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熠熠[先婚后爱]》 1、Chapter 01 八月底的宣阳市燥热未消，阵雨则来得很是突然，随着一道劈开厚重乌云的闪电倾泻而下，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远处一道闷雷毫无征兆地炸开，扰人清梦。 卧室里开着26度的空调，亮着一盏小灯，江柠月被窗外杂乱无章的雨声雷声吵醒，皱着眉翻了个身，从被窝里伸出手去摸床头柜的手机。 屏幕亮起，时间显示不到早上八点。 江柠月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支起身子坐了起来，闭着眼睛发了会儿呆，随即抓了个靠枕垫到身后。 天气预报显示短时间内宣阳市中心有中到大暴雨预警，江柠月估计这个时间梁典可能还没有出门，于是从微信里点开她的聊天框。 江柠月：【点点，你出门了吗？】 梁典是她的助理兼运营，微信号就是简单的两个点，是名字的谐音，好认又好记，大家平时都叫她点点。 梁典秒回：【还没呢，怎么啦姐？】 江柠月：【我看现在雨太大了，一会儿就不去画室了，你没出门的话就在家待着吧，帮我整理一下最近的邮件就行。】 梁典：【好！】 梁典：【谢谢姐，我整理好了发给您！】 梁典发了个小猫星星眼的可爱表情包，江柠月弯了弯唇回复一个ok。 放下手机，江柠月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下床，及腰长发乌黑如瀑，自肩头滑落，自然垂下。 踩着拖鞋走到窗边，江柠月拉开窗帘，天色昏沉，雨幕让人看不清远处。 暴雨迅猛而短暂，没有停下来的预兆，江柠月想起刚才看的天气预报，上面显示暴雨并不会持续到晚上，而明天则多云转晴，会是个好天气。 明天。 江柠月转过身，目光掠过桌面上一张精致的烫金请柬，随即开门走出卧室，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洗漱完毕，江柠月给自己泡了杯蜂蜜水，想着时间还早，便去厨房给自己做早餐。 烤吐司，煎鸡蛋，江柠月又切了一小盘水果，完工之后端到了桌上。 前两日刚完成了一幅定制作品，江柠月稍微有些犯懒，又遇上了突如其来的暴雨天气，便决定给梁典和自己都放个假。 吃过早饭收拾好碗碟，时间还早。 雨势丝毫不见小，江柠月没有出门的打算，于是拉上窗帘打开了客厅的投影，给自己选了一部电影播放，窗外的雨声刚好当作恰到好处的背景音。 电影播到一半，江柠月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拿起遥控器按了暂停，垂眼看了看屏幕，来电显示她的母亲周芸。 “喂，妈妈。” “月月啊，今天去画室了吗？”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 “没呢，雨太大了，我在家。” “嗯，天气不好，不出门也好。”周芸停了停，“怎么样，最近忙不忙？” “也就那样。”江柠月伸了个懒腰，“不过没什么急单，还好。” “那刚好，明天回来吃个饭？” 江柠月的目光在墙边架子上的装饰摆件上停留片刻，答道：“明天不行，我要去参加朋友的婚礼，我后天可以回来。” “婚礼？” 江柠月应了一声：“对，是我一个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跟你一样大，人家都已经结婚了呀？”周芸顺着她的话道，“月月，别嫌妈妈啰嗦，也别总不把妈妈的话当成耳旁风，我跟你爸爸是全力支持你追求事业的，但是自己的终身大事，到底也还是要放在心上的呀。” 江柠月相当于是自己给周芸递了话柄，有些无奈地弯了弯唇：“知道啦，妈。” “你每次都是知道了知道了，我看你根本没听进去。” “真的知道啦。”江柠月强调，“妈您就别操心了。” 又和周芸聊了一会儿日常，江柠月挂断了电话，拿起遥控器在手里把玩，却没有按下播放键，而是不知盯着何处放空出神。 放在桌上的请柬是她半个月前收到的，被妥帖地收了起来，前几日江柠月才拿出来，和她准备好的红包放在了一处。 请柬上并排的两个名字她记得很清楚，脑海里也能对上两张清晰的脸，十分登对。 其中一个的印象要更深刻些，也包含更多更丰富的衍生记忆，比如穿着蓝白色校服坐在教室里的身影，操场球场上的打球跑步样子，在大学校园里偶尔遇到打招呼，还有挂在公告栏上优秀学生的照片等等。 还有很多零碎的画面，被时间蒙上了一层不甚清晰的雾。 在思绪陷得更深之前，江柠月回过神，眨了眨眼睛深呼吸，按下了遥控器的播放键，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电影上。 - 雨几乎下了一整天，到傍晚才停，倒让次日凉快了不少。 江柠月画了个淡妆，穿了条素色的纯色连衣裙，出发前往婚礼现场。 远远就能看见大号的迎宾立牌，是新郎新娘的q版手绘形象，手挽着手笑着，被一颗大爱心框在一起，旁边是一块带箭头的指示牌，写着新郎和新娘的名字。 江柠月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小幅度地弯了弯唇，迈步走了进去。 在门口签了到，进门便是迎宾处，新郎和新娘正在和人说话，江柠月一抬眼便看到一身西装的齐铭带着笑意的侧脸。 江柠月在几步开外站住了脚步，倒是新娘郑艺琪先看到了她，冲她偏了偏头笑起来，轻轻碰了碰齐铭的手臂。 齐铭随即转过头来，遥遥对上了江柠月的目光。 “江柠月，好久不见。”齐铭也笑了，朝她点了点头打招呼。 江柠月大学毕业之后便出国留学深造，回国没多久之后，又拿到一位国际知名教授画室进修的名额，几个月前才最终回到宣阳。 她和齐铭上一次见面，印象里……好像还是在她参加进修班之前，一次朋友组织的聚会上。 “嗯，确实是好久不见了。”江柠月很迅速地回过神，莞尔，走到了两人面前，“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江柠月和齐铭即是高中同班同学，也是住在同一个小区的邻居，齐铭在他高考之后搬了家，两人却又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然而持续了长时间的交情并不深，他们一直都只是朋友关系——就连当时江柠月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她那时候喜欢齐铭。 除了她自己之外，没人知道。 随着大部分宾客入场完毕，婚礼仪式开始。 江柠月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参与游戏环节，便只是在台下默默坐着，偶尔配合地鼓掌。 宴会厅气氛热烈，而江柠月看着远远台上齐铭西装革履的样子，忽然很没来由地觉得陌生，觉得离他实在遥远。 可他们明明认识许久，可齐铭的性格也没有变，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又耐心，细心周全，要说有什么不同，最多也就是眉宇间褪去了青涩，显得愈发成熟而已。 江柠月垂眼，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果汁。 刚才在迎宾区见到齐铭时，自己其实也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心下十分平静，给出的祝福也确实发自真心。 江柠月一直都很清楚，少年时暗恋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无疾而终，幸运能得到回馈的实在是寥寥少数，而在青春里头一回遇上这么一个人，总难免记得久些。 虽然当初那点喜欢早就被时间冲淡，可大概情绪和情感仍有延绵不断的惯性，比如提到这个名字，或者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感叹。 曾经就应该全都留在曾经，江柠月想。 婚礼还在继续，江柠月坐的这一桌除了几个他们的高中同学外，其余几个生面孔是齐铭的大学同学。 大家简单聊了几句，有男生主动过来和江柠月搭话，说想加她的联系方式认识一下。江宁月礼貌地婉拒，片刻后起身离席，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洗手间的空间很大，中间有一大片公共区域，有几张专门的镜子可以用来补妆。 江柠月在其中一面前停下脚步照了照，随即从包里拿出一盒气垫，刚打开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下意识地循着声音抬眼看过去。 从另一侧男洗手间走出来一个人，刚好撞上江柠月从镜子里看过来的目光。 男人身上穿着伴郎的西服，还不等江柠月做出什么反应，他脚步一停，下一秒便看着她勾唇笑了起来，然后准确又迅速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江柠月。” 2、Chapter 02 江柠月记得他。 刚才在台上的时候江柠月就觉得他眼熟，想了一会儿记起来他是齐铭的朋友，和他们读同一所高中，是隔壁班的体育委员。 “你是程时熠，对吧？” “对，你还记得我啊。”程时熠点了点头，笑意更甚。 在江柠月的印象里，他就是那种学生时代最典型的阳光少年，爱笑，也总是轻而易举就能感染到旁人的情绪——现在他也依旧如此，江柠月的嘴角也上扬了几分。 “我要先过去了，回头有空再聊。”程时熠指了指宴会厅的方向。 江柠月连忙点点头：“好，你快去忙吧。” 程时熠离开后，江柠月转回身，对着镜子补了妆，随即也往宴会厅走去。 江柠月高中的时候人际关系并不广，不太认识非本班的同学，不过到底是隔壁班同学，平时多少有需要交流的机会，再加上他和齐铭关系好，经常来班里找他，才慢慢加深了印象。 高中的时候，程时熠的成绩中上，听说他是那种很聪明，不那么努力也能考得还不错的类型，但因为他长得帅脾气又好，于是人缘一直都很不错。 江柠月对他的了解仅限于此，高中时也不过点头之交，程时熠作为伴郎，整场婚礼帮着齐铭忙前忙后，一直到婚礼结束，都没腾出什么时间过来跟老同学叙旧。 而第二天江柠月和周芸说好了回家吃饭，聊天时说起自己婚礼上遇到的老同学们的近况，才忽然发觉她好像还并不知道程时熠现在在做些什么。 “怎么样，有没有在婚礼上认识什么条件不错的男孩子？”周芸问道。 江柠月无奈：“妈，我是去参加婚礼，又不是什么相亲交流大会。” 周芸拍了拍江柠月的手背：“妈妈的意思是，你自己平时也要多留意，要是遇到不错的男生，就试着接触接触。” “嗯，我知道了。” 江柠月能理解周芸的想法，可对她来说，要让她从头开始认识了解一个陌生的男人，光是想想就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长叹一口气。 而周芸十分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她多半还是会把她的话当作耳旁风，于是最终决定亲自上阵。 收到周芸消息的时候，江柠月正在画室。 梁典不会在江柠月画画的时候打扰她，除非有十万火急的事，其他都会整理好，趁她休息时按照轻重缓急一起跟她说。 “姐，fansi那边说今年年底打算上新一个系列，想再邀请您联名，约您去公司谈。” “一整个系列？” 梁典点了点头：“对，之前我记得是找您联名过一个单品，好像是新色号的腮红？说是数据不错，这次想约一整个新系列的联名合作。” 江柠月转了转手腕，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可以啊，那你帮我约个时间就好。” “好的。”梁典低头在本子上记了一笔，又汇报了几件其他事，江柠月一一给出了回复。 梁典合上了本子抱在胸前，抬眼看向江柠月：“姐，还有一件事。” 江柠月点点头：“你说。” 梁典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明天能请一天假吗？我男朋友明天生日。” “可以啊。”江柠月温和地笑起来，“祝他生日快乐。” “谢谢姐！”梁典喜笑颜开，“那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出去啦。” “等一下。”江柠月忽然叫住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点点，你跟你男朋友是怎么认识的？” 江柠月鲜少八卦，忽然这么一问让梁典愣了愣，然后才答道：“我们俩是同学，认识挺久了——怎么了吗？” “好，没事，我就随便问问，你去吧。” 梁典离开时替她关上了门，江柠月垂眸看向手机，微信上是周芸发来的消息，说是让她空出周六的时间，给她介绍一个人认识。 说是认识，其实就是相亲。 江柠月叹了口气，婉拒的台词已经输进了聊天框，却迟迟没有按下发送。 周芸从来都不是说一不二的风格，江柠月稍稍表现出抗拒她便让步，但尤其爱拿软刀子磨人，且十分坚持，江柠月能拒绝了一回，但之后还有二三四五回在等着她。 之前江柠月硕士毕业回国的那几个月里，周芸也不是没有试图给她介绍过别人，当时江柠月尚能以自己还要参加进修班为理由拒绝，而现在她已经回到了宣阳发展，这个理由便站不住脚了。 江柠月退出了对话框，一边看朋友圈一边思索如何回复周芸，滑动的手指一停，齐铭发了条九宫格朋友圈，是婚礼的照片，已经有不少共同好友给他点了赞。 点开图片一张一张看过去，照片都拍得很好看，肉眼可见的幸福感满溢。 江柠月看了一会儿，轻轻牵了一下唇角，也留下一个赞，随即回到了和周芸的对话框。 撑着脸颊思索了一会儿，删去刚才输入的内容，重新斟酌语言打字，大意是她同意见面，但只是单纯聊聊天而已，让周芸不要报太大的期望。 周芸：【这个小伙子条件不错的，家里有公司，年纪跟你差不多大】 周芸：【他好像也是一中的，你们还是校友呢】 周芸：【小伙子长得也精神】 周芸：【图片】 看着周芸的消息一条一条往外跳，最后是一张照片，江柠月点开，图片在手机屏幕上放大，她看着那张才见过的面孔，不由地一愣。 没想到……世界这么小。 - “我不去。” 程时熠皱了皱眉，往后靠在椅背上，抬眼看向办公桌后坐着的程时谨，抱着胳膊丢下三个字。 程时谨看他一眼：“不去？” “爸妈都没催我，怎么你这么着急啊？”程时熠伸手点了两下桌面，“姐，这么大个公司还不够你操心的啊？” 程时谨合上了手里的文件放到一边，没搭理他的问题，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你确定不去？” 程时熠摇头：“不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行吧。”程时谨夸张地叹了口气，“那我就去回绝掉，真可惜，本来呢人家江柠月都答应了，你不去就算了。” 程时熠捕捉到了她话里的某个名字，一愣，脸上的抗拒肉眼可见地褪去不少，靠在椅子上的背也下意识挺直了些：“你说……谁？” 程时谨轻飘飘看他：“江柠月啊。” “你说，你安排要跟我相亲的人是江柠月？” “对啊。” “你确定是我认识的那个江柠月吗？” “那不然呢？不过你不是说你不去吗。”程时谨忍着笑，拿起一旁的手机，“没事儿啊，你要是不想去就算——” “等等，我去。”程时熠连忙打断程时谨的话，眨眨眼睛随即回过味儿来了，前倾身子靠在办公桌上，看着她笑了一声，“姐，你绕了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故意耍我玩儿是不是？” “谁耍你了，我对你可够好了啊。”程时谨没看他，不一会儿程时熠的手机响了两声，她才轻轻抬了抬下巴，“行了，时间地点发给你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啊。” 3、Chapter 03 约定的地点在一家环境不错的咖啡厅，音响里放着舒缓的音乐，空间很干净也很宽敞，有许多被隔开的小包间。 江柠月提前约定时间十分钟来到咖啡厅，问了服务员预定好的桌号。 “程先生已经到了，您跟我来。” “好，谢谢。” 服务员把江柠月带到包间门口便离开，程时熠看到了她，起身笑着打招呼：“又见面了。” 江柠月莞尔：“嗯，很巧。” 上次在婚礼上，程时熠穿的是伴郎西服，在之前江柠月对他的印象基本上都是高中校服——而今天他穿了件白t外搭深蓝色衬衫，干净清爽，仍旧帅气，不过身上倒多了一种介于二者之间的微妙气质。 “快坐。”程时熠坐下，把桌上服务员先前拿过来的今日推荐的折页推到江柠月面前，“看看喝什么。” “好。” 点过单之后，包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相亲遇到同校同级的同学，好处是相对而言彼此算是知根知底，多少有些了解，坏处则是……可能会有些尴尬。 江柠月抿抿唇，正思索着用什么话题开头，程时熠拿起手机，点了两下之后往她这边递过来：“对了，先加个微信吧。” “嗯，好。”江柠月点点头，拿手机扫了他的二维码。 程时熠的微信昵称也极为好认——“c11”，一看就是由他的名字变化而来。 出于礼貌，江柠月加完好友之后便放下了手机，清了清嗓子之后率先开了口：“那天我妈说要给我介绍一个人认识，我没想到是你。” “对，我也没想到。”程时熠笑起来，也把手机倒扣在桌上，随即又问道，“阿姨经常像这样给你介绍人认识吗？” “她确实是想。”江柠月点点头，“之前我在国外读书，偶尔回来，那时候还能用我马上就又要走了当理由推辞，不过现在就没办法了。” “阿姨给了你很大的压力吗？” “压力倒也谈不上吧，怎么说呢，其实我也能理解她。”江柠月停顿了一会儿，摇摇头，“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暂时没有特别要谈恋爱的想法，只是我妈妈应该还是会希望我能早点成家。” “明白，做长辈的确实会比较担心。”程时熠点了点头，“所以，你之后就打算一直留在国内发展？” “对，我现在有一间自己的工作室。”江柠月又问道，“你呢？” “我大学毕业之后又待了一年才回的国，现在在经营一家投资公司。” “公司？”江柠月脑海里立即浮现出熬夜看文件的总裁形象，“那你平时会很忙吗？” 程时熠笑了笑：“有一点，不过也还好，我的公司规模目前不算太大，我平时也不太需要打卡上下班，时间相对来说会比较自由。” “这一点我倒跟你差不多。” 江柠月的时间相对来说也比较自由，在国外读研期间，国内的美妆品牌fansi便邀请她联名一款单品，口碑很不错，她之后也因此陆陆续续接了不少商单，结束了进修班课程回国后，工作室刚刚成立，便已经收到不少邀约。 两人又聊了一阵，服务员过来上了两人点的饮料和甜品。 两人其实称不上熟悉，最多只能算认识，而在这短短一段时间里，江柠月直观地理解了为何高中时程时熠的人缘就很好的原因。 跟他说话聊天很舒服，不会冷场，也不会显得过分热情，大部分话题都点到为止，既能加深彼此的了解，又不至于窥探到隐私。 “江柠月。” “嗯？”江柠月抬眼看向他。 “我有一个想法，想听一下你的意见。”程时熠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抬眸看向江柠月。 江柠月点点头：“你说。” “既然我们坐在这里都是家里长辈的意思，那我们不如统一一下口径，就比如之后可以再交流联系之类的。”程时熠笑了一下，又补充道，“如果……你对我的印象没有太差的话。” 江柠月听懂了他的意思，如果她回去之后告诉周芸，自己对程时熠的印象不错，那周芸想必会给他们时间多接触，八成不会在短时间里再给她介绍别人。 “可以啊。”江柠月很爽快地答应下来，“我没问题。” 程时熠眼底浮起一层笑意：“好，成交。” 聊得差不多了，两人起身一起往外走去，程时熠主动结了帐，扶着门示意江柠月先走，又很自然地问道：“你接下来去哪儿？我开车送你。” “我回家，要是不顺路的话我自己回去就行。” “没关系，你住哪儿？” “临水雅苑。” 程时熠点点头，替江柠月拉开了副驾驶的门，轻轻一偏头：“刚好顺路，上车吧，我送你。” - 江柠月到家之后没多久，便收到了周芸前来“刺探情报”的消息。 周芸：【跟小程聊得怎么样？小伙子还不错吧？】 江柠月：【就正常聊了一会儿】 江柠月：【他是原来隔壁十班的，当时在学校就也算认识】 江柠月就读的一中一共十二个班，每两个班级的语数外三门课都是同一个老师，就比如江柠月所在的九班和程时熠所在的十班。 于是虽然私下里交集并不多，但起码能算认识，属于能叫出名字，也有简单的了解，平时走在路上遇到也会打招呼的程度。 周芸：【那正好呀，还有共同话题，你们两个多聊聊，也可以约着多出去逛逛，多接触接触】 江柠月：【嗯，知道了】 在周芸这里虽然答应了下来，事实上这之后江柠月和程时熠的接触并不算多。 加上微信之后两人偶尔会聊几句日常，只是没再见过面。 程时熠虽然不用严格按时间坐班，但他并不是那种不管事儿的闲散老板，平日里各种大大小小的会议少不了，重要项目忙碌时，加班到很晚也是家常便饭。 手上的项目终于敲定之后，程时熠发消息问江柠月周末是不是有空出来吃饭，她却说不巧，周末说好了要回家陪陪父母。 虽然说好了拿彼此当做“挡箭牌”，但一点表面功夫都不做也不太合适，更何况江柠月觉得程时熠人不错，又这么巧刚好遇上，也乐意跟他交个朋友。 江柠月于是翻了翻日历行程，这周比较空闲的应该是周三，下午约好了要去fansi的公司谈合作，结束之后她可以不回工作室。 原本想问问程时熠周三有没有时间，江柠月转念又想，她也不知道会在fansi待多久，跟他也不算熟悉，万一晚了也不好叫人家等。 想了想便作罢，江柠月于是把输入到一半的问句删去，换成了之后有时间再约，发送。 江柠月在画室泡了两天，周三准时来到fansi商谈合作事宜。 fansi是一家国产美妆品牌，之前和江柠月联名过一次，合作很愉快，后来出新品也常给她送礼盒，江柠月对其印象一直不错，这次再次收到合作邀请，便欣然应下。 这一次fansi邀请江柠月为即将推出的新系列美妆礼盒的包装做联名设计，已经是第二次合作了，谈得十分顺利。 “江老师，要是您接下来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程总特意交代了，带您去产品部逛一下，您可以随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工作人员十分热情，江柠月婉拒之后还是坚持，于是便答应了下来：“那就麻烦啦。” “没事，不麻烦的，您跟我这边来。”带路的女生叫cici，年纪不大，是个很活泼开朗的女生。 江柠月头一回参观fansi这样的大公司，从电梯里出来之后便四下打量，也在cici的介绍和推荐下挑了一两样喜欢的产品。 正准备离开时，江柠月跟着cici路过了休息区，无意间转头一瞥，看见有两人站着正在说话，其中一个的侧脸……好像有些眼熟。 “怎么了江老师？”cici见江柠月停下脚步，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她们这边的动静也被正说着话的两人注意到，侧对着江柠月的男人转过身刚好对上她的目光，眨了眨眼随即弯唇笑了起来。 比起江柠月，程时熠好像毫不意外她会出现在这里，跟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后，便往她这边走了过来。 “程时熠？真是你啊。” 程时熠笑着点点头：“是，这么巧。” “小程哥。”cici认识程时熠，很礼貌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程时熠点点头，看了一眼江柠月手里拿着的东西：“带江老师来逛产品部？” “对，程总让我带江老师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现在准备送江老师出去。” “行，江老师是我朋友，你去忙吧，我送她就行。” “啊？哦，好的好的，那我就先去忙啦。”她看看程时熠又看看江柠月，点点头便转身走开。 “你怎么在这儿啊？”江柠月终于得空问出疑惑，“你是fansi的——” 程时熠笑着摇摇头：“没有，我跟fansi没什么关系，就是fansi的老板有点关系。” “老板？程总？” “对，程时谨，她是我姐，有时候会喊我过来帮忙。”程时熠莞尔，“我听她说，新推出的系列请了一位艺术家联名，就问了一嘴，她告诉我是你，还说今天你回过来谈合作。” “不过我不知道你这个时间会过来，也没提前问你，怕打扰你工作。”程时熠又补充道，清了两下嗓子，“我刚差不多也打算走了，既然遇到了，那就一起走？” “可以啊。”江柠月笑着点点头。 “一会儿你还有什么工作吗？” “没有了，我也不确定在这里会待到多久，所以之后也没安排什么事。”江柠月看了看时间，“都这个点儿了，就不回工作室了。” “那刚好，我也没什么事儿。”程时熠道，“上回没约成的饭，今天方便吗？” 择日不如撞日，江柠月轻轻弯唇应道：“没问题。” 4、Chapter 04 fansi附近江柠月不太熟，程时熠给她推荐了几家餐厅，最后决定去吃一家口碑不错的本帮菜。 “在fansi聊得怎么样？”点完菜之后，程时熠给江柠月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 “还不错。”江柠月道了谢之后点点头，“之前我就已经跟fansi合作过一次了，这回属于梅开二度。” “听起来还算顺利？” “嗯，顺利。” “顺利就好。”程时熠笑了，端起杯子轻轻跟江柠月碰了碰杯。 两个人点得并不多，服务员很快便过来上齐了菜，程时熠动手调整了一下摆盘：“尝尝，这道脆皮乳鸽挺不错的，是他们家的招牌。” “好。” “咱们上次见面之后，阿姨有问你什么吗？” “问了，问了我几句我们相处得怎么样。”江柠月笑了笑，“她原本只知道你也是一中的，后来我告诉她说我们俩一届，你还是隔壁十班的，她还挺高兴，说这样我们能有不少共同话题。” 程时熠莞尔：“不过我们俩高中的时候，还不算太熟吧？” 没有留联系方式，最多在路上遇见打个招呼，确实算不上太熟。 “其实还好，你们班的也都还好，毕竟主科都是一样的老师，也一块儿上体育课，那时候大部分同学我都是能把名字和脸对上号的，其他班级就——”江柠月停住，轻轻摇了摇头。 她的话没说完，其实要是现在问她十班的其他人，江柠月脑海里也只能剩个模模糊糊的印象，难得能有几个还能把名字和脸对上号的。 而程时熠原本就属于十班比较容易给人留下印象的同学之一，除此之外，他是齐铭的朋友也在原因站了很大的比重。 “那我属于那个大部分？” “嗯。”江柠月笑了，“你属于存在感比较高，容易让人印象深刻的那部分。” 程时熠对这个评价倒是有些意外：“存在感高？真的吗？” “真的。”江柠月点点头，“我印象里你人缘特别好，听说你好像在每个班都有很多认识的人，人脉很广。” “这样啊。”程时熠若有所思地笑笑，“这么说也没错，不过大多数也只是认识而已，熟悉的也不多。” “那也很厉害了，其他班级的同学我基本上都不太认识。”江柠月余光瞥见程时熠手边的手机，抬手指了指，“你手机一直在亮，好像是微信，是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要不先回一下吧？” “抱歉，那我看一下。”程时熠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随即笑着抬眸对上江柠月的视线。 “我姐的消息。”程时熠笑了笑，“她问我怎么拐走了她的合作伙伴。” 江柠月被他这说法逗笑了，见他按下锁屏，把手机倒放在了桌上，问道：“不用回吗？” “不用，她知道的，就是随口一问。”程时熠摇摇头，“我们继续聊我们的。” 江柠月勾唇，点了点头：“好。” 程时熠想了想，又接着之前的话题问道：“那你的高中同学到现在还有联系的，多吗？” 江柠月摇了摇头：“如果不算只有逢年过节发祝福的话，那基本上都没什么联系了，女生里还有两三个平时会聊聊天，男生的话……就只有齐铭，毕竟我们俩刚好是同一所大学。” 江柠月停在这里，似乎是在想什么，随即抬眸看了程时熠一眼，轻轻弯唇笑了一下。 程时熠一扬眉：“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儿没想到，会跟你坐在一起回忆往昔。”江柠月找了个合适的形容词，“有点……奇妙。”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也觉得有点儿。”程时熠笑起来，“既然话说到这里，你想想有没有什么不清楚的好奇的陈年往事，我人脉广，说不定我知道呢。” 学生时代刚好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大家的课余生活总绕不开各种各样的八卦。 被他这么一说，江柠月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名字还是齐铭。 她知道齐铭和郑艺琪认识是在大学，而她高中时对齐铭的关注和喜欢都是单方面的，她其实并不知道齐铭那时候是不是有喜欢过……谁。 江柠月抬眼，对上程时熠的视线，后者正等着他提问。 不过都不重要了。 “你都说是陈年往事了，我倒也没什么特别想知道的。”江柠月垂下眼睫，笑着摇了摇头，“而且，谁还没点儿黑历史呢。” 程时熠也笑起来：“也是。” 吃过饭之后，程时熠照例表示要送江柠月回去，问她要去哪儿。 “回家吧。”江柠月说道，“太晚了，就不去工作室了。” “好。” 系好安全带，江柠月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准备发动车子的程时熠：“对了，下次有机会，我请你来我工作室看看吧。” “好啊，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大概是因为今天意外地遇到程时熠，又跟他聊了聊高中的“陈年往事”，江柠月回到家之后，洗漱完来到房间，从书柜下面拿出了一个盒子。 一直被放在柜子里，盒子没怎么落灰，江柠月把有些分量的盒子放到桌上，然后打开了盖子。 里面装的都是些旧物件，最底下是江柠月高中时的同学录和偶尔记录日常的本子手帐，再往上是明信片，手绘小卡片，还有不少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个小玩偶挂件上，江柠月伸手拿了起来，是一个动画电影里的卡通人物，一只酷酷的小企鹅。 那是一部国外的动画电影，江柠月身边的同学看过的不多，更是很少有人和她喜欢上同一个角色——而这个小玩偶，是别人送她的。 江柠月弯了弯唇，指尖轻轻点了点小企鹅的脑袋，又从盒子里拿出来一个信封。 信封是空白的，里面装着一张明信片和一张早已没了粘性的便签。 明信片是江柠月自己写的，还要追溯到更久以前。她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跟同学一块儿出去旅游，几个女生在景点附近找到一家叫做“时光邮局”的店，说是在里面写下明信片，会在一年之后寄给当时留下的地址。 那张明信片就是江柠月那时候写的，在一年之后果然出现在了她家门口的邮箱里。 准确来说并不是邮箱，是次日江柠月回家时，门卫大哥喊住她，把贴着一张明信片和玩偶挂件一块儿交到了她手里。 “不好意思啊，之前送错了，给送到人家37栋去了，一个小伙子过来给我的，让我转交给你。” “哦，没事儿，谢谢啊。”江柠摇摇头，伸手接了过来。 自己写给自己的明信片她一眼便认了出来，不过这到底属于相对而言私人的物品，而且还没有信封遮挡——江柠月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又想她家是31栋，送信一不小心看错也算是情有可原。 37栋的小伙子……江柠月的脑海里浮现出齐铭的样子，没想到居然还是认识的人，还是朝夕相处的同班同学，不由得生出几分尴尬。 江柠月不是外向的性子，高一一年快要过去，她跟班上的同学也不算太熟，尤其是男生。 齐铭算是个例外，他是班长，江柠月是文艺委员，平时班上经常有事需要沟通，而且他又是出了名的脾气好，一直以来都温柔和气，几乎从来没见过他跟谁急，反倒是跟谁关系都还不错。 而在学校之外，他们还是同一小区里只相隔几栋房子的邻居，平时周末假期出门的时候，也常会碰见。 思绪回笼，江柠月垂眼看了看手里的玩偶挂件，随即抬头问保安大哥：“这也是吗？” “对，这是那小伙子一块儿拿过来的。” 挂件居然是她最喜欢的卡通形象cimmo，小企鹅戴着墨镜，酷酷地冲她歪着嘴笑。 江柠月有些意外，目光随即落到了明信片上贴着的便签上，字迹格外端正，看起来是刻意一笔一划写的：抱歉，明信片送错信箱了，没注意就不小心看了（真的只看了一点），这个小挂件送你，它叫cimmo，是一只非常勇敢的企鹅，你许的愿望一定全都能实现。 后面没有署名，只跟了个笑脸。 江柠月没想到自己的小众喜好居然还能找到同道中人，又拎着cimmo在手里晃了晃，摸出手机点开微信，在联系人列表里搜索出齐铭的名字，谢谢他送的cimmo和祝福。 齐铭没有立刻回复，江柠月回到家，找了个空信封把明信片和便签都收了进去，又在桌上给cimmo找了个地方安置好，齐铭的回复才姗姗来迟。 齐铭：【不客气】 齐铭：【喜欢就好】 两行字，后面还跟了一个动画表情，小狗挥了挥爪子，吐着舌头笑得很友好。 5、Chapter 05 自此之后，两人都没再提起这件事，也没有产生什么更多的交集。不过江柠月则确实是开始下意识地更加注意齐铭，而要说到对他有些好感，大概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隐隐有了苗头。 齐铭是班长，负责班级的各项事务井井有条，成绩也很优秀，一直保持在年级前五十。除此之外，再加上他的外貌和性格加成，实在是容易成为女生的暗恋对象。 只是对于江柠月来说，这点好感并没有带来太大的不同。 刚开始发觉自己好像有些过度关注齐铭，后知后觉的江柠月短暂地无措了一阵，随即便把心思妥帖地藏了起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什么时间和精力处理这些青涩的情愫。 江柠月在明信片上写下的愿望之一，就是要考上国内顶尖的美院，她清楚自己需要投入百分之百的努力准备。 准确来说，她其实不把这当做愿望，而是自己一定要达成要求，其他事情都要靠边站。 江柠月依旧按部就班地完成着自己给自己的计划，而这一点喜欢的具体表现，则是从之前无意识的关注变成了相比之下有心的留意。 比如平时在教室里的身影，体育课时在操场上运动打球的身影，和同学说笑聊天时的身影——大概是因为这份好感的加成，齐铭身上的优点仿佛被放大，一些普通的日常习惯也仿佛有意思起来。 而他们平日里难免有交集，正事之余便也常会多聊几句，校内校外又常见到，关系便慢慢近了些，成了朋友。 尤其是高三，江柠月结束校考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学校，重新投入文化课的学习。 好在她之前成绩就不错，不过难免还是需要多花额外的精力去补之前的进度，而她那时的好友自己也偏科，想要帮助她却心有余力不足，还是齐铭伸出援手，借了笔记和学习资料给江柠月，着实帮到了她很多。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高考——就在高考结束之后的那个暑假，齐铭跟着父母搬了家。 离开了学校和同住的小区，两人便只在手机上还隔三差五保持着联系。 自始至终，江柠月从来没有向齐铭表露出一丝自己对他的好感，也没有问过他的想法——有些事情如果并没有在合适或者可以发生的时间发生，甚至毫无蛛丝马迹，就意味着有些问题就已经有了答案。 那时候江柠月以为他们的交集也就到这里，却没想到不久后高考成绩和高校录取情况公布，她和齐铭竟然都考上了z大。 z大是国内顶尖的综合院校，而它的美院也在全国排名前三，江柠月之所以选了z大美院，是因为她的父母都是z大的毕业生。 学校很大，他们并不同系，几天都不一定能遇上一次，微信里的聊天框也时常被时常被挤到下面，要翻好几下才能找到。 当同学、邻居这样能描述他们之间关系的词都被加上一个“曾经”的时间限制，江柠月和齐铭之间的进度条就慢慢地停在了这里。 再然后就是她听说他谈恋爱了，他女朋友很漂亮，是个很好的人，前不久江柠月刚参加了他们的婚礼。 从漫长的记忆里回过神，江柠月轻轻弯了弯唇，把明信片和便签都装回了信封里。 曾经喜欢过齐铭这个事实无法改变，不过江柠月及时叫了停，就算惯性确实绵长，到那天参加他的婚礼，到现在看到旧物想起旧事，似乎也只剩下一点怅然。 青春里的人，就该留在记忆里，江柠月一边想着，一边把盒子盖上，重新放回了原位。 - 江柠月跟周芸说好了周末回家，而她到家时，却没想到家里十分热闹，客厅的沙发上还坐着一对父子，正在和她父亲说话。 “小月回来啦，快过来，跟你陈叔叔打个招呼。”江怀川笑着朝江柠月招了招手。 江柠月认识陈云驰，是江怀川多年的朋友，便很礼貌地打了声招呼，随机目光落到了他身侧的年轻人身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着倒是文质彬彬。 “这么久不见，小月越来越漂亮了啊。”陈云驰笑了笑，给江柠月介绍道，“这是我儿子，陈谦，之前一直在国外读书，刚回来不久，你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认识认识。” 江柠月转头看向江怀川，后者也夸了陈谦几句，说他们年纪相仿，应该能有不少共同话题，平时没事可以多聊聊天。 原来是个“鸿门宴”，江柠月微微挑眉。 长辈都在，江柠月便没说什么，礼貌地跟陈谦打了个招呼，交换了联系方式。 很快便到了饭点，江怀川留了陈云驰父子在家吃饭，陈谦被安排在了江柠月旁边。 江怀川大概是有撮合他们俩的想法，吃饭时字里行间背后的意思江柠月都能听出来，把父子俩送走之后，还把江柠月叫到房间，问她觉得陈谦怎么样。 才刚见一面能觉得怎么样，江柠月有些哭笑不得：“爸！” “好了好了，爸爸不多说了。”江怀川笑了笑，“你陈叔叔是爸爸很长时间的老朋友了，小谦这孩子跟你年纪也差不多，你们两个认识认识总没有坏处。” “嗯，知道了。” “对了，上回你妈妈给你介绍的那个，好像还是你高中同学对吧？怎么样了？” 江柠月和程时熠倒一直都保持着联系，两人倒还挺聊得来，不过各自都忙，算不上联系多频繁，但起码并不生疏——前几天程时熠还特地告诉了她，自己正在一个项目的关键阶段，所以可能没法及时回复消息。 “挺好的。”江柠月于是说得理直气壮，“不过既然要多接触了解，总得花时间吧？” 江怀川向来拿自己女儿没什么办法，有些无奈地抬手点了一下江柠月的额头：“行，都由着你，到底什么时候能给我跟你妈带个女婿回来？” 每次回家，江怀川和周芸都把这档子事儿挂在嘴边，江柠月每回都认认真真敷衍。 “爸，这种事情急不得的。”江柠月顿了顿，找了个理由准备跑路，“我去看看妈妈。” 说完她冲江怀川笑了笑，小跑着去院子里找周芸。 “妈妈。” 周芸正在打理院子里的绿植，见江柠月过来，笑着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她挽着自己的胳膊：“怎么了？” “你怎么之前没告诉我今天还有客人来？” 周芸笑着看她一眼：“我要是早告诉你了，你八成就该找个理由不回来了吧？” 江柠月被说中心思，靠着周芸的肩膀没吭声，周芸则主动问道：“你觉得陈谦怎么样？” “你怎么跟爸爸问一样的问题啊？”江柠月叹了口气。 “这孩子也挺好的，学历高，人也上进，你跟人家也多接触接触。 “知道啦。” 陈谦在她家的时候话并不多，却没想到他十分主动又直接，江柠月当晚便收到了对方的消息，问她明天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陈云驰和江怀川是好友，江柠月不太好直接拒绝陈谦的邀请，想想多认识人也没什么坏处，便答应了下来。 - 两人约在一家粤菜馆，包间很安静，环境也还不错。 大概是知道江柠月对自己不太熟悉，陈谦给她做了详细的自我介绍，说得一本正经，江柠月插不上话，只得一边听一边点头。 从在学校里拿过的各种奖项成绩，说到自己现在的工作、平时的兴趣爱好和日常习惯等等，说完之后陈谦停了一会儿，随即问江柠月还有没有什么想要了解的。 信息量实在有点大，江柠月摇摇头：“暂时没有了。” “好。”陈谦点点头，“江小姐，我能不能冒昧问你几个问题？” “当然，你问。” “听江叔叔说你一直在学画，现在自己有一间画室？” “对。” “平时会很忙吗？” “还可以，没事的时候我就自己画画，平时接合作的项目就比较多一些，不过急单很少，一般不会特别忙。”江柠月如实答道，“陈先生对我的工作很感兴趣？” “是这样的，江小姐，你的各方面条件也很不错，我对你的印象非常好。”陈谦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我父亲和江叔叔认识很久了，家庭背景方面彼此都很熟悉，我父亲也非常喜欢你。” 他的话听起来有些奇怪，江柠月没吭声，等着他的下文。 “我们的年纪也差不多，综合考虑来看，我认为江小姐你是我最合适的结婚对象。”陈谦笑了笑，“只不过，个别事情我想还是需要先说清楚会比较好。” 江柠月以为自己听错了：“……结婚？” “是的，我平时在公司会比较忙，所以刚好需要一个贤内助照顾家里。”陈谦往后靠在椅背上，扶了扶眼镜，“不过你放心，物质上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江柠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好半晌才反问道：“……贤内助？” “没错。”陈谦说道，“我认为结婚之后，女方应该把时间和精力都放在打理照顾家庭上，当然也包括以后的照顾孩子。” “当然，如果你喜欢画画的话当然也没问题，平时当个兴趣爱好也很好啊。” 江柠月神色复杂地盯着陈谦看了一会儿，他从语气到表情都显得十分理所当然，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她很难想象陈谦到底是处于何种心理才会坐在这里跟她说这些，而他看起来比不觉得这番话对她而言事实上属于一种冒犯。 江柠月深吸一口气，出于礼貌还是问道：“陈先生，今天只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其实并不太合适吗？” 陈谦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妥：“我只是希望提高效率而已，并不想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 “好，那我就直说了。”江柠月说道，“抱歉，我觉得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陈谦皱了皱眉：“你不用立刻回答我，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 “陈先生，我想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江柠月打断了陈谦的话，“我没什么可以考虑的，你可以直接找别人，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不等陈谦回答，江柠月便利落地站起了身：“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6、Chapter 06 “结婚？还贤内助？真的假的啊？”听筒那头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女声，江柠月靠在床上，叹了口气。 “真的，他说的时候我都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江柠月回到家之后，洗漱完靠在床上，跟夏梦莹打了个电话聊天，说起了这件事。两人是在大学相识的好友，关系一直都很不错，夏梦莹比江柠月晚一些回国，先在老家待了一阵，等过几天就回宣阳。 “让你把时间和精力放在家里，专心在家做家庭主妇？”夏梦莹笑了一声，“做梦呢？你怎么说？” “我当然是拒绝啊，怎么可能。” “他什么反应？” “不知道，我也没等他回答我，就走了。” 夏梦莹倒吸了一口气：“那他之后不会再来找你吧？” “应该不会吧？”江柠月皱了皱眉，“我都已经跟他说不合适了。” “那可说不准。”夏梦莹想了想，“万一的话，你就跟他说你有男朋友了呗，他总不能再来找你了吧？” “没有他也说不定还有下一个。”江柠月叹了口气，“我爸妈已经天天三句不离让我找对象了，动不动就问我什么时候能带个女婿回家，我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啧。”夏梦莹叹了口气，“惨惨的。” 江柠月犹豫了一会儿，“我现在是一点也没有什么谈恋爱的打算，有时候我就想吧，要是遇上个各方面条件都还行，主要是各种观点理念能合拍，想法态度都差不多的，对付着结个婚也不是不行。” “对付着结婚？不是，这种事儿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我没开玩笑，不过我也就是想想。”江柠月勾了勾唇，“我是觉得婚姻也不是非要基于爱情，而且哪来这么多爱情？要是能找到一个看得顺眼的人搭伙也挺好的，起码能让我爸妈放心。” “顺眼怎么够？”夏梦莹说道，““既然搭伙过日子，四舍五入也得朝夕相处吧？那可不得找个养眼的？所以你就没遇到什么过帅哥吗？” 帅哥？倒也……不能算没有。 江柠月犹豫着没有立刻回答，夏梦莹敏锐地捕捉到了端倪：“你犹豫了！你沉默了！什么情况？快老实交代！” 夏梦莹兴致勃勃的八卦语气让江柠月没忍住笑了一声：“没什么情况，是妈妈之前给我介绍的一个，挺巧的，刚好是我高中隔壁班的同学。” “高中同学？” “嗯，之前算是认识，前阵子在朋友婚礼上遇到了，打了个招呼，没想到之后相亲又碰上了。” “还挺巧的啊。”夏梦莹的声音带上了点笑，“帅哥？” 江柠月原本想说“还行”，脑海里忽地浮现出程时熠的样子，于是顿了顿，还是换了个肯定的答案：“是吧。” 高中时江柠月就常听人说程时熠长得帅，如今几年过去，他长开了成熟了，却还仍旧保留着几分少年气，的确能称得上一句帅哥的评价。 夏梦莹的语气兴奋起来：“那有没有搭伙意向？” “他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 “我说你。” 江柠月一怔。 她没想过这个问题，脑海里随即模模糊糊浮现出程时熠的样子，隔着一段距离站着，看着她笑。 半晌还是诚实道：“不知道，没想过。” “没想过就现在想呗。”夏梦莹打了个哈欠，“那我去洗澡了啊，你好好想想，等我到宣阳再听你说——先退下吧。” 江柠月笑了：“行，去吧公主。” - 陈谦自那晚江柠月主动离开后，整整两天没有联系她，江柠月心道他果然是效率至上，想必已经开始寻觅其他符合他要求的目标。 江柠月便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最近的工作重心是跟fansi的合作，常常往fansi跑，跟设计师沟通，尽可能完美地融合新系列的设计理念和她自己的想法和风格。 在画室待了一下午，江柠月捧着水杯出来休息，慢条斯理地在工作室四处转悠，轻轻用手指拨弄两下墙角绿植的叶片。 “姐。”梁典叫住她，“你还记得之前买了你六幅画的那家民宿吗？” “有点印象，怎么了？” “今天他们的负责人又来找我，说想再定制一副大的，想挂在大厅。”梁典伸直胳膊努力比划，“我把他们发过来的要求和资料整理好了，你抽空看看？” 江柠月点点头：“行，你发我。” 说完便拿起桌上的手机，微信有几条未读消息，江柠月点开看了看，有两条来自程时熠，说他基本搞定了项目，问她这两天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 江柠月轻轻弯唇，打字回复。 江柠月：【今天就可以啊】 江柠月：【对了，上次说有空请你参观我的画室，程总今天有时间吗？】 程时熠秒回，答应下来之后，便问江柠月要了工作室的地址。 江柠月发了个定位过去，又嘱咐梁典，一会儿如果有人来找她，直接敲门来叫她就好。 随即江柠月便回到了工作室，把草稿仔细整理打包好，通过邮件发送给了fansi的负责人，弄完之后打算简单收拾一下画室，不多久便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 “进。” “姐，有人找。” 江柠月抬头看她，梁典的表情有点儿奇怪，收拾东西的动作于是一愣：“怎么了？” “姐，那是谁啊？”梁典眨眨眼睛，勾唇笑起来，“还带了一束花呢。” 花？程时熠怎么忽然搞这一出？ 江柠月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去看看。” “好嘞。” 走出工作室大门，江柠月远远就注意到路边捧着花站着的人，看清之后脚步却是一停。 那并不是程时熠。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为什么陈谦会不请自来地出现在这里，对方已经看到了她，往她这里走了过来。 “柠月。” 这个称呼听得江柠月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陈先生，你怎么知道我的工作室在这里？” “我问了江叔叔，他告诉我的。”陈谦把花往江柠月的方向递，“我估计你差不多快下班了，没想到刚给你发消息你就下来了。” 江柠月垂眼看了看手机屏幕，果然有未读的微信消息。 还不等她说什么，陈谦又道：“一会儿一起吃个饭吧，我们再聊聊。” “抱歉，今天不太方便。”江柠月抬手挡了一下没接他的花，摇了摇头。 陈谦皱眉，不由分说便把手里的花往江柠月怀里塞，又伸手似乎想拉她：“餐厅我都已经订好了，位置很好，很难订的。” “不好意思，我今天已经有约了。”江柠月不着痕迹地避开，再次拒绝，目光随即微微下落，“这花我也就不收了，不太合适。” 江柠月的反应似乎是有些出乎陈谦的意料，示好被拒，他拧了拧眉，面上露出几分不耐，沉默几秒后，叹了口气重新开口。 “我知道上次我可能是有一些唐突了，不过柠月你要知道，我见过很多人，不论是相貌，谈吐还是其他条件，你都是其中最突出的，也是跟我最适合的。” 江柠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耐心告急。 她听江怀川说过，陈谦家里是做生意的，还是近年来政策扶持的行业，正好赶上了风口，于是赚得盆满钵满。 这样看来，他对自己的条件有底气和自己倒也算正常，只是他的态度从头到尾都让江柠月很不舒服，就仿佛她是一件被贴上了价格标签的商品。 “而且对你来说，跟我结婚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结婚之后早点要个孩子，你只要每天舒舒服服、踏踏实实在家照顾孩子，其他什么都不用操心，不管想买什么都——” “抱歉，陈先生。”江柠月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打断了陈谦正在描绘的美好愿景，“我还是想再强调一遍我的态度，我不可能放弃我的工作在家做全职太太的，所以其实没有什么可以继续讨论的余地——陈先生就不用多费口舌了。” 陈谦眉头皱得更深，一脸不能理解：“为什么？你一个女人，工作事业有这么重要吗？到最后不都还得嫁人？而且你要想清楚，我这样的条件，你以后可是很难再遇上第二个了。” “我以后怎么样，就不劳你费心了。”江柠月垂眼看了看时间，决定采纳夏梦莹的建议，结束这场对话，“不过陈先生，有件事我之前忘了告诉你了。” 江柠月停了两秒，随即重新开口。 “我其实已经有男朋友了，他对我的工作和事业非常尊重和支持，只是我暂时还没来得及告诉我爸妈而已。” 陈谦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辞，错愕两秒后半信半疑地问道：“你有男朋友？所以你说跟人约好了，就是你男朋友？” 江柠月迟疑了一下，大脑飞速运转，想着程时熠还没到，也不会跟陈谦碰上，于是才点了一下头，刚想开口回答，忽然听见从侧后方传来一声的轻笑。 “是，她说的没错。” 7、Chapter 07 江柠月：“……” 借用别人的名头结果被现场抓包，江柠月大脑空白了一瞬，好在程时熠并没有戳穿她，让江柠月松了口气，随即转头看过去，把程时熠递过来的戏继续演完：“你来啦。” 程时熠对上她的目光，勾起唇角笑着点点头，很自然地走到江柠月身边，抬手虚虚揽了一下她的手臂。 一个看起来颇为亲密的姿势，但只有江柠月能感觉到，程时熠其实只碰到了她的衣服。 程时熠随即把目光从江柠月身上移开，抬头看向捧着花站在面前的陈谦，笑意淡了下来：“你好，我是柠月的男朋友，请问你是？” 江柠月和程时熠并肩站在陈谦面前，程时熠比他高出小半个头，整个人的外形和气质相比他也更甚一筹。 陈谦原本以为江柠月说有男朋友的话只是乱说，却没想到确有其人，而且虽然他穿得随意，右手腕上的那只表则无声地体现出了他的身价，明显不是普通的工薪阶层。 他的脸色微沉，瞥了江柠月一眼，见她一言不发地站在程时熠身边，显然也在等着他开口。 “哦，我是她朋友，有点事——” “哦，有事儿是吧？那就别站在外面了，进去聊。”程时熠停了停，目光下移到他手里的花，“只不过这花，就有点儿不太合适了吧？” 陈谦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不太好看，随即开口道：“不用了，刚才已经聊完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程时熠礼貌地点点头：“那好，就不送了。” 见陈谦转身走开，江柠月缓缓松了口气，随即转头看向程时熠，后者刚好也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沉默两秒，江柠月开口问道：“你……刚才听到多少？” “其实也没多少，就两句吧。”程时熠说道，“就男朋友那两句。” 江柠月：“……对不起啊。” “没事儿。”程时熠笑了，“不过要是下回还有这种事儿，你最好还是提前跟我说一声。” “嗯？” 程时熠一扬眉：“你早点告诉我，我还能有点儿时间多准备准备——给你撑场子，可不能少了气势啊。” 江柠月被程时熠的玩笑语气逗笑了，心想你光站在那儿气势其实就已经够了，但还是没说出口，诚恳道：“总之还是要谢谢你，刚才不但没拆穿我，还这么配合，今天算我欠你个人情。” 程时熠笑了：“好，那我就记下了。” “对了，今天说好带你去看我工作室的，别在这儿站着了，我们进去吧。” 两人并肩慢慢往工作室走，程时熠转头看江柠月：“所以刚才那位是？” “哦，他是我爸爸朋友的儿子。”江柠月简单解释，“我之前不怎么认识他，只是知道有这个人，上次我回家的时候，他跟他爸爸刚好来做客，我爸就说让我们认识认识，到现在也就见过没几面。” 程时熠又想起刚才男人手里捧着的花，猜想对方大概是对江柠月有好感，而从江柠月的反应来看，显然对那人并没有感觉。 “他喜欢你？” 江柠月对上程时熠的视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想让我跟他结婚。” 程时熠脚步一顿。 “结婚？你们不是没见过几面吗？” “对啊。”江柠月点点头，笑了笑，“不过我觉得他显然只是缺一个门当户对的结婚对象而已，能在家当全职太太的那种。” 程时熠点了点头：“所以你——” “对，后面你也听到了。”江柠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即带他进门，“到了，就是这里。” 江柠月的工作室是一个两层的小楼，园区虽然位于一个商圈，不过环境很不错，闹中取静，而她的工作室尤甚。 程时熠跟在江柠月身边打量，她工作室的装修风格和软装家具的选择都很简洁温馨，跟她本人带给别人的感觉十分类似。 小楼的一层有江柠月独立的画室，外面的大厅墙面上挂着不少画作，休息接待的区域旁边有工位，一个女生探头正往这边看。 “那个脑袋是我助理兼运营，叫梁典。”江柠月笑了笑，给程时熠介绍。 梁典笑嘻嘻地冲他们两个挥挥手打了个招呼，随即把脑袋收了回去。 “她平时帮我处理邮件安排日程之类的，也管我要出售的画，前阵子她还建议我可以做一些周边，点子很多。” “出售的画？” “对啊，你看到这里的这些都是，画室里也有，再早一些的就收起来了。”江柠月看着程时熠的神情，轻笑一声，“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在想——” 程时熠还没想好合适的措辞，江柠月看一眼他意外的神情，接着他的话头猜测他可能想表达的意思：“在想我不该卖画？” “当然不是。”程时熠笑起来，摇了摇头，目光从左至右慢慢扫过，随即转向江柠月，“我是想问……我能买吗？” 江柠月有些意外：“你想买？” “对。”程时熠点点头，“可以吗？” 他脸上毫无玩笑的神色，一本正经的问询甚至还带了几分期待，倒让江柠月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眨眨眼片刻才道：“当然可以啊，你要是有喜欢的就跟我说，给你打个折。” 程时熠眼里浮起笑：“那说好了啊。” 江柠月也弯了弯唇，点点头又应了一声。 两人在一楼逛了大半圈，程时熠的目光望向前方几步开外的楼梯：“你这儿还有楼上吗？” “有，不过楼上只有一间小的休息室，其他地方都用来堆各种各样的杂物了。”江柠月双手背在身后，见程时熠的脚步在画室门口愈发变慢，莞尔，“是想看看画室吗？” 程时熠看她：“可以吗？” “当然可以看。”江柠月点了点头，只是开门的时候有些犹豫，语气里带着不好意思，“不过……我画室里有点乱。” 江柠月的画室面积比程时熠想象中的更大，角落有绿植点缀，墙上和墙边画架上全挂着大大小小的画，还有放在墙边靠着的，有一面墙微微倾斜，上面是几乎延伸至天花板的窗户，光线透进来，整个画室采光极好。 中间的画架上放着一副未完成的作品，旁边的几个架子上是颜料刷子等用具，也有不少和画布一块儿很随意地散落在旁边的地上。 旁边有一套桌椅和小沙发，墙面上挂着衣服，还有围裙和袖套。 “我画室里有点儿乱。”江柠月站在一旁说道，语气里带了几分不好意思。 “别这么说，是我打扰了。”程时熠笑着摇了摇头，慢慢收回目光转头看江柠月。 这个时间正好有暖色的夕阳透过玻璃窗洒进来，把她笼在其中，江柠月亭亭而立，周身被覆上一小圈柔软的光。 程时熠默不作声地看她，看她平静满足的眼神，和唇角扬起的一点弧度。 他发觉他好像才是站在暖融阳光里的那个，在这个时刻，只觉得心口被烘得熨贴饱胀。 眼前隐约浮现出好多年前江柠月穿着校服更年轻青春的模样，而记忆和眼前的现实渐渐重叠，她站在那里便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只是现在，程时熠就站在她身边，离她更近。 她就该一直都这样漂亮，程时熠想。 “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江柠月侧过脸看向程时熠，有些意外地直接对上了他的目光。 “哦，没事。”程时熠回过神，大脑飞速运转，“就是觉得，你对这里特别满意。” “确实可以这么说，不光是这个画室，整个工作室都是我自己参与了设计，然后亲手布置的。”江柠月笑起来，“毕竟是要长时间待着的工作环境，赏心悦目还是很重要的。” 在江柠月的工作室逛了逛，两人便离开准备去订好的餐厅吃饭。 刚落座点完菜，程时熠便变戏法儿似的摸出一张浅色的卡纸，放在桌上推到了江柠月面前。 “其实我约你出来不只是为了吃饭。”程时熠对上江柠月疑惑的目光，“还有这个。” 江柠月翻开，是一张品牌的新品发布会和晚宴的邀请函，纸张很有质感，设计也独具一格。 “你熟悉这个牌子吗？” “我知道。”江柠月点点头，“做香氛的吧？我之前还注意过他们的包装，走的是有质感的文艺风，我还挺喜欢的。” “喜欢就好。”程时熠点点头，“那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江柠月愣了愣，没有立刻回答，程时熠看出她的犹豫，忙道：“是这样，这张本来是给我姐的，但是她是个大忙人，跟我说没时间，我就想着你要是感兴趣的话，不就刚好不浪费了吗。” “参加发布会的人不少，说不定你还能找到不少合作机会。”程时熠补充，“我还认识品牌的主理人，到时候给你介绍。” 