您在御香楼吃的肯定不是一个味道。” 苏意绵倒是轻笑了一声,并不再与她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 “赵姨娘,今日我来是有事要问。” 赵姨娘脸上笑开了花,“小姐请讲。” “我离家之前,一直是刘管家在管事,怎么我回来以后,这管家就换了。” 赵姨娘转了转眼珠子,“小姐您有所不知,这刘管家竟然从中贪钱。被我发现了之后,就被老爷逐出去了。” “是吗?可是刘管家在我家已经做了多年,应当不会做这种事。” 赵姨娘激动地说着。 “小姐,你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当时可是抓住了实证。老爷没将他扭送官府,已经是对他仁慈了。” 苏意绵的语气带着些许惋惜,“是吗?那倒是有些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赵姨娘问道。 “是这样,我有一副黄金头面,是母亲走之前留给我的。一直是刘管家代为保管。” “可是我现在找不到了,姨娘你的库房里有这样东西吗?” 赵姨娘思量了一番,“库房里的东西我都清楚,没有你说的黄金头面。” “那如此,一定是刘管家收起来了。姨娘,你知道刘管家之后的去处吗” 赵姨娘摇了摇头,“我只知老爷将他赶了出去,之后就再未问过了。” “那就算了,今日谢过姨娘了。” 赵姨娘笑着说:“没事儿,要是我有刘管家的消息一定通知你。” “行,那我就不打扰了。” 赵姨娘目送苏意绵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立即叫来李婆子,“刘管家现在在何处?” 那李婆子满脸横肉。 “送到了北边的庄子上,在那做苦役。” 赵姨娘眼睛里闪过算计。 “抽个空我去一趟庄子上,那副黄金头面,我要定了。” 在回碧荷苑的路上,幻月说道:“小姐这招真是高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找到刘管家的下落。” “接下来,盯紧了赵姨娘院子里的动静。顺着她们,一定就能找到刘管家。” 找到刘管家是苏意绵一步重要的棋。 当初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形成了利益冲突。 赵姨娘才会将刘管家赶出门去。 刘管家一定知道赵姨娘的秘密,到时候人证物证齐全,就不怕赵姨娘能够翻盘. 转眼又过了几天,夏荷匆忙地走了进来,在苏一鸣耳边说道:“小姐,那个男人又来了。” 苏意绵顿时来了精神,“你去,等他们交接完毕,立即将他绑了,带到城外的青竹苑。我稍后会过来跟你汇合。” 夏荷点了点头,苏意绵便收拾着出了门。 这个青竹苑是她临时租下来的。 将一个男人绑到自己的碧荷苑实在是不妥,更何况院子里还有赵姨娘的人在。 一进门,便见夏荷面前跪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身的臭味。 “你在苏府后院,偷偷摸摸的是干什么?” 夏荷将塞在他嘴里的臭布拿了出来,踢了他一脚。 “小姐问话,还不快答。” 苏意绵戴着帏帽,男人看不清她的长相。 那男人看着虽然魁梧,胆子却小得很。 吓得哆哆嗦嗦的,“小姐,我就是个送菜的,能干啥?” 苏意绵冷笑,眼神犀利地看着他。 “还不说实话!” 夏荷见状拿着鞭子抽了他几下,那男人疼得哇哇大叫,跪地求饶。 “你叫赵武,是赵姨娘的弟弟。” “说!你是不是在帮着苏府的赵姨娘在私放印子钱?” 赵武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苏意绵。 “既然小姐都知道了,还绑我来做什么?” “你手上,可有赵姨娘私放印子钱的证据?” 赵武回答道:“赵姨娘虽是我亲姐姐,可是她防我也防得紧。每次都是叫婆子来跟我交接的,我怎么知道什么证据?” 夏荷又踢了他一脚,“好好说话!仔细想一想!” “女侠饶命!” 赵武又仔细想了想。 “我每隔五日便会借送菜的名义和李婆子交接,有次不小心听到他说什么账本之类的。赵姨娘应该是有本账簿。” 苏意绵看着他,“你确定?” “确定,我有次想中饱私囊,想着那么多笔钱,她应该不知道。没想到很快就被她发现了,还把我臭骂一顿,以为自己嫁进侍郎家就能骑在我头上了!” 苏意绵都懒得搭理他,接着问道。 “你可知那本账簿在哪里?” 赵武唯唯诺诺地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她这个人一向谨慎,应该会贴身保管。” 苏意绵思量一番,“找人将他看管起来。” 调虎离山 “小姐,我们刚回来,我就发现赵姨娘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去庄子上了。” 幻月挤眉弄眼的,生怕被院子里那几个听了去。 刚刚才向赵姨娘透露了黄金头面的事儿,她这就出了门。 苏意绵隐约觉得,她的目的不单纯。 “幻月,你雇辆马车悄悄跟上去,看他们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夏荷跟着我,还有事做。” 幻月回道:“是,小姐,我这就去。” 苏意绵想,赵姨娘定会将那本账簿放得十分隐秘。 就这么到她屋里去,也不一定能找到那本账簿。 “小姐,不如让我去打探一番,我走路轻又会功夫,他们一定不会发现。” 夏荷倒是自告奋勇地要去春风苑。 苏意绵看着夏荷,夏荷虽然刚来不久,可是夏荷对她却是十分的忠心。 苏意绵也将夏荷的底子摸清了,是个穷苦人家的女儿,身世倒也没什么怀疑的。 “这件事不用你出面,自会有人为我们找到那账本。” 夏荷有些不明白。 但她看着苏意绵像是有了什么盘算,倒也是放下心来。 虽然翊王现在让她跟着苏意绵,她一开始也只认为苏意绵是个深闺小姐,没什么好跟的。 可是接触下来,她却发现苏意绵十分睿智,颇有手段。 倒是有许多地方值得让她学习一番。 夏荷每隔几日便会传些消息给翊王。 但翊王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她继续跟下去。 “夏荷,你去找些柴火,拿个火引子,咱们去放把火。” 夏荷一听,虽然有些吃惊,但还是照做了。 等到夏荷回来,苏意绵便对她说:“你将这些柴火放在春风苑的墙角,烧上一烧,火势不用太大,能让他们扑灭又能让他们乱了阵脚就好。” 夏荷领命离去,不一会儿就听得春风院那边传来嘈杂声。 苏意绵说道:“这下,时机到了。” 苏意绵领着夏荷朝春风苑赶去,进到里院,就见一群丫鬟婆子手忙脚乱地在灭火。“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烧起来了?来人!快灭火!” 夏荷也去帮忙,苏意绵正想朝屋内走去。 苏明慧突然出现挡在了她前面,“你来这里干什么?” 苏意绵回道:“这不是起火了吗?我也来帮帮忙。” 苏明慧冷冷地说道:“火势不大,不劳烦姐姐费心了。” “是吗?我还担心,万一烧掉了什么东西可就麻烦了。” 苏明慧有些不耐烦。 “能烧什么东西?” 苏意绵笑了笑,“既然妹妹都说无事了,那我便回去了。” 苏意绵转身往回走,刚走到院门口时,正巧碰上从外面风尘仆仆回来的赵姨娘。 “大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姨娘今日不在府内吗?我见你院内起火了,便想来看一看。” 赵姨娘突然面色一滞。 “是吗?那我赶紧进去看看。” 苏意绵便悄悄向夏荷使了使眼色。 夏荷出了院门,便朝后面的院墙走去。 火势确实不大,没多一会儿便都扑灭了。 赵姨娘神秘兮兮地朝正屋内走去。 屏退了一众人等,只留了苏明慧在屋子里。 见周围已经没人,赵姨娘才缓缓转动书架后面最后一个花瓶。 咔嚓一声,那书柜竟然朝左挪了一丈。 里面有个暗格。 赵姨娘将那暗格打开,见账簿还完好无损地放在里面。 赵姨娘便松了一口气。 “娘,你这是怎么了?” 赵姨娘有惊无险地说道:“这火起得蹊跷,苏意绵竟然也出现在我院子里。我有些担心账簿,便来看看。” “我看她就是凑巧来看热闹,看我们的笑话,应当不知道这账簿的事儿。” 赵姨娘说着:“不知道最好,要是让她知道了,那还得了,这可是咱们娘俩的钱袋子。” 说到这里,苏明慧又想起一件事。 “娘,你说爹爹什么时候让我入族谱?” 赵姨娘坐下喝了口茶,“就是明日了,明日可一定要把苏意绵支出去才行,若是让她在家,知道你爹要将我抬为正妻,一定不会同意。” “那怎么把她支出去?” 赵姨娘暗自思忖了一番。 “这个你不用担心,娘自有办法,到时候你就等着做苏家的嫡出小姐吧。” 苏明慧想到就高兴,她只要成了嫡小姐,和苏意绵平起平坐。 到时候,看她还怎么在自己面前摆谱。 “打探到了吗?” 苏意绵见夏荷回来了,走上前问道。 “小姐说得不错,赵姨娘一回来就去查看账本了,放在书柜后的暗格里,机关就是书架上的最后一个花瓶。” 苏意绵笑了笑,果然隐秘。 门外又响起脚步声,是幻月回来了。 “小姐,我见到刘管家了。” 幻月十分小心地关上了门。 “说来听听。” “刘管家被他们关在庄子上,做着苦役呢,这几年也是吃够了苦头,听说小姐回来了,让他作证,他是一百个愿意。” 幻月又接着说道:“赵姨娘去找他要黄金头面,他没有,又被赵姨娘一行人打了一顿。” 苏意绵听了,心里也有些内疚。 小时候,母亲进宫了,她就是个没娘的孩子。 那些年,刘管家待她如亲女儿一般,她回来了,却没第一时间去找他的下落。 苏意绵不由得攥紧了帕子。 赵姨娘做的这些事,会得到报应的。 人证,物证,现在都齐了,就看明日了。 第二日,苏意绵才刚刚梳洗完毕,春风苑就派了人过来。 “大小姐,今日将军府有赏花宴,上京城的姑娘们都要去呢,姨娘让我将拜帖送过来,马车已经备好了,在外头等着您。” 果然是来支她走的。 “知道了,姨娘有心了。” 既然他们想支开她,那她就顺势而为。 走到府门口时,果然见一辆马车在外等候。 那赵姨娘身边的李婆子还守在马车旁,似乎是为了确认她能上车。 踏上马车时,苏意绵有意问了一句。 “怎么明慧今日,不一起去将军府吗?” 李婆子回道:“二小姐今日身体不适,就不去了。” “是吗?这深秋已至,是要好好注意身体。” 看见马车走远了,李婆子才放心地回去。 进门时,还不放心,派了两个小厮跟了上去。 “小姐,这下怎么办?府里的仪式应该已经开始了!” 一出好戏 苏意绵淡然说道:“放心,我自有安排。” 等马车行至祥福路时,会经过上京城最大的岔路口。 另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抓住时机从西边的巷子穿了出来。 路上人潮涌动,马车也多,混在一起。 让后面跟着的人,也花了眼。 跟着苏意绵马车的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你看清楚了吗?” 另一个小厮说:“没呢,我也没看清楚。” “这下怎么办?” “你笨呐!你跟这辆,我跟那辆。” 说完,两个人便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夏荷悄悄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尾巴,对苏意绵说道:“小姐,现在就剩一个尾巴了。” 苏意绵点点头,“就剩一个人了,走到那边巷子的时候,把他解决了。” “是,小姐。” 等马车行驶在东门巷尽头的时候。 那小厮也跟了上去,马车停下。 小厮赶紧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 可他却半晌不见有动静。 “这也不是去将军府的方向呀?怎么停在这儿不动了?” 说着他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 小厮赶紧跳了出来,就朝那马车走去。 刚掀起轿帘,夏荷一个快、准、狠朝他的后脑勺劈了下去。 那男人应声倒地。 “夏荷好身手!” 幻月在一旁拍手叫好。 “这么快就倒下了,真不经打。” 夏荷摇摇头。 苏意绵领着她们下了车,幻月走到那男人身旁时,还踢了两脚。 “就这身板还不够我们夏荷打!” “将他拖到巷子的最深处,绑起来。” “是,小姐。” 苏意绵又坐着马车原路返回,她算了算时间,现在回去定能赶在最紧要的当头上。 没过多久,马车便又停在了苏府门口。 门口的两个门房看了,觉得奇怪。 “大小姐怎么又回来了?” 其中一个机灵些的说道:“你去,给李婆子报个信儿。” 另一个门房听见之后,便立刻朝府内跑去。 留下来的门房,走上前问道:“大小姐,您怎么回来了?” 幻月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闪开!” 那门房却不肯躲开,依然横在苏意绵前头。 “小姐,今日府内有事儿,您现在回去恐怕不妥。” “有什么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那门房为难地看了看苏意绵。 “府内今日在修缮,您现在进去怕是多有不便。” “你这门房!怎么说话的?我们家小姐回自己的院子,还需要你同意不成?” 而与此同时,祠堂这边另一个门房快步地走向了李婆子。 向她耳语了几句,李婆子面色一变。 又朝祠堂内的赵姨娘走了过去。 “姨娘,那丫头折回来了,怎么办?” “怎么办事儿的?”赵姨娘脸上带着几分怒气,低声道。 “老奴也不知道,老奴是看着她走的,还派了王武和张三两个弟兄上去跟着,就是为了有消息他们好给我们通报,我这也没见他们回来呀!” 赵姨娘低声道:“你现在去拦住她,这会儿正要让明慧入族谱,拖延一会儿,绝对不要让她到祠堂来!” 李婆子连忙答应道:“是,老奴这就去。” 看着李婆子离开的身影,赵姨娘不免捏了一把汗。 就知道苏意绵没那么好对付,但是今日之事她是志在必得。 赵姨娘的眼里渐渐显露出狠意。 “今天谁也别想阻拦我的明慧入族谱!” 李婆子到了府门口,便看见那门房还拦着苏意绵。 正想开口,却见一顶华贵的轿子停在了苏府门口。 “英国公夫人到!” 苏意绵一笑,她的帮手来了。 国公夫人身着一袭天青色的袄子,在丫鬟的相扶下走到了苏府门口。 “见过姑母。”苏意绵朝她笑了笑。 英国公夫人温柔地说道:“免礼,今日我听说你妹妹要入族谱,便来瞧一瞧,没想到一来就见到这般场景。” “苏家连个下人都要骑在大小姐脖子上来了吗?” 这话一出,门房吓得跪倒在地。 “夫人饶命!” 李婆子见状,便赶上前来说道“英国公夫人,这门房不知礼数,待会儿老奴自会教训他,您大人有大谅,不要同他计较。” 英国公夫人凤眼扫过说话的李婆子,眼皮都未抬一下。 “你又是哪根葱?叫你家主人来!” 声音不大,还带着几分柔意,但却足够震慑他人。 “是,老奴没资格同夫人讲话,老奴这就去请我家姨娘。” 英国公夫人眼神一个示意,身边的丫鬟就拦住了李婆子的去路。 “想要通风报信?来人,掌嘴!” 此时,祠堂内,入族谱的仪式复杂。 一般要先祭祖,分为点蜡烛上香,祭拜祖先。 再由族中之人执笔,将新成员的名字记在族谱上。 而后再集体祈福。 现在,执笔人正要将苏明慧的名字记在族谱之上。 “老爷,老爷!门口出事儿了!” 这声叫喊声,打破了正在进行的仪式。 “什么事?没看见在忙吗?” 苏衡也有些窝火,今日他为了苏明慧入族谱专程请了交好的吏部侍郎刘进来当见证人。 “这般不知礼数!” “老爷,英国公夫人在门口发火了,正在掌掴李婆子!” 苏衡听了,便火急火燎地朝门口走去,仪式被迫暂停。 苏明慧有些担忧地看向赵姨娘。 “你放心在这儿等着,娘去看看。” 赵姨娘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打她的人! 到了门口时,才发现,李婆子被打得人事不醒,门房也被打得嗷嗷叫。 “国公夫人,你这是为何?” 苏衡有些生气,在苏府门口闹事,不是不给他面子吗? “我今日听说养女要入苏家族谱,便来瞧瞧,谁知这二人挡我的路我便替你教训了一番,苏大人不会怪罪于我吧?” 谁敢挡她的路? 这二人都被打得没了意识,任她怎么说都行。 苏衡很想发火,但碍于英国公和英贵妃的身份,他只能忍气吞声。 他知道英贵妃这个妹妹的脾气,什么都做得出来。 “当然不会怪罪,夫人要看,那便看就是了。” 苏衡反而要恭敬着和她说话。 “父亲,今日妹妹入族谱,怎的都没告诉我?” 声东击西 苏衡这才注意到苏意绵竟然出现在了苏府门口。 “你今日不是到将军府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苏意绵为难地说着:“我半路上落了东西,一回来,这门房就不让我进,原来今日是要让明慧妹妹入族谱呀?” 苏衡看了看大家伙儿都立在门口。 “有什么话进来再说。” 一众人进了门,苏衡便带着三分假笑,跟苏意绵说道。 “今日是要将你妹妹入族谱,你现在回来了,那边一同来吧。” 来到祠堂,苏意绵发现吏部侍郎刘静也在。 “仪式已经进到一半了,你便一同参加吧。” “父亲,你要将明慧妹妹写入族谱,我当然是同意的,今日何必瞒着我呢?” 苏衡脸上显露出几分心虚。 他倒是没想到苏意绵会这么说。 “妹妹虽说入家门有些晚,但也是我苏家骨血,我怎么可能会不同意呢?我心疼还来不及呢。” 苏衡似乎是有些放下心来,他颇感欣慰。 “你要是这么想,那为父就放心了。” “大小姐宅心仁厚,这么关心妹妹,想必以后一定也会孝敬嫡母的。” 刘进在一旁听到便不由得感慨。 “嫡母?父亲,你是要再娶了吗?” 刘进听了,便说道:“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就是要将赵姨娘抬为正妻啦。” 苏意绵听了,一脸震惊。 “父亲,此话当真?” 苏衡面露出尴尬。 “赵姨娘为苏家操劳多年,又为为父生了个女儿,抬为正妻也是应该的。” 苏意绵突然正色道:“若是父亲要将赵姨娘抬为正妻,那是万万不能的。” “为何不能?” 苏意绵看了看周围的人。 为难地说道:“父亲真要让我在这儿说出来?” 此话一出,可将周围的人吊足了胃口,都伸着脖子想要看苏意绵怎么说。 “一个青楼出身的人也能做正妻?真是听到了最大的笑话!”国公夫人在旁边看着这出好戏。 一时看得兴起,不自觉就将实话说了出口。 苏衡顿觉脸上有些挂不住。 “你凭什么说我娘不能当正妻?” 苏明慧此时有些沉不住气了,她就见不得苏意绵在这里演戏。 “父亲,实不相瞒,我发现姨娘好像在外头有了男人。” “你血口喷人!” 苏明慧气得跳脚! 赵姨娘听了这话却放下心来,她可没有跟其他的男人牵扯不清。 “大小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说话可得注意着点,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赵姨娘刚才还紧张得很,以为苏意绵真的掌握了自己什么事儿。 这种无凭无据的污蔑,苏意绵也以为能阻挡得了她当正妻? 赵姨娘轻蔑地笑了笑,这点雕虫小技,还想除掉自己?简直做梦! “我可不是空穴来风。是不是真的,姨娘一看便知。” 苏意绵朝夏荷示意了一下,夏荷便将赵武扔了出来。 赵武被扔在地上,疼得直叫。 “说,你和赵姨娘是什么关系?” “老爷饶命,我是赵姨娘的情夫。” 赵武学着夏荷教他的话说着。 他也没办法,若是不照着夏荷的话说,他就会被以私放印子钱的重罪处理。 他宁愿被说是会情人。 “这个男人每隔五日便会借着送菜的名义,在后院私会,每次准时得很,从未有耽搁。我问过了,他就是来见你的。” “若他不是来与你私会,那他是来干什么?” 苏意绵眼神死死盯着赵姨娘。 赵姨娘看着自己的弟弟,赵武拼命给她示意。 “哼!你知不知道他是我的……” 赵姨娘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她恍然大悟,若是承认赵武是自己的弟弟,那便没有办法解释每五日与他接头这件事。 看苏意绵和赵武的样子,怕是自己私放印子钱的事已经被苏意绵知晓了。 赵姨娘迟疑片刻,便跪在苏衡面前。 “老爷,是我对不住你,他确实是我的情夫。”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都变了脸色。 特别是刘进,本以为是来作阖家美满的见证,没想到竟是撞上了丑闻。 “苏兄,我看天色已晚。这又都是你的家事,我不便打扰了,先走一步。” 说完便拂袖离去。 “娘,你为何承认呀,这分明就是……” 赵姨娘赶紧捂上苏明慧的嘴。 “别再往下说了!” 苏衡丢了脸面。 顿时,怒气上涌,啪的一声。 一个巴掌打在了赵姨娘脸上。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想做正妻?今日明慧入了族谱,你就别再肖想别的了,不把你赶出家门,已是对你的恩赐了!” 说完便扬长而去。 扔下赵姨娘母女在原地。 看热闹的人也挨个走了。 “我没有输,我女儿入了族谱了,哈哈哈!” 赵姨娘像失心疯了一般,在原地一直大笑。 “娘,你这是怎么了?” 苏明慧看着她,仿佛都不认识自己的娘了。 “小姐,赵姨娘不会是疯了吧?”幻月在苏意绵耳边嘀咕。 “哼,她怎么可能会疯。” 苏意绵回头看着那个几近崩溃的女人。 “戏演得挺好,不过,这还只是开胃菜,姨娘还是等等再疯吧,现在有点早了。” 苏意绵说完,站了起来。 赵姨娘听了这话,不再继续笑。 “你倒是有手段!” “姨娘过奖,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离开了祠堂。 正堂内,苏衡在一杯杯地喝着酒。 似乎为今天的事很是苦恼。 但苏意绵知道,他最难受的,是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 说他是因为赵姨娘红杏出墙的事在这里借酒消愁,苏意绵只觉得好笑。 “父亲喝酒,怎么也不叫女儿来陪你?” 苏意绵说着,为自己倒了一杯。 “呵,你一个女儿家,喝什么酒?” 苏意绵将那酒杯端起,一饮而尽。 美酒入喉,暖遍全身。 “父亲,你知道那人是赵姨娘的弟弟赵武,对吧?” 苏意绵的眼里闪过阴鸷,而苏衡也在这刻凝视她。 良久…… “为父觉得,你回来后变了许多。” “哦?是吗?” 苏意绵笑着,又为苏衡斟满酒杯。 “那父亲觉得,我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夺中馈 苏衡拿起酒杯,看着橙黄色的酒,他想起苏意绵这三年是去了越国为质。 这三年想必在越国经历了许多。 就连手段也变得狠厉起来。 “无所谓好坏,你始终是我女儿。” 说完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苏衡这句话倒是不假。 “父亲说的是,正因为我是父亲的女儿,所以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苏家。” 苏衡听了这话,悠悠地看着苏意绵。 “赵姨娘到底干了何事?” 苏意绵拿出那本账簿,放在苏衡面前。 “父亲英明,刚才有太多外人在场,所以我才不敢直接说出这件事,眼下只有我们父女二人,那我就直说了。” 苏衡拿起那份账簿翻阅了起来。 “这些年,赵姨娘和苏明慧穿衣打扮,生活用度之类的,可是远远超出了父亲您的俸禄。父亲难道就从没怀疑过什么吗?” “我是个男人,只要家里没出什么大事,就不会过多的过问。” 苏意绵笑了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不关心,苏意绵也懒得跟他废话。 “父亲这话说的是,男人哪会懂那些东西?可那些有心人要是看到了,在陛下面前参了你一本。那我们苏家又该如何呢?” 苏衡面色一滞,却又没说什么。 “父亲,你现在看的就是赵姨娘的账本。上面记着的都是赵武帮她在外放的印子钱。” “人户众多,金额庞大,您一看便知。” 苏恒翻着那本账簿脸色是越来越不好看。 除了这本账簿还有一个人证。 苏意绵示意夏荷将刘管家带上来。 