这倒是个江柠月难拒绝的理由，于是点了一下头，笑道：“这样的话，那我就跟着你沾光了，谢谢。” 程时熠弯起唇角，端起杯子跟江柠月的碰了碰：“没事儿，客气。” 8、Chapter 08 吃过饭后，程时熠送江柠月回家。 坐在副驾驶上的江柠月拿在手里的手机亮了亮，是来自周芸的微信消息。 江柠月解锁屏幕，见对话框里连着几条语音，转头看了一眼专心开车的程时熠，随即收回目光，长按消息转成了文字。 刚才跟程时熠演了出戏明确拒绝陈谦之后，江柠月想到他可能会把事情说出去，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江柠月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随即又删除，正犹豫着怎么回复，程时熠偏过头去看了她一眼，忽然开口。 “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吗？” 江柠月闻言转头跟他对视，随即笑着摇了摇头：“哦，也不算，就是我妈妈找我有点事儿。” “好。”程时熠应下，车子平稳地拐过一个十字路口，片刻后又道，“其实——” “嗯？” “如果是今天下午的事情，我倒是可以继续帮忙。”程时熠瞥了一眼副驾驶上的江柠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江柠月看着他：“你是指——” 程时熠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点了两下，开口道：“如果你需要一个……名义上的男朋友的话，我可以假扮一下。” 周芸想必是从陈谦那里听来了自己有男朋友的事，所以才发消息给江柠月询问具体情况，如果程时熠愿意帮忙继续演下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然而江柠月没有立刻回答，程时熠把车停在红灯前，转过头看她的表情，笑了笑又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要是觉得为难或者不合适的话也没——”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柠月连忙摆手，看他几秒，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实在是有点太麻烦你了。” 刚开始他们只是在相亲局上碰见，想着既然是同学又还算聊得来，便说好的彼此打掩护，只是到现在为止，其实大部分好像都是程时熠在帮她。 而如果要他假扮自己的男朋友，尤其是还要被她的父母知道，工作量显然不是一个正在接触的相亲对象能比的。 原本刚才借程时熠的名头应付陈谦就已经没提前告诉他，要让他再多花时间和精力帮自己的忙，江柠月心里确实是过意不去。 她知道程时熠是个很好的人，可是欠他的人情越来越多，或许他并不在意，但江柠月却会觉得头疼。 “觉得太麻烦我？”程时熠看一眼江柠月的表情，似乎是确认了她说的是真心话，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没事儿，这有什么的，说好的互帮互助，而且你不是还欠我人情吗……以后我也有什么时候需要你帮忙呢。” 江柠月看了他一会儿，片刻后作出决定，笑着点了点头：“那好，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赖账的。” “嗯，那就说好了。” 于是江柠月删掉了刚才打的字，重新编辑了一条消息发给周芸，大意是承认自己确实和程时熠在一起了，只是还不稳定，想着再过一段时间再和他们说。 周芸回得很快，又是条语音，江柠月转成文字，是让她跟程时熠好好相处，之后有时间带他回家吃饭。 江柠月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知道她有男朋友之后，周芸想必能安心不少，短时间里应该也不会再来催进度。 又跟周芸聊了几句，程时熠开口问她：“还挺顺利的？” “嗯。”江柠月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明明她没有把周芸的语音公放出来，程时熠怎么就这么自信他这个“男朋友”能被周芸接受？ 程时熠转过头去看江柠月，目光停在她脸上，轻轻弯了弯唇：“因为你笑了。” 江柠月一愣，这才发觉自己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着一个弧度。她对上程时熠的眼神，窗外路灯的光照亮他的半张脸，轮廓流畅清晰。 “对啊，解决了一件大事儿。”江柠月笑意更浓，“可多亏了你，谢谢。” “不客气。”程时熠一扬眉，收回目光，慢慢跟着前面的车流前进，笑着开了个玩笑，“早知道刚才就挑一家贵点儿的店了。” 刚才两人去吃饭是江柠月结的账，说是为了庆祝程时熠忙完项目，也谢谢他在陈谦面前扮演她的临时男友。 “这个好说，下次找机会我再请你。” “我记住了，那就一言为定啊。” “嗯，一言为定。” - 之前和江柠月有过合作的民宿向她发来了新的合作邀请，江柠月看过梁典替她整理好的资料之后便接下了这单，也开始着手准备构思起来。 和fansi的合作也正在顺利推进当中，很快就能确认下最终版本的稿件。 fansi给江柠月寄来了新的口红礼盒，之前送的她还没用完，于是便把这一盒拿给了梁典。 “谢谢姐！”小姑娘开开心心地收下了，又忽然想到什么，顺势叫住了准备转身离开的江柠月。 “对了，姐，一会儿你有时间拍个视频吗？工作室的账号好久没营业了。” 江柠月点点头：“可以啊，拍什么？” “答疑可以吗？有一些在评论里和私信里的问题，我都整理成文档发给你了。” “好，那我先看一下。” 江柠月之前有一个社交媒体上的账号，平时里偶尔发点东西，回国之后就干脆把她变成了工作室的账号，交给梁典来管理经营。 这个账号平时不定期更新各种日常，主角当然都是江柠月和她的作品，也包括一些江柠月平日在画室的日常等等，不过向来天都是不录脸的形式，最多只有手和声音出现，粉丝数也在慢慢上升当中。 而最近这段时间江柠月一直泡在画室专心忙碌，好不容易抽出空闲的时间，配合梁典录完了答疑视频。 不但如此，要不是提前一天收到了程时熠的消息提醒，江柠月都差点忘了之前答应他一起去参加品牌发布会的事。 邀请函是程时熠给的，江柠月便需要跟他一起出席，于是两人约好了时间，程时熠来接她一起去会场。 江柠月不怎么迟到，提早收拾好之后便下了楼，却没想到才刚一推开单元楼大门，便看到一辆黑色的车停在路边。 江柠月记得程时熠的车，这不是他之前惯开的那辆，只是这辆车有些眼生，印象里之前也没有在这附近见过——于是她脚步一顿，多看了两眼。 下一秒后排车门被打开，程时熠从车上下来，笑着抬眼看向江柠月：“这么准时？还好我稍微提早了一会儿，不然你还得等我。” 这是江柠月第二次见程时熠穿西服，上一次是在齐铭做伴郎，而这一套的墨灰色衬得他整个人更沉着干练，站在车门边身姿挺拔，遥遥看向她，弯唇轻笑。 江柠月于是也笑起来：“还好我提早下来了，你没等很久吧？” “没有，我也刚到。”程时熠侧过身，替她拉开了车门，微微偏头示意，“上车吧。” 今天有司机开车，程时熠便跟江柠月一起坐在后排。 原先程时熠自己开车，江柠月坐在副驾驶座位的时候，她还不觉得，眼下两人并排坐在一起，低着头自顾自玩手机显然不太礼貌，聊天的话……一时间她也没想到合适的话题。 车厢里的空气安静了一会儿，江柠月捏了捏自己的指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便感觉到身侧一道视线若有若无地飘过来好几回。 “怎么了吗？”江柠月转过头，对上程时熠刚好再次看过来的目光。 程时熠勾起唇角，眼神里缀着笑意：“刚看到你的时候就想说了，你今天特别漂亮。” 江柠月还以为程时熠是有什么注意事项要提前跟她交代，却不想他一句话说得这样直白，看着江柠月的目光也十分真诚，倒让她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 平日里去工作室或是出门，江柠月的穿搭风格都以舒适简约为主，今天考虑到场合，她选了一套颇具质感的奶茶色系小香风套装，内搭一件白色衬衫，大方温婉。 “谢谢。”江柠月笑了，“毕竟今天的活动是作为你的朋友来参加的，可不能给你丢了面子。” “那你的担心可有点多余。”程时熠笑意更深，“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就已经很给我面子了。” 9、Chapter 09 到达会场之后，江柠月和程时熠先在门口签了到，随即入场。 环顾四周，江柠月发觉insight的这场品牌发布会的出席人数比预想的要少一些，虽说整体的规模算不上大，选址和室内外的布置则能看得出十足的用心，装饰细节也都十分到位，能体现出品牌的风格和调性。 他们的位置很靠前，落座之后，发布会很快便正式开始。 发布会的重头戏便是展示insight即将上市的新品系列，除了全新香型的香氛之外，也推出了同款香味的沐浴露和护手霜，品牌方还把所有新品的试用装以及最经典款的香氛小样都做成了发布会的伴手礼。 发布会结束之后，距离晚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大家各自三三两两地在一起聊天。 “感觉怎么样？”程时熠转过头去问江柠月。 “挺好的。”江柠月点点头，冲程时熠示意了一下刚从伴手礼包装袋里拿出来的试香卡，又小心地放了回去，“不论是他们产品还是品牌理念，我都还挺喜欢的。” “那刚好。”程时熠弯唇笑了笑，“我跟林思渝说过了，一会儿等他跟人聊完介绍他给你认识，你可以当面夸他。” 林思渝是insight的品牌主理人，刚才在台上做了十分精彩的介绍。 江柠月也笑起来：“没问题。” 两人还在说话，中途又有人过来跟程时熠打招呼。 刚才发布会中场休息也是如此，程时熠人脉很广，不少出席的嘉宾都先后来找他寒暄聊天，而他每次都会不厌其烦地把江柠月介绍一遍，让她认识了不少潜在的合作对象。 不过收获颇丰的同时，江柠月到底还是不太习惯这种环境，在这之前参与过类似的社交场合并不算多，好几轮下来，她没忍住长长吐了一口气。 “累了吗？是不是多少有点不太习惯？” 江柠月一怔，对上程时熠看过来的视线，看他说完便笑吟吟地递给她一杯果汁。 “谢谢。”江柠月点点头，“累倒不累，就是之前跟合作方单独沟通比较多，这种场合确实来得少。” “那你可能要稍微习惯一下。”程时熠说道，“你现在有自己的工作室，以后肯定越做越好，知名度也会越来越大，这种场合肯定不会少的。” “嗯，我明白。”江柠月勾了勾唇，举起杯子抿了一口果汁，“还是要谢谢你。” 会场的人已经离开了大半，林思渝终于得了空，快步往他们这边走过来：“抱歉啊，让你们等这么久，刚才实在是有点事儿，脱不开身。” 林思渝轻轻拍了拍程时熠的手臂，冲他点了点头示意，随即便把目光便投向江柠月，礼貌地伸出了手打招呼：“这位应该就是江小姐吧？林思渝，幸会。” 江柠月也笑着伸出手，跟林思渝握了握：“江柠月，今天很荣幸能来参加发布会，林总真是年轻有为，很高兴认识您。” 林思渝比他们年长几岁，但人十分温柔随和，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千万别，要是不介意的话，江小姐跟时熠一起叫我林哥就行。” “好，林哥。” “这样，要不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具体的合作方式和内容，咱们找个时间之后仔细聊？” 江柠月一愣：“直接聊合作？” “对，我想邀请你跟insight合作。”林思渝笑了，“时熠特别信誓旦旦地跟我说，他有一位很有实力的朋友，一定要介绍给我认识，说我们之后肯定能找到机会，可以合作双赢。” “其实他之前也给我牵线介绍过不少合作伙伴，他本来就是做投资的，眼光毒得很，推荐的大部分都不太会出错，不过基本上都只会给我一些客观的评价，夸得这么头头是道长篇大论的，还是第一次。” 说到这里，林思渝笑吟吟地瞥了一眼在一旁没吭声的程时熠，江柠月也没忍住转头看他，刚好撞上他带了点笑意的坦然目光，不闪不避。 江柠月眨了眨眼睛，跟他对视两秒，随即十分迅速地收回了注意力。 “所以我就去认真研究了你的作品，还有之前的一些商业联名——他还真一点儿没夸错，尤其你上次跟fansi的那次合作，我印象就特别深刻。”林思渝顿了顿，“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是非常希望能跟江小姐达成后续合作的。” “当然没问题，谢谢您的评价。”江柠月笑起来，“我自己之前就很喜欢insight的香氛，如果能跟您合作的话，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那真是太好了。”林思渝笑了，“我加你吧。” 趁着两人交换联系方式的功夫，程时熠终于开了口，意料之中的语气。 “怎么样，我就说你们说不定能合作吧？” “嗯，这回算你的功劳。”林思渝扫了江柠月的微信二维码，一边问程时熠，“不过时熠，我之前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有这么一位才貌双全的朋友？” 最后“朋友”二字林思渝刻意重读，随即又分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他。 “她之前一直在国外。”程时熠答道，“今年才回的国。” “哦，是这样啊。”林思渝点点头，又笑着把话题抛给了江柠月，聊家常似的问道：“那这样的话，你们两个应该认识挺久了吧？” “我们——” 江柠月并不确定她和程时熠“认识”是不是应该从高中就开始算，犹豫了一瞬，程时熠便替她给出了回答：“对。” 林思渝若有所思地一挑眉，这会儿已经完全褪去了刚才和江柠月商业寒暄的状态，语气放松不少，看向程时熠的目光带了点笑：“那你姐知道吗？” “跟我姐有什么——”程时熠说到一半忽地反应过来，才明白林思渝究竟在问些什么，有些无奈地笑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 “我们俩就是，朋友而已。”程时熠在“朋友”二字前极短地顿了顿，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江柠月。 江柠月和他对视一眼，弯了弯唇笑了，也应道：“对，我们是朋友。” “哦，朋友。”林思渝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抱歉啊，时熠第一次给我介绍他的女性朋友，是我想多了。” 程时熠：“……” 不等他再开口说什么，林思渝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于是他有些抱歉地跟程时熠和江柠月嘱咐了几句，随即便接通了电话往会场外走去。 “刚才林思渝的话，你不用搭理他。”程时熠沉默几秒，清了清嗓子，随即转向江柠月。 “什么话？”江柠月看着他，轻笑起来，“你指，他误会我跟你关系不一般？” “对。”程时熠点点头，仔细观察她的表情，“你没有不高兴吧？” “当然不会。”江柠月摇摇头，“而且我还欠你人情呢，如果你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女朋友，我也可以帮你的。” “那就好。”程时熠看了她一会儿，笑了笑，垂眸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现在离晚宴还有一会儿，外面有个露台，去吹吹风？” 江柠月点点头：“好啊。” 发布会所选择的酒店环境很好，整座酒店更像一个小小的景区，绿意盎然，颇有些世外桃源的意味。 时值夏末傍晚，远处云层染上玫瑰色的余晖，时不时有一阵阵风吹过，很是惬意舒适。 江柠月轻轻扶着栏杆远眺，半晌收回目光，然后落在身侧的人身上。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到不久之前的会场里，程时熠和其他参会嘉宾寒暄交流，侃侃而谈的样子看起来游刃有余，和他平时不太一样，应该……更贴近他工作时候的状态吧？ 江柠月还没来得及继续发散想象，程时熠忽然半侧过身子朝向她，四目相对。 他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江柠月眨了眨眼睛：“怎么了吗？”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能……有点儿冒昧。” 江柠月笑了笑：“没事儿，你问。” 程时熠看着她，左手轻轻握拳又放开，然后搭在了一旁的栏杆上。 “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 江柠月脑海里下意识闪过一个名字，可程时熠问的是现在，于是她沉默两秒，摇了摇头：“现在没有。” “好。”程时熠轻应了一声，酝酿了片刻又重新开口。 “那天，就是我说我可以假装你名义上的男朋友那天。”程时熠看着江柠月的眼睛，“你告诉叔叔阿姨了之后，他们应该挺高兴，挺放心了吧？” 江柠月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些，不过还是如实答道：“嗯，我想起码有很长一段时间吧，他们应该不会再催我什么了。” 这个回答似乎在程时熠的意料之中，他点了一下头，随即又问：“那你有没想过，之后要怎么办？” 江柠月被他问得一愣。 她倒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在这件事情上，江柠月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一步，能解决眼下问题即可，至于之后，那便交给之后去想解决办法。 “之后……”江柠月一边思考，一边慢慢说道，“之后如果你愿意的话，可能麻烦你多陪我演一段时间，然后，等再过一阵子，我就随便找个理由，说我们分手了，应该可以了吧？” 程时熠倒不意外，顺着她的话继续道：“再然后呢？分手之后你又回到了一个人，叔叔阿姨还是会继续操心吧？” 江柠月皱了皱眉：“那到时候就再——” “江柠月。”程时熠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嗯？”江柠月看他，看程时熠深吸了一口气，喉结轻轻上下滑动两下，最后目光缓缓上移，看他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程时熠看起来好像有一点……紧张。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一劳永逸？” 10、Chapter 10 一劳永逸？如果可以的话那当然最好不过了。 “你是说——” “所以我是想问你，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程时熠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尽数吐出，下一秒勾起唇角轻轻笑了起来，“跟我……结婚？” 结婚。 他问句的尾音很轻，像跟羽毛似的悠悠落下。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确实需要一个结婚对象的话，可以考虑一下我。”程时熠清了清嗓子，“我觉得，我的各方面条件都还不错。” 江柠月没想到程时熠提议居然是这个，眨了眨眼睛，一时间大脑宕机。 她没有立刻给出回答，程时熠便耐心等待着，他盯着江柠月的脸，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空气安静下来，只剩下程时熠自己的心跳，声声震耳。 而江柠月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大脑缓慢地恢复运作，开始处理起接收到的信息。 才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便有两个男人跟她提起了结婚这件事，江柠月实在是颇有些五味杂陈。 只是这一次，她同样意外，但……似乎并不反感。 实话说，程时熠的提议其实和江柠月之前萌生出“对付着结个婚”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那时候江柠月脑海里还只是一个模糊的想法，却没有某个能叫上名字的，真实存在的可实施对象。 直到现在。 而事实上，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江柠月对他印象的确不错，他的条件背景也好，因此不论从主观或是客观的角度来看，程时熠都是个十分合适的结婚对象。 但理论和现实天差地别，当他真的站在自己面前，突然问她要不要跟他结婚时，毫无准备的江柠月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结婚这个词对她来说，总归还是陌生。 一直以来，江柠月都对婚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向往或者期待，最多是她还是小女孩的时候，也不可避免地有过一些很模糊的幻想，和伙伴玩过家家也曾经扮演过新娘，拿毛巾当作头纱，身上披着毯子假装是婚纱。 一点点长大了之后便不再玩结婚的游戏，这个词于是离江柠月越来越远。 而她此刻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甚至一直到自己情窦初开，对齐铭产生了好感之后，江柠月也从来都没有想过，结婚这件事在她身上会如何发生。 “你……是认真的吗？”过了许久江柠月才悠悠回神，她找回自己的声音，抬眼看向程时熠。 “当然，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程时熠点点头，目光不躲不避。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有任何要求，也不会干涉你的工作生活，或者别的一切。”程时熠补充道，“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一些重要的事项，我们可以提前签好协议，或者别的什么形式，我都没问题。” 程时熠轻轻弯唇笑了笑，说话的时候始终看着江柠月的眼睛。 “当然，我也知道，这个提议可能有点突然，但你不用现在就回答我，你可以花时间好好考虑一下，你要是有任何疑问或者想知道的，随时都可以直接来问我。” 程时熠的语气和出口的内容都诚恳而郑重，江柠月没有立刻回答，跟他对视着斟酌几秒，最终缓缓开口。 “我可能需要想一想再回答你。” “当然没问题。”程时熠似乎是小小地松了一口气，“想好了随时找我都行。” “好。” 这个小插曲让江柠月后来的晚宴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心里卡着一件事，上不上下不下地进退两难。 而她和程时熠之间也莫名生出了一种微妙的氛围，尤其是当晚宴结束离开，程时熠送她回家时尤甚。司机在前排开车，他们两个人坐在后排，往常总会自然轻松开启话题的程时熠在这一路上也显得格外沉默。 司机把车停在了江柠月楼下，程时熠转头，冲她轻轻勾唇笑了笑：“到了，你早点休息，晚安。” “嗯，你也是。”江柠月点点头，手刚握上车把手，动作一顿，随即又回过头来看程时熠。 “怎么了？” “你跟我说的那个提议。”江柠月看着他，轻轻抿了抿唇“我会好好考虑的，也会尽快给你答复。” 程时熠目光不错地看着她，两人之间只隔着几十厘米的距离，片刻后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跟你说这件事情，只是想给你提供一个选项，我希望能帮到你，而并不希望它会成为你的负担，或者……给到你压力。” “我知道，总是还是要谢谢你。”江柠月冲他弯唇笑了笑，“那我就先上去了，晚安。” - 说好的给江柠月时间考虑，于是这天之后，程时熠还是照常找她聊天，只是完全没有再提起过结婚这件事。 只是有这么个事儿在心里悬而未决，江柠月难免偶尔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样子被夏梦莹发觉，伸手捏捏她的脸。 “想什么呢？有什么事儿说出来听听。” 夏梦莹两天前回了宣阳，简单收拾了一番，便把江柠月喊来了家里。 “的确是有个事儿。”江柠月盘腿坐在软乎乎的沙发上，挪了挪身子面朝坐在身边的夏梦莹，“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妈给我介绍了一个相亲的，结果是我高中同学吧？” “帅哥嘛，当然记得，怎么呢？”夏梦莹点点头。 江柠月深吸一口气：“他问我要不要结婚。” 夏梦莹准备伸手去拿茶几上的饮料，一只手伸到一半猛地停住，有些不可思议地转过头去，瞪大了眼睛看着江柠月：“啊？” “说来话长，总之就是之前我找他帮忙假扮我男朋友，我爸妈就以为我俩真的在一起了。”江柠月弯腰伸手，把夏梦莹的饮料拿起来塞进她手里，又拿起了自己的那一罐，“然后就是前几天程时熠忽然问我要不要一劳永逸，可以考虑一下跟他结婚。” “不是，你们，他——”夏梦莹顿了两秒，“那这婚结的，属于……商业合作？” “有点儿像吧。”江柠月点点头，“合作，各取所需咯。” “那他有什么条件？” “他没什么条件。”江柠月摇头，“他人挺好的，也说了对我没什么要求，不会干涉我什么，如果需要也可以事先签好协议。” “他当然这么说，男人的话听听就行，别全信。”夏梦莹皱了皱眉。 “我知道。”江柠月笑了，长长吐了一口气，“估计也是家里催得急吧，能理解，只不过——” 江柠月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夏梦莹喝了一口饮料，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有点……自恋。”江柠月微微皱眉，斟酌了一下用词，“我隐约觉得，他好像有一点喜欢我。” 夏梦莹一扬眉：“嗯？怎么说？” 江柠月捏了捏怀里的抱枕：“不好说，就是一种感觉，我也不太确定到底是不是我的错觉。” “所以你打算答应他？” 江柠月没吭声，喝了一口饮料，抬眼看过去。 “别这么看着我。”夏梦莹道，“你要是完全没这个想法，你早就直接拒绝了，犹豫到现在，八成是有打算，我没猜错吧？” 江柠月点了点头，承认下来：“是。” “你觉得他人不错？靠谱？”见江柠月又点点头，夏梦莹才道，“而且他说不定真的喜欢你呢，那我觉得也不是完全不行啊，又不是什么乱七八糟来历的人。” “倒也是。” “那你现在在纠结什么？”夏梦莹一挑眉，“你又没有喜欢的人，他这个提议不是刚好能帮你解决问题吗？” 是，她现在是没有喜欢的人，可江柠月对恋爱完全提不起什么兴趣，才觉得能找人对付对付结个婚是一个可以接受的选择。 “我算是从高中就认识他了，他人确实很好，也很合适。”江柠月轻轻叹了口气，“可是我有点怕他是真的喜欢我才提这个事儿，我要是答应他的话，就显得我对他……动机不纯，但我又怕其实是我自己想多了。” “怎么动机不纯？”夏梦莹笑了，“你馋他身子啊？” 江柠月：“……” 她被夏梦莹问笑了，毫不留情地用怀里的抱枕砸她：“你烦不烦啊你。” “你又不馋他身子，有什么动机不纯的？”夏梦莹笑着躲，“你对他有什么想法？” 江柠月又叹气：“我对他倒是没什么想法，不过就因为没想法，这样拿他当挡箭牌，我感觉有点不太好。” “这有什么不太好，明明是他主动来问你的，又不是你开的口。”夏梦莹义正严辞，“这不是你情我愿，一拍即合的事儿吗？” 江柠月看她一眼，夏梦莹又笑嘻嘻地凑过来：“说说呗，他是干什么的？” “他有家公司，算是老板。” “开公司的？那条件应该确实挺不错的。”夏梦莹一只手托着脸，忽然眼前一亮，“诶，企业家和艺术家，别说，你俩还挺配的。” 江柠月笑了：“你这什么逻辑？” “我随便说的。”夏梦莹眨眨眼，“总之呢，我也没见过他，不好给你太多意见，只要你自己想好，心里有数就行。” 江柠月弯了弯唇，挪过去一些挽起夏梦莹的胳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她肩上：“嗯，我知道。” 11、Chapter 11 程时熠收到江柠月消息的时候，刚刚结束一个项目会议。 消息是半个小时之前发来的，江柠月问他今天有没有时间，程时熠一边喝水一边看了看时间，随即放下杯子，发了条语音回复。 “有，不过我一会儿还有个会，大概两个小时左右，我结束之后去找你，一起吃个饭？” 江柠月回得很快：不用麻烦啦，我今天刚好没什么事，一会儿我找家你公司附近的店，到了之后给你发定位？ 程时熠：好 江柠月：你有什么想吃的店吗？ 程时熠：都可以，你选就行 江柠月又问程时熠要了他公司的地址，提前出门，选了家附近的餐厅，落座之后给他发了个位置。 放下手机，江柠月捧起服务生给她倒的柠檬水喝了一口，缓缓吐了一口气。 ……有点紧张。 跟夏梦莹聊过之后，江柠月又自己考虑了一阵才最终做出决定，挑了个空闲的日子把程时熠约了出来，打算跟他具体聊一聊。 她选的餐厅在一家商场外围的独栋建筑内，人不算多，环境很不错。 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江柠月一边在脑海里想着一会儿要怎么跟程时熠开口，一边靠在沙发背上，有些漫无目的地看着外面人来人往。 从程时熠公司过来只需要步行五分钟左右，餐厅刚好在沿街的的那一边。 程时熠出公司的时候给她发了条消息，走到十字路口时遇上了红灯，程时熠便停下脚步抬眼看马路对面，目光扫过斜前方的一排建筑，刚好能透过其中一扇窗户看到江柠月低着头看手机的侧脸。 下一秒，他看见她放下手机，而程时熠手里的手机亮起，江柠月回复他一个“好”。 人行道的红灯倒计时还有四十二秒，周围等待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程时熠忽然想起以前。 高中的时候，他在十班，江柠月在他隔壁的九班，两个班级的教室之间只隔着一堵薄薄的墙。 每次从十班去老师办公室或者他们那一层的活动教室的时候，都需要路过九班，而不论是路过或者特意去九班找人，程时熠每次都会刻意留心江柠月。 平时课间或者午休的大部分时间，江柠月都很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会把书本试卷等等整齐地放在一边，笔袋放在中间，保温杯则放在另一个桌角。 如果刚好是她换到靠窗边的那一列时，她会习惯把半边窗帘拉开，然后理整齐扣好，于是程时熠经过的时候，每次一眼就能看到她。 只是那时候的江柠月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跟程时熠只不过点头之交，而现在—— 红灯倒计时结束，跳成绿色小人，程时熠迈开步子走过去，推开餐厅大门，跟循声抬眼看过来的江柠月对上了视线。 “等很久了吗？”程时熠在江柠月对面坐下，冲她很温和地笑了笑。 “没有，我也才刚到一会儿。”江柠月把菜单递过去，“要不先点儿东西吧？” 程时熠点点头接过：“好。” 点完菜之后，服务员过来收走了菜单，又给程时熠倒了一杯柠檬水。 江柠月双手捧着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平静地看向坐在对面的程时熠，酝酿几秒之后，开口喊他名字。 “程时熠。” “嗯。”程时熠点头，应了一声。 江柠月看着程时熠，他看起来倒是十分平静，一副似乎不管她接下来要说什么，都能接受的样子——只是江柠月本就有些紧张，便没留意到他放在桌上的另一只手虚虚握成了拳。 “那天你跟我说的提议。”江柠月停顿了两秒，“你确定想好了，你是认真的对吗？” “对。” “好。”江柠月点点头，冲他轻轻牵唇笑了，“那没问题，我考虑好了，我们就结婚吧。” 她的语气平常，就好像是在跟程时熠约下一次吃饭的时间似的。 程时熠看着她的眼睛，虽然他多少有预感能猜到，但真的听到她开口才作数，心口石头平稳落下，于是唇角也慢慢勾起，随即笑开：“你确定想好了？” “嗯。”江柠月又点一下头——万事开头难，开了口之后，继续说下去比设想中要容易许多。 “所以我今天约你出来，其实就是想跟你再聊一下之后应该怎么做，一些该有的流程之类的。” “当然。”程时熠应道，“你有什么想法？” 江柠月想了想，抿了一下唇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比较好？” 程时熠没想到她第一个问题就问这个，愣了两秒才轻笑起来：“直接领证？你就这么放心我？” 江柠月也笑了，看他：“我是觉得，毕竟我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结婚，那有些环节是不是可以能省则省，这样既可以达到效果，大家都省心省力——你说呢？” “同意。”程时熠应得干脆，“不过就算是这样，领证之前也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江柠月点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比如，叔叔阿姨这周末有时间吗？我想登门拜访一下。” 江柠月一愣：“见我爸妈？” “当然。”程时熠微微扬眉，“还是你原本是想，直接把结婚证拿回去给他们看？” 江柠月：“……” 他说得倒也确实没错。 “好，那我跟他们说一声。”这并不是什么不合理的要求，江柠月答应了下来，随即又想起什么，抬头看程时熠。 “我姐你已经见过了，我爸妈常年在国外，一般不怎么回国。”程时熠猜到了她想说什么，“不过我要结婚的话，他们无论如何都会回来的，如果你想见我就去和他们说，或者安排两家人一起吃个饭也可以，看你。” 程时熠的话让江柠月有些走神。 他的话是对的，既然他们决定结婚是为了应付家里，那双方父母显然是绕不开的一环。 只是虽然多少有一些心理建设，这个话题被直接摊开在桌上聊的感觉到底还是不太一样，他们俩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讨论他们的婚事——这个场景还是有些……难以想象。 “好。”江柠月眨了眨眼睛，慢慢吐出一口气。 程时熠把江柠月的小表情尽收眼底，轻轻勾了勾唇：“你要是有什么顾虑，或者反悔了，都可以直接告诉我。” 江柠月一愣，摇了摇头，随即也笑了笑：“我没有反悔，就是……我从来没想过这个场景。” “其实我也是。”程时熠手指轻轻在桌上点了点，给她出主意，“那你就把这件事当成一次合作，把我当成你的合作对象，会不会好一点？” “有道理。”江柠月点点头，“那我们继续？” “好。” 一顿饭不过两个小时，两人把结婚必要的大小环节都过了一遍，从领证前和双方父母见面，婚前协议以及婚检等等，到之后的婚纱照和婚礼——不办当然不现实，于是江柠月便希望所有流程都能尽量简单，程时熠基本都由着她的意思，偶尔补充一些他的想法。 讨论暂告一段落，江柠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饮料，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程时熠。 就在刚才，她在饭桌上敲定了自己的“人生大事”，而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不出意外的话将会是她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的……合作伙伴。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注意到江柠月的目光，程时熠轻轻用指节碰了碰自己的脸。 “哦，没有，我在想事情。”江柠月连忙摇头，又看了他一会儿，随即笑着朝他伸出右手，“那，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程时熠的目光在面前的手掌上停留一瞬，下一秒抬手握住，轻轻勾了勾唇角。 “好，合作愉快。” 12、Chapter 12 跟江柠月约好了周六中午去她家拜访，程时熠于是照例提早十分钟来到她家楼下等她，接上她一起。 江柠月十分准时，收到程时熠的消息之后秒回，两分钟后便下了楼，推开单元楼的门，一眼便看见靠在车门边的程时熠。 他今天穿了一套浅灰色的休闲西装，不会显得太随意，也不会太正式，头发似乎也特别打理过，看起来十分清爽有精神。 “怎么样？还行吗？” 见江柠月出来，程时熠站直了些，低头理了理衣服，随即跟她对视，等她给自己一个评价。 “很行。”江柠月笑着点点头。 程时熠也笑起来，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车吧。” 这是程时熠第一次去江柠月父母家，一边发动车子往小区外开，一边跟江柠月说话：“你输一下地址。” “好。” 导航很快开始工作，程时熠平稳地把车开上马路。 开过一个拐角，接下来是很长一段直行，程时熠握着方向盘，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人。 “柠月。” 江柠月还在心里反复打腹稿，斟酌一会儿怎么跟爸妈提自己打算跟程时熠结婚这件事会自然一些，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便下意识回应：“嗯，怎——” 说到一半思绪回笼，江柠月才意识到他刚才叫了自己什么，话在唇边卡了壳，她转头对上程时熠的目光，眨了眨眼睛。 他们前一天通过电话，事无巨细地把各自想到的，可能扮演一对情侣会遇到的细节问题都尽可能地对了一遍“口供”，其中也包括称呼，程时熠叫她“柠月”也是两人商量好的—— 只是冷不丁听见这个称呼，江柠月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还是觉得不自然？” “有点儿。”江柠月答得诚实，随即摆摆手，“不过没事儿，我自己适应适应就行。” 程时熠勾唇看她一眼，点点头：“好。” 来到江柠月的父母家，程时熠停好了车，从后备箱里拿出整整齐齐摆放好的几个袋子，他拿不了，还叫了江柠月帮忙。 “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江柠月睁大眼睛，从他手里接过一个袋子。 “还好吧，我能想到的就都买了。”程时熠关上后备箱，“第一回上门，当然要正式一点儿。” 这不仅是程时熠第一回上门，也是江柠月第一次带人回家，两人一进门便收到了十分热情的欢迎。 周芸拉着程时熠说话，江柠月一开始还有些忐忑，程时熠则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面对周芸时从善如流，江柠月于是便慢慢放下心来。 吃饭的时候，江柠月察言观色，觉得父母对程时熠的印象都很不错，便在桌子底下轻轻碰了碰他的脚，用眼神示意他自己准备开口了。 “爸，妈，其实我们今天回来，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们说。”江柠月清了清嗓子。 周芸和江怀川对视一眼，有些意外，江柠月深吸一口气，又转头看向程时熠，后者正在看着她，眼里盛着浅浅笑意。 “我跟时熠，”江柠月收回视线，“我们打算结婚了。” 前阵子周芸还在操心，江柠月这么大了还不把心思放在找对象上，结果居然就毫无征兆地直接从天而降一个准女婿，倒一下子打得她措手不及。 好半晌周芸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两个才交往了多长时间，就考虑结婚的事情了？” 江怀川虽然对程时熠也还算是满意，但此时也还是皱起了眉，道：“小月，你妈妈说得对，结婚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叔叔阿姨，请你们放心，我不是开玩笑的，我对柠月是认真的。”坐在一旁的程时熠抢在江柠月前面开了口，“虽然我们确实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我确实已经喜欢她很长时间了。” 江柠月扭头看他，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意外。 “对，这件事柠月其实也不知道。”程时熠笑了，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眼里的温柔笑意更深，甚至带了点缱绻的意味，“我……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喜欢她了。” 江柠月大脑一片空白，程时熠的说辞完全不在他们商量好的台词里，可现在又不好打断他，只好听着他继续把话说完。 “那时候柠月在我隔壁班，我们认识，但不算很熟，所以她不知道我一直喜欢她。”程时熠停顿了两秒，“我知道高中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而且柠月她还要艺考，压力更大，所以我不想，也不会去打扰她，我并不希望给她造成任何困扰。” “再加上那时候我自己也在准备出国读大学，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回国之后，其实我也不太乐意相亲，之前也一直是能推就推，可是当我知道这一回我的相亲对象就是柠月的时候，我马上就答应了。” “算是我运气好，兜兜转转还能遇上她。”程时熠笑了，“虽然我们现在跟高中的时候肯定多少有些变化，但请叔叔阿姨相信我，我对柠月的感情还是一样的，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她了。” 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吃过饭之后程时熠又被江怀川叫进房间，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而江怀川从房间里出来时，表情看起来缓和许多。 江柠月不得不承认，程时熠实在是“神通广大”，轻而易举就搞定了她父母，他们先前商量的时候，可能出现的问题障碍几乎都没有出现。 而一直到他们从家里出来之后，程时熠送江柠月去工作室，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程时熠在饭桌上的那番话在她脑海里回放，她便时不时看向程时熠，分明有些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程时熠往江柠月这边偏了偏头。 “刚才吃饭的时候你说的那些话，就是，你从高中就喜欢我。”江柠月看着他，“不会是……真的吧？” 江柠月之前就隐隐约约有些怀疑程时熠是不是真的有点喜欢她，现在—— 程时熠笑了一声，没有立刻回答，把车子稳稳地停在红灯前，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江柠月。 “那你觉得，听上去像真的吗？” 程时熠有些时候直球又诚恳，可某些时刻却十分狡猾，就比如现在。江柠月看着他的眼睛，他轻轻松松笑着把问题抛了回来，她并不确定他的意图。 “反正，”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江柠月斟酌了片刻，没有选择给出一个正面的明确的答复，“我爸妈觉得是真的。” 程时熠看着她，片刻后笑着点了点头：“好，那就够了。” 说完他又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明天上午有时间吗？” “有，怎么了？” “去领证。” - 江柠月从没想过自己结婚的样子，也当然更是没想过自己去民政局领结婚证的样子。 从民政局出来坐回车里，江柠月把薄薄的红色小本子拿在手里来回翻看，只见红底的照片上她和程时熠挨在一起，微微笑着，照片旁边还印有他们的个人信息。 很难描述眼下是什么心情，江柠月明明清楚，这场婚姻事实上有名无实，可又因为这个小本子，她和程时熠又确实实实在在地被联系到了一起。 程时熠系好安全带之后没有立刻发动车子，一只手搭着方向盘，微微侧身看着副驾驶上的江柠月—— 看着她把结婚证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合上，放进随身带的包里带拉链的夹层。 江柠月再抬起头时，才注意到车还留在原地没动，于是转头看程时熠，对上他看着自己的目光。 “怎么了？” “有样东西要给你。”程时熠从车子的储物盒里拿出一个长条的丝绒盒子，伸手过去递给了江柠月。 看着盒子的形状和质地，江柠月大致就能猜到里面装了什么，没接：“怎么给我这个？” “你先打开看看。” 架不住他坚持，江柠月还是接了过来，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果然躺着一根项链，缀着一颗心形戒圈的……钻戒。 江柠月有些愕然地抬头看他。 之前商量结婚事宜的时候，两人很默契地跳过了求婚这个环节，只说好了婚礼之前一起去选一对婚戒，于是江柠月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并不再需要一颗钻戒。 “情况特殊，所以求婚这个环节就跳过了。”程时熠说道，“但是我还是觉得戒指不能跳过，又猜你可能也不一定愿意戴在手上，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改成了吊坠——你看看喜不喜欢？” 无论是从含义还是价格来看，这个戒指都属实有些过于贵重，江柠月刚打算合上盖子还给他，却被程时熠先一步抬手挡住。 “你收下吧。”程时熠笑了，“我没有别人可送，你要是不收的话，那我这钱不就浪费了？你就当是……做戏做全套的道具好了。” 江柠月没立刻回答，抬眼跟程时熠对视，似乎是在努力斟酌措辞。 结果还是程时熠打破了沉默的局面，他十分坦然跟江柠月对视，语气诚恳地加码：“你不喜欢吗？你要是不喜欢这个款式的话，那我就去换一个。” 13、Chapter 13 “所以你就收了？”夏梦莹盘腿坐在江柠月身旁的沙发上，手里拿着刚刚欣赏完的结婚证，下一秒便凑过去拉着江柠月的胳膊晃了晃，“看看。” “看看看看看。”江柠月从领口勾出吊坠，用手托着给夏梦莹展示。 “都戴上了啊？”夏梦莹笑了。 “那怎么办，他脸上写着要是我说不喜欢或者不收，他就再去买一个别的，我只能先收下。”江柠月垂眼看向手心的钻戒吊坠，“我就好好保管，以后如果有什么的，我再还给他就是了。” “你别说，这帅哥看起来感觉还不错。” 江柠月毫不留情地揭穿：“你觉得帅哥都不错。” “你可别造谣啊！”夏梦莹挑眉，“我的第六感很准的，他看起来靠谱，而且——” “而且？” “而且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对你有意思啊？”夏梦莹用食指轻轻拨弄了一下江柠月的吊坠。 “我不知道。”江柠月摇摇头，把吊坠塞回了衣服里，慢吞吞伸了个懒腰，“没办法，现在说这些也晚了，贼船都上了。” 夏梦莹笑了，刚想开口，手机铃声响起，她伸手拿起来看了一眼，脸上笑意瞬间消失，面无表情地按掉电话，把手机倒扣在茶几上。 江柠月看着她的动作：“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一骚扰电话。”夏梦莹随意地摆了摆手，又牵了牵唇角，“对了，那你俩婚礼什么时候办？” “过一阵儿吧，我们商量过了，简单办一下就行。”江柠月想了想，“哦对了，你记得来给我当伴娘。” “那当然。”夏梦莹笑着应下，随即握拳伸过去停在江柠月面前，“所以采访一下，婚后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江柠月笑着把夏梦莹的手轻轻拨开，随即摇了摇头，“主要是现在跟之前也没什么区别。” 这确实是实话。 跟程时熠领了证之后，他们的生活和之前比起来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不同，最多只是聊天框里多了些和婚礼婚纱照相关的讨论事宜。 江柠月直观地感受到“结婚”对她的日常生活带来影响，是程时熠第一次带她去他家。 不论出发点是什么，毕竟婚确实是结了，他们再分居两处显然不太合适。 只是江柠月现在住的房子原本就只是为了给她一个人住，所以面积并不算太大，也只有一室一厅。于是她和程时熠之前就已经讨论过，程时熠家是三居室，本来就有房间空着，便刚好腾一间给江柠月。 想着也不着急立刻搬过去，江柠月便只先收拾了些衣服，装了个小行李箱。 “就这些？”程时熠来接她的时候，提起行李箱放进车子后备箱，分量比他想得要轻不少。 “嗯，我就装了点儿衣服，一点一点慢慢搬吧。” “好。” 程时熠所住的小区面积很大，各种设施一应俱全，环境绿化也都很不错。江柠月跟着程时熠上楼，还没进门便被他带着在门口的智能锁上录入了指纹。 “除了指纹之外，密码也能用。”程时熠一边设置一边给江柠月报了个六位数的密码，随即侧过身子让到一边，“好了，你试试看能不能打开。” 江柠月点点头，握上门把手，随着提示音响起，门锁咔哒一声打开。 入眼首先是客厅，阳光自落地窗倾泻进来，再加上简洁清爽的装修风格，整个空间看起来十分通透大气。 有些出乎她意料的是，程时熠家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到处井井有条，各种物品都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反倒生活气十足，比如茶几上的水杯和没喝完的饮料，搭在沙发边上的衣服，还有叠在一块儿的靠枕和一只大鲨鱼玩偶。 “咳。”程时熠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是不是觉得有点儿乱啊？” “没有啊，挺好的。”江柠月笑着摇摇头。 “这是客厅，餐厅，那便是厨房。”程时熠也勾了勾唇角，从左至右给江柠月介绍，“所有的空间的摆设你都可以按照你的喜好调整，东西也可以随便用，要是找不到的话就问我。” 程时熠把江柠月的行李箱放在了门口的地垫上：“行李箱先放这儿吧，先带你看一圈？” “好啊。” “这里，斜对面那间是我的房间，有卫生间，所以外面这个你可以放心用，里面的洗漱用品我都给你放了新的。” “房门可以设密码锁，现在是没有的，一会儿我教你，你可以自己设。”说完程时熠顺势推开房门，让江柠月先进房间，跟在一步距离后继续给她讲解。 “房间我让阿姨打扫过了，床品都是新的，家具有点简单，你要是不喜欢或者需要添什么的话可以告诉我，或者你自己直接换掉也行。” “收拾得有点儿仓促，你看看……还行吗？” 话虽然这样说，但其实程时熠已经把所有细节都考虑得面面俱到，江柠月垂眼看了看脚上他给自己准备的米白色拖鞋，真心实意地点点头：“已经很好了，谢谢。” “那就好。”程时熠松了口气，目光落在江柠月身上，勾唇笑了笑，“欢迎入住。” 江柠月对上他的视线，也笑了起来：“谢谢。” 到这一刻，江柠月才对要跟程时熠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件事产生真真切切的实感，刚才说话的时候还好，现在沉默下来，两人都错开目光，空气里弥漫开些许尴尬和不自然的氛围。 “那个，”程时熠清了清嗓子，大脑飞速转动，“我，我帮你把行李箱拿进来，你简单收拾一下？” “啊……好。” 程时熠去帮她拿行李箱，江柠月的目光从他的背影上收回来，缓缓吐了一口气看向别处，视线忽然被不远处靠墙的展示柜吸引。 迈步走到柜子前，隔着透明的玻璃，江柠月刚好和放在里面的卡通摆件对视，一整排不同造型姿势的小企鹅，一共七只。 “要拿出来看看吗？”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江柠月回头，看到程时熠站在自己侧后方的位置，声音里带了点笑。 “这个小企鹅是一个卡通角色，挺可爱的，叫——” “叫cimmo，对吧？”江柠月笑起来，“我知道，你也很喜欢它吗？” 程时熠一扬眉：“也？” 江柠月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装饰柜的玻璃：“它是我最喜欢的卡通角色，我还一直觉得我的喜好挺冷门的，之前也就只有——” 话到一半停住，江柠月脑海里闪过被她收进盒子里的那个cimmo挂件，沉默几秒之后轻吐了一口气，笑着摇了摇头：“之前，没怎么遇到过也喜欢它的。” 程时熠没有接话，江柠月转头看他，刚好对上他落在自己的目光，眼神清亮，唇角也勾着明晃晃的笑意。 “怎么……这么看着我？” “哦，也没什么，我之前遇到的人里，也是喜欢其他角色的会比较多。”程时熠笑意更深，“对了，行李箱给你拿过来了，你先收拾，我去给你倒点儿喝的，你喝什么？” “水就好，谢谢。” 程时熠拿了杯水进来给江柠月，教了她怎么设置门锁的密码之后，便退出了房间没再打扰她。 江柠月把行李箱里带来的衣服都收进了衣柜，告一段落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外面没有了声音，她没喊程时熠，起身走到了房门口，一眼便看见他靠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平板电脑，低着头正专注在上面写着什么。 程时熠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 江柠月靠在门边安静地观察了一会儿，心想。 他看起来很忙，事实上应该也确实是这样，可他依旧把和跟她结婚相关的事情安排得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程时熠的确是一个细心周到的人，可能够做到这种程度，江柠月很难一点也不多想。 就比如那天程时熠跟她回家，在饭桌上说他从高中时就开始喜欢自己，虽然江柠月后来问过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却没有得到答案。 她没追问，实际上，她也并不想得到明确的答案。 就像江柠月跟夏梦莹说的，她答应跟他结婚纯粹只是为了“一劳永逸”，动机确实不纯，而她以为他们都是同样的想法，于是刚好一拍即合。 只是……如果程时熠是真的喜欢她，那江柠月倒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 可程时熠并没有在她面前流露出半分越界的状态，江柠月也不好主动说什么，又怕其实根本是自己自作多情想多了，于是便决定装傻，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的样子。 这边江柠月的思绪正在随意发散，处于工作状态的程时熠却忽然若有所感，抬起头很准确地看向江柠月站着的方向，对上了她的目光。 “收拾完了？”他勾唇很放松地笑起来，把手里的平板放到了一边。 “嗯，我今天本来也就没带多少东西过来。”江柠月连忙收回思绪，点了点头，“你……在忙吗？” “还好，就看了个文件。”程时熠从沙发上起身，“有什么缺的东西吗？” “完全没有，特别齐全。”江柠月弯了弯唇角，“谢谢。” “客气什么。”程时熠看了看时间，“现在也差不多到饭点了，你看看附近有什么想吃的，或者你愿意的话，就在家吃也行。” 江柠月一愣：“在家吃？” “嗯。”程时熠笑了，“平时周末或者空的时候我自己也会在家做饭，今天反正还有时间，简单做一点儿差不多也够，不过总之还是看你。” 两个人，在家吃饭，这件事情对江柠月来说似乎有些过分亲密了，她下意识想说还是出去吃吧，转念又想，既然她和程时熠之后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样的情况肯定少不了。 那就先适应起来好了，江柠月想着，随即点了点头：“可以啊，那我跟你一起。” 14、Chapter 14 江柠月和程时熠其实一起吃过不少次饭，对彼此的大致口味和忌口也能算了解个大概，只是在店里点菜和在家做饭到底还是天差地别—— 譬如各种不同品牌的陌生的调料，以及一些例如“番茄炒蛋吃甜的还是咸的”此类问题，相同的家常菜不同的做法版本之间往往存在着或大或小的差异。 不过江柠月其实不太在意这些，因为只要大方向上没有背道而驰，比如他们两个都不太吃辣，口味也都不算太重，其他方面有一些小小的不同而已，她都是可以接受的。 只是…… 江柠月瞥了程时熠一眼，他刚打完鸡蛋，把碗放在了切好的番茄旁边，又顺手拿起了一小把小葱。 江柠月看着他，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程时熠余光注意到江柠月的目光，把葱放在砧板上，转头看她。 江柠月抬手指了指：“你是要放葱吗？” “对。”程时熠点点头，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你不吃？” 江柠月有点儿不好意思：“可以不放吗？” “当然可以啊。”程时熠笑了，侧过身子靠在料理台边，“我记得你素菜不吃香菜萝卜青椒苦瓜不吃熟的黄瓜，荤菜不吃羊肉脑花不爱吃内脏，现在再加一个不吃葱——还有什么别的不吃的也都一块儿告诉我，我记着。” 江柠月被程时熠这一连串说得一愣，看着他。 “我哪个记错了吗？” “没有。”江柠月眨眨眼睛，摇头。 他没记错，也就是因为没记错她才意外。江柠月看了程时熠一会儿，最终还是抿了抿唇，勾起一个笑：“不好意思啊，我有点儿挑食。” “这有什么的，吃东西就选自己喜欢的吃呗，而且你不爱吃这些，就换别的吃好了。”程时熠偏了偏头，“对了，土豆炒牛肉加点儿孜然和黑胡椒行不行？” 江柠月抬手比划了一下：“一点点。” “嗯，加多了我俩都吃不了。”程时熠想起什么，一边笑一边问她，“你还记不记得我俩去吃砂锅那回？” 何止记得，简直印象深刻。 江柠月还有印象，点菜的时候他们特意问了服务员，在菜单上标注了一颗辣椒的牛肉砂锅到底有多辣，服务员信誓旦旦地说其实就微辣，结果十五分钟后，她和程时熠对着热气腾腾的砂锅里肉眼可见的红色辣椒面面相觑。 后来还是硬着头皮吃了大半，就是他们俩都被辣得够呛。 “当然。”江柠月也笑起来，“黑胡椒孜然基本上就是我的极限了。” “同意。” 两个人一块儿在厨房忙活，江柠月对程时熠的厨房不熟悉，于是在一边打下手，两人一块儿效率加倍。 热腾腾的炒菜很快出锅，米饭也好了，江柠月正在盛饭，刚把菜端到桌上的程时熠喊她：“你喝什么吗？” 江柠月转头，见他一只手搭在冰箱上看着自己，不等她回答，程时熠又补充：“是我的习惯，吃饭的时候得喝点儿什么，你要吗？” “可以啊，那就跟你一样。” 在家吃饭和在外面不一样，没有来往的人群和嘈杂的乐声环境音，两人都没说话时，便显得尤为安静。 江柠月夹了一块鸡蛋送进嘴里，抬眼看向餐桌对面十分自然的程时熠。她的适应能力显然略逊一筹，江柠月又吃了一口米饭，大脑运转片刻，随即提起了一个新的话题。 “对了，你爸妈大概什么时候回国？” “就这周，他们上回告诉我的航班就是周末。”程时熠弯了弯唇角，“要见见吗？” 于情于理都应该见一见，江柠月点点头。 “好，那我去安排。”程时熠看一眼江柠月的表情，随即又补充，“你放心，他俩很好说话的。“ “不过有点没想到，你爸妈在国外这么忙，还这么操心你谈恋爱结婚。”江柠月随口感叹，“那你姐呢？” 程时熠一顿，抬眸飞快地瞥了一眼江柠月，随即笑起来：“啊，对，天下父母不管在哪儿，心都是一样的，而且……他们也操心我姐，所以我姐跟他们一块儿操心我。” “嗯？” “我姐的理论是，我们俩只要有一个恋爱结婚成家了，那爸妈就能放心了。”程时熠笑意不减，“所以她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她也催你啊？” “催，怎么不催。”程时熠一扬眉，“跟你相亲这事儿，就是她给我联系的。” 这江柠月倒是没想到，眨眨眼问她：“那你把我们俩的事告诉你姐了吗？” “还没。”程时熠摇摇头，笑了，“我怕她知道之后心血来潮，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江柠月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雷厉风行女强人的形象，猜测道：“不至于吧？” “你还不太了解她，我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程时熠回答，“你现在不是正好在跟fansi合作吗？我就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影响到你的工作就不太好了，所以就没告诉她。” 江柠月微微一愣，程时熠不说的话，她倒确实是没考虑过这一点。 于是她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抬眼看着坐在对面的人，眼神里带了点好奇，犹犹豫豫地喊他名字：“程时熠。” “嗯。” 江柠月看着他：“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程时熠点点头：“你问。” “你之前……谈过恋爱吗？” 程时熠手一顿，抬眼和她对视：“怎么忽然问这个？” “哦，也没什么，我就随口一问而已。”江柠月笑着摇了摇头，“你要是不方便说的话没关系的。” “没什么不方便的。”程时熠也笑了，“我没谈过恋爱。” “真的？” 程时熠弯了弯唇：“我看起来不像吗？” “那倒不是。”江柠月迅速否认，“我只是觉得你条件这么好，有点儿意外。” 程时熠笑了，把同样的问题丢了回去：“那你呢？” “我——”江柠月停顿了几秒，随后轻轻摇了摇头，“我也没有。” 程时熠得出结论：“那我俩其实差不多。” “的确。”江柠月点点头。 对江柠月来说，恋爱一直不算是一件必要的事情。而她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件能和恋爱沾边的事情，也就是曾经在很多年前有过一个喜欢的人。 江柠月想起上一次见到齐铭的时候，是他的婚礼，而也是在那一天，她也又见到了现在坐在她对面的这个人——还跟他闪婚了。 她脑海里千回百转，轻轻咬了咬筷子尖瞥一眼程时熠，又瞥一眼，后者自然注意到她的目光，笑了：“怎么了？” “没事。”江柠月也弯了弯唇，“就是忽然觉得……人生有点奇妙。” “奇妙多好啊，人生可不得是越奇妙才越有意思。”程时熠看着她，对她的观点表示赞同，“还有各种各样意料之外的机缘巧合，运气缘分，都很有意思。” 江柠月抿了一小口饮料，点头：“同意。” 两人都吃得差不多了，江柠月要跟程时熠一起收拾碗筷，结果却被他拦住。 “没事，我来就行。” 程时熠迅速地收了碗和筷子去了厨房，江柠月端起剩下的盘子跟过去帮忙，见他轻车熟路地把手里的餐具放进洗碗机，然后转过头来接过她手里的盘子。 洗碗机开始工作，程时熠和江柠月并肩在厨房站着。 刚才做饭和吃饭的时候，大概是因为有事可做，对江柠月来说不太熟悉的环境并没有给她造成多大的影响，而眼下闲了下来，气氛渐渐变得有些让人不自在。 “那个——” “你平时——” 结果两人同时开口打破沉默，程时熠笑了，轻轻偏了偏头，温声道：“要不咱们去外面，别站在这儿聊了？” “好。” “你刚才想问我什么？”程时熠走在江柠月身边，问她。 “哦，我就是想问问，你平时没事的时候都会做点儿什么？” “我平时的话——”程时熠顿了顿，“看一些工作相关文件资料，或者闲书电影，有空的时候也会出门运动健身。” 程时熠越说越迟疑，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日常生活，被江柠月一问，他总觉得听起来好像无聊普通了些。 江柠月闻言点点头，程时熠随即把问题丢了回来：“那你呢？” “我更喜欢在家吧，不过也会去看感兴趣的展览，没有灵感的时候也会出去转转。”江柠月转头跟他对视，“是不是听起来很没意思？” “不会啊。”程时熠摇摇头，“听起来比我的有意思多了。” 程时熠的捧场情绪感很足，回答的语气和眼神表情都很诚恳，似乎他不论说什么可信度都极高，从不敷衍。 大概这也是原因之一，哪怕当两人都没开口时，虽然空气安静，多少有些不习惯不自在，但完全不至于让江柠月觉得不舒服或是尴尬到想要离开。 “所以，”程时熠偏开头看了一眼窗外，随即又收回目光落到江柠月身上，清了清嗓子才问道，“你今天是打算就留在这儿，还是——” “我……今天我要不还是先回去？”江柠月眨了眨眼睛，“那个，我还有点儿东西要拿——” 程时熠毫不犹豫一点头，答得干脆：“都行，看你。” “那我就先走啦？”江柠月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好，我送你。” “不用送。”江柠月连忙摆摆手，唇角弯起笑意，“太麻烦你了，这是真的不顺路，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程时熠看着江柠月，闻言也笑起来，点了点头又不忘叮嘱她：“那行，你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告诉我一声。” “嗯，我知道。” 15、Chapter 15 江柠月的个人物品不算太多，日常用品其实程时熠给她准备的已经足够齐全，又搬了两回便基本上告一段落。 只是东西虽然搬完了，江柠月却迟迟没有住进去，程时熠也没再提过，一副全然顺着江柠月心思的架势。 于是两人便保持着这样的相处模式，白天各自上班，晚上一块儿吃饭，最后各自回家，夏梦莹听说之后，评价说他们这结婚证实在是领了个寂寞。 “我们本来也就不是真结婚。”江柠月如是回答。 “那样子也不做一做啊？” “最近有点忙。”江柠月顿了顿，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等忙完吧。” 这几天，江柠月刚刚结束跟fansi的联名合作，这次的成果她自己十分满意，对方的产品理念和她的风格很搭，也给足了她发挥空间和话语权，整个流程都很顺利愉快。 “先不跟你说了，我到工作室了。” “行吧。”夏梦莹在电话那头打了个哈欠，“大艺术家去工作吧，我再补个觉。” 江柠月挂断电话收起手机，才刚走进工作室大门，梁典便迎了上来。 “姐，等你好久了。” “怎么了？” “刚才来了一个阿姨，一进来就说要找你，我说你不在，她就逛起来了，然后一下子要了五副。”梁典张开手比了个数字，“她说想见见你，就没走，我给她泡了杯茶，现在在沙发上等你呢。” “那你怎么没跟我说？” “我跟她说我要不给你打个电话吧，她说不用，让我不要催你，她可以多看看。”梁典说道，“阿姨姓苏，看起来很懂，贼有气质。” 江柠月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梁典形容得得没错，江柠月远远看过去，就觉得沙发上坐着翻看宣传册的女士气质绝佳，一眼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的年纪。 “你好，苏女士，我是江柠月，抱歉让您久等了。” 江柠月笑着走了过去打招呼，见她抬头看向自己，随即勾起一个笑，摇摇头：“没有，是我不请自来了。” 她的眼神落在江柠月身上，像是带了点探究的打量，欣赏的成分占了大多数，再开口时笑意更深：“果然是画如其人，本人这么漂亮，作品比之前进步不少，还是这么有灵气。” “之前？”江柠月有些意外，“您认识我？” “认识谈不上。”她笑笑，摇了摇头，说出了江柠月大学毕业后出国就读的美院名字，“一个认识的老朋友请我去看优秀学生作品的展出，里面就有你的一幅作品，我有印象，还拿了奖的，对不对？” 她说的那次展出和作品江柠月也还记得，那时候她还在读书，而那幅作品她自认为中规中矩，能拿奖是她意料之外，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幅画后来应该是参加了慈善拍卖，用另一种方式实现了价值。 “对。”江柠月笑着点点头，“都这么长时间了，您记性真好。” 两人又说起当年的旧事，江柠月发觉苏岚还认识自己当时的导师，便聊了许久，十分投机。 苏岚抬手指了指不远处，跟江柠月说话的语气里满是期待：“我今天特地过来，刚刚选了几幅，准备拿回去挂在公司和家里，你给我再多讲讲？” 江柠月欣然应下：“好啊，没问题。” 一聊起自己的作品，江柠月就稍微有些关不住话匣子，自顾自分享了一通，后知后觉地发现站在身边的人一直没怎么说话，这才有些忐忑地停下，偏头看过去。 “抱歉，我说得好像有点儿多了。” “完全没有。”苏岚摇摇头，目光从画移到江柠月身上，笑意里满是肯定和欣赏，“我很喜欢。” 见她的话和眼神看起来都不作假，江柠月于是松了一口气，笑道：“您喜欢就好。” 苏岚笑眯眯地看着江柠月：“对了，我加你一个联系方式吧，方便吗？” “当然方便啊。”江柠月也笑起来，连忙点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我扫您吧。” “小江啊，我这么称呼你可以吧？”苏女士看着江柠月，唇角笑意不减，开始跟她聊起了家常，“条件这么好，现在有没有谈对象呀？” 江柠月点开微信的手一顿，下一秒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对上一双满含笑意的眼睛。 “我——”她没反应过来怎么忽然就跳到了这个话题，眨了眨眼睛，卡壳的大脑重新开始飞速运转，十分迅速地锁定了一个完美答案。 江柠月有些庆幸自己戴着程时熠送她的戒指吊坠，点了点头答道：“我已经结婚了。” “结婚了？” “对。”江柠月深吸一口气，把吊坠从衣服里轻轻拿出来放在手心展示给苏岚看，“我真的已经结婚了。” “哦，那很好呀，我儿子跟你差不多大，也已经结婚了。”苏岚点点头，脸上依旧笑吟吟的，把手机屏幕转向江柠月，“来，你先扫我。” “……嗯，好。” 苏岚的反应江柠月也有些摸不清她到底是什么路数，但并没多说什么，低头扫了她手机上的二维码。 二维码刚扫成功，江柠月的手机屏幕上忽然跳出一通电话，来电显示是程时熠的名字。 程时熠？ 程时熠几乎从来都没有直接给她打过电话，江柠月犹豫了一下，站在她面前的苏岚说道：“快接吧，别耽误你工作，我先自己再看看就行。” “抱歉，那我先去接一下电话，很快就回来。”说完，江柠月拿着电话快步走到一边，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 “喂，怎么了？” “不好意思啊，打电话之前没提前跟你打声招呼。”程时熠的语速有点快，“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江柠月转头看了一眼正在仔细欣赏墙上画作的苏岚，随即应道：“方便的，有什么急事吗？” 程时熠“嗯”了一声，江柠月隐约听见他又叹了口气：“我是想问问你，我妈是不是在你那儿？” “啊？你妈妈？”江柠月被他问懵了，“阿姨怎么会在——” 话说到一半，江柠月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停住。 又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站在画作前的身影，江柠月收回目光，抿抿唇试探地问道：“你方便告诉一下我阿姨的名字吗？” “苏岚，山风岚。”程时熠顿了顿，“所以她真的去找你了？” ……好，名字都对上了。 江柠月有些措手不及，愣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苏岚居然是程时熠妈妈这个事实，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阿姨怎么会来找我？” 她随即又皱起了眉，补充道：“阿姨确实在，可她没跟我说她是你妈妈，而且她看起来好像不知道我们俩——” “她知道的，就是假装不知道，跟你演呢，她就爱这样。”程时熠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来话长，我回头找机会再给你仔细解释。” 江柠月没回答，程时熠又道：“对了，那个，她……没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那倒没有。” 说完江柠月又忍不住看了苏岚一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好像是在“见家长”。她在和程时熠领证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他父母究竟是何许人也，眼下猝不及防地和他妈妈打了个照面，莫名有些心虚。 “行，对不起啊，我妈妈她今天突然去找你，打扰你工作了。”程时熠放缓了声音，“我来解决，我给她打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江柠月站在原地消化了好一会儿目前的情况，深呼吸两下，转身往苏岚的方向走过去。 大概是心理作用，知道了苏岚是程时熠的妈妈之后，江柠月再看她，好像真的能看出来她和程时熠眉眼间确有几分相似。 还不等她开口说什么，苏岚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江柠月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儿子”。 “苏阿姨，你要不要先接一下？” 苏岚看向江柠月，见她从接完电话回来表情就有些复杂，笑了笑，了然道：“我是不是暴露啦？” 说完，苏岚轻轻拍了拍江柠月的小臂，指了指手机，随即又冲她眨眨眼睛：“你稍等我一下，我接一下电话噢，很快。” 16、Chapter 16 这通电话的时间比江柠月预料得要短，不过一两分钟，苏岚便挂断电话，笑着转回身跟她说话。 “阿姨。”江柠月很礼貌地又喊了她一声。 “不好意思啊小江，今天呢突然过来，也没提前跟你打声招呼。”苏岚笑着看她，“本来是跟小熠说好，我跟他爸爸这周末才回来，结果事情提前处理完了，就早了几天，刚好有时间来看看你——没太打扰你吧？” “没有没有。”江柠月连忙摆手，“完全没有。” “那就好。”苏岚笑了，“对了，刚才小熠给我打电话，他今天一会儿也没什么事，要是你晚上也有空的话，再叫上小谨，正好我们一块儿吃个饭吧？” “嗯……好啊。” 江柠月从没想过，自己和程时熠的妈妈第一次见面就只有她们两人独处，她又毫无准备，多少有些忐忑，也怕她多问什么，自己会不小心露馅。 不过苏岚看起来倒是很喜欢她，又跟她聊了几句，便表示要先走了，不再打扰她工作。 “好，那阿姨我送你。” “我认得路的，就不麻烦你了。”苏岚笑眯眯地摇摇头，随即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塞到江柠月手里，“这个你收好。” 江柠月下意识地抬手一挡，连连摇头：“阿姨，这个我不能——” “拿着。”苏岚不由分说地打断她的话，“我今天就是想过来看看你，怕你不自在，就没告诉你我是小熠妈妈，我猜多少还是有点儿吓着你了吧？” 江柠月抿抿唇，实话实说：“有一点点。” “臭小子，眼光倒是真不错，之后要是他欺负你，你就告诉我。”苏岚笑吟吟地看着江柠月，把红包按到她手心，“这个你收好，之后可别再叫我阿姨了啊。” 这个理由江柠月没法反驳，在苏岚眼里她和程时熠俨然是一对恩爱的新婚小夫妻，于是她便只好把话咽了回去，慢慢点了点头：“好，那谢谢——” 江柠月说到一半卡了壳，“妈”这个称呼到底还是没法顺利地说出口。 苏岚很理解地拍拍她的手：“没事儿，我就是一说，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叫阿姨我也爱听。” 江柠月松了口气，颇为感激地点点头：“谢谢阿姨。” 终于送走了苏岚，江柠月站在工作室门口，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任由思绪放空。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梁典小声喊她：“姐。” 江柠月反应慢半拍地转头：“……嗯？” “那到底是谁呀？”梁典眨眨眼睛，瞥了一眼江柠月手里的红包，眼里的好奇几乎化成了实体。 “你刚才没听见？” 梁典嘿嘿笑了笑：“有点儿远，没太听清。” 江柠月原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没告诉梁典自己跟程时熠领证了，今天的“意外事件”倒是提醒了她，为了避免之后出现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跟梁典交代好。 “有个事儿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江柠月今天第二次摸出挂在脖子上的吊坠，“我结婚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姐？”梁典睁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没多久。”江柠月轻轻摇摇头，出口的称呼还是顿了顿，“刚刚那是我……婆婆。” 梁典微张着嘴，眨眨眼睛看着江柠月，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姐，那姐夫……我见过吗？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行了，少八卦了。”江柠月摆出老板的架子，抬起手曲指轻轻敲了一下梁典的额头，“赶紧干活儿去。” “哦——”梁典识趣地点了点头，乖乖地转身往工位去了。 收了收心思，江柠月也回到画室继续工作，差不多快到下班时间，她收到了来自程时熠的消息，说他还有十分钟左右就到工作室。 江柠月从工作室出去的时候，他看起来刚到不久，一身西装衬衫，应该是从刚公司过来。 一见到程时熠，江柠月便长舒一口气，仿佛终于等来了同伴汇合，而不等她开口说什么，程时熠便先主动走了过来，语气和神色都染上歉意：“不好意思啊，今天我妈这个事儿确实是有点儿突然，打扰你了。” “也还好，反正早晚也是要见叔叔阿姨的。”江柠月轻笑着摇摇头。 “不用勉强的，你要是还没准备好就告诉我，不用非得今天跟他们吃饭。” “没有勉强。”江柠月倒是大方地笑了笑，“反正这顿饭早晚都要吃，我就是有点儿紧张，怕我要是哪句话说错，叔叔阿姨和你姐姐会看出来什么。” 程时熠自然明白她在说什么，安抚地笑起来：“放心，有我呢，都能给你圆回来。” 江柠月弯了弯唇，忽然又想起什么，从随身的包里拿出苏岚给她的那个红包：“对了，阿姨给了我一个红包。” “我知道。”程时熠点点头，“你收着就行。” “不行。”江柠月皱了皱眉，“我一开始还没注意，阿姨走了之后我看了一眼，里面居然是张卡——有点儿多了吧？” “没事儿，你收着吧。”程时熠看一眼江柠月的表情，又补充道，“实在不行你就当先保管着，好不好？” 他这么说了江柠月便只好答应下来，跟程时熠一起走到车边，他替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谢谢。”江柠月微微低头坐了进去。 程时熠却没想往常一样关上门去驾驶座，而是一只手搭在车门上，俯身偏着头看她。 “……怎么了？” “你别对我这么客气。”程时熠弯了弯唇，“少说谢谢。” 苏岚提前订好了餐厅的包厢，江柠月和程时熠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坐在桌边的两个人原本正在说话，闻声转头看了过来。 程时熠喊了声“爸妈”，江柠月跟在他后面礼貌地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江柠月刚见过苏岚，于是注意力不由地落在了程时熠父亲身上。 男人周身的气质是一眼便能看出时间沉淀下来的成熟稳重，跟她说话时眉眼话音里的都带着笑，十分平易近人、温文尔雅的样子，让江柠月打消了几分紧张。 程时熠没在包厢里看见程时谨：“我们家大忙人还没到？” “快了，说是临时耽搁了一下，所以晚了点儿。”苏岚话音才落，门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高跟鞋声，下一秒包厢门便被推开。 “实在是抱歉，我没有迟到太久吧？”程时谨风尘仆仆地出现，跟家人打了招呼，最后把目光投向江柠月，笑着伸手递去手里的袋子：“江老师，终于见面了，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江柠月瞥一眼袋子外面印着的品牌logo便知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正犹豫着，手里一重，程时谨不由分说地把东西放进了她手里，冲她眨了眨眼睛。 “这是我特地选的，你要是不收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好，那我就收下了，谢谢程总。” “又不是在公司，你俩怎么这么商业啊？”程时熠在一旁笑起来，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都是一家人了，对吧？” “是，一家人了。”程时谨点点头，又看向江柠月，“你就跟他一样，叫我姐就行，我叫你柠月，行吗？” 江柠月笑着点点头：“行。” 人到齐了便准备落座，程时熠帮江柠月拉开椅子，她下意识想道谢，还没出口时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对上程时熠的视线，随即把“谢谢”咽了回去，冲他眨眨眼睛，弯唇笑了笑。 程时熠回她一个笑，在她身旁坐下，江柠月刚收回目光，便看见程时谨坐在一旁微微偏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这边。 江柠月：“……” 想必自己和程时熠刚才那一点点眼神互动都尽数落在了程时谨眼里，八成是觉得他俩在眉目传情——算了，就让她这么觉得吧。 江柠月于是抿抿唇，冲程时谨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饭桌上的气氛十分融洽轻松，两位长辈问了问江柠月的工作和家庭情况，她都如是答了，至于她和程时熠的“爱情故事”，他们早就有一套标准答案，问题没超纲，她便能回答得滴水不漏。 整顿饭吃得很是愉快，大家都多多少少喝了点酒，程时熠原本想用要开车做借口，结果被程时谨用一句“叫代驾”堵了回去。 时间不早了，程时熠给父母安排了车送他们回家，然后问程时谨有没有开车过来。 “我让司机把车开回去了。”程时谨摇摇头，“你开了的话叫个代驾让我蹭一段，你俩再回去，我刚好跟弟妹多聊会儿，方便吗？” 程时熠看了江柠月一眼，从这里先去江柠月家是更顺路的，但如果要先送程时谨的话，要绕一个大圈子—— “没事儿，要是不方便的话我打个车也行。” “当然方便啊。”江柠月点点头，笑着答应下来，转头看了程时熠一眼。 程时熠于是应道：“行，那我叫代驾。” “对了柠月，加你个微信。”程时谨想起什么，拿出手机。 “好。” “我们爸妈平时不怎么在国内，要是我弟对你不好或者欺负你，你就跟我说，看我不收拾他。” 姐弟俩的关系肉眼可见的亲近，江柠月笑起来，点点头说“好”。 “你俩说我什么呢？”程时熠凑了过来。 “说你不准欺负柠月，听见没？” “我？”程时熠笑了，“怎么可能？” “那倒也是。”程时谨眨眨眼睛，看着程时熠，勾唇笑了起来，“你小子，好不容易如愿以偿了，估计自己偷着乐了好久吧？” 17、Chapter 17 刚才在饭桌上，江柠月用的是她和程时熠商量过的第二版故事，把先前他在她家时，说自己高中就对她有好感的部分也加了进去。 于是她便也大概清楚程时谨所说的如愿以偿是什么意思，弯唇笑了笑，没接话。 程时熠看了一眼乐呵呵的程时谨，抬手轻轻搭上江柠月的肩膀，把她往自己这边稍微带了一点儿：“行了，我是不会给你发挥的机会的。” 三人上了车，程时谨拉着江柠月聊天，毫不客气地把程时熠赶去了副驾驶坐着。 在江柠月的猜测里，程时谨是个不苟言笑的精英形象，有些意外私下里竟是会和弟弟互呛的可爱类型，再加上她性格外向爽朗，江柠月对她的好感也直线上升。 车子在路边停下，程时谨跟他俩打了招呼，随即开门下车。 “那我走了，回头有空聊。” 江柠月降下车窗跟她挥手：“姐姐再见。” 目送程时谨走进小区门口，江柠月关上车窗，另一边传来开关车门的声音，她转头，对上正拉开后排车门的程时熠的眼睛。 “刚才那顿饭吃得怎么样？”程时熠弯腰坐进后排，关车门的动作干净利落，笑着转头问江柠月。 隐约有路灯的光照在他脸上，江柠月也弯唇笑起来：“你家里人都很好，特别是你姐姐，我很喜欢她。” “那就好。”程时熠点点头，垂眼按亮了手机，江柠月也瞥见了锁屏上显示的时间。 沉默了两秒，江柠月缓缓吐了一口气，主动开口：“今天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就别绕去我那儿了吧，你说呢？” 程时熠看她，笑了：“我没问题啊，反正我那儿你随时可以去住。” “好。” 车子重新发动，江柠月和程时熠隔了点距离坐在后排，都没再开口，车厢里随之陷入安静。 虽然程时熠的家人对她都很不错，但到底还是面对长辈，江柠月还是得提起十二分精神，眼下这根弦松下来，她倒是觉得有点儿累了，车子开过一个拐弯，她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困了？” “一点点。”江柠月摇摇头，“没事儿。” “要是实在困的话就睡会儿，反正到家大概还得有半个小时呢。” “没关系的，我还好。”江柠月的手搭在随身带着的包上，笑了笑，“不过今天下午阿姨来找我，我是真没想到。” “这事儿怪我，他俩偷偷改了机票谁也告诉，说就要打个措手不及。”程时熠轻轻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啊。” “都跟你说了没事儿。”江柠月笑了，“不过阿姨要了我好几幅画，要不这钱——” “一码归一码，这钱你该收收。”程时熠知道她想说什么，“你跟她计较这些，她反而不高兴。” 江柠月轻轻咬了咬嘴唇，看着程时熠，最后还是把“可是”给咽了回去，点点头：“行。” 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看程时熠，“对了，我还有个事儿想问你。” “你说。” “今天下午，阿姨过来找我的时候，说当时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来过我们学校，刚好遇上我们作品展，她说她那时候就对我有印象。”江柠月顿了顿，“真的吗？” 程时熠没有立刻回答，想顿了顿才道：“有印象？她跟你这么说的？” 江柠月点点头。 “啊，对，我们高中没几个艺考的，你考得不错，我跟她提过你，就，她应该就对你有印象。”程时熠偏着头看她，“她还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别的了，还说我有进步。”江柠月笑了笑，“想想我读书那会儿已经过去好几年了，时间还真是快。” 还不等她继续感叹，忽然又想到什么，江柠月微微坐直了身体：“对了，阿姨加我联系方式的时候，还问我有没有对象，还好我说我结婚了，否则不是穿帮了？” 程时熠也一愣：“她问你有没有对象？” “对。”江柠月点点头，隔着衣服轻轻拍了拍挂在脖子上的吊坠，语气里带着些心有余悸，“还好我带着这个，我说我结婚了，阿姨还说她儿子跟我差不多大，也结婚了。” “她真是——”程时熠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上江柠月看过来的视线，连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阿姨还是挺可爱的。”江柠月最后评价道。 这个时间路上车不多，到家的时间比预想的要早一些。刚才在车上，是江柠月自己先提出时间不早了，所以来这里住，可真的进了门之后，还是多少有些不自在。 “那个，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休息吧。”程时熠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四下看了看，最后看向江柠月，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烧点儿热水，一会儿你要喝的话直接从水壶里倒，嗯，我就进房间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儿，直接喊我就行。” 程时熠又顿了顿：“那就……晚安？” ……看来不自在的不止她一个。 江柠月默默想着，点了点头：“好，你也是，晚安。” 房间里的物品早已齐全，江柠月一推门便看见床上也盖着一层防尘罩，她把东西拿进来放在桌上，顺手用指腹轻轻摸了一下桌面——没有灰尘，是干净的。 江柠月不自觉地弯了弯唇，随即窝进旁边的小沙发上翻看手机，直到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才把手机放在床头柜充电，从衣柜里拿出睡衣准备去洗澡。 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外面静悄悄的，程时熠留了客厅的氛围灯给她，整间屋子十分安静舒适。 江柠月去厨房倒了杯水喝，捧着杯子站在岛台边，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四下打量屋里已经不算完全陌生的陈设。 她随即抬眼望向程时熠的房间，门关着，从靠近地面的那一条门缝里漏出了一点点光。 这一天过得着实有些漫长了，江柠月想。 大概是她运气不错，遇到的都是些很不错的人，而大概也正因为如此，程时熠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才会长成现在这个样子。 原先心里的那点忐忑不确定都消失殆尽，刚才在车上隐约的困意现在卷土重来，江柠月打了个哈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走过去关掉了客厅的灯，转身回到了房间。 - 江柠月原本以为自己多少有些认床，确实没想到躺下之后不久就进入了梦乡，一觉安稳，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睁眼时，江柠月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拢住被子翻了个身，凝神听了一会儿，房门外静悄悄的，不好判断外面是否有人。 于是江柠月便屈起手臂稍微支起一点身子，从床头柜上摸来手机，见微信里静静躺着好几条消息。 程时熠应该是已经去公司了，给她留了消息，说不知道她早上平时喜欢吃什么就没替她准备，又说冰箱和厨房里有一些食材，她可以随便用。 回复了一个“好”，江柠月伸了个懒腰，在床上又磨蹭了一会儿才起床洗漱。 程时熠家的食材倒算齐全，只是时间已经不算早了，江柠月拍了杯蜂蜜水，煎了两个鸡蛋凑合吃了早餐。 江柠月出发去工作室的路上收到程时熠的消息，说他下午有几个会要开，还不确定什么时候能结束，于是提议如果早的话就回家自己动手，刚好冰箱里存了些半成品，要是晚了就在外面吃点儿。 江柠月没什么意见，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包。 她给程时熠的备注依旧是大名，此时显示成了“对方正在输入”，又过了一会儿才弹出一条新的消息，程时熠问她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自己早上出门有没有吵醒她。 江柠月：【挺好的】 江柠月：【你什么时候出门的我都不知道…一觉直接睡到早上】 程时熠：【那就好】 随即他发来一个小猫松了口气的表情包，江柠月有些意外，没忍住弯起唇角，打字调侃他：【原来程总也喜欢用这么可爱的表情包呀？】 程时熠：【也不太经常用】 程时熠：【这还是从你那儿偷的】 程时熠：【跟你之前总是发的小猫是一个系列】 程时熠：【小猫得意.gif】 18、Chapter 18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程时熠说有事要忙，江柠月差不多快到工作室了，两人便各自工作。 民宿和fansi的合作先后脚收工，目前还在进行中的项目只有insight，主理人林思渝跟江柠月有合作意向，只是他们才出了新品不多久，还处于在初步沟通阶段。 江柠月对林思渝本人和他的品牌印象都很不错，而且他是程时熠介绍给她认识的，哪怕合作不成也能做个朋友，江柠月便跟他保持着友好的联系。 暂时没什么需要赶进度的任务，江柠月被梁典抓着为社交媒体的账号囤积营业的素材。 “姐，这些问题你记得都看一下噢。”梁典叮嘱准备提早翘班的江柠月，给她布置作业。 “知道了。”江柠月点点头，表示保证完成任务。 “姐。”梁典正经不过多久，把本子一合放到旁边，星星眼看向江柠月，“你是要去姐夫约会不？” 江柠月：“……” 当然不是什么约会，只是江柠月想去趟商场，给程时熠的父母和姐姐买点东西而已。 小姑娘八卦的好奇心旺盛，江柠月笑起来，似真似假地说了声“你猜呢”，抬手戳了戳梁典桌上的手办，不等她说什么便转身往外走，到门口时停了停，提醒梁典别忘了关灯关空调。 “知道啦，姐你放心吧——” 梁典性格活泼，但做事认真负责，江柠月一直以来对她都很喜欢放心。 工作室附近有家大型商场，江柠月一路逛一路选，大半个小时下来收获颇丰，给程时熠和自己两家长辈家人都选好了礼物。 把袋子全都换到一只手上，江柠月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见微信里躺着十分钟前程时熠发来的消息，说自己应该能准时下班，问江柠月要不要顺便来接她。 “我现在没在工作室呢，还要一会儿，你先回吧，我等下自己打车就行。”江柠月放慢了脚步靠边，给程时熠回了条语音。 再抬头时，江柠月的面前是一家颇有名气的男装店。 手机界面上显示程时熠回了个“好”的表情包，江柠月脚步停顿几秒，随即拐进了店门。 “你好。”江柠月收起手机，冲迎上来店员点点头，“我想看一下男士领带。” - 二十分钟后，手里多出一个袋子的江柠月走出了商场。 她没给男生买过礼物，也并不太清楚程时熠的喜好，于是在店员的推荐下选了个不容易出错的经典款式。 只是她买得心血来潮，倒是没怎么想过要用什么由头把礼物给他。江柠月一边琢磨一边打了车，又纠结了一会儿决定放弃思考，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顺其自然就好。 坐进车子后排，江柠月把购物袋放到一旁，点开了梁典给她发的文档，挨条给她回复。 微信里程时熠的消息跳了个弹窗，问她到哪儿了。 江柠月点开对话框，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入眼的景色看得她一愣。 随即她才猛地反应过来什么，点开手机上的打车软件，目的地赫然显示为临水雅苑——显然是她刚才打车的时候在想别的事情，下意识打了她的默认地址，而现在她距离她家只剩不到十分钟的路程。 倒吸了一口气，江柠月抬手按了按眉心，随即按住了语音键说话。 “那个，我可能还得要一会儿，我打车的时候目的地输错了，现在还有十分钟到临水雅苑。”江柠月松了手发送，有点儿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随即继续第二条语音，“你现在是不是差不多到家了？” 江柠月等了一会儿，对面弹出一条气泡，她带了耳机，便直接点开了语音条。 “对，我刚到。”程时熠的声音带了笑，“没事儿，你慢慢来，那我正好炒两个菜——冰箱里还有一包牛腩煲，我加点儿番茄和粉丝，吃吗？” 江柠月很爽快地回了个“好”。 距离目的地还有一个拐弯时江柠月就打了第二辆车，拎着大包小包转移阵地，她便把此次乌龙事件打字告诉了夏梦莹。 毫不意外，江柠月收获了占满了小半个屏幕的“哈哈哈哈哈哈”。 江柠月按了个表情包过去，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夏梦莹：【然后呢然后呢】 夏梦莹：【他咋说？】 江柠月：【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又打了一辆车】 江柠月：【他倒是没说什么】 夏梦莹：【那你怎么不让他来接你啊？】 江柠月看着对话框里的消息，慢吞吞输入“太麻烦了吧”，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对面先跳出来一条白色的对话框—— 夏梦莹：【怕麻烦他？】 江柠月：“……” 删掉刚才在输入框里打的几个字，江柠月回了个“嗯”。 夏梦莹：【啧】 夏梦莹：【你这就有点见外了吧】 夏梦莹：【假结婚但是是真老公啊】 夏梦莹：【有时间的话接个上下班不过分吧？】 夏梦莹的一条条消息连着往外弹，江柠月看着，心里则想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不论什么事情都有一套自己的逻辑，而且听上去好像都有一定的道理。 江柠月：【可是我跟他其实没那么熟啊】 发完这一条，江柠月想起什么，又跟上一句：【而且昨天还差点露馅…/汗】 夏梦莹发了个问号过来，江柠月把昨天程时熠妈妈来她工作室的事情简单跟她说了。 夏梦莹：【他家里人听起来不错诶】 江柠月：【嗯】 夏梦莹：【这种情况一般说明他人应该不错】 夏梦莹：【那你打算之后跟他怎么相处？】 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她走一步看一步的产物，她没怎么想过之后，起码目前没出现什么问题，至于以后怎么跟程时熠相处……大概保持相敬如宾就是不错的状态。 江柠月：【就正常呗，搭伙过日子】 夏梦莹：【也是，对方靠谱就很好了】 夏梦莹：【不过…】 夏梦莹：【你婚是结了，之后被催生怎么办？】 江柠月：“……” 夏梦莹比她想的更加长远，这件事情完全超出了江柠月眼下考虑的范畴，被她猝不及防提起，江柠月的脑袋短暂地空白了一瞬。 这显然还不是她现在需要开始考虑的事情，江柠月深吸一口气，按了个捂着耳朵的表情包发过去，表示拒绝思考。 夏梦莹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于是便换了话题，又跟江柠月谈天说地聊了会儿别的。 刚好到了饭点，她顺势问了一嘴江柠月晚上吃什么，结果得到了一个程时熠在做饭的回答。江柠月没有什么炫耀的意思，夏梦莹则发了一串心碎表情，表示孤家寡人要点外卖去了，抚慰没有帅哥陪吃饭的心情。 江柠月：【你要找帅哥陪吃饭还不容易？】 夏梦莹秒回：【别跟我提他】 意料之中的回复，江柠月笑眯眯打字：【谁啊？我说谁了吗？】 夏梦莹发来一长串省略号，以及一个小鸭子转身离开的再见表情包，一副不打算搭理她的样子。 江柠月弯了弯唇角，轻轻吐了口气，只是不等她再说什么，就收到了夏梦莹的下一条消息。 夏梦莹：【我跟他分手了】 江柠月跟夏梦莹认识许久，知道她有个分分合合好多回的男朋友，看到消息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夏梦莹：【没啥，就是累了不想谈了呗】 夏梦莹：【还是单身最自由】 夏梦莹：【我现在可好了】 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江柠月不清楚，不过如果夏梦莹不主动说，她便尊重她，反正不论如何，她总会无条件站在夏梦莹这一边。 夏梦莹随即转移了话题，了然又聊了一会儿，江柠月快到了，收起手机之后整理了一下放在一旁的袋子，下了车上楼，走到门口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腾出手，用指纹打开了门。 房门打开，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从厨房循声探出一个脑袋冲江柠月笑了笑：“比我想的快——” 程时熠的目光落到她手上，愣了愣，随即又道：“你拿了这么多东西？怎么不叫我去接你啊？” “没事儿，都不重的。”江柠月把袋子放到了一旁换上拖鞋，“我今天刚好有时间，就去商场逛了一下，买了点东西。” 程时熠关小了火，倒了杯水走过去递给她：“喝点水。” “好。”江柠月点点头接了过来，见他正看着自己满载而归的成果，喝了两口把杯子放下，一边整理一边挨个跟程时熠说，“这两个是给叔叔阿姨的，这两个是给我爸妈的，这是给姐姐的，这个——” 江柠月的手轻轻搭在最后一个袋子上，话音停顿两秒，往程时熠的方向推推，抬眼看他。 “这个是给你的。” 程时熠猜到江柠月会给他的家人买礼物，只是没想到自己也有份，有些意外地接过，忍不住笑起来：“我也有？” 江柠月手指轻轻点了点袋子：“我刚好路过这家店，就进去逛了一下，你看看喜不喜欢？” 程时熠不假思索：“喜欢。” 这反应落入江柠月眼中却变了味道，她微微皱起眉，声音放轻了些：“你倒是打开看一眼是什么再说啊……”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程时熠也意识到了江柠月把他的回答当成了敷衍，连忙否认，随即打开包装，见盒子里躺着一条深蓝色暗纹款式的领带。 “我其实不太了解，就让导购推荐了几款比较经典的，最后选了这个。” “谢谢。”程时熠笑起来，“我很喜欢，而且我刚好缺一条领带。” 江柠月眯起眼睛：“怎么可能？我才不信。” “真的。”程时熠一本正经点点头，“就刚好缺你送我的这一条。” 第19章【VIP】 第19章 Chapter 19 程时熠说得认真, 而眼里盛着慢慢笑意，不等江柠月做出什么回答，先一步把领带仔仔细细地收进包装, 放回袋子里：“这些我先给你找个地方放一下，你快去洗手, 刚好差不多吃饭。” 洗完手出来, 江柠月去厨房拿了碗筷, 程时熠把砂锅端到餐桌上，又把刚炒出锅的蒜蓉生菜放到了旁边，随即转过身, 目光投向正在盛饭的江柠月, 喊她。 “柠月。” 江柠月应了一声：“嗯？” “跟你说两个事儿。”程时熠一只手轻轻搭在餐桌上, “一个是帮我问问叔叔阿姨下周哪天比较有空，我的想法是两家人一块吃个饭，刚好试一下婚宴的菜, 你说呢？” “可以啊。”江柠月点点头, 端着两碗米饭走过来，“他们平时不是很忙的, 我问问。” 两人之前就已经商量过婚礼一切从简, 只邀请各自的亲友，人数并不多, 各种安排则全权交给了婚礼管家, 他们只需要负责最后的确认即可。 “好。”程时熠点点头，在江柠月对面坐下, “第二件事是婚纱摄影那边给我发了消息, 跟我确认时间，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回复了？” “可以, 我没问题。”江柠月点点头，“我需要提前准备什么吗？” “不用特别准备。”程时熠笑了，“他们给我发了一些注意事项，我转发给你看一下。” “好。”- 婚纱照的行程是很久之前就已经定下的，在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风格类型里，他们选了最经典也是最简约的室内背景的那一款。 只是就算风格再简单，整体的拍摄也十分耗时，再加上换衣服改妆都需要时间，拍摄当天约定好的到店时间很早。 于是江柠月特地多定了两个闹钟，每隔五分钟响一次，却还是迷迷糊糊的险些再一次睡过去，推门出来时又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厨房传来声响，穿着家居服的男人转过身，对上了江柠月的视线，冲她弯了弯唇，道了声早。 “早。”江柠月走过去看了看，“你很早就起了吗？” “也没有。”程时熠看她，“荷包蛋吃吗？甜的还是咸的？” “甜的吧，谢谢。” 程时熠点点头：“谢什么，你去洗漱吧，出来应该刚好。” 自从江柠月正式搬进来，大部分时候程时熠都起得很早，江柠月起床时他往往都已经出门去公司了，江柠月印象里只有一次例外，那天是因为程时熠一大早就要开一个线上的跨国会议，他便在家没去公司。 夏梦莹之前问过江柠月，家里忽然多出一个人来会不会不太习惯，而且还是个男人，当时江柠月回答的是不知道，不过眼下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是不太会。 哪怕是住在一起，程时熠也给足了江柠月空间，几乎不会打扰或是影响到她，两人的确更像是搭伙吃饭的室友，距离感刚刚好。 洗漱完出来，程时熠刚好把盘子端到桌上，半转过身拿起岛台上的杯子递给江柠月：“给，蜂蜜水，你尝尝够不够甜。” 江柠月一怔，眨了眨眼睛：“你怎么——” “哦，我之前看到过你早上好像有喝，刚才就顺手给你泡了。” 蜂蜜水温热，透过杯壁传到江柠月捧着杯子的手心，她尝了一小口，入口清甜，随即弯唇笑着点点头：“对，我早上习惯会喝的，甜度刚好，谢谢。” “那就好，我看时间差不多，吃个早饭就出发？” “好。” 吃完早饭之后，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时间还算充裕，到店的时候比约定好的时间提早了二十分钟。 女生的妆造相对而言要复杂不少，于是提前开始，程时熠便等在一旁看着，偶尔低头看手机，打字或者小声用语音回复几条消息。 江柠月不太习惯化妆的时候有人看着，于是时不时从镜子里瞥坐在旁边的程时熠，一眼，又一眼。 可她这反应落在程时熠眼里，却被误以为她是有什么话要跟他说，便起身走到江柠月身边，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微微弯下腰轻声问她：“怎么了？” 江柠月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要不你别看着我”来，想了想拐弯抹角问他：“你有工作要忙吗？” 程时熠笑了，摇摇头：“没有，我跟他们说了我今天有事不在公司，最多有几条消息回一下就可以。” “噢。”江柠月眨眨眼，“你要是有重要的工作的话，赶紧去处理好了，没关系的。” “放心，不会耽误的。” 江柠月透过镜子跟程时熠对视了两秒，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收回视线时，余光瞥见了化妆师嘴角压不住的笑意。 好在负责程时熠造型的造型师很快到达，带他去了另一个房间试衣服化妆。 江柠月这边的进展基本顺利，化妆师夸她漂亮，底子好，上妆就是锦上添花。 妆面和发型很快大功告成，造型师拿了好几款不同的头饰出来给江柠月看，她没选头纱，挑了个跟婚纱相配的皇冠头饰，简约又有设计感。 正在这时，房间门被轻轻敲响两下，随即传来了程时熠的声音：“我可以进来吗？” “好，你进来吧。” 门被推开，一身挺括西装的程时熠走了进来，江柠月坐在椅子上，抬眼从镜子里看他。 江柠月不是没见过程时熠穿西装的样子，只是这一套更正式，他还带了点妆，发型打理得也很精致，看起来可以直接登上杂志封面。 “还顺利吧？” 江柠月点点头：“差不多了，就还差一个头饰。” 造型师正在给江柠月戴皇冠，笑眯眯地补充道：“新郎再稍微等一下就行，马上就好。” “好。”程时熠于是停住了脚步，走到了一遍耐心等待地等着，而目光则始终落在江柠月身上，甚至还下意识地放轻放慢了呼吸。 “好啦。”造型师开了口，宣布大功告成。 江柠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提着裙子起身，一转身便撞进程时熠看她的眼神。 选婚纱时程时熠也参与给了些意见，最后定了这件很衬她的款式，他也想象过她穿起来是什么样，可是到底还是比不上亲眼所见，实在是叫人挪不开眼的漂亮。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程时熠没开口说话，一瞬不错地看着她，眼神里藏着笑意，又和平时不太一样，带着一股让她无法忽视的温度——还有些别的什么，江柠月一时间没有读懂。 在一旁的造型师简单收拾好了东西，抬眼看了看两人，开口打破了安静的氛围：“两位稍等，一会儿摄影师那边好了会有工作人员过来通知的，你们可以再休息一下。” 说完后冲两人笑笑，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了他们两个人。 程时熠依旧没有开口说话，只依旧不发一言地看着江柠月，他的眼神仿佛能够化作实质，穿过空气直接落到她身上。 江柠月清了清嗓子，被看得有些不太自在，缓缓吐了一口气，理了一下婚纱的裙摆，眼神挪开又转回来：“……你怎么不说话啊？” 程时熠眼底唇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了口，声音比平时要稍低一些：“很漂亮。” “谢谢。”江柠月牵了牵唇角也夸他，“你也很帅。” 这段互相夸奖听起来着实有些客套，江柠月正思索着其他话题，房间门被敲响，工作人员来提醒他们摄影师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拍。 “好，谢谢，我们马上过来。”程时熠礼貌地扬声回应，随即转向江柠月，“准备好了吗？” 江柠月点点头：“嗯，没问题。” 两人随即来到了拍摄区域，首先拍摄的是单人照，工作人员都十分专业高效，进展也十分顺利，直到……开始拍摄双人照的时候。 “两位再靠近一些，唉，刚好。” “可以稍微亲密一点儿，不一定要看镜头啊，对视也可以的，看起来甜蜜一些。” “新娘笑得再开心一点——” 江柠月：“……” 道理她都懂，可就算她能跟程时熠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能自然地说笑聊天，要做出跟真正情侣夫妻一般亲密的举动，还是有些不那么容易的。 江柠月缓缓深呼吸两下，却见身侧人轻轻笑一声，朝她摊开了手，掌心向上。 这动作的意思很明白，江柠月看他一眼，把手放到了他的温热的手心。 “没事儿，放松一点。”程时熠轻轻捏了捏江柠月的手指，又倾身凑到她耳边说话，“你就把我当成那种假人模特，不会动，但是比较帅的那种。” 江柠月被他的话逗笑了，正想说什么，被摄影师抢了先：“唉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特别好，两位保持啊！” 拍了几张正面的全身照，摄影师又指挥两人调整别的姿势，表示可以发挥想象力，搞怪的亲密的都行。 相比于江柠月，程时熠的主意显然更多，也会主动跟摄影师沟通，而他选择的姿势大部分只需要牵手，如果需要更亲密的肢体接触，譬如搂腰环抱之类的，程时熠都会提前问她的意见。 江柠月几乎从来没有隔着这么近的距离看过程时熠的眼睛，近到她能在他瞳孔里看到她自己——这似乎也是个很难藏住什么的距离，只是她来不及分神去分辨，他眼底藏着的情绪是什么。 摄影师又提议程时熠可以摆一个求婚的姿势，拉着江柠月的手吻她手背。 可他们之间并没有过这个环节。 然而程时熠行动力满分，点点头答应了下来，随即便很自然在江柠月面前单膝跪地。 江柠月垂眼看着程时熠，左手被他托着，下一秒他的吻便落了下来—— 手背上却没有相应的触感，是程时熠用大拇指覆在了她的无名指上，做了个接位的吻。 第20章【VIP】 第20章 Chapter 20 程时熠的唇完全没有碰到江柠月的手, 这个姿势维持了一会儿，他随即抬头，就着这个角度抬头看她, 冲她露出一个笑。 江柠月的思绪不由得停顿一瞬，直到程时熠起身后放开了她的手, 江柠月才下意识地垂眼, 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无名指跟。 这个动作拍完之后, 主纱的拍摄便告一段落，他们一共只准备拍两套服装，都是简约的室内背景。 第二套是光影彩纱, 江柠月选的是冰蓝色的礼服, 层层叠叠的裙边仿佛波浪一般, 配上珍珠的耳饰和发饰，而程时熠则是换上了整套的白色西装。 新娘的妆造调整相比新郎更费时一些，程时熠这边已经完整, 他便和刚才一样来到江柠月的化妆间等她。 这身西装和刚才那一身穿在程时熠身上的感觉截然不同, 看起来像个货真价实的白马王子。 连化妆师都忍不住说他们两个看起来实在相配，程时熠笑着跟江柠月对视一眼, 很礼貌又大方地道谢。 程时熠给江柠月添了水给她, 见她偏过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便问道：“是不是累了？时间还不算赶, 要不要多休息一会儿再拍？” “没事儿, 不用。”江柠月摇摇头，“还有一整套呢, 早点拍完早点回去休息好了。” “好, 那要是累了就跟我说。” 第二套服装的拍摄很快开始，有了刚才的拍摄经验, 两人都放开了不少，尤其是江柠月。因此，这一套拍起来也更加轻松一些，还有捧花之类的道具辅助，整体的效率很高，并没有耗时过久。 拍摄全部结束之后，先换好衣服的程时熠在外面等江柠月出来，适时地递上了一杯水：“累了吧？” “谢谢。”江柠月伸手接过，先仰头喝了半杯，随即如释重负般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休息室里暂时没有工作人员，只有他们两个人。 “时间还充裕，那就再休息一会儿，然后去吃饭？”程时熠见江柠月点点头，又继续道，“对了，我刚看你有点儿欲言又止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还是我理解错了？” 没理解错。 她确实有话想说，可刚才没有找到独处的机会，眼下又好像并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 江柠月看了他一会儿，把杯子拿在手里慢吞吞地转来转去，可还不等她酝酿好了开口，门忽然被轻轻敲响，工作人员来跟他们核对后续选片等其他细节。 等人走后，被打断前氛围也消散殆尽，江柠月伸了个懒腰，对上程时熠看过来的视线，最后还是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儿，我没什么重要的话要说，我们去吃饭吧？” 程时熠看着她，也没再追问下去，点点头笑道：“好，那你要是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就行。” 江柠月应下：“嗯，我知道。” 一整天的拍摄到底还是消耗精力，中午也只是随便吃了几口，眼下车里的环境舒适又熟悉，坐在副驾驶上的江柠月没忍住，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程时熠笑着转头看她一眼：“困了？” 江柠月靠在头枕上，也笑了笑，点点头又道：“也有点饿了。” “正好，还有五分钟就到了。” 目的地是一家私房菜馆，一进门服务员便带他们去提前预定好的座位，刚好在窗边，吃饭的时候能看到外面车水马龙的夜景。 点完菜之后，服务员又过来给他们倒了茶。 餐厅的环境很不错，菜品也十分精致，色香味俱全。只是今晚江柠月少了几分品味的心思，席间话也相比以前少了些。 “你是……江柠月？” 猝不及防地听见自己的名字，江柠月一愣，跟程时熠对视一眼，有些茫然地循声看过去，对上了一双带着惊喜的眼睛。 来人很眼熟，江柠月在记忆里迅速搜索一番，喊出了一个名字：“……范晓琳？” “真是你啊！我刚坐在那儿，看侧面就觉得像你，过来一看果然是。” 江柠月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高中同学，笑着跟她打招呼：“没想到这么巧，在这儿遇到你。” “是啊，我也没想到。”范晓琳也笑了，目光随即落到了江柠月对面的人身上，“这位是——怎么有点儿眼熟啊？” 程时熠莞尔，只是他刚想开口，范晓琳便先一步反应了过来：“哦，我想起来了，你好像是十班那个体委对吧？叫，是不是叫十一……” “程时熠。” “对对对，程时熠，不好意思啊有点儿忘了。”范晓琳有些抱歉，随即看看程时熠又看看江柠月，了然地眨了眨眼睛，“所以，你们两个——” “哦，我俩刚好在这儿吃个饭。”江柠月很含糊地应了一句，随即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话题道，“对了，那个，咱们也好久没见了吧？你最近怎么样？” “我挺好的呀。”范晓琳笑眯眯地回答，又跟江柠月寒暄了几句，聊了聊各自的近况。 “行，那我不打扰你们啦，我男朋友也还在那儿等我呢。”范晓琳指了指她过来的方向，“之后有机会再聊。” “好，下次聊。” 跟范晓琳道了别，江柠月收回了视线，见程时熠冲她勾唇笑了笑，又把舀好的汤碗放到她面前。 “她是我们班语文课代表。”江柠月想起刚才范晓琳对程时熠有印象，又问道，“你们认识吗？” 程时熠摇了摇头：“只是知道名字而已。” “哦，好。”江柠月应了一句，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琢磨了一会儿，忍不住抬头看程时熠，“你说，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程时熠看她一眼，弯了一下唇：“她误会什么了？” 江柠月：“……”也是。 只是要跟他们都认识的人解释清楚，她跟程时熠跳过了恋爱这一步直接结婚了的情况，既不容易又好像没什么必要——这也是她并不打算在婚礼上请太多同学朋友的原因。 “不过，”程时熠看她，“如果之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我觉得是不是还是统一一下口径比较好？” 的确。 江柠月想了想：“那要不……下次我们就，照实说？应该也不会有人追着问太多吧，你说呢？” “好，我没意见。” 饭吃得差不多了，程时熠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顺手点进微信看了一眼未读消息，本以为是工作上的事，仔细看了看，没忍住偏开头笑了笑。 “怎么了？”江柠月看他。 程时熠轻轻抬了一下手机：“齐铭给我发了个消息。” 江柠月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她有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乍一听程时熠提起，愣了一秒，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问我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了，估计是刚听说了什么。”程时熠吐了一口气，有些感叹八卦的传播速度，随即问江柠月，“你跟他也还算熟吧？我怎么回他？按我们刚才商量好的，照实说？” “嗯，你就照实说吧。”江柠月又往嘴里送了一勺汤，随即放下勺子，伸手拿了张纸巾。 “好。”程时熠点点头，垂下眼打字，应该是在回复齐铭。 江柠月看了他一会儿，有些出神。 她忽然发觉，齐铭此时此刻在她脑海里的第一印象，依旧还是当年那个学生气的样子，并不清晰，只是个大致的样子。 她也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很久没有再想起过他，而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时，除了第一秒之外，就像是一颗小石子直直地没入水中，并没有再见到水花或是层叠的涟漪。 江柠月轻轻牵了牵唇角，开口道：“其实，我跟他也不算很熟。” 程时熠闻言，抬头看她一眼，下意识接话：“嗯？可是你们俩高中的时候不是不仅一个班，还住同一个小区吗？” “对啊，可是就算住一个小区，那我们也不会一起回——”江柠月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微微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跟齐铭高中住在一个小区？” “啊，我——”程时熠眨了眨眼睛，“哦，因为我跟他很熟啊，我，我高中的时候去过他家，我们俩聊天的时候聊到的，他说，他说他们班有个学霸也住这个小区，就告诉我是你。” “这样啊。”江柠月点点头，不疑有他，片刻之后有些感叹地笑了起来，“不过他高中毕业就搬家了，后来我们家也搬走了——这么一说，感觉高中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时间实在是神奇，永不消逝永不停歇，也永远向前。