刘管家衣着破烂,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见过老爷。” “父亲,你还认识他是谁吗?” 苏衡转过身,仔细看了看那跪在地上的人。 虽然穿着粗布头发也乱蓬蓬的,像是许久都未清洗过了。 脸上的皮肤也变得黝黑粗犷。 但苏衡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刘管家,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刘管家上前哭诉道:“老爷,是赵姨娘把我变成这副模样的!” “三年前我发现了她在外私放印子钱,那赵姨娘就不由分说地栽赃嫁祸,说我从中贪污,骗着您将我赶了出去。实际上他们将我困在了庄子上,不让我走。还让我天天做苦役!” “简直是无法无天!” 苏衡一下子将那本账簿拍在桌子上大发雷霆。 “这苏家现在是她赵姨娘说了算了吗?” 苏意绵走上前。 “父亲息怒。” “眼下私放印子钱是重罪。这件事情万不可让外人知晓。” “我当然知道,但今天我必须好好惩治那个贱人!” “那父亲打算怎么处置赵姨娘?” “将赵姨娘赶到庄子上去,此生别想再入苏家。” 苏意绵想了一想,上前说道。 “父亲万万不可呀!” “明慧妹妹刚刚才入了族谱。现在你又将她的生母赶出了府门。那外头指不定怎么宣扬呢?到时候又怎么给明慧妹妹说亲呢?” 苏衡听了苏意绵的话,觉得也不无道理。 他看了看苏意绵,觉得她变得懂事了许多 “那依你看该如何处置?” 苏意绵回道:“不如将这主中馈的权利给赵姨娘夺了,将姨娘禁足。以后姨娘当然就做不了什么事儿。至于父亲要想将她赶到庄子上去,这件事儿等明慧妹妹嫁了,再做也不迟。” 苏衡又坐了下来,“那便依你所言,但这中馈之权又交给谁呢?” 苏意绵说:“父亲忘了,刘管家不是在这儿吗?” 苏衡拍了拍脑袋,“是呀,刘管家管了苏家这么久,交给他是没什么问题。” 刘管家上前说道:“老爷,我这身体不如以前了,一个人管怕是有些吃不消。不如让小姐帮着我管管?” “意绵也该学学这管家的事,以后到了婆家才好当家主事,怪我,你母亲不在身边,这方面是我忽略了。” 苏意绵应承道:“是,父亲,我一定跟着刘管家好好学。” 回去的路上,幻月忍不住问道。 “小姐为何还要将赵姨娘留在身边?将她送到庄子上去,不好吗?” 苏意绵说道:“我当然想送她去庄子上,可是现在还不能让赵姨娘走。” 苏意绵目光深邃,她又想起那件事。 昨日夏荷拿账簿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了一枚长命锁。 “这长命锁是和那本账簿放在一起的,应该对于赵姨娘来说很重要,我就一起拿回来了。” 夏荷将那枚长命锁交给了苏意绵。 苏意绵只看了一眼便认出了那把长命锁。 那是她弟弟的长命锁。 没错,苏父和母亲之前还有一个儿子。 但在一岁时走失了。 这锁为何会在赵姨娘那里? 自己的弟弟走失的时候,赵姨娘都还没进门。 这件事是苏家所有人的痛。 每每想到此,苏意绵都会觉得难受。 这也成了压垮父亲和母亲之间的最后一根稻草。 母亲失去了儿子,决绝地离开了苏家,转而入了宫。 苏意绵一直以为自己的弟弟是被人牙子给掳走了。 可是现在这个本应该是属于弟弟的长命锁,却出现在了赵姨娘的手上。 苏意绵不得不多想。 赵姨娘跟她弟弟走失的事一定有关。 所以苏意绵现在不能将赵姨娘放走。 反正这中馈之权,她已经夺回来了。 将赵姨娘留在苏家,没了权力,她在苏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苏意绵捏紧了长命锁,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弟弟的下落。 赵姨娘被禁了足,半年都出不了春风苑了。 她气急攻心,病倒在了床上。 苏明慧在一旁照顾着赵姨娘。 “娘,父亲好狠的心,他将这中馈交给苏意绵了。” 赵姨娘面色有些苍白,“你父亲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才会对我如此重罚,你快去看看娘的匣子,里面的东西还在吗?” 苏明慧面色凝重,“娘,你的意思是?” 赵姨娘点了点头,苏明慧立马去查看账簿。 苏明慧打开那个暗格,手上的动作一滞,面色僵硬地朝赵姨娘看过来。 “娘,这账簿真的没了,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就这样打发她? 赵姨娘一听,脸色瞬间垮了。 她强撑着坐起来,胸口一阵急闷。 “什么?账簿没了?那里面把长命锁可还在?” 苏明慧赶紧跑过来,扶着赵姨娘。 “里面什么都没有。” 赵姨娘顿时觉得丹田上涌,一阵咳嗽竟咳出了些血丝。 “完了,一定是被苏意绵给拿去了。” “娘,你在说什么?什么东西被苏意绵拿去了?” 赵姨娘抚了抚胸口,缓了一下神。 接着说道:“为娘现在已经在苏家失势了,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要给你找个好夫家,趁着我还在苏家,还能帮上你一些。” 苏明慧泪眼婆娑。 “娘,我要是嫁出去了,你可怎么办?不行,我现在不能嫁。” “说什么呢?” 赵姨娘正色道:“你现在只有嫁了个好夫家,我才能在苏家抬起头来。说不定还能将这中馈再夺回来!你若是不嫁,我们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苏明慧被赵姨娘说的话给吓住了。 她抓住赵姨娘的手说道:“我都听娘的。” 赵姨娘脸上显出一丝凶狠和算计。 “为今之计,你爹是靠不住了。宫里头那位说不定会帮上忙,贵妃娘娘不是让你看着苏意绵吗?” “明日你就去拜见她,说有消息告知她,再提一提你的婚事。” 苏明慧点点头。 “是,明慧明白了,可是我明日进宫了要怎么跟贵妃娘娘说?” 赵姨娘眼眸一暗,“就跟她说苏意绵近日有离开苏家的迹象。” 苏明慧虽不明白为何这样说,但看到赵姨娘脸上笃定的表情时,她还是答应了。 第二日一早,苏明慧就赶到了未央宫门口。 桂嬷嬷立在宫门口,跟她说道:“苏小姐稍等,我家娘娘还在用早膳。” “是,嬷嬷,不打紧,我等一会儿便是。” 苏明慧看了看日头,以往这个时候,贵妃娘娘应该已经用完早膳了,今日却让她在门口立了好久。 又过了一会儿,苏明慧看到从里头走出来一个人,身穿黄金龙袍,众星捧月般的。 明眼人一瞧,便知应是当今陛下。 苏明慧赶紧将头埋得低低的,退在一旁。 而那双玄色龙纹底鞋走到苏明慧面前时,却停了停。 苏明慧有些不解,只听得一声,“抬起头来。” 苏明慧看了看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 才小心翼翼抬起头来。 “你是何人?” 苏明慧从未与陛下说过话,说着,声音都在发颤。 “参见陛下,臣女是礼部侍郎苏衡的二女儿。” 苏明慧抬头只看了叶青云一眼,便又将头埋得低低的。 只听得浑厚的声音又在头顶说道:“长得颇似一位故人,你是来找贵妃的吧?” “回陛下,是。” “那便进去吧。” 苏明慧赶紧转身,进了未央宫。 直到进来,都还在直拍胸口。 她回过神来,打量了一下周围。 “见过贵妃娘娘。” 英贵妃正坐在镜子前梳妆,看样子昨夜陛下应该是在此留宿了。 “在外头干什么呢?” 英贵妃的话带着几分探究。 “我没干什么。” “陛下跟你说话了?” 铜镜里,英贵妃的眼底透出一股不满。 苏明慧当即觉得不对劲。 “陛下只问我是谁,我就如实回答了。” 英贵妃斜着眼,看了看苏明慧。 “穿着粉红色太招眼了,下次不要让我见你穿这个颜色!” 苏明慧赶紧跪下,“是,娘娘不喜欢,我脱了便是。” 苏明慧明白英贵妃这是不满自己招了陛下的眼,赶紧将那身粉红的衣裙脱了。 英贵妃这才感觉舒坦,“瞧你,本宫又没让你脱衣服,白霜,去拿一件你的衣裳来,给苏姑娘穿上。” 英贵妃走上前,将苏明慧扶起来,“这天是越来越冷了,可不要得了风寒。” 苏明慧站了起来,穿上一身绿色的宫装。 “看看,果然清丽,就算是穿宫女的衣服也照样好看。” 苏明慧尴尬地笑了笑。 说她穿宫女的衣服好看,难道不是故意挖苦她? 想到有事相求,苏明慧只能隐忍不发。 “你说今日有什么事要告知于本宫?” 苏明慧走上前,“娘娘让我看着苏意绵,近日她似乎有所动作,好像是要出一趟远门。” 英贵妃听了,皱起眉头。 “她要去哪里?你可知道?” “明慧不知,姐姐一向谨慎,这点消息都是我竭力打听出来的。” 英贵妃倒面色未改,“就打听出这些,也值得你专门跑一趟?” 苏明慧知道这是不满意她的表现了。 “娘娘,姐姐似乎是和太后有所联系。”苏明慧绞尽脑汁,也只想出这点关系。 “太后?”英贵妃眸光一闪。 “你怎么知道?” 苏明慧接着说道:“姐姐一回来便去了永宁寺,在那里便认识了太后,太后似乎还很维护姐姐。” 英贵妃的手又紧了紧,“知道了,你做得很好。” 英贵妃示意了一下桂嬷嬷。 桂嬷嬷走到苏明慧跟前。 拿出一只成色十足的白玉镯子。 “娘娘赏的,拿着吧。” 苏明慧看了一眼镯子却不去接。 “娘娘的心意明慧心领了,只是明慧有其他事希望娘娘成全。” 英贵妃扬了扬下巴,示意桂嬷嬷退下。 “说吧。” 苏明慧看着高高在上的英贵妃,“我想问问之前娘娘说的宫宴。” 英贵妃笑了笑,“本宫答应你的事,就不会反悔,回去好好准备就行。” 苏明慧这才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多谢娘娘!” 待苏明慧走了,桂嬷嬷走上前为英贵妃捶腿。 “娘娘真要为那个丫头择婿?” 英贵妃凤眼微睁,“不过是个小妾的女儿,到时候随意给她指一个就是了。” 桂嬷嬷笑了笑,“早就知道娘娘心中有成算,这样子登不上台面的丫头也想攀高枝?” “入了苏家族谱又怎样,不照样是个庶女,还妄想嫁给王公贵胄。” “娘娘您说的是,天底下怎会有这样没脸没皮的人!” 窗外偷听的苏明慧险些站不住脚。 她想折回来再问问宫宴的事,没想到却听到这话。 英贵妃居然就想这样打发她! 叶云白要恢复身份? 苏明慧在从宫里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 虽然英贵妃是在利用自己,但自己也不能完全和英贵妃翻了脸。 毕竟她现在还要依仗英贵妃。 相反,她也可以将英贵妃作为跳板。 英贵妃为她铺路,但路要怎么走,还是她自己说了算。 这样想了想,苏明慧便加快了回苏府的步伐。 “这个英贵妃居然就这样打发我们娘俩儿!” 赵姨娘听了,也是觉得愤怒。 “我当时在外面听了,也是气得发抖,还以为她是什么宅心仁厚的,结果到头来也是个白眼儿狼!” 苏明慧也十分不平。 “你现在怎么想?” “女儿想过了,现在还有用得着英贵妃的地方,所以还不能与她翻脸。宫宴我是一定要参加的,但是宫宴之上,我要做些什么,她可就管不着了!” “你的意思是?”赵姨娘疑惑地问道。 “娘,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凭我的容貌,那些贵公子还不能对我动心吗?” 赵姨娘低下头:“你的意思我明白,富贵险中求,但是宫中不似家里,你一切都要行事小心些。” “是,女儿明白。” 赵姨娘还是有些担心,“之后你打算怎么办?不嫁英贵妃给你指的人,娘怕她会觉得你拂了她的面子,以后不再帮你不说,说不定还要报复你。” 苏明慧坐下,拉着赵姨娘的手。 “女儿想过了,到时候英贵妃那边指的人就由爹出面拒绝,反正我找的一定是比她指的好,爹爹一定会帮我的。” “你不用担心后面她不肯再帮我们,若我找的这个人对英贵妃有所助力,她就一定不会!” 赵姨娘看着苏明慧胸有成竹的模样。 欣慰地说道:“我的女儿长大了,会为自己筹谋了。” “娘,接下来的事,你就交给我吧。” 苏明慧已经想过了,她盯上的人是宁远侯府世子宁宴臣,宁远侯这个人在朝中属于中立一党。 苏明慧知道英贵妃一直在寻找朝中的助力,若是她能搭上宁远侯府这条线,那么英贵妃到时候也不会怪罪她。 很快,陛下就将中秋夜宴的请帖送至了各府。 刘管家走了进来,对着苏意绵说道:“小姐,宫里头派人送来了中秋宫宴的请帖。” 苏意绵看了看那帖子,对刘管家说道:“放在那儿吧。” 刘管家放下请帖,继而又问道:“大小姐,明晚便是宫宴了,二小姐要随您一同去吗?” 苏意绵回道:“不用准备她那份儿了,这一次就我和父亲去。” 刘管家点了点头,“那好,那我便去准备马车了。” 幻月为苏意绵梳着头,“小姐,若是不让二小姐去,她不会跟您闹吗?” 苏意绵笑了笑,“她闹就闹吧,我还怕她不跟我闹呢。” “明日,幻月随我一同入宫,夏荷你留在苏府,帮我做件事。” 夏荷将耳朵凑了过去,苏意绵和她低语几句。 夏荷听完后,便笑了笑,和幻月对视一眼。 “苏意绵!苏意绵!人呢?给我滚出来!” 院外突然传出一阵嘈杂。 夏荷闻声便开门出去看,正碰上刘管家急匆匆地走进来。 “刘管家,外面怎么回事,怎么闹哄哄的?” 刘管家着急地说道:“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群人,为首的小伙子指明要见咱们家大小姐,老爷又不在府内,他们人多势众的,这可怎么办?” 夏荷飞快地想了想,听着声音怕是那日在卫所的那个男人来找大小姐麻烦了。 她一个人再加上这苏府的护卫,怕是也顶不住。 “这样,刘管家,你马上去官府找些官兵来,报上老爷的名讳,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的。” “另外,再将苏府所有的护院都叫到碧荷苑来,我带着他们还是可以撑上一段时间的,一切就拜托你了。” 刘管家立马应了一声,便从后门走了。 “夏荷,怎么回事?” “应该是那日在卫所和小姐您起了争执的那个男人,今日竟然打上门来了!” 是叶云白? 苏意绵倒是并不着急,“我不去找他,他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走,我们出去会会他。” 夏荷阻拦道:“小姐,他们人多势众的,你出去怕是会吃亏,让我先出去带着那群护卫,还可以顶上一段时间,刘管家已经去官府找救兵了。” 苏意绵安抚着夏荷说道:“不妨事,青天白日的,天子脚下,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说完便走了出去,可还没走出碧荷苑,就见叶云白带着一群人乌泱泱的走了进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擅闯他人府邸可是要治罪的!” 叶云白笑着,眼睛里藏着坏。 “苏小姐,那日我在卫所丢了一样东西,我怀疑就是你身边这个女护卫给我拿的,还不赶快交出来?” “对!交出来!交出来!”后面的那群打手们都在那儿大声地喊着。 叶云白阴着脸,朝苏意绵走了过来,用着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我的好姐姐,这都过了多少时日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母亲派我来催催你,怕你忘了我这个亲弟弟!” 苏意绵就知道叶云白是得了英贵妃的授意,等不及了才找上门来。 “你着什么急?我都说过了自会有消息入京,你这般兴师动众的,不怕闹大了身份暴露吗?” 叶云白嬉皮笑脸地说道:“我要是身份暴露了,姐姐你也得跟着被治罪,姐姐都不怕,我怕什么?” 苏以眠冷着脸说道:“本来今日是要将消息送到你府上,既然你已经上门了,我便告诉你,明日越国的使臣就会来京,你做好准备恢复身份,戌时在东华门等着,有人会接应你。” 叶云白一听,眼睛都亮了。 “此话当真?” 苏意绵看着他一副蠢样。 “如你所言,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怎么会骗你呢?” 叶云白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便立刻不再为难苏意绵。 “误会,都是误会。今日是我唐突了。”说完他便想要带着人要走。 哪知,刘管家已经带了官兵堵到了府门口。 “就是他们,要打我家小姐,快上!” 推波助澜 刘管家一阵吆喝,一群官兵便上前跟那群打手打在了一起。 叶云白见势不对,便立即想两脚抹油开溜。 那些官兵并不识得他是谁,便也将他一起打了。 苏意眠见他一副屁滚尿流的模样,只觉得活该,便回了屋内不再理会。 今日他这么莽撞地找上门来,也活该被打一顿。 夏荷有些疑惑。 “小姐同他说了什么,他怎么那么快就回去了?” 苏意绵笑了笑,“没什么,我不过是告诉他会赔他些银两,他这种人自然就答应了。” 夏荷并不知道越国的事,苏意绵也没打算现在告诉她。 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风险。 苏意绵这样想着,但还有件事她要去做。 明日戌时,在东华门,得想个办法让叶云白跟苏明慧碰上才行。 中秋宫宴,陛下请了众多大臣和他们的家眷一同前往。 太后也从永宁寺回来,参加这场阖家团圆的宴席。 当然这场宴席最让人意想不到的,便是翊王这一次竟然被陛下准允从边疆回来。 谁都知道陛下忌惮翊王,或者说是不喜翊王。 虽说翊王本来也就双腿残疾,并不参与朝中政事。 陛下却并不放过他,而是将他扔到了远离上京的越国边境。 说是驻守边疆,可他手上也并未有什么实权。 在外人眼里,翊王就是个空有虚名的王爷罢了。 或许是因着他双腿残疾的原因,至今还未娶妻。 苏意绵带着幻月行至府门口,转身问道:“刘管家,这礼品可都备上了?” 刘管家回道:“都按小姐说的备齐了,小姐放心吧。” 苏衡先上了车,苏意绵前脚刚踏上马车,后面便听得苏明慧的声音。 “爹爹,姐姐为何不让我一同前去?” 苏明慧为这场宫宴已经准备了多时。 按着英贵妃的安排,苏明慧是要在宴席上献舞一支。 谁知到了这节骨眼儿上,苏意绵竟然耍起家主的威风,不让她进宫! 苏衡掀起轿帘说道:“怎么回事儿?怎么明慧今日不与我们一同前去吗?” 苏意绵解释道:“这些日子,姨娘病了,妹妹一直在她榻前伺候。我想着这团圆之夜,总不能放着赵姨娘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宫里的人也忌讳着这些,怕过了病气,所以就并未让妹妹一同前去了。” 苏意绵说得真切,苏明慧听着却恨得牙痒痒。 “也是为了妹妹的孝心,相信妹妹不会为了宫里的那点儿宴席而撇下自己的娘亲吧。” 苏意绵的话说的滴水不漏,立刻将苏明慧的路都堵死了。 苏衡抚了抚胡须,他也觉得苏意绵说的话不无道理。 “你姐姐说得对,宫里头最忌讳这些,我们要是都走了,留你娘一个人在府内,这月圆之夜过得孤零零的,也是不大好。你便留在家里吧。” “父亲!”苏明慧还想说什么,却只动了动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苏意绵上了马车,将她一个人留在了苏府。 苏明慧可不甘心自己这么久的筹谋,就这样荒废! 他们不带自己,那她就自己想办法进宫。 苏明慧转过身,对着一旁的刘管家说道:“刘管家,你再给我安排一辆马车。” 刘管家却懒懒地说着:“巧了,今日府中的马车都出去了,没有多余的了。” 说完就转身进去了。 “呸!趋炎附势的东西!” 苏明慧虽然生气,但她知道自己没时间了。 想到此,苏明慧立刻上街拦车。 这时正巧,一个农夫驾着一辆马车过来了。 “等等!”那农夫应声停下。 “这位姑娘有何事?” “我给你银子,你能否将我送到东华门?” 苏明慧知道苏意绵他们一定会走西直门,而自己绕上半圈走东华门。 若是碰上一两个熟识的贵女,谎称自己半路上耽搁了时间,让她们将自己一同带进去,也未尝不可。 车夫想了想,又看了看她手中的钱。 便说道:“我就送你一程,上车。” 苏明慧顿时笑了起来,赶紧跳上了马车。 角落里的夏荷看到苏明慧上了那马车,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 马车颠颠簸簸的,行至一半却突然停了下来。 “车夫,怎么停下了?” 车夫转过身,黝黑的脸上带着歉意:“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我这马车年久失修的,车轱辘轴断了,你恐怕得自己走去西直门了。” 苏明慧一听立马着急起来,“你这车夫怎的收了钱,事儿还只办一半!” 可是现在她着急时间,也不能和那车夫在这掰扯。 苏明慧下了马车,提裙朝前跑去。 此时一辆华贵的马车在苏明慧面前停了下来。 轿帘一掀,露出叶云白那张的脸。 “姑娘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苏明慧见叶云白穿着不凡又带着仆从,应当不是骗子,而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公子。便壮着胆子上前说道:“公子,能否载我一程,我要去东华门。” 叶云白听了,说道:“这么巧,我也要去东华门,我载你一程。” 苏明慧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虽说与外男同乘一辆马车是大忌,但她此时也顾不上这些了。 只能先解决眼下的困境再说。 苏明慧上了马车,叶云白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见苏明慧长得乖巧伶俐,便搭话,“小姐是哪家的姑娘,去东华门干什么?” 苏明慧一开始对他还有所戒备,只是礼貌性地回答道:“我是去找人的。” “找人?我忙着进宫,到时候将你送到门口,我再走。” “公子,你也要进宫?是这样的,我就是要进宫找人,公子能否将我一同捎带进去。” 叶云白假装思量了一番,“你也知道这宫规森严,不能随意带人进去。” “公子想必也是去参加这中秋宫宴的,我爹爹是礼部侍郎苏衡,说不定咱两家父母还认识,公子是哪户?” 苏明慧开始跟他套着近乎,叶云白的身份现在还不能暴露。 于是,他眼珠子转了转,现编了一个,“我是安国公府世子。” 苏明慧一听,眼睛都闪着光。 那不是比宁远侯府更有权势,虽说她的目标是宁远侯府世子,可是若是遇上更好的,她也没理由放弃。 苏明慧暗自庆幸,苏意绵为难自己,倒是让自己歪打正着了。 听完,她便立刻装着楚楚可怜,“我今日与我姐姐在半道上走散了,想必姐姐已经进宫。世子能否捎带我进去,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叶云白看着她那可怜样儿,心里早就痒痒了。 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他有母亲给他的腰牌,进宫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他不能直接去宫宴,需得走小路先去未央宫。 进宫以后,他便将与苏明慧分开了。 他要先去同母亲商议事情,再到东华门候着越国的使臣团。 “明慧妹妹,一路小心。”叶云白恋恋不舍的看着苏明慧。 苏明慧也含情脉脉地望着叶云白。 “世子慢走,今日多谢世子。” 太后要将苏意绵许配翊王? 苏明慧终于赶在宫宴开始前,进了宫。 路上还有了意外收获,心里是得意极了。 中秋宫宴办的隆重,摆在了正殿,来来往往的都是朝中显贵。 苏意绵同苏衡前后脚进了正殿,便碰上了翊王。 “参见翊王殿下。” 苏意绵和苏衡都向叶修宸行礼。 “免礼,苏小姐今日也一同赴宴了,本王现在要去太后宫里,宴席还有一会儿才开始,不如随我一同去见见太后。” 苏意绵听了,便知道翊王这是故意的。 他一定还在怀疑自己,可是早晚都要面对,不如就此让翊王打消疑虑。 苏衡一听是去拜见太后,便立刻替苏意绵应承了下来。 翊王虽然无权无势,但太后可不一样。 “当然得去,小女来宫中次数不多,礼节未尽之处,还望翊王多多海涵。” 叶修宸邪魅一笑,“苏大人是有些小看你家女儿了。” 苏衡被叶修宸搞得摸不着头脑,见翊王走了,便推了苏意绵一把。 “快跟上,太后面前露脸的机会可不多。” 苏意绵无奈跟了上去。 叶修宸被玄影推着,在宫里绕来绕去的,苏意绵跟着在后头走,一路上,几人一句话都未说过。 七弯八绕的,终于是到了太后的永寿宫。 “母后,看我把谁带来了。” 身着金丝凤袍的太后,抬眼看翊王领着苏意绵进来了。 雍容华贵的脸上瞬间带上慈爱的笑容。 “是意绵呀,你小子,怎么知道哀家想见她?” “母后心里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吗?” 母子俩打趣着,亲热无比。 苏意绵还从未见过翊王这样的模样。 看来宫里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翊王和太后确实更加紧密。 “意绵,永宁寺一别已经许久未见了,你这些时日过得怎么样?” 苏意绵坐下,宫女立即给她上了热茶和点心。 “见过太后,多谢太后关心,托太后的福,我在苏府一切都好。” 苏意绵说这话时,叶修宸不自觉地看了她一眼。 她在苏府过得怎么样,叶修宸是再清楚不过了。 但是,苏意绵却并未在这个时候将实情讲出来。 表明她清楚孰轻孰重。 叶修宸看她的眼神里不由得又多了几分探究。 “这样的话,哀家便放心了,你上次转交给哀家的经书,哀家很是喜欢。” 提到这件事,苏意绵不免紧张起来。 怕是翊王已经知道自己假借他的名义接近太后的事了。 但是看太后的样子,翊王应该是没告诉她。 如此,那她就顺着话头往下说了。 苏意绵笑着回道:“都是翊王殿下的功劳,跟我没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这小子能想得这么细吗?” “母后,可不兴这样说我的。”叶修宸开始有意见了。 “可不是,都老大不小了,身边还没个知心人,不是粗心不体贴人,还能是什么?” 说到这里,太后看向苏意绵。 “意绵,可许配人家了?” 苏意绵愣了愣,没想到太后会问这个。 “之前有过婚约,不过现在已经退了。” “哼,是贺家那个小子吧,这件事哀家也有所耳闻,贺家没福气,娶不到你这样的姑娘。”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没想到太后居然都知道了。 “你看,哀家的儿子如何?” 苏意绵更是被惊到了,这是在给她和翊王说亲? 她面露尴尬,“翊王殿下人中龙凤,意绵实在是有些高攀不上。” “谁说的,哀家看你就很好。” 可是这话题的当事人,叶修宸却沉默不语。 太后见他不搭话,便没再继续说下去。 殿外的钟声响起,宫宴快要开始了。 “太后,中秋宫宴就要开始了,臣女先行告退。” 太后点点头,“去吧,哀家也要跟着过去入席了。” 苏意绵应声退下。 太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又撇了撇一旁的叶修宸。 “你到底对人家有没有意思,哀家看你刚才可是偷瞄了人家好几眼。” 叶修宸笑了笑,“母后,你想多了。” “老大不小的了,还让哀家操心。” 叶修宸摇了摇头,对母亲的行为也很无奈。 不过对于苏意绵,他确实有些上心。 但是好奇多过于爱慕。 宫宴即将开始,好戏也要上场了。 叶修宸眼里闪过阴鸷与狠厉。 苏意绵赶到正殿时,她看见苏衡的身边稳稳当当地坐着苏明慧。 她嘴角一笑,果然是不甘心跟着进宫了。 那想必夏荷那边一切顺利。 走到位置上,苏意绵佯装惊讶。 “妹妹怎么进宫了?姨娘那边不用陪着吗?” 苏明慧回道:“娘说了,她今日已经好了许多,让我进宫陪着爹爹和姐姐。” 苏衡看了看苏意绵,“既然都来了,就坐下吧。” 苏意绵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安排苏明慧和叶云白碰见,就是要这二人暗通款曲。 前世,她死的时候,才知这二人早就背着英贵妃搞在了一起。 而那时,英贵妃已经为苏明慧安排好了亲事。 要是让英贵妃知道这两个人的事,不知道会是何种脸色。 苏意绵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过苏意绵也确实没有诓骗叶云白。 越国使臣确实是要在今日进京的。 她等了这么多日,就是要等这个消息。 不一会儿,殿外的太监用尖细的声音喊着 “陛下,太后,贵妃娘娘驾到!” 皇后娘娘已经端坐在上,众人一起起身行礼。 当今皇后膝下只得一个女儿,玉柔公主,并没有儿子。 而这也是英贵妃能与之抗衡的原因,太子之位悬空。 两人在暗中较劲,而安排五皇子为质,其中便少不了皇后的助力。 两人互不对付,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待陛下说了免礼二字,身边的苏明慧已经不知何时消失了。 而翊王也在太后身旁落座。 宴席正式开始,一群婀娜的舞姬如仙子般滑入殿中,翩翩起舞。 众人看上去看得如痴如醉,然而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殿上的几位身上。 几位舞姬环环相拥,一位领舞从中缓缓上台。 仔细一看,那人不是苏明慧又会是谁呢? 使团进京,五皇子回归? 苏明慧今日穿了一袭石榴红的宽摆长裙,裙幅以轻纱和绫罗拼合,层层叠叠。 裙腰高系于胸上,以一条金丝绣花的阔腰带紧束,更显得她身姿欣长。 丝乐声起,随风舞动,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而翊王,却没被苏明慧吸引,时不时看着苏意绵的反应。 苏意绵只觉得一道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浑身不自在。 一舞毕,全场拍手叫好。 英贵妃称赞道:“好舞姿,看到你就想到本宫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喜爱跳舞。” 苏意绵看着英贵妃在众人面前演戏,只觉得好笑。 苏明慧起身,上前行礼道:“娘娘过奖了,臣女只是觉得在这中秋月圆之夜,只有这支【月下霓裳】最能体现出团圆的氛围,故跳了此舞。” 众人一听,皆是称赞。 其中不乏一些世家子弟,在相互递着眼色。 “长相中等,身姿上乘,就是不知,其他的怎么样?” 宁远侯世子宁宴臣流里流气地对着身旁坐着的安国公府世子宋昭说道。 宋昭小声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月圆之夜跳【月下霓裳】,甚是应景。” 皇后看了眼英贵妃,见她如此搭话,想必这个人是她故意安排的。 打什么算盘呢? 皇后不语,看着陛下的动静。 “若寡人没记错,你是苏侍郎家的二女儿?你的生母是?” 苏明慧虽然紧张,但面上不显,还是站上前去。 从容回道:“回陛下,臣女确实是苏侍郎的二女儿,臣女的生母是青州赵氏。” 叶青云听了苏明慧的回答,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又什么都没说。 苏明慧以为自己今日定会出风头,可看陛下的反应却不是她所想的。 苏明慧想,定是因为英贵妃和苏衡的原因,因为自己是苏衡的女儿,陛下这是有些不高兴了? 此时殿上气氛有些尴尬,而外面的一声通报,打破了僵局。 “报!陛下,臣有要事禀告!” 来的人是禁军统领裴风。 只见裴风面色严肃,一看便知不是小事。 苏明慧便退了下去。 叶青云开口道:“裴风,是有何事?” 裴风走上前,跪在大殿上,“回陛下,越国的使臣进京了,此时已在东华门侯着了。” 此言一出,在座的大臣纷纷坐不住了,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不是说的半个月前就该到了吗?还以为不来了!” “是呀,这次五皇子是不是也该一同回来了?” 英贵妃一阵窃喜,终于来了。 她看了眼苏意绵,苏意绵朝她点了点头,看来苏意绵说的是实话。 英贵妃一高兴,转头就将苏明慧抛在了脑后。 “安静!” 殿上的嘈杂瞬间静了下来。 “可是和谈的队伍?”叶青云开口问道。 “依属下看,应该是的。” 大夏与越国已经打了许久的仗,大夏早已国库空虚,如今越国终于肯谈判,岂不是件好事。 “马上迎接使团进宫!” “是,陛下!” 殿上的气氛又活络起来。 “太好了,终于能谈判了。” 大部分人是高兴的,不过殿上的几位还各怀鬼胎。 皇后首先就不高兴了,那个小子命还真是大,竟然能活着回来。 她在心里想着,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劲才说动陛下同意将五皇子送去越国,这要是回来了,岂不是太子之位唾手可得。 皇后看了看一旁春风满面的英贵妃,白了她一眼。 她其实已经派了杀手从中阻拦,迟迟没有使团进京的消息,她还以为那杀手得逞了。 现在看来,怕是刺杀失败了。 太后倒是不太在意五皇子的消息,她只是看着翊王,想着,若是越国与大夏此次和谈能成。 那翊王是不是就不用到边疆驻守了。 叶修宸注视着对面的苏意绵,从使臣进京的消息传来起,苏意绵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似乎对什么胸有成竹。 叶修宸饮了一口酒,默默盯着苏意绵的表现。 刚才她和英贵妃对视那一眼,叶修宸也是看在了眼里。 不一会儿,裴风就领着人进宫了。 “越国使臣团到!” 听着太监报声,众人都打起精神来。 只见使臣团走了进来,约莫有十多个人。 为首的那人,站在人群之中,犹如一头雪原狼王,周身散发着与中原贵族截然不同的贵气与野性。 身穿湖蓝色的袍子,却不是温润如玉的英俊,而是带着几分棱角分明的锐利。 让人一眼望去,便会被他震慑住。 “越国皇子兰若见过大夏陛下!” 兰若用着越国的礼仪向叶青云行礼。 “免礼,储位一路上风尘仆仆地赶来,想必是累了,来人,快请赐座!” 一众人等,纷纷入座。 而奇怪的是,这些人当中,并没有五皇子的身影。 英贵妃有些气恼,不是说好了在东华门等着的吗? 怎么没有五皇子? 她又向苏意绵投向目光。 苏意绵只是转开了脸,不再看她。 英贵妃有些生气,可是现在,她又不能说什么。 皇后看着人群中没有叶云白的身影倒是松了一口气。 难道他当真出了什么事? “各位远道而来,刚好碰上我大夏的中秋节,正好可一同感受我大夏的团圆氛围,一同品酒赏月!” “说到团圆,怎么没见五皇子的身影?” 英贵妃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 “是呀,怎么五皇子没同各位一起回来吗?” 叶青云也有些疑惑。 兰若看了眼苏意绵,又转身回道 “怎么五皇子没有将他的事告知于各位吗?” 这句话说得,让陛下和英贵妃都摸不着头脑。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是有什么事我们不知道的吗?” 英贵妃又看了看叶青云。 眼里充满了担忧,她是怕苏意绵又从中使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手段。 兰若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的模样。 “殿下不妨直说,不管是什么事,寡人都是能接受的。” 叶青云对着兰若说道。 他对这个儿子是有些宠,以至于有些过头了。 当初叶青云送叶云白去越国,也是想着能磨炼叶云白的性子。 兰若听了这话,于是说道:“五皇子在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刺客!” 苏意绵立功 在场的人听到这话,气氛不免变得紧张起来。 英贵妃当然知道自己儿子没事,但她也想到了,一定是苏意绵搞的鬼! 她握紧了拳头,不免将目光看向了坐在下面的苏意绵。 苏意绵这一次,倒是并没有移开目光,反而迎着英贵妃的目光看了过去。 这一眼,便充满挑衅的意味。 而叶青云听了,也是担忧起来,“这到底怎么回事?那云白现在伤势如何?人又在何处?” 兰若回答道:“陛下放心,五皇子没有丢了性命,只是确实受了些伤。也不适宜赶路,于是就留下来先养病了。” “我们一行人便赶在他的前头,进了京。等到五皇子的伤势痊愈,自会进京见陛下的。” 听到他这样说,叶青云终于放下心来。 而皇后,也从紧张转为担忧。 她一开始还以为刺杀成功了,没想到只是受了些伤。 也不知道杀手有没有留下痕迹。 叶青云又接着问道:“那殿下可知伤我儿性命之人是谁?” 兰若接着回答道:“这人并没有抓住,但是陛下放心,我们的人已经去追查了,相信过了不久,便会有消息传来。” “如此,便有劳殿下了,五皇子在越国时,殿下一定帮了他不少吧?” 兰若谦逊的回答:“哪有,是五皇子帮了我,此次进京和谈也是五皇子促成的,陛下真是养了一位好儿子!” 叶青云听了这话,便开怀大笑起来。 “寡人这个儿子,虽然年轻。但经过这三年的历练,相信他一定成长了不少,既然他现在无碍,那寡人便放心了。” “各位,一起举杯共饮吧!” 众人听闻,便一起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正殿内又重新恢复了轻松的氛围。 过了一会儿兰若便示意身边的仆从,呈了一件物品到陛下跟前。 “陛下,今日听闻是大夏的中秋佳节,这是我越国的机巧玩意儿,里面放了一份珍贵的礼物。若是有大夏之人能够解开这份机关,那这盒中的礼物便归陛下所有。”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着那机关盒,想要探一探究竟。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面上是送礼,实际上是个陷阱。 若是无人能解开这盒子,岂不是丢了大夏的面子? 叶青云说道:“各位都可以上前试一试,若能打开,寡人必重重有赏!” 说到这里,二皇子站了起来,并说道:“父皇,我想一试。” 二皇子是惠妃所出,平日里不喜读书,就喜欢研究这些机巧玩意儿。 陛下一向不喜他这点,所以他并不得宠。 今日眼瞅着,这立功的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又怎么可能放过。 现在见了这盒子,更觉得精美无比。 他端详了这机关盒许久,自以为参透了其中的玄机。 二皇子将左边的一块木板翻转了过来。 以为这便能解开这盒子。 没想到没想到这盒子不仅没开还从中射出了一把短箭。 短箭从二皇子的手背上擦过去,顿时鲜血直流。 “这盒子里有暗器,你怎么不早说!” 兰若拱手道:“是兰若糊涂,忘了提醒各位了,若是失败了便会被暗器所伤,各位还是小心些为好。” “你!你就是故意的!” 二皇子还想与兰若争辩两句。 叶青云却嫌他丢人了。 “来人,带二皇子下去处理伤口!” “是!” 二皇子被拖走了,殿上瞬间陷入一片安静。 若是去了,万一解不出来,惹得陛下不高兴不说,说不定还要负伤。 但若是不去,这不就正中兰若的下怀了吗? 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出来。 叶青云面上有些挂不住了。 太后朝叶修宸使了使眼色。 叶修宸看到了,他明白太后的意思,要他出面解围,不能让大夏丢脸。 可是,就算他出面解围,他这个皇兄也不一定会待见他。 说不定心里还会更不喜欢他。 索性不管了,叶修宸便朝太后摇了摇头。 而这时,苏意绵起身了。 “陛下,臣女想试一试。” 众人的目光投向苏意绵。 身边的苏衡将她拉住,“你疯了吗?想出风头也不是这样的,要是你解不开,陛下可会怪罪你的,你父亲我已经够不得陛下欢心的了,你不要再给我添乱了!” 苏意绵在苏衡耳边低声道:“父亲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苏意绵不顾他的阻拦,就这么走了出去。 苏意绵上前环顾了那机关盒一周。 对着兰若说道:“若我猜得不错,打开这机关盒的诀窍就是殿下您脖子上戴的那颗夜明珠。” 兰若听了,一副赞赏的表情,将那颗夜明珠取下。 苏意绵拿着那颗夜明珠,对着盒子正面的小孔将夜明珠放了进去。 夜明珠顺势滚落,只听得盒子里头咔嚓一几声。 那盒子就像自动打开了,而且每一环打开后都被雕成了不同的形象。 有小孩,有房屋,还有树木,连接起来就一幅山河赏月图。 那最里面的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和盒子里的情景连接起来就是天上的圆月。 如此精妙的设计,在大夏实属罕见,很难不让人称赞。 见盒子被苏意绵打开了,殿上坐着的人纷纷松了一口气,众人都拍手叫好。 叶青云更是龙颜大悦! 而兰若也心服口服,“陛下,臣认输了,这幅山河赏月图就是我越国送给陛下的中秋之礼,请陛下笑纳!” “殿下有心了。” 叶青云转而向苏意绵说道。 “寡人认得你,你是苏侍郎家的大女儿。” “回陛下,您说得不错,我是苏意绵。” “你如此聪慧,说吧,想要什么奖赏?” 苏意绵看向陛下,“陛下,臣女真的能向陛下讨要些什么吗?” 叶青云见她怯生生的模样,笑道:“寡人说的话难道还有假?你只管说便是,华人能做到的,一定满足!” 苏意绵回头看了眼苏明慧,并向她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苏明慧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陛下,臣女,臣女想为妹妹苏明慧求一个恩典!” 翊王想要揭发苏意绵 “陛下,臣女想让妹妹记在我母亲名下,这样也算是嫡出了,以后说亲也是嫡女了,便能寻个好夫家。” 苏明慧简直是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苏意绵嘴里说出来的。 端着酒杯的手都抖了抖。 叶青云想了想,“这倒是不难,但这要问问英贵妃的意思了。” 英贵妃在一旁,“我当然是愿意的,明慧这孩子我看着是非常喜欢。” 叶青云点点头,“如此,那便这样办了,苏衡你觉着如何呀?” 苏衡没想到陛下会问他的意思,踉跄着起身。 “都依陛下的意思。”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苏意绵嘴角含笑,坐回了原位。 宫宴结束后,苏意绵对着苏衡说道:“父亲,你先带着妹妹回去吧,太后娘娘说了要我在宴席结束后找她一趟。” 苏衡一听是要找太后,两眼放光,“去吧去吧,记住了,在太后面前小心行事。” “父亲放心,女儿明白。” 苏明慧见苏意绵要走,拦下她来。 “你今日为何要帮我?” 苏意绵笑了笑,“妹妹说笑了,就算家里咱们再怎么不和,在外头那都是苏家的脸面,你的身份高了,那便是给苏家添彩,你可明白?” 苏明慧不信,“就这么简单?” “那是自然。” 苏衡此时忍不住道:“你姐姐这般明事理,不与你计较,还不快谢过你姐姐。” 苏明慧心中还是疑惑,但又碍着苏衡在场,不情不愿地低声说了句。 “谢谢姐姐。” 苏意绵倒是不想与她再掰扯了,因为她还要赶着去见一个人。 翊王想必此时正在等着她。 宫门拐角处,一辆马车停地隐秘。 苏意绵走上前,便见玄影立在马车外面。 见到苏意绵走了过来,却也不惊讶,反而说道:“王爷等你很久了。” 苏意绵点了点头。 她知道自己骗了太后的事,翊王没有说出来,那便是要苏意绵给个说法。 苏意绵定了定心神,上了马车,马车里翊王闭目养神。 这是苏意绵第二次上叶修宸的马车了。 他还是那样,英俊剑眉星目的。 周身却凛冽无比,萦绕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苏意绵,见过王爷。”她行着礼,面前的人却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马车里空间狭小,苏意绵弓着背,腰很快就酸了。 苏意绵便干脆也不跟他讲理了,一屁股坐了下来。 “本王要你坐了吗?” 苏意绵看向叶修宸,“王爷没有让我坐,也没说让我不坐。我站着腿疼腰也疼,便就坐下了。” 叶修宸听了只觉得无语,没想到这妮子嘴上的功夫还了得。 “知道本王找你有什么事儿吗?” 苏忆绵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我承认在送经书这件事上我骗了太后。” “你接近太后有什么目的?” “我在家中处境艰难,需得有太后这样的人为我撑一撑腰,想必这些王爷您已经打听清楚了,又何必再问呢?” “你倒是理直气壮得很,今日你在殿上可是出尽了风头,你与那越国的皇子可是旧识?” 苏意绵听了这话心里不免惊跳一下,但她很快又安定下来。 面色不改,她想着,翊王这话说不定是在诈她,她可不能上当。 “王爷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会识得越国的皇子。” 叶修宸见苏意绵不愿说实话,倒也并不为难她。 “不说实话也行,你就不怕我告知太后实情?” 苏意绵看着他。 叶修宸的眼里似乎藏着很多秘密,她看了眼他的双腿。 苏意绵想起叶修宸想隐藏的秘密。 他有自己的把柄,难道自己就没有他的把柄吗? 苏意绵继续说道:“王爷要是想告诉太后,之前就应该会直接跟她说了而不是现在和我在马车上谈话了。” 叶修成轻蔑一笑,“你倒是机灵,不过有时候聪明太过也不是件好事。” “多谢王爷提醒,我一定会小心的,王爷,天色也不早了,我需得赶紧回家。”叶修宸看着苏意绵,点了点头。 苏意绵便起身从马车上下去了。 那点子危险的气氛终于散去。 苏意绵只觉得翊王这人深藏不露,危险得很。 自己以后行事可都得防着他点。 是人是鬼,她都还没有摸清楚。 前世她死的时候只听得翊王已在边陲起兵造反。 只可惜她死得太早,不知后面发展如何。 而玄影看着苏意绵离去,忍不住出声道:“王爷就这样放她走了?” “不放她走又能怎样?这个苏意绵有趣得很,反正夏荷也在她身边,随时注意着她的动向就是了。” 毕竟他的目标是叶青云,只要别的人不挡他的路。 他也不会去过多的过问。 一开始知道苏意绵骗了太后时,他也想直接告知太后。 可是看着太后因为那本经书而高兴,他便不忍心将真相说出来了。 反正是做了一件好事,他也没必要将它拆穿。 “走吧,回王府。”玄影驾着车回了翊王府。 叶修宸在路上想了想,此次越国使团进京若是和谈不成,叶青云便不会让他在上京城久留,定会让他立马赶回边疆。 若是和谈成了,那叶青云便没有理由再让他回边疆驻守了。 所以,此次一定要让和谈促成才行,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边疆的百姓。 而另一边宫宴散去,英贵妃正着急地往未央宫赶。 一进去就见叶云白在殿中生着气喝着闷酒。 “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在我这里喝起酒来了,你不怕被人发现吗?” 叶云白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怕什么?都去参加宫宴了,没有人会到这里来!” “你今日怎么没有去和越国使臣团会合?” 叶云白一听这话,将酒杯砸了,对着英贵妃说道 “母亲不提这事还好,一提我就来气!苏意绵根本就没有安排任何人接应我,为首的越国皇子根本就不认识我,不让我进使臣团,还将我打了一顿!” “你看!这都是他们打的!” 英贵妃赶紧将叶云白的袖子撸起来查看,果然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不过这些人都是往隐秘的地方打,脸上更是没留下痕迹。 英贵妃心疼地说道:”如此看来,你姐姐是有她自己的盘算。” “母亲,下一步我们该如何是好?” “不急,既然使臣团已经进京,就算苏意绵要拖上一拖,也不可能一直不让你回京,我要去苏府会她一会。” 杀意涌现 苏意绵终于回了碧荷苑,一进门,夏荷便上前跟她说:“小姐,来了位客人,是翻后院进来的。” 这个时辰了,什么人还会悄悄来碧荷苑找她? 推开门,果然见那人喝着茶等她。 “你这茶不如越国的好。” 是兰若。 “你今日没有累着吗?这么快就来找我了,还翻墙进来,也不怕被当做贼给抓了。” 