无论是什么，全都可以放心地交给时间。 程时熠也笑了：“是啊，也确实是好多年过去了。”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屏幕便亮了亮，程时熠点开齐铭的回复，笑意更甚：“齐铭回了，他问我真的假的，看起来好像不太信。” 江柠月看他说完便又垂下眼打字，笑着问道：“你又回了什么？” “我说真的。”程时熠抬眼，冲江柠月眨眨眼睛，“如假包换。” 20-30 第21章 Chapter 21 自从拍完婚纱照之后, 婚礼的日期也愈发临近。 两家人约好了一起去婚礼酒店试菜，虽然是两家父母第一次见面，但气氛十分融洽, 原本还有些小紧张的江柠月跟程时熠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而大忙人程时谨因为临时有工作需要出差, 没赶上, 于是在回来之后特地抽出了时间上了趟门。 程时谨难得难得来一趟, 三个人聊了一会儿，程时熠便提议一块儿出去吃个饭。却没想到被程时谨摆摆手拒绝，说自己一会儿还要去公司, 再坐一会儿就走。 “这么忙, 那还特地过来看我们俩一趟？”程时熠给程时谨的杯子里添了点水, 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又不是来看你的，我是来找柠月的。”程时谨冲江柠月笑笑，随即指挥刚刚坐下的程时熠, “你去帮我把我那包拿来。” “找我的？”江柠月有些意外。 “对。”程时谨点点头, 从任劳任怨的弟弟手里接过包，拉开拉链, 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她, “你先看看这个。” 文件是一份简单的企划，江柠月接到手里大致翻了翻, 抓住了里面的关键词：“跨界合作？” “对。”程时谨点点头, “这是我们正在筹备的项目，这个跨界打算从艺术界开始试试水, 想来想去你还是我的首选, 所以就过来请你了。” “我没问题啊。”江柠月很爽快地应下，“大致的形式是什么样的？” “相比于之前的合作, 这一次希望能尽量完全保留你的个人风格，具体的细节回头我让他们尽快出个详细的方案给你。”程时谨顿了顿，“不过柠月，有一点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愿意出镜吗？” 这个要求有些出乎江柠月的意料：“出镜？” “对。”程时谨点点头，“如果可以的话，会有一段宣传片需要你参与拍摄——但是不是要你表演什么的那种啊，就是记录一些日常，跟我们的产品一块儿就行。” 江柠月之前的合作项目都只需要他提供作品，最多只需要她出席个别活动，类似开幕式庆功酒会之类，至于合作项目内需要她出镜的情况，的确没有发生过。 程时谨看出了她的犹豫，笑起来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儿，你再考虑考虑，我本人是希望答应的，对你也是一个建立宣传个人品牌的机会，但还是看你自己的意愿。” “如果你担心形象问题呢，那我觉得是没什么好顾虑的，你说对吧？” 程时谨笑眯眯地转向在一旁充当背景板的程时熠，后者笑起来，又对上了江柠月看过来的目光，很迅速地选定了立场：“你可以了啊，人家有自己的想法，答不答应让她自己再好好考虑。” “啧，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话虽这么说，程时谨脸上的笑意却不减，瞥了一眼程时熠，又把目光收了回来，“那你考虑好随时找我。” 对江柠月来说，单纯出售画作其实本来就不在她的收入来源里占大头，她更多的工作是各种各样的合作项目，而新的合作形式她也并不排斥。 是否出镜江柠月倒是没太大所谓，她倒也确实有些跃跃欲试，只是担心自己没有类似的经验，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达到好的效果。 “这你不用担心。”程时熠帮她分析，“我姐这个人脑子很清楚，眼光也很准，要是她觉得是亏本买卖，就算是我她也不会做。” “所以呢，”程时熠笑了一下，“她既然来找你，就说明她觉得你肯定没问题。” “那我试试。”江柠月也笑起来，“就当一次新的体验了。”- 程时谨的效率很高，江柠月表达了肯定的意愿之后，她很快就安排了上一次跟江柠月合作的团队继续对接，和她商讨确认具体的合作细节。 除了美妆产品本身的包装之外，Fansi还打算把江柠月的作品在一些周边衍生品上呈现出来，比如化妆包、发圈等等。 Fansi这边负责对接的团队和江柠月算相熟，沟通交流起来便相对轻松容易，工作按部就班地推进，十分顺利。 大部分情况下，江柠月都不会把工作带回家，只有偶尔的情况，譬如刚好有消息要回，或者灵光一现的时候。 这种情况发生了两三回后，程时熠便逐渐了习惯江柠月会忽然抛下手上正在做的事情，回到房间继续工作，比如—— 程时熠洗完澡出来去厨房倒水，见外面亮着灯，但没人，沙发上丢了几件江柠月的衣服，其中两件叠好了放在了旁边，看起来是江柠月叠衣服到一半，人又回房间去了。 于是他便顺手帮江柠月叠好了剩下几件衣服，放轻脚步走到她房间门口，看见房门只掩上了一半。 不记得从哪天起，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如果房间门关着，那就是请勿打扰的意思，全都打开或者半掩着，那就意味着可以过来“打扰”。 房间里没有说话声，程时熠往前走了一步，抬起空着的一只手想敲门，目光却被房间里坐在书桌旁伏案的身影所吸引。 江柠月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衣服袖子被拉起来一截，露出纤细的手臂，右手握着笔，正在平板上写写画画。 而平日里基本上都自然披下的长发此时被随手在脑后扎成了一个丸子，有几缕不听话的头发跑出来在外面垂着，随着江柠月的动作小幅度地晃动。 她似乎在思考什么，用笔轻轻戳了戳脸颊，随即又在平板上画了两笔。 程时熠很少看到江柠月认真工作的样子，跟平时比起来要更沉静一些，是全身心投入自己的小世界的状态。 看了一会儿，程时熠不忍心打扰她，于是便把手放了下来，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但又忍不住想多看几眼，便猝不及防和放下笔微微转了转椅子伸懒腰的江柠月对上了视线。 “呀。”江柠月完全没注意到程时熠在门口，刚举起来的手臂收了回去，“你怎么——” “我看你衣服收到一半，顺手给你叠好了拿过来。” 江柠月闻言，迅速从椅子上起身，快步过去从程时熠手里接了衣服：“哎呀，我刚才忘了，谢谢你啊，不过其实你叫我一声就好了。” “不是看你在忙吗，就没打扰你。”程时熠笑了，“你也别太晚，早点休息。” “好。”江柠月把衣服先放到了床尾，随即转向程时熠笑了笑，“你也是。” “那明天我来接你，去我爸妈那儿吃饭？” 程时熠的父母会在国内待一段时间，便叮嘱程时熠多带江柠月回家吃饭。 江柠月点点头：“好。” 虽然答应了下来，但江柠月一画画就容易忽略时间，等终于达到她想要的效果时，一抬头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抬手轻轻敲了敲后颈，江柠月后知后觉地感到困意上涌，摸过手机解锁，本想跟梁典说一声她明天可能不去工作室了，却先在通知列表里看到一条代办事项的提醒，提醒她明天下午跟人有约。 哦不对，已经是今天了。 约定的时间是下午，洗漱完的江柠月坐在床上算了算时间，卡点定了闹钟起床，在家糊弄了一顿早午饭，出门往工作室去。 她人还在路上，梁典忽然给江柠月发消息，连着发了好几个感叹号，说有个帅哥来工作室找她，是个她关注了很久的博主，还说她已经把人安顿好了，后悔自己早上没有化妆上班，最后跟了几个小猫哭泣的表情包。 帅哥？博主？ 江柠月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梁典说的应该就是跟她约好的言卓——江柠月跟他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认识的，比她小两岁，因为都是华人，又刚好在几次聚会上见过，于是便留了联系方式，偶尔也会聊上几句。 前几天言卓联系江柠月，说是自己想请她帮个忙，江柠月便把地点选在了她的工作室。 只是关于梁典说的博主什么的，江柠月并不太清楚，在她毕业之后，跟言卓的联系其实也并不频繁，大部分时间也是在朋友圈看到他的动态。 江柠月偏过头打了个哈欠，随即回复梁典一个安抚的表情包，说具体的等自己到了之后再说。 梁典回了个OK的表情包，还说自己正在紧急化妆，又问江柠月能不能问言卓要张签名照什么的，江柠月莞尔，答应自己会记得去帮她问问。 言卓到得稍早了一些，江柠月走进工作室，一眼便看见原本在接待区沙发上坐着的人起了身，朝她这里看过来，露出一个笑：“柠月姐，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江柠月也弯了弯唇，站定在他面前，“别站着了，快坐。” “哦，好。”言卓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梁典过来把江柠月的杯子放到了她面前，又给言卓添了点水，他很有礼貌地道了谢。 江柠月给言卓介绍：“我助理，梁典，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 “你好。”言卓笑着转向梁典，“我叫言卓，语言的言，卓越的卓，是柠月姐的朋友。” 小姑娘有点儿不好意思，跟他打了个招呼，又感激地瞥了一眼江柠月，转身跑了。 两人简单聊了聊近况，言卓便首先切入正题，表示了自己的来意：“是这样的，柠月姐，今天呢我是来邀请你合作的。” 第22章 Chapter 22 “合作？当然可以啊, 你说说看。”江柠月点点头。 言卓笑了，清了清嗓子：“那我想一下从何说起啊。” 江柠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忽然想起刚才梁典给她发的消息, 有些好奇地问道：“对了，我听说你好像在网上是个还挺有名的博主, 是不是真的呀？” 言卓有些意外：“柠月姐你有看到过？” “哦, 不是我, 是梁典跟我说的，她好像还挺喜欢你的，你一来她就认你出来了。” “……这样啊。”言卓点点头, 随即又扬起一个笑, 带了几分不好意思, 拿起手机解锁，“对，其实我想说的跟这个也有点儿关系——柠月姐, 你看。”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言卓账号的主页, 江柠月第一眼便被他超过百万的粉丝数量吓了一跳：“你这么厉害啊！” “还好啦。”言卓撑着脸颊，有些臭屁地嘿嘿笑了一声, 随后又继续给江柠月仔细解释。 他的这个账号最一开始的时候只是偶尔发些日常vlog, 大部分内容是拍些无目的的风景和他觉得有趣的东西，慢慢地积累了一小波粉丝。 到后来他开始四处旅行, 也开始有时间花心思鼓捣视频, 每到一个地方时，他都会写一些自己的评价感想, 然后用自己的声音演绎出来当作视频背景音, 少数时候也会有一些露脸的片段。 帅哥加上好听的声音，言卓的账号涨粉速度飞快。 “好厉害啊。”江柠月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真心实意地评价道。 “然后现在的话是这样。”言卓挠了挠头，“我写了一本书，偏散文游记的类型吧，其实之前零零散散写一些东西的时候就有在准备了，现在算是完成度能有百分之八九十了，所以就来找你帮忙了。” 江柠月点点头，答得很爽快：“没问题啊，想要我帮你什么？封面？还是插图之类的？” 言卓眨眨眼睛，笑了：“我能说我都想要吗？还有一些其他的衍生品，比如书签明信片之类的？” “当然没问题啊。”江柠月也笑起来，“你也太厉害了吧言小卓同学。” 被江柠月直白夸奖的言卓目移了两秒，清了清嗓子，收回视线看她：“那柠月姐，我先把我目前这一版稿子发给你看看？你随便看看，随便评价一下呗？” “真的假的？我估计给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评价啊。”江柠月莞尔，“而且，我最近可能会有一点忙，你着急吗？” “没事儿，我完全不急。”言卓摆摆手，“你慢慢看，有什么想法意见直接跟我说就好了。” “那行，你有什么要求，比如偏好的色调，还要想要的风格啊元素啊等等，也都可以告诉我，越详细越好，我看的时候顺便也可以构思起来。” “好。” “对了。”江柠月思索两秒，开口道，“我刚才不是跟你说，我助理梁典，特别喜欢你吗？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送她个签名合照什么的？” “当然没问题啊。”言卓点点头，一口答应，“如果她想要的话，到时候等我的书出版了，我也可以先送她一本签名版的。” “那太好了，她肯定高兴坏了。”江柠月笑起来，“那我就替她先谢谢你了啊。” “小意思。”言卓笑眯眯地看她，“那柠月姐，有时间的话，方不方便带我逛逛你的工作室？” “当然可以。” 带着言卓逛了一圈工作室，江柠月喊来早已经翘首以盼许久的梁典，言卓非常配合地跟她合了影，还聊了好一会儿。 “那我就先走啦。”言卓跟江柠月告别，“要是什么问题直接跟我说，下次有时间一起吃饭。” “好。” 言卓又跟梁典也打了招呼，走到门口拉开门时，还不忘回头又跟她们两个挥了挥手。 待他走远，梁典才回神，垂眼看着自己手机里的合影，一脸兴奋满足。 “很开心？” 梁典用力点头。 “你要是早跟我你喜欢他的话，我估计早就能介绍你们认识了。”江柠月笑起来，“对了，他来找我是因为他在准备出书，找我画封面什么的，我跟他说到时候先送你一本签名版的。” 梁典被好消息砸中，兴奋程度更上一层楼，缠着江柠月问言卓的其他情况。 “嗯——”江柠月打了个哈欠，在她旁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我跟他也不算特别熟吧，在国外认识的，他长得帅，人有阳光外向，当时好像有不少女生喜欢他。” 江柠月随即对上了梁典好奇的视线，笑着摇了摇头：“现在他有没有女朋友我就不知道了，也有挺长一段时间没联系了，要不是他来找我，我都不知道他在网上有这么多粉丝。” 说完她又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梁典关心道：“姐你昨天没睡好啊？” “昨天睡晚了。”江柠月抬手按了按后颈，“你记得帮我盯着点儿，要是有哪里我忘了回复的，记得提醒我。” 梁典忙不迭点头：“好嘞，没问题，我都有看着的。” “那就好。” 江柠月看了看时间，还早，便去画室又改了一版稿子，期间收到了程时熠的消息，跟她说定了大概到她工作室的时间。 提早几分钟走出工作室，一辆熟悉的商务SUV已经停在路边，只是往常程时熠都会下车站在旁边等她，今天却没有出现，而江柠月刚走过去，后排的车门就自动缓缓打开。 弯腰坐进车里，江柠月一眼便看见后排的程时熠面前放着一台电脑，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正低着头写些什么，听见动静，抬头冲江柠月有些抱歉地笑了一下。 对视间她的动作顿住，程时熠显然是在开会，江柠月不确定自己的声音会不会影响到他。 “没事，我没开麦。”随着程时熠的声音响起，江柠月身后的车门缓缓关上，程时熠又低头写了两笔才抬头，“不好意思啊，有个临时的会。” “哦。”江柠月连忙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你忙你的就行，不用管我。” 大部分时间程时熠都只是听着，在手里的文件上写些什么，需要他发表意见或者点评的的时候，才会短暂地开麦说上几句。 程时熠说的内容江柠月听不太懂，不过他的语气相比平时更低更沉，话不多语速也不快，但条理清晰，也十分言简意赅。他这样的状态很少见，江柠月觉得新鲜，偏着头看了他一会儿。 “这一点我没问题，继续推进。” 程时熠开麦说了一句之后又关上，然后抬头，很精准地对上了江柠月看着他的目光。 “很快就结束了。” 跟刚才截然不同的语气。 “……我不是催你的意思。”江柠月眨眨眼睛，随即收回了目光，转过头去看了一会儿窗外的景色，天色已经开始慢慢暗下来了，她又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程时熠的会议在十分钟之后结束，车子刚好只要再过一个拐弯就到了他父母家的小区。 “时谨姐给我发消息了。”江柠月冲他晃了晃手机，“她问我们到了没有，又说她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就到。” “她今天有空回来啊？”程时熠合上电脑，整个人放松下来几分，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笑了，“她怎么不来问我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江柠月忍笑，摇摇头，“她说让我们先上去，不用等她。” “行。”程时熠笑起来，“那就不等她了，走，我们先上去。” 今天刚好有个会议需要参加，程时熠才让司机开了车，于是停完车之后，他便让司机先回去了。 两人上楼后，陪着程时熠父母聊了一会儿天，等程时谨“姗姗来迟”后，才坐上饭桌。程知霖拿了瓶酒出来，说孩子们都在就喝两杯，苏岚便也没阻止，只是叮嘱丈夫少喝一点儿。 “我今天就不喝了啊，一会儿回去晚上还有点事儿呢。”程时谨抬手一指，“让时熠陪您喝点儿。” “我还得开车呢，要不我也——” “要开车没事儿，叫个代驾呗。”程时谨用手肘碰碰程时熠，“你就陪爸喝点儿吧。” “不用不用，不用叫代驾。”苏岚摆摆手，“时熠，你跟柠月今天就别回去了，我看柠月刚才打了好几个哈欠，估计也累了吧？就别折腾了。” 出乎江柠月意料的发展，她一愣，转头看向程时熠。 程时熠对上她的视线，随即开口道：“爸妈，不用这么麻烦，我跟柠月，我们俩回去也挺方便的。” “你妈妈说得对，小谨要忙就先回去，你们俩就留下，又不是没有房间给你们住。”程知霖一锤定音，“好了，就这么定了啊。”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要是再拒绝肯定会显得奇怪，江柠月抬眼跟程时熠对视，后者显然是在征求她的意见——算了，还是先答应下来，至于他们两个晚上怎么睡……到时候再说吧。 “好啊。”江柠月笑着点了点头，“那我们俩陪您喝一点。” 第23章 Chapter 23 吃过饭之后, 大忙人程时谨又坐了一会儿便先走了，苏岚和程知霖又跟江柠月和程时熠聊了聊婚礼的相关事宜，确认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 苏岚让家里的阿姨重新换了一套房间里的床品, 又给两人准备好了全新的洗漱用品和睡衣。 江柠月站在收拾一新的房间里，看着放在床尾的衣服, 随即抬眼看向掩上门走过来的程时熠, 两人隔着一张床的距离面面相觑。 “要不……你先去洗漱吧？”程时熠略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我一会儿看看沙发能不能睡。” “不用吧。”江柠月皱起眉摇了摇头，程时熠说的那个沙发她看到了，就在墙边, 尺寸并不大, 她躺下估计最多也刚刚好, 更不用说比她高不少的程时熠了，“沙发太小了，睡一晚上肯定睡不舒服的, 不行。” 说完, 江柠月又转头瞥了一眼床——床倒是够大，他们两个人睡也绰绰有余。 “那就一会儿再说。”程时熠冲她笑了笑, “我看你今天好像是有点儿犯困, 是不是累了或者没休息好？快先去洗漱吧。” “那行，我就先去了。” 磨磨蹭蹭地洗完澡, 江柠月穿上了苏岚给她准备的睡衣, 站在镜子前照了照。 香槟色的真丝吊带睡裙，长度刚好到膝盖, 整体款式十分简约, 前胸是荡领设计，单侧微微开叉, 点到为止，是件很漂亮，也很显身材的衣服，但—— 江柠月抿了抿唇，在外面又披了件家居服，才缓缓地推开卫生间的门。 程时熠坐在沙发上打电话，大部分时间是在听对方说，他只是适时回答几声。 听见声音，他抬头看了一眼，刚好跟江柠月对上视线。 江柠月没出声打扰他，给他比划了一下手势，说自己去楼下厨房倒点水喝。 “哦，我在听，你继续。”程时熠仿佛才回过神，一边开口给电话那头回话，一边抬手指了一下床头柜的方向——江柠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 江柠月走过去捧起杯子，指尖的触感是温热的。 喝了两口水，江柠月随即放下杯子，目光落在了面前的大床上，琢磨了片刻，开始动手改造。 好在床够大，能允许她折腾，等她弄得差不多了，抬眼看向程时熠时，却只看见了他的背影——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转过去了，面对着墙站着，仿佛在研究上面的一个装饰。 “好，那就先这样。”程时熠终于挂断了电话，放下手机回过头去，刚好对上江柠月的视线。 “是工作上的事吗？” “嗯，都已经处理完了。”程时熠点点头，有些不自在地转开了目光，下一秒落到了床上，“你——” “我稍微弄了一下。”江柠月说道，“要不……我们今天就这么凑合睡一晚？” 阿姨给他们在床上备了四个枕头，江柠月留下了两个，然后又把其中两个并排放在了最中央当作分隔，做成了“楚河汉界”，完工之后询问程时熠的意见。 “可以啊，我没问题。”程时熠点了点头，又抬眸看了她一眼，“那我就去洗漱了？” “快去吧。” 程时熠推开门走进卫生间，江柠月才刚洗完澡不久，水汽蒸腾，湿热的空气里弥漫着沐浴露的清新花香，镜面上还蒙着一层水雾。 他闭上眼深呼吸两下，往后靠在了门上，轻轻摇了摇头，试图忘掉脑海里的画面—— 刚才程时熠在打电话的时候，江柠月就站在他面对面的位置整理床铺，家居服只是披在她身上，没系扣子，里面的吊带睡衣领口宽大，白皙的胸口随着她微微弯腰的动作若隐若现。 她对自己倒是放心……程时熠想着，也不知道这是件好事还是坏事，片刻后有些无奈地勾了勾唇角，抬手按了按眉心，又缓缓吐出一口气。 等他终于从卫生间出来，房间里十分安静，两边床头柜亮着暖色的灯，而江柠月躺在她分出来的半张床上，看起来已然睡熟了。 她靠着枕头，两条胳膊都压在被子上，右手还握着手机，姿势看起来是看手机时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本来还想着他洗完澡出来后江柠月可能会觉得尴尬，眼下这个困扰倒是自动消失了。 程时熠勾了勾嘴角，放轻了动作走到江柠月那边，小心翼翼地从她手里一点一点抽出手机。 似乎是感觉到什么，江柠月小幅度地动了一下，轻哼了一声，像小猫轻轻在程时熠心口挠了一下。 而他保持着这个动作不敢动弹，呼吸也屏住，又观察了一会儿，确认没有把江柠月吵醒时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看了一眼江柠月手机的剩余电量，程时熠帮她插上了充电线放在床头柜上，又关掉了她这边的灯。 放慢放轻动作做完了这一切之后，程时熠没有立刻绕到属于他的那半边床，而是直起身就站在原处，看着正睡得安稳的江柠月。 他第一次见这样的江柠月。 严格来说不是第一次见她睡着，曾经在课间路过她的教室时，也见过女孩侧着脸枕自己的手臂上休息，被挤到的那一侧脸颊会微微鼓起一些，很是可爱。 程时熠一直在告诉自己要学会知足，像现在这样跟江柠月的之间的状态已经足够好，可离她越近，他又忍不住越被她吸引，越想要是能把假的变成真的就好了，也越想……离她更近。 好半晌程时熠才轻轻勾起嘴角，俯身小心地帮江柠月把被子往上拉了些。 然后他才绕到另半边，放轻动作坐上了床，关掉了床头柜的灯，房间里随即陷入了黑暗。 “晚安。”- 江柠月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大脑还处在放空状态，稍稍动了动换了个姿势，感觉怀里好像抱着一个……枕头。 枕头。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江柠月一下子清醒过来，睁开眼看向床的另半边——空空如也，并没有人。 江柠月这才发觉自己把枕头抱在怀里，整个人已经越过了自己昨晚设置的“分界线”，已然霸占了床大部分。 而她昨天晚上靠在床上犯困，连自己到底是怎么睡着的都没什么印象了，显然睡得极沉，程时熠的动静她一点儿都没听见。 支起身子坐起来，江柠月四下看了看，转头看到自己的手机正好端端地放在床头柜上，她心道不好，昨晚电量本就不多了，又忘了充电，手机大概—— 江柠月按了一下屏幕，显示满电。 她愣了愣，随即想到有可能是程时熠昨天在她睡着之后帮她充了电，于是点开微信，果不其然看到他发来的消息。 程时熠：【昨天我给你手机充过电了，早上看充满了就把线拔了】 程时熠：【我去上班了，看你睡得熟，就没叫你】 程时熠：【你醒的时候我爸妈应该也出门了，家里就阿姨在，我跟她说了不用叫你，但给你留了早餐】 程时熠：【对了，记得收一下枕头，你抱太紧了，早上我只拿走了一个】 江柠月一条一条读下来，抿了抿唇，长长吐了一口气。 很好，程时熠预判了她的所有问题，并且也回答得非常完美。 江柠月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又打了个哈欠，随即支着脸颊，慢慢一点一点弯唇笑了起来。 给程时熠回复了一个小鸭子敬礼收到和一个鞠躬道谢的表情包，江柠月把手机放回床头柜，又伸了个舒服的懒腰，才掀开被子下床。 把一直在她怀里的那个枕头收好，江柠月理了理被子，然后走到床边拉开了窗帘——阳光透过玻璃窗倾泻而下，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嘴角却是扬起的。 今天是个不错的好天气。 打开房门下楼，阿姨很热情地跟她打招呼，说程时熠特意嘱咐她早上不要叫江柠月起床，又说衣服已经帮她洗过了，早餐在厨房温着。 “谢谢阿姨。”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阿姨笑眯眯的，“小十一跟我说过一些你的忌口，要是还有哪里不合胃口的就跟我说，阿姨下次就记得了。” 阿姨对程时熠的称呼听得江柠月忍不住笑，点点头答应下来：“好。” 从厨房里端出一碗温热的鸡丝粥，江柠月在餐桌边坐下尝了一口，软糯鲜香，味道很对她胃口，份量也不会太多，她吃起来刚好。 吃完早饭之后，江柠月跟阿姨打了招呼，便出门去了工作室。而她人还在路上时，微信忽然跳出一条消息。 顾承宇：【有时间吗？想找你帮个忙。】 顾承宇就是夏梦莹那个分分合合好几回的男朋友——哦等一下，现在好像应该已经是前男友了。 江柠月跟他加了联系方式之后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他猝不及防来找江柠月的话……基本上就能跟夏梦莹有关了。 江柠月：【是跟梦梦有关的事？】 顾承宇：【对】 江柠月：【可以，你说说看】 顾承宇：【我一会儿刚好路过你工作室附近，你要是方便的话，我在旁边的咖啡店等你？】 江柠月：【行，我大概十分钟左右】 顾承宇：【好】 第24章 Chapter 24 江柠月到咖啡厅时, 顾承宇已经到了，见她进来，冲她抬了抬手。 “你不是挺忙的吗？怎么有空亲自过来找我？”江柠月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把包放到一边。 “前阵子忙，刚回来。”顾承宇说道, “喝点什么？” “没事, 我自己点就行。” 点完单之后, 江柠月直接切入正题：“说说吧，这次你们两个又是怎么回事？” 她没收，顾承宇便也没再说什么, 听了她的问题之后停顿了两秒才沉声开口：“我的问题。” 江柠月没有立刻开口, 盯着坐在对面的顾承宇看。 他们并不熟, 是因为夏梦莹才加了微信，几百年说不上话也不会见面的关系，关于他的事情江柠月全都是从夏梦莹口中得知的, 想也知道肯定多少带了些她主观的成分。 不过从江柠月仅有的几次跟顾承宇的接触来看……他很理性, 情绪波动也不大，话和表情都少, 跟夏梦莹的性格天差地别, 不过也能称得上互补。 江柠月大部分时候可以通过夏梦莹平日提起他的频率来判断他们目前的关系，比如她就许久没有从夏梦莹口中听到顾承宇的名字, 大概率是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不过夏梦莹要是不提，江柠月便也不会多问。 “说来话长。”顾承宇皱了一下眉, “是我太忙了, 之前一直在国外盯项目，回来也只能待两三天, 有点忽略她了，再加上时差，她需要我的时候，我都没在她身边。” 江柠月点点头：“所以你其实知道问题在哪里。” 顾承宇的工作江柠月听夏梦莹说过，他在自己家里的企业工作，能力很强，也很忙，平时需要国内外两地跑，他跟夏梦莹最开始就是在国外认识的。但这样也意味着，他们经常异地，还是有十个小时左右时差的状态。 “小莹她对我很重要。” 江柠月点点头，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所以这一次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既然她想留在国内，那我就回来陪着她，以后就算偶尔出差，也最多不会超过一两个星期。” 顾承宇的话说得诚恳，江柠月沉默了一会儿：“那你应该直接去找她，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也想直接去找她，但她总是躲着我。”顾承宇顿了顿，抬眼看江柠月，“所以我想来问问你，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那个，但是我有个事要先跟你讲清楚。”江柠月顿了顿，“且不论她到底有没有跟我过说什么，如果有，我想也不应该由我来告诉你，我没有可以决定要不要替她告诉你什么的权利。” “而且，”江柠月补充，“你应该知道，跟你比起来，我不管怎么样都是会站在她这一边的吧？” “我知道。”顾承宇看着她，“但她现在可能不太想跟我沟通，所以我只能来找你帮忙了。” 江柠月了解夏梦莹，她遇到不想做或者不想面对的事情向来都是能拖就拖，一拖再拖，说不定已读不回无视装傻一条龙，逼得越急越逆反。 “你确定就真的只是因为你刚才说的那些，没有什么原则性问题吧？” “当然没有，我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那你想让我怎么帮你？”江柠月问他，“你要我帮你劝她的话我可能做不到，我最多……只能帮你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以，足够了。”顾承宇点了点头，“谢谢。” 受人之托，江柠月便给夏梦莹发了消息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出来吃饭，后者回得很快，说择日不如撞日，她刚好看中了一家店，想让江柠月陪她去。 江柠月：【可以啊，晚上见】 夏梦莹选了家创意菜小酒馆，餐厅的环境很有格调，江柠月到的时候夏梦莹已经点好了饮料，捧着杯子冲她招了招手。 “你还没点啊？”江柠月在她面前坐下。 “点了个招牌海鲜饭，蒜香凤尾虾还有金枪鱼沙拉，你再看还要不要加看。”夏梦莹给江柠月也倒了一杯饮料递过去，“这个还挺好喝的，你尝尝。” “行，先这样好了，不够一会儿再加。”江柠月把菜单合上，让路过的服务员收走了。 他们俩平时聊天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常从一个主题跳到另一个主题，一开始江柠月还记着要帮顾承宇探探夏梦莹的口风，结果一边吃饭一边说笑，她险些把这件事完全抛之脑后。 刚好夏梦莹问起她作为伴娘还需要做些什么，江柠月想了想，便把话题引到她身上：“说起来，你家里一点儿不催你结婚什么的？” “倒确实不怎么催。”夏梦莹思索了一阵，摇摇头，“这一点上我爸妈意见挺统一的。” “那你自己怎么想？” “我自己？”夏梦莹眨眨眼睛，“我又没什么压力，怎么自在怎么来呗。” “不打算谈恋爱了？”江柠月试探道，“封心锁爱？” 夏梦莹手上动作果然一顿，随即移开了目光：“没什么好谈的。” “所以……你跟顾承宇，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啊？是不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江柠月抿了一口饮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只是纯粹好奇。 “没有。”夏梦莹皱了皱眉，随即摇摇头否认，“就是我觉得有点儿累了。” “那你对他还有感情吗？” “感情有什么用。”夏梦莹长叹一口气，“又不是读书的时候了，感情也不能当饭吃，还有很多很多其他问题要考虑呢。” 这个回答就算是承认了，江柠月想了想，问道：“比如他的工作，经常会跟你有时差？” “这也算是一个原因吧。”夏梦莹盯着桌角放空，捏着吸管在杯子里轻轻搅拌了几下，“鞭长莫及的时候会感觉跟一个人也没什么区别，次数多了，时间长了，就会想，那还不如干脆就一个人呗。” “那如果他愿意留在国内呢？” “要是真像说得这么容易，他就不用老是国内国外跑了。”夏梦莹笑了，撑着下巴看江柠月，“而且，他了为什么留在国内？” “为了你啊。” “他为什么要为了我？”夏梦莹的笑意淡了几分，“我不想做那个影响发展和决定的因素，为了我这三个字，一不小心就成为负担了。” 江柠月没有立刻回答，夏梦莹的话不无道理，但从她的立场，没法替—— “不对，江柠月。”夏梦莹忽然开口，眯起眼睛看向江柠月，“你不对劲。” 江柠月一愣，有些心虚地移开眼：“我，我怎么就不对劲了？” “你以前从来不这么关心我跟顾承宇的事儿的。”夏梦莹顿了顿，“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江柠月不看她：“哪有什么事儿，什么事儿都没有。” “得了吧，你撒谎的时候就是现在这样儿的，如实招来吧宝贝儿。”夏梦莹撑着脸颊，忽然想到了什么，“所以，该不会是……他去找你了吧？” 这种事情也瞒不住，江柠月点了点头。 “不是，他去找你干什么啊？”夏梦莹皱起眉，跟江柠月对视了两秒，随即败下阵来似的长叹了一口气，“他，咳，他找你，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啊？” “我不太想做这个传话的中间人，所以，”江柠月拿起杯子，越过半张桌子去跟夏梦莹的杯子碰了碰，“我建议你直接跟他聊。” 夏梦莹没吭声，看了江柠月一会儿，后者又点了点头。 “你站他那头？” “当然不啊，我一直站你这头。”江柠月笑起来，“你要是真的以后不想跟他再有交集了，只要你想好了，我去帮你说，没问题。” 夏梦莹没有立刻回答，往后靠在了沙发上，盯着饮料杯发呆。 “好啦，我决定了。”几秒后她忽然坐直了身体，拿起杯子把剩下三分之一的柠檬茶一饮而尽，“我答应了，我会去找他好好聊一下的，再给我……几天时间考虑。” 江柠月点点头：“好。” 夏梦莹又放空了一会儿，给自己和江柠月的杯子里又添了些饮料，忽然笑了起来：“不是，你这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人，在这儿跟我做情感导师算是怎么回事啊？啊，江柠月，我说你呢，我怀疑你是不是连喜欢的人都从来没有过啊？” “没谈过恋爱那又怎么样。”江柠月眨眨眼睛，顿了两秒才慢吞吞继续道，“而且谁说我从来没有过喜欢的人了？” 夏梦莹一愣：“你爱上你老公啦？” 她这句话险些把江柠月噎住，心脏狂跳几下，江柠月伸手抽了两场纸巾，挡着咳嗽了好几声。 “真的假的？被我说中啦？” “不是，没呢。”江柠月喝了一口饮料缓了缓，“是以前的事情，我从来没提过，你不知道。” 看着夏梦莹意外的神情，江柠月又补了一句：“高中。” “真的假的？快讲讲。”夏梦莹满脸写着好奇，江柠月有些犹豫，她便又补充，“刚刚都说完我的了，轮到你了。” 拗不过夏梦莹，江柠月便只好把之前喜欢齐铭的事情简单跟她说了。 “就是我们班班长，人很好，人缘跟成绩也都很好。”江柠月弯唇笑了一下，暗恋许久，可总结起来也就没几句话，“现在想想，高中那段时间压力有点大，又是青春期，确实是需要找个人喜欢一下，当成一种……寄托？” 江柠月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哦对了，他跟我们是一个大学的。” “不是吧？谁啊？那你怎么一点儿没跟我说过？” “没必要吧？其他学院的，我跟他其实也没那么熟啊，而且他后来谈恋爱了，我其实也没那么喜欢了。”江柠月摇了摇头，又笑了一下，“都过去了。” 夏梦莹笑得意味深长：“不是吧？” “什么？” “俗话说的什么？好了伤疤忘了疼，没好的伤疤都是疼的，只有不疼的才是好了的。”夏梦莹说道，“你现在能把这段儿当故事大大方方讲给我听，这才叫真的过去了。” 第25章 Chapter 25 江柠月第一次知道这句话还能被这么解释, 睁大了眼睛颇有些震惊地看夏梦莹，后者笑起来：“怎么啦？你自己想一下，我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嗯, 对，有道理。”江柠月点点头表示肯定, 然后偏开头没忍住勾唇笑了笑。 “你别笑。”夏梦莹一本正经, “你呢, 就是现在挺自在挺开心的，可明显了，我眼睛毒着呢。” 夏梦莹撑着脸颊又观察了一会儿, 猛地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等一下, 你刚才说你喜欢你高中的班长？那你老公不也跟你一个高中吗？” 江柠月点点头：“对, 他俩认识，关系还不错。” “不是，你——”夏梦莹眨眨眼睛, 有些欲言又止, “他俩长像吗？” “啊？不像啊，他俩, 我觉得属于完全不一样的类型吧。” “那就行, 还以为你把你老公当代餐了。”夏梦莹点点头，小声嘟囔, 忽然又眼前一亮, “那你觉得谁比较帅？” 江柠月：“……” 她从来没这么比较过，被夏梦莹问得一愣, 脑海里交替闪现两人现在和当时的模样, 纠结了一会儿：“那我觉得，应该, 是——” 夏梦莹试探道：“你老公？” 江柠月跟她对视一会儿，慢吞吞答道：“应该是吧。” 夏梦莹不说话，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盯着她看，江柠月也没忍住笑起来：“你看着我干什么啊？” “没事儿。”夏梦莹笑得神秘，喝了一口饮料，“哎呀，你婚礼怎么不是明天啊，我好想见一下你老公。” “婚纱照不是给你看过吗？” “那是照片，真人和照片怎么能一样。”夏梦莹忽地又生出个主意，“对了，你发消息问问他有没有时间来接你呗？” “他可能在忙吧？” “哎呀真是好体贴呢。”夏梦莹双手托腮，掐出了个腻腻歪歪的声线，“就问一下嘛问一下嘛！” “行行行。”江柠月无奈点头，于是打开程时熠的微信对话框，发了个“在吗”当作开场白，才等了一会儿，便收到了回复。 程时熠：【在】 程时熠：【怎么了？】 江柠月：【你在忙工作吗？】 程时熠：【没有，在看书】 江柠月：【喔】 江柠月：【那你可不可以过来接我一下？】 程时熠：【好】 程时熠：【定位发我】 江柠月随即把定位发送过去，程时熠回复一个OK表情，江柠月又发了个小猫眯眼晃头的表情包作为这段简短对话结尾，然后一抬头，正撞见夏梦莹看向这边的星星眼。 她的表情看得江柠月有点儿想笑：“干嘛呢？” “答应没答应没？” “答应了。”江柠月笑着点点头，“那就一会儿顺路先把你送回去？” “好啊，那我就不打车了，沾一下你的光。”夏梦莹点了点头笑着看她，“顺便让我替你审判一下。” 江柠月笑意更深，解决掉最后一口沙拉：“行，那就拜托你了啊。” 程时熠到了之后把车停在路边，给江柠月发了消息，让她们不用着急，慢慢来。 而夏梦莹早就火速结了账，挽着江柠月的手臂从店里走了出来，看着她给程时熠发了条“我们出来啦”，随即抬头张望，看见路旁车里走出来一个人。 “是不是他？”夏梦莹拍拍江柠月的手臂，比了个大拇指，“可以啊，长得跟照片一样帅啊。” “是，我替他谢谢你。”江柠月瞥一眼身旁的人，收回目光朝程时熠挥了挥手。 来到两人面前，程时熠十分自然地伸手从江柠月手里接过了她的包。江柠月倒是被他这个动作弄得一愣，不过并没表现出什么，给他介绍道：“我朋友，夏梦莹。” 程时熠于是把目光投向夏梦莹，勾了勾唇，很礼貌地点头打招呼：“你好，程时熠。” “你好，叫我小夏就行。”夏梦莹笑眯眯的，“终于见到本人了，经常听柠月说起你呢。” “是吗？”程时熠笑起来，转头看向江柠月，“她不是跟你说坏话吧？” “怎么可能，她一直夸你来着。” “你们可以了啊。”江柠月清了清嗓子，开口阻止事态继续发展，对上程时熠的视线，“车不能停太久，我们走吧？” “好。”程时熠点点头，“对了，夏小姐住哪儿？正好先送你回去？” 夏梦莹报了个地址：“谢谢。” “没事，不客气。” 有夏梦莹在，江柠月便跟她一块儿坐在后排，夏梦莹是个外向的，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程时熠聊了几句，十分礼貌客气。 车子开到夏梦莹小区门口，她及时开口道：“就这儿停就好了，谢谢。” “你慢点哦。”江柠月嘱咐她，话音刚落却被夏梦莹拽了拽胳膊，后者冲她招了招手。 “你跟我下来一下，有事跟你说。”夏梦莹朝她使眼色，语气也神神秘秘的。 江柠月不明所以，下车前下意识看了一眼前排驾驶座上的程时熠，他笑起来：“没事儿，你俩聊，不着急的。” “什么事儿啊？”江柠月下了车，站在夏梦莹面前。 夏梦莹捏了捏她的胳膊：“我审判完了，你老公人不错。” 江柠月笑得有些无奈：“所以你叫我下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那当然不是啊。”夏梦莹眨眨眼睛，挪了一步弯腰，一只手搭在后座开着的车门上，冲程时熠客客气气地道了声谢，然后干脆利落一抬手—— 砰地一声关上了后排车门。 江柠月眼睛微微睁大，还不等她说什么，夏梦莹就扶着她的肩膀把人推到了前排，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另一只手拍了拍江柠月的肩膀。 “我叫你下来是为了把你送到前面来的。”见江柠月坐进了副驾驶，夏梦莹十分满意地笑了，又弯腰冲他们俩挥了挥手，“拜拜！” 说完她便帮江柠月关上了车门，转身往小区里走了。 江柠月：“……” 车厢陷入安静，程时熠轻笑了一声：“你这朋友——” “不用管她，她一直这样。”江柠月也笑了，长长吐了一口气，垂眼系上安全带，“今天叫你来接我们的主意也是她出的——没太麻烦你吧？” 程时熠愣了一下，握着方向盘，对上江柠月转头看过来的视线，片刻之后才轻轻笑起来：“没有，不麻烦。” “那就好。”江柠月点点头，“下次——” “下次你也可以叫我。”程时熠抢了先，缓缓发动车子，冲江柠月勾唇笑了笑。 从夏梦莹家回去车程大概半个小时左右，程时熠平时不怎么听歌，于是车里就播着江柠月的歌单，听多了，有些琅琅上口的程时熠也有了印象。 副驾驶的座椅靠背高度是按照江柠月的喜好调整的，只有她一个人坐，后来便一直没动过，程时熠趁着红灯转头看她，见江柠月捧着手机看得津津有味，手机屏幕上……程时熠瞥了一眼，是满屏的文字。 “在看小说？” “差不多吧，类似于随笔之类的。”江柠月点点头，“我在国外认识的一个朋友写的，前几天来找我约封面和其他周边，就先发我看了。” “你同学？” “不是我们专业的，算校友，然后现在成了我的甲方。”江柠月笑了，又想起什么，按下了手机锁屏，“不过其实我有点儿没底的，书籍封面是我第一次接，有点怕没法准确地传达文字的含义。” 程时熠笑起来：“江老师肯定没问题的。” “你就别开我玩笑了。”这个称呼听得江柠月缩了缩脖子，她转头看向车窗外，随即又收回目光，笑容淡了些，“其实不仅是这个，跟Fansi的项目我多少也有点儿没底。” 程时熠皱起眉：“是遇到什么问题了？还是我姐她们给了那种，莫名其妙的要求？” “不是啦。”江柠月摇了摇头，“没有什么莫名其妙的要求，相反，基本上没有什么要求。” “那是怎么了吗？” 程时熠提问的语气倾听感很强，也勾起了江柠月的倾诉欲，转头看他一眼，轻轻吐了一口气，开口道：“就是最近其实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接一些合作，联名啊，定制啊之类的，会给我很明确的方向和要求，各种各样的都有，结果忽然遇上没有要求的，想要我自己风格的，我就一下子有一点点——” 江柠月稍微停顿了一会儿：“没有方向。” “其实也没有这么严重啦，大致的想法已经有了，就是具体的还没想好，有一点点没底。” “艺术方面我不太懂，不过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讲给我听听。”程时熠看她，“你如果需要听众，可以随时找我。” 江柠月笑起来，跟他开了个玩笑：“好呀，但是我们程总的时间岂不是会很贵？” 程时熠也笑起来：“还行，给你打折。” “能打几折呀？” 程时熠笑意不减，手指很轻快地在方向盘上点了两下，转头对上江柠月的眼神：“凭结婚证，打零折。” 他这个回答有些出乎江柠月的意料，她转头看他，看见车窗外路灯的暖色光照在程时熠脸上，忽明忽暗，夜色和灯光衬得他笑意更灿烂了几分。 江柠月忽然无端想起刚才，夏梦莹问她程时熠和齐铭谁更帅的那个问题，以及她自己给出的答案。 “这么好啊。”江柠月笑起来，“那我岂不是赚了。” “是啊。”程时熠又弯了弯唇角，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而且我不限时，随时有效。” 第26章 Chapter 26 虽然程时熠在艺术方面属于门外汉, 但从他本人平时的穿搭和家里的装修等等细节来看，他的审美和眼光很不错，江柠月也确实想听一下他的意见。 于是回到家之后, 江柠月拿出平板，把前两天自己从之前作品里选出来的几幅拿出来展示给他看。 “大概是类似这种风格, 但这都已经是我还在读书的时候画的。”江柠月问道, “你看着有什么感觉？” 程时熠把倒了水的杯子放到江柠月面前, 思忖一阵，才开口道：“感觉有点像……童话。” “童话？” 程时熠不懂绘画技巧等等，江柠月给他看的两幅画对他来说, 第一反应便是明亮鲜艳的色彩, 丰富且搭配大胆, 看起来像童话故事里会出现的那种很是梦幻场景。 “对。”程时熠点点头，指了指她平板屏幕上停留着的那一幅，“底色是蓝色的, 看起来有点像海底世界, 那种治愈系的动画，类似那种感觉。” 程时熠看江柠月的表情, 见她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便也笑了：“我没说错吧？” “差不多。”江柠月莞尔，往后划到另一张, 背景大部分是白色和极浅的蓝色, “这两张我是一块儿画的，画的是我的一个梦。” “梦？”程时熠的目光从平板上移到她脸上, “是个上天入海的梦？” “对, 当时我觉得这个梦还挺有意思的，就画下来了。”江柠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所以我目前是这样想的，系列的主题大概就是梦境具象化，我本身擅长的也是色彩表达，加上一些稍微有一点夸张的元素，就跟你说的一样，主打一个童话梦境。” 江柠月描述的时候带上了点手上比划的动作，语速比平时也稍稍加快了些，程时熠原本看着她平板上的画，随即目光不自觉地被她本人吸引，然后停留在她身上。 见程时熠半晌不说话，江柠月有些不自在地捏起自己的一缕头发绕在手指上：“……怎么了吗？” “没事。”程时熠回过神，摇摇头笑起来，“听你说的，好像一点儿也不像没底的样子。” “我只是有个大概的方向而已。”江柠月也没忍住笑了，一只手撑着脸颊，食指轻轻点了点，“目前还在构思阶段，只是大概想了几个场景吧，具体的细节还没想好。” 程时熠看她，没忍住笑意更甚，江柠月眨眨眼睛：“你笑什么？” “我觉得，”程时熠清了清嗓子，“你现在有点像——” “像什么？” “像那种，考试之前说自已没有复习好心里没底，但是考完年级第一的那种学霸。” 江柠月一愣，然后反应过来程时熠又在开她玩笑，忍不住偏开头笑了笑，随即转回目光：“程时熠！” 程时熠点点头：“到。” 他们并排坐在沙发上，程时熠隔着并不算远的距离看着她，眉眼唇角都带着笑意，客厅天花板的灯光洒下来，江柠月对上他的眼睛，忽然间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四目相对间，空气忽然很微妙地沉默下来。 江柠月没开口，程时熠也不着急，很耐心地看着她，眼神里缀着极温柔的笑意。 “那个。”江柠月移开目光，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一边在大脑里搜索新的话题，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别忘了过两天，周末去我家吃饭来着。” “放心，这我肯定不会忘。” “行。”江柠月点点头，“那时间也不早了，我准备睡啦，你也早点休息。” “好，晚安。”- 江柠月的父母对女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领证行为是相当意外的，不过几次见面程时熠的表现都无可挑剔，他们便欣然认下了这个女婿。 比如周六时程时熠和江柠月回家，带了些新鲜食材，程时熠还自告奋勇去厨房做饭，把也准备来帮忙的江柠月赶了出去：“没事儿，我一个人就行，阿姨已经把食材处理好了，你去陪你爸妈说说话。” “留你一个人在这儿不太好吧？” 程时熠转过头去看她，笑了笑：“那你就当，给我在你爸妈面前一个表现的机会？” 好说歹说终于把江柠月从厨房劝了出去，两人的一番对话远远落在客厅里江柠月的父母眼里，则是小两口的腻歪，看向走过来的女儿时，眼里都是藏不住的慈爱。 “时间过得真快啊。”江怀川笑着感叹，“咱们女儿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都成家了。” “是啊，真就感觉是一眨眼的功夫。”周芸笑眯眯地冲江柠月招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江柠月也笑起来，亲昵地挽着周芸的手臂。 “婚礼筹备得怎么样？” 江柠月和程时熠的婚礼就定在下周末，一切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挺顺利的，都有婚礼管家在负责。”江柠月靠在周芸肩膀上，“我没什么需要特别操心的。” “你跟小程，你们俩怎么样？”周芸拍拍江柠月的手背。 “我们俩？我们俩挺好的呀。” “挺好的就好。”江怀川喝了口茶，“要是他什么地方对你不好了，就来跟爸爸妈妈说。” 江柠月笑了：“我都多大了，还跟你们告状啊？” “爸爸妈妈永远都是你的爸爸妈妈，当然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周芸说道，“可不能让你随便受别人欺负了。” 江柠月笑意不减，点点头应下：“嗯，我知道啦。” 江怀川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过小程这孩子，还是不错的。” 江柠月于是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过去，隔着一扇透明的玻璃门能看到程时熠的背影，系着围裙，处理食材的动作看起来十分熟练。 “平时你们在家也是他做饭？” “差不多吧。”江柠月点点头，“我跟他一块儿，打打下手帮帮忙之类的。” 跟父母坐在一块儿聊天，说起她和程时熠的种种，江柠月忽然有些恍惚，觉得他们好像真的是一对很普通的新婚夫妻。 这样的想法忽然间出现在脑海里，衍生出了些无法描述的情绪，像是有什么东西稍稍超出了江柠月的预想意料，但又不至于生出什么负面的影响。 和两家长辈在一起的时候，两人往往会刻意地表现得更亲密，一开始江柠月还有些不自在，慢慢也愈发习惯了，跟程时熠也积累了些打配合的默契。 从江柠月父母家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程时熠有几条工作消息要回，江柠月坐在副驾驶上玩手机，看见微信里婚礼管家在群里艾特他们，便点进去回了。 “这周五你有空吗？婚礼彩排。”江柠月的程时熠收了手机才问他，“应该用不了多久，你要是可以的话我就在群里回啦。” “行。”程时熠点点头，发动车子，“我记得安排的是下午对吧？我应该有个会，结束之后我来接你一起过去。” “好呀。”江柠月点点头，想着他们婚礼本就一切从简，没有太复杂的流程环节，又道，“就我们俩就行了吧？” 程时熠应了一声：“我觉得可以了，也不用劳烦长辈特地多跑一趟，你说呢？” 江柠月表示赞同：“行，那我就在群里回复了。”- 时间过得飞快，周五下午程时熠到江柠月工作室时，她还在画室，梁典第一次见到程时熠本人，一口一个姐夫叫得无比顺口。 婚礼彩排也十分顺利，确认了所有流程的走位站位和环节细节，并没有花费多久时间，而之前只在图片上看到过的现场布置出现在眼前，江柠月还是有些—— “怎么了？” 趁着工作人员在调整音响时，江柠月靠在桌边发呆，程时熠拿了瓶水过来，拧开盖子递给她。 “啊，没事。”江柠月摇摇头，伸手接过，冲程时熠笑了一下。 “是不是累了？去那边儿坐一会儿？” “不用，我不累。”江柠月又摇了摇头，转头看他，“你才比较累吧？我看这周你加好几天班了。” “刚好有个重要的项目要收尾，赶上了。”程时熠笑起来，“没事儿，过了这几天就行了。” 江柠月点了点头，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工作人员也调试完毕，过来喊他们继续往下过流程。 她和程时熠毫无疑问是婚礼的主角，可江柠月总有一种抽离感，她没法百分百的代入情绪或者说融入场景，虽然称不上反感，但她自己觉得，自己跟整个婚礼彩排现场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江柠月转头看了一眼程时熠——他倒是适应良好。 也不只是现在，程时熠好像在什么环境下都很自如，游刃有余的样子。 “怎么这么看着我？”程时熠转过头来对上她的视线，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江柠月摇头，忽然生出了点别的心思，眨眨眼睛，语气随意，“就看你挺帅的。” 程时熠一愣，有些意外江柠月会这么说，看了她几秒，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目移，清了两下嗓子，原本碰脸颊的手摸了两下鼻子，忙了好一阵才重新看回来：“怎，怎么忽然说这个？” 江柠月仔细观察他的反应，觉得有趣，心满意足地微微勾起唇角：“就……有感而发吧。” “这样啊。”程时熠很轻地笑了一声，慢慢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夸奖。” 第27章 Chapter 27 彩排很快结束, 两人吃过饭回去之后，各自联系了伴郎伴娘最后核对了一遍细节。夏梦莹尤为兴奋，兴致勃勃地和江柠月聊到了十一点多, 才恋恋不舍地放她去睡觉。 当初决定婚礼流程的时候，江柠月和程时熠就说服了两方家长取消了一些繁杂的程序, 譬如一大早的接亲, 这样一来整体上的时间便充裕了不少。 晚宴正式开始之前, 江柠月在化妆间补妆，房门被轻轻敲了敲，她从镜子里看过去, 刚好对上了夏梦莹的视线。 “我来啦。”夏梦莹手里提着一个袋子, 走过来放在桌上。 江柠月瞥了一眼：“这是什么？” “你老公让我拿给你的, 他本来要自己来的，被工作人员叫去现场了好像。”夏梦莹笑眯眯的，“怕一会儿仪式还有敬酒什么的时间太久, 没吃东西你会不舒服, 先给你垫一垫。” 夏梦莹一边说着一边把东西从袋子里挨个拿出来，都是江柠月喜欢的小点心, 还有一杯果茶。 “怪贴心的嘞。”夏梦莹评价道。 两人漫无目的地聊了一会儿, 这边江柠月补妆完成，她便让化妆师先去休息, 等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 江柠月转向夏梦莹：“你想跟我说什么？” “憋死我了，刚才化妆姐姐在, 我不太方便说, 现在可以了。”夏梦莹往她这边凑了凑，“你之前不是说, 你觉得程时熠好像喜欢你吗？” 江柠月一愣，好一会儿才道：“是，但你怎么忽然跟我说这个？” “根据我今天的观察，”夏梦莹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大概率应该不是你的错觉，你信我。” 江柠月看她，没吭声。 “虽然我知道，今天确实叔叔阿姨和他爸妈都在，但——”夏梦莹皱了皱眉，一脸高深莫测，“我觉得演的和真的还是不太一样的。” 不一样……吗？ 江柠月当局者迷，她不知道夏梦莹到底是根据什么才得出这个结论，可她自己也确实有好多次，脑海里曾有这个想法一闪而过。 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已经存在许久，她甚至也想过干脆直接跟程时熠摊牌，就像他们拍婚纱照那天，只是还没开口时被意外打断，最后江柠月便还是什么都没说。 然而今天江柠月也仍然并没有多少时间能细想，婚礼仪式很快便正式开始。 前一天刚刚彩排过，各个环节进行下来都十分顺利，只是江柠月很久没有穿高跟鞋站过这么长时间了，脚后跟有些隐隐作痛，小腿也有些酸胀，只好时不时调整站姿来缓解。 “不舒服？” 程时熠注意到她的动作，找了个空档小声问她。 大厅里放着背景音乐，还有大家的说笑声，于是程时熠微微俯身，凑近了些和江柠月说话。 “脚稍微有点疼，可能是因为高跟鞋。”江柠月小幅度地摇摇头，瞥了一眼程时熠近在咫尺的目光，很迅速地移开了眼，“没关系的。” “你要不去化妆间坐一会儿？”程时熠从江柠月手里抽走了她的杯子，“我记得带了双平底鞋对吧？休息一下，把鞋换了再出来，外面先交给我就行。” “那我去了啊？” 程时熠笑着点点头：“去吧。” 独自一个人回到化妆间，关上门之后，外面的声音仿佛也被隔绝，江柠月找出事先备好的平底鞋放在旁边，坐在小沙发上脱掉了高跟鞋，轻轻揉着小腿。 脚后跟稍有一点点红，还好没有破皮，创可贴不记得被丢在哪儿了，江柠月懒得去找，窝在沙发上休息，慢吞吞打了个哈欠。 不过多久，化妆间门被轻轻敲了两下，随即门被打开，江柠月看过去，程时熠走了进来。 “你怎么也过来啦？” “过来看看你。”程时熠垂眼，目光扫过江柠月放在地上的两双鞋，随即看向她，“脚没事儿吧？” “没事儿。” 江柠月摇头，准备穿上平底鞋，程时熠却眼尖地瞥见她脚后跟的那一抹红，微微皱眉：“等一下。” 说完他便转身，去放在椅子上的包里翻找着什么，很快拿出一包创可贴走过来，坐在了沙发上。 “来，先贴个创可贴再穿。” 程时熠一边说一边干脆利落地撕开了一个创可贴，随即转过身想顺势帮她贴上，手却在扶上江柠月小腿的前一秒停下，似乎是忽然意识到好像有些不妥，悬空两秒随即收了回去：“你——” “我，我自己来吧。” 程时熠点点头，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眼神从江柠月裙摆下露出的脚腕上移开，把手里的创可贴递过去，随即又拿出第二个，拆开包装帮她准备好。 两人都没再开口，江柠月垂眼在两个脚后跟上都贴好了创可贴，程时熠很自然地伸出手，接过她手里的垃圾，一起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房间里很安静，江柠月穿上平底鞋，抬眼看程时熠：“我们出去吗？” 程时熠回过头对上她的视线，笑了：“看你，你要是还想休息一会儿，我就跟你一块儿再偷会儿懒。” 江柠月想着他们两个一起消失太久不太好，于是便摇了摇头：“不用，我可以了，那我们走吧？” 程时熠莞尔，点点头：“好。” 仪式结束之后，程时熠和江柠月把宾客都送出了酒店，虽然有夏梦莹和伴郎帮着他们清点整理物品，等一切收尾工作都结束时，已经很晚了。 把夏梦莹安全地送上车，又叮嘱她到家之后告诉自己一声，江柠月才放下心坐进车里——程时熠喝了酒，叫了代驾，两人都坐在后排。 这一天着实漫长，江柠月放松下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放空大脑往后靠着。 “是不是累坏了？” 江柠月打了个哈欠，点点头。 程时熠勾了勾唇角：“那就睡会儿，我在呢，等到家了我喊你。” 一个人打车的时候江柠月从不敢睡着，现在身边多了个人，程时熠又是个靠谱的，江柠月便笑起来：“好，那我就睡一小下。” 她着实是困了，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脑袋偏向一边，如程时熠所愿地靠上了他的肩膀。 程时熠挺直了身子让她靠着，手自然地搭在腿上，而江柠月垂下的头发则刚好落在程时熠的手腕上，小幅度地扫过他的皮肤，引起一阵细微的痒。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轻轻动了动手腕，捻起一缕发丝在指间摩挲。 江柠月睡得安稳，程时熠能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空着的手拿出手机，找了个角度，偷偷按下了一张自拍——靠在他肩上睡着的江柠月，还有程时熠自己的半张脸。 欣赏了一会儿，程时熠满意地按下保存，随即收起手机闭目养神。 江柠月一觉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车厢里十分安静，前排的驾驶座上空无一人。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靠在了程时熠身上，连忙坐直，对上了程时熠看过来的眼神。 “醒了？” 江柠月抬手按了按后颈，摸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才发觉自己睡了一个多小时，开口时带了几分歉意：“怎么没叫我啊？都已经这么晚了。” “看你实在睡得熟，我就想着反正已经到了，就没叫你。”程时熠笑了，“那我们走吧。” 推开车门下来，江柠月余光瞥见从另一边下车程时熠轻轻揉了揉肩膀，又抬起手臂活动了几下，好像就是……她刚才靠着的那边。 她看着程时熠绕过车子走过来，大概见自己一直盯着他看，脚步微微一停：“怎么这么看着我？” 江柠月指了指他的手臂：“刚才是不是压着你了？” “没事儿，就一会儿。”程时熠笑着摇摇头，“走吧，上楼。” 回到家，程时熠把带回来的东西先放到了一边，然后去洗了个手，出来时见江柠月站在厨房的岛台边喝水，见他过来，把另一杯递了过去。 “谢谢。”程时熠接过，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今天都累一天了，东西我放客厅了，要收拾什么的明天再说，我跟你一起，今天就先早点洗漱休息。” 江柠月点点头：“你也是，晚安。” 原本从酒店出来时，江柠月几乎一闭眼就能睡着，可现在洗漱完坐在床上，身体依旧疲累，可精神却莫名其妙地清醒了起来。 靠着靠垫漫无目的地翻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打开微信，点开了夏梦莹的对话框。 之前的对话停留在夏梦莹到家后给她报平安，江柠月猜她八成还没睡，于是发了个表情包过去“骚扰”她。 夏梦莹秒回，发来一个问号。 夏梦莹：【大好的新婚夜你来找我干嘛？】 江柠月：【猜你没睡，遇到一个准】 夏梦莹：【这不是准备睡了】 夏梦莹：【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江柠月：【身体想睡，但脑子不想】 夏梦莹：【想啥呢？】 夏梦莹：【想你老公到底是不是喜欢你？】 江柠月回了个问号过去。 夏梦莹：【说真的，你与其自己在这儿想，不如直接去问呗】 江柠月：【那我问完然后呢？】 夏梦莹：【……也是】 江柠月现在和程时熠保持着一种薛定谔的平衡，至于他到底是不是喜欢她都是江柠月的猜测，如果她开口问了，不论得到哪个答案，都意味着这个平衡将被打破。 至于平衡被打破之后……她其实并没有想好该怎么办。 江柠月：【那就先这样呗】 江柠月：【/躺下】 第28章 Chapter 28 江柠月跟夏梦莹漫无目的地又聊了好一会儿, 直到困意再次上涌时，才双双放下手机睡觉。 这一觉睡得极沉，江柠月再次睁开眼时, 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掀开被子下床，江柠月踩着拖鞋推门出去, 一眼便看见程时熠坐在沙发上看文件, 听见动静抬眼跟她对视, 冲她笑了一下：“早。” “早。”江柠月跟他打了个招呼，随即转去洗手间洗漱。 再出来的时候，程时熠站在厨房岛台边, 递了杯水给江柠月：“中午想吃什么？出去吃还是在家？” 江柠月慢吞吞走过去接过杯子, 抿一口温热的蜂蜜水, 说道：“都行，看你想吃什么吧。” 程时熠笑了，一只手撑在台面上：“怎么抢我台词啊？” 江柠月一愣, 捧着杯子看向程时熠, 眨了眨眼睛：“我都行，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要不别出门了吧？” 程时熠点点头：“行, 那就看看家里还有什么存货, 随便吃一点儿？” “好。” 家里备了些不容易坏的食材，程时熠从冰箱里拿鸡翅出来解冻, 又准备了玉米和胡萝卜。江柠月在旁边帮忙, 切了点儿小葱之类的调料备用，又随即煮了两人份的米饭。 “行, 你放着吧, 去歇会儿。”正在处理配菜的程时熠看她一眼，“剩下的不麻烦, 我来就行。” 江柠月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程时熠把切好的胡萝卜和玉米放到一旁，忽然想起什么，又转向江柠月：“对了，有个事儿得跟你说一下，这周我可能要出个差。” “嗯？出差？”江柠月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会很久吗？” “具体时间还没定，预计一周左右，如果能顺利谈下来的话可能会早一两天。” “好。”江柠月点点头，余光瞥见被她顺手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连着亮了好几下，她走过去看了看，没忍住轻笑出声。 “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跟你说，我一个校友，出书约我做封面的那个？”江柠月一边回消息一边跟程时熠说话，“他在网上挺火的，有几百万粉丝，应该是他关注我的账号了，让我也长了一波粉，梁典同学可兴奋了，她特别喜欢他。” “这么多粉丝？” “嗯，他应该是走的文艺青年的路线，长得帅，写的东西也的确不错，粉丝多还挺正常的。” 是个男的。帅哥。有才的帅哥。还和江柠月是校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程时熠手上动作一顿，心里警铃大作，下意识抬眼看向江柠月——她正低着头打字，唇角挂着笑，没注意到程时熠的反应。 “这么厉害啊。”程时熠假装随口一问，“叫什么啊，我也去看看。” 江柠月不疑有他：“好，我把他账号推给你。” “你们俩……很熟吗？” “也不算很熟吧。”江柠月放下手机，摇摇头，“就普通朋友，毕业之后就见过一两次，所以其实他这次来找我，我还挺意外的。” 程时熠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这个话题便很快被揭过。 只是吃过饭之后，程时熠还是趁着有空，点开了江柠月发给他的言卓的账号，由上往下仔细看了几条视频——看完他才觉得自己这反应实在有点儿草木皆兵，有些自嘲地把手机放到一边，拿起杯子准备去厨房倒水。 江柠月的房间房门开着，路过她门口时，程时熠便下意识看了一眼。 门大开着里面却没人，程时熠一愣，再一转头，却见江柠月正窝在客厅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平板，歪着脑袋睡着了。 刚搬进来的时候，江柠月空闲的时候基本上也只在她房间里出没，慢慢到后来，客厅里开始多出了她的东西，程时熠偶尔能在茶几上看见她的皮筋抓夹之类的小物件。 而她本人也似乎看中了客厅沙发的一个角落，在那里留下了她爱用的一个柔软的贝壳靠垫。 天气逐渐转凉，程时熠轻手轻脚把杯子放下，转身回房间拿了条小毯子出来，小心翼翼盖在了江柠月身上。 江柠月小幅度地动了动，没醒，程时熠蹲在沙发边看了她一会儿，勾起唇角笑了笑。 人实在是种容易得寸进尺的生物，程时熠想。 最开始的时候，能再遇见她就已经算意外之喜，哪怕江柠月一直以为他们结婚只是各取所需也没关系；而程时熠也逐渐贪心起来，她的形象比他记忆里鲜活生动一万倍，他想要的越来越多，想要一直待在她身边，甚至……开始想要她也能喜欢他。 片刻后程时熠起身，从房间里拿了他没看完的文件出来放在茶几上，又去厨房倒了水，最后在客厅的沙发上落座。 江柠月没一会儿就醒了，一睁眼便注意到了自己身上多出来的小毯子，再抬眼，便对上了程时熠看过来的目光。 “不睡了？” “不了，再睡晚上又睡不着了。”江柠月摇摇头，把小毯子叠好，放在腿上轻轻拍了拍，“这给你放哪儿？” “你就放这儿吧，跟你的——”程时熠瞥了一眼，“小海鲜盖个被子。” 江柠月被他的话逗笑了：“什么小海鲜！这是个贝壳！跟我床上的海星是一套的！” “这样吗？”程时熠也笑了，又认认真真看了一眼江柠月身侧的靠枕，“那跟小贝壳说声对不起。” 江柠月于是把毯子收好，目光又转向程时熠：“你在工作吗？” “不算，看点项目资料，明天估计得加个班，要把准备工作都完成，开个会，就能把出差时间确定下来。” 江柠月点点头，在心里默默记了一笔。 次日临近下班的时间点，程时熠给江柠月发了消息，说晚上要加班得挺晚回家，跟她说一声，不用特地等他。 江柠月在画室画稿，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了。 梁典已经下班了，江柠月收拾好了东西从工作室出来，去附近的商场吃了饭又逛了一圈，进了家蛋糕店，随即看了看时间，拿出手机打车。 程时熠要加班开会，估计不一定有工夫按时吃饭，不过江柠月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和员工一块儿吃，琢磨了一会儿，于是带了些点心，准备去程时熠公司。 毕竟程时熠处处都替她着想，刚好遇上这么个机会，江柠月便想着礼尚往来，去慰问一下辛苦加班的程老板。 到公司之前她没跟程时熠说，怕影响他开会，进了公司门直接去了前台。 “你好，请问找谁？” “我找你们程总。” “程总现在在忙。”前台是个很漂亮的妹妹，很有礼貌地看江柠月，“请问你是？” “我——” 我是你们程总的太太。 江柠月开了个头，还是觉得这个称呼有些难以启齿，犹豫片刻笑了笑，改口道：“哦，没事，我就在这儿等他一会儿就行。” 前台妹妹也没再追问，冲她笑了笑，江柠月刚想在沙发找个位置坐下，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她刚一回头，便听见一个声音喊她名字。 “柠月？” 程时熠的声音带了点惊喜，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走近了些才确认，笑意又深几分：“你怎么过来了？” “你开完会啦？”江柠月眨眨眼睛，瞥了一眼程时熠身后不远处，好奇地朝这里张望的其他人。 程时熠回头看一眼，人群迅速收回视线收拾自己的东西，他迈两步走到江柠月面前：“会开完了，我还有点收尾工作要做，方案明天要确认下来，所以还得有一会儿。” “那你吃饭了吗？” “还没。”程时熠轻咳一声，“开会之前点外卖了，这不是刚结束吗，准备去拿。” 江柠月皱了皱眉：“开会之前点的？那多久了？不都冷了？” “没事儿，现在外卖不都保温吗。”程时熠转移话题，“你呢？你吃饭了吗？” “我吃了。”江柠月举起手上的袋子，“不知道你吃没吃，就稍微带了点儿。” 程时熠笑了，目光从袋子回到江柠月脸上：“特地带给我的？” “也不算特地。”江柠月移开目光，“我刚好有点想吃。” “谢谢。”程时熠笑得满足，“那，去我办公室坐一会儿？我去把外卖拿上来。” “你办公室？方便吗？” “当然，有什么不方便的。”程时熠侧过身子，轻轻偏了偏头，“走。” 这个点，还留在公司加班的人并不多，大多数应该都是刚才跟程时熠一块儿开会的，不少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只是见到江柠月和程时熠在一起，不由地放慢了收拾的速度。 江柠月当然注意到了一众目光，进了程时熠的办公室之后才问道：“我过来没影响你吧？” “影响我什么？”程时熠拿了个干净的杯子，“你在沙发上先坐一下，喝水还是饮料？” “水就行。”江柠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应道，“就是，我看刚才他们好像……挺好奇的。” “他们没见过你，正常。”程时熠转过头来看她一眼，笑道，“不过他们虽然八卦，应该还不至于直接跑来问我。” 江柠月笑了，程时熠把杯子放到沙发前的小桌子上：“你稍等我一下，我去拿外卖。” “好。”江柠月点点头。 程时熠的办公室整体的装修和布置也都以简洁为主，只是桌面上放着不少文件。沙发旁边是一整面落地窗，外面天色已沉，往下看去，车水马龙尽收眼底。 江柠月站在落地窗前看了一会儿，身后传来开门声，程时熠提着外卖袋子进来，冲她勾唇笑了。 “加班还这么开心？” 程时熠把袋子放到桌子上，闻言抬起头，笑意更深：“一个人加班当然不开心。” 第29章 Chapter 29 程时熠吃得很快, 收拾完包装便回到了办公桌前继续看文件，又抬眼看了看江柠月，她正坐在沙发上捧着刚买的布丁杯小口吃着, 看起来没有打算走的意思。” “我这儿大概还要个一个小时左右。”程时熠估计了一下时间，“你要是觉得无聊, 就——” 江柠月摆摆手：“没事儿, 你不用管我, 只要我在这儿不影响你工作就行。” 程时熠笑起来，点了点头：“好。” 沙发旁边有一个小书架，江柠月随手拿了一本杂志, 内容她看不太懂, 却眼尖地在封面的小字里看到了程时熠的名字。 翻开目录, 江柠月顺着往下找，是一篇程时熠的专访。她又看了一眼杂志的时间，是在两年前。 顺着目录找到对应的页码,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照片——应该是在公司开会的时候拍的, 程时熠坐在椅大会议桌边，正在听员工的汇报。 两年前的程时熠和现在比起来差别并不大, 江柠月看看照片, 又忍不住抬眼看看现在正在工作的程时熠，他的注意力此刻全都在文件上, 没注意到江柠月的目光。 观察了好一会儿江柠月才收回视线, 继续往下看采访的内容。 关于公司经营和专业领域的问答江柠月一目十行，很快看到了最后一部分, 相对而言更加生活和轻松的几个问题, 譬如他平时的喜好等等。 江柠月一行行看下去，看到程时熠的一条回答里说到了他喜欢的动画片, 以及他最喜欢的卡通形象是里面一只叫做Cimmo的小企鹅。 她当即想起在程时熠家展示柜里放着的一整套Cimmo摆件，柜子有好几层，他收藏了不少各种各样的玩偶摆件，倒是没想到他一直以来也对这只冷门小企鹅情有独钟。 看完了程时熠的采访，江柠月合上杂志，放回了一旁的书架。 Cimmo出自一部很早以前的动画片，江柠月刚读初中那会儿爱看，对这个形象的喜爱则是延续了许久。 今天在采访里又看到这个名字，久远的记忆被勾起，江柠月忽然起了兴致，点开视频软件输入了动画片的名字，很快便跳出了全集。 瞥了一眼认真工作的程时熠，江柠月收回目光，戴上耳机，兴致勃勃地点开了第一集。 视频软件江柠月设置了自动连播，一看就停不下来，她看得津津有味，没注意程时熠已经放下了文件，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从程时熠的视角看，江柠月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看得专注，唇角还挂着笑意。 程时熠轻轻吐了一口气，抬手按了几下后颈放松，随即起身，从江柠月身后走过去，坐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倚着扶手凑过去看她的手机屏幕。 “看得这么专心？” 他忽然出声，江柠月被吓了一跳，往旁边一靠，转头对上程时熠好奇看过来的脸：“你怎么——” “吓到你了？” 江柠月连忙按暂停摘耳机，随即瞥了一眼已经关了灯的办公桌：“你忙完啦？” “嗯，”程时熠笑着点点头，“怎么忽然想起来找这个片子出来看？” “好久没看了有点儿想念，所以就文艺复兴一下。”江柠月小幅度伸了个懒腰，指了指小书架上的杂志，“刚才随手翻了翻，刚好看到那本里有一个你的采访。” 程时熠顺着看过去，回忆了一下才想起那个距离现在以及有两年的采访：“采访？你都看了？” “我……不能看吗？” “当然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程时熠连忙摇头，清了清嗓子，像是黑历史被江柠月翻出来了似的，“那都是以前的了——” 江柠月煞有其事地一扬眉：“以前你就已经很厉害了。” “哪有。”程时熠笑了，“对了，有个事儿要问你。” “嗯？” “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去你工作室，说想买你画？” 江柠月有印象，点了点头：“我记得。” “那你帮我看看，我办公室墙上这些空着的地方，帮我选两幅合适的？” 江柠月有些意外：“你想在办公室挂我的画？” 程时熠笑着点点头：“家里有个大艺术家，难不成我还挂别人的？” 江柠月也笑起来，答应下来：“好啊，那我回头帮你选几幅——价格的话，就给你打个折好了。” “没问题，你说了算。” 江柠月怎么可能真的收他的钱，于是道：“行，那就打零折。” 这句话是程时熠之前跟她说的，结果被她拿来还给了他，程时熠唇角更上扬几分：“行，听你的。” 说罢又抬头瞥了一眼时间，说道：“这个点儿了，回家吗？” “好。” 剩下的蛋糕被留在了程时熠公司的冰箱，江柠月说自己只是想过过嘴瘾，买多了的就给他当第二天的早餐点心，他不爱吃分给同事也行。 “行。”程时熠点点头，“下次你要是再过来的话，直接来我办公室就行，别坐外边儿了。” 江柠月转头看了程时熠一眼，抿唇——她本来确实是想直接进去找他的，但…… “怎么了？”程时熠注意到了她的眼神。 江柠月摇摇头：“也没什么，就是我今天问前台了，她说你在忙。” 程时熠没有立刻回答，前台对于陌生访客总会问清楚对方是谁、来找谁，而江柠月没有直接去他办公室而是坐在了外面，估计就是卡在了这里。 “你……没跟前台说你是谁？” “没说，我就说了找你，然后，我想着你在开会的话，我就在外面等你一会儿也是一样的。”江柠月摇了摇头。 程时熠转头看她，征求江柠月的意见：“那我回头跟前台知会一声，下次你过来的话，直接带你进来。” “行。”- 程时熠出差的航班定在后天上午，一早便直接出发去了机场。 江柠月平日里去工作室晚，大部分时候早晨都碰不上程时熠，便也没觉得什么，直到晚上回来时，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江柠月才后知后觉地有些……不习惯。 江柠月站在厨房岛台给自己倒水，品味了一下脑海里冒出来的这个词，勾唇笑了笑。 自从回国之后，江柠月一直都是一个人住，而搬进程时熠家没多久，和另一个人一起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对她来说已经成了习惯。 对于她目前的状态，夏梦莹则给出了中肯的评价和建议：“这说明你选对人了，多好啊，干脆假戏真做了呗。” 江柠月瞥了一眼视频里正在敷面膜的夏梦莹，没接她这句话。 “好无聊啊。”夏梦莹往后一靠，随即又凑近了手机，“既然你老公不在，那你来陪我嘛。” “陪你？” “嗯。”夏梦莹点点头，“自从你成了已婚少女之后我们俩就再也没有躺在一个被窝里彻夜长谈了——来吧来吧！” “来来来。”江柠月笑了，看了一眼时间，“你点个夜宵，乖乖等着我啊。” 江柠月到夏梦莹家楼下时顺手带了外卖上楼，房门虚虚掩着，她刚进门，夏梦莹便饿虎扑食似的从她手里接过了外卖袋。 “刚是谁说要减肥来着？”江柠月笑着拉上了门。 “吃饱了再减。”夏梦莹已经把外卖放到了茶几上，笑眯眯地飘去厨房，“喝一个？葡萄白桃荔枝，要什么味？” “荔枝吧。” 江柠月去洗了手，随即跟夏梦莹一起在茶几旁坐下，拆开外卖袋子，烧烤香气扑鼻。 看着正在拍照让手机先吃的夏梦莹，江柠月拿起易拉罐抿了一口，问道：“你最近怎么样？” “我一直就这样呗。” 江柠月不接受她的糊弄回答：“我说你跟顾承宇。” 夏梦莹动作一顿，瞥了江柠月一眼，又收回目光拿起一串里脊：“还行吧。” 江柠月观察她的表情：“你俩和好啦？” “算是。”夏梦莹往后一靠，“毕竟都这么多年了，而且他愿意做到这个份上，我没理由不愿意再多试一下，万一呢。” 夏梦莹看向江柠月，弯唇笑了一下：“万一真的能是最后一次呢。” “其实你还是很喜欢他。” “那当然啊。”夏梦莹长长吐了一口气，很难得地坦诚回答，“要是我不喜欢他，早就没有这些事儿了。” 江柠月撑着脸颊侧着身子看她，勾起唇角轻轻笑了。 “笑什么笑。”夏梦莹不太好意思，拿了一串牛肉串送到了江柠月嘴边。 江柠月张嘴咬下，伸手接了过来：“没什么，就是觉得他很喜欢你，你也喜欢他，很好啊。” 夏梦莹眯了眯眼睛看她：“你老公也挺喜欢你，那你呢？” 江柠月失笑：“不是，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他喜欢我？” “显然吧。”夏梦莹扬眉，“要是他是装的，那他真的太恐怖了，可能性不大。” 江柠月没吭声，夏梦莹忍不住又道：“说真的，我的建议还是你要不就直接跟他摊牌，然后提前准备好他说是和不是之后你怎么回答，然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自己在这儿就算纠结成麻花也没用。” “我又没纠结——” “得了吧，纠结俩字儿都写你脸上了。”夏梦莹拿起一串土豆片，毫不留情打断她的否认，“你是不是对他挺有好感的？” 江柠月皱了皱眉，迟疑了片刻：“算……是吧。” “那你就听我的呗。”夏梦莹把手里的竹签当成魔法棒，在空中轻轻挥舞了一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你也喜欢喜欢他，你俩呢干脆把这婚给做实了。” 第30章 Chapter 30 夏梦莹这话把江柠月听笑了：“喜欢一个人这么容易？” “你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夏梦莹眨眨眼睛, 拿起一串牛板筋，递过去让江柠月先咬了一个，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笑了，“哦不对, 你才是月。” 江柠月慢吞吞点了点头, 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哪有这么轻巧。” “哎呀, 就是个建议呗。”夏梦莹笑起来，“对了，一会儿我给你拿我的睡衣穿噢。” “嗯。”江柠月点点头应了一声, 瞥见夏梦莹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亮, “好像有人给你发消息。” 刚拿了一串鸡翅的夏梦莹两只手都沾了油, 用手肘把自己的手机往江柠月那边推了推：“你帮我点开看一眼。” 江柠月举起手机放到夏梦莹面前解了锁，替她点开了微信，一眼便看列表里被顶到最上面, 头像右上角顶着小红圈的顾承宇的对话框。 瞥了一眼江柠月便移开眼, 把手机送了回去：“你家顾先生问你干啥呢。” “哎呀。”夏梦莹凑过去看了一眼，抽了纸巾擦手, 拿起手机回复, 把刚才拍的照片发了过去。 顾承宇没回复，而是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夏梦莹抬头跟江柠月对视一眼, 利落地把电话挂了。 江柠月莞尔：“挂了干嘛？接啊。” “我——”夏梦莹刚开口，还没来得及回复什么, 便收到了顾承宇的第二通电话。 “接吧接吧, 就当我不在。”江柠月笑眯眯地往一旁挪，离开可能出镜的范围。 “那我接了啊？” 江柠月点点头。 夏梦莹于是才接通了电话, 因为江柠月就在旁边，她便没跟顾承宇聊太久。 “不用，你别过来了吧，柠月在，这两天她都在我这儿。”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顾承宇说了什么，江柠月听见自己的名字才抬起头，笑着看向夏梦莹：“要是不想要我在的话也行——” 夏梦莹腾出一只手去捂江柠月的嘴，伸到一半折返，拿起一根玉米塞过去，被江柠月笑着接了下来。 “嗯，行，那就再说。”顾承宇说了句什么，把夏梦莹逗笑了，“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挂了啊。” 夏梦莹挂断电话，一转头便对上了江柠月笑盈盈的眼神。 “我在这儿是不是有点儿当电灯泡了？” 夏梦莹有些无奈地给了江柠月一个眼神：“哪门子电灯泡啊你？那我现在关灯，你是不是能亮？” 江柠月笑着喝了一口饮料，没说话，夏梦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你之前是不是说言卓要出书来找你合作吗？怎么样了？” “挺顺利的，过两天跟他约了过一遍初稿。” “那挺好的。”夏梦莹点点头，笑了，“你那天把他账号发我之前我还不信，忽然成了个这么多粉丝的网红，想想还有点儿不可思议来着。” “长得帅吧，又会拍又会写，应该很容易吸粉。”江柠月笑笑，“他刚来找我的时候，我也没想到。” 夏梦莹表示同意，又凑过去一些：“那你老公知不知道，你认识这么个大帅哥啊？” 江柠月眨眨眼睛：“跟他有什么关系？” “好奇，就问问嘛。”夏梦莹眼睛笑得弯成了一条线。 “算是知道吧，我跟他提过一嘴。” “那他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啊。”江柠月回忆了一番，看她，“他能有什么反应？” 夏梦莹问得更直白了些：“他没吃醋啊？” 江柠月失笑：“当然没有啊！” “啊。”夏梦莹夸张地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那真是太遗憾了。” 两人又聊了一阵，把茶几上的垃圾收拾干净，懒得出门丢垃圾，便先丢在了门口，准备第二天一早带走扔掉。 江柠月来夏梦莹这里什么都没带，反正她这里都一应俱全。洗漱完之后，两个女孩子并排躺在一个被窝里，也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多说不完的话，等她们终于说累了，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两点。 “睡了睡了。”夏梦莹打了个哈欠，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身子去关灯，“真困了，明天还上班呢。” “你上班？你不是老板吗，怎么还上班？”江柠月侧着身子睡，看着夏梦莹的动作。 夏梦莹开了家艺术培训机构，平日里不需要她这个老板天天到场也能正常运作，因此她才能有这许多空闲时间。 “老板要面试啊。”夏梦莹躺回被窝，“现在的几个老师有点忙不过来，就打算再找一两个。” 说完她转身，跟江柠月面对面躺着，叹一口气。 “行了行了别叹气了，睡吧。”江柠月隔着被子拍了拍夏梦莹的手臂，闭上了眼睛，“晚安。”- 江柠月就在夏梦莹家住了两天，主要原因是她并不怎么想当个发光的电灯泡——之后两天她回了家，趁着周末的时间配了陪父母。 而正在出差的程时熠每天也都很有存在感，会跟江柠月简单打卡吃饭或是休息等等。 江柠月又问他工作是不是顺利，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以及一只神气小狗摇耳朵的表情包。 原本程时熠发消息时文字和语音占大部分，然而江柠月则发现他逐渐开始爱发表情包，尤其是几次看他发过来的动图眼熟，基本都是从她这里保存的，这只小狗也不例外。 江柠月莞尔，回复一个加油的表情包过去。 程时熠没有立刻回复，江柠月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手上的护肤步骤。 刚把面霜盖子盖上，手机便响了起来，江柠月凑过去看了一眼，是程时熠打过来的语音电话。 她一愣，还是拿了耳机戴上，接通。 “休息了吗？” “马上。”江柠月问他，“你呢？” “刚吃了点儿东西回来，稍微歇会儿，准备等下去洗漱。” “这么晚啊？”江柠月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好辛苦啊。” “还好，总的来说还算顺利。” “那就好。”江柠月应道。 两人都没再开口，江柠月能从程时熠那边能听见他似乎在摆弄什么的声音，以及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你呢？这几天创作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江柠月笑了，“感觉想太多反而束手束脚，还是决定按照我最开始想要表达的想法来，可能效果会比较好。” “顺利就好，我这边其实也没什么事儿。”程时熠的声音带了点笑，“那……你早点儿休息。” “好，你也是。” “嗯，晚安。” 挂断电话之后，江柠月才反应过来自己没问程时熠什么时候回来，转念又想他估计已经休息了，要是确定时间应该会告诉她，便没再给他发消息。 第二天江柠月和言卓约好了过一遍初稿，下午时言卓准时造访工作室，手里还带着三杯奶茶。 “给，小梁同学。”言卓递了其中一杯给梁典，“我问的柠月姐你平时喜欢喝什么，她告诉我的。” 梁典忙不迭点头，伸手接过：“喜欢的喜欢的，谢谢！” “喜欢就好，那你继续忙。”言卓笑眯眯地提着另两杯奶茶来到江柠月画室门口，轻轻敲了两下。 “进。” 门虚掩着，江柠月应了一声，随即抬眼看走进来的人，冲他笑了笑，招呼他坐下。 “给你带了饮料，他家刚出的新品，尝尝？”言卓把其中一杯放到江柠月面前。 “这么客气啊。”江柠月笑了，“谢谢。” 言卓显然是那种大家都希望遇到的甲方，他会在前期给出明确的要求和想法，也同样会给到江柠月相当大的自由发挥空间，没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修改要求。 两人的工作效率非常高，初稿过完一遍之后，江柠月记录下了所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估计了一下其他工作的时间，给了言卓一个大概的交稿时间。 “行，没问题。”言卓很爽快地点点头，看了一眼时间，随即抬头看着江柠月合上平板，“对了，江老师晚上有安排吗？” “今天晚上？”江柠月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了？” “那一块儿吃个饭？”言卓冲她轻轻晃了晃手机，“四舍五入，再过一会儿就到下班的点儿了。” “可以啊。”江柠月点点头，又有些犹豫，“不过我还有一点儿——” “没事儿，你忙你的。”言卓起身，“我可以去外面转一圈吗？” “当然可以。” 言卓在外面等她，江柠月便干脆趁热打铁，把刚才记下来的几处地方修改了，又喊他来确认了一遍。 “行，还是刚才我跟你说的时间，我尽早给你。” “好的，江老师。” “你还是叫我姐吧。”江柠月笑了，“这称呼听起来怪别扭的。” “行，柠月姐，听你的。” 江柠月收拾了一下东西便跟言卓一起从工作室出来，越靠近年末，天色暗下来得越早，这时候路边已经早早亮起了路灯。 说笑间，江柠月余光忽然瞥见路旁一辆颇为眼熟的车，脚步于是一停，定睛看向车牌，也是熟悉的字母数字组合——她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几分。 “怎么了？”言卓注意到了她的反应，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过去。 江柠月没说话，而似乎是回答言卓的问题一般，后排车门被推开，西装革履的男人下车，精准地面朝他们的方向，轻轻勾了勾唇角。 30-40 第31章 Chapter 31 “柠月姐, 他是你朋友？”言卓转头看江柠月。 江柠月笑着看朝他们这里走过来的程时熠，听见言卓问了才转头看他一眼，内心飞快地权衡了一下答案, 摇了摇头答道：“哦，不是, 他是我……先生。” 这是言卓万万没想到的答案, 有些意外地怔愣在原地, 然后下意识地垂眼去看她空空如也的手。 “你在看戒指吗？”江柠月看他动作，很快反应过来，抬手从衣领里拿出戒指, 托在手心展示给言卓看, “这儿呢。” 程时熠相距他们并不远, 虽然江柠月说话声音不大，但两人的对话还是落入了他耳中。 他是我先生。 隔着几步的距离，程时熠看向江柠月的眼神里笑意渐浓——这个第一次从她嘴里说出来的称呼, 让他下车前看见江柠月和言卓一起说笑着走出来时的不爽立刻就烟消云散……了一大半。 “你怎么忽然回来啦？都没跟我说一声。”江柠月问他。 “项目推进得很顺利, 就提早回来了，刚好赶上你下班时间, 就想过来给你个惊喜。”程时熠说罢才转向言卓, “这位是？” “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的校友, 现在是我的甲方。”江柠月又给言卓介绍, “这是我先生。” 一回生二回熟，这回江柠月说得倒是自然了不少。 “你好, 程时熠。”程时熠礼貌地朝言卓伸出手, 轻轻点头示意。 “言卓。”言卓的目光在江柠月和程时熠之间来回，对上后者的视线, 抬手跟他握了握，“之前没听柠月姐提起过，程先生真是一表人才，幸会。” “谢谢。”程时熠笑了：“毕竟是工作场合，我理解，确实不太适合谈私事。”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工作时间了。”江柠月莞尔，开口问程时熠，“对了，你吃饭了吗？” “没呢，从机场出来看时间差不多就直接过来了，本来想刚好跟你一块儿吃的。” “言卓刚好约我晚上一块儿吃饭来着，要不一起？”江柠月看了言卓一眼。 “好啊。”程时熠笑了，点点头。 江柠月和程时熠说话十分熟稔自然，而言卓也并没有什么拒绝的道理，于是便答应下来。 程时熠带了司机过来，言卓跟江柠月一起上了他的车，只是他作为“客人”被安排在了前排，江柠月则很自觉地和程时熠一起坐进了后排。 程时熠又忍不住勾起唇角，拉上车门后收回视线的江柠月有些奇怪地看他：“怎么了，这么高兴？” “没事。”程时熠清了清嗓子，摇摇头。 “柠月姐。”坐在前排的言卓忽然开口，“你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没告诉我？” “没多久，我们就简单地办了一下。”江柠月笑了笑，“而且，也确实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起这个事儿。” 言卓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轻轻笑了一声：“那，补一句恭喜。” “谢谢。” “最近降温了，冷吗？”程时熠偏头看着江柠月，忽然开口问道。 “还好，我这件外套挺保暖的。”江柠月展示给程时熠看。 虽然程时熠一直以来对她都很好，不过大概是因为言卓在的原因，今晚他言行举止间都表现得跟她格外亲近，就好像是江柠月名副其实的先生。 进餐厅前程时熠让司机先回去了，饭桌上他没喝酒，结完账之后跟言卓打了一声招呼，说自己要先去把车子开出来，随即让江柠月一会儿在门口的路边等他。 “下次有机会的话，来家里玩。” “好，一定。” 言卓点点头，看着程时熠离开前顺手带上了江柠月的包，随即收回视线，看向已经穿好外套的江柠月，喊她。 “柠月姐。” “嗯？”江柠月抬头看他。 “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俩了。”言卓勾了勾唇角，冲她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叫了车，拐个弯就到了。” “哦，那好，你慢点儿啊。”江柠月点点头，“我跟你一块儿出去。” 走出门口，两人在路旁站定，一辆车缓缓开过来靠边停下，言卓便跟江柠月道了别，走过去坐进了车里。 江柠月目送车子停了一会儿之后缓缓开动，又冲他招了招手。 不一会儿，程时熠就把车开了过来，江柠月远远看见，小跑着过去，拉开副驾驶门坐了进去。 见只有江柠月一个，虽然程时熠能猜到言卓应该是自己先走了，但一边看着江柠月系安全带，一边还是问了一句。 “嗯，他刚刚打车走了。”江柠月答道。 程时熠点点头，发动车子开上大路，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他确实还挺帅的。” 江柠月笑了：“是啊，这年头，外貌可加分了。” “小帅哥到现在还是单身？” “这我就不知道了。”江柠月摇了摇头，“我跟他其实也没那么熟，要不是因为合作都不怎么联系了，我也不太好问他这个。” 程时熠转头看她一眼：“看你俩关系不错啊？” “就一般朋友吧，主要是他能聊，要是把他丢人堆里，一个小时之后他跟每个人关系都能不错。”江柠月笑了，“他就这样，自来熟。” 程时熠一扬眉，没接话。 他刚看到江柠月和言卓一起从工作室走出来的时候，的确是不高兴的——严格来说，生闷气之类的形容应该会更加准确，毕竟按照他和江柠月的关系，他连光明正大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不仅如此，虽然说这是他跟言卓的第一次见面，他不太应该妄下定论，但就程时熠的直觉来看，言卓大概并不止是想和江柠月做一般朋友。 可江柠月显然还丝毫没有意识到，或许是言卓还没有表现得太明显，打算慢慢来，当然也有可能完全是程时熠想多了——然而不论如何，对程时熠来说，都是在脑海里拉响的警报。 他想要更多，不仅仅只是一个挂在嘴上的称呼，因此努力维护保持跟江柠月眼下的距离和关系，对程时熠来说已经不再是最佳策略。 他大概需要……再多做些什么。 “对了。”江柠月又想起什么，打断了程时熠的思绪，“你今天过来都没提前跟我说一声，要是我早一步走了，或者我今天没来工作室，你就这样白等着，惊喜变惊吓怎么办？” “不会，变不成惊吓。”程时熠笑了，“机场过来本来就顺路，我到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吧，怕跟你说了打扰你工作。” “你下次直接过来就好了，不影响我，我那儿总比车上舒服。”江柠月道，“而且你刚出差回来，肯定挺累的吧？” “还好，主要是项目推进得比预想的顺利，没做什么无用功。”程时熠笑着摇了摇头，停顿了一会儿，转头看江柠月，“而且，我就是想来接我太太下班而已。” “你——”江柠月猛地心跳砰砰两下，大脑停摆几秒，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挺好的，顺利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江柠月的错觉，将近一周时间没见程时熠，她总觉得他今晚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于是就算是两人都没说话时，她的目光也总往程时熠身上飘，不消多时便被注意到，程时熠转头看她一眼：“怎么了？” “哦，没事。”江柠月摇摇头，收回了眼神。 程时熠没吭声，过了好一会儿低笑一声，跟了极其轻而快的一句：“你看呗。” 江柠月没听清楚：“啊？” “我说，我就问问你，你想看就看，我不收钱。” 梅开二度，江柠月答不上来，半侧着身子盯着程时熠看了一会儿，没吭声，默默地转回了头，慢吞吞挤出一个“哦”字。 “对了，明天晚上你有没有时间？项目庆功宴，大家要一块儿吃个饭，也有人带家属，你想不想一起来？”程时熠很贴心地换了个话题，转头看了江柠月一眼。 “我啊？”江柠月微微皱了皱眉，随即连忙摆手，“你们项目的庆功宴，我也去算怎么回事儿啊，不了吧。” 程时熠点了点头，江柠月既然不愿意去，他也不勉强：“行，那我可能会回来得稍晚一些。” “嗯，好。”江柠月点了点头。 “周末有安排吗？没有的话，陪我回家一趟？”程时熠道，“我爸妈还有工作要忙，在国内差不多再待个一个月左右就要走。” “这么赶吗？”江柠月扭过头去看程时熠，“那下一次回来呢？” “他俩是为了我结婚才安排时间回来的，平时基本上都在国外。”程时熠答道，“要是不忙的话，过年估计能回来几天，其他就看情况了。” “那行，周末我没什么事儿的。” “好，那我跟他们说。” 回到家之后，两人各自洗漱准备休息，江柠月在房间里收拾衣服，门忽然被敲响。 “休息了吗？” “没呢。”江柠月走过去打开门，对上靠在门边程时熠的眼神，“怎么啦？” “给你个东西。”程时熠递给她一个盒子。 江柠月伸手接过，余光瞥见程时熠无名指上多出的一个戒指。 他们确实为婚礼准备了一副对戒，是程时熠置办的，具体的品牌价格江柠月其实不太清楚，只是在婚礼仪式上用了一次，之后就收在了程时熠那里，两人都没再提起过这件事。 江柠月打开盒子，里面装着的果然是跟他手上那一枚配套的戒指。 她随即抬眼：“怎么忽然给我这个？” “这次出差的时候，合作方里有一位长辈，比较关心我的个人生活。”程时熠勾了勾唇，“所以，我想为了避免类似的情况或者误会，我想我还是戴着比较好。” “至于你这枚的话，我想还是交给你来保管比较好，至于戴或者不戴，你自己决定就好了。” 其实对江柠月来说，她脖子上已经有了一个程时熠送她的项链挂坠，应付误会之类的想必已经足够，不过……万一呢。 “那行。”犹豫片刻，江柠月点点头，“那我就收着。” “好。”程时熠闻言便露出了一点笑，“那你早点休息，晚安。” 第32章 Chapter 32 程时熠平时应酬不多, 江柠月也不会一会儿一个电话一条消息地查岗，大部分情况都是程时熠准备回家时，会主动给江柠月发条消息知会一声。 洗完澡后江柠月从浴室出来,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见微信有两条未接来电, 全都来自程时熠。 江柠月一扬眉, 点击回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程时熠才接通, 他没先开口，江柠月于是先说道：“怎么啦，我刚刚在洗澡, 没接到电话。” 程时熠还是没说话, 江柠月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通话并没有中断，便又把手机放到耳边：“程时熠？” 耳畔是沉而缓的呼吸声，江柠月又等了一会儿, 刚想再开口, 程时熠的声音传了过来。 “柠月。” 这一声不似他平日里的声音清朗，微微带了点哑, 江柠月也反应了过来：“你是不是喝多啦？” “没有。”这句否认答得倒是快, “我没喝多。” 江柠月勾了勾唇角，一般自称没喝多那就是喝多了, 笑道：“行, 没喝多，现在在哪儿呢？” “快回家了。”程时熠回答, “你在做什么？” “我刚洗完澡, 看到你给我打电话，以为是有事儿就拨回来了。” “……嗯。” 江柠月笑了：“你嗯什么？是有事儿啊？” “没有, 没什么事。” 江柠月拿着手机，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又道：“没事儿就行，一会儿你回来给你泡个蜂蜜水喝。” “你别挂。” 程时熠喝多了之后出口的语句很短，语气听起来也和平日不同，江柠月觉得新鲜，抿了一口水笑了：“行，不挂。” 程时熠不让江柠月挂电话，却也不再开口，江柠月便带着手机回到了房间，又过了一会儿问他到哪儿了。 “到……快到小区了。” 随即是一阵其他声音，似乎是司机停了车下来绕到了后排，打开车门扶程时熠，又听他说了句他自己可以。 然而江柠月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人上楼，正想再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情况，才听见门铃声响起——司机大概还是不放心，送程时熠进小区上了楼，还告诉江柠月他非要从小区外面自己走进来，说这样能散散酒味。 江柠月跟司机道了声谢，随即转头去看程时熠——他的脸到脖颈都有些泛红，不至于东倒西歪走不了路，但脚步多少不算太稳，一进门便靠在了门框上，微微偏着头盯着江柠月看，目光跟着她走。 “站在门口干什么？快进来。”江柠月站在岛台边倒水，被他看得不自在，于是清了清嗓子指挥程时熠，“你先去沙发上坐一下。” 程时熠没有立刻动作，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收回视线，换了拖鞋走进来，脱掉了西装外套丢在一边。 江柠月泡了杯蜂蜜水，抬眼见程时熠靠着岛台站着，便把杯子推到了他面前：“给，喝了。” 说完，江柠月便转身去水池边洗勺子，刚冲干净关上水龙头，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程时熠就站在她身后，胸膛几乎靠上了她的后背。 “你——” “能抱你一下吗。” 出口的话是请求，但程时熠的行动毫不落后，往前把江柠月轻轻拢进了怀里。 当啷。 江柠月手里的勺子掉进了水池，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江柠月大脑一片空白，他抱得一点也不紧，更像是一种试探，她只要轻轻一挣便能退出来，可她却像是被点了穴道似的动弹不得，身后隔着衣料源源不断地传来热量。 心脏狂跳，江柠月还没想好如何反应，程时熠已经开始“变本加厉”。 或许是江柠月没有动作被理解成了默许，她只觉得肩膀一重，程时熠把下巴搁在了她肩上，手臂也稍稍收紧了些，但依旧还是个适中的力度，像是抱着什么珍贵的宝物。 “让我……抱一下。”程时熠低低的声音近在咫尺，像是他在自言自语。 事态完全超出江柠月的控制，整个人都被温热的气息笼罩，她甚至感觉到程时熠在她肩头缓缓蹭了两下，头发来来回回扫过她的脖子。 而当江柠月感觉到程时熠的嘴唇不经意间擦过皮肤时，她终于做出了下意识的反应——江柠月偏过头，然后手往后一挡，给了程时熠一个肘击。 “嘶——”程时熠吃痛，放开了她后退一步。 “你没事吧？”江柠月有些慌乱地转过身去，只见程时熠一只手扶着被她打到的地方，一只手撑在旁边，微微皱着眉，低头看着她，眸色沉沉。 江柠月竟然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几分委屈，可转念又想他自己就是始作俑者，抿了抿唇，跟他无声对视。 心跳慢慢恢复正常，江柠月打量着程时熠，他的衬衫有点乱，最上面两颗扣子开着，露出一小片有些泛红的胸膛，头发也不再像先前那样整齐。 ……算了，不要跟醉鬼讲道理。 江柠月做了个深呼吸，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道，看了一眼程时熠手扶着的地方，又问了一遍：“疼吗？” 这回程时熠有反应了，摇了摇头。 “那个，你别站这儿了，”江柠月松了口气，移开眼神，“去把蜂蜜水喝了，早点儿休息吧。” 这回程时熠倒是乖了，江柠月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坐在沙发上喝水，只是他的眼神一直粘在她身上，江柠月走到哪儿，他就看到哪儿，目光仿佛有实体，还带着不容忽视的温度。 江柠月把杯子收走洗了，再转回来时，程时熠侧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程时熠？”江柠月小声喊他。 程时熠没动静，江柠月站在茶几旁观察了他一会儿，拿了放在沙发另一头的小毯子，轻轻展开，过去盖在了程时熠身上。 江柠月观察了他一会儿，随即缓缓叹了一口气。 客厅里安静了下来，刚才在厨房发生的画面于是重新出现在她脑海里，江柠月又没来由地心跳加速，脸颊也有些发烫，抬手轻轻给自己扇了扇风。 程时熠抱上来的那一刻，江柠月的大脑立刻停摆，可严格来说，她其实没有排斥或者觉得很不舒服，只是毫无准备，实在是被吓了一跳。 而那个她纠结许久的问题，似乎也得到了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可她呢？ 如果排除突然性这个因素，江柠月发觉，自己好像其实并不抗拒程时熠的存在、靠近，甚至接触，可是这能……算得上喜欢吗？ 她和程时熠的关系跳了步，就像是在解一道数学题，已经直接给出了最后的答案，老师却说还需要把步骤补充完整——她隐约有大概的思路，却多少有些无从下手。 和江柠月的纠结相比，程时熠这个始作俑者这边的状况则截然不同。 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靠在沙发上睡着的姿势显然跟在床上没法比，再加上酒醉，程时熠睁眼时只觉得一阵头疼，思绪像是一团毛线，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坐直了身体，毛毯从身上滑落，程时熠觉得嗓子像在冒火，准备去厨房倒水，一偏头便看见茶几上放着一个保温杯。 想也知道是江柠月准备的，程时熠勾了勾唇，拧开盖子，水温刚好合适。 喝了两口水，意识也逐渐回笼，昨晚发生的一切便也开始一点一点地被程时熠记起，虽然只是些零碎的记忆碎片，但也足够他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不至于喝得神智不清，但因为是庆功的场合，再加上第二天是周末，程时熠确实比平时多喝了几杯，在车上时就没忍住给江柠月打了电话，回到家见到她时更是……不论如何，确实是有点出格了。 而江柠月则似乎是没计较程时熠的冒犯，没直接把他丢下不管，还给他盖了毯子倒了水。 程时熠在沙发上坐了好半晌，抬手抓了抓头发，长叹一口气，随即才起身，决定先把自己收拾干净。 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时间也已经不算早了，程时熠出门去买了早餐，回来时用钥匙打开门，第一眼便跟正站在岛台边喝水的江柠月四目相对。 江柠月的动作明显一顿：“你——” “哦，我醒得早，就收拾了一下，然后去买了早点。”程时熠换了鞋进来，把手里的袋子放到桌上。 “哦，好。”江柠月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空气沉默下来，带了些难以言喻的微妙氛围，两人似乎都不太自在，程时熠把装着小笼包和生煎的盒子摆到了桌上，随即转向了江柠月。 “柠月。” “……嗯？” “昨天晚上的事情，对不起。” 他没挑明，但江柠月哪里会不明白，有些不自然地放下了杯子，摇摇头：“哦，没事儿，你昨天不是喝多了吗，后来，后来然后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你放心，不会有下次了。”程时熠语气诚恳，冲江柠月笑了笑，“快来吃早饭吧，一会儿就要凉了。” “好。”江柠月走到桌边坐下，想了想随即主动提起了一个新的话题问程时熠，语气轻松，“对了，今天不是要去你爸妈家吗，你姐去吗？” “去。”程时熠点点头，“你有事儿找她？” “哦，没有，我就随口一问。”- 两人之间多少还是隐约有些尴尬不自在的氛围，甚至还一直延续到了来到程时熠父母家吃饭的时候。 苏岚察觉出了端倪，趁着吃完饭收拾桌子的功夫，偷偷叫来程时谨说话，问她觉不觉得他们两个有哪里不对。 “我刚刚也觉得了。”程时谨点点头，“这样，妈你找个理由帮我把柠月叫走，我去问问那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行，跟你弟弟好好说啊，看是不是小两口闹矛盾了，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 程时谨笑眯眯地冲苏岚比了个OK的手势：“您放心吧。” 第33章 Chapter 33 于是苏岚找了个理由喊了江柠月去帮忙, 程时谨则离开了厨房，跟程知霖说自己有点事要问程时熠，把人神神秘秘地叫去了阳台。 “怎么了, 什么事儿啊？” “我还要哦问你呢，什么事。”程时谨瞥了一眼厨房的方向,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儿啊？” 程时熠一扬眉：“我们俩……怎么了？” “你别跟我在这儿装, 你有没有事儿我看不出来？”程时谨眯了眯眼睛, “吵架了？你欺负人家了？” “没吵架。”程时熠叹了口气，“有点儿说来话长。” 程时谨不吃他这一套：“那就长话短说。” 程时熠没有立刻回答，转头看了一眼正在跟苏岚说话的身影, 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是我不好。” “我就说——干什么了你？” 这个问题程时熠不好说实话, 沉默了两秒说道：“姐你别管了额, 我有数。” “你最好是真的有数。”程时谨顿了顿，“柠月挺好一姑娘，你又喜欢人这么久, 好不容易有个好结果, 你可别给我作死啊。” “知道，怎么可能。”程时熠笑了笑, “放心吧。” 程时谨也笑起来：“那怎么说, 要不要姐姐去给你说说好话？” 程时熠一句“不用”刚到嘴边却又顿住，随即改了主意, 笑着点点头：“行, 那你帮我多说几句。” 程时谨于是放程时熠回去跟程知霖说话，等江柠月从厨房出来, 又神神秘秘地把她叫到了一边。 “来, 柠月你帮我选选。”程时谨点开手机给江柠月看，屏幕上有两件衬衫, “你觉得这两个颜色哪个好看？” “我觉得这个卡其色吧。”江柠月认真给出建议，“比较衬你。” “行，听你的。”程时谨随即收起手机，清了清嗓子进入正题，“那个，姐问你个事儿啊。” 江柠月点点头，等着她的下文。 “你跟时熠……没事儿吧？是不是吵架了啊？” 江柠月一愣，眨了两下眼睛，笑着否认：“没，没有啊。” “你跟姐说，是不是他欺负你了？”程时谨一脸认真，“我去教训他。” “姐，真没有。”江柠月笑了，“你放心吧。” “柠月，不是我向着他说话啊。”程时谨说道，“我弟他这个人呢，有时候是挺不着调，但他对你肯定是真心的。” 江柠月抿了抿唇：“我知道，他对我一直挺好的。” “那可不，臭小子喜欢你这么久终于把你娶回来了，可不得把你捧手心上啊。” 江柠月一怔，看着程时谨没说话。 程时谨以为她不信，又笑道：“他跟没跟你说过你俩相亲那时候的事儿？” “相亲？相亲怎么了？” “你以为是巧合是不是？”程时谨见她点点头，瞥了一眼程时熠，又忘江柠月这边凑了凑，“当然不是。” “我爸妈其实不怎么催我俩找对象，是我刚好听人说你在相亲，我一想这不是正中他下怀吗，就给他安排上了——要不是我跟他说了要见的是你，你以为他肯去啊？” 江柠月：“……” 这番话跟程时熠跟她说的版本截然不同，江柠月愣了愣，忽然想起，程时熠见她父母时的那套从高中就开始喜欢她的说辞，她一直以为那是程时熠为了让他们相亲不久就结婚听起来更合理才这样说的，现在看来—— 她看了一眼正在跟程知霖说话的程时熠，心跳忽然加速了几分。 “行，那我就不多说了。”程时谨笑眯眯的，“对了，你要是想听他小时候各种乱七八糟的丢脸事儿，尽管来找我啊。”- 程时熠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程时谨“卖”了，回家路上，问起了江柠月她都跟程时谨聊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江柠月说道，转过头去看他，“就提到了当时我们俩当时相亲的时候遇到的事儿。” 程时熠没有立刻回答，好一会儿才笑了一下，问道：“怎么忽然说起那个了？” “没事儿，就随便聊聊而已。” 江柠月放松地靠在头枕上，偏头看着车窗外的夜色，半晌收回目光，脑袋转向左边，看着身侧驾驶座上程时熠的侧脸。 这个时间路上并不怎么堵，一路上十分顺利，程时熠把车在车位停好，没着急开门下车，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问江柠月，声音里带了点笑：“柠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刚解开安全带的江柠月一愣，转头看他。 “我觉得你看我的眼神有点儿欲言又止的感觉。”程时熠停顿了两秒，“还是……我想多了？” 江柠月没吭声，车厢里很安静，她也算得上熟悉自在，倒也不失为一个合适的聊天环境。 “对，我是有话想跟你说。”她点点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程时熠半侧着身子看着江柠月，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你问。” 车厢里重新陷入安静，江柠月的目光落在程时熠的手上，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很是显眼。 随即她又看向程时熠，轻声问道：“我是想问……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 这一回沉默的人变成了程时熠，江柠月问得无比直白，让他措手不及，他大脑空白了一瞬，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看过来的目光，然后垂下眼慢慢笑开。 他没有说话，江柠月便等着，很平静地看着他。 程时熠往后靠了靠，很放松地长长舒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像是终于放下了或者卸下了什么似的笑了，重新抬眼对上江柠月的目光，坦然地点了点头：“对。” “我是喜欢你。” 江柠月有心理准备，但听见程时熠亲口说出来，心跳还是忍不住加速。 “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儿吗？” 江柠月看着他，摇摇头：“其实我之前就隐隐约约有一点感觉，但，又怕是我自己想太多。” “之前就感觉到了吗？”程时熠有些意外，“我以为没这么明显的。” 他的笑带了点自嘲，偏了偏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沉吟半晌慢慢收了笑意，坐直了些望向江柠月：“既然都说到这儿了——对不起。” 这个转折倒是江柠月没想到的：“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 “因为我骗了你啊。”程时熠又笑了，语气和眼神里全是和盘托出的坦然。 他大概猜到了为什么刚才江柠月要提跟程时谨聊了他们相亲的事，继续说道：“我姐跟你说了吧？我爸妈不怎么催我们，所以我提出结婚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受不了家里催婚，所以才随便找个人结婚一劳永逸——” “我跟你相亲也不是什么巧合，是我姐早知道我喜欢你，特意让我去的。” 江柠月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关键：“早？” 程时熠点了点头，说起这些的时候，有些没来由地不好意思：“对，我高中就喜欢你，但你不知道，我当时跟你父母说的那些其实都是真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思索了一会儿从何说起。 “我是因为齐铭结婚才知道你回国的，他跟你比较熟。”程时熠说道，“相亲的事情我是真没想到能这么巧，刚好给了我个机会。” “其实，我本来是想慢慢跟你接触的，只是没想到有一次听你说，有人想让你跟他结婚。” 程时熠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说实话我有点着急了，也有点儿害怕，我不想错过第二次了，所以就……想着干脆直接跳步，出了这么个下策，问你要不要结婚，说不定——你慢慢就能喜欢我呢。”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轻，像是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挠在江柠月心上。 “差不多就是这些。”