苏意绵对于他的出现并不意外,在兰若对面坐了下来,也倒了杯茶。 “你这院里的人防不住我,不过,这个丫头倒是有些警觉。” 兰若说着看向夏荷。 “那是自然,我的护卫都是有身手的。” 苏意绵毫不吝啬对夏荷的赞赏。 她与兰若是在越国认识的,那时,她在越国受尽欺凌,兰若在越国也不算得越国国主看重。 越国有五位皇子,个个对皇位都是虎视眈眈,兰若自然也是不例外。 兰若的母妃原来是个宫女,生下他之后不久也就失宠了,在他幼时也没少被兄弟欺凌。 这或许是他从不与他人欺辱苏意绵的原因。 但是,虽说兰若并未像其他人一样欺辱苏意绵,但也并未出手相助。 直到一日,苏意绵亲自上门找到了他。 “我帮你夺得皇位,你帮我活命回大夏!” 她顶着一身的伤坚定地看向兰若。 兰若眼里都是探究,“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你知道我的秘密。” 兰若知道她的女儿身,也知道她替叶云白为质的秘密。 “今日在殿上,你可是出尽了风头,既得了陛下的赞赏,又得了爱护妹妹的美名,你要怎么感谢我?” “放心,这次和谈,不会让你空手而归的。” 兰若点点头,“瞧你,回了大夏也不得安宁,一天到晚地防着别人。” 苏意绵不置可否,如果能安宁地过生活谁想如此算计别人呢? 可惜,若是她不防着别人,那被算计的就是她了。 “下一步,你想怎么做?” 苏意绵刚想回答。 门外却传来幻月的声音,“小姐,英贵妃来了。” 兰若闻言看向她,“看来今日坐不住的不止我一个。” “你与你母亲谈话,我就不偷听了,先走一步。” 苏意绵看他那样,又是要翻墙走。 “小心些,别闪着腰。” 话还没说完。就看不见人影了。 “让她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 英贵妃身着一身玄衣,戴着帏帽,走了进来。 “母亲来见自己女儿,也需打扮得这么低调么?” 英贵妃顾不上她话里的挖苦,直接开门见山了。 “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弟弟什么时候能恢复身份?” “母亲别着急,先喝杯茶。” 英贵妃却看都不看她。 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对苏意绵的不满。 “我没安排人去接应弟叶云白,是因为我想让他立功。” 英贵妃顿时来了劲,“此话怎讲?” “母亲可知,此次越国来使,带来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苏意绵故作神秘地说道:“越国皇子兰若是我在越国的旧识,他告诉我,越国有意与大夏和亲。” 英贵妃一听,脑子里迅速开始盘算起来,“和亲?那这和你弟弟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苏意绵一笑,“我会将谈来和亲机会的功劳算在云白身上,这是兰若卖给我的人情,到时候母亲只需竭力促成和亲即可。” “那为何不在今日就提出和亲?那样你弟弟便在今日就能恢复身份。” 苏意绵摇了摇头,“母亲,这是越国谈判的策略,哪能一上来就将所有底牌都亮出来,一切听我的安排就好。” 英贵妃有些疑虑,“那这个兰若愿意听你的安排?他可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母亲放心,兰若只听我的,所以,你也不要再有别的动作,明白吗?” 英贵妃明白苏意绵的意思,现在使臣团都听苏意绵的安排,若是她有什么事,那叶云白也别想恢复身份了。 言外之意,是警告英贵妃安分守己。 “母亲明白了,今日也不宜在此久留,先走了。” 说完,英贵妃便戴上帏帽,打算回宫了。 “母亲慢走。” 苏意绵品着茶,并未起身送她。 临走时,英贵妃又说了句。 “这是母亲最后一次信你了,希望你不要让母亲和你弟弟失望。” 门又吱呀一声关上了。 苏意绵嘴角勾笑,信与不信的又能怎样? 反正现在,英贵妃根本就没有任何其他的方法了。 英贵妃出了苏府,此时外面下起了大雨。 风驰电掣的,好像预示着将会有场风暴来袭。 “母亲,谈得怎么样?”叶云白一直在车上等着她。 英贵妃的脸笼罩在阴影里,电闪雷鸣的,光亮一阵阵照亮了英贵妃的脸。 “先按兵不动,待事成之后,除掉苏意绵!” 而府内的苏意绵压根儿不知道英贵妃想要除掉自己。 幻月进门,对苏意绵说道:“小姐,方才英贵妃在的时候,我发现有人在偷听。” 苏意绵挑眉,“哦?是谁?” “是那四个丫鬟其中的一个,名叫梅香的,不过小姐放心,她偷听的位置,听不到什么。” 苏意绵之前就一直将这几个丫鬟婆子放在外院。 一直都防着她们,想着若是个会审时度势的,见她现在掌了中馈,应当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这几个丫鬟婆子还是在外院干些洒扫的活儿吗?” “是的,之前小姐说不让她们进后院,就只安排了些洒扫的活儿。” 既然不甘心于平静,那便由她来搅弄一下风云吧。 “有人的心还是朝外长的,明日叫刘管家来一趟。” 幻月回道:“是。” 一夜无眠,第二日一早,刘管家便来碧荷苑。 苏意绵一边用着早膳,一边问着刘管家。 “最近府内的事务可还好?” 刘管家回道:“挺好的,赵姨娘那边也没闹什么,除了按照小姐之前吩咐的每月给二小姐的例银扣了些,其他吃穿用度都没少什么。” “那就好,刘管家,从今天起让梅香来我院里管采买的事吧。” 丫鬟打起来了 刘管家有些迟疑,他看着苏意绵说道:“采买这事儿,交给梅香,不太妥当吧。” 苏意绵明白刘管家的意思,采买这些事儿,可以从中捞油水。 苏意绵转而说道:“不妨事,就交给她做。” 苏意绵是故意的,她还怕梅香不从中捞油水呢。 “还有春风苑的用度,减免一半。” “那赵姨娘若是问起来,我怎么答她?” “你就说,有意见的话,让赵姨娘来找我就行了,若是闹到父亲那边,我也有说辞,这点你不用担心。” 刘管家点了点头,“那就依小姐的意思办。” 过了一会儿,便见梅香从外院走了进来。 “见过大小姐。”梅香低着头,时不时地,瞄着坐在堂上的苏意绵。 “梅香,你来碧荷苑也有一段时日了吧。” “回小姐话,来了有半个多月了。” “那这院里的事务都摸清楚了吗?” 梅香看着苏意绵回答道:“奴婢都摸清楚了。” “那从今儿起,这碧荷苑的采买都交给你负责吧。” 梅香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堂起来。 “是真的吗?小姐,梅香一定好好干。” 苏意绵点点头,“下去吧。” 梅香喜上眉梢,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幻月又为苏意绵添了杯茶。 “小姐是想让她们之间起内讧吧?” 苏意绵放下茶杯,“你倒是聪明了不少。” “跟着小姐,能学不少东西。” 拿捏人心这种事,苏意绵在越国时看过不少。 甚至亲身经历过,苏意绵可领教过其中的厉害。 “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苏意绵看着手中的茶,不由得说出这句话。 又过了几天,碧荷苑中又多了许多花花草草。 “幻月,怎么今日园中多了这么多花草?” 幻月走到苏意绵耳边说道:“是梅香买的,昨天小姐让她买些荷花,她不仅买了荷花还买了许多其他的花草。” 苏意绵笑了笑,“这几日,多让她买些器物。” “是,小姐。” 正说着,梅香便出现在了眼前。 “来,往这儿搬。” 她忙着招呼那些送花的工人。 见到苏意绵,笑吟吟地凑上前,“大小姐,我见园中有些空旷,便又添了些兰花,您瞧瞧,是不是更好看了?” 苏意绵点点头,“梅香,你做得挺好的,园子都变得更有生机了。” 说完,便示意幻月上前。 幻月走到梅香眼前,“这个是小姐赏你的。” 那是一对赤金耳环,梅香还从没见过这般好东西。 她赶紧收下,“多谢小姐!” “不用谢我,将你的事情做好,自然就会有回报的。” 一旁的几个丫鬟看着那对耳环,脖子都伸直了。 再看看梅香,便更看不顺眼了。 云香开口道:“不就是干个采买的活儿吗?看她得意的样子!” 水莲附和道:“就是,不知道从中捞了多少油水呢,大小姐还夸她干得好?” “要我说,她一定不只是从大小姐这儿吃钱了,咱们那钱这个月可是少了一大半呐!”清莲在另一边说道。 “你的意思是?” 三个人互相对了对眼色。 她们几个每个月都会从赵姨娘那里得些钱,虽然现在是苏意绵当家,可是这钱也没有不拿的道理,反正苏意绵不知道。 可是这个月,从赵姨娘那里拿来的钱却少了许多。 每次去赵姨娘处领钱的都是梅香。 她们几个怀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是梅香说了,拿回来就只有这么多,是赵姨娘少给了。” “呸!你信她的话?”云香义愤填膺的。 傍晚,等梅香忙完回值房,就见她们三人都等着她。 “梅香,大忙人呀,才回来。”云香在阴阳怪气地说着话。 梅香见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她也不怕她们几个。 “是呀,我忙得很,哪像你们几个这么闲!” “你!”云香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梅香!你别太过分了!”水莲大声喊了出来。 “我过分?我做什么了?” “你说,你是不是吃了我们的钱?”清莲也站起来指着她说道。 梅香笑着,“我如今还需要吃你们的钱吗?你们也不好好想想!” “别被有心之人骗了,那是想让咱们起内讧呢,忘了赵姨娘对我们的嘱托了吗?” 云香突然拍桌子,说道:“赵姨娘让咱们互相帮助,不要被离间,可是你捞了那么多油水,有想过我们这些姐妹吗?” 梅香突然换了副面孔,“我当然有想过你们了,这不,这是我今日采买后剩的钱,大小姐阔绰,这点子钱不会被她发现,都给你们了。” 三人凑了过去,看了看那钱。 “我就说,梅香不会没想过我们的。”清莲掂量了一下那钱袋子。 水莲也拿了自己的那份。 云香看了一眼那些钱,鄙夷地说道:“拿这点子钱就想打发我们?你那副黄金耳环值不少钱吧?” 梅香对着铜镜,开始梳洗起来。 她拆下头上的珠翠,那一件件的,都是云香从来没戴过的。 早就超过一个丫鬟的该享有的了。 “见好就收就行了,别没完没了的。”梅香不耐烦起来。 云香越看越来气,“凭什么就你梅香吃肉,我们就只能喝汤?” 梅香也上了脾气,“那是大小姐赏我的,怎么?羡慕?羡慕你自己去找大小姐呀!” “你!别以为你得了大小姐赏识就无法无天了,要是让大小姐知道你是赵姨娘的人,看她怎么收拾你!” 梅香笑着说道:“你去呀,你怕不是忘了,你自己也是赵姨娘的人,到时候,大家一起完蛋!” 说着,这两人就扭打在了一起。 水莲和清莲赶紧上前劝架。 很快,这边的动静就惊动了碧荷苑的人。 苏意绵正准备安置,却见幻月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到了苏意绵跟前,还气喘吁吁的。 苏意绵见她那样,还有些担心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幻月抚了抚胸口,平静了一些,张口便说。 “小姐,那几个丫鬟,打起来了。” 整顿家风 好几个丫鬟婆子跑了过去,才将云香和梅香两人拉开。 两个人都打得披头散发的。 脸上都是抓痕,身上也挂了彩,谁也没饶过谁。 两个人被带到了苏意绵跟前,跪在地上,低着头。 苏意绵见这两个人一副互不服气的样子。 也没有着急开口。 她喝了口茶,不急不慢地说道:“高门大户,最忌讳不守规矩的奴婢,你们两个在我眼皮子底下打架,是没有把我这个苏家大小姐放在眼里吧?”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苏意绵并不问她们为什么打架,谁先动的手。 反而跟她们说教起规矩来。 梅香却是先一步反应了过来。 “大小姐,是梅香的错,是梅香不该坏了规矩,与云香发生争执!求大小姐饶过梅香这一次!” 梅香说完便跪拜在地上,整个人哭得一抽一抽的,看样子好像是真的知道错了。 果然是那几个丫头里最伶俐的一个,这么快就猜到了苏意绵的真实意图。 苏意绵刚刚执掌中馈,难免有些人会不服。 她不过问梅香云香二人争执的缘由。 就是要拿她们二人来立规矩的。 所以谁是谁非都不重要。 拿这件事来树立威望,再除掉眼线,岂不是一箭双雕? 梅香正是猜到了苏意绵的用意,才会那么快地求饶。 苏意绵手心一紧。 如此,那便更不能留了。 “大小姐,梅香仗着自己管了采买一事,得了大小姐赏识就看不起我们了,回来就责打辱骂我们,指挥我们做事,都是二等丫鬟,您说,我们为什么要受这份罪呢?” 云香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自己的苦水。 还不时地朝身边的水莲,清莲递眼神。 那二人就立马配合着云香点头。 这几个是蠢的。 苏意绵一笑,“还没做出什么事儿呢,就拿出主子的做派了,往后,岂不是要骑在我的脖子上?” 跪在地上的梅香听到这话抖了抖,“大小姐,不是她们说的这样,是她们!她们说……” 苏意绵立马瞪着梅香,“说什么?” 梅香看了看苏意绵的眼神,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总不能说出捞油水的事吧,那样自己的下场只会更惨。 梅香又想了想,那几个人都收了她的钱,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说出这件事。 唯有闭上嘴,才能保住自己的命了。 梅香选择隐而不发。 哪知苏意绵的下一句话就让她惊掉了下巴。 苏意绵阴冷着脸,好看的容颜都蒙上了一层寒气,“梅香逾矩,按照家规,拖下去,行鞭刑五十!” 梅香震惊地看着苏意绵,似乎并未想到,苏意绵会处罚得这么重。 鞭刑五十? 这五十鞭下去,她还有命吗? “大小姐,求你,求你,梅香错了,是梅香的错!” 她爬到苏意绵跟前,抱住苏意绵的腿,撒起泼来。 “你们傻站着干嘛?还不快将她拖下去!”幻月厉声呵斥着旁边看傻了眼的水莲和清莲二人。 那二人像是突然惊醒了一般,打了个激灵。 上前来抓住梅香。 可梅香力气大得很,发起疯来,不管不顾的。 她们两个人都按不住她。 身边的吴婆子和刘婆子看按不住,便撸起袖子,上前帮忙。 四个人手忙脚乱的,终于将梅香绑了起来。 而此时,有人趁乱偷偷朝春风苑的方向跑了去。 苏意绵注意到了,夏荷也看到了。 夏荷刚想跟上去,苏意绵便阻拦她,示意她不用追。 一众人等将夏荷拖到了后院行刑。 夏荷亲自行刑,幻月在一旁看着。 连云香都被押了过来,在一旁看着梅香行刑。 她全身都抖成了筛子,梅香被打得叫一声,她便抖一下。 她很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梅香期期艾艾的眼神看向身边的水莲和清莲。 可她们被吓得蜷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梅香身上慢慢渗出了血,可这个时候,才刚刚打到一半而已。 打到第三十六鞭的时候,梅香终于咽了气,再也叫不出来了。 夏荷便停了下来,她走上前,探了探梅香的鼻息。 “小姐,梅香已经死了。” 身边的云香听到梅香死了,脑袋里像是有股弦被崩断了。 “死了?死了?”云香疯疯癫癫地走到梅香的尸首旁。 她伸出手,摸了一下梅香。 “哈哈哈,哈哈哈,死了,她死了!” “小姐,云香这是怎么了?” 幻月好奇地问道。 “哼,怕是被吓得失心疯了。” 而此时,苏衡带着苏明慧也赶来了。 苏明慧看见梅香血淋淋的尸首躺在院子里,被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爹爹!那丫鬟被打死了!” 苏衡也看到了,质问苏意绵,“你将这院子闹得乌烟瘴气的,是想要干什么?” 苏意绵笑着走过来,清丽的脸上都是柔色。 “父亲,妹妹,你们来了?我这是在整顿家风呢,碧荷苑出了内鬼,我作为苏家嫡女总不能连自己院子里的人都管不住吧,传出去,岂不是丢了苏家的脸,丢了父亲的脸。” 一旁的水莲和清莲听到内鬼二字,都不由得将头埋得低低的。 苏衡一听这话,心中受用。 但苏明慧在一旁说道:“爹爹,我跟你说的事……” 苏衡立马回过神来,“你整顿家风是没错,可是,你为何无故扣了春风苑的用度?” 苏意绵说道:“自然是有缘由的。” 苏意绵看向云香,“云香,你说说,这碧荷苑的内鬼是谁?” 云香一激灵,“内鬼?内鬼?” 她走到苏意绵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来。 “小姐,我就是赵姨娘派来的内鬼呀!”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皆是目瞪口呆。 “云香!你胡说什么?” 苏明慧大声呵斥着云香。 “奴婢没有说错,就是赵姨娘,哈哈,派我来打探小姐的消息,有什么事立即向她汇报的,嘿嘿嘿,那天,你也在的!” 云香痴痴傻傻的,可是她却指着苏明慧。 苏衡走到苏明慧面前,脸色很是不好看。 “明慧,她说的可是真的?” 杀鸡儆猴 苏明慧立马柔弱地说道:“不是的爹爹,她是个傻的,她说的话怎么能信呢?” 苏意绵脚踩碧色云锦鞋,走到水莲和清莲面前。 “赵姨娘往我这里塞的人不止云香一个,问问她们两个,就知道了。” 水莲和清莲双眼里满是惊恐,梅香的尸体就摆在眼前。 她们没法不害怕。 “大小姐,对不起,都是赵姨娘让我们来盯着你的。” “哼,她们两个合该不是傻的了吧?”幻月生气地叉腰。 看着苏明慧吃瘪。 苏衡看了苏明慧一眼,“你娘就是禁足了也不安生!” 说完,拂袖而去。 留苏明慧一个人呆在原地。 苏衡就是这样一个人,唯利是图,首鼠两端,不管是谁,只要对他没好处,他就不会管。 例如现在的苏意绵和苏明慧,都被他仍在这里,不管不顾。 对于她和赵姨娘的明争暗斗,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伤及苏家的颜面,他就不会过问。 苏明慧还想靠着苏衡要回被扣下来的月例,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苏明慧抬脚就想往外走,哪知,水莲和清莲抱住了她的腿。 求着她说:“二小姐,你带我们俩走吧,要是留在碧荷苑我们会没命的!” 清莲连连点头:“二小姐,好说歹说,我们也是您的人,也是为了姨娘才来的这碧荷苑,您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苏明慧心里正窝火,她抬脚踹开这二人。 大声呵斥道:“没脸没皮的东西,谁认识你,你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滚!”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清莲在原地骂道:“你个没心肝的,迟早会遭报应的!” 身旁的吴婆子和刘婆子互相对视一眼,她们二人也是赵姨娘带过来的。 看见水莲和清莲的遭遇,心都寒透了。 谁还会跟着赵姨娘卖命。 苏意绵坐下看着这出戏,“夏荷,将她们三个交给人牙子,发卖了吧。” “是,小姐。” 夏荷动作利索,水莲和清莲还想反抗,夏荷一个掌劈下去,就晕了。 云香傻乎乎地跟在后头,走出了院子。 几个家丁进来,将梅香的尸首用席子一裹,运走了。 其他丫鬟们水一洒,这地上的血腥味就淡了。 过了一会儿,便干净得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幻月站在院子中央说道:“大小姐说了,凡是今日到小姐这里坦白的,小姐都既往不咎,要是后面被逮着了,后果自负!” 那些个丫鬟婆子经过今日这一遭,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各有各的盘算。 进了屋,幻月忍不住问道:“小姐,今日这招杀鸡儆猴可是用得妙!” “我说,要二小姐的卸磨杀驴才是这场戏最大的看点。” 夏荷和幻月左一句右一句的,逗得苏意绵直笑。 “还是多亏了夏荷的迷魂散,只用了一点,就让云香疯癫了。” 夏荷说道:“那迷魂散是我老家的独门秘方,药劲猛得很。” 方才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梅香受刑的时候。 夏荷偷偷在云香身上撒了点这迷魂散。 没过一会儿,加上被梅香死状刺激,云香便发作了。 幻月又问道:“小姐,你觉得会有人来吗?” 苏意绵笑着说:“放心,一定会的。” 这院子里必定还有眼线,识相的都会来认罪,要是不出来,那也别怪她之后下狠手。 另一边,苏明慧气呼呼地回了春风苑。 赵姨娘一看她那样,便知这钱的事肯定没成。 “怎么回事?没要回来?” 苏明慧一口气喝了一杯茶,“娘,你不知道,苏意绵的手段毒着呢,你送过去的梅香都被她打死了。” “什么?”赵姨娘抚着胸口。 “她竟然这么阴毒?” “爹知道了你送那几个丫鬟过去的事,就不管我了。” 赵姨娘安抚着苏明慧,“看来你爹这边是行不通了,得想个后路。” “这上下打点都需要钱,你要打扮自己,也需要钱,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可是,现在该怎么想办法弄钱?” 赵姨娘看着自己女儿,“这个你不用操心,明日去买两件新衣裳,走出去才有面儿!” “是,娘。”苏明慧这才开心地笑起来。 就算她过得再艰难,她的女儿也得体体面面的,更何况,苏明慧已经是苏家的嫡女了。 走出去,自然不能失了面子。 赵姨娘想着,那个人,她是不愿意找的,可是眼下走投无路,她也别无他法。 赵姨娘唤了李婆子过来,她现在禁足之期未过,不能出门。 她画了一幅画,交给李婆子。 “明日你出去采买时,将这幅画交到魏国公府。” 李婆子有些疑惑,“交给魏国公府的谁?” “当然是魏国公,就说是青州旧识所给。” 李婆子眼前一亮,“是,姨娘。” 第二日,苏意绵正用着早膳,身边跪着吴婆子,和刘婆子。 “怎么?想了一夜,终于想清楚了?” “大小姐,我们是受了赵姨娘的蛊惑,您放心,我们从未跟她传过消息,今后,也只会忠诚于您一人。” “说得轻巧,你怎么证明你的忠心?” 苏意绵盯着吴婆子,眼里的探究,看得吴婆子全身打颤。 “大小姐,我们身份低,确实不知赵姨娘的要紧事,可我知道,赵姨娘在碧荷苑还放了她的一个眼线。” 苏意绵挑眉:“哦?是吗?这个人是谁?” 刘婆子起身回道:“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只是有一日不小心碰上了她和春风苑的人接头,她很谨慎带着帏帽,看不清长相。” 从昨晚到今天早上,就只有这两个人来坦白。 也就是说,还有一个人藏在最深处。 “行了,我留你们在碧荷苑,以后小心行事,若被我发现存有异心,那下场就和梅香一样了。” 两个婆子唯唯诺诺,跪下谢恩。 “小姐,你觉得这婆子说的话当真吗?” “有几分可信,但还是要查一番。” “小姐,那怎么查?”幻月有些不解。 苏意绵一笑,“她不是想探查我们的消息吗?放个假消息出去,这鱼儿自然也就上钩了。” 和赵姨娘合作,化敌为友? “还有,最近盯紧春风苑,她们可能会有所动作。” 夏荷恭敬地回道:“是,小姐。” 她断了赵姨娘的财路,又克扣了春风苑的月例。 赵姨娘不可能没有动作。 要是她真的能忍气吞声,就不会让苏明慧带苏衡来闹了。 苏意绵顺藤摸瓜,说不定会找到些弟弟的线索。 “小姐,这几日我发现苏明慧外出很频繁。” “她去了哪儿,出门见了谁?” “她很小心,每次都是有由头出去的,可是每次奴婢都发现她去的是皇家别苑的方向。” 皇家别苑? 那里不是叶云白的藏身之所吗? “这两个人这么快就暗通款曲了?” “小姐的意思是,她是去会那个人的?”幻月问道。 夏荷并不知道叶云白的住处,所以她并不知道幻月所指的人是谁。 但是,她也并不会主动问。 这也是苏意绵很满意的一点。 要是这两人混在了一起,那可就有意思了。 此时,刘管家到了碧荷苑。 “见过大小姐。” “是刘管家,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明日二小姐要出去置办些物件,让我准备一辆马车。” 苏意绵听到这儿,挑眉说道:“她要置办什么?赵姨娘现在还有钱给她吗?” 刘管家继续答道:“听下人们说,好像要去买身衣服,为后日将军府的赏花宴做准备。” 赏花宴? 苏意绵倒是差点忘了这档子事儿了。 “既然这样,你就给她一辆马车吧。” 刘管家闻言,回了句:“是。” 苏意绵听闻,赏花宴还邀请了越国皇子兰若一同参加。 “走,我们去找一趟苏明慧。” 到了春风苑门口,李婆子看见苏意绵来了,倒是不敢像以前那样拦着她。 “大小姐,有什么事吗?” 苏意绵懒得看她,“我来找找二小姐,怎么?她不在吗?” “在,在,在的,大小姐随我来。” 走到屋内,果然见苏明慧在陪着赵姨娘。 “二小姐,大小姐来了。” “姐姐怎么来了,莫不是来看我和我娘的笑话。” 苏明慧说话夹枪带棒的,并不给苏意绵好脸色。 “明慧,怎么能这么跟姐姐说话呢?” 赵姨娘在一旁柔声说道。 苏意绵懒得看她们演戏,也不跟她们兜圈子。 “听闻妹妹要去将军府的赏花宴?” 苏明慧盯着她,眼神里带着戒备,“没错,你不会又想阻挠我吧?” 苏意绵笑着说“哪里的话,你是我苏家的嫡出二小姐,怎么能拦着你呢?” “我是来给妹妹送钱的。” 说完,幻月上前放下了银票。 苏明慧听到这话,心中疑惑更甚了。 不过这银票确实不少,这一百两够她挑选一套上品的衣服,和打造一套头面了。 但是苏明慧不敢直接接下这钱,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苏意绵知道,苏明慧是在等赵姨娘发话。 “大小姐这是何意?” 苏意绵坐了下来,慢慢和赵姨娘说道:“姨娘,妹妹这嫡女的身份可是我向陛下争取来的,这次去将军府,明慧是要以我苏家嫡女的身份去,当然得用心打扮。” “若是打扮得寒酸,那不是丢了苏家的脸面吗?再说了,现在明慧是我母亲名下的女儿,这件事许多人还不知道呢,乘着这个机会,正好给大家介绍一下。” 赵姨娘眼神暗了暗,转而说道:“大小姐如此替明慧着想,我当然是感激的,但要说你不是想要得到些什么,我也自是不信。” 赵姨娘眼神笃定,看着苏意绵。 苏意绵倒也不怕赵姨娘,她笑里藏刀地说道。 “姨娘果然是精明人,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苏意绵站起来,看着窗外的景色。 “这春风苑是没有以前气派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斗得你死我活的呢?双赢,不是更好?” 苏意绵转身,看着床榻上的赵姨娘,眼神意味深远。 “可是,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赵姨娘,我要你和苏明慧为我做件事。” 苏意绵盯着赵姨娘,两人之间虽什么都没说,气氛却僵持不下。 赵姨娘突然一笑,“大小姐有什么用得着我们母女俩的地方,尽管说。” 苏明慧却有些担心地看了看赵姨娘,赵姨娘眼神示意她安心。 苏意绵接着说道:“明日将军府的赏花宴,很多人都会去,我想促成宁远侯府世子与妹妹的婚事。” 赵姨娘一听,看向苏意绵。 “宁远侯府,那可是勋贵之家,你为何要促成这门婚事?” “这还不简单,要是两家结亲,那便能利于苏家,而且宁远候在朝堂之中一直处于中立,我母亲自然也是这个意思。” “这是英贵妃的意思?” 赵姨娘问着苏意绵。 “当然,姨娘那么聪明,应该能知道其中的深意。” 赵姨娘暗自思忖一番,她当然知道苏意绵的意思。 她想让女儿高嫁,而英贵妃也想借此攀上宁远侯府。 果真是一箭双雕的策略。 对于她们娘俩儿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 赵姨娘看着苏意绵说道:“我同意这门亲事,但你得保证,明慧嫁过去,是做正头娘子!” 苏意绵笑了笑,“姨娘这话说得,明慧嫁过去当然是正妻,不然,我为何要将她记在我母亲名下?” 苏意绵注意到,从她提出要苏明慧嫁到宁远侯府开始,苏明慧就变得异常紧张。 时不时地用手绞着帕子,像是在担心着什么。 赵姨娘倒是并未察觉到苏明慧的异常,听到苏意绵这么说,她心里稍稍放下心来。 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女儿要高嫁的事。 感觉自己的病都好了一半。 赵姨娘暗自下了决定,“好,那就依你所言,明慧若是嫁过去了也一定会想着英贵妃的好,男人嘛,最怕枕头风,这点你不用担心。” 苏意绵起身,“那便就说定了,这钱妹妹可要拿着,明日可要打扮得美一些。” 苏明慧恍惚间回答了一句:“是。” 她眼神躲闪,并不直视赵姨娘。 “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母女了。” 脚踏两只船 送走苏意绵以后,苏明慧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按照赵姨娘和苏意绵的计划行事。 苏明慧现在已经和那安国公府的世子情意相投。 二人已经密切来往数日,那安国公府世子答应苏明慧,会给她正妻之位。 可是,这男人的嘴总是靠不住的,苏明慧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当上安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但是,刚刚苏意绵的意思却是,她一定会将苏明慧推上宁远侯府世子夫人的位置。 苏明慧有些动摇了。 她陷入了沉思,这二者该如何抉择? 自己又该不该将这件事告诉赵姨娘? 想到此,她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不管怎么选,都有可能失败。 那不如就先吊着,两边同时进行,也不一定会被发现。 到时候,骑驴找马。 看哪边把握大,选哪边。 苏明慧这样想着,便暗自下定了决心。 她并不打算放弃任何一个。 而另一边,苏意绵也在进行着另外一件事。 要让谎圆得更真,那便是一定要英贵妃出面的。 有了英贵妃的说法,赵姨娘和苏明慧便会更信自己三分。 虽说,要是想要告发叶云白和苏明慧的奸情,只需偷偷泄露一些消息给英贵妃即可。 她那样精明的人,自己自会去查证消息的真伪。 可是,若是能趁此机会将宁远侯这一脉与英贵妃和五皇子彻底断了联系。 再无合作可能才好! 这也是苏意绵为何选中宁远侯府的原因。 这样想着,苏意绵便上了进宫的马车。 她已经许久未进宫见英贵妃,想必此时那人,已经是心急如焚了。 马车行驶了约莫半炷香,便来到了东华门门口。 苏意绵刚刚下车便碰见了从宫里出来的翊王。 这几日,翊王陪同魏国公款待从越国来的使臣团,忙得脚不沾地的。 连兰若都没时间来找苏意绵了。 苏意绵自中秋宫宴之后也再未见过他了。 “见过翊王殿下。”苏意绵恭敬行礼。 她今日穿了一件粉色小袄头戴粉蝶流苏簪,整个人看起来粉粉嫩嫩的。 容颜更是清丽无双,走在东华门门口,那些侍卫恨不得眼睛都要落在苏意绵身上。翊王还是那副冷冷的面孔。 “怎么今日在这儿碰见苏小姐?” 苏意绵回道:“我今日进宫看看母亲,翊王殿下近来可好?” 翊王看着苏意绵,想到夏荷近日向他汇报的消息。 苏意绵整治后宅,手段了得,丝毫不像面前看着的这般柔弱。 而那皇宫别院似乎也另藏玄机。 直觉告诉他,苏意绵的背后还有更大的秘密。 只是现在时机未到,他笑着回道:“当然一切都好,本王还有事,先行一步。” 苏意绵也退到一边行礼,等翊王离去,她才抬脚朝未央宫走去。 宫里头规矩多,轿子只能坐到东华门门口。 进宫去,只能步行。 只有皇上太后或者获得殊荣的妃子才能在宫里乘坐轿子。 苏意绵跟着前来的太监,行至未央宫门口。 那小太监便退下,走到门前迎她的是桂嬷嬷。 桂嬷嬷也有许久未见苏意绵了。 “小姐,这边请。” 未央宫还是三年前来过了,那时母亲与她在灯下长谈。 要苏意绵替叶云去越国为质,也就是那一晚改变了她的命运。 苏意绵答应了,去了越国。 也过了三年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走进宫内,里头的布置还是奢华无比。 看来陛下对英贵妃的宠爱也未曾减少。 “见过母亲。”英贵妃正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听见她进来的动静,便睁开了好看的凤眸。 她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 幽幽地说了声,“坐。” 接着,英贵妃扬了扬手,身边的那些小宫女便退了下去。 只剩桂嬷嬷在殿内。 “你今日主动到未央宫来,可是有消息了?” 看着母亲那双慑人的眼睛,苏意绵脱口而出。 “母亲这些年在宫里过得如此奢靡,可有想过我那三年在越国的生活?” 英贵妃不知苏意绵为何提起这一茬,眼睛里竟生出一丝嫌恶。 而这丝嫌恶却被苏意绵敏锐地捕捉到。 然后英贵妃又装作一副心疼的模样,说道:“母亲当然知道你这三年受了不少苦,不然也不会如此关心你了。” 苏意绵当然不信她这话,“这个话题倒是扯远了,今日我来找您,确实是有事相商。” “苏明慧记在了您的名下,您可还记得这件事?” 英贵妃懒懒地说道:“当然记得,这不是你促成的吗?” “我知道母亲一直想拉宁远侯入您的势力,可是宁远侯却一直保持中立,我想着要是能将他拉拢到我们这边,往后弟弟回来了岂不是多了一个助力。” 英贵妃听着,“说得简单,宁远侯这个人倔得很,我使了多少方法,都没用,你能有方法将他拉到我们这边来?” 苏意绵一笑,继而说道:“这还不简单,安排一个女人给宁远侯府世子,让她当上世子夫人,吹吹枕边风,这样何愁他不帮咱们?” 英贵妃倒是不以为意,“你以为我没想过吗?可是这个人选很重要,万一用人不当,便是自掘坟墓。” “陛下那边我也试过,我甚至想过让你嫁给宁远候世子,后宫不许干政,我若是说得太过了,也不是件好事。” 英贵妃居然为了拉拢宁远候,还想过牺牲她? 苏意绵不免冷笑,她到底算什么? 一件器物?可以送去越国,也可以嫁出去联姻,为叶云白争取利益? “母亲不必伤脑筋了,眼下就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你的意思是?” 苏意绵接着说道:“母亲觉得苏明慧怎么样?” “样貌可以,现在她也算是我的女儿了,论家世倒也是不差什么了,确实可以为我所用。” 苏意绵看着英贵妃,“最重要的一点,母亲忘了。” “哪一点?”英贵妃有些疑惑。 苏意绵嫣然一笑,配上她的容颜,只觉得魅惑,丝毫不让人觉得,她此时是在算计什么。 “我们有她的把柄。” 当苏明慧的媒人 苏意绵看着英贵妃疑惑的眼神,说道:“现在我在苏家执掌中馈,赵姨娘又缠绵病榻。等苏明慧嫁到了宁远侯府,那赵姨娘在苏家可就是一个人了。” “宁远侯世子不是个省油的灯,家里通房小妾不少,连庶长子都有了,到时候苏明慧嫁了过去,光是内宅之事都够耗她的心神了,赵姨娘这边,鞭长莫及的。苏明慧怎么顾得过来?” “到时候,苏家还不是我说了算?只要我们能拿捏了赵姨娘,就不怕苏明慧不听我们的,也不怕她背叛我们。” 苏意绵说完,又是莞尔一笑。 “母亲觉得怎么样?” 英贵妃听了,也觉得苏意绵的主意甚好。 “那你下一步想如何办?” 未央宫内的熏香一直燃着。 苏意绵看着那屡屡升起的青烟,陷入沉思而后不久又说道:“过几日便是将军府的赏花宴了,就连那越国的皇子也会去,上次苏明慧已经在宫宴上崭露头角,到时候在宫赏花宴上我自会推波助澜一把,这件事母亲就交给我吧。” 英贵妃点点头,“既然你已经有了成算,那我便放心了。” 说完,她拿起桌上的一块红豆糕放在苏意绵的面前。 “这红豆糕香甜软糯,你快尝一口,外面可尝不到宫里的手艺。” 苏意绵笑了笑,但自始至终还是并未吃那块红豆糕。 苏意绵从小便对红豆过敏,怕是英贵妃已经忘了。 她转而端起了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英贵妃仔细端详着苏意绵,“三年未见了,我的意绵长的是越发水灵了。” 苏意绵听到这话却不语,她在越国那三年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在她自己看来容貌是最不值一提的事情。 英贵妃说这话,怕不是在讽刺她? “既然苏明慧都在说着出嫁的事儿了,意绵,你可有意中人?” 苏意绵看着英贵妃,不知她为何突然将这话题扯到自己身上。 难道她终于想起她作为一个母亲的职责了? 苏意绵只是闷闷地回了句:“女儿还不着急嫁人,我得先帮着弟弟坐稳这太子之位再说” 英贵妃听着这话甚觉欣慰,笑着说道:“难为你有这样的心思了,既然你这么为你弟弟着想,到底何时才让你弟弟恢复身份?” 说来说去还是绕到了叶云白身上。 苏意绵淡然说道:“不着急,和谈都还未开始。总要在谈判桌上才能抛出和亲的事儿。” 英贵妃想了想,觉得也对。 这几日,使臣团都在魏国公的招待下,四处参观游览。 听说这正式的谈判之日是定在了三日之后。 “那行,母亲就等你的消息了。” 苏意绵点点头,便起身离去了。 等到苏意绵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英贵妃瞬间阴着脸问道。 “桂嬷嬷,你有没有觉得我这个女儿这几年变化太大了?” 桂嬷嬷看着英贵妃的脸色,小心地回答道:“老奴与小姐接触不深,确实说不上有什么改变,但是小姐确实是越发会使手段了。” 英贵妃阴冷着脸看着桌上的那块分毫未动的红豆糕。 继而说道:“可不是吗?她的心思是越来越深了,本宫也总不能老是被她牵着鼻子走,适当的时候还是要反击才行。” 这话说完,殿外忽然起了一阵风吹灭了殿中的蜡烛,也掩盖了英贵妃眼底的杀意。 苏意绵回了苏府,带着一丝疲惫,穿过庭院,一进碧荷苑的门就去了书房。 书房里传来阵阵清幽的木香,让苏意绵觉得安心不少。 她享受独处的时光,也许是前世的遭遇,让她再也不知该如何与亲近之人相处。 反而每天戴着假面与身边的人周旋,成了她的日常。 苏意绵伏在案上写着密信,若是想要在赏花宴上闹出什么动静,还须得兰若的帮忙。 苏意绵写完后又仔细查看了一遍信上的内容,确认无误之后将这封信交给了夏荷。“务必将这信送到使臣团下榻的客栈。” 夏荷点了点头,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夜幕当中。 幻月走了进来,为苏意绵披上了一件雪白的披风。 “小姐,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苏意绵拍拍幻月的手,“还是你细心。” 幻月说道:“我没有夏荷那样的本事,一身的功夫,便只能在这些事上尽些心力了。” 幻月又顺着苏意绵的视线望去,“小姐,你难道不担心夏荷偷看的密信吗?” 苏意绵摇了摇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算夏荷真的是看了那密信也没有什么,反正她也知道我与兰若是相识的。” 若是有人借夏荷打听消息怎么办?毕竟夏荷是我们从卫所寻来的,可不像我这样知根知底。” 苏意绵笑了笑,“若是她的背后真的有人,那就要看夏荷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了?” “好了,你也说风大,关上窗咱们回去安置了。” “是,小姐。” 十月初十,就是将军府的赏花晏了。 这深秋时刻,正是赏桂花的好时节,听闻将军府内有一大片的桂花林。 每到中秋时节前后,便金黄一片,芳香四溢。 “小姐,你今日穿哪身衣裳?” 菱花镜前,苏意绵正襟危坐,镜中人眉眼稍带惺忪。 这几日,她的确是有些操劳了。 “今日我不是主角,穿那件海棠红对襟襦裙就好。” 幻月应声将那衣裳拿来,又用熏笼将衣裳细细地焙过,行动间便带着阵阵香甜。 “用那支点翠衔珠簪吧。” 幻月听了又连连点头。 “小姐的品味就是好,这样的打扮既不显得张扬,又能吸引住眼球。” 苏意绵倒是不太想吸引谁的眼球,只要端正就行。 到了府门口,准备上马车之际,见得苏明慧姗姗来迟。 身后还跟着赵姨娘。 赵姨娘这都能下地了? 苏明慧今日盛装打扮,戴着赤金镶红宝的头面,身着金线绣出的百蝶穿花纹裙,移步时,金纹浮动如暗潮,腰间垂下双鱼比目佩,玉质温润,与她这身相映成趣。 果然是用心打扮的。 “今日去了赏花宴,小心行事,莫要贪饮那桂花酿。” 英贵妃不请自来 赵姨娘小声地叮嘱着苏明慧。 “是,女儿明白。” 苏明慧知道赵姨娘这是在提醒自己。 去了赏花宴要小心有人在酒水中下药。 毕竟这种宴会各家贵公子贵女们都相聚于此,有些动了歪心思的就是会使这些下三烂的手段。 有些贵女就是遭了这种算计,不得不嫁与他人。 这事情在上京城并不少见。 苏意绵懒得看她们母女俩窃窃私语,先一步上了马车,而苏明慧坐在后头那辆。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朝着将军府驶去。 马车上,苏意绵对着身边的夏荷说道:“你去皇家别院,务必要将那日要买你的那个人引到将军府来。” 苏意绵虽并未向夏荷透露叶云白的真实身份,可是翊王早就知道五皇子早已回京。上次在卫所,就是要将夏荷塞到他身边去。 自然夏荷也知道那人便是五皇子。 夏荷顺着苏意绵的意思回答道:“是,小姐。奴婢一定将他引来。” “不仅要将他引来,而且要引得恰到好处,到时候听我的信号。” “等我们到了将军府,你再寻机会溜出去。现在下车未免太过显眼。” 夏荷回答:“是。” 过一会儿,马车便行至将军府门口。 将军府今日热闹得很,听闻越国皇子也会来赏花宴。 上京城的大多世家名门都齐聚于此。 看着这阵仗倒是比那日的中秋宫宴还要热闹。 苏意绵在丫鬟的带领下穿过了垂花门又经过了中间的庭院。 将军府内亭台楼阁,修缮地相当不错。 终于到了女眷们相聚的内院。 “礼部侍郎苏家大小姐,二小姐到!” 听到有人通传,前头的女眷们刚才还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也都回头望了过来。 苏意绵之前在上京城也是经常出门与各家贵女见面,但已经三年未归了。 有些生面孔,还是不认得她。 而苏明慧自从入了苏家也是时常去跟这些贵女相聚,自然大多数都认得她们二人。 只见苏明慧虽然打扮得极其显眼,可是不免让人觉得太过。 而反观站在前头的苏意绵却是端端正正的,刚刚好,周身都萦绕着清幽的气质。 各家贵女都对了对眼神。 其实她们也都知道,苏明慧被记在英贵妃名下的事儿。 而这宴会的主人,将军夫人柳夫人,此时走了出来。 “原来是苏侍郎的二位千金,这边请,我与意绵也是许久未见了,之前你去为外祖守孝,倒是苦了你了。” 苏意绵恭敬地回道:“这不过是意绵身为孙女该做的,柳夫人过奖了。” 柳夫人点点头,她很满意苏意绵。 “对了,这是我的妹妹,如今也是记在我母亲名下了,算是我苏家的嫡出二小姐今日带出来给大家瞧瞧。” 柳夫人上前仔细端详了一番,“确实是个可人儿。” 不过说了这句话之后,就并未再瞧苏明慧了。 “倒是我忘了,站着和你们说了这会儿子话,快来这边坐。” 苏意绵顺着柳夫人的方向坐了过去,然而一抬眼便发现对面坐的竟是徐龄月。 真是冤家路窄! 可是这徐龄月看上去似乎憔悴了不少。 对于她和贺政翎的事,苏意绵也有所耳闻。 徐龄月嫁了过去之后与贺政翎并不和睦。 或者说是根本管不住贺政翎。 贺峻霖是个花花公子,不仅宠妾灭妻,还气得徐龄月怀的孩子都流了。 本来苏意绵也并不关心这些传闻,今日看徐龄月的样子看上去,苏意绵便知道这传闻,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这不是徐姐姐吗?” 苏明慧也眼尖地发现了徐龄月。 “自从你嫁给了贺公子以后,我们都多久没见你了。” 众人一听这话,场面不免陷入尴尬。 毕竟贺公子和苏意绵的婚事是怎么退的,大家都有所耳闻。 只有没有眼力劲儿的,才会在苏意绵和徐龄月面前提及这事。 苏明慧是故意的! 其他的贵女们都捂着嘴偷笑,两姐妹看来没有表面上的这么和气。 柳夫人见苏明慧在挑拨是非,便更不喜她了。 但是今日是她做东,她也不能拂了客人的面子。 柳夫人出来打着圆场,“这正逢桂花盛开,不如先尝尝这桂花酿。” 说完便有十几个丫鬟端上来了桂花酿。 “这桂花酿是我今年新酿制的,可是我亲手所制。大家快尝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告知我!” 柳夫人是个开怀的人,说起话来也直来直去的。 这点和苏意绵倒是投契,她离开上京城之前就和柳夫人关系不错。 苏意绵品了一口那桂花酿,果然是香甜可口,酒温入喉。 的确是上品。 “柳夫人的手艺是极好的,意绵许久都未喝到这么好喝的桂花酿了。” 柳夫人一听这话,笑呵呵地说道:“你这孩子说话也太好听了,莫不要诓我?”苏意绵回道:“当然不是,我是真喜欢这酒,等我待会走了,可一定要送我一坛!”柳夫人听着笑得更大声了,“别说送你一坛了,送你十坛都行。” 众人正乐呵呵地说着,却听得门外小厮通传道:“英贵妃娘娘驾到!” 一听到这消息,柳夫人一下就站了起来,朝门口迎了上去。 众人也都整理了自己的仪容,生怕在贵妃娘娘面前有什么不体面的地方。 苏意绵望着门口。 英贵妃之前可并未说她要来赴宴呀? 突然到访,又这般防着她,看来有盘算的不只苏意绵一个人。 “参见英贵妃!” 见到英贵妃出现在眼前,众人都规矩行礼。 “都免礼,快起来吧!” 英贵妃环顾四周,朝苏意绵那边看了看。 “本宫听闻将军府今日有赏花宴,便忍不住出宫来看看,柳夫人不会怪本宫不请自来吧?” 柳夫人赶紧上前:“怎么会,娘娘能来是我将军府的荣幸,是为我将军府添彩才是。” 英贵妃笑着,“柳夫人的口才了得,说的话都是如此悦耳。” “要说悦耳,还是娘娘您的千金意绵最会说话了。” 英贵妃挑眉,“是吗?” 被翊王抓包 “这孩子,平日里倒是很少在本宫面前说好听话。” “既然娘娘来了,不如我们移步后花园,赏赏这秋日金桂,可好?” 柳夫人看上去是在征求大家的意见,实际上就是在等英贵妃点头。 “本宫也正好想去看看,听说你这里的桂花林是上京城数一数二的,连宫里的比不上呢!” 柳夫人轻笑,“娘娘过奖了,就是自己种来玩赏的,和宫里的当然比不得,娘娘,这边请。” 众人又跟着柳夫人移步到桂花林。 英贵妃走在最前头,苏意绵跟在她后头,身后又紧挨着苏明慧。 “姐姐,我什么时候去见宁远侯府世子?” 苏明慧有些着急了,男宾与女宾现在是分开的,可是待会儿到了开宴的时候会聚在一起。 “不着急,开宴之前,我会让你单独和他相处。” 苏明慧听了,点点头。 怎么让那宁远侯世子过来,就要看兰若的本事了。 这厢,兰若和魏国公,翊王,还有许将军在前厅说着话。 而各家的公子们也在一旁候着,今日说是赏花宴,其实也不过是想来认识认识这越国皇子。 “殿下,尝尝内人亲手酿制的桂花酿,看与你们越国的酒有何不同?” 兰若端起酒杯,先是轻轻闻了闻酒香。 “芳香扑鼻,是金桂所酿?” 许将军笑着说:“殿下这鼻子真灵呀,一闻就知道是金桂酿制的,你再尝尝味道。” 兰若端起酒杯,浅尝了一小口。 “入口香甜,但是回口时微有苦涩之味,但作为家酿,已经是十分不错的了。” “哈哈哈,殿下这评价中肯,我家夫人若是听到了,必然会高兴的。” 魏国公看着兰若道:“殿下,这酒比起越国的如何?” “我越国的酒讲究一个烈字,不似这桂花酿,太柔了些。” 言下之意,是越国刚强,大夏柔弱。 这话一出,前厅内鸦雀无声。 气氛陷入尴尬。 此次确实是大夏有意求和,在这点上,大夏确实是输了。 宁远侯在一旁听着,心里也憋着火。 他忍不住问道:“这三日后就是正式和谈的日子了,不知殿下准备了什么条件?” 兰若听了这话,却并不作答。 场面再次陷入僵局。 魏国公出来说道:“唉,侯爷,今日是请殿下来赏花的,又不是谈判,何必提这个呢,今天我们只谈风月,不谈政事,如何?” “我就喜欢国公的心直口快,今日只谈风月,不谈政事?兰若敬你一杯。” 说完,举起酒杯与魏国公示意。 