程时熠道，“你可以理解成我确实图谋不轨，如果你生气或者觉得被冒犯了，是我的错，我郑重地跟你道歉。” “如果，你因此想要结束这段婚姻关系的话，也没问题。” 其实程时熠一直都想过某一天江柠月会知道，这段话也反复打过很多次腹稿，可真的说出口的时候，虽然他不知道江柠月会是什么反应，但起码一身轻松。 程时熠的话没有太多超乎江柠月意料的地方，她侧着脑袋靠在头枕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其实你不用跟我道歉的。” “关于你说的，我们结婚这件事情，非要说的话，那我们两个都应该能算是动机不纯。”江柠月说道，“我要承认，我确实是把你当成了一个很好的挡箭牌。” 程时熠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轻轻弯了弯唇。 “不过我要想跟你说一句谢谢，谢谢你……喜欢我。” 这种话的后面大概率跟着“好人卡”，程时熠没打断她，等着她的下文。 “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个说不定——”江柠月停了停，轻轻笑了一下，“其实，我现在也不太确定，但，我觉得我可以试一下。” 试一下，能不能算是喜欢。 江柠月说话的时候，程时熠的眼神一直没有从她脸上离开，闻言点点头，轻笑了一声：“没问题，你想怎么试？我都配合。” “就……”江柠月斟酌了一下措辞，“试试看，把我们跳过的步骤都补上？” 第34章 Chapter 34 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 程时熠都是一个很好的人，江柠月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当初选择跟他结这个婚，而她也确实想过, 是不是愿意在之后也像现在一样，跟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她的回答是肯定的。 只是江柠月不确定的是, 她所有的态度、想法, 到底能不能跟所谓的喜欢画上等号, 所以她现在需要做的，其实是一道验证题。 至于他们跳过的步骤…… 程时熠看着江柠月，问道：“那这样的话, 明天有时间试试跟我出去约个会吗？” “可以啊。”江柠月思索片刻, 点点头, “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吃饭逛街之类的？”江柠月眯了眯眼睛，有些犹豫，“这些会不会太无聊了啊？” 程时熠勾起一个笑：“如果是一个人的话, 大概会是无聊的。” 江柠月没什么跟异性单独出去“约会”的经验, 而她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如果不算上平时上下班的顺路, 或者去两方父母家看望长辈, 她和程时熠单独出去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她看着程时熠，两人离得其实很近, 后者也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等着回答, 他眼里盛着细碎的笑意，让江柠月有一瞬间的晃神。 “好啊。”她也笑起来, 点点头, “那就说好了。”- 第二天约好了要跟程时熠出去，江柠月便设置了一个早上的闹钟, 洗漱完靠坐在床上，跟程时熠用微信聊天——明明两人房间的直线距离不过几步路，却偏要用这种方式交流。 程时熠给她发了消息，问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江柠月挨个回复，想了想又补充，说回来的时候想去一趟超市，补充一些库存。 然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江柠月睡下的时候并不比平时早多久，却丝毫没有一点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才好不容易睡着，江柠月又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 她坐在画室里，小沙发上坐着个甲方，看不清脸，但要求很高，江柠月怎么画怎么改他都不满意，最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甲方叫来了程时熠，让他坐在自己对面，说是要求她把他当成模特画一张。 梦里的程时熠穿着一整套笔挺的黑色西装，在她面前正襟危坐，然而江柠月垂眼下笔，画纸上呈现出来的，却是他穿着休闲风衣的样子。 刚开始的时候，江柠月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只感觉画着画着下笔好像越发不受控制，她于是开始有些着急，再然后—— 下一秒她便从梦里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入眼是房间里熟悉的深色窗帘。 ……什么乱七八糟的。 伸了个懒腰，江柠月清醒了些，随即转了个身，伸手拿起床头柜的手机看了一眼，距离她设定的闹钟时间还有小半个小时。 于是她没再睡，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又赖了好一会儿，才掀开被子下了床。 拉开窗帘，温暖的阳光倾泻进来，江柠月眯了眯眼睛享受了一会儿，打开一点窗户通风之后转身走出房间洗漱，随即又去了厨房，给自己泡了杯蜂蜜水喝。 程时熠的房门还关着，江柠月看了一眼，捧着杯子放空思绪发呆。 然而下一秒他的房门便被推开，程时熠从房间里走出来，一抬眼便跟江柠月的目光对上。 程时熠笑了：“早。” “早。”江柠月应了一声，见他往厨房这边走过来，才发觉程时熠今天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怎么了？”程时熠垂眼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稍微理了一下又抬眼，轻笑了一声，“怎么这么看着我？” 程时熠穿了件针织内搭，外面套了件大衣，下身则穿了条深色的休闲西裤，加上他本来个子就高，颜色搭配也很舒服，整体看起来利落又有层次感。 “你这身——” “怎么样，还行吗？”程时熠笑开，站在江柠月对面给自己倒水，“我刚才在里面挑半天了。” 他说得直白，江柠月听笑了，认真点了点头：“很行。” “你说行那就行。”程时熠松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对了，早上想吃什么？” “想吃软蛋饼。” “好，便利店旁边那家？” 江柠月点点头，刚想补充，程时熠先又开了口：“要油条不要脆饼，多加甜面酱，对吧？” “对。”江柠月笑着点点头，程时熠走到门口穿鞋，又想起什么，抬头看她：“要豆浆吗？甜的。” “要，热的。” “没问题。” 目送程时熠出了门，江柠月把最后一口蜂蜜水喝完，转身去洗了杯子，然后回到房间，打开衣柜门停住了脚步。 平时去工作室她其实不怎么打扮，只是简单地打理一下便足够，进了画室也要换衣服穿围裙袖套，基本也只有出去玩的时候才会认真打扮化妆。 而程时熠显然是精心收拾过一番……江柠月想着，选了件短款的毛衣外套和同色系的半身长裙换上，随即又照了一会儿镜子。 早餐店离小区不远，程时熠很快便带着热腾腾的早餐回来，听见开门声，江柠月探出半个身子看了一眼：“回来啦。” “嗯。”程时熠点点头，“快来吃早餐。” 程时熠喊了江柠月一声，把袋子放到桌上，刚洗完手回来在桌边坐下，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江柠月应了一声，从房间出去的时候程时熠正在打电话，听起来应该是同事打的工作电话。 “对，我知道。”程时熠一心二用，一边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说话，目光一边跟着江柠月在他对面坐下，“到时候汇总好了再一起给我确认。” 江柠月放轻了自己的声音以免打扰他，刚解开了装着蛋饼的袋子的结，程时熠已经单手把豆浆从袋子里拿了出来。 她于是伸手去接，手指却无意间碰到了他的指尖。 程时熠的体温要比江柠月稍高一些，指腹的触感温热，她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撤开了手。 “可以，那就下周再——”程时熠也有所察觉，话说到一半忽然打了个顿，硬生生停顿两秒才接上刚才的话，抬眸看了江柠月一眼，随即把豆浆稳稳当当推到了江柠月面前。 江柠月看着正在打电话的程时熠，他话不多，偶尔给出几句回答，注意了到她的视线，程时熠回视，冲她勾起唇角笑了笑。 最后程时熠嘱咐了一句，说有什么事等明天会上一起讨论，随即便挂断了电话。 “程总好忙啊。”江柠月评价道，“不是刚刚才做完一个项目吗，应该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吧？” “项目是刚做完，给大家放了假发了奖金，不过工作是做不完的。”程时熠有些夸张地长叹了口气，“没事儿，其他的等周一再说。”- 周末的商场最是热闹，他们去的时候似乎刚好遇上了周年活动，不同的楼层还有快闪店，各类趣味游戏站台等等。 江柠月被小舞台上的互动游戏吸引，脚步不由地放缓。 程时熠垂眼看了看江柠月轻轻拉住他衣服的动作，勾唇笑了，微微凑过去一些：“想参与吗？” 江柠月收回视线，连忙摇了摇头：“我就看看。” 程时熠于是点点头，没说话，陪着她继续围观了一会儿，随后便慢慢逛去了其他地方。 商场里新开了家文创店，有一块空间作为手作工坊开放，可供顾客自行手动DIY，吸引了不少人参与。 店员看到他们两个，便上前给他们递了一张宣传页，问他们要不要来试试。 “怎么样？”程时熠转头问江柠月。 店员趁热打铁，又补充说推荐他们可以互相给对方制作一个杯子，作为情侣款一起用。 “可以啊。”江柠月点点头，对上程时熠的目光，“你感兴趣吗？” 程时熠笑了：“江老师别嫌弃我的业余水平就行。” 于是两人来到桌边坐下，店员给他们一人一个白色的陶瓷杯，桌面上放着各色的笔。 画点什么好呢？ 江柠月转头看程时熠，后者正在端详手里的杯子，她忽然灵光一现，想起她今天在梦里拿他当过一会模特。 有了想法，江柠月先随便拿了支笔，在一旁的纸上简单勾了个大概，再一抬头，见程时熠正饶有兴致地凑了过来看着。 “这是……我吗？” 江柠月又补了两笔，看看他：“这么不明显吗？” 程时熠笑着又看了看，随即才抬眼看江柠月：“没有，就是……这是我第一次被画。” “那我加油，尽量让你满意。” 程时熠一扬眉，点点头：“满意。” 江柠月失笑：“我还没正式开始画呢！” “没关系。”程时熠回答得理所当然，“你的水平，我哪有什么资格说不满意？” 江柠月看他一眼，随即转开了目光：“行了行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开始画了。” 在纸上已经打过了草稿，江柠月便开始往杯子上画，她一笔一画下得认真，浑然不觉身边已经有其他顾客前来围观，直到有人忍不住感叹了一声“画得真好”，她才反应过来。 江柠月有些不好意思，店员此时也注意到她，过来问她愿不愿意把她手上的画的这个杯子留在店里做展示。 “这个啊？这个不太行。”江柠月看了一眼程时熠，随即又转向店员，“要不我另外再画一个？” 店员点头答应下来，去拿新的空白杯子，江柠月转向程时熠，开玩笑地道：“本来是想随便玩一下，没想到忽然变成加班了。” 程时熠看她：“要是不愿意的话就算了，不用勉强。” “倒也没有不愿意，就是随口一说。”江柠月笑了，“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哦？” 程时熠笑着点点头：“嗯，去吧。” 江柠月被店员带去了另一个工作台，有不少顾客也兴致勃勃地跟了过去围观，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录像。 应店员的请求，江柠月画了一对情侣款，她画得专注，效率也高，不多久便完成了手上的作品，把杯子小心地放到了桌上。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杯子上，江柠月往旁边撤开一步，想看看程时熠是不是等无聊了，却没想到一抬眼朝他的方向看过去，便撞进了他带着笑意的眼神。 工作区的桌椅空间并不怎么宽敞，程时熠坐在面向她的方向，看起来已经完工了，正撑着脸颊专注地看着她。 这个动作他似乎已经保持了很久，却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见江柠月看了过来，微微一挑眉，唇角的弧度也更加上扬了几分。 第35章 Chapter 35 其实江柠月很熟悉程时熠这样的眼神。 曾经有过很多次, 在她看向他的时候，有意或是无意，江柠月总能对上他看着自己的目光, 就好像他一直在那里，已经等待许久。 只是今天好像有那么一点点不太一样, 程时熠看向她的目光遥遥越过了人群, 就仿佛一个影视剧里主角让人心动的特写镜头, 还是慢动作，他冲她轻轻眨了眨眼睛，唇角勾起一个笑。 于是江柠月也被感染, 忍不住笑起来, 刚想往他那边走过去, 忽然被被店员叫住说了些什么，她点头应了，然后才走到程时熠身边坐下。 “刚才店员跟我说, 给我们免了这两单, 我们画的杯子我们可以免费带走。”江柠月笑眯眯地说道。 “那多亏了我们江老师，辛苦了。”程时熠莞尔, 变戏法儿似的拿出一杯奶茶放到江柠月面前, “黑糖珍珠牛乳，热的半糖。” 江柠月有些意外：“你什么时候买的？” 程时熠笑了, 抬手指了指：“就刚才, 我画完之后下的单，很近, 店就在隔壁。” 被程时熠这么一提, 江柠月才想起什么，把刚从袋子里拿出来的吸管往奶茶杯上一放, 在桌上找程时熠画的杯子：“你画完的杯子呢？我想看看。” “有点儿不巧，刚刚被店员拿走了，说要进烤箱，让我们半个小时之后再过来拿，给了我这张凭证。”程时熠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对折整齐的纸片给江柠月看。 “那你快告诉我，你画了什么？” “之前店员不是建议说，可以拿回去当情侣款用吗？”程时熠笑着回答，“我当然是画了个你，只是——” 江柠月眨眨眼睛：“只是什么？” 程时熠眯起眼睛，小幅度摇了摇头：“只是实在有点儿业余，水平有限，成品的美观程度可能不怎么样，你别抱太大希望。” 江柠月喝了一口奶茶，闻言一扬眉：“我还没看到呢，我要保留我评价的权利。” “行，没问题。”程时熠笑着点点头，又问道，“是想坐一会儿等成品，还是再去逛一圈之后过来拿？” “去逛一圈吧。”江柠月想了想，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随即征求程时熠的意见，“对了，我记得刚刚看到一楼外面好像有小型音乐会……好像差不多刚开始，我有点儿想去听一下，好不好？” “好啊，走。” 江柠月所说的音乐会在一楼的露天广场，还没出门便能听见旋律和歌声，周遭已经围了一圈观众，有不少正举着手机拍照录像。 推门走出去，刚好一阵风迎面吹过来，室内外的温差让江柠月没忍住缩了一下脖子，拢了拢毛衣外套，随即用双手把热奶茶捧在了手心。 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围观位置，江柠月低头喝了一口奶茶，歌手现在唱的这首歌她没怎么听过，但节奏感很强，她便也忍不住跟着音乐小幅度地轻轻晃起了脑袋。 “这个小姐姐唱得还挺不错的。”江柠月往程时熠那边稍稍偏了偏。 等了几秒之后没得到回应，江柠月转头，却见程时熠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她一愣：“……怎么了？” “嗯，是唱得不错。”程时熠赞同她的说法，紧接着忽然又问道，“你……冷吗？” 江柠月摇摇头：“现在还没怎么冷呢，还好，就刚刚出来的时候一下子有一点。” 程时熠没再追问，江柠月又喝了口奶茶，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解锁看了一眼时间随即又放了回去，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歌手身上。 于是她也没注意站在她身侧的程时熠一心二用，一边听歌一边四下张望——相对而言，围观的人群还是年轻人占比稍大一些，而其中的一大部分则是一对对的情侣。 然后程时熠便收回了视线，转头看向江柠月，轻轻弯了弯唇角。 “柠月。”他挑了个间奏的空档，出声喊她。 “嗯？” “我刚才其实不该这么问的。”程时熠挪了一小步，身体稍微侧了侧，离江柠月更近了些，“能不能再来一次，我换个问题。” “你想问什么？”江柠月看他。 程时熠放轻了声音在江柠月耳边开口，悄悄话似的：“其实我刚才是想问……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他话音才落，恰好是一阵密集的鼓点，第二段主歌开始。 然而这时候江柠月已经无心再关注歌曲，脑海里无端浮现出那天晚上程时熠喝醉了，问能不能抱她一下的样子——截然不同的情境，但类似的问句。 江柠月原本垂在身侧的那只手忽然间就不自在了起来，而这回程时熠并没有先斩后奏，十分耐心地一定要等她个答案。 “好像，是稍微有一点点……冷。” 好半晌江柠月才慢吞吞地开了口，回答的是前一个问题，但效果是一样的，甚至好像还隐约生出了些她自己都没怎么意识到的期待。 说话的时候她没看程时熠，而注意力却已经全部跑到了自己的左手上，不自觉地轻轻攥了起来，加速的心跳就仿佛极有节奏的鼓点。 程时熠似乎是极轻地笑了一下，一声“好”隐约淹没在音乐声里，下一秒，江柠月感觉到了手背上温热的触感，是程时熠把她的手整个拢在了手心。 然而除此之外，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就好像单纯只是想给江柠月暖手似的。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原本她攥着的手也慢慢放松了些，又低头抿了一口奶茶。 对于程时熠来说，除了极个别情况，耐心在大部分时候都是他不怎么缺的一样东西，就比如现在，虽然他很想再靠她近些，但他还是会愿意等到江柠月一点一点接受，才会再继续进行下一步—— 他的手动了动，指腹轻抚过她的手心，随即缓缓下移，准确无误地扣进了她的指缝。 程时熠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等到江柠月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和他十指相扣了。 这一回她有了心理准备，甚至还有铺垫，江柠月自己也有些意外地接受良好，起先有些超速的心跳也一点点地慢慢平复了下来。 程时熠的手干燥又温暖，借着相贴的掌心，把江柠月微微有些凉的手给捂热了，她抿了抿唇，心思从刚才早就绕了一大圈飘出去老远，此刻忽然无端觉得有点儿高兴。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听了几首歌，周围人来人往，江柠月开始觉得干站着稍微有点累，于是轻轻晃了晃程时熠的手。 “怎么了？”程时熠转过头来，凑近了些听她说话。 江柠月抬眼看他：“我们还是进室内逛逛其他的吧？” 程时熠微微皱了皱眉：“是不是外面风太大，有点冷了？” “那倒没有。”江柠月连忙摇摇头，“就是想进去看看。” “好。”程时熠勾了勾唇，“那我们就进去逛逛别的。” 重新回到商场室内，两人一路又逛回了刚才那家文创店，店员眼尖，认出了江柠月，跟他们打了招呼，又很热情地主动把他们的杯子送了过来。 “两位可以检查一下哦，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装起来带走啦。”店员收走了凭证，又给他们拿来了用来包装盒子和袋子。 “好，谢谢。”江柠月跟店员道了谢，接过杯子端详。 她终于看见了程时熠的“大作”，是卡通风格的她，周围还用彩笔画了各种点缀，笔触确实如他所说的有些业余，但整体看起来还算是有模有样的，把她画得颇为可爱。 程时熠对自己的水平有自知之明，见她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唇角还带着笑，实在觉得有点儿不太好意思，清了清嗓子道：“怎么样，江老师觉得……还行吗？” “我觉得挺好的啊。”江柠月笑着点点头，把两只杯子小心地收进了盒子，随即又拿起一旁大小刚好的袋子撑开，把盒子放了进去。 “真的？” 江柠月看他，点点头。 “那就好。”程时熠这才夸张地松了一口气，笑了，又很自然地冲江柠月伸出手，想从她手里接过袋子。 江柠月提起袋子，转过身准备跟程时熠一起走出店里，见他摊开的手掌却是愣了愣—— 原本她的手里拿着奶茶，刚才在过来的路上已经喝完扔掉了，而她只需要一只手来提着袋子，所以这样的话，她的另一只手……是可以腾出来的。 江柠月思索了片刻，抬眸看了一眼程时熠，目光又下落到他的手上，随即颇为自然地把自己的手轻轻搭上了他的掌心。 这回轮到程时熠一愣，然而他下一秒便反应了过来，勾唇笑了，从善如流地顺势牵住了江柠月的手，然后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接过了她拿着的袋子，提在了自己手上。 “好了，走吧。” 江柠月：“……？” 程时熠这动作一出，她便也立刻明白过来自己刚才是会错了意，有些懊恼地倒吸了一口气，尴尬得偏开头一声不吭。 她这反应落在程时熠眼里，只觉得她可爱，笑意更甚，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 江柠月慢吞吞转头回来看他：“……嗯？” “没什么问题。”程时熠冲她眨了眨眼睛，说道，“就是我想牵你的手。” 第36章 Chapter 36 吃了晚餐之后, 两人在商场的超市买了些生鲜食材和日用库存，装了满满一大袋。 程时熠很自然地提起袋子，说道：“给我吧, 我去停车场把车开出来你就别跟我一块儿下去了，等个三五分钟, 直接从门口出来就行。” “那这个给我吧。”江柠月接过了装着杯子的袋子给程时熠减轻负担, 随即又叮嘱他, “你慢点儿哦。” “嗯。”程时熠点点头，“你等会儿再出去，外面冷。” 江柠月笑着点点头：“知道啦。” 在原地等了两三分钟, 江柠月便慢慢往外走去, 夜晚的温度确实要更低一些, 她拢了拢毛衣，站在路边又等了一会儿，很快便看见程时熠的车缓缓停在自己面前。 走了几步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却见座椅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束鲜艳的红色玫瑰, 江柠月一下子愣在原地，下意识抬眼看向驾驶座上的程时熠。 程时熠也凑过来抬眼看她表情, 笑了：“说好的是约会, 没有花怎么行？外面冷，快先上车。” 江柠月小心地捧起花束坐进了副驾驶, 把手里的袋子轻轻放在脚边, 垂眼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玫瑰，片刻后又低头闻了闻, 唇角勾了勾。 “你是刚才去买的吗？”江柠月问道。 “我很早就定好了。”程时熠缓缓发动车子, “本来是打算一开始就给你的，不过后来想想, 捧着这么一大束花好像不太方便，商场里人又多，怕你不喜欢，所以就刚刚才去拿，稍微耽搁了一会儿。” 他说完后，转头看了一眼江柠月：“怎么样，还喜欢吗？” 江柠月笑了，点点头：“喜欢，谢谢。” 花很漂亮，开得也很好，放在腿上好大一捧，给江柠月这一天本就不错的心情又添了一个上扬的结尾。 一回到家，江柠月便问程时熠家里有没有空置的花瓶，打算花装了进去。忙碌了好一阵之后终于完工，江柠月随即又满意地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留念。 程时熠把购物袋里的东西都分门别类拿出来放好，洗了手出来便刚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来，悄悄看了一会儿，又拿出手机，对着江柠月也拍了张照片。 “这么喜欢啊？”程时熠走过去。 “好看的东西当然喜欢。”江柠月笑着点点头。 “行，那我记下了。”程时熠一扬眉，随即一本正经地说道，“等这一束谢了我就再买新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而且我其实也不是很会照顾他们。”江柠月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碰了碰其中一朵玫瑰的花瓣。 程时熠看了看花瓶里的玫瑰，目光又顺着江柠月的指尖看向她：“没关系，你喜欢才比较重要。” 一整天的约会到这里算是画上了句点，程时熠回复了几条白天的工作消息后便去洗漱，出来去厨房倒水时，却见已经换上家居服的江柠月正坐在沙发上，朝他招了招手。 “你打算休息了吗？” “暂时还没有。”程时熠摇了摇头，端着杯子走过去，随手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在江柠月身边坐下，“怎么了？” “我想跟你聊两句，”江柠月看着他，“现在方便吗？” 程时熠笑了，点点头：“随时。” 江柠月卸了妆，素颜穿着家居服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柔软恬静，她抬眼看着程时熠，开口道：“有个问题，我其实昨天就想问你了。” “嗯，你问。” “你说，你喜欢我。”江柠月顿了顿，语气认真，“可是你怎么知道你喜欢我？” 程时熠一愣。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理所当然，根本就不需要花时间去想。 沉默了几秒，程时熠慢慢笑起来，轻轻朝着江柠月摊开手掌：“可以给我一下你的手吗？” 江柠月没说话，把手放上了程时熠掌心，指腹能明显感觉到他无名指上戒指的凉意。 然而下一秒，程时熠便牵起了江柠月的手，轻轻隔着衣服按在了自己胸口。 仅仅相隔一层家居服的衣料，掌心之下一片温热，江柠月甚至能隐约摸到他的肌肉——当然，最为明显的则还是他一下又一下有力的心跳。 程时熠没有立刻说话，江柠月看着他，震动仿佛从手臂蔓延到她的身体，引得她的心跳也以同样的频率跳动起来。 “感觉到了吗？”程时熠终于开了口，他看着江柠月，声音很轻，带了点笑，更多的还是他在她面前惯常的专注和温柔。 “这就是我的喜欢。”他说。 江柠月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只觉得手心手背的温度似乎莫名不断升高、发烫。 而她这个问题从某种意义上好像打开了程时熠的话匣子，他慢慢笑起来，又开口道：“高中那段时间，我每次路过你们班，还有比如出操之类的其他时候，就总喜欢看你，看你在干什么。” 程时熠的话把江柠月带回到了多年前的那段时光，可他在她记忆里的样子其实不算太清晰，程时熠说的这些，她都一概不知。 “那现在呢？” “现在？”程时熠想了想，“现在长大了，是成年人了，跟高中那会儿就有点儿不太一样。” 江柠月又追问：“怎么不一样？” “现在……你还是很吸引我，很之前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我贪心不足，想要的比那时候更多。”程时熠勾唇笑了一下，“但我又怕，怕会把你吓跑了。” 江柠月眨了眨眼睛：“更多是……比如？” “比如，”程时熠微微侧身前倾，凑近了些看着江柠月，目光下移到她的嘴唇，随即又抬眸跟她对视，“我现在跟你面对面坐在这里，其实就很想吻你。” 空气里的暧昧因子浓度瞬间飙升，程时熠离得近，江柠月能在他的眼睛很清晰地看到自己，他身上沐浴露的香气也同样清晰可闻。 他这一记直球打得江柠月猝不及防，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然而还不等江柠月开口回答什么，程时熠便撤回到了刚才的安全距离，笑了笑：“没吓着你吧？” 江柠月这才摇了摇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一会儿却又忽然问道：“现在几点了？” 程时熠解锁手机看了一眼：“刚过十一点。” “那今天算是还没有过去。”江柠月慢吞吞点了点头，心跳也因为准备要说出口的话而加速几分，“也不是不能试一下。” 程时熠一下子不确定她的意思：“……什么？” “就，你刚才自己说你想的啊。”江柠月移开目光，忽然又泄了气，把手轻轻从程时熠手里抽了出来，“算了，你要是没——” “不是。”程时熠笑了，重新把她的手捉了回来，包裹在掌心，又抬眸看江柠月泛红的耳廓，笑意更甚，“柠月，你刚才问了我这么多问题，那我是不是也能问你一个？” 江柠月点了点头：“你问。” “我是不是，快要成功了？” 江柠月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来这一出，愣了一下，对上他的视线，忽然之间心跳如擂。 “大概……可以吧。”江柠月回答得含糊，眼神也飘忽了一下。 话音才落，程时熠便往她这边挪了挪，一只手撑在她真的的沙发上，把对视的距离拉近了一半：“大概？” 江柠月只觉得自己脸颊发烫，偏开头，下意识地伸手想推开他，打算撂挑子耍赖：“哎呀，你再问我就——” “好，那就不问了。”程时熠回答得迅速，长吐了一口气，没动，没避开也没后退。 而江柠月想推他的手刚好覆在他胸膛偏上一点的位置，她能感觉到掌心之下的心跳比刚才明显要快许多，于是转回头看他。 “那你刚才说的，还算不算？” “……嗯？” 程时熠看着江柠月的眼睛，说话也放轻了声音：“可以亲一下吗？” 江柠月眨了几下眼睛，抿抿唇，好半晌才慢慢点了点头。 两人离得很近，而这点距离被一点一点拉近也实在磨人，程时熠的气息无限逼近，江柠月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后背靠在了沙发靠垫上，极轻的吻随即落下，温热柔软的唇瓣吻在了她的唇角。 程时熠这时候也想着要慢慢来，让江柠月适应，于是一个吻蜻蜓点水似的一触即离，退开一小段距离之后抬眸看江柠月的眼睛，吻又落在她唇瓣上，一下一下地轻啄。 而江柠月则大脑一片空白，晕晕乎乎的，也就没注意到程时熠撑在她身侧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呼吸更是急促许多。 唇瓣从开始的试探轻触，再到轻柔的辗转舔吮，程时熠吻得小心翼翼，自始至终都带着奉若珍宝的温柔和耐心。 直到他感觉到江柠月伸手攥住了他的衣服，程时熠才又松开她的唇，轻轻和她额头相抵，平复呼吸。 近在咫尺的距离，程时熠的目光极缓慢地自江柠月的嘴唇上移，跟她对视几秒，轻轻勾起唇角笑了起来，亲昵又眷恋地蹭了蹭江柠月的鼻尖。 “还满意吗？” 第37章 Chapter 37 江柠月被亲得脑袋晕晕乎乎, 倒是被他这个问题问得忽然有点想笑，眨了眨眼睛看着他，唇角一点点勾起。 什么叫还满意吗？给一个五星好评, 下次还点你？ 那倒也不是不行…… 程时熠观察着江柠月的表情，见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笑着不说话, 微微眯起了眼睛, 很迅速地凑过去又轻轻一啄，意料之中地收获了她睁大眼睛的意外表情。 “江老师，评价一下。” “就, 挺好的。”江柠月眼神飘忽, 伸出手点了点程时熠的肩膀, “你坐好。” 程时熠依言退回到了最开始的距离，但眼神依旧粘在她身上，毫不掩饰地专注, 看得江柠月脸热, 抬手用手背碰了碰脸颊。 今天的发展其实已经完全超出了程时熠的预料，他见好就收, 转开视线拿起自己的杯子, 轻轻跟江柠月的碰了一下，随即说道：“那, 你早点儿休息？” 江柠月“嗯”了一声, 看他：“你也是。” 话虽这么说，江柠月躺在床上还是毫无睡意, 只要她一闭上眼, 脑海里便自动自发地开始反复重放刚才和程时熠接吻的画面，仿佛还能感觉到真实的触感。 这一整天心跳加速的频率实在过高, 江柠月平躺着，盯着天花板看，缓缓长吐出一口气。 她可以把这些理解成心动，理解成喜欢吗？ 江柠月闭上了眼睛，心里摇摆不定的天平好像不知不觉建已经倒向了其中一边，她的答案好像……是肯定的。 江柠月辗转反侧到很晚才睡着，加上前一天晚上其实也没怎么睡好，于是第二天早上理所当然地赖了床。 起床时程时熠早就出门去公司了，江柠月起床洗漱后去厨房倒水喝，却见平时自己用的杯子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昨天他们自己做的两个陶瓷马克杯，挨在一起放在水壶旁边。 怎么还怪幼稚的…… 江柠月没忍住笑了，拿起那个画着她的卡通形象的杯子又仔细看了看，然后才放下，往里面倒了点水。 时间已经不早了，江柠月于是随便在家找了点吃的垫了垫肚子，才出发前往工作室。 最近不算太忙，江柠月便花了一整天时间把言卓的稿子最终敲定下来发给了他，时间比他们说好的截止时间要早不少。 言卓没有立刻回复，江柠月在任务表里勾掉了这一条，伸了个懒腰，重新舒舒服服窝进椅子，摸起手机发消息给梁典，问她要不要一起点奶茶喝。 程时熠早上给她发了消息，说晚上有个视频会议要在家开，所以下午会早一点回去，刚好可以顺便去接她一起吃饭。 江柠月于是又点开程时熠的对话框，想了想发过去一个“在干嘛”的表情包。 稍等了一会儿，江柠月很快先收到了梁典的回复，先是一句“不用啦”，然后又跟了一张照片。 她还没点开便是一愣，随即坐直了些——照片显然是现拍的，背景就在一墙之隔的外面，男人正认认真真地看她挂在墙上的画。 江柠月没回复，直接起身推门走了出去，程时熠和梁典听到动静，一起转向她。 “你什么时候来的？” 程时熠笑着走过来：“刚来了一会儿，不算很久。” “那你怎么不给我发消息啊？”江柠月又转向梁典，“还有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梁典刚想说话，程时熠抢先开了口：“是我让她不要跟你说的，不想打扰你，我自己在外面看看也挺好的。” 小姑娘忙不迭点头，表示程时熠说得没错，目光则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打转，嘴角隐约能看见些许上扬的弧度。 “那行。”江柠月忽然想起什么，看程时熠，“对了，你想挂在办公室的画我给你选了几幅，你自己来看看喜不喜欢？” 程时熠答得飞快：“你选的我都喜欢。” 江柠月有些无奈地笑了，微微偏着头看着他：“可是你看都没看。” 程时熠也勾唇：“我刚在这儿看一会儿了——我能不能多挂几幅？” “想得美。”江柠月瞥他一眼，带程时熠去看她选的画，“又不是开画展，一两幅就差不多了，而且有些也不是特别适合挂办公室。” “行，那听你的。” 江柠月选的几幅画色彩都偏明亮，带着积极向上的意味，而其中有一幅画的是满墙金灿灿的小花，圆圆的花瓣远看时有点像金色的钱币。 程时熠显然对它感兴趣，凑近了些看：“这是——” “你可以把它当成……发财花。”江柠月眨眨眼睛，“我还挺喜欢这幅的，寓意也很合适。” “好啊，那就借你吉言。” “行，那我到时候就给你送到办公室去，你记着点儿收就行。”江柠月指了指画室，“我去收拾一下东西哦。” 程时熠点点头，江柠月去画室拿了包出来，又嘱咐梁典记得留意一下邮箱，说要是没什么事她也可以早点撤。 “没问题，姐你慢走。”梁典笑眯眯应下，“还有姐夫。”- 从工作室出来，两人在外面吃的饭，回到家之后程时熠便进了房间，准备一会儿八点要开的视频会议。 正在厨房给自己倒水喝的江柠月又看见了并排放着的两只杯子，想了想，抬头看了一眼程时熠的房门。 早上她起床的时候程时熠没在家，一直到晚饭前他来工作室接自己时江柠月才见到他，不过经历了昨天一整天的“尝试”，她倒是意外地并没有什么不自在。 江柠月勾唇笑了笑，随即给程时熠的杯子倒了大半杯水，放轻脚步走到了他房门口，探头看了看。 房门没关牢，程时熠正坐在桌边翻看文件，从江柠月的角度看过去，电脑挡住了他的小半张脸，整个人在灯光下看起来认真又严肃。 他看得专注，没注意到门口站着的江柠月，于是等他又翻过一页时，她便轻轻敲了敲门。 程时熠闻声抬头看她，勾起唇角笑了：“怎么了？” “我可以进来吗？”江柠月举了一下手里的杯子，“给你倒了点水。” 程时熠明显有些意外，随即笑了起来，把文件放下起身挪了一步，余光瞥了一眼，很迅速地把随手放在床尾的两件衣服收了收：“当然可以啊，谢谢。” 江柠月假装没看见他的动作，走过去把杯子放到他书桌上离纸质文件稍远一些的地方，抬眼看他：“那我就先出去啦，顺便给你把门关上？” 程时熠笑着点点头：“好。” 从他房间出来，江柠月回到自己房间准备去收拾洗漱，又去把洗好的衣服收了回来。抱着衣服路过程时熠的房间时，还隐约能听见里面传出的说话声，江柠月便把顺手帮他叠好了的衣服放在了客厅沙发上。 把自己的衣服收进衣橱，江柠月又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才上床窝进暖烘烘的被窝，拿起正放在床头柜上充电手机解锁。 夏梦莹二十分钟之前给她发了消息问她在干什么，江柠月按了个表情包回过去，夏梦莹秒回两个小猫瘪嘴哭哭的表情。 江柠月如临大敌，皱起了眉打字：怎么回事儿？是不是谁欺负你了？顾承宇？ 夏梦莹：【那倒是没有】 夏梦莹：【我俩最近还不错吧】 夏梦莹：【/亲亲】 江柠月于是松了口气：【那你这是怎么了？】 夏梦莹：【就是有点太不错了……】 夏梦莹：【是这样】 夏梦莹：【顾承宇忽然问我要不要去跟他一起住】 说起来，江柠月旁观了夏梦莹和顾承宇这么长时间以来分分合合的感情，倒是第一次听她提起要同居。 这对他们的关系而言的确算是一个很大的正面进展，如果他们真的修成正果，江柠月当然是很为夏梦莹高兴的，只是—— 江柠月：【怎么，你是不愿意吗？】 这回夏梦莹“正在输入”了许久，好半响才憋出一句回复。 夏梦莹：【那也不是……】 江柠月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打字：【那是件好事吧，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我知道，我就是有点纠结，因为我跟他没有正儿八经同居过，这对我来说算是一个新的阶段了，我心里没底。”夏梦莹给江柠月发了语音，长长叹了口气，“所以我想来咨询咨询你。” 来咨询她？ 江柠月敲了个问号过去。 夏梦莹没有回复，而是直接给江柠月拨了个电话过来：“哎呀，你不是有经验吗，快给我分享分享。” 江柠月笑了：“我跟你？那是一回事儿吗？” “那就当闲聊呗。”夏梦莹道，“总之你给我讲讲，你跟你老公住一块儿有什么感想？” “就那样。”江柠月停顿了一会儿，“平时白天基本上见不上面，晚上也就一起吃个饭，周末要去我爸妈或者他爸妈家，基本上还挺好的，相安无事呗。” “你俩平时就没有什么矛盾吗？不会吵架吗？” 江柠月思索了一阵：“好像……还真没有。” “诶，不是说情侣住在一起之后，会产生更多矛盾吗？那你俩——哦，还是因为你们俩其实没有什么感情，所以反而还好？” 没有什么感情…… 夏梦莹分析得认真，而江柠月则难得地有些心虚，倒吸了一口气，没吭声。 “不是，等一下。”夏梦莹忽然从她的片刻沉默里意识到了什么，“江柠月，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啊？” “就……”江柠月慢吞吞地回答，“也不能算是没有什么感情吧。” 第38章 Chapter 38 夏梦莹停顿了好几秒才重新找到自己的声音：“不是？江柠月你？啊？你俩真——” “哎呀你小点儿声。”江柠月把手机稍微拿远了些, 笑得有些无奈，“你等一下啊，我去拿个耳机, 慢慢跟你说。” “那你速速从实招来！” “唔……”江柠月戴上了耳机，想了想才说道, “有点说来话长。” “那就从头开始说。” 江柠月于是言简意赅：“就是我问他是不是喜欢我了, 他说是。” 这话像个深水炸弹似的, 震得夏梦莹好半晌说不出话来：“不是，你真的就直接问了啊？他就直接承认了啊？真是了不起——那然后呢？你怎么说？” 江柠月没有立刻回答，盯着不远处已经关上的房门看了一会儿, 忽然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轻声开口道：“我发现, 我好像确实是喜欢他。” 话说出口的这一刻，江柠月只感觉心里好像忽然卸下了什么似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真的假的？那是好事儿啊！”夏梦莹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雀跃, “那你们俩是不是就真在一块儿啦？哎呀真好！” “也……差不多吧。”江柠月笑了, “行了，别说我了, 不是要给你解决问题吗？你到底打不打算答应？” “答应吧。”夏梦莹想了想, “我又不是没有地方可去，他要是惹我生气了我就回去住。” “可以啊, 我觉得——” 江柠月伸了个懒腰, 一边跟夏梦莹说话，一边从一旁把海星靠垫拿过来抱在怀里, 捏了捏其中的两只角, 忽然注意到了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话音一顿。 “你觉得什么？” 脑海里某些念头一闪而过, 江柠月回过神，笑了：“没什么，你刚说什么？” “你刚才话说到一半啊，你觉得啥？” “哦，我说，我说我觉得挺好的啊。”江柠月笑眯眯的，手指摸了摸小海星靠垫的腮红，“我支持你。”- 言卓收到稿子之后很快就回复了江柠月，没有什么问题，又说出版流程正在顺利推进中，到时候第一时间给她送样书。 言卓：【还有一个事儿】 言卓：【定稿了之后快要开始宣传了，可能会提到你，你方便配合一下吗？】 江柠月：【当然可以啊，我没问题】 江柠月：【不过我的账号都是小梁在帮我管着】 江柠月：【我拉个群吧，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话直接跟她就行】 言卓：【那好】 跟言卓这边沟通完，江柠月便又去找了梁典，她本就喜欢言卓，自然是乐呵呵地一口答应下来。 “对了姐，你看Fansi的群没有？”梁典拿起平时记工作的本子，“他们也开始准备宣传素材了，想约你时间，去拍采访和宣传短片。” “嗯，可以啊。”江柠月点点头，“我最近好像都挺空的。” “那就……后天可以吗？” “好。” 梁典一边做记录，一边又道：“对了姐，Tella之前不是跟你联名了卫衣吗，今天来问我尺码，我看了一下，就报个M哦？” “行，差不多。” 梁典随即从本子上抬起头，眨眨眼睛看江柠月：“姐，那你要男款吗？” 江柠月的第一反应是“我要男款干什么”，刚开口还没说出第一个字，对上梁典的目光，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那姐夫穿什么码？我一块儿发过去。” 这个问题倒把江柠月问住了，可她又不好在梁典面前暴露自己不知道程时熠的衣服尺码，短暂沉默了一会儿：“就L吧。” “好嘞。” 其实不仅仅是衣服尺码，江柠月发觉自己其实并不了解程时熠什么，平日里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被程时熠照顾着喜好，每次问到他的时候，回答往往都是“都行”或者听她的，诸如此类。 江柠月回到画室，窝进椅子转了小半圈，点开微信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是中午程时熠发的，说自己今天临时约了个饭局，会晚归，她回了个“好”的表情包，又叮嘱他尽量少喝酒。 盯着跳动的光标看了一会儿，江柠月发了条消息问程时熠在干什么，又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工作，想了想还是长按撤回了这一条。 程时熠大概是刚好有时间看手机，江柠月没多久便收到了回复。 程时熠：【怎么撤回了？】 江柠月：【你在忙吗？】 江柠月：【有个事儿想问你】 下一秒屏幕上便弹出了语音通话，江柠月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 “刚开完一个会，现在正好有时间。”程时熠的声音略有些沉，语气温柔，“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其实没什么。”江柠月说道，“就是想问问你，平时穿衣服是穿L码吧？”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怎么忽然问这个？” “之前联名合作的品牌要给我寄衣服，刚好有情侣款，就问一下你的尺码。” 大概是“情侣款”这三个字的原因，程时熠笑意更甚：“是，L码没问题。” “行，我没别的问题了。”江柠月清了清嗓子，“那就不打扰你工作啦。” “哎，先别。”程时熠忽然喊住她，“你呢，在忙吗？” 江柠月莞尔：“我还好。” 程时熠似乎是伸了个懒腰，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笑意：“要是不忙的话，那就再陪我聊一会儿？” “可以啊。”江柠月笑了，“你想听什么？” “都行，想听听你。”程时熠想了想，随即说道，“你在干什么呢？” “在休息。”江柠月放松地往后靠着，轻轻晃了晃腿，慢吞吞跟程时熠说了最近的工作，他很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应一声，回答几句。 他们两个很少有像这样煲电话粥的时候，江柠月忽然就停了声音，电话那头是程时熠浅浅的呼吸声，她心下忽然生出些难以描述的感觉。 “怎么了？” “没事。”江柠月抬起自己原本随意放在腿上的手，看了看今早出门时戴上的戒指，勾了勾唇，换了个话题开口道，“对了，你说今天有个饭局对吧？” “对，会回来的晚一点。”程时熠顿了顿，又补充道，“还得麻烦你帮我个忙。” “我帮你什么？” “大概九点多的时候，麻烦你给我打个电话。”程时熠笑起来，“当个提前开溜的借口。” “当然可以啊。”江柠月想了想，“那我要演点儿什么吗？” 程时熠又轻笑一声：“不用，你说话他们听不见，你只要听着我演就行。” 只是打个电话而已，江柠月很爽快地答应下来，挂断电话之后还特地设置了一个闹钟怕自己忘记。 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她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拿遥控器调小了声音，江柠月随即拿起手机，按照和程时熠说好的给他拨过去一个电话。 铃声响了几下之后才被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稍显嘈杂的背景声，江柠月还没说话，程时熠便先开口喊她，语气无比自然：“老婆，怎么了？” 这个称呼听得她心跳砰砰加速，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好在她其实并不需要配合程时熠说什么，他停顿了几秒之后，自己把独角戏唱了下去。 “那行，我知道了，我再过一会儿就回家。”程时熠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带了点笑，“好，听你的。” 这会儿江柠月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清了清嗓子问道：“那个，你没喝多吧？” 听程时熠说话的声音和平时无异，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没有，老婆你放心吧。” 很好，梅开二度。 江柠月抿了抿唇，随即无声地长吐出一口气：“那行，你早点儿回来啊，路上注意安全。” “好。” 电话挂断，江柠月盯着手机的通话界面，好一会儿才按下锁屏把手机放到一边，重新把注意力放到电视上。 ……可恶，根本看不进去。 手机屏幕亮了亮，江柠月伸手拿过来看了看——程时熠的消息，给她发了个“顺利”，又跟了一张在车里拍的照片，告诉她自己已经在回家路上了。 江柠月点开图片看了看，然后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包。 刚过半个小时左右，程时熠便到了家，门口传来声音，窝在沙发上的江柠月循声看过去：“回来啦。” “嗯。”程时熠笑着点点头，一边脱下外套一边往客厅走，看了一眼电视屏幕，“看什么呢？” “那个最近很火的综艺，随便看看。” 程时熠把外套挂在衣架上，一只手神神秘秘地背在身后，冲江柠月笑：“那你过来一下，给你带了个东西。” “什么？” 江柠月走到他面前，被程时熠指挥着转过身，跟他一起面对着墙上的镜子。 程时熠站在她身后，抬起藏在身后的那只手，原本握着拳的手在她面前放开，是一根很漂亮的项链。 江柠月有些意外，从镜子里看他。 “路过看见的，觉得你戴会很好看，还有配套的耳饰。”程时熠笑了，“要不要试一下？” 江柠月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点点头：“那你帮我戴？” “好。” 程时熠小心地帮她把项链戴上，又轻轻理了理江柠月的头发，然后才抬眼从镜子里看她：“怎么样，喜欢吗？” 江柠月仔细看了看，却忽然答非所问道：“原来我戴着的那条吊坠，我今天收起来了。” 原本她戴着的那一条是程时熠用钻戒改的，他闻言一愣：“收起来了？为什么？” 江柠月笑起来，眼神亮亮的，抬起手动了动手指，展示给程时熠看，而他也一眼就注意到，原本她空荡荡的无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 第39章 Chapter 39 把戒指给出去之后, 程时熠猜想过很多次，江柠月会在什么时候戴上它。 当然，他完全并不介意再多表白一次, 或者正儿八经地惊喜求婚，甚至很多次都可以——但最重要的还是江柠月的态度。 “我想了一下, 那个吊坠还是挺贵的, 天天戴着万一掉了就不好了, 所以还是给收起来了。”江柠月说道，“就换了这个。” 这是个很合理的解释，只是程时熠凝眸从镜子里看着江柠月, 轻轻笑起来：“就因为这个？” “也不止是因为这个。”江柠月知道他想听什么, 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程时熠笑着看她, 眼神里是十足的温柔耐心，微微一扬眉，点了点头等着她继续开口。 “其实在我问你之前, 我也问过我自己很多次, 我是不是有点喜欢你，但是我自己也没有明确的答案。”江柠月顿了顿, “所以我就换了一个问题, 我问自己，对现在的生活满不满意。” “这个问题就好回答多了, 虽然跟我之前一个人的时候相比有很大变化, 但现在这样的生活状态，我觉得我是愿意一直保持下去的。”江柠月看着他, “这是你的功劳。” 程时熠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笑意更甚，江柠月也笑起来, 转过身，稍稍仰起头看他。 “一开始的时候，我想的是能找个搭伙过日子的就行，最好能相安无事和平共处。”江柠月眨眨眼睛，抬起手轻轻点了点他的肩膀，“没想到我赚大了。” 这些话在江柠月决定把戒指拿出来戴上的时候就已经打好了腹稿，既然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心意，那就由她来走完这最后一步。 江柠月并不经常在程时熠面前露出这样俏皮的模样，他心下想被小猫爪子轻挠了似的痒，呼吸沉了几分，情不自禁微微附下身去，想要吻她—— 江柠月抬手，用一根手指轻轻抵在程时熠肩头，然后对上他疑惑的眼神。 “洗澡换衣服去。” 江柠月说完便小跑着离开，回到客厅沙发刚才的位置上，还远远朝程时熠挥了挥手。 程时熠被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缓笑开，收回目光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抬手轻轻扯松了领带，又看了一眼在沙发上窝得舒舒服服的江柠月，才迈步往卫生间走。 等他洗完澡出来，客厅的电视已经关了，沙发上的人也不见了踪影，只在外面给他留了一盏小灯。 站在厨房的岛台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程时熠给江柠月发消息。 程时熠：【睡了吗？】 江柠月很快回复：【没呢，怎么啦？】 程时熠勾了勾唇，按下手机锁屏，带着手机回了房间。 没等到程时熠的回复，江柠月有些疑惑，刚想再发一条问问他，房门忽然被轻轻敲了两下。 江柠月抬头看向房门，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开口道：“进来吧。” 得到应允，程时熠推开了房门，江柠月见他已经洗漱完换上了睡衣，怀里还抱着一个……枕头？ “你——” “遇到了点儿问题。”程时熠清了清嗓子，倚在门边看着坐在床上的江柠月。 “什么问题？” “我刚才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洒到床上了。”程时熠的目光慢吞吞地扫过江柠月身边空着的半张床，片刻又看回来，“能收留我吗？” “你喝水的时候把水洒床上了？”江柠月没忍住笑了，“真的假的？” 这个理由程时熠说出口连自己都不太相信，被她一重复自己也笑了场，半晌才道：“听起来很假吗？” 江柠月一扬眉，没说话，只不过眼神里写着大大的“你说呢”三个字。 “你要是不信的话，那要不我现在去泼一下？”程时熠说的认真，唇角则挂着微微笑意。 “那还是别了。”江柠月忍着笑，“你刚说，要我收留你？” 程时熠点点头：“半张床就够。” 江柠月抿唇看了他一会儿，微微偏了偏头，示意他可以过来。 他们两个不是第一次睡同一张床，之前留宿程时熠父母家时便有过一次经历，只是那时她还用枕头在床上做了分隔，不像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 “项链的盒子给你放桌上了。” “哦，好。”程时熠的话打断了江柠月的思路，她看过去，点点头，目光又跟着他来到床边，随即把自己的枕头往旁边拉了拉。 “没事，够。” 江柠月于是点点头，把床上的小海星拿来抱在了怀里，她只开了两边床头柜的灯，并不算太亮，偏过头借着暖黄色的光看身侧跟自己分享一张床的程时熠。 程时熠对上她的眼神，垂眸看了看自己：“怎么了？” “没事，就随便看看。”江柠月摇摇头，把手机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顺手关掉了灯，只留了一小盏柔和的夜灯，随后便窝进了暖和的被窝，“我困了，睡觉。” “好。”程时熠笑起来，手肘撑在床上，微微俯身过去，在江柠月额头轻轻落了个吻，“睡觉。” 房间里安静下来，江柠月侧过身背对着程时熠，虽然闭着眼睛，但大脑却十分清醒——身侧多了个难以忽视的热源，哪怕他不动，江柠月也能注意到他平稳的呼吸声，存在感实在是高得过分。 床上多了个人难免有些不太自在，不过程时熠倒很安分，没怎么动，江柠月抿了抿唇，没忍住放轻动作转身平躺，偏头过去看他。 程时熠朝着她这边侧躺着，江柠月没想到他睁着眼睛，四目相撞，他眼里泛起忍不住的笑意。 “你——”江柠月倏地收回视线盯着天花板，“你干嘛不睡觉啊！” “我以为你转过来有话要跟我说，原来是检查我有没有睡着？那我现在就睡，真的。” 程时熠说得煞有其事，江柠月又瞥他一眼，见他果然闭上了眼睛，只是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江柠月：“……” 她没吭声，翻过身背对他侧躺着，半晌身后传来很轻的一道声音：“晚安。” 江柠月没动，嘴角也勾了勾：“嗯，晚安。” 这一觉江柠月倒是没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梦，睡得很是安稳，第二天早上程时熠早起上班时她也没醒，最后是被她自己的闹钟吵醒的。 支起上半身坐了起来，程时熠昨晚带过来的枕头还在旁边好端端地放着。 昨天晚上他只说了“求收留”，但没说要她收留多久——江柠月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决定到时候再说，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下了床。 Fansi的宣传片拍摄时间定了下来，一共分成两部分，上午拍摄团队会先来她的工作室拍一些日常的素材，采访和其他部分则会在下午去Fansi的棚里完成。 平时工作室外面有梁典负责照看，而江柠月的画室基本上只有她自己才会出入，于是她便在拍摄前一天特地叫梁典帮忙，大致收拾整理了一番。 忙活了小半天终于大功告成，江柠月松了口气坐进沙发里休息，拿起手机才看见来自程时熠的未读消息。 程时熠：【今天估计要加班】 程时熠：【这几天可能都挺忙的，晚上不用等我】 “这么辛苦啊。”江柠月想了想，没有立刻回复他，而是退出微信点开了外卖软件。 下单，截图，江柠月又点开程时熠的对话框，把图片发了过去。 江柠月：【给你们点了下午茶，留了你的电话，记得拿】 江柠月：【辛苦啦】 过了好一会儿程时熠才回复：【我们？】 江柠月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忍不住笑了，敲了个句号过去，然后又回复。 江柠月：【你和大家】 程时熠那边弹过来一个气泡，先是一声轻笑，然后是他的声音：“好，那我替大家谢谢老板娘。”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些话程时熠说起来真是一套一套的。 “行了，别忘了去拿啊。” 江柠月忍不住笑了，随即又嘱咐他几句便挂了电话，伸了个懒腰靠在了沙发靠垫上。 “姐。”梁典敲了敲画室画室开着的门，探了个脑袋进来，“有人找你。” “找我？” 梁典点点头：“嗯，一个男的，说是你同学，我就让他先在外面坐了。” 同学？ 江柠月眯了眯眼睛，随即起身：“好，我知道了，我去看看。” 男的，同学——符合这两个限定词的人不少，但江柠月脑海里第一时间便跳出来了一个人选，也就是在那一刻她忽然发觉，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想起他了。 走出画室，江柠月一眼便看见坐在接待区沙发上的齐铭，穿了一整套商务风格的西装，身旁还放着个公文包，正饶有兴致地看向墙上的画。 “齐铭。”江柠月喊他一声，笑着走过去，“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刚好在附近办点事儿，想起来你好像在这儿，顺便过来看看。”齐铭笑了，“有个事正好也跟你当面说了。” “什么事儿？” 齐铭拿出手机点了几下，随即把屏幕转向江柠月——是一个群聊的聊天界面。 “我拉你进群了啊。”齐铭说道，“毕业之后大家有不少都换手机号微信号了，我拉了个新群，打算问问大家意见，找个时间聚一聚。” 江柠月莞尔：“好啊，我没问题。” “那行，你看你还有谁的联系方式，直接拉进来就好。” “嗯。”江柠月点了点头。 “最近怎么样？” 江柠月对上他的视线，笑了：“我挺好的。” 是挺好的——好到曾经喜欢过的人忽然出现在面前，江柠月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时间不知不觉早已经往前走了好远，她也一样。 齐铭忽然想起什么，再开口时语气带了点好奇：“对了，所以你跟程时熠——” “啊，对。”江柠月点点头，抬起手给他展示有了用武之地的戒指，“我们结婚了。” “还没跟你说声恭喜呢，现在补上。”齐铭也笑了，“那他要是有空的话，也叫上他一块儿呗。” 第40章 Chapter 40 齐铭拉的新班级群里人还不全, 男生居多，江柠月默默潜水看了一会儿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没说话。 临近下班时, 江柠月收到了最新版本的拍摄流程，最后确认了一遍才回去, 图省事便叫了外卖到家。 