一句话将这事捎带了过去,前厅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说到这赏花宴,不如我们去后花园看看我这将军府的满园金桂如何?” 许将军提议着。 众人便接连附喝。 于是便也一起朝桂花林走去。 刚行至入口,便瞧见前头的女眷。 众人也都分散开来,赏起桂花。 兰若瞅准时机,走向了宁远侯府世子宁宴臣的方向。 “侯爷,刚才是否有些得罪?” 宁远侯回头,看见兰若走了过来? 没好气地说:“哪里,是老夫有些过了。” “这位,是您的长子吧?” 宁远侯看了眼自己的儿子,“还不向殿下行礼。” 宁宴臣才俯身说道:“见过殿下。” “免礼,你我其实年龄相仿,不用太顾及礼数。” “侯爷,这上京城中定有些东西是像世子这样年纪的人才知道的,不妨让世子同我讲讲,这几日每天到处参观,确实是有些累了。” 宁远侯心中鄙夷,到底是年纪轻,还是贪玩儿,就跟自己的儿子一样,说到吃喝玩乐就来劲。 “你们慢慢说,宴臣,好好陪陪殿下。” 宁宴臣看了看父亲的脸色,回答道“是,父亲。” 兰若看了看苏意绵和苏明慧的方向,领着宁宴臣朝西边的角落走去。 而苏意绵也早就注意到了,男宾们的到来。 看见兰若和宁宴臣走在了一起,便知,机会来了。 苏意绵转过头,小声对着苏明慧说道:“跟我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也朝西边的角落走去。 女眷们的注意力都在英贵妃那里,没人发现她们二人走了。 西边的拐角处正好有个矮墙,人拐进去,就不会被发现。 苏意绵和苏明慧先一步到了那里,而兰若领着宁宴臣假意走到了这里。 “这二位是?” “回殿下,臣女是礼部侍郎苏衡的大女儿,这位是我妹妹。” 兰若笑笑,“我认得你,就是你解了我的谜题,你可是平日里都喜欢研究这些。” “臣女确实平日里都有研究。” “既然如此,我今日还有一个机关盒,你看看能否解?” 苏意绵笑着答到:“愿意一试。” 而一旁的宁宴臣眼睛都快落在苏明慧身上了。 那日殿上一见,本就让他念念不忘,今日还碰见了? 宁宴臣已经全程不知苏意绵和兰若说了些什么? “宁兄,我们要去解机关盒,你要一同去吗?” 宁宴臣被这一喊才终于回过神来。 “哦,我对这个不感兴趣,还是留下来赏花吧。” 果然不去。 苏意绵笑了笑,“我妹妹也对这些不感兴趣,明慧还是留下来吧。” 苏明慧望向苏意绵,点点头。 苏意绵便和兰若一起离开了。 瞬间留下苏明慧和宁宴臣二人。 苏明慧十分娇羞地向宁宴臣行礼,“见过世子。” “免礼,明慧妹妹,你可知你今日有多美?” 而另一边,兰若说道:“这次我又帮了你,可怎么答谢我?” “你又不是捞不着好处。” 苏意绵懒得搭理他。 兰若笑的春风拂面,“这促成姻缘的事,我自然是愿意做的,可是待会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 “好了,你就等着看戏吧,出了事儿我担着。” 兰若点了点头,一溜烟跑没影了。 苏意绵走到东面的角落,放了信号给夏荷。 夏荷看见后,自会引叶云白过来。 到时候,看见苏明慧和宁宴臣二人,不知道他会怎么闹。 苏意绵放完信号,便想着回桂花林。 谁知刚走到青石路上,就听得有人问她。 “你在干什么?” 引叶云白入套 苏意绵被声音吓得心头一震,她回头一看。 竟然是叶修宸,他坐在轮椅上,身边是玄影。 苏意绵回过神来,转身,礼数周全地说道:“见过王爷。” 叶修宸眼神含冰,盯着苏意绵。 “你不去赏花,到这角落里来干什么?” “我……” 苏意绵使劲给自己想着借口。 “我的东西丢了,想着四处找找,所以才来这儿的。” “苏小姐刚才应该没到过此处吧,既然没来过,又为何来这里寻找?” 看样子,叶修宸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那是因为……” “小姐,你怎么在这儿呀?你的东西我找到了,看!” 幻月适时的出现,手上拿着一枚玉佩扬了扬。 苏意绵如释重负,“原来你找到了,王爷,既然我的东西已经找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 叶修宸的声音低沉,这是还不想放她走? “今日入口的东西小心些。” 说完,玄影便推着他走了。 苏意绵心中疑惑,她没想到叶修宸回来提醒她。 刚刚叶修宸注意到,英贵妃身边的一个宫女在吃食上动了手脚。 今日来的这些人里,谁会是英贵妃的目标? 叶修宸猜,应该是苏意绵。 苏意绵与英贵妃之间的关系,这上京城的人都知道。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英贵妃常年对苏意绵的冷漠,以及对于五皇子的过度关心。 这对母女的关系,根本就没有面上的和谐。 他出于好心提醒苏意绵,若是英贵妃想害的人不是苏意绵。 那倒也没有什么损失。 “叶云白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玄影答道:“他最近忙着和苏家二小姐暗中来往,其他的糊涂事儿倒是做得少了。” “这倒是有趣,苏家二小姐暗里和叶云白来往,明面上又和宁远侯府世子搭上线了,这苏家还真是卧虎藏龙。” “恐怕今日这赏花宴还不只一场好戏,待会儿闹起来的话,你记得去拱拱火。” 玄影回道:“是,王爷放心,这件事一定办得漂亮。” 幻月回到苏意绵身边,俯身在苏意绵耳边说道:“夏荷已经将人引过来了,就在后门。” 苏意绵点点头,朝刚才苏明慧和宁宴臣相会的地方走去。 叶云白今日在街上碰见了夏荷。 他都没去招惹她了,谁知夏荷竟然跑过来不由分说地打了他一顿。 身边的那两个护卫都不是她的对手。 打完撒腿就跑。 叶云白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喊上人,就朝夏荷追去。 一路跑着,跑到了一座府邸的后门。 夏荷一溜烟钻进去没了人影。 叶云白气急败坏地说着:“这个臭丫头,以为躲进去就没事了吗?” “少爷,这好像是将军府的后门,怕是不好往里追呀。” “将军府?怕什么,偷偷溜进去,找到她,将她拖出来打不就行了。” “可是……”那护卫有些为难。 “男子汉大丈夫扭扭捏捏的,怕什么?” 叶云白才不管这些,反正都有英贵妃给他兜底。 别说是将军府了,就是地狱他也照闯。 叶云白带着人,就从后门溜了进去。 后门紧邻后院的桂花林,一进去,再拐个弯。 映入眼帘的,就是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叶云白还以为自己闯入了哪对野鸳鸯的幽会之地。 他定睛一看,这女人不是苏明慧,又是谁呢? 再看看,抱着她的男人。 这人他还认识。 是宁宴臣! “苏明慧!你在干什么?” 叶云白心中怒火上涌,巴不得将她大卸八块。 一边与自己幽会,一边又攀上了宁宴臣! “五皇子?你回来了?” 宁宴臣一脸震惊,没想到去了越国三年的叶云白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 叶云白一上去,就朝着宁宴臣的脸给了一拳! “你疯了!打我干什么??” “打的就是你!你小子还敢跟我抢女人!” “你的女人??” 宁宴臣回头看了眼吓得缩在角落的苏明慧。 “你说什么呢?明慧何时成了你的女人?” 叶云白听着更来气了,上去就将宁宴臣按在地上打。 身边几个护卫也上前帮叶云白,一时之间,是叶云白占了上风。 苏意绵藏在拐角处看着这出闹剧。 她在幻月耳边低语道:“去喊些将军府的护卫来,就说这边出事了。” 幻月领命离去,苏意绵便叮嘱夏荷看着这头,她回了桂花林。 毕竟英贵妃还在这里,既然她亲自来了,总得看看自己儿子现在的样子。 回了桂花林,众人皆已入席。 为了应景,今日的宴席是在林子里办的。 男宾女宾各坐一侧,虽未挨着,却是可以面对面看着。 不少贵女和世家子弟都在眉目传情。 苏意绵的位置挨着英贵妃。 她刚一坐下,英贵妃身边的宫女就给她倒了杯酒。 苏意绵不禁想起翊王提醒自己的那句话。 小心入口的东西? 难道是指英贵妃? 英贵妃见她不动那杯酒,说道:“怎么不饮酒?” 苏意绵想来想去,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而后,不久,就闻及吵闹的声音。 “何人在吵闹?” 柳夫人询问着家丁。 而苏意绵说了句:“怎么不见明慧妹妹?” “这宁远侯世子怎么也不在?”这句话是兰若说的。 这时,将军府的家丁才唯唯诺诺地说道:“那边,宁远侯府世子不知道和谁打起来了,苏家二小姐也在那儿!” 家丁只说了一半,更惨烈的,他不敢说出口。 众人都起身,想要去看看。 这时,苏意绵感觉到头有些晕乎乎的,那杯酒果然有问题。 苏意绵有些站不稳了。 刚才给她倒酒的宫女上前来扶住她。 “小姐有些不胜酒力,随奴婢去厢房歇一歇吧。” 幻月这个时候不见了人影。 那宫女扶住她朝厢房走,英贵妃给她使了个眼色。 苏意绵觉得身上越来越热,抓心挠肝的。 她只觉得有人将她放在了床上。 又将她的外袍脱了下来,她顿时觉得舒爽许多。 可过了一会儿,那股热浪又来袭。 没过多久,便听见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公子,这边请。” 五皇子双腿被废? 苏意绵听到有脚步声靠近。 脚步声沉重,走在房内,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 每发出一步,苏意绵的心就惊跳一下。 这很明显是男人的脚步声。 苏意绵的意识还是清醒的,英贵妃应该是给她下了媚药。 门外的男人肯定就是英贵妃的手笔。 但是不知道到底是谁。 而此时,桂花林中早已乱做一锅粥。 众人赶到时,只见苏明慧哆哆嗦嗦地缩在角落,而旁边躺着的竟然是许久未露面的五皇子叶云白!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越国皇子不是说五皇子尚未回京吗?怎么突然出现在将军府?” “是呀,按理说不应该啊!” 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叶云白的双膝竟然鲜血直流,看样子怕是连站都站不起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五皇子不仅出现的蹊跷,还和宁远侯府世子打了起来?” “还能是怎么回事?一看就知道是为了女人!” “这双腿打成这样还能走吗?” “住嘴!” 英贵妃看到自己儿子伤成这副模样,心疼不已。 再听到那些闲言碎语,简直杀了这些人的心都有了。 “云白!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了??” 英贵妃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宁宴臣! 他眼神空洞,身上虽然有伤,但只是些皮外伤。 与叶云白的腿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宁宴臣显然也是被吓到了。 面对英贵妃的质问,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不过是跟叶云白打了起来,一开始他还处于下风。 后面将军府的护卫来了,他们只认得宁宴臣是今日的客人。 至于叶云白当然不识得,上前就帮着宁宴臣打。 叶云白逐渐落了下风。 两人身上都挂了彩,他将叶云白按在地上打。 一阵穿堂风吹过,就听得叶云白的惨叫! 他起身一看,叶云白的双膝已经在流血了。 宁宴臣一下子慌了,他不知道是何人下的手。 可是现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只是想教训一下叶云白,可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要是叶云白的双膝真的废了? 那陛下会怎么处置他,他不敢想。 就算是他爹也不一定保得住他。 英贵妃见宁宴臣并不答话,又转头恶狠狠地盯着角落里的苏明慧。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明慧被吓住了,不停地哭。 柳夫人和许将军见到自己府中发生如此大事。 也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许将军上前说道:“贵妃娘娘,现在还是先把五皇子抬去医治吧,救人要紧。” “你这下知道了,本宫的儿子是在你将军府出的事,今日在场的一个都跑不掉,回宫,传太医为五皇子诊治!” 一行人慌慌张张地将五皇子抬上马车,朝未央宫驶去。 许将军夫妇也跟着进了宫,随之一起进宫的,还有宁远侯和宁宴臣。 苏明慧也被拖进了宫去。 叶云白因为伤势过重,一直昏迷不醒。 而众人看到事情闹大了,自然是一哄而散。 原本热闹的将军府只剩下一地血腥。 而苏意绵这边,她恍惚间觉得有人进门了。 人影在慢慢靠近床上的苏意绵。 当男人的手伸向锦被时,苏意绵敏锐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反手就将男人的双手反向控制起来。 男人痛得惊呼一声。 “是我呀,痛痛痛!” 苏意绵定睛一看,面前的男人是兰若。 “怎么是你?”苏意绵松了手。 “那你想是谁?你母亲想把你推给我,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兰若嬉皮笑脸的,苏意绵白了他几眼。 “她想推我去和亲,既能解决了我这个麻烦,又能促成和谈,为叶云白立功。” 苏意绵阴着脸,说出英贵妃的打算。 越说便越觉得心寒。 “可惜,她的算盘打错了,今日叶云白出事了,而她也没有料到我身上有解媚药的解药。” “还是你有远见啊!” “哼,她现在自顾不暇,这将军府的人怕是也散了,我这边只能让她失望了。” 苏意绵转而又说道:“不过这样也好,她搞的这些名堂正好将我摘干净,谁也怀疑不到我身上。” “这些你都没说错,但是有一点你没有猜到,叶云白的双腿怕是要废了。” 苏意绵有些意外,“怎么废的?” “不知道是谁的手笔,下手有些狠,总之是血淋淋的。” 苏意绵确实是想让夏荷废了叶云白的一只手,可没有想废他的腿。 “难道是夏荷下手重了些?” 兰若打开手上的折扇,在一旁扇着。 吊儿郎当的说着:“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去看看。” “你说得对,我还要去找幻月。” 苏意绵起身准备出去。 而这时,屋外又响起脚步声。 苏意绵和兰若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紧张。 这个时候了,谁还在将军府? 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的是两个人。 是玄影与翊王叶修宸。 叶修宸扫了一眼屋内,除了睡在床上的苏意绵,再无他人。 叶修宸眼神一暗,看着床上的人儿。 苏意绵因为药劲刚过的原因,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 白日里总是睁开的美目,此时乖巧地闭上了。 长长的羽睫投下一片阴影。 倒是比平日里更加顺眼了。 “醒醒,知道你没睡着。” 苏意绵眼看装不下去了,便睁开眼睛,看着翊王。 “翊王殿下,你怎么在这儿?” 叶修宸看着她说道:“我好心提醒你,你却还是中了招。本王实在是想不通,可是现在想通了。” 苏意绵面色平静,“王爷想通了什么?” “原来你是为了躲桂花林的那出闹剧,才故意喝了英贵妃的东西躲到这儿来了?” 苏意绵一笑,“王爷果然聪明,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苏意绵看着叶修宸,她突然想起,也叶云白的双腿,说不定不是夏荷所伤。 她又看了看叶修宸身后的玄影。 “我若是在那儿,恐怕要被一起带着进宫面圣了,这样的好事,还是留给我父亲比较好。” “倒是王爷,今日的事,想必你也横插一脚了吧?” 叶修宸拒绝苏意绵 叶修宸看着苏意绵,两人目光交集。 都在试探着彼此。 “你的毒是怎么解的??”叶修宸不回答她的问题。 反而又问着苏意绵。 “王爷没有诚意,这个问题我自然也不答。” 与叶修宸接触的这几次,苏意绵渐渐摸清了他的意图。 要说前几次,苏意绵可能还没那么肯定。 但是今日她给叶云白下套,叶修宸却顺势伤了叶云白的腿。 很明显,叶修宸针对的应该是当今陛下。 再加上前世他造反一事。 苏意绵更加肯定。 “我不诚心?本王倒是没觉得有与你坦诚的必要。” 叶修宸眸光暗流涌动,其中隐藏着分说不明的情绪。 “王爷想达成的事,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我们可以做盟友。” 苏意绵向他提出这个大胆的要求。 她也是在赌,看看翊王愿不愿意。 若是成了,那她以后也会有个更大的助力。 她相信叶修宸不是表面上的毫无实权。 “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资格跟本王谈合作?” 叶修宸反问道,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苏意绵。 “因为我和王爷有共同的目的。” 叶修宸饶有兴致地看着苏意绵,“哦?说来听听。” “我知道今日叶云白的腿是王爷废的,既如此,那么我们就有同样的敌人,不是吗?” “呵,叶云白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你为何要对付他?” “王爷应该知道,我母亲自我四岁起就进宫了,对于我这个亲生女儿,如同陌生人一般,她一心想要扶持叶云白上位,甚至不惜牺牲我来为叶云白谋利。” 苏意绵说着,靠近面前的翊王。 “您说,要是您,会不会想要杀了叶云白?” 苏意绵的眼神中参杂着些许恨意,面对叶修宸也丝毫不隐藏。 叶修宸看着眼前发狠的女人,笑了起来。 “你说得对,但是也不代表,本王要跟你合作,玄影,我们走。” 叶修宸磁性的声音落下,玄影听命推着叶修宸走了。 “王爷,等等!” 玄影停了下来,等着叶修宸的指示。 “还有什么要说的?” “王爷不再考虑考虑?我会是一个好帮手,这上京城里,多一个帮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吧?” 叶修宸笑了笑,“你这话说得不错,可是,你对自己的盟友有那么诚心吗?” “又或者,你只对屋顶上那位诚心?” 叶修宸说完,示意玄影将他推走。 苏意绵看着翊王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翊王的意思是,自己没有跟他说实话,所以,他也不愿意与自己站在一起。 “看来这个翊王不是那么好骗的。” 兰若从屋顶一跃而下,刚才他一直藏在那里。 苏意绵无语地看着兰若,“与其在这里站着,不如早些进宫去帮我看看事态如何了!” “你这是拉拢翊王不成,将怒火全发在我身上啦?” 苏意绵没好气地瞪了兰若一眼。 兰若感受到她眼里的杀意,立马两脚抹油。 “明白,小的遵命!苏小姐饶命!”说完又一溜烟跑没了影。 叶云白的腿被废,恐怕现在宫里已经闹翻天了。 毕竟,陛下是不会允许一个双腿残疾的人当储君的。 英贵妃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到大夏五皇子的位置上。 就算身上有再多的功绩,也是再也坐不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了。 可是,英贵妃又怎么肯就这样放弃。 未央宫内,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上至英贵妃下至宫女太监都是一副紧张万分的神态。 宫内,太医院所有太医在此进进出出,不时低语商议。 而寝宫内,英贵妃以泪洗面,陛下叶青云也在一旁焦急等待。 而许将军夫妇和宁远侯父子以及苏明慧跪在殿外,自行请罪。 宁宴臣哆嗦着,“父亲,我真没打他的腿,你是知道的,我哪有那本事?” “闭嘴,就算你是着了人家的道,可当时与五皇子扭打在一起的就是你,你这是说不清楚的!” “父亲,要是他的腿真的废了,我该怎么办?” 宁远侯看见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就觉得来气。 “能怎么办?你好生认错,说不定陛下会饶你一命,为父会为你求情,要是这次保住了你,从今往后,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别想再有什么花花肠子!” 宁宴臣赶紧说道:“是,父亲,我以后一定老实!” 可是事到如今,已经不是他们想的这么简单的了。 孙太医看了看叶云白的伤势,此时已经止住了,可是叶云白还是没有醒过来。 他与一众太医商议后,决定将实话告知于陛下。 他走到陛下面前,终于说道:“陛下,现在血是止住了,可是五皇子伤得太重,怕是已经伤及骨髓,以后……” “以后怎么样?” 英贵妃着急地问道。 孙太医思量再三,继而说道:“以后可能会站不起来,也走不了路了。” “你的意思是,我儿的双腿就这样废了!” 叶青云震怒道。 “陛下息怒,这是最坏的结果,一切还是要等五皇子醒来调养之后才能确定,也许,后期也会恢复正常行走,你们也不要太过担心。” 英贵妃听到这消息,险些晕倒过去。 还好身后有桂嬷嬷,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英贵妃。 “娘娘,娘娘,振作一点!五皇子还等着你呢!” 桂嬷嬷扶着英贵妃,努力让她保持清醒。 英贵妃看上去脸色苍白,受到打击,看样子确实是不太好。 “陛下,云白为大夏忍辱负重三年,本以为终于能回来与我们相聚,可是竟落得如此下场,陛下,您一定要为云白讨回公道呀!!” 叶青云看到英贵妃哭成泪人,又看到心爱的小儿子成了这副模样,自是心痛不已。 “到底是谁?将我儿伤成这副模样!!!” 身旁的太监总管李公公上前说道:“回陛下,人是在将军府出的事,许将军夫妇已经在外候着了,听说出事的时候是在和宁远侯府世子打架,您看,要不要宣他们进来问话?” 宁远侯和英贵妃成了仇人 “将他们都带进来!” “是。” 李公公出去通传的时候,兰若也正好赶来了。 “陛下让你们进去问话。” “公公,可否让我也进去看看,我算是今天在场的人,五皇子也是我的朋友,他出了这事,我也很担心。” “这……殿下,您请稍等,老奴进去问问陛下的意思。” 兰若点点头。 苏明慧跟着也进去了。 一进去,就看到叶青云铁青着脸坐在堂上。 一行人看到陛下自然跪下行礼。 “陛下,越国皇子兰若想进来看看五皇子。” 叶青云想了想,正是和谈的关键时刻,不能得罪兰若。 “那叫他进来吧。” 李公公便出去叫了兰若,不过他进来后还是很识趣地进了内室去看望五皇子。 虽然这里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但是却能听得清楚谈话。 他先看了看床上的叶云白,脸色惨白,双膝都包裹着白纱,果真是伤得不轻。 “这翊王下手也太狠了些,不是亲侄子么?” 兰若暗自腹诽着。 正殿中,英贵妃在侧,叶青云发着火。 “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云白会和宁宴臣打起来???” 下面跪着的人并不回话。 “许将军,人是在你府上出的事,你说!” 许将军抬眼看着陛下,“陛下,这五皇子在臣的府邸出事,臣难辞其咎,可是,臣还是要多说一句,五皇子是在与宁远候世子打架时才伤重,这前因后果臣也不是很清楚,臣觉得应该先问问世子!” 陛下转而看向宁宴臣,“你自己说说!” “陛下,犬子……” “闭嘴,让他说!” 这一声令下,宁远侯瞬间噤声。 宁宴臣连陛下都没见过几回,更别说现在的陛下还震怒着,更被吓得不知所措。 “陛下,我只是和五皇子扭打在一起,我没伤他的腿呀,您相信我,是五皇子先动的手!” “你胡言乱语,本宫的儿来将军府找本宫,为何会与你纠缠在一起?” 英贵妃指着宁宴臣,怒气冲天地说道。 “他进来看见我与苏明慧抱在一起便发了狠地打我,我才反抗的!” 叶青云低沉着声音,“你的意思是,因为一个女人你们才打起来的?” “陛下,现在云白昏迷着,当然任他怎么说,他的话本宫是一个字都不信!” 叶青云冷静地看着苏明慧,“云白昏迷着,那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明慧知道,这是在问自己。 她当然不能承认自己和叶云白暗地里做的事。 苏明慧开口道:“我也不知五皇子为何突然就与宁公子打起来了,臣女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请陛下明查!” 说完还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可是,英贵妃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她。 两个男人一个女人,又打了起来,明眼人都猜出是发生了什么。 “你没说实话!”英贵妃看着她。 可是她突然想到,若是让苏明慧承认自己与叶云白有来往,那不是就会暴露叶云白早已在上京城的事。 英贵妃按下心中的怒火,不能明面上收拾苏明慧,那就留到以后收拾。 “娘娘,臣女说得句句属实!”苏明慧还是咬死不知道。 就凭叶云白昏迷着,死无对证。 英贵妃只好调转枪口,继续说着宁宴臣。 “五皇子是在与你打架的过程中受伤,你难辞其咎!” “娘娘,冤枉呀!” 宁远侯踢了宁宴臣一脚。 “陛下,是臣教子无方,都是臣的错,请陛下责罚!” “父亲……” 宁宴臣还想说什么,却被宁远侯瞪了回去。 叶青云终于开了口,“既然如此,寡人也得对五皇子有个交代,对这天下有个交代,五皇子以后是不能再站起来了,那你便受着与五皇子一样的痛苦!” “来人!将宁宴臣拖下去,废了他的双腿!” 宁宴臣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如五雷轰顶! 腿都吓软了。 “五皇子与苏明慧有奸情,是他有问题,不是我!” 宁远侯站起来就是一巴掌打在宁宴臣脸上! “逆子,我看你是冲昏头脑了,胡言乱语!” “陛下,求您,放我儿一马,都是臣的错!” 叶青云怒极反笑,“你是老臣了,你知道寡人不能重处你,你儿子的错,该由你儿子自己承担。” “来人,拖下去!” 禁军听令,上前将宁宴臣拖了下去,不一会儿,殿外就传来他的惨叫声。 内室的兰若听到这惨叫,嘴角一笑。 “这宁远侯和英贵妃倒是彻底成了仇家了,苏意绵呀苏意绵,这招还真是高。” 等到外面平静下来,他走到正殿,向陛下作辞别。 “今日让你见笑了。” “无妨,三日后就是谈判之日了,改日再来看望五皇子,陛下,先行告辞。” 叶青云点点头。 目送兰若走出去。 而对于许将军夫妇和苏明慧,虽未有什么实质性的处罚。 可是许将军还是被罚俸三个月,苏衡也被叫到宫中,挨了陛下一顿训。 照样罚俸三个月,领着苏明慧回了家。 苏意绵早就收到了兰若的消息。 对于这个结果,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幻月被人打晕了,苏意绵找到她的时候,她刚醒过来。 “小姐,你没事吧?刚才不知道是谁,上来就将我打晕了。” 苏意绵摇摇头,“若是这样就想伤了我,未免也太容易了些。” 她在越国呆的那三年,什么下三烂的手段没见过。 带上幻月,苏意绵先一步回了苏家。 只是苏衡在宫里受了气,一回来就在前厅骂着苏明慧。 “你这个不孝女,搞出这么大的事,真是丢尽我苏家的脸。” 苏衡平日里最看重脸面,这下好了,不仅罚俸三个月,还让陛下动了怒。 虽说未指明苏明慧的错处,可是她出了这样的事,谁还敢娶她? “你想攀高枝,现在好了,我看上京城哪个高门大户敢娶你!你也是太不知廉耻,给我闭门思过,赶紧找个人嫁了。” 苏明慧委屈地说道:“爹爹,是姐姐带我去见的宁远侯世子,也是她撮合的我和世子,你怎么只怪我?我不嫁!” 夺去他最在乎的东西 “你姐姐那边,我自会处罚,你禁足三个月,没我的准许,不准出府!” 苏意绵早就听到这边吵闹声了。 又想把屎盆子往她身上扣,她可不是好欺负的。 “父亲,我为了妹妹着想,替她与宁远侯府世子牵线,怎么还成了罪人,还要罚我?” 苏意绵跨过门槛,走到前厅。 屋里头的两人都没料到苏意绵会出现。 “你来得正好,今日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五皇子和宁远侯世子会突然打起来?” “父亲,我当时并不在场,确实不知发生了什么,可是我看妹妹应该是知道其中缘由的。” 苏意绵饶有趣味地看着苏明慧,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苏意绵一眼就将她看透。 “明慧,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衡问着苏明慧,苏明慧却一直眼神躲闪。 “我已经在陛下跟前说过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苏意绵冷哼一声。 “难道不是你早就与五皇子暗中有了来往,又让他碰见你与宁宴臣亲密,才引得他们二人打架!” 见被说中,苏明慧恼羞成怒。 “你既然知道,还推我去嫁给宁宴臣?” “是你自己想两边都占着,才搞成这副模样,怎么好意思来给我泼脏水?” “够了!”苏衡不耐烦地发着火。 “真是丢人现眼,都给我滚回去!” 苏衡是不想管这烂事了。 苏明慧被赶回了春风苑,赵姨娘看到苏明慧回来了,还满心欢喜地迎了上去。 可她一看苏明慧脸色不对,就问道:“这是怎么了?难道不顺利?” 苏明慧立马眼泪汪汪,“娘,今日可差点要了我的命了。” “怎么回事?慢慢说。” 苏明慧将前因后果给赵姨娘说了一遍。 赵姨娘听了也是急得不行。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才告知于我,你爹真要将你随便嫁了?” 苏明慧委屈地点点头。 “这下好了,两头都得不到。” “娘,你也不要总说我呀,得想想法子,让爹不要将我嫁出去!” “你别急,这办法也不是一下就能想到的。” 赵姨娘送去魏国公府的消息迟迟没有回音。 赵姨娘自己心里也没底。 若是再没有消息,她就要亲自去魏国公府一趟了。 苏府闹得水深火热的,而另一边的翊王府。 叶修宸正在书房内看着从上京城各家送来的密报。 这几年,他在上京城开遍卫所,几乎每户高门内都有他训练有素的护卫。 每日,他都会仔细看这些呈上来的密报。 这是他对上京城内局势掌握的重要来源。 玄影进门,走到叶修宸面前。 叶修宸的俊颜上忽明忽暗,就如同他这个人一般,隐藏着诸多秘密。 猜不透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王爷,陛下下令废了宁宴臣的双腿,也处罚了苏家和许将军。” 意料之中。 “苏意绵这招真是高,一下子就让叶云白再也做不了储君,也让宁远侯和英贵妃再无合作的可能。” “王爷,恕玄影直言,若是苏意绵是个好帮手,今日她提出合作时,王爷又为何不答应呢?” 叶修宸嘴角噬笑,“苏意绵这个人,没跟本王说实话。诚意不足,本王当然不跟她合作,等她什么时候想通了,她会来找本王的。” “叶云白那边怎么样了?” 玄影继续答道:“五皇子还没醒,不过他的双腿肯定是废了,未央宫内,一直都有太医进出,英贵妃和陛下也一直守着。” 窗外一阵风吹过,屋内的烛火熄了一半。 叶修宸此时完全被黑暗笼罩。 叶青云终于知道疼了么? 他苦心计划这一切就是要报复叶青云。 让叶青云尝尝他受过的苦。 “现在就心疼了么,这还只是开始而已。” 叶修宸说着这句话,陡然让面前的玄影都汗毛直竖。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恨意,让玄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继续盯着宫里,三天后开始谈判,一切都要小心。” 玄影回道:“是。” 叶修宸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 似乎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怪物,向外界释放着无尽的恨意。 叶修宸摸了摸自己的腿。 叶修宸十岁那年,叶青云十八岁。 当时叶青云已经是太子。 而十岁的叶修宸虽然还年幼,但已经开始展露头角。 他天赋异禀,能文能武,甚至颇得先帝的宠爱。 叶修宸殿前赋诗,七步成篇;校场演武,三箭皆中百步外柳叶。 逐渐,叶修宸是神童的事,在民间和宫里愈演愈烈。 甚至有传言,叶修宸比叶青云更适合当储君。 叶青云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压力。 他嫉妒这个亲弟弟的能力。 更嫉妒,太后对他的关爱。 很明显的是,叶修宸已经威胁到了他的地位。 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放任事态如此发展下去。 于是,在那年举行的皇家围猎场上,他对自己的亲弟弟下了手。 皇家子弟,为了争权,手足相残并不是什么奇事。 那支箭,本来是瞄准叶修宸的胸口的。 若不是他的母亲出来阻挠,推了一下叶修宸。 致使叶修宸坠崖。 要不然,叶修宸根本活不到今日。 母亲告诉叶修宸,“从今天起,你就是个双腿残疾的废人,想要活下去,就永远别让他人知道你双腿的秘密。” 从那以后,昔日的神童,天降紫薇星,却成了一个废人。 叶青云如愿登上皇位,叶修宸装作残疾,装了十年。 可是,现在,叶修宸不想装了。 他为了这些年能苟活在轮椅上坐了十年。 现在他也该从轮椅上站起来了。 这些年,叶青云对他对太后的打击伤害,叶修宸都一一记在心里。 他不明白,为何权力与欲望会让叶青云迷了眼睛。 乃至要射杀自己的亲兄弟。 今日,他让叶青云尝到了蚀骨的痛,可是,他还要让他尝到比这痛苦万倍的痛。 不过,五皇子并不是叶青云最在乎的事。 他最在乎的,是那把龙椅。 要夺去一个人最在乎的东西,才能让一个人痛到骨髓。 这九五至尊的位置,实在是该换换人了。 和谈开启 今日是越国和大夏和谈的日子,和谈安排在宣武殿正厅内。 除了魏国公,还有安国公与叶修宸都在列。 众人皆一一落座,对面除了越国皇子兰若,还有几位越国的大臣。 厅内熏香袅袅,却压不住那份无形的紧绷。 主位上的大夏魏国公魏临身着紫金国公袍,年近五十,面容威严,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带着久居上位的审视与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客位上,兰若虽然一身素雅青袍,面容尚带几分少年清俊,但眼神沉静如水,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气度在他周身流转。 身边的几位大臣也沉稳内敛,带着审视的眼睛看着对面的人,并不露出任何的怯懦。 谈判这种事,从一开始时就已经开始较量了。 虽说今日,大夏是主,越国是客,他们也不会因此退任何一步。 “皇子殿下,”魏国公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打破了近乎凝滞的空气。 “此番和谈,是为了两国和平,让百姓免受战争之苦,关于和谈的条件,你们有什么想法?” 兰若抬眸,不紧不慢地说道:“国公此番说得在理,我越国当然想平定战事,赤水以西三百里,划为我越国所有,那么即可立即停战!” “赤水以西三百里?殿下莫不是在开玩笑,我大夏十万铁骑都在那里驻守,怎么可能划为越国所有?” 魏国公并不退让,盯着眼前的兰若。 “呵,魏国公,虽说大夏十万铁骑都在那儿驻守,可是你们又能守多久呢?” 言下之意,是大夏粮草已经不够了,与其硬撑,不如划给越国。 叶修宸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扣着桌子,看着他们唇枪舌剑。 他今日在这里不过是个陪衬,没有人会参考他的意见。 “那片草场,是我大夏战马的生命线,寸土不让。”魏国公抬手,指尖重重地点在铺开的地图某处,力道之大,几乎要戳穿绢帛。 兰若微微倾身,声音清朗却不失力度:“国公明鉴。‘赤水’西三百里,早就有我越国碑石为证。大夏若强行霸占,恐失民心,怎能配上仁义二字。” “哈哈哈!”魏国公摸着胡须,大笑道:“向来两国开战就是讲求国力,战场之上,谁会讲仁义?殿下未免太过天真了些,这是国家大事,若是越国就派你这个小儿来谈,那怕是谈不拢!” 魏国公将地图扔到越国对面,一副盛气凌人,不愿多说的样子。 厅内气氛骤然降至冰点。双方随行的武将手已不自觉地按上了腰间剑柄,空气里弥漫起无形的硝烟味。 兰若沉默片刻,他知道大夏拖不起,便开口道。 “若是国公态度如此强硬,那也只好继续作战,只不过大夏不知能不能承受?” 兰若就是看不惯魏临这副模样,明明是大夏不能久战,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来。 魏国公眼神暗了几分,他知道,兰若态度强硬,再争下去,唯有兵戎相见一途。而眼下大夏国力,实难承受与越国的全面战争。 “赤水以西三百里未免太多,殿下不妨再考虑一二。” 魏国公的语气终究是软了下来,他看着兰若,等着他的回答。 兰若也收敛起言语中的锋芒,“战火纷飞,确实不是你我想看到的,其实国公的疑虑,晚辈也明白。” 魏国公面色稍霁,但眼神中的警惕未减,他知道兰若一定还有下文。 兰若缓声道:“既然现在在疆土这个问题上很难达成共识,晚辈斗胆,还有一个想法,或可化干戈为玉帛。” “哦?”魏国公挑眉,露出些许感兴趣的神色,“殿下不妨说来听听?” 兰若嘴角上扬,清晰而缓慢地说道:“我越国愿与大夏结秦晋之好。我越国现有皇子五位,可两国联姻,若国公愿代表大夏皇帝陛下,应允此桩婚事,那到时候疆土问题便可再议,国公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满堂皆寂。 连叶修宸敲击桌案的手指也顿住了。 他目光深沉地打量着兰若,似乎想从这位年轻皇子平静的面容下,看出这“和亲”之议背后,是否还有另一层算计。 兰若转而又说道:“当然,这个提议还是五皇子在越国时努力促成的,他现在因伤昏迷着,我也只能代为转达。” 竟然是五皇子促成的。 众人一听,又是神色各异。 叶修宸想着,以一位公主,换取喘息之机,甚至可能换来更灵活的谈判空间。 这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良久,魏国公终于开口。 “和亲……倒是有趣,此事或许可以一议。” 紧张的气氛似乎终于缓和了些。 但是另一种暗流涌动才刚刚开始。 今日的和谈到此为止,但是和亲的人选并未定下。 送哪位公主去和亲,这是个难题。 眼下陛下的名下并没有适龄的公主。 两位公主尚还年幼,一位五岁,一位七岁。 此事暂没有定论,魏国公告知兰若。 要先与陛下商议。 兰若自然欣然接受,回了客栈。 而魏国公准备去面见陛下。 “你的意思是越国愿意让步,但前提是要两国和亲?” 叶青云看着前来汇报的魏国公。 “那依你的意思,此事可行吗?” 魏国公回道:“是,陛下,老臣觉得此事也不是不可以,只需得一位公主便能让百姓免于战火,又能在疆土一事上有所缓和,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可是现在,宫里头没有适龄的公主呀!” “这……”魏国公担心的也是这点。 “若是安排郡主或者是寡人亲封的县主来和亲,你看如何?” 叶青云也只能想到这个法子了。 魏国公思量了一下,“这倒也不是不行,但是就怕到时候越国以此为由不愿意退让疆土,怕是我们赔了夫人又折兵呀!” 顿时,殿内走转为寂静。 谁都没有想出更好的法子。 魏国公甚至想着,这和亲的法子是不是兰若拿来为难大夏的。 “这有何难,陛下忘了,您还有一位公主。” 赵姨娘的背后之人 声音传来的方向,是英贵妃自殿外翩然而来。 她提着一个食盒,走到叶青云面前。 “臣妾想着这几日陛下又是操心云白又是要处理越国和谈一事,必然是累着了,所以来送完安神汤,谁知一进来便听得魏国公与您在议事,陛下不会怪臣妾吧?” 叶青云一笑,“哪里会怪你,你这几照顾云白也是累了,难得你还挂念寡人。” 英贵妃柔媚一笑,“臣妾刚才所说并非空穴来风,陛下,你可还记得,当初为了补偿苏家,您亲封了苏家嫡女为公主?” 叶青云恍然大悟,“是呀,寡人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可转而一想,“这苏家嫡女,不就是苏意绵吗?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可愿意将她嫁去越国?” 英贵妃听到这话起身行礼。 “陛下,臣妾是大夏的人,死是大夏的鬼,臣妾能为大夏做的,五皇子能为大夏做的,臣妾的女儿一样能做到!” 英贵妃说完,还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叶青云扶着英贵妃起来,又为她擦擦泪水。 “爱妃如此大义,寡人甚感欣慰!” 英贵妃收住哭腔,“只是苦了云白,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也不知以后能不能站起来。” “你放心,不管云白以后恢复如何,寡人都会给他补偿!” 魏国公听到这儿,看了一眼英贵妃。 表面上是大义凛然,实际上是推女儿出去和亲,为儿子谋利。 这个英贵妃还真是会打算盘。 五皇子都那样了,还想着当太子呢? 但是有人替他解忧,他也没道理拒绝。 “若是贵妃娘娘说得属实,那苏家小姐倒是适龄,真是帮了大忙了。” 叶青云终于一扫眼前的阴霾,“如此,那便下旨,让苏家准备着,择日和亲!” “陛下英明!” 随后,魏国公满意离去。 待他走后,英贵妃又接着和叶青云说道:“陛下,臣妾这样做还有一个考量。” “哦?你说?”叶青云此时来了兴趣。 “臣妾想着,嫁去越国是件大事,人选十分的重要,选得好,自然能为我大夏收罗越国的机密,岂不是件好事?” “你这话很有道理,可是你女儿能做到这点吗?” 英贵妃笑着,“她是臣妾的女儿,臣妾自然能让她做到,为陛下分忧!” 叶青云点点头,“如此,那便更好了。” 另一头,魏国公刚刚回到家中,一进门,他便觉察有几分不对? 屋子里有人! “谁在房间里?”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国公爷,好生厉害,这才刚刚进门便知道我在这儿!” 女人戴着斗篷,从黑暗里走出来。 魏国公掌了灯,这个声音他很熟悉。 女人摘下帽子,露出那张脸来。 是赵姨娘。 魏国公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凭你现在的身份,也有资格跟我这样说话?” “奴家现在当然是高攀不上国公爷了,可是,奴家说到底也是您的旧识呀?” 魏国公看着赵姨娘,眼里都是嫌弃。 他年轻时也曾荒唐过一阵,那时在青楼里认识的赵姨娘。 那个时候,她还是青楼的一个乐妓。 后来为了办成一件事,他利用过赵姨娘,而他也答应赵姨娘为她脱离贱籍。 赵姨娘后来才如愿做了苏衡的外室,并且嫁给了苏衡。 “你今日找上门来,究竟所为何事?” “奴家前几日派人来送信,为何国公爷不回应奴家?” “有什么话就说,别拐弯抹角的!” 魏国公实在是看不上赵姨娘这种货色。 都脱离贱籍多久了,还一口一个奴家的。 人只要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永远改不掉身上的劣根性。 “既然国公爷这么说了,那奴家就直说了,奴家想让国公爷帮奴家一个忙。” 魏国公斜眼看她。 “什么忙?” “奴家的女儿,就是苏明慧,奴家想让国公爷为她做媒,给她挑个好夫婿。” 魏国公一听这名字,便觉得耳熟, 那天在将军府的事情,他也知晓。 “怎么?苏衡不管你们母女的死活了?出了那样的大事,你觉得还有哪个大户人家敢娶你家女儿?” 赵姨娘开始示弱,委屈地说道:“五皇子和宁公子打起来可不关明慧的事呀!求国公爷能为我明慧做主。” 苏明慧惹下这等祸事,还同时得罪了英贵妃和宁远侯府。 这样的女子谁家敢娶? 魏国公早就将这些看清楚了,面对赵姨娘的无理要求,他又怎会答应。 “这件事,你就别想了,这苏明慧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我看你不如将她送去尼姑庵,当个尼姑得好。” 赵姨娘听后,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她知道魏国公的权势,若他不肯帮忙,女儿的未来堪忧。 “国公爷,奴家求您了,明慧她还年轻,不能就这么毁了啊!”赵姨娘哀求道。 魏国公不为所动,冷冷地回应:“赵姨娘,你我之间的交易早在十几年前就结束了,你女儿的事,我无能为力,你还是另寻他法吧。” 赵姨娘见求情无望,忽然变了张脸。 “国公爷,你怎么能如此无情,当年的事,我也是帮了你的忙,实不相瞒,当年那个小男孩,我知道他在哪儿,若是你不帮我,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窗外,电闪雷鸣,一道惊雷闪现,照亮了赵姨娘那张可怖的面容。 魏国公屏息,眼底闪过杀意,却像是窗外的闪电一般,转瞬即逝。 他身居高位多年,又怎么可能受人胁迫! 屋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你觉得,我堂堂国公,会受你的威胁吗?” 说时迟那时快,魏国公一个转身,掐住赵姨娘的脖子,将她紧紧按在墙上。 赵姨娘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魏国公。 她的青筋暴起,脸色因为窒息而渐渐变红。 而她的手,不停地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 可是,她的面前除了想要杀她的魏国公,什么也没有。 “你的胆子太大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去见阎罗王?” 魏国公要杀人灭口 赵姨娘越来越喘不上气,脸色也慢慢变得发紫,她忽然笑了起来。 如同地狱里的恶魔一般。 “你笑什么?” 魏国公看她疯癫的模样,手上的劲松了松。 赵姨娘得到一丝喘息。 “我笑国公爷混迹官场这么多年,怎么还这么天真?” 赵姨娘挑衅着魏国公。 魏国公终于放了手,转而打了赵姨娘一巴掌。 “你这个疯婆子,究竟想说什么?” 赵姨娘被打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脸上还留下了清晰的巴掌印。 她又被魏国公揪住衣领,被逼着看着魏国公。 魏国公的怒火似乎无法平息,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赵姨娘有气无力地说着:“奴家今日赶来敢来找国公爷,国公爷真的以为奴家什么准备都没做吗?” “若是奴家今日不能好好地回去,自然会有人去揭发国公爷,并且带着证据!” 赵姨娘踉跄着站起来,她在来之前就想过魏国公心狠手辣,说不定会杀了她灭口。 “今日奴家也将意思传达到了,国公爷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吧,到底是帮还是不帮,其实,这对你而言不过是桩小事,不是吗?” 轰隆隆,窗外又响起一声惊雷。 “等等!” 赵姨娘停下了离去的脚步,回头看着魏国公。 “国公爷,想好了吗?” “我答应你的条件,但你也必须将你手上的东西交给我!” 赵姨娘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知道魏国公终于服软了。 “国公爷,您放心,东西我会交给您的,但您得先为明慧找到合适的夫婿。” 魏国公眼神带着恨意,他清楚自己被赵姨娘牵着鼻子走,但为了保全自己,守住那件事的秘密,他必须妥协。 “我会办到,但你最好别耍花样。” 赵姨娘微微一笑,她知道这场交易,她赢了。 总算是没白费自己挨的那一巴掌。 冒着雨,赵姨娘回了苏府。 她以为自己将行踪隐藏得很好。 却殊不知,出门的时候,她就已经被盯上了。 等她回了苏府,夏荷才回了碧荷苑复命。 “你是说赵姨娘去了魏国公府?” 苏意绵有些诧异地问着夏荷。 “是,奴婢跟着她,进去至少待了一炷香的时间。” 赵姨娘的背后之人居然是魏国公,这点倒是出乎苏意绵的意料。 “等了这么多天,才终于引蛇出洞,这魏国公的确是很难对付。” 幻月皱着眉头,“小姐,那我们要调查魏国公吗?” 幻月是在担心。 魏国公是什么人? 那是当今太后的胞弟,陛下的亲舅舅。 上京城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他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自然不好对付。 苏意绵也没想到自己竟然钓出这条大鱼来。 “我只是在想,若是赵姨娘和魏国公一直有联络,那这些年赵姨娘根本就没有必要忍气吞声地做我父亲的外室那么多年。” “小姐的意思是,这两人的关系也并不十分密切?” 这是夏荷的揣测。 苏意绵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深思。 “也不一定就不紧密,赵姨娘这些年来的隐忍,或许正是为了这一刻。她可能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利用魏国公的弱点,为她女儿谋取利益的机会。” 幻月和夏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小姐,您的意思是,赵姨娘和魏国公可能做了某种交易?” 苏意绵点了点头,语气坚定。 “很有可能是利益互换,她手中必定握有足以让魏国公忌惮的筹码。” 幻月不禁打了个寒战,事态变得越来越复杂。 “小姐,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苏意绵沉思片刻,然后缓缓开口。 “我们不能轻举妄动。赵姨娘和魏国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我们得小心行事。现在,我们先要弄清楚赵姨娘和魏国公之间到底有何交易。” 幻月和夏荷都明白,互相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英贵妃正照顾着叶云白。 这些天,她都是白天照顾叶云白,傍晚时分去看看叶青云。 晚上再看看叶云白,这些天他一直在发高烧。 并且一直不退,这让英贵妃很是着急。 “孙太医,到底怎么样了?” 孙太医面色凝重,他深知英贵妃对叶云白的关切之情,不敢有丝毫隐瞒。 “娘娘,五皇子的高烧不退,确实是感染所致。但请娘娘放心,臣已经调制了新的药方,相信不久后便能见效。” 英贵妃紧握着叶云白的手,眼中满是担忧。 “孙太医,你一定要救救五皇子,五皇子不能有事。” 孙太医点头应诺,他明白叶云白对英贵妃的重要性,也清楚自己若是出了差错,便有可能会身首异处。 “娘娘,我定会尽全力。五皇子的病情虽然棘手,但并非没有希望。我会亲自监督煎药,确保药效。” 英贵妃听后,心中稍安,她知道孙太医医术高明,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 “那就有劳孙太医了。有任何需要,尽管告诉本宫。” 待孙太医走后,桂嬷嬷走到英贵妃身边。 轻声说道:“娘娘,回去休息吧,您都累一天了,五皇子这边有奴才们照顾着呢。” 英贵妃看着叶云白,又不自觉流出泪来。 “本宫不累,本宫只是恨自己,没能照顾好云白。” 桂嬷嬷有些心疼地说道:“娘娘,不用自责,您已经比这天底下的任何一位母亲都做得好了。” 英贵妃有些惆怅,“那又怎么样呢?云白他还是变成了这副模样,本宫现在不想什么,就想让云白好起来,还有让害他的人得到应有的下场。” 英贵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眉头紧锁,目光深邃,缓缓地站起身,步履沉重地走向窗边。 “对了,和亲的圣旨什么时候下来?” 一说到这个,英贵妃就不免想起苏意绵来。 桂嬷嬷低声说道:“今日从紫宸殿传来消息,娘娘您不用担心,说是明日可能就下来了,您只需要静候佳音即可。” 英贵妃赶尽杀绝 英贵妃的视线并未离开床上的叶云白。 她听完桂嬷嬷的话,脸色虽然难看,但还是点点头。 那天在将军府她给苏意绵下了药。 本来是打算等苏意绵药效发作,和越国皇子水深火热之际领着众人出现。 让苏意绵坐实了远嫁越国这件事。 可是,谁能料到半路上出了云白的事。 将军府也乱作一团。 连她自己都顾不上去看看苏意绵和兰若到底怎么样了。 后来,等五皇子安顿下来,她才派人去将军府打听。 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听将军府的下人说,苏意绵找到贴身丫鬟幻月后就离开了将军府。 而且离开时,是衣衫整齐的。 那房间里也丝毫不见有过男女之事。 英贵妃不免握紧了手心。 现在叶云白回来了,人昏迷着,她已经想好了。 等叶云白醒过来就让他佯装自己昏迷多日伤了脑袋。 再也记不起在越国的事。 她自然也就不需要苏意绵了。 苏意绵比她想象中还要难以对付。 英贵妃心里盘算着。 虽然那天没能亲手促成苏意绵和兰若苟合的事。 可眼下却天赐良机。 她差点忘了,和亲这件事。 既然现在没有适龄的公主,那就让苏意绵作为大夏的公主去和亲。 谁让她有这个公主的封号呢。 这是一件荣耀的事,英贵妃不信苏意绵有办法拒绝。 等苏意绵嫁去越国,就除了一个心头大患了。 越国实乃蛮夷之地,苏意绵去了三年能苟活于世。 可是嫁了过去就是一辈子了,英贵妃不信她到时候还有命能活回来。 那天将军府的事,实在是蹊跷。 难道五皇子真与苏明慧有所往来? 若真是如此,那苏意绵是否知情? 如果苏意绵知道的话,那苏意绵撮合宁宴臣和苏明慧就是故意的! 叶云白双腿被废怕是也有苏意绵的功劳。 英贵妃越想越气,她不明白自己的女儿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竟然亲手害自己的亲弟弟! 苏意绵是决计不能留了。 英贵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深知,只有除掉这个心腹大患,她和五皇子才能在宫中稳固地位。 等到圣旨下来那日,她要亲自去苏府宣旨,要亲眼看着苏意绵绝望的样子。 才刚出狼窝又入虎口的感觉。 不知苏意绵脸上会是何等风景。 英贵妃阴冷地笑着。 连站在英贵妃身边的桂嬷嬷都觉得她的表情瘆得慌。 桂嬷嬷觉得,自从五皇子出事,英贵妃是越来越魔怔了。 而另一边,宁远侯将废了双腿的宁宴臣送回了宁远侯府。 宁宴臣的母亲一看自己儿子的惨样,当即就晕死了过去。 整个宁远侯府都沉寂在悲痛里,仿佛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宁远侯正在查看宁宴臣的伤势。 上京城里,凡是好点的大夫,都被宫里下了命令。 谁都不敢往宁远侯府走。 宁远侯知道,这是英贵妃的手笔。 这是废了他儿子的双腿还不够解恨,非要要了宁宴臣的命才肯罢休! 宁远侯砸了桌上的青花瓷杯,发着怒火! “真是欺人太甚!” “她的儿子伤了,整个太医院为他伺候着,我的儿子连个郎中都见不到!” 宁远侯夫人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老爷,你可得想想办法呀,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能让他没命呀!” 她哭得悲戚,宁远侯又何尝不知呢? 此时正乱作一团,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宁远侯闻声一瞧,是李管家。 “侯爷,侯爷!” “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来了位客人!” 宁远侯现在着实没什么心情待客。 “去去去,眼下世子的事都还没有解决,有什么重要的事都给本侯推了!” “可是……”李管家一脸犯难的表情。 “可是什么?” “来的人说,他是一位郎中,能治世子的腿伤。” 宁远侯一听,立马站了起来。 连一旁哭哭啼啼的侯夫人也停了下来。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早说!” 说完抬脚向府门口走去。 等走到门口,宁远侯仔细一看,这人一脸书生相,看上去约莫二十岁左右。 看上去也是太年轻了些。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郎中。 若是趁着宁远侯府火烧眉毛之际,行招摇撞骗的事情。 宁远侯自然是不会放过。 “刘胜见过侯爷。” “就是你,说有办法能救我儿?” 刘胜点点头。 “晚辈曾师从前不久告老还乡的卫太医,是卫太医的亲传弟子。” “卫太医?卫询?”宁远侯的眼里充满怀疑。 “正是。” 卫太医的名号,宁远侯当然知道。 卫太医可谓是上京城没第一圣手了,若不是年事已高,陛下也不愿意放他告老还乡。 若真是卫太医的亲传弟子,那宁宴臣就有救了。 “你可有凭证证明你就是卫太医的弟子?若你是为了酬金来招摇撞骗的,本侯可绝不轻饶!” 刘胜退后一步,朝宁远侯行礼。 “晚辈的所有凭证都在这一身的医术上了,若是侯爷不信晚辈,那晚辈可以立即走!” 一听刘胜要走,宁远侯急了。 “留步!” 宁远侯急忙挽留,他深知宁宴臣的伤势不容再有半点耽搁。 而如今,上京城中也没有愿意出面的郎中,刘胜是唯一的希望。 “刘胜,你若真能救我儿,本侯定当重谢。但你必须明白,若你所言不实,我宁远侯府的怒火不是你能承受的。” 刘胜神色镇定,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药囊,递给了宁远侯。 “侯爷,这是卫太医临行前赠予我的秘方,专治骨伤。晚辈虽年轻,但跟随师傅多年,医术不敢说登峰造极,但治疗世子的伤势还是有把握的。” 宁远侯接过药囊,仔细端详,只见药囊上绣着卫太医的名号,显然是真品。他心中一动,但还是保持着侯爷的威严。 “好,我便信你一次。但你要明白,若你治不好我儿的腿伤,我宁远侯府绝不轻饶。” 刘胜义正言辞地回道:“侯爷,若晚辈治不好世子的腿伤,您随时将晚辈拿了去便可。” 拉拢宁远侯 宁远侯听了这话才放心,他吩咐李管家带刘胜去宁宴臣的房间,同时命人准备药材和一切所需物品。 刘胜跟随李管家来到宁宴臣的房间,只见宁宴臣面色苍白,躺在床上,双腿是血淋淋的,显然痛苦不堪。 刘胜上前仔细检查了宁宴臣的伤势,然后开始着手准备治疗。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刘胜终于为宁宴臣敷上了药膏,并嘱咐了后续的治疗方法。 宁远侯和侯夫人在一旁紧张地观察着,刘胜每抹一次药,宁宴臣都会痛得惨叫一声,直到刘胜表示治疗已经完成,他们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刘胜,你若真能救回我儿的双腿,宁远侯府定不会亏待你。”宁远侯诚恳地说。 刘胜微微一笑,答道:“侯爷言重了,能为世子疗伤,是晚辈的荣幸。晚辈只希望世子能早日康复。但是这腿伤想要治好并非一日之功,至少要三个月,世子才能下床。” 宁远侯点了点头,“天色已晚,不如这些日子,你就住在侯府,也好照看世子,你意下如何?” 刘胜知道宁远侯的顾虑,要将他的人控制在侯府,放在宁远侯的眼皮子底下,宁远侯才能踏实。 为了得到宁远侯的信任,刘胜便答应了下来。 其实住在侯府没什么不好的。 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刘胜。 刘胜很是受用。 夜幕临近,翊王府内。 “王爷,刘胜已经成功入住宁远侯府了。” 叶修宸正在书房里看书。 “嗯,让他这段时间尽心尽力地治疗宁宴臣的伤,不要偷懒。” 说到这儿,叶修宸看了眼玄影。 玄影立马挪开了视线,抓了抓脑袋。 “王爷,每次都是他带着我偷懒的,你知道的。” 玄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 叶修宸并未继续跟他较真。 “宁宴臣的腿伤应该好治,叶云白的腿伤是被你伤的,那可就不是那么容易治得好的了。” 玄影一听这个,来了劲。 “那是,我的功夫也不是白练的。我可是专挑筋骨相连处下手!” “看把你能的,出去吧,本王要看一会儿书。” 玄影只得回了句:“是。” 随着屋内只剩下叶修宸自己一个人,他仿佛又像是被孤独笼罩。 刘胜,是他的人。 他知道现在因为英贵妃,上京城的人都不敢向宁远侯施以援手。 要是现在,他帮了宁远侯,那不是雪中送炭吗? 想要将宁远侯拉到自己的阵营当中,岂不是易如反掌。 苏意绵这招,既让宁远侯和英贵妃翻了脸,又给他递了一个橄榄枝。 如此说来,他还真是该好好谢谢苏意绵。 又或者,他可以重新考虑和苏意绵合作的事情。 只过了一天,宁宴臣的腿伤就明显有所好转。 宁远侯一看,便高兴不已。 “刘先生,这卫太医的药,果真是有奇效,这才用了一天就有所好转!” 刘胜慢悠悠地回道:“侯爷,也不要高兴得太早,这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虽说看着是有些好转,可是若不继续精心护理,那世子也是有可能站不起来的。” 宁远侯听了这话,又有些担忧,“是,先生说得对,那之后本侯一定让人好好配合先生,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说完,他示意李管家递上一个钱袋子。 “这里面是黄金十两,先生先收着,往后还有的!” 刘胜假装不在意地瞄了眼钱袋子,说到:“好了,好了,我也不是贪图侯爷的诊金,放哪儿吧。” “是,是,是,先生大义,本侯感激不尽!” 宁远侯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从最初的怀疑到现在的信任。 宁远侯始终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要说刘胜仅仅是因为这诊金而来,宁远侯是有些不信。 “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刘胜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宁远侯。 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二人走向内室的一间客房。 “这个地点倒是隐秘,这宁远侯不会是想过河拆桥吧?” 刘胜在心里默默想着,看着宁远侯的下一步动作。 宁远侯关上门,目光直视刘胜,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刘先生,你我之间,不妨开诚布公。你背后,是否另有其人?” 刘胜微微一愣,随即恢复了平静。 “侯爷,晚辈确实只是卫太医的弟子。晚辈之所以能来此,全凭医术,别无他意。” 宁远侯皱着眉头,显然并不完全信服。 “若你只是卫太医的弟子,为何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甚至冒着有可能得罪英贵妃的风险来帮本侯,仅仅是因为诊金吗?” 刘胜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侯爷,晚辈之所以能有今日,除了师傅的教导,还有翊王的提携。这封信,便是翊王殿下亲笔所写,推荐晚辈来此为世子疗伤。” 宁远侯接过信,仔细阅读,信中字迹确实是叶修宸的,内容也确实是推荐刘胜来此。 “原来如此,是翊王殿下派你来的。” 刘胜微微躬身。 “翊王殿下对晚辈有知遇之恩,晚辈救了世子,那想必侯爷也明白翊王殿下的用意。” 宁远侯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所成算。 无风不起浪,无利不起早。 翊王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帮他。 宁远侯知道,自己以前为了自保,一直处于中立。 从不结党营私。 可是现在,英贵妃对侯府恨之入骨,若是自己再保持中立,不寻些靠山。 那之后只会步履维艰。 翊王既然有心笼络,那在宁远侯看来,翊王就不是如同表面那般不问政事。 说不定,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 也罢,他去探一探究竟,也不吃亏。 这么想着,宁远侯看着刘胜回道。 “先生的意思,本侯当然明白,本侯自当感激翊王,不过还得劳烦先生为本侯与翊王牵线,也希望先生能继续为世子诊治。” 刘胜再次行礼,“侯爷言重了,这是晚辈该做的,侯爷就等着消息吧。” 刘胜看着宁远侯离去。 他微眯起双眼,他在宁远侯府的每一步,都在叶修宸的计划之中。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魏国公到访苏家 夜色正浓,刘胜趁着宁远侯府陷入一片寂静。 他穿着墨色的夜行衣,匆匆从宁远侯府离去。 刘胜所行的方向,是翊王府。 “砰砰砰!” 门外传来叩门声。 “进!” 叶修宸倏地睁开深邃的眼眸,盯着还未打开的门。 刘胜小心地开门,走了进来。 “见过王爷。” “坐下说话,本王估摸着,你这两天也该来了。” 刘胜笑呵呵地说道:“还是王爷英明,什么都在王爷的掌握之中。” “不要拍本王马屁,有事说事。” 听着叶修宸的话,刘胜也开始说起正事来。 “这宁远侯也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了,确实是老奸巨猾,我才住进去不久,就猜到我的背后有人。” 叶修宸嘴角勾笑,“这是自然,谁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儿子?除非这个人背后有比英贵妃更可靠的靠山。” 刘胜挤眉弄眼地说道:“王爷,您就是那靠山呗,您这是拐着弯夸自己呢?” 叶修宸最受不了的就是刘胜这副不正经的模样。 “你信不信本王叫玄影来!” 刘胜立马变怂了,“别,您千万别,我可打不过他。我好好说,好好说。” “我就告诉他了,是您让我去救世子的。” “那他怎么说?” “他想了一会儿,估计把利弊都权衡了个遍,就说,让我帮他跟您牵个线。” 这和叶修宸自己估量的差不多。 “回去告诉宁远侯,三日之后戌时,在醉香楼见。” 刘胜点了点头。 事情汇报完了,他也起身离开了翊王府。 叶修宸想要拉拢宁远侯,不是没有原因的。 当今大夏的官场,魏国公独领风骚。 魏国公是叶青云和叶修宸的亲舅舅。 叶修宸明白,魏国公与叶青云捆绑利益多年。 都是亲侄子,魏国公没有理由放弃自己多年扶植的帝王。 转而投向叶修宸。 所以,想要让魏国公支持自己,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叶修宸必须寻找其他力量的支撑,而宁远侯,作为朝中重臣,其影响力不容小觑。宁远侯若能站在叶修宸这边,无疑将为他增添不少筹码。 叶修宸深知,要想在权力的棋局中占据一席之地,就必须巧妙布局,拉拢那些关键人物。 刘胜离开后,叶修宸独自一人在书房中沉思。 他需要一个周全的计划,确保宁远侯能够心甘情愿地与他合作。 叶修宸清楚,宁远侯之所以愿意与他见面,是因为他手中握有世子的安危作为筹码。 但仅仅依靠这一点是不够的,他必须展现出更长远的利益和保障。 毕竟,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叶修宸决定,除了在醉香楼的会面外,他还需要准备一份让宁远侯无法拒绝的提议。 这份提议必须足够诱人,能够打动宁远侯的心,让他看到与叶修宸合作的光明前景。 又或者说,叶修宸若能阻断宁远侯所有的退路,让宁远侯别无选择,只能选择自己。 第二日一早,苏意绵才刚刚起床梳洗。 刘管家匆匆从门外走来。 “小姐,魏国公来了。” 苏意绵示意给她梳头的幻月停下。 “这么一大清早的,他来干什么?” “这个我已经派人去书房盯着了,他一来就指名要见老爷,魏国公的威严在哪儿,我也不敢多问。” 这倒是实话。 魏国公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可能没几个人敢在他面前多嘴。 “知道了,辛苦刘管家了,你继续盯着书房那边的动静。” “是,大小姐。” 苏意绵紧锁着眉头,她前些日子去打听过关于赵姨娘在青楼时的事情。 因为苏意绵想着,魏国公能与赵姨娘相交的点实在太少。 想来想去,也只有想到他们二人或许是在青楼认识的。 这样的话,赵姨娘说不定认识魏国公会比认识苏衡更早。 去青楼打听消息的人回来告诉苏意绵。 当年,魏国公还年轻,时常留恋青楼。 那个时候就与一个名为梦蝶的青楼女子交好。 魏国公当时为了这个梦蝶,与家里闹得很难看。 梦蝶被他赎了出来,养在外头,成了他的外室。 后来,魏国公或许是收心了,不仅娶了翰林院杜学士的女儿为正妻。 也彻底跟这个梦蝶一刀两断了。 以后,便再也没有这个女人的消息。 苏意绵有些怀疑这个梦蝶就是赵姨娘。 “小姐是不是觉得这个女子有可能是赵姨娘?” 苏意绵并不十分肯定。 “是有这个可能,但是,我们也并没有证据。” 幻月又接着说道:“如果真是赵姨娘的话,算算时间,她能那么快又搭上苏老爷吗?” 苏意绵一笑,“青楼女子,都是为了生存而找个靠山,这个不行就换一个,对她们来说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那魏国公呢,好歹是拼过命喜欢过的人,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苏意绵看着幻月懵懂的样子,轻声说道:“幻月,你要记住,任何时候只有自己最靠得住,男人一旦有了别的想要的东西,就不会顾念旧情了!” 幻月低下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夏荷虽然平时话不多,但听到这句话,还是觉大人苏意绵说得有道理。 苏意绵的话音刚落,书房那边已经开始了谈话。 刘管家躲到角落的一扇窗户下偷听起来。 这件事交给谁办,他都有些不放心,不如自己亲自来。 魏国公与苏衡的谈话声渐渐清晰起来。 “苏大人,老夫今天来,是有件事要与你商议。” 苏衡微微一笑,示意魏国公坐下说话。 苏衡心里反复揣度,魏国公一向眼高于顶,平时上朝几乎都不正眼看苏衡。 他今日自己找上门来,倒是出乎苏衡的意料。 “国公爷客气了,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见外。有什么事,尽管说。” 魏国公沉吟片刻,终于开口:“我有一门生,才华横溢,品行端正。他最近向我提出,有意迎娶令爱为妻。” 苏衡闻言,眉头微挑,心中暗自思量。 “国公爷,你这门生,请问是哪一位?”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