就她一个人吃饭, 江柠月于是把外卖放在了茶几上, 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柔软又温暖，她便把茶几当桌子, 沙发当靠背, 舒舒服服地选了个喜欢的电影下饭。 第二天要拍摄, 江柠月吃过饭收拾完之后，休息了一会儿便去洗了澡，从浴室出来时看了看时间, 打算把电影看完就早点睡觉。 回到沙发上坐下, 江柠月给程时熠发了条消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复, 说还在开会, 现在是中场休息。 看到消息的江柠月发了个抚摸的表情包过去，想了想又提醒他就算忙着加班也别忘记吃饭, 很快收到了一张外卖订单的截图。 两人没多聊, 程时熠这边又要继续开会了，整个项目会议一直开到九点多才结束。 终于收工, 程时熠一边收拾东西, 一边拿起手机给江柠月报备，说自己已经准备回来了。 江柠月没回, 估计是没看到，反正也快到家了，程时熠便没在意，却没想到回到家推开门，第一眼看见的是已经在沙发上睡着的江柠月。 嘴角无意识地勾起，程时熠放轻了动作，先去洗了手，然后走过去关掉了电视。 把遥控器放回了茶几上，程时熠小心翼翼走过去在沙发边蹲下，程时熠凑近了些看江柠月，她身上盖着小毯子，呼吸浅浅，靠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又看了一会儿，程时熠还是舍不得叫醒她，于是起身去洗了澡换了衣服，收拾了一番之后又回到了客厅。 江柠月还没醒，只是换了个姿势，小半张脸都埋在了小毯子里，眉头微微皱着。 她靠着的是沙发靠垫，枕起来肯定不如枕头舒服，程时熠蹲在她旁边，小声试图把她叫醒。 “柠月。” “老婆？” 喊了两声之后江柠月有了反应，迷迷糊糊动了动，无意识地轻哼了两声，看在程时熠眼里觉得实在可爱，心也软了下来，长长吐了一口气，决定更换策略—— 程时熠起身微微弯腰，小心地把江柠月抱了起来。 她很瘦，体重也轻，抱在怀里很小一只，程时熠能闻到江柠月身上近在咫尺的沐浴露香气。 被这么一抱，江柠月虽然是醒了，可眼睛还是睁不开，反应也慢好几拍，一直到被程时熠稳稳当当放到了床上才睁开眼睛。 “你回来啦。”江柠月跟程时熠对上视线，清了清嗓子，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好像是在沙发上睡着了，然后……她似乎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四下看了看，这里好像不是她的房间。 程时熠站在床边点点头：“是我房间，我刚才新换了床单被套，枕头也给你拿过来了，手机在床头柜充电，你放心睡。” “这不是你的房间吗？”江柠月收回目光看向程时熠。 “现在是我们的。”程时熠笑了，“你住的那间原本是用来给朋友临时留宿的客房，可是现在你又不是客，还住在哪儿就不太合适了吧？” “那我是什么？” “那当然是女主人啊。” 理由充分，语气诚恳。 江柠月坐在床上看了他一会儿，打了个哈欠，点点头接受了程时熠的这一番说辞，随即往后躺进了被窝：“那也不是不行。” 得到了应允，程时熠才从另一侧上床，把床头柜的灯调暗了些。 经过了这个插曲，江柠月倒是有些清醒了，她懒得去拿手机，于是便问程时熠：“现在几点啦？” “差不多十一点。” 江柠月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你猜我今天碰到谁了？” “今天碰到谁了？”程时熠看她两秒，随即笑起来，“哦，齐铭对吧？” 江柠月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他问的我你工作室的具体地址。”程时熠笑了，“好像还说什么他打算组织个同学会，还说让我跟你一块儿去。” “那你要不要去？” “你们班的同学聚会，我一隔壁班的，跟着一起去了算怎么回事儿？”程时熠笑着摇摇头，“不过回头时间地点定了你得告诉我一声，有空的话我去接你。” 江柠月一挑眉：“嗯？” “参与就不参与了，不过，作为家属的存在感还是要刷一下的。” 江柠月被他逗笑了，应下：“行。” “对了，你明天是不是要拍Fansi的宣传片？” 江柠月点点头，闻言长叹了一口气，随即把脑袋埋进了被子：“你别说了，你再说我就要睡不着了。” “别把头埋被子里。”程时熠笑了，附身去剥开被子，把江柠月从里面挖了出来，手掌轻轻捧着她的脸颊。 江柠月眨了眨眼睛，跟他四目相对，而程时熠眼里的笑意很快在这个姿势和距离之下变了味道，眸色逐渐变沉了几分。 温热的呼吸扫过脸颊，有些痒，程时熠松了一只手撑在江柠月身侧的枕头上，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脸颊—— 江柠月被他弄得痒：“你——” 一个吻随即落在了她的唇畔，把她还未讲完的话尽数吞了下去。 他吻得由浅入深，唇齿相接间缠绵又克制，交缠的呼吸渐沉，江柠月闭着眼睛，攥着被子的手轻轻打上了程时熠的肩膀，也开始试着给他回应。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二个吻。 程时熠一下一下轻啄着江柠月的嘴唇，然后是脸颊，再到耳垂，最后小狗似的埋在她颈间轻蹭了蹭，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他的呼吸全都洒在江柠月脖子上，她睁开眼睛平复呼吸，没忍住笑着躲了一下，伸手去推程时熠的脑袋：“痒。” 程时熠笑了，很利落地起身，帮江柠月理了理她的头发，又轻轻用食指点了一下她的鼻尖。 “明天什么时候拍完？看看我来不来得及去接你。” “没关系，你忙你的。”江柠月摇摇头，“明天晚上我约了姐姐一起吃饭，就我们俩。” 程时熠一挑眉：“你跟我姐？” 江柠月点点头。 程时熠笑了，躺回到旁边，侧着身体撑着脑袋看她：“你们俩是不是要说我坏话啊？” “是啊，就趁你不在的时候使劲说。” 程时熠笑得更开心了：“那你们吃完聊完，我来接你们。” “好。” 因为第二天要拍摄，于是江柠月很难得地跟程时熠一块儿早起。程时熠送她去工作室，还一副要是没有工作就打算留下来围观的架势。 Fansi的拍摄团队和化妆师很快也准时抵达，一边给江柠月化妆做造型，一边准备机器，简单地拍了她工作室的环境。 江柠月本来就长得好看，妆造更是锦上添花，放大了她气质里的沉静温柔。 拍到她需要出镜的部分，江柠月多少有些放不开，工作人员在一旁道：“江老师你不用紧张，假装我们不在这儿就行，我们就是想捕捉一些最自然的工作日常。” 江柠月长长吐出一口气，余光瞥见梁典站在摄像机后面，也举着手机，还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弯唇笑了：“好，我试试。” 过了最开始不自在的阶段，江柠月慢慢便放松了下来，很快进入状态，完成了拍摄。 工作人员把拍好的素材给江柠月过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上午的拍摄便告一段落。 “大家辛苦啦，柠月姐请大家喝饮料！”梁典提着两个大袋子走进来放到桌上，招呼各位工作人员。 众人纷纷道谢，江柠月笑了：“大家都忙活一上午了，应该的。” 简单吃了个午餐，一行人随即转场前往Fansi。 Fansi的摄影棚里摄影师也全程十分耐心地指导江柠月的动作，告诉她一些小技巧，包括如何在上镜时更好看更自然等等。 拍摄进行到一半，围观人群忽然传来一说话声，江柠月隐约听到了他们在喊“程总”。 她于是抬眼看过去，程时谨一身干练的白色西服套装，笑眯眯地冲她打招呼，又摆手示意不要因为她过来而打断拍摄进度。 趁着转到采访场地的空隙，化妆师上前给江柠月补妆，程时谨也过来跟她说话。 “怎么样，还紧张吗？” 江柠月笑了，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有一点，但是好多了，大家都很好。” “没事儿，我刚看着呢，非常好了，今天我刚好不忙，一会儿收工我们俩吃大餐去。” “嗯，好。” 采访环节对江柠月来说相对轻松一些，只需要进行简单的对话，而且问题也提前给到了她，她便提前做好了准备工作。 问题的内容大多也都是围绕着她的经历、作品以及这次和Fansi的联名来的，涉及到专业，江柠月就自在许多，回答起问题来从容自在，侃侃而谈，偶尔也会说两句玩笑话调节气氛，节奏把握得也刚刚好。 程时谨在一旁看着，越看越觉得自家弟弟没跟着一块儿来实在是可惜，于是举起手机拍照，又录了一小段视频，统统打包发送给程时熠。 程时熠：【？】 程时谨：【怎么着？还不满意啊？】 程时熠：【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时熠随即发来了一条语音，程时谨没拿耳机，便点开了转文字：“她没什么经验，昨天晚上还在紧张呢，你们别给她太大压力，要求别太高。” 程时谨笑了，打字回复：【我当然有数，还用你说？】 程时熠：【那就好】 程时熠：【你怎么就给我发这么点儿】 程时熠：【还有吗？】 程时谨：【还要求上了啊你？】 程时熠：【没】 程时熠：【我哪儿敢呢】 聊天界面紧接着跳出来一个橙色长方形，一笔来自程时熠的转账。 程时谨乐不可支，点开收下，随即打字回复。 程时谨：【成交】 程时谨：【回头我把录像原视频发你一份】 40-50 第41章 Chapter 41 直到所有的拍摄任务全部完成, 江柠月才终于如释重负地长长松了一口气，往后靠在了沙发上，伸了个懒腰。 后续的收尾工作并不需要她参与, 收工之后江柠月便和程时谨一起去约好的餐厅吃饭。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这顿算我的。”程时谨笑眯眯地举起杯子, 轻轻跟江柠月的碰了碰。 “辛苦其实倒也谈不上, 我就是第一次拍这种, 所以好多东西都不太懂不太明白，都是老师们在教我。”江柠月笑着摇了摇头，“我一整天都怪紧张的, 生怕哪里没做好。” “哪儿有, 你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程时谨莞尔, “已经很好了，大家都夸你呢，说你特别好。” 江柠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程时谨摆了摆手：“好了好了, 我们吃饭的时候不聊工作。” “行。” 她们两个坐在一起吃饭聊天，除了女生之间平时会聊的话题, 程时熠也是一个绕不开的点。 江柠月能感觉到程时熠的家庭环境非常轻松融洽, 成员之间关系也都很近，程时谨平时工作忙, 对程时熠也经常嘴上不留情, 但对于这个弟弟实际上是十分上心的，是很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对了, 你们俩最近怎么样？” 江柠月点了点头：“挺好的。” “挺好就好。”程时谨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欣慰。 江柠月轻轻咬了咬筷子尖, 开口道：“对了，姐, 我倒是有个事儿想问你一下。” 程时谨大大方方地点头：“你问。” 江柠月自觉对程时熠的了解并不足够，又不太想直白地去问他，因而除了平时留心观察之外，觉得向程时谨打听是个事半功倍的方法。 “我就是想问问，程时熠他小时候是什么样的？比如，都喜欢些什么？” “小时候？”程时谨想了想，“他小时候其实挺淘的，鬼主意多，人缘倒是不错，爱跟朋友一块儿出去玩儿，但是不惹大乱子，成绩也都还行，所以就随他去了。” 见江柠月听得认真，程时谨笑了：“他小时候还有挺多有意思的事儿，不过你现在这么一问我倒是一下子有点儿想不起来，回头我给你找找他小时候的相册，各种各样的照片不少。” 江柠月连忙点点头：“好。” “你记得偷偷看啊，别被他看到。”见江柠月露出疑惑的神色，程时谨解释道，“他从小包袱就可重了，肯定不愿意被你看到他以前什么丢脸的傻乎乎的照片。”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话，程时谨偶尔忽然想到了那么一两件程时熠以前的糗事，便就直接跟江柠月讲了，说得两人都忍俊不禁。 从程时谨听到的她对程时熠的描述，一点点往江柠月心目中程时熠的样子上添砖加瓦，都是很有意思的一些碎片，来自比她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还要早得多的以前。 “他这个人从小就一根筋，也有主意，想做什么要是决定了就一定会去做，喜欢什么也会一门心思地喜欢很久。” 程时谨停顿了一会儿，随即总结道：“说好听了是执着，说不好听就是倔。” 话虽然这么说，但江柠月相信，程时谨当然会觉得前面那个形容词才更加贴切。 虽然很多时候程时谨的语气里都带了些嫌弃，可说到他的优点时也丝毫不吝夸赞，江柠月也能看得分明她眼里的满意和骄傲。 “对了柠月，你少跟他说我夸他啊。”程时谨眨眨眼睛，说道，“要是被他知道，回头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好。”江柠月笑着点了点头应下。 而故事的主人公早早就说好了来接她们，江柠月和程时谨结伴从餐厅出来，一眼便看见路旁程时熠靠在车门边，怀里捧着相当打眼的两大束花。 程时熠也远远瞧见了她们两个，笑着迎上前几步，把手里的花递了出去：“给，两位公主殿下。” “哟，我也有啊？”程时谨一扬眉，跟江柠月对视一眼，接过紫色的风铃花垂眸看了看，又笑着抬眼看向程时熠。 “那当然。”程时熠偏了偏头，“今天没开车吧？走，捎你回去。” 说完，程时熠从车头绕到驾驶座，开门坐了进去，一扭头却见副驾驶的位置空空如也，再往后看，江柠月和程时谨结伴都坐进了后排。 程时熠抬眼通过内后视镜看了看后排，刚好和江柠月对上视线，后者眨眨眼睛冲他笑了笑，程时熠便也笑了，没说什么，垂眼扣上了安全带，双手握上方向盘：“坐好了啊，出发。” 程时熠先把程时谨送了回去，车子停在路边目送她走进小区，后排又传来打开车门的声音，他一转头，便看见江柠月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捧着花弯腰坐了进来。 “好啦，走吧。”江柠月笑眯眯地系好安全带，转头看程时熠。 他也笑起来，垂眼看了看被她小心捧在怀里的玫瑰：“花还喜欢吗？” 江柠月莞尔，点点头：“喜欢。” “那就好。”程时熠缓缓发动车子，“今天拍得怎么样？顺利吗？” “挺好的，跟我想的差不多，不过大家都很好，也都很照顾我，所以总体来说应该能算勉强过关吧。”江柠月点点头，很放松地往后靠着，偏开头打了个哈欠。 程时熠看她一眼：“拍一天累了吧？” “有点儿。”江柠月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去看程时熠，“对了，一会儿到家之前要先拿个快递。” “好。”程时熠应道。 江柠月又补充道：“就是上回我跟你说过的，品牌方给我寄的衣服到了。” 程时熠想起来了：“情侣装？” “对。”江柠月笑了，“不过是卫衣，不知道是不是你喜欢的款式。” 程时熠回答得不假思索：“当然是。” “你看都没看过。”江柠月皱起眉，表情看起来对程时熠的敷衍回答有些不满。 程时熠弯起唇角：“我看没看过都没关系，重点又不是衣服的款式。” 江柠月眨眨眼睛看他：“那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我都还没跟我老婆穿过情侣装呢。”程时熠转过头去看江柠月的表情，脸上笑意不减，“而且既然是跟你的合作，我怎么会不喜欢。” 这是程时熠第一次当着她的面喊这个称呼，江柠月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目光，半晌才又慢吞吞挪了回来：“那……好吧。” “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江柠月下意识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声：“嗯？” “老婆。” 这一声和刚才不太一样，程时熠放轻了声音，单独的两个字带上了些许温柔缱绻的味道。 “你，你想叫就叫呗。” 江柠月平视前方，车子缓缓在红灯前停下，余光却忽然瞥见程时熠朝她伸过来一只手，掌心向上。 “……怎么了？”江柠月有些不明所以，垂下眼看了看，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程时熠笑了，并没有开口解释，而是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牵到唇边，轻轻落下一个吻- 到家之后，江柠月首先指挥程时熠把带上了的快递拆了，自己则又找了个花瓶，把玫瑰小心仔细地收了进去。 把花瓶放在了玄关，江柠月一转头，看见程时熠把两件卫衣并排摊在了沙发上，正抱着胳膊端详。 “怎么样？”江柠月走过去，举起其中一件小一号的拿在手里看了看——布料厚实，做工细致，质感也不错，正面和背面衣摆处的印花是她的作品。 程时熠也学着她把另一件卫衣举到半空：“好看。” 江柠月的目光随即往他身上飘：“试试吗？看看尺码之类的合不合适。” “好。”程时熠笑着点点头，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他回头拿起手机看一眼，把衣服搭在了臂弯，“稍等，我先接个电话。” 江柠月应了一声，拿着她的那件去了卫生间。 衣服是偏oversize的休闲风格，上身效果还不错，江柠月对着镜子看了看，颇为满意。 门外没有了说话的声音，江柠月于是推门出去，在客厅里没看见程时熠。 于是她便转头看向房间，程时熠的房门没有关紧，留了一小条缝，江柠月便在门板上轻轻敲了敲，然后推开了门，见到面前景象时，却是一愣—— 程时熠正站在床沿换衣服，宽背窄腰，肌肉线条流畅，看起来刚脱，只下半身还穿着裤子，卫衣还没来得及套上。 他听到动静回了头，刚好对上了江柠月的目光。 而江柠月则完全没想到自己一开门面看到这般“香艳”的画面，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连忙摆了摆手：“我，我不是故意的——” “故意的也没事儿。”程时熠笑了，倒一点儿没不好意思，利落地把卫衣套上，理了理衣摆和帽子，随即走到江柠月面前站定，双手摊开，“怎么样，还满意吗？” 江柠月：“……” 他指的是什么？衣服还是……腹肌？ 江柠月跟他对视一眼，目光随即下落到衣服上，指挥他转了个身，然后点点头：“我觉得看起来刚好，你呢？” “我也觉得，正好合适，挺好看。”程时熠赞同她的评价，顿了两秒，忽然又问道，“对了，那腹肌呢？” “……”江柠月没吭声，抬眼看着他。 “既然看都看了，”程时熠慢条斯理牵起了江柠月的手，见她没收回去，便轻轻把她的手隔着卫衣放到了自己腹肌的位置，“那要不要摸一下？” 第42章 Chapter 42 隔着一层卫衣的布料, 江柠月也能十分清晰地感觉到掌心之下的肌肉，她心跳加快了几分，忽然心一横, 隔着衣服在他腹肌胡乱摸了两把，然后十分迅速收回了手。 程时熠被她这动作弄得也有些出乎意料, 微微一扬眉, 他原本就是虚虚握着江柠月的手, 没使什么力道，于是便笑着松了手看她。 “手感怎么样？” “挺好的啊。”江柠月把手背到身后，眨了眨眼睛又点点头, 回答得十分坦然, “很不错, 继续保持。” “那——” 然而这回江柠月不等他说话便打断了他，往后退了一步指了指门外：“既然衣服都挺好的那就挺好的，我就先去换下来洗澡啦, 你也是。” 说完不给程时熠反应的时间便开门跑了, 留他站在原地，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起来。 然而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 江柠月又忽然折返, 从门缝里探脑袋进来看程时熠一眼，又抬手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对了, 记得一会儿换下来之后把标剪了扔脏衣篓里, 明天一块儿洗了。” “好。” 程时熠点点头应下，门口的江柠月似乎是怕他当即就把衣服脱了, 听见他回答之后再次十分果断地转身, 留给他一串迅速远离的清脆拖鞋声。 于是程时熠站在原地，盯着门板看了一会儿, 这回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即才捏着衣摆把卫衣脱了，转身去洗澡- 自从江柠月搬到了主卧之后，她平日里用的东西也陆陆续续跟了过来，主卧的空间大，她的日用品都放进来也不拥挤，跟程时熠的风格不太一样，放在一块儿看起来更有“家”的温馨感。 外面的空间也一样，江柠月偶尔也从网上或者路过有意思的店里选些装饰物带回家，还挑了一副自己的作品挂在了客厅，增添了几分别样的“人气”。 至于她之前暂住的房间，现在也已经被收拾干净，恢复到了最开始备用的用途。 程时熠对这一切变化喜闻乐见，每回江柠月有了什么想法时便会先问他的意思，而程时熠给出的回答几乎永远都是一个“好”字。 有时候江柠月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也会让程时熠帮忙参考，可他总会给出一些毫无参考价值的回答，比如—— 程时熠的父母离开国内的航班已经订好了，刚好是周末，江柠月和程时熠便商量好了提前去商场给两位长辈买些东西。 准备离开时刚好路过一家家居用品店，时间还很充裕，江柠月便提议顺便进去逛一圈，选一套新的沙发笠。 “你说米色的还是浅棕色比较好看啊？要不要这种花纹？”江柠月有些犹豫不决。 “都行，看你喜欢哪个。” 江柠月有点想笑又有些无奈，转头看着程时熠，不说话。 “我是真的都行。”程时熠对上她的视线，笑了，表情语气都非常无辜，“我真的不是在敷衍你，而且你的审美当然比我的更值得相信吧？真的，听你的就好。” 他确实冤枉，程时熠真的并不在乎沙发笠到底是什么颜色什么花纹，他只想让江柠月把家里装扮她喜欢的样子，每个角落都有她的风格痕迹，他最求之不得。 “可是，我就是决定不了才让你二选一啊。”江柠月转头看了看货架，抬手一指，“我都排除这么多其他选项了。” “那都两个买回去不就好了。”程时熠笑意更深，“要是看腻了一个，咱们就换另一个。” 最后的结果便是把两种款式全都拿下，又添了一对小号的腰枕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两人大包小包满载而归。 把顺手买的东西放进了后备箱，程时熠随即便开车前往他的父母家。程时谨也在，一家人一块儿吃了顿饭，随后把两位长辈送去了机场。 程时谨没开车，于是蹭了程时熠特意开出来的六座SUV回公司加班，她下车之后，车里最后只剩下了他和副驾驶的江柠月。 程时熠缓缓发动车子开上路，转头问江柠月的意思：“我还要去趟公司，先送你回家？” “你也要加班啊？” 程时熠点了点头：“有点东西要去办公室弄一下，不过不急，先送你。” “那……会很久吗？是很要紧的东西吗？” “还行。”程时熠笑着转头看她一眼，再开口时带了点玩笑的意味，“怎么了？要跟我一块儿去吗？” 他这个提议倒也不是个坏主意，江柠月勾了勾唇角，往后放松地靠着，想了想点点头，又问道：“可以吗？不会影响你吧？” 程时熠一扬眉：“真想去啊？” 闻言江柠月又点了点头，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今天不是休息吗，回去反正也没什么事儿。” “好啊，那就出发。” 周末的公司没有其他人，江柠月跟着程时熠进了他的办公室，屋里的装饰跟她上次来时有点儿不太一样，最显眼的便是墙上已经挂上了她的画。 江柠月看了一会儿，觉得两幅画和程时熠办公室整体的装修融入得还不错，她还算是满意。 “喝什么？” “水就行。”江柠月应了一声，转了一圈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你忙你的就好了，不用管我。” “好。”程时熠笑了，走过来把杯子放到她面前。 上次江柠月来时用的是纯白色的朴素杯子，而眼前这只马克杯胖乎乎的，是很可爱的浅粉色，还带了点不规则的条纹，她捧起来端详了一会儿，发现另一面还有个笑脸简笔画，显然是——“这是你新买的呀？” “对。”程时熠在办公桌后面坐下，举起了他自己那个浅蓝色的，一看就是情侣款的杯子，“我之前用的那个杯子摔坏了，就换了一对。” 杯子摔坏了——听起来有点耳熟，似乎和他之前说过的“喝水的时候水洒床上了”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江柠月倒并不在乎他的说辞是不是真的，抿了一小口水，笑着点了点头：“好看。” 程时熠也笑了笑，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他打字和偶尔翻文件的声音。 江柠月看了他一会儿，收回目光转向旁边的小书架，倒是比上次又充实了不少，除了些商业杂志期刊还有工具书等等，江柠月又看到了几本小说，便随手抽了一本拿出来翻看。 办公室里开了空调，逐渐暖和起来，江柠月便把外套脱了放在一旁。 小说的故事情节很有意思，江柠月看着看着就入了迷，一口气看了将近四分之一。 程时熠本来就是临时过来处理几份文件，很快收工，发送完最后一封邮件之后抬眼看向沙发上的江柠月，见她看得入神，便没吭声叫她，关掉了电脑之后撑着脸颊看她。 情侣水杯和书架上的小说都是他准备的，也不知道江柠月什么时候会来，但提前准备上总没错，眼下便刚好有了用武之地，而江柠月看起来也挺喜欢。 她喜欢，他就高兴。 眼瞧着江柠月又翻过了一页，大概是内容告一段落，她慢吞吞伸了个懒腰，用手卡着书页，四下张望，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要书签吗？”程时熠适时出声，“书架下面的抽屉里有。” 江柠月一愣，抬眼对上程时熠的目光。 “是在找书签吗？”程时熠勾唇，“你已经看很久书了，是该歇会儿了。” “好。”江柠月也笑起来，按他说的拉开书架下面的抽屉，从里面取了个书签出来夹在刚才看到的那一页，随即合上书放回了书架。 “你弄完啦？”江柠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伸了个懒腰。 “嗯。”程时熠从桌后起身走到沙发旁，冲江柠月伸出一只手，看起来像是邀请。 江柠月看他一眼，把手轻轻放进了他掌心。 程时熠微微使力把人拉了起来，牵到一旁的落地窗边，冬日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并不灼热，而是一种亮堂堂的温暖。 江柠月在落地窗边站定，程时熠从她身后环住了她，像是把人嵌在了自己怀里，下巴轻轻搁在她肩头，小幅度地蹭了蹭。 有点儿痒，江柠月笑了，用手指轻轻戳了戳腰间的手臂：“在办公室呢。” “没事儿，又没人。”程时熠的语气像理所当然的耍赖，随即缓缓吐出一口气，“累了。” 江柠月毫不留情地拆穿：“可是你明明在这儿就只坐了半个下午。” “可是我最近经常加班。”程时熠又夸张地长长叹了口气。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江柠月于是没吭声，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臂。 程时熠莞尔，偏头轻轻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快到年末了。” 江柠月应了一声。 “这段时间大家都挺辛苦的，正好年底了，我让行政选了个郊区环境很不错的度假酒店，打算趁着年会顺便带大家去团建玩几天，放松放松。”程时熠顿了顿，“这次可以带家属，你要是不是太忙的话，一起来好不好？” “我一起去？”江柠月犹豫了一下，“可你们公司团建——” “我是老板，我一直在的话在他们反而放不开，打算露个脸就让大家自己玩儿了。”程时熠再接再厉，“就当我们俩也自己出去玩儿，好不好？” “老婆？” 江柠月又被这个称呼勾得心跳加快了几分，没有立刻吭声，而肩膀上的脑袋存在感依然十足，头发来回扫过她脖颈的肌肤。 “那好吧，你把时间告诉我。”江柠月眨眨眼睛，终于松了口答应下来，“我看看有没有空。” 第43章 Chapter 43 程时熠基本上能理解江柠月的犹豫顾虑, 于是等他收到行政给出的完整团建方案之后，便第一时间拿给她看，还附带仔细的解释。 方案包括了度假酒店的环境信息, 配了不少图片，以及几天的详细行程安排。 “年会的游戏表演环节如果你不想参加的话可以在房间休息, 或者出去转转, 想来的话也有位置留给你。”程时熠说道, “其他几天的安排我都让他们自己决定了，我剩下的时间都是你的。” 江柠月笑着转头看了程时熠一眼：“好吧，那我努努力, 尽量把这几天时间腾出来。” “好。”程时熠从江柠月手里结果平板, 随手放到了一旁茶几上。 他原本一只手撑在江柠月身后的沙发上, 距离她很近，一低头便能吻到江柠月的脸颊—— 程时熠这么想，于是便也这么做了。 江柠月对他的亲昵举动已然习惯, 弯了弯唇, 没拒绝他在这之后“得寸进尺”的亲吻，轻轻闭上了眼睛。 啄吻自脸颊一下一下来到唇畔, 茶几上江柠月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吓了她一跳，下意识攥住了程时熠的衣摆。 “谁？”程时熠退开一小截距离, 转头看了一眼她的手机。 江柠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来电显示上赫然是梁典的名字。 程时熠：“……” 他深吸一口气，把江柠月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脑袋埋在她的颈窝, 先是轻轻落下一个克制的吻，随即闷闷应了一声：“有工作上的事儿找你？快接吧。” 江柠月笑了, 试图推了推他的胳膊：“那你先放——” “不放。” 非但不放，抱得还更紧了些。 江柠月笑意里带上了几分无奈，便只好由着程时熠抱着，接通了电话：“喂，点点。” “姐，你在忙吗？” “没有。”江柠月顿了顿，“在……在休息呢。” “哦哦，是这样。”梁典说道，“Fansi的宣传片出了一版预告发过来了，我粗粗看过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需要姐你再检查确认一遍，要是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我去跟工作人员反馈。” “好，没问题，你发给我就行，我能看到。” “我已经发邮件了，怕你没注意会错过消息，就想着还是打个电话说一声。”梁典笑了笑，“那姐，我就不打扰你啦！” “好，谢谢。” 挂断电话之后，江柠月检查了一下邮件，随即转头，对上了程时熠看着自己的目光。 “她工作还挺认真。” “是呀。”江柠月把手机放回到了茶几上，“她还是很不错的，而且还遇上了我这么好的老板。” “是。”程时熠笑了，凑过去亲了亲她，“她跟你说什么？” “她说Fansi剪了个宣传片的预告，让我看一眼。”江柠月长长吐了一口气，“怎么办，我又有点紧张了。” “紧张什么，我陪你一块儿看。”程时熠稍稍坐直了些。 “那也行。”江柠月又拿起手机点开梁典给她发的邮件，附件里是一段视频。 江柠月亲身参与了拍摄，看到成品时脑海中能浮现出当时现场的样子，也清晰地记得什么地方是不是剪掉了什么片段，除了刚点开始有些别扭，之后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诶，就是这里。”江柠月忽然按了暂停键，笑着转向程时熠，跟他分享没有被保留的细节。 “本来是说这里让我画几笔的，当时我以为他们觉得OK了会叫我，我就一直画一直画，一边想这里居然需要拍这么久吗，到后来才发觉我在等他们喊停，他们在等我自己停，结果都没吭声，最后拍了好长时间。” 江柠月说话的时候程时熠一直笑着看她，其实程时谨给他发的拍摄原视频他已经陆陆续续看过一遍了，可再听江柠月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有趣又可爱。 “我回她一下哦。”江柠月退出视频，点开微信给梁典回消息，说自己已经看过了，视频的内容没什么问题。 绿色的气泡发送出去，江柠月按下手机锁屏，一转头，便见程时熠一直目光不错地盯着自己看。 “怎么啦？” “那……可以继续了吗？” 江柠月眨眨眼睛：“继续什么？” 程时熠用眼神当作回答，自江柠月的眼睛逡巡下移，略过她的鼻尖脸颊，目光最终落在她的唇上。 江柠月也不说话，只看着他笑，而下一秒吻便落了下来，程时熠把人整个圈在了怀里，客厅天花板的氛围灯光线温和轻柔，照出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小小世界- Fansi跟江柠月的联名自宣传片预告开始逐渐做起了宣传，最近也陆续有不少其他品牌来找她合作，不过目前都还在前期的协商阶段。 而在工作之外，虽然说江柠月一直以来都不太习惯需要社交的场合，但有些活动还是要出席，光是这个月，她刚刚参加了一个朋友的画展开幕，又接了一个她提供了作品的慈善拍卖的答谢晚宴。 江柠月人在工作室，把邀请函拍了张照给程时熠看，上面写着她可以带一人出席，于是便打字问他那天有没有空。 程时熠估计在忙，没有立刻回复，江柠月便把手机放到一边，继续拆其他快递了。 下一个是个纸箱，拆开之后是泡沫纸包起来的两本书，江柠月一眼便觉得眼熟，拿出来之后认出是言卓的书，一共两本，扉页分别是给她和梁典的特签。 江柠月刚想叫梁典，余光瞥见手机屏幕亮了亮。 她以为是程时熠回复了，拿起来一看，却见未读消息来自言卓。 言卓：【书收到了吧？】 江柠月：【刚拆开】 江柠月：【还没仔细看呢】 言卓：【我也是新收到的样书，先给你寄过去了】 言卓：【还得再请你帮个忙】 江柠月：【你说】 言卓的意思是想让江柠月帮忙在社交平台做个宣传，听起来并不复杂，江柠月便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刚好她也不忙，一幅画刚刚画完，便拿出平板，按照言卓的要求加工手书——画的内容之前完稿封面和插图时也已经完工，而具体的文字言也发给了江柠月，因此她很快便完工，把视频发回给了言卓。 江柠月：【共创视频什么的我让点点弄，要带什么话题还有文案之类的你在群里跟她说就好】 言卓：【好，谢谢】 言卓：【辛苦了.gif】 江柠月勾了勾唇，放下了手机，拿着给梁典的那本书走到了她桌边给她，又跟她说了要配合一下言卓做个宣传。 小姑娘捧着书欢天喜地，一口答应下来，且效率奇高，不到半个小时，就来告诉江柠月共创视频已经发出去了。 “好。”江柠月笑着应了一声，登录账号看了一眼，热度还不错。 正巧微信弹了条消息出来，是程时熠的回复，江柠月于是点了进去。 程时熠：【没问题】 程时熠：【我把那天晚上留出来】 江柠月莞尔，回复了一个小猫点头的表情过去。 程时熠：【今天不忙，一会儿我来接你】 程时熠：【晚上想吃什么？】 江柠月想了想：【都行】 江柠月：【你要是不忙的话就回家吃吧】 江柠月：【我在手机上看到一个菜，看着挺好吃的，想自己试试】 程时熠：【好啊，没问题】 程时熠来接江柠月时，见她手里提着两个袋子，坐进副驾驶之后抱在怀里，他刚想问，江柠月便从其中一个袋子里拿出个盒子，递到了他面前：“给你的。” “给我的？什么？”程时熠笑了，伸手接过，轻轻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袖扣，金色的圆盘形状，里面是环环相扣的机械齿轮。 “礼物。”江柠月说道，“喜不喜欢？” “当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程时熠笑意更深，转头看江柠月。 “机械齿轮吗？我看你桌上有个齿轮摆件。”江柠月眨眨眼睛，一本正经开口，“而且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你从小就喜欢这个。” 程时熠对上她的视线，随即缓缓点了点头：“江老师真是厉害。” “其实是你姐告诉我的。”江柠月没忍住笑了，“我前两天刚好看到这个，就买了。” “谢谢。”程时熠又垂眼端详了一番，小心地把盒子合上收好，余光瞥见江柠月腿上另外一个袋子里，隐隐约约露出什么东西的一角。 “哦，这是言卓之前约我画封面和插图的那本书。”江柠月注意到他的视线，便把书拿了出来，“他说是刚出的样书，先寄给我和点点了。” 程时熠微微一扬眉，看了江柠月一会儿：“寄过来的？他没亲自过来？” “没有，估计忙吧。”江柠月摇摇头，“怎么啦？” “哦，没事儿，随口一问。”程时熠一笑，缓缓发动车子，“走，回家。” 在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了食材，江柠月刚才在回家车上临时又恶补了做法，正是信心满满的时候，程时熠便由着她自己处理，在一旁准备素菜和汤。 “虾煎熟之后是炒蒜末……”江柠月一边做饭一边小声地自言自语，程时熠就在一旁，忍不住时常偷偷瞥她。 两人分工合作，一顿晚餐很快上桌，江柠月亲自操刀了一道蒜香牛奶虾圆满成功，从卖相和口味上都很不错，她因此大受鼓舞，决定之后多多尝试全新菜式。 “没问题。”程时熠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笑着附和江柠月的话，“周末有空的时候，我们在家一块儿研究。” “那就说好了啊。”江柠月笑眯眯的，刚想把言卓的书收进房间书柜，程时熠却忽然出声叫住她。 “柠月。” 江柠月停下脚步：“嗯？” “那本书。”程时熠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稍顿了顿，“能借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啊。”江柠月点点头，“那我放你桌上？””好。” 江柠月随即便收拾衣服去洗澡，等吹发头发敷完面膜从浴室出来时，程时熠已经换上了睡衣，正坐在床头看书。 “你觉得怎么样？”江柠月从另一边掀起被子坐进了被窝。 “挺有意思的。”程时熠随手把书签一夹，合上书放在了床头柜上，转过来看着江柠月，“他——” 江柠月等着程时熠的下文，可他只说了一个字便停了，她忍不住接了下去：“言卓吗？他怎么了？” “你觉得他长得帅吗？” “什——”江柠月一愣，没想到程时熠问出这个问题，眨了眨眼睛，“我觉得……还行吧。” 程时熠还是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半晌才勾唇笑了笑：“好，没事儿。” 江柠月觉得程时熠的反应有点奇怪，一边琢磨着一边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微信有几条未读消息，她点开，是来自夏梦莹的。 夏梦莹连发了好几张图片，都是截图，江柠月点开来看，是她和言卓的共创视频下面的评论区——言卓发了条评论感谢她，还附上了一张之前在她工作室拍的合照。 江柠月往后翻，下面的评论大部分都是在说他们有才又有颜，也有一直关注她的粉丝夸言卓帅气，说希望他们多多合作，还有点说……好配，好嗑。 江柠月：“……” 这条评论还收到了不少楼中楼的附和回复，位置显眼，江柠月深吸了一口气，按了个句号回复夏梦莹，随即扭头瞥了一眼程时熠——他又拿书拿起来看了。 程时熠一直有关注她的账号，江柠月知道，而这条评论夏梦莹都注意到了，那或许他也看到了，所以这个反应…… “程时熠。”江柠月抿了抿唇，放下手机凑过去了一些，小声喊他，程时熠于是放下了手里的书，转过头来看她。 “你是不是吃醋了？” 第44章 Chapter 44 江柠月这问题问得直白, 程时熠没吭声，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慢吞吞地转开了目光。 他这反应被江柠月看作默认, 于是便笑起来，再接再厉, 又凑过去看程时熠的脸, 然而她撑在床上的手一下子没稳住, 失去重心后一头往他身上栽，下意识把手按在了他的腰腹处。 ……手感倒还是挺不错的，江柠月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了这个念头。 而程时熠只觉得身上猛地多了重量, 一扭头便撞上江柠月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 四目相对几秒, 程时熠轻轻叹了口气。 江柠月索性没动, 对于这种程度的亲密接触她已经十分习惯，干脆欣然接受，换了个更舒服些的姿势趴在了程时熠身上跟他说话：“你是不是看到那条视频下面的评论了？是不是不高兴啦？” “是看到了。”程时熠点点头, 抬手扶着她的肩膀, 又轻轻捏了捏，“不至于不高兴, 就有一点儿不痛快。” “我跟言卓就是普通朋友, 他来找我合作而已。”江柠月解释道。 “但是他有点喜欢你。” 程时熠这句话说得江柠月一愣，见她这幅表情, 程时熠便知道她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勾唇轻轻笑了笑：“感觉不到吗？” 江柠月好一会儿才开口，语气有些迟疑：“不会吧？” “可能未必到很喜欢的程度, 但是有好感是一定的。”程时熠停顿了一会儿, 看着她，“柠月, 我见过他一次，我也是男人，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可是他——” “大概是他知道你已经结婚了。”程时熠猜到她想说什么，捻起江柠月的一缕头发绕在手指上，“他后来是不是就没怎么来找过你？”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江柠月回忆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是真的？” 程时熠一挑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猜的。” 江柠月被他逗笑了，想从他身上起来，却被程时熠精准预判，搂住了她的腰微微使了点力不让她动：“我还没说完呢。” 江柠月看着他，点了点头，脸上写着“你说，我听着”。 “我忽然在想，如果……不是我呢？” 程时熠眸色沉沉，不像是在开什么玩笑，江柠月看着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顺着程时熠的话问道：“什么不是你？” “如果我没有跟你相亲，提出结婚的人不是我，我是不是也会在某一天从别人嘴里听到你结婚了？” 江柠月没想过这个问题。 空气沉默几秒，她换了个问题反问程时熠：“那就算你没有跟我相亲，你在齐铭婚礼上见到我了，之后还会来找我吗？” 程时熠答得不假思索：“会啊。” “那不就好了。”江柠月莞尔，“那就还是你啊，哪儿来别人？” 程时熠没有立刻说话，江柠月于是笑着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胸口：“你是不是觉得，因为我一直都是被动的，所以我可能其实没那么喜欢你，如果换成别的谁都行？” 江柠月这话多少说中了程时熠心中所想，他的确担心江柠月接受他是因为半推半就的习惯或者凑合，或许以后的某一天会“幡然醒悟”。 程时熠倒也不是经常想这些，所以他本不想在江柠月面前表现来，反正他会一直对她好，不论如何，也都会尊重她的想法的态度——可他得寸进尺，离得越近，越贪求她的所有。 程时熠轻轻笑了笑，开口时带了点玩笑的语气：“我怕你有一天忽然发现，你其实不喜欢我，那怎么办？” 江柠月看着程时熠，摇了摇头。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都在猜你是不是喜欢我，但是一直没怎么问过我自己在想什么。”她顿了顿，“我未必能在喜欢产生的那一刻就意识得到，我反应不快，但我很清楚不喜欢是什么样的。” “如果我不喜欢，就不会有开始，一桩桩一件件我都不会答应。”江柠月垂眼看了看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然后又抬起头，“所以我现在愿意走到这里，确实是只因为你。” “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江柠月笑了起来，“我好像一直都没跟你说过，你给我的喜欢太久太重了，之前的那么长时间我一概不知，所以后来，其实我也会担心，或许没办法回馈给你你想要的。” “我——” 程时熠喉结上下滚动，刚开了个口就被江柠月按住嘴唇：“你先等我说完。” 程时熠被短暂地开启了禁言，于是弯了弯眼睛笑起来，点了点头。 “谢谢你喜欢了我这么久。”江柠月笑起来，“我觉得这样就刚好，反正以后也还有很久呢。” “好了。”江柠月松开了手收了回来，“我说完了，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程时熠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江柠月，唇角带着藏不住笑意，眼神像一张温柔又缱绻的大网，把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 “那你哄哄我好不好？” “……你说什么？”江柠月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都吃醋了。”程时熠停顿了一会儿，搂着江柠月的手在她的腰际缓缓摩挲，看着她的眼睛，“你哄哄我。” 程时熠很难得地在她面前表现出这样一面，反差感十足，看得江柠月没忍住笑了，把头埋在了他肩膀处，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于是程时熠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片刻后江柠月才抬起头，趴在他胸口：“怎么哄？” 江柠月凑上去亲了亲程时熠的唇角：“这样？” 程时熠不说话，好整以暇地看着江柠月，四目相对间，尤其是他们两个的这个姿势，空气里忽然就多了几分暧昧的味道。 接吻的时候江柠月闭上了眼睛，手搭在程时熠肩膀，喘息和水渍的声音交织，江柠月能感觉到隔着睡衣布料停留在后腰的手掌，不仅如此，她好像忽然也感觉到—— 江柠月思绪一下子断了，因为程时熠忽然翻了个身，她被动地陷入柔软的床铺，手腕被他握着，程时熠的拇指指腹轻轻扫过她的手腕内侧，引起一阵酥麻的战栗。 程时熠在江柠月颈侧落下一个羽毛似的吻，一只手探到了她的衣摆处，出口的声音带着克制的哑：“可以吗？” 江柠月不说话，他便不动，抵着她的额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非要得她一句首肯。 直到她缓过来了些，点点头，吻才继续。 不止是吻，其实自从江柠月搬到主卧之后，虽然睡在一处，接吻也是常事，但并不经常擦枪走火，到这个程度更是头一遭，江柠月出了身薄汗，紧紧攥着程时熠的衣服，克制不住地咬着自己的下唇。 意识慢慢回笼，江柠月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随即转头看程时熠，看他擦完了手，把刚才丢在床头柜和地上的纸团捡起来一起丢进垃圾桶，又盖上了湿巾纸盒的盖子，然后才转回来，很温柔地理了理她的头发。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见江柠月摇头，程时熠便放了心，江柠月目送他转身去卫生间，嘴比大脑快地问了一句：“你去干嘛？” “再洗个澡。”他低声答。 江柠月长长吐出一口气，扯了个靠垫靠在背后，抬起手背碰了碰脸颊，是烫的。 她大脑放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时熠才出来，她的目光跟着他跑，半晌开口道：“家里是不是没有……” “对，没有。”程时熠点点头，偏着头看江柠月的表情，“下次买点儿？” “……买呗。”江柠月扭头不看他，往下窝进了被子里，“困了，想睡觉了。” “好，睡觉。”程时熠笑了，关掉了他那边床头柜的灯，随即附身在江柠月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晚安。”- 江柠月直到次日一早洗漱时，才发觉自己颈侧稍微偏下的地方多了一小块痕迹，虽然颜色不算深，但位置着实有些显眼。 ……还好现在是冬天，江柠月默默想。 罪魁祸首已经早起去公司了，江柠月对着镜子看了半晌，起身收起了刚拿出来准备穿的宽松毛衣，重新从衣柜里拿了件高领换上，才出门去工作室。 这一年的时间过得飞快，江柠月对自己还算是满意，今年安排的最后一个工作是一副定制画，客户人很好，提的要求建议都很中肯，合作起来十分愉快顺利。 而梁典负责的社交平台这一块，她的账号粉丝数也在稳步增长，她提议可以提前拍一些素材备着，用来作为圣诞和新年的动态。 梁典向来主意多，大部分时候江柠月都会采纳她的方案，配合她录制各种素材，这次也不例外，听她说完之后便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啊。”江柠月点点头，随即却忽然想起来什么，看向梁典，“这次要不把我我的戒指也一块拍进去吧？但不要特别明显，就一笔带过的那种。” 第45章 Chapter 45 江柠月要参加的那个答谢晚宴时间定在圣诞节晚上, 刚好离元旦假期不到一周。 她手上的定制画已经顺利完工，也配合梁典拍好了素材，江柠月便给梁典提前放了假, 嘱咐她每一两天注意看看邮件消息即可。 “你觉得这件怎么样？”江柠月举起一件香槟色的一字肩礼服问程时熠。 “这样穿会不会冷？要不再搭个外套或者披肩？” 江柠月点点头，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那我上身试试。” 程时熠站在衣帽间外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江柠月才出来。 礼服大小刚好, 贴合的收腰设计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的身材曲线, 她还把长发挽了起来，只垂下两缕微卷的发丝。 江柠月对上程时熠的视线，眨眨眼睛：“怎么样？” 程时熠笑起来, 双手扶着江柠月的肩膀, 轻轻把她转了小半圈面向镜子, 手向下落在她腰际，在她颊侧吻了吻。 江柠月弯了弯眼睛，轻轻拍了一下腰上那只手：“帮我拿一下桌上的项链和耳环。” “好。”程时熠应下, 取来了江柠月的首饰, 在她侧后方停下脚步，“我帮你戴？” 江柠月点点头, 看他小心翼翼地把耳坠给自己戴上, 又从后面帮自己戴上项链。 链条碰到皮肤有些许凉意，江柠月看着镜子, 抬手拨弄调整了一下吊坠, 身后忽然一暖，程时熠从后面把披肩披在了她肩上, 顺势轻轻环住了她。 “我老婆真好看。” 江柠月闻言, 从镜子里看程时熠一眼——他穿了一身她挑的西装，领带和袖扣也都是她买的, 旁人看不出什么，而看在江柠月眼里，他全身上下全都跟她有关。 她勾起唇角，笑得颇为满意，轻轻动了动胳膊：“好啦，时间也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出发。” “好。” 江柠月捐了两幅画给这次的慈善拍卖，都卖出了不错的价格，许多各行各业的人士受邀来参加答谢晚宴，认识江柠月的并不少，也遇上了几个之前的合作方。 今晚江柠月和程时熠是一起来的，两人手上都戴了显眼的婚戒，倒是没遇上什么别有用心的搭讪，不过一整晚正常的社交寒暄也还是耗尽了江柠月大部分的电量。 又和一位画廊主理人交换了名片，江柠月长吐了一口气，趁着没人来和她搭话，转头递了个眼神给程时熠，指了指露台的方向。 程时熠会意，跟她一起走了过去。 空旷的露台上没什么人，夜晚的空气很好，但风也很大，江柠月一从宴会厅推门出来，便被吹了个措手不及。 “冷不冷？”程时熠皱起眉，快步上前替江柠月挡住了风，又仔细拢上她的披肩，心想还好出门前还是给她换了件厚的。 “还行，里面太热了，热得我头晕。” “头晕？”程时熠腾出一只手，轻轻用手背碰了碰江柠月的脸颊，确实有些发烫。 江柠月在他怀里，微微仰着头，宴会厅的灯光透过露台的玻璃门倾泻而出，照在她侧脸上，像是镀上了一圈浅浅的金色。 “老婆。”程时熠喊她，喉结上下动了动。 “嗯？” “你随身的包里，带补妆的口红了吗？” “带了啊，你要——” 江柠月的后半句话被程时熠吞入了唇齿间，他抱着她调整了个方向，程时熠的后背对着露台，就算推门从宴会厅出来，第一眼也看不到被他抱在怀里的人。 “抱歉，没忍住。”程时熠低声开口，轻轻又蹭了蹭江柠月的鼻尖，“去洗手间补个妆？” 江柠月看着他，没忍住勾唇笑了一声：“出来亲一下就进去了，怎么听起来这么偷偷摸摸的？” 程时熠闻言也笑起来：“那就再吹一会儿？也别太久了，外面还是冷。” “嗯。”江柠月点了点头，吸吸鼻子，“我等下去洗手间补个妆，差不多了我们就回去吧，反正有得聊的基本上都聊了。” “好，看你。”程时熠应道，“我的大艺术家。” “可别，你这么叫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江柠月笑了，“我们进去吧。” 回到宴会厅后，江柠月去了一趟洗手间，随后又稍坐了一会儿，便打了招呼先行离开。 程时熠没喝酒，便自己开车回去，余光瞥见坐在副驾驶的江柠月一只手时不时便往下伸去捏自己的腿，转头问她：“腿疼？” “有点酸。”江柠月摆摆手，“就是高跟鞋穿久了点儿，没事。” “回去我给你按按。” “不用，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程时熠却坚持，回到家之后第一时间把江柠月安置在了沙发上，把她的腿搭在自己腿上，第一件事便是检查她的脚有没有被高跟鞋磨破。 “没事，我今天提前在容易磨破的地方都贴了创口贴。” “那就好。”程时熠一只手放在江柠月的脚腕上，让她微屈着腿踩在自己大腿上，另一只手轻轻按了按她的小腿，“这里酸？” “有一点。” “你放松，我给你捏捏。” 江柠月没吭声，轻轻咬了咬自己的下唇。 不是她不想放松，只是——江柠月靠在沙发靠垫上，原本过膝的裙摆自膝盖滑落堆在腿跟，她一条腿的脚腕被程时熠握着，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 “这样行不行？”程时熠毫无察觉，一边捏一边问江柠月力度是否合适。 江柠月回过神，忙不迭点了点头。 “好。”程时熠应一声，垂下眼继续帮江柠月按摩小腿放松肌肉。 一条腿按得差不多了，程时熠轻轻拍了拍江柠月的脚腕，示意她换一条腿，江柠月却反应慢半拍，直到对上程时熠看过来的目光才反应过来，眨眨眼睛收回了那条腿。 程时熠笑着看她一眼：“想什么呢？” 江柠月对上他的视线，连忙摇了摇头：“没什么。” 程时熠便也没再追问，重新低下了头，指腹一点一点揉捏江柠月的小腿，然后是掌心和指关节轻轻打圈按压。他手劲很足，手比她要大上一圈，他一只手就能轻轻松松握住她的脚踝。 江柠月看着看着，脑海里无端闪现某些亲密的瞬间，也是他的这双手，停留轻拂过—— 停停停，打住。 江柠月闭了闭眼睛，试图清除脑袋里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程时熠自然不知道她都在想些什么，江柠月只觉得脸热，蜷了蜷脚趾喊停：“差，差不多了。” “有舒服一点儿了吗？”程时熠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她，温热的手掌轻按在她脚踝处，指腹慢吞吞地来回扫过踝骨，勾起一阵细密的痒。 “好多了，睡一觉明天肯定就好了。” “那就好。”他轻笑，附身在江柠月的膝盖上轻轻落下一个吻，然后才转过脸看她，“早点去洗漱休息？” 江柠月点点头，下一秒便见程时熠起身，随即身体腾空，被他打横抱在了怀里。 她下意识搂上了程时熠的脖子，一偏头，对上了他缀着笑意的眼。 “走吧，送你一段儿。”- 一年的最后几天，江柠月给自己放了假，白天回父母家陪陪他们顺便蹭了饭，下午有兴致时，则研究研究网上看到的新菜式，过得十分惬意。 对于跨年夜她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天气冷，江柠月更愿意舒舒服服地窝在家，选一部电影看，等到零点的时候刚好卡点—— “发个朋友圈？”程时熠往江柠月嘴里送了一颗车厘子。 江柠月点点头：“对啊，朋友圈肯定要发嘛，就是那种拼图的年终总结。” 吃过晚饭之后两人都早早洗了澡，江柠月觉得客厅的屏幕更大看起来更舒服，程时熠便陪着她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小毯子尽职尽责地裹着两个人。 茶几上放着洗干净的水果和煮好的红酒，是一伸手就能够得到的距离。 “柠月。”程时熠忽然想起什么，喊她。 “嗯？” “你的年终总结里有没有我？” “当然有啊。”江柠月坐直了些，转过身去跟他对视，下一秒则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睛，“就只是……不太多。” 这也不能怪她，江柠月一开始对程时熠确实只抱着“相安无事”的合作态度，至于日积月累的的变化本就是后话，确实没怎么来得及跟他留下多少影像记录。 “明年就肯定有了。”江柠月笑盈盈地补充，“而且明年的年终总结，肯定每个月都有你。” “好。”程时熠点点头，从茶几上拿起手机，“那今年最后一天了，也得留一张。” 江柠月眯起眼睛：“但是我没化妆。” 程时熠跟她对视，张嘴想说什么，江柠月猜也知道他大概是要讲她不化妆也很漂亮，勾唇笑了笑，摇了摇头：“没事儿，照片反正可以p。” 程时熠点开相机，另一只手搂上了江柠月的肩膀，她很配合地往他这边靠了靠，抬手贴着脸颊比了半个爱心。 小小的手机屏幕里盛下了两个人，程时熠举起手机调整好位置，轻声倒数：“三，二，一。” 江柠月勾起一个笑，而程时熠则在按下拍摄键的那一秒偏过了头，准确无误地在她脸颊上印下了一个吻。 第46章 Chapter 46 江柠月没想到程时熠来这一下, 一下子没控制住惊讶的表情，然而他眼疾手快，刚才的一幕已然被手机的live图全部记录了下来。 “不行, 肯定不好看，快删了删了——” 江柠月试图维护自己的形象, 伸手去够程时熠的手机, 而他当然不舍得删掉她这么可爱的样子, 发挥了自己手长的优势，伸长了胳膊让江柠月够不着。 而江柠月也不甘示弱，从原本坐着的姿势变成了跪在了沙发上, 却依旧收效甚微, 于是便转换思路打算一只手撑在程时熠身上借力。 却没想到程时熠也动了动, 江柠月目测失误，想撑在他腰腹的手落点有些偏差，一不小心往下偏了些位置。 手下的触感让江柠月大脑空白了一瞬, 程时熠也没想到, 两人仿佛同时被按下了暂停键。 “我，我不是故意的。” 刚才的打闹一瞬间偃旗息鼓, 江柠月一下子收回了手, 迅速转开了目光。 程时熠清了清嗓子，半晌轻笑了一声, 看着江柠月有些泛红的耳廓：“你要是想摸的话, 也不是不行。” 江柠月不接他这茬，默默又坐了回去, 把自己裹进了毯子里, 耳朵隐隐约约有些泛红。 “柠月。” 江柠月不理。 “老婆？” 江柠月假装没听见。 程时熠当然知道江柠月是故意的，笑起来, 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侧过身子正对着她：“玩儿个游戏好不好？” 这回江柠月终于分了个眼神给他：“什么游戏？” 程时熠不吭声，伸出手把毯子掀到了一边，在江柠月意外的目光里，把她整个人端到了自己身上坐着，两只手则轻轻扶着她的腰。 “程时熠你——”江柠月如临大敌，稍微挪了挪位置，防止自己直接坐到刚才被自己摸到的地方。 “在呢。”程时熠应一声，凑近了抵着江柠月的额头和鼻尖，一只手轻轻扣住了她的后颈，“就这样，十公分，要是能忍住对视一分钟不接吻，就算你赢了，好不好？” 江柠月眯了眯眼睛，对上他近在咫尺的视线，忽然就生出了几分胜负欲：“那我肯定赢。” 程时熠笑了，没说话，只眨了眨眼睛，看在江柠月眼里便是游戏开始的意思，于是便凝神盯着他眼里的自己，在心里默默读秒。 然而甚至都还没有数到十，完全出乎江柠月的意料，程时熠的目光便下滑落至她的唇，前倾身体吻了过去。 江柠月下意识稍稍后退，刚想开口说他输了，程时熠扣着她后脑的手微微使力不让她躲，偏头追过去吻她。 “我忍不住。”程时熠贴着她的嘴唇轻声开口，呼吸声也重了几分，“我认输。” 这会儿江柠月总算是明白过来了，程时熠根本不是想跟她玩什么游戏，他根本就是想—— “嘶——”江柠月舌尖被咬了一口，下意识倒吸了一口气。 程时熠稍稍退开一些，指腹捻过她水润嫣红的唇瓣：“疼吗？” 江柠月平复了一下呼吸，摇了摇头。 “那继续？” 这话听起来是在征求江柠月的意见，但是气氛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喊刹车实在是有点不太人道了，江柠月无声地盯着他看，程时熠随即笑开，便又吻了过去。 亲吻间，江柠月迷迷糊糊地往后跌进柔软的沙发，手腕被程时熠扣着，下一秒便感觉到他的指尖扫过掌心，跟她十指相扣。 “老婆……”程时熠的吻密密麻麻落在她的嘴唇、脸颊、颈侧，又轻咬了一下江柠月已然通红的耳垂，“老婆，我有点忍不住了，你帮我一下，好不好？” 江柠月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小腹处被抵着早就能感觉得到。而他们本来就是合法夫妻，又两情相悦，没什么不能做的，江柠月于是屈起腿蹭了一下程时熠的侧腰：“……那就做，你上次，后来不是买了吗。” 程时熠没有立刻回答，稍微撑起一小段距离看她的眼睛： “你确定？” 江柠月微微皱了皱眉，眯起了眼睛：“婚都结了，还是说你想赖账？” “怎么可能。”程时熠笑了，俯身亲昵又眷恋地蹭了蹭江柠月的鼻尖，下一轮亲吻随即又汹涌而至。 电影讲到哪儿了？ ……不知道。 照片删了吗？ ……早忘了。 程时熠打横把江柠月抱了起来往卧室走，陷入床铺时，江柠月的睡衣领口已经乱了，露出了一小片白皙的肩头和锁骨。 她后背早已浮起一层潮热的汗，这种时候，哪怕是轻薄的睡衣也成了累赘。 程时熠的吻在江柠月唇角脸颊流连，又一寸寸下移至颈侧、锁骨，被她推了推肩膀说不准留痕迹，程时熠说好，于是吻再次一路向下，经过平日里会被衣服遮住的地方，最后—— 他掌心按着江柠月的腿根，俯身埋首，江柠月只觉仿佛被反复抛起又落下，忍不住轻哼出声。 “老婆。”程时熠终于放过她，起身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他忽然想起什么，回来亲亲江柠月的额头，喊她。 “……嗯？” “你不是说零点的时候要卡点发朋友圈吗？”程时熠又亲一下，嗓音微哑，“我给你把手机拿进来？” 江柠月：“……” 她大脑空白一瞬，没想到都已经箭在弦上了程时熠脑袋里忽然还在想这个，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看。 奈何这时候江柠月脸上都泛着红，眼神水盈盈的，哪怕是瞪他也没什么威慑力，反倒勾得程时熠心里又一阵痒，笑了。 “晚点儿再发吧。”程时熠俯下身亲了亲江柠月的耳垂，轻声开口，说话时尾音像带了小钩子似的，“卡点做点儿其他有意思的，嗯？” 客厅里的电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到了尾声，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头柜上的灯，温馨的暖黄色，不算亮。 大概是已经到了这一年零点前的最后一分钟，窗外此起彼伏响起阵阵烟花绽开的声音，时间一秒一秒向前推进，又跨入了新的一年。 江柠月终于把朋友圈发出去时已经一点多了，程时熠收拾完残局回到床上，江柠月背后怀里各一个靠枕，躺得舒舒服服，显然没了他的位置。 “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刚才已经问过了一次，程时熠不放心，跟江柠月再次确认。 “就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还好。”江柠月看他一眼，眨了眨眼睛转移话题，“对了，我发朋友圈了，快给我点个赞。” “好，这就来。”程时熠笑着点点头，拿起床头柜的手机点开朋友圈，先给江柠月新发的一那点了个赞，然后才挨个点开她发的图片看。 一共十二张长图，有她的工作和生活碎片，有她的朋友家人——他一张一张看，完整地见证了她的一整年。 照片里也有他，但含量不高，江柠月放了他们领证的时候拍的照片，算来已经过去了快半年。 得偿所愿实在是难得的幸事一桩，程时熠唇角勾起，只觉得整颗心被巨大的满足感和幸福感充盈，转过身，把江柠月揽进了怀里，低下头轻轻嗅了嗅她垂在肩头的长发。 江柠月脑中警铃大作：“不行，不能再来了——” “不来了，就是想抱抱你。”程时熠笑了，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她的头发，像是一只亲人的大型犬。 江柠月靠在程时熠胸口，耳畔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笑着应了一句：“抱，给你抱。” 卧室的空气安静下来，时间也已经不早了，江柠月又确实累了，困意上涌，慢吞吞打了个哈欠。 “困了？”程时熠亲了亲她的发顶。 “有点儿，不过还好明天不用去工作室。”江柠月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要去公司吗？” “不去了，在家休息。”程时熠笑了，“你要是想出门就陪你去逛逛，想待在家的话也陪你。” 江柠月笑了，抬起头看他：“这么好啊？” “那是必须的啊，不好一点儿怎么行？”程时熠也笑，抱着江柠月轻轻地晃了几下，“你要是满意，就再叫我一声。” 江柠月闭上眼装傻：“程时熠。” “嗯。”程时熠应下，“换一个。” “程总？” “……再换一个。” 她当然知道他想听什么，却偏偏绕开那个称呼不叫，听他的回答之后没忍住笑出了声，一抬眼便对上程时熠无奈却又纵容的眼神。 “刚不是叫过了吗……”江柠月转开目光小声嘟囔，想起刚才的场景，便又忍不住脸热。 江柠月之前很少露出现在这般俏皮的样子，就像是小猫只对亲近的人才会翻开肚皮，程时熠看着她，笑意更加深了几分。 “好啦，睡觉了。”江柠月又打了个哈欠，抬手指了指他那边床头柜上的灯，“那个灯关一下。” 他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宠着。 “好。”程时熠点点头应下，把手机放到了床头柜上，伸手关掉了那盏灯。 卧室里暗了下来，程时熠转回身，脸颊上猝不及防传来一下蜻蜓点水似的温热触感，紧随其后的是江柠月带着笑意的声音。 “谢谢老公。” 第47章 Chapter 47 第二天早晨, 江柠月是被食物的香气唤醒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嗓子有点儿干，江柠月慢吞吞翻了个身, 身侧的半张床空空如也，而她动了动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腰酸腿疼。 卧室的门半掩着, 外面隐约能听见从厨房传来的动静, 伴着飘进门缝的食物香气, 帮助江柠月和尚未消退的困意抗争。 江柠月一点儿不想动弹，也不想开口喊程时熠，窝在暖烘烘的被子里吸了吸鼻子闻了闻, 试图辨认他在做什么菜, 然后……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没力气, 起不来，不想起。 抗争失败，江柠月重新又闭上了眼, 大半张脸都蒙在了被子里。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江柠月感觉到身侧的床铺稍微陷下去了一些, 随即自己的脸从被子里被很温柔地“挖”了出来。 “老婆。” 江柠月哼哼了一声当作回答。 “都中午了, 睡太久也不好。”程时熠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要不要起来喝点水？” 江柠月嗓子确实有点儿不舒服, 于是睁开眼跟程时熠对视, 瞥见了他手里拿着的水杯。 点了点头，江柠月撑起上半身坐起来, 程时熠拿了个抱枕塞到她身后给她靠着, 随即把手里的杯子递了过去。 水是温热的，刚好能入口, 江柠月喝了小半杯，注意到程时熠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没忍住笑了起来：“你这样搞得我像个病人似的。” “这种话少说啊。”程时熠一本正经挑眉，从她手里接过杯子，又勾唇笑了笑，“好了，快起来吃饭吧。” 江柠月点了点头，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又赖在床上玩了一会儿，才掀开被子下床洗漱。 饭桌上已经摆好了菜，就是刚才飘香的来源，都是偏清淡开胃的类型，很合江柠月的口味。 程时熠正从厨房拿筷子过来，在桌边坐下，抬眼看向江柠月：“没胃口的话就少吃点儿，饿了再吃。” 江柠月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拿起了筷子夹起了一颗西兰花送进嘴里。 “累不累？下午想出门吗？” 江柠月摇头：“想睡觉。” 程时熠失笑：“都已经睡到这个点了，下午再睡，晚上就该睡不着了。” 江柠月也就是开个玩笑，吃了一小口米饭：“反正我不太想出门，想在家长蘑菇。” 程时熠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接了她这句话说道：“行，那多长点儿，晚上刚好能多炒一盘菜。” 江柠月又被他逗笑，乐了好一阵。 “对了，柠月，今年过年你打算怎么过？”程时熠忽然想起什么，问江柠月。 过年怎么过？江柠月眨了眨眼睛。 之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她并不是每年春节都都回国，不过除此之外，其他年份的春节江柠月都是在家和父母一起过的，陪着一块儿走走亲戚。 江柠月之前没想过这件事，而程时熠这么一提她才反应过来，今年对她来说倒也确实不太一样，她自己也已经有了一个两个人的小家庭。 “之前基本上我都在家，跟我爸妈一块儿过。”江柠月顿了顿，随即又问程时熠，“那你呢？” “以前我爸妈在国内的时候，就是我们四个人一块儿过，后来他们常驻国外，春节要是没有假期回来的话，一般就是我和我姐。”程时熠又补充道，“要是就我们俩的话，基本上就是一起吃个饭，也差不多了。” “那今年你爸妈还回来吗？” “前阵子因为我们俩结婚，他们已经回来这么久了，春节肯定就不回来了。”程时熠摇了摇头，提了个建议，“那这样的话，今年就去你家？” “我当然没问题啊，我爸爸妈妈肯定会高兴的。”江柠月点点头，“可是那你姐姐不就一个人了？” “你放心好了，不用担心她，无论如何她肯定不会委屈了自己。”程时熠笑了，“她跟我说过了，今年爸妈不在国内，所以她已经给自己安排好了出国旅游的行程，还跟我说要约她吃饭的话，要么趁还没走，要么就得等她回来之后。” 江柠月倒是没想到，也笑起来：“她去哪儿呀？” “这我倒是没问。”程时熠摇了摇头，莞尔，“你要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们也去。” 被他这么一说，江柠月忽然想到他们好像没有度过蜜月，而下一秒又意识到他们当时结婚这整件事情都只是走个过场，于是便又把话咽了回去。 程时熠注意到了她的欲言又止：“怎么了？你想到什么地方了？” “不是，出去玩儿的事不急。”江柠月笑了，“那今年过年就说好了去我家？那我提前跟我爸妈提前说一声。” “好。”- 这几天假期天气不算太好，江柠月不想出门，程时熠便陪着她一起在家长蘑菇。 自从江柠月搬到主卧之后，程时熠便把他的办公区域挪到了书房，偶尔在家需要工作的时候，也不会打扰到她。 家里书房的格局和程时熠公司的办公室差不多，除了书桌书柜之外，也有一张小沙发，那里一般都是江柠月的位置，放着她买回来的腰枕还有小毯子，旁边的茶几上则摆着几样零食。 程时熠在家有会要开的时候，江柠月是不会坐在那里的，而其他时候，比如他有些文件资料需要处理，她又刚好在休息，那么程时熠总会提出想让江柠月在这儿陪他，还信誓旦旦说这样能让他的工作效率更高。 比如这天下午时，程时熠接到了一个电话，似乎是合同出了什么问题，他需要临时处理一下。 书房的门开着，江柠月洗了一盘樱桃拿过去，程时熠还在打电话，语气和表情都不太好，应该是电话那头的人出了什么纰漏。 在江柠月面前，程时熠总是温柔从容居多，她很少见他这般严肃说重话，不由地停下了脚步，靠在门口多看了一会儿。 程时熠挂断电话之后才注意到江柠月站在门口，皱起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冲江柠月轻笑着伸出了手：“干嘛站那儿啊？” “没见过你发火，有点儿新鲜。”江柠月弯了弯唇，把樱桃放在他桌上，“是出什么问题了吗？严重吗？” “还好。”程时摇了摇头，把她拉到身边，“一个项目合同的条款有问题，暂时还不至于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就是时间有点紧，整个团队得一块儿加班重新弄。” “那就好。”江柠月点点头，对上程时熠的视线，脑海中又忽然浮现出他刚才接电话时冷脸的样子，跟平时不一样，还……挺帅的。 腰间忽然一紧，江柠月反应慢半拍地回过神，程时熠抱着她，脑袋靠在她身上不动。 “你干嘛？”江柠月眨了眨眼睛，低头看他。 “让我抱会儿，充个电。”程时熠答道，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声音有点儿闷闷的。 江柠月笑了起来，摸了摸程时熠的头发，又轻轻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行，那就多充一会儿，赶快充满。” “好了，充满了。”程时熠颇为满足地长长吐了一口气，松开了江柠月，又把樱桃递到她手里，“你拿去沙发上坐着吃吧，我这儿得再盯一下。” “辛苦啦。”江柠月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那我给你留一点儿。” 程时熠也笑：“嗯。” 江柠月把樱桃放在了茶几上，拿起小沙发上放着的平板，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一角，一抬眼便能看见正在书桌边的程时熠。 ……有点儿手痒。 而且这角度刚好，不画点儿什么简直浪费。 于是江柠月便把程时熠当成了模特，一边观察一边下笔，很快便勾出了他伏案工作的轮廓，活灵活现。 她只是忽然来了兴致，画得简单，也没想着细化上色，欣赏了一会儿觉得满意，又来了灵感，在一旁的空白处继续下笔。 这回她没再抬头看程时熠，只是专心埋头下笔，很快又画了个程时熠开车时的侧脸。 江柠月乐在其中，又很潦草地画了个程时熠颇为夸张的大笑脸，跟刚刚的不太一样，是偏Q版的卡通风格，看着看着把她自己也逗笑了。 又自娱自乐画了一阵，微信连着跳了几个未读消息弹窗，是梁典的消息。 江柠月于是便把笔收了起来，点开聊天框——梁典跟她说之前拍好的物料都已经发完了，让她有空的时候可以去看看评论，也可以选着回复一些，还说最近数据非常不错，希望江柠月之后也多多营业，还跟着星星眼的表情包。 江柠月笑了，回了梁典一个捂着耳朵听不见的表情包，随即退出微信，点开了她社交平台的账号看了看，粉丝数量的确涨了不少。 其实她在这种公开的平台上分享欲不算太强，虽然偶尔的时候也会自己登录账号发点儿想发的东西，但更多的时候还是梁典催着她营业。 江柠月点开了最新几条的评论区从上往下看，发现有人眼尖地注意到了她有意无意在视频里露出来的戒指，问她是不是已经结婚了。 她以前也会看情况回复一些评论，不过往往都会跳过这些涉及她个人生活的问题，不过这个…… 江柠月抿了抿唇，抬头瞥了一眼程时熠。 轻轻咬着嘴唇琢磨了一会儿，江柠月最后还是给那条评论点了个赞，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不过基本上属于默认。 第48章 Chapter 48 这样一来, 江柠月便算是公开了自己已婚的身份，好在大部分人其实也并不会太过度地关注她的私生活，不刨根究底地追问下去, 这个话题便就此揭过。 几天假期很快结束，今年过年早, 就在一月底, 于是学校基本上在月中便陆续放假, 程时熠的公司年会也安排在年前。 寒假期间，夏梦莹的培训机构正好是忙碌的时候之一，跟江柠月也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不过倒并不影响她隔三差五晚上打电话给江柠月聊天。 她们两个每回一聊起来, 电话粥便总能煲上个把小时, 以前江柠月自己住的时候，往往都是戴着耳机，一边跟夏梦莹打电话一边做自己的事情。 而现在就不一样了——江柠月窝在床上跟夏梦莹说话, 一开始还好, 时间一长，身边的人便开始变着法儿试探着“骚扰”她。 捏捏她的手指或者手臂, 捻起一缕她的头发绕在手指上玩儿, 都是些小打小闹，并不至于真的影响江柠月跟夏梦莹聊天, 但多少总会分散她的注意力。 江柠月分了个带着笑意的眼神给程时熠, 用食指在他手心里点了两下，做了个“等一下”的口型。 程时熠便也笑起来, 攥着她的手不放, 拉到唇边吻了吻，随即把她的手裹进了自己的掌心。 夏梦莹思路跳跃, 性子也活泼，有时候滔滔不绝起来江柠月都找不到空档儿接话，于是大部分时候便都充当着满分耐心的听众。 比如最近她总和江柠月说起工作，虽然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事儿，但成就感也十足。 除了工作和平日的生活，夏梦莹刚和顾承宇同居那会儿，还会时不时来跟江柠月分享日常种种不习惯或者不自在，不过现在倒是愈发少了，提起顾承宇的时候也基本上都是好话，想来两人大概是磨合得不错。 好友的生活和事业听起来都很顺心，江柠月也很替她开心，挂断电话之后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伸手把抱枕拿到了怀里抱着，捏了捏海星的一只角。 “这么高兴？”程时熠一扬眉，把江柠月连人带抱枕都搂进了自己怀里。 “是啊，事事顺利就值得高兴。”江柠月点了点头，笑意更浓，很放松地靠在了他身上看手机。 程时熠也笑，亲了亲江柠月的脸颊，然而再低头，却被江柠月伸出一只手挡住。 江柠月往后退了一些，眨眨眼睛看程时熠：“干什么？” “亲两下。” 江柠月皱起眉，依旧不允：“不行，会留印子的。” “我注意点儿，不会。” 江柠月眯了眯眼睛，这种时候就算是程时熠的话也是不可信的，警惕地从他怀里往外挪了挪——然而未果，被程时熠拦腰搂住，按回了怀里。 “那不会被人看见的地方，是不是就没关系？”程时熠把下巴搁在江柠月肩上，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什么歪理。 可江柠月还没来得及跟他理论，怀里的抱枕便被嫌它碍事的人抽走丢到一边，吻下一秒便落了下来。 程时熠倒是听话，脖颈附近平时会露出来的地方他一概没碰，专挑江柠月身上被衣服挡住的地方亲吮，还爱问她这里行不行、可不可以。 江柠月索性不搭理他，可程时熠固执，她不说话，他便用各种办法诱她出声，吻她耳垂，在她耳畔说想听她的声音。 这么一通胡闹下来，痕迹全被留在了江柠月穿上衣服别人便看不到的地方，可她腰腿酸软却一样不少。 怎么想都有些气不过，江柠月咬着嘴唇盯着程时熠看了一会儿，抬腿想踢他一脚，看着气势足却没什么力道，脚腕被程时熠笑眯眯地攥在手心，另一只手伸过去轻轻替她按摩小腿肚。 “我想喝水。” “好。”程时熠点点头，把江柠月的腿塞进了被子里盖好，去厨房倒了杯温水过来给她。 江柠月捧着水杯喝了两口，随即又抬手一指：“帮我把我的海星拿过来。” “好。”程时熠把刚才被他丢到一旁的海星抱枕拿了回来递给江柠月，在床沿坐下，看着她。 江柠月眨眨眼睛，又道：“把行李箱拿出来吧，明天晚上该收拾行李了。” “好。” 江柠月搬来他家时便带的是她常用的行李箱，跟他的放在了一起，程时熠应了一声之后便起身，顺便把江柠月手里的杯子带了出去。 “行李箱我放客厅了，要是不够装我再拿更大的。”几分钟后程时熠回到了卧室，在江柠月身侧坐下，一只手撑在她身体另一侧，凑近了笑着看她，“请问老婆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暂时没了。”江柠月也没忍住笑了，拍了拍身侧的床，“别的等我想到了再说。” 程时熠点了点头，然后前倾身体，凑过去在她唇角轻轻落了个吻：“行，遵命。”- 程时熠安排的团建一共是周四周五两天，而他跟江柠月的房间则延至了周末，说是来都来了，便多待两天好好放松放松。 吃过晚饭之后江柠月便开始收拾东西，程时熠下楼丢垃圾，她便指挥他顺便把刚到的快递拿上来。 程时熠很快回来，把快递盒子放在了门口，看向坐在沙发上叠衣服的江柠月：“两个我都帮你拆了？还是一会儿你自己来？” “两个？我就只买了一样东西啊。”江柠月一愣，“收件人和地址对吗？” 程时熠仔细看了一眼快递单，点了点头：“名字、地址和手机……都对。” “那你帮我拆了吧，看看是什么。”江柠月又试图回忆了一番，未果，“想不起来了，可能是我很久之前买的什么预售的东西吧。” “好。” 程时熠答应下来，拿了把小刀拆快递盒。 第一个盒子拆开是个护肤品礼盒，程时熠眼熟，看出是江柠月常用的，便没动包装盒，放到了一边，拿起了另一个快递。 是个长方形的盒子，外包装是粉色的，印着个天使翅膀的图案，分量很轻，感觉像是衣服。 江柠月把拿出来摆在沙发上的几件衣服叠好，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程时熠那边已然安静了好一会儿，她抬眼看过去，见程时熠正拿着什么粉色的东西端详，从她这个角度远远看过去，好像是什么布料。 “是什么啊？”江柠月起身走了过去，程时熠回过头看她一眼，清了清嗓子，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往旁边撤了一步，看着江柠月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江柠月还在奇怪为什么程时熠不吭声还这么看着自己，而当她的目光落到盒子里的东西上时，顿时明白了过来，大脑也“唰”一下一片空白。 粉色。蕾丝。蝴蝶结。丝带。 江柠月看着眼前看起来基本上什么都遮不住的布料，一言不发地盖上了盒子，转头拿起了快递箱查看快递单，寄件人显然是商家，收件人的信息也是她的没错——江柠月的目光落在了备注上，三个字加上一个表情：不用谢:P 这个物件，这个备注，想也知道肯定是夏梦莹——江柠月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里仿佛已经出现了夏梦莹笑嘻嘻下单加备注的样子。 “这是……”程时熠终于开口了，看江柠月的眼神里带了点笑。 “哦，没什么。”江柠月回过神，很迅速地把手上的快递盒丢到了地上，冲程时熠笑了笑，“那个，就是，夏梦莹跟我开玩笑呢，没什么，没什么。” “哦。”程时熠一扬眉，慢吞吞点了点头，“那——” “没事儿，我来处理就行。”江柠月把程时熠推到了客厅，“我收拾了一个大概，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 “好。” 江柠月松了口气，刚转身想处理桌上那个显眼的盒子，身后程时熠却忽然出声。 “其实……” 江柠月下意识回头，程时熠笑着看她，而耳廓却有一抹可疑的薄红。 “还挺好看的。” 江柠月：“……” 而作为始作俑者，夏梦莹能查到物流信息，看到快递被签收之后，便做好了准备等江柠月来“兴师问罪”。 江柠月：【？？？？？？？】 夏梦莹：【干嘛～】 夏梦莹：【不喜欢吗～】 夏梦莹：【这件可是我特意选的！特别适合你！超仙！】 江柠月看这三个感叹号，叹了口气，打字：【那我真是谢谢你】 后面还跟了个微信自带的微笑表情。 夏梦莹：【都说了不用谢】 夏梦莹：【/亲亲】 江柠月坐在卧室的床沿，盯着聊天记录看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地笑出了声，余光又瞥见一旁的盒子。 沉默了一会儿，江柠月又想起刚刚自己进来之前程时熠说的话，鬼使神差地又打开了盒盖，缓缓摸了摸里面轻薄的布料。 别说，好像……还真怪好看的。 下一秒江柠月便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连忙再次盖上了盖子，整个把盒子塞进了衣柜最下层，关上衣柜门之后，才终于缓缓松了口气。 第49章 Chapter 49 从卧室出去, 江柠月假装那个烫手的快递盒从来没出现过，程时熠也十分配合，很快收完了要带的东西, 把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立在了门口。 “对了，我们怎么去啊？”江柠月又想到一个问题, “跟大家一块儿走吗？” “明天早上司机过来开我车, 我们自己去。”程时熠答道, “我让行政安排了车从公司出发，如果大家方便的话，也可以自己去。” “好。江柠月点了点头, 偏开头打了个哈欠。 “困了？”程时熠笑, “早点儿睡, 明天还早起呢。” “团建也要早起吗？”江柠月跟他一块儿往卧室走，“那岂不是跟上班一样？” “行程是行政安排的，不是我。”程时熠黏黏糊糊地搂着她, “不过你要是早上起不来, 我们晚点儿到也可以。” 江柠月掀开被子在床沿坐下，转头看他。 程时熠指了指自己, 又指了指江柠月：“老板和老板娘总还是可以稍微有点儿特权的。” 江柠月笑了, 伸了个懒腰躺进了被窝：“老板要以身作则才行！” “也是。”程时熠笑，俯身亲了亲江柠月的额头, “那就辛苦老板娘陪我一块儿了。” 事实上, 程时熠和江柠月到底什么时候到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白天属于团建时间，虽然程时熠和大部分员工年龄相仿, 甚至还要更小几岁, 但他要是在，大家肯定没那么放得开, 于是他特意提前关照行政，说让他们自己玩，他只参加晚上的年会。 于是他们的时间十分自由充裕，办理入住之后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两人便去吃了饭，下午则在酒店周围慢悠悠地逛了逛。 度假酒店的选址得天独厚，亲眼见到的景色比照片上更美一些，依山傍水，他们的套房有一个观景位置绝佳的露台，湖光山色尽收眼底。 回来时，程时熠带江柠月看了一眼晚上要举办年会的宴会厅，这个时间已经布置好了，她从没参加过企业的年会，好奇得很。 “你晚上要表演节目吗？”江柠月忽然想起什么，兴致勃勃地问程时熠。 “我表演节目？你觉得我能唱歌还是跳舞？”程时熠有些无奈地笑了，“你饶了我吧老婆。” “……啊。”江柠月有些失望，“可是我都没看过你唱歌跳舞呢。” “也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东西。”程时熠清了清嗓子，大概是因为是触及了他不太自信的领域，说话也没那么有底气了，“你要是非想看的话……我练练，单独唱给你听。” “真的啊？” 程时熠从来没法拒绝江柠月的请求，勾唇笑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江柠月于是也笑起来：“那我记着咯。” 两人逛了一圈之后就回了房间，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准备换晚上要穿的衣服。 程时熠当然还是穿西装，这一套还是江柠月帮他收的，而当她瞥见程时熠从箱子的角落里拿出了个她没见过的盒子时，注意力便被吸引了过去：“这是什么？” “稍等一下，我戴上给你看。”程时熠笑了，说完便背过身去低头鼓捣着盒子里的东西。 “什么啊……”江柠月更好奇了，探头探脑想看。 程时熠很快便转了回来，手里拿着打开的空盒子，江柠月先是一愣，随即便注意到了他的袖口——那是一对她没见过的袖扣，一边是调色盘，另一边是画笔。 “这——”江柠月抬眼看他。 “还挺好看的吧？调色盘和笔刷上的颜色是我自己选的。”程时熠转了转手腕，邀功似的展示给江柠月看，等着她的评价。 江柠月笑了，托着程时熠的手腕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你什么时候定的呀？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了不就没有惊喜了？”程时熠勾唇，又神神秘秘地开口，“你去看看那个小的行李箱，角落里还有一个一样的盒子。” “还有一个？” 程时熠笑着点点头。 这个盒子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塞进去的，江柠月拿出来之后打开了盖子，里面是一副耳钉，是跟程时熠的袖扣一模一样的图案款式，精致可爱。 江柠月笑盈盈地翻来覆去看，好一会儿才腾出一只手把头发捋到耳后，微微侧了侧头，把盒子递给程时熠：“你给我戴。” 程时熠给江柠月戴过几次耳饰，每次都比上一次要更熟练些，可上手时依旧屏息凝神小心翼翼，生怕弄痛了她。 看她小巧的耳垂上缀着跟他衣袖上一模一样的装饰，程时熠唇角微勾，指腹轻轻扫过江柠月的脸颊，下一秒很温柔地托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后背抵上了墙面，江柠月趁着换气的空档儿推了推程时熠的肩膀喊停：“我妆都化好了——” 程时熠闻言稍退了退，隔着极近的距离看她的眼睛，轻笑起来：“那没亲完的先存着？” “怎么存？”江柠月笑了，靠在墙上微微抬着头看程时熠，“你当我是银行啊？还有利息那种？” “有利息吗？”程时熠一扬眉，倒是很期待的样子。 “那当然没有啦。”江柠月笑了，用食指在程时熠肩上点了两下，稍稍用了点力把他推开，重新坐到了桌边补妆。 程时熠在她旁边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瓶瓶罐罐还有大只小只的刷子，又看她从里面选了一个拧开，用刷子取了点儿粉上脸。 江柠月把散粉放下，把小镜子拉近了些看了看，随即看了一眼程时熠，他手肘搁在桌上，撑着脸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平时江柠月在家化妆的时候，程时熠如果刚好有空也会在一旁看着，江柠月其实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如此热衷围观自己化妆，于是又看他一眼，终于没忍住问了出来。 “不是我喜欢看你化妆，你干什么我都喜欢看。”程时熠笑了，眨了眨眼睛，“我这么看着你会不自在吗？会的话那我就坐到旁边去。” “那倒不至于。”江柠月摇摇头，选了两支唇釉拿起来给他看，“那你帮我选个唇釉吧。” 江柠月把两支各在手背上涂了一点，给程时熠讲解：“这个水光有点亮亮的，这个是雾面哑光——你觉得哪个比较好看？” 虽然她让程时熠选，不过江柠月已经做好了他会说“都好看”的准备，然而却没想到他却并未过多纠结，很迅速地给出了答案：“这个吧。” “为什么？”江柠月有些好奇，“你觉得哑光的不好看吗？” “不是不好看。”程时熠否认，目光从她手背上的两抹颜色上移，然后落到了她的唇上，“是另一个看上去……更加好亲。”- 当程时熠和江柠月再次来到宴会厅的时候，年会签到已经开始了。 江柠月让程时熠把自己的名字也签了，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了两张印着数字的纸质手环，说是今晚抽奖的号码，已经登记好了，需要妥善保存。 “我也可以抽吗？”江柠月有些意外。 “当然可以啊。”程时熠笑着点点头，“喜欢哪个数字？我给你戴上。” 他们在宴会厅门口的签到处，有不少员工都来跟他们打招呼，甚至还有人认出了江柠月，说之前关注过她的作品，也知道她和几个品牌的合作。 年会团建本就是相对轻松的场合，江柠月平时又很少在工作时间去程时熠公司，他们和江柠月说话合影，倒显得程时熠在一旁有些无所事事了。 江柠月倒是完全始料未及，等大家离开后，对上程时熠的目光松了口气：“我以为不会有人认识我呢。” 程时熠牵着她的手，十指相扣，闻言笑着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怎么会，大家都很喜欢你。” “但今天是你公司的年会，我只是一块儿来参加的家属，又不是主角。” “这有什么？”程时熠一扬眉，先上前一步替江柠月拉开椅子让她坐下，然后才坐到了她身边的位置，“不论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你首先都应该是你自己，然后才是其他头衔。” 江柠月笑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跟程时熠再次确认：“对了，今天真的没有介绍我或者要我上台的环节吧？” “当然没有，放心，你不喜欢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勉强你。”程时熠顿了顿，目光下落至她的手腕，“万一抽奖抽到你了，可能还是得稍微举个手的。” “那没事儿。”江柠月笑了，“重在参与，未必抽得到我。” 不久，年会便正式开始。 江柠月坐的那一桌最为靠前，视野也很好，主持人开场过后，第一个环节便是程时熠的致辞。 江柠月兴致勃勃地跟大家一起鼓掌，看着程时熠起身时目光看了过来，便很迅速地腾出一只手给他比了个大拇指，随即便见他笑了，收回目光转身走上了台。 他的性格从他说话的方式里便能看出一二——他认真又有条理，言简意赅，也爱用一些恰到好处的玩笑来缓解气氛，拉近跟大家的距离。 程时熠穿着一整套西装，在灯光下拿着话筒说话，没拿稿子却依旧从容自如，让江柠月看得有些挪不开眼。 他站在台中央，说话时目光缓缓扫过台下众人，看向江柠月的方向时，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 江柠月对上他的目光，看见他弯起眼睛冲自己笑了笑——大概是因为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江柠月没来由地心跳加速了几分，随即迅速地收回了眼神，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才缓缓吐了一口气。 致完辞，程时熠把话筒递给台侧的主持人，随即踩着台侧的楼梯下来，一抬眼便撞上江柠月看着他的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笑。 “怎么这么盯着我看？”程时熠笑着坐下，把椅子往江柠月那边稍微挪了挪，伸手过去捏了捏她的手。 江柠月眨眨眼睛，凑过去跟他咬耳朵。 “你好看啊。”她说。 第50章 Chapter 50 程时熠致辞过后, 便是公司员工准备的节目以及陆陆续续的抽奖环节。 各种各样的节目都很有意思，也不乏隐藏的实力派，程时熠看江柠月目不转睛的投入样子, 不禁弯起了唇角。 下一个节目是一首男女对唱，两位都很厉害, 一开口便惊艳, 引得台下阵阵掌声欢呼。 “这个男生有点小帅诶, 他是做什么的？”江柠月小声问程时熠。 当着他的面说别的男生帅——程时熠一挑眉，没有立刻回答，转头看向江柠月。 “有点小帅。”江柠月又重复了一遍, 重音放在了倒数第二个字强调, 抿着嘴唇忍笑。 “他是法务部的。”程时熠假装看不见她已经上扬了几分的嘴角, 一本正经地回答，“应该还是单身，你要不要他的联系方式？” “那倒不用, 我都结婚了。”江柠月小声说道。 程时熠弯了弯唇角：“怎么听起来好像还有点儿可惜？” “没有没有, 怎么会呢。”再说下去江柠月要忍不住了，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 “我去一下洗手间。” 洗手间在宴会厅外面, 要走一小段距离，江柠月出来的时候没有什么人, 很安静。 洗手池旁边有几面化妆镜, 小桌子上还很贴心地准备了棉签之类的用品，江柠月在镜子面前站定, 凑近看了看, 准备一会儿再拿粉饼过来补一下妆。 转身走出卫生间，刚走过拐角, 江柠月便看见面前靠墙站着一个人，之前她没听见脚步声，这时候被吓了一跳，下一秒才觉得这衣服眼熟，一抬头便跟程时熠对上了视线。 “……你吓死我了。”江柠月松了口气，“你怎么出来不喊我啊？一声不吭地站在这儿。” “等你啊。”程时熠勾了勾唇，牵起她的手慢慢往宴会厅的方向走。 “你特地出来就是为了接我？”江柠月偏着脑袋看他。 “那倒不是。”程时熠话音才落，忽然停住了脚步，松开了江柠月的手，脱下了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了她身上，“手有点儿凉，是不是冷了？” “还好，有空调呢，不是很冷。”话虽如此，江柠月还是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带着程时熠的提问和好闻的味道。 程时熠没开口，忽然上前迈了一步，江柠月下意识后退，后脑勺险些撞到墙面，被程时熠眼疾手快地伸出一只手垫了一下。 “你——”江柠月被困在墙壁和他之间，这会儿才察觉出什么来，程时熠却没给她说完这句话的时间，另一只手扶着江柠月的脸颊，拇指轻捻过她下唇，随即低下头，用嘴唇替代了手。 程时熠选了个有墙面凸起的角落，从宴会厅的方向过来的话第一眼会被挡住，看不到他们这里。 江柠月生出几分紧张，可程时熠却好像并不在乎，一个吻浅尝辄止，像是要把先前在房间里的那个给完成了似的。 可就在不远处的宴会厅里在举办的程时熠公司的年会，而老板本人则偷偷溜出来，跟她在洗手间外面接吻——这个认知还是让江柠月心跳飞快，脖颈到耳后都红了一片，没什么气势地瞪了程时熠一眼。 “万一要是有人过来了怎么办？” “怕什么？我们又不是不合法。”在程时熠眼里，江柠月就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咪，实在可爱，便没忍住轻笑一声，低头迅速地又在她唇角偷了个香，随即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东西。 “给。” 江柠月垂眼，见他手里的是她落在座位的小包里装着的粉饼和唇釉。 程时熠看着她，轻轻笑起来：“我猜你可能还想补个妆，就给你送过来了。”- 再平易近人的老板终究还是老板，大家总会有一个了没有老板的群聊——而在江柠月和程时熠一前一后离开宴会厅之后，原本大家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对话框里，消息更新的速度忽然就快了起来。 八卦的力量不容小觑，签到时便有人发现了程时熠的袖扣和江柠月的耳饰是情侣款的，分享到了群里引发一阵热烈讨论—— 而这回的这一波，则开始于江柠月披着程时熠的西装外套快步回到座位，而程时熠则隔了几步跟在她身后回来的时候。 而两位主人公当然不会知道大家在聊什么，江柠月回到座位之后没跟程时熠说话，眼神却一下一下往他身上飘。 没办法，也不知道是不是环境场合的加成，程时熠今天这一身着实帅气，更何况一开始也是她逗他才说有个同事挺帅的——江柠月又忍不住瞥了一眼程时熠，这一回却刚好撞上他守株待兔的眼神，缀着点笑意，像是诱饵。 这一回，江柠月决定先发制人：“你看着我干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好看啊。”程时熠笑起来，答得理所当然。 江柠月看他，终于没忍住笑了起来，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服，收回目光看向舞台上。 整场年会很快来到了尾声，结束之后，江柠月还有些意犹未尽。 “怎么样，明年还来不想不想来？”程时熠笑着问她。 “当然想来啊。”江柠月笑眯眯地点头，随即又眨了眨眼睛看着程时熠。 “你可别这么看着我。”程时熠了然，“明年我也不表演节目。” “啊。”被看穿想法的江柠月夸张地叹了口气，鼓了鼓脸颊，程时熠笑了，抬手轻轻碰了碰。 酒店走廊很安静，地面上铺着地毯，走在上面基本上没有什么声音。 程时熠刷了房卡进门，顺手把卡插进门口的卡槽，另一只手抬起准备拉开领带，却忽然被江柠月拦住。 “等一下！” 程时熠有些不解，但还是依言停下了动作，看着江柠月把披在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还给了他。 “你再穿一下。” 程时熠笑了，把西装重新穿回了身上：“怎么了？” 江柠月不说话，帮他理了理衣服和领带，又扣上了扣子，顺手忍不住隔着摸了摸程时熠的胸肌和侧腰，随即才满意地弯了弯唇角，往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他。 程时熠稍稍一挑眉，投其所好，往前迈了一步，看江柠月的眼神带上了点儿审视：“喜欢？” 就是这个意思——江柠月笑意更深，点点头。 程时熠点了点头，又往前走了一步，抬手轻轻搭在了江柠月的腰上。 礼服布料薄，又贴身，腰间几乎是立刻便感觉到了程时熠手掌的温度，江柠月后知后觉地在程时熠的眼神里察觉到了几分掩饰不住的侵略性，眨了眨眼睛临阵脱逃。 “那个，时间不早了，我先去洗澡啦。” 说完她便打算转身开溜，然而一步还没迈出去，程时熠便从身后搂住了她的腰，有力的手臂拦在她小腹处，从后面把她揽进了怀里。 “不行。”程时熠跟她咬耳朵，“事儿还没做完呢。” “……什么事儿？” “是你让我重新把西装穿上的。”程时熠在江柠月耳畔落了个吻，“那你也要负责帮我脱。” 气氛暧昧升温，不远处的墙上便是一面穿衣镜，江柠月能清晰地看见程时熠从身后抱着自己，还亲昵地轻轻蹭着她的脸颊。 脸颊的热度高了几分，江柠月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转开了双眼，下一秒在程时熠怀里转了个身，对上他的眼神。 心跳是快的，脸颊是烫的，但气势是不能输的——江柠月抬手搂上程时熠的脖颈，踮起脚尖在他唇角亲了亲：“好啊，我都负责。” 于是衣服散落了一地，但没人有工夫在意收拾，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彼此身上，于是洗澡便也干脆一块儿，浴室里热腾腾的水汽缭绕，最适合缠绵的爱意在空气里无限发酵。 最后澡也不知道洗了几遍，江柠月没力气了，被程时熠从浴室抱出来坐在镜子前，用一点一点仔细地帮她擦头发，又拿了电吹风出来给她吹头发。 程时熠动作生疏，又生怕弄痛她烫到她，动作显得小心又笨拙，动不动便问她这个温度和距离合不合适。 江柠月眯着眼睛享受，暖烘烘的风吹得她生出了几分困意，没忍住闭上了眼睛。 程时熠很有耐心，把江柠月的头发一点点吹干，随即他关掉电吹风放到一边，用梳子慢慢从上往下梳，好在没怎么打结，乌黑透亮的长发披在她肩头，跟瀑布似的。 江柠月打了个哈欠，放松下来往后靠在了程时熠身上：“困了。” “好。”程时熠笑了，轻轻捏了捏江柠月的肩膀，又俯下身亲了亲她的头顶，打横把她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又给她把枕头竖起来垫在了她身后。 江柠月舒舒服服地靠着，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看，忽然吸了口气。 “怎么了？”程时熠正在从地上捡衣服，抬起头看她，“哪里不舒服吗？” “哦，不是。”江柠月摇摇头，“你……下周有空吗？” “下周？”程时熠想了想，“最近项目基本都收尾了，下周应该不会太忙，怎么了？” “我才看到梦梦给我发的消息，我们本来约好的要去看一个画展，但是她机构临时有点事，去不了了。”江柠月看他，“你要是刚好有空的话，可以陪我一块去吗？” “当然可以啊，不过——”程时熠顿了顿，把搭在臂弯的衣服都放到了一旁的小沙发上，然后走过来在她这边的床沿坐下，一只手撑在她身体另一侧，微微偏了偏头看着江柠月。 “这么听起来，我只是你的plan B？” 50-56 第51章 Chapter 51 程时熠的语气里带了点笑, 江柠月于是眨眨眼睛，也弯唇笑了起来。 “怎么会呢。”江柠月语气诚恳，“我不知道你对这种画展会不会感兴趣, 万一你要是不喜欢呢，岂不是会觉得很无聊。” “但是你喜欢啊。”程时熠想了想, “平时我加班工作, 你陪我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很无聊？” 江柠月知道他什么意思, 却偏就不想好好回答，忍着笑点了点头：“超无聊。” 程时熠着实愣了一下，江柠月看着他的表情没忍住笑出了声, 程时熠才反应过来, 前倾身体凑近, 抬起一只手轻轻捏了捏江柠月的脸，故意压低了声音：“你说什么？” 江柠月往后躲了躲，连连摆手：“没有, 当然不无聊, 一点都不，真的。” 程时熠抵着江柠月的额头, 距离很近, 眼底的笑意渐渐染上了些别的意味，他目光缓缓下移, 落在了她的唇上。 江柠月脑中警铃大作, 连忙投降：“不行不行来不了了，我腰还有点儿疼呢。” “腰疼？”此话一出, 程时熠果然拧起了眉, “哪里疼？严重吗？刚才怎么不跟我说？我给你按按——” 一边说着，程时熠一边准备掀开被子查看, 然后被江柠月按住了手。 “还好啦，也不算疼，就是有点儿酸，躺一晚上就好了。”江柠月往被子里缩了缩，“想睡觉了。” “行。”程时熠勾了勾唇，替江柠月拉了一下被角，“睡吧，下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一定要直接跟我说。” “跟你说了你又不听。”江柠月把小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我什么时候不听——” 程时熠下意识地接话，然而对上江柠月控诉的眼神时顿了顿，又见她瞥了一眼浴室的方向，随即反应过来了什么，有些心虚地清了清嗓子。 “我……下次尽量。” 说完之后他又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刚才说的画展是什么时候？我把时间空出来。” 江柠月点了点头：“我回头把票发给你。” “好。”程时熠点点头，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落了个吻，“睡吧，我把衣服收一下，一会儿就来。”- 程时熠和江柠月在度假酒店待了四天，远离城市和工作，悠悠闲闲地提前放了个小长假。 年节将至，沿路各处都能瞧见颇具年味的装饰，程时熠陪江柠月去看完画展回来，去附近的商场吃饭，也随处可见各种各样的年货礼包和新年活动。 这个展子江柠月之前就已经期待了许久，亲眼看过之后也确实没让她失望，心情相当不错。 吃饭的时候闲聊，程时熠早就有些好奇，刚好趁着这个机会问江柠月，她有没有考虑过办个人画展。 “我？”江柠月咬了咬筷子尖，笑了，“你怎么跟梦梦说的一样啊。” “她也说过？” 江柠月点了点头：“她之前也跟我说过，让我办个展，然后她来给我策展。” “那你怎么想？” “想是想过，但是觉得太麻烦了。”江柠月慢吞吞地摇了摇头，“办个展的话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而且如果我真的要办的话，也不太放心交给别人，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有很大的工作量，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又没有什么名气，就算办了也没人来看啊。”江柠月又笑起来，“开个玩笑，但是光是在脑子里想象这个大工程，我就已经有点儿累了。” 程时熠莞尔，没再说什么，江柠月于是便只当他是随口一问。 年前几天江柠月提前给梁典放了假让她回家，自己则待在家里画画。程时熠用不太上家里的杂物间，原本就是空置的，江柠月住进来之后刚好给她改成了个小画室，如今墙上已经挂上了不少她的作品。 程时熠虽然依旧去公司，但最近都是准点下班，除夕前一天便给全公司都放了假。 “你要不带几件衣服吧？”江柠月一边把装满喜气洋洋红色花束的花瓶放到桌上，又调整了一下挂在红果枝上的红色祝福语小牌子，转头跟程时熠说话，“我爸妈肯定是想让我们住两天的，你要是不带的话，大概就只能穿我爸的了。” “好。”程时熠点了点头，挂好了福字挂件之后转过身，“你有什么其他要带的吗？我一块儿拿了。” “我没什么，就装点儿桌上的护肤品就行，其他的我爸妈那儿都有。”江柠月冲他招了招手，“你来看看，你觉得这样放好不好看？” “好看。”程时熠点了点头，路过江柠月身边时，偏头在她脸颊上落了个吻，随即笑着往房间走去，“我去帮你拿东西。” 两个人的东西最后就装了一个包，由程时熠拿着，另外还有给江柠月父母的保健品、茶叶和护肤品，江柠月手里则提着两箱水果。 而也一如他们所料，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出现在江柠月父母家，周芸一边叫江怀川过来帮忙拿，一边忍不住说道：“你们两个也真是的，来就来，就当是回家了，还拿这么多东西呢。” “回家当然也得带东西。”程时熠笑着脱了外套，又接过江柠月脱下来的大衣和围巾，在衣架上挂好。 “好了，你们两个先洗个手去。”周芸乐呵呵地招呼他们，“一会儿来吃点儿水果。” 重头戏是晚上的年夜饭，中午便没那么讲究，就简单炒了几个菜随便吃了点儿。 下午备菜的时候，江柠月和程时熠主动去帮忙，被分配了不同的任务——程时熠帮着江怀川在厨房忙活，江柠月则陪周芸择菜。 母女俩面对面坐在桌边，离厨房有段距离，周云抬眼看了看程时熠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怎么了，妈？”江柠月也跟着看了一眼，“对他有什么意见吗？” “没什么意见。”周芸笑着摇摇头，“挺不错一孩子。” 江柠月慢吞吞点了点头笑起来，周芸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随即凑近了些问她：“你们最近忙吗？” “还行吧，正常，不至于天天加班那种程度。” 周芸点了点头，很自然地跟上了下一句：“那你们两个有没有商量过，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江柠月一愣，手里的菜被她拦腰掐断。 周芸一看自己女儿的反应便明白了：“怎么？你们就从来没考虑过这个事儿？” ……还真没有。 刚结婚那会儿，她跟程时熠连话都没说开，自然不会去讨论这个，至于后来——江柠月忍不住又远远瞥了程时熠一眼。 对于江柠月来说，婚姻一直以来都不是她的必需品，遇到程时熠是特殊情况，是她运气好，而孩子就已经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我暂时……还没考虑过这个。” “你没考虑过，那人家小程呢？他家里怎么想？”周芸语气温和，“小程他父母不是不在国内吗？你要是早点生，我还能帮着你们带带。” 江柠月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也知道，如果去问程时熠的话，得到的答案八成是听她的。 可就算她能猜到程时熠的回答，问和不问还是不一样的。 “好，那我找个机会跟他聊一下。” 找个机会当然不是今天，江柠月自己也需要考虑一下怎么组织语言，于是便当作周芸什么都没有跟她说过。 程时熠很讨两位长辈的喜欢，四个人吃年夜饭其乐融融，也一如江柠月所料，周芸在饭桌上便表示想让他们两个在家里多住几天。 “我爸妈还特意收拾了房间呢。”江柠月带程时熠去了房间，“床单被套都换了新的。” “这是你之前住的房间？” 江柠月转头看正在饶有兴致观察的程时熠，笑了：“对，但其实我没住多久，你要是想找我的黑历史，还是我自己那边比较多。” 程时熠笑了，不说话，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站在窗边江柠月，顺着她刚刚拉开窗帘的窗户看出去：“这里的视野还挺好的。” “是啊。”江柠月点了点头，转头看了一眼时间，“这个点儿，估计烟花差不多该开始放了。” 大概是为了配合她的话似的，远处接连传来几声响，随即便是烟花在漆黑夜幕此起彼伏地绽开。 “你看。”江柠月语气轻快，放松身体往后靠在了程时熠身上。 “嗯，看到了。”程时熠用下巴轻轻蹭了蹭江柠月的肩膀，忽然问道，“你想放烟花吗？” “啊？”江柠月一愣，连忙摇头，“我一点儿也不想，我就爱站这么远看着。” 程时熠笑了，应了一声，偏过头亲了亲江柠月的脖颈，羽毛似的有点儿痒，她稍微缩了缩脖子：“你别闹——” 这里一直是她一个人住的房间，虽然时间不长，但她要是在这里跟程时熠发生了点儿什么的话……江柠月还是觉得不太行。 “我不干什么。”程时熠笑了，安安静静地抱着江柠月，安安静静地跟她一块儿看了一会儿烟花，然后才又开口道，“之后有时间的话，我想去你那儿看看。” “可以啊。”江柠月笑着点了点头，“不过其实我没有留太多东西，以前因为搬家，其实有很多东西都没有留下来，后来回国有些东西也都没带回来——也包括我那时候画的一些作品。” “那你都怎么处理的？” “我自己实在看不下去的就销毁呗，假装没画过。”江柠月想了想，“有些留在学校了，还有些卖掉了——我们学校当时学生作品参加慈善拍卖还挺多的。” 说到这里，江柠月忽然想起什么，偏过头去看程时熠：“对了，你还记不记得你妈妈第一次到工作室来找我的那次？” 程时熠笑着点了点头：“当然。” “我应该有跟你提过吧，你妈妈跟我说，她之前有去我们学校看过优秀作品展，刚好看到了我的作品。”江柠月顿了两秒，又道，“那幅后来是去参加慈善拍卖了，不过其实是可以留下的。” 程时熠挑眉：“那幅画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那倒也不算。”江柠月摇了摇头，“其实画得也就还好，不过还挺有代表性的，代表了我那个阶段的水平——不过无所谓啦，都多久之前的事儿了。” 程时熠没吭声，江柠月感觉到他松开了一只手，片刻之后，眼前出现一个手机屏幕，上面赫然显示的就是她那幅被拍卖了的作品的照片。 “你说的是不是这一幅？” 第52章 Chapter 52 看到程时熠手机上的照片, 江柠月的大脑空白了一瞬，然后转过头去看程时熠：“你怎么——” 看着江柠月愕然的表情，程时熠忍不住笑了：“如果是这一幅的话, 你要是想要，我应该可以帮你要回来。” 江柠月明明记得, 这一幅画后来是去参加了慈善拍卖, 那程时熠是怎么—— 等等。 她有些不确定地开口：“该不会是……你买的吧？” 江柠月自己也不太敢相信, 却见程时熠思索两秒，然后给出了个“算是吧”的答案。 “因为我当时人在国内，有点忙。”程时熠笑了笑, “刚好我妈认识你们学校的教授, 请她去看参观, 我就让她帮我留意了一下。” “所以是你妈妈买的？” 怪不得，怪不得苏岚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会那样说。 江柠月当时就觉得有些意外，虽然她自诩水平不算差, 但应该也还不至于达到让人一眼就惊艳到时隔几年还能念念不忘的程度, 原来……背后还有这些她不知道的。 “嗯，对。”程时熠点了点头。 江柠月一时间有些心情复杂, 好一会儿才又道：“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程时熠看着她, 清了清嗓子移开目光，片刻之后才重新看回来：“我不好意思跟你说啊, 偷偷让我妈去看你的展买你的画, 听起来好像不怎么光明正大，而且我本来只是想买回来当个纪念的, 结果没想到——” 程时熠笑了, 话没说完，但江柠月知道她想说什么, 也忍不住看着他笑了起来。 “你想要吗？这幅画现在在我爸妈国外那边，我妈妈她买回来之后觉得喜欢，就在家里挂上了。”程时熠偏了偏脑袋，“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去跟她说。” “不用不用。”江柠月连忙摆了摆手，“我就是随口说到而已，而且你妈妈这么喜欢，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程时熠笑着点点头：“好，听你的。” 江柠月缓缓吐出一口气，盯了程时熠一会儿，眯了眯眼睛，忽然又道：“所以，你还有什么别的没告诉我的？” “还有什么没告诉你的？”程时熠认认真真思索了一阵，语气不太确定，轻轻笑了笑，“应该没有了吧？” “应该？” 程时熠笑意更深，又把江柠月搂进怀里，脸埋在她的肩膀处，开口：“我也记不清了，反正都是我喜欢你。” 他这句话说得很轻，听得江柠月只觉得心里柔软一片，也伸手环住了程时熠的腰。 房间里安静下来，她的目光自然地落在了程时熠放在桌上的手机上，屏幕亮着，时不时好像有消息跳出来，江柠月轻轻挠了挠程时熠的后背。 “你手机好像一直在亮。”江柠月小声说道，“是不是有人找你啊？” “没关系，估计是拜年的。”程时熠应道，整个人像是粘在她身上了似的一动不动，“重要的都已经联系过了，其他人再稍微等一下也没事儿。” 江柠月笑，又戳了戳他的手臂：“等什么？” “等我再抱一会儿。”程时熠笑了，赖皮一般收紧了手臂，抱着江柠月左右来回轻晃。 “你干嘛。”江柠月跟程时熠一块儿笑起来，两个人乐此不疲地玩了一会儿幼稚游戏，江柠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时间不早了，该洗漱了，明天家里还要来人呢。” “行。”程时熠亲了亲江柠月的脸颊，随即松开了手臂，“电充满了。” 第二天有几个亲戚说好了要来家里拜年，平时走得也近，程时熠在婚礼上见过。 只是那时候没怎么说上话，并不怎么熟悉，于是这一回在家里，程时熠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大家聊天的话题中心。 大家围着程时熠各种“盘问”，而他的条件本身也的确无懈可击，面对一连串提问全都对答如流，最后收获了连连赞叹。 “你们两个真是有福气哦，女儿自己这么优秀，找了个女婿也这么厉害。” 江柠月冲程时熠眨了眨眼睛，勾唇笑了笑，然而两人的眼神交流还没结束，江柠月的姑姑便又把目标转到了他们两个身上—— “对了，那你们小两口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呀？” 空气忽然间沉默了下来。 程时熠跟江柠月对视，自然看到了她的语塞，于是便率先开口把话接了下来，很有礼貌地笑了笑：“这件事儿，我们打算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 江柠月表面上笑着点了点头附和，心里却也没明白他这个“顺其自然”的答案是从何而来。 程时熠很自然地说起了别的话题，江柠月只是下意识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白天家里人多，一直到了晚上亲戚们都离开之后，独处时江柠月才找到机会跟程时熠聊起这件事。 自从上次在度假酒店给江柠月吹过一次头发之后，程时熠忽然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每次江柠月洗头，程时熠只要有时间就会跃跃欲试来帮她吹——而他也越来越熟练，要不是江柠月不小心看到了他在网上搜索“吹头发小技巧”，她还真要以为是他无师自通了。 头发已经吹干了，程时熠拿着梳子帮她梳头，江柠月则从镜子里盯着他看。 “怎么了？”程时熠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立刻停了手，“我把你梳痛了？” “没有。”江柠月摇摇头，“在想事儿。” 程时熠于是便放下心，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跟江柠月说话：“什么事儿，说给我听听？” “就是今天姑姑说的话。”江柠月抿了抿唇，“你说顺其自然……是什么意思啊？” 他们每次都有做措施，每次事后程时熠甚至也都会仔细地检查，来确保不会出现意外——在这种情况下，什么叫自然？ “就是字面意思。”程时熠从镜子里看江柠月的表情，笑着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了她身边，温声道，“想聊聊？” 江柠月点点头，看着他：“你想过这件事儿吗？” “你说孩子？” 江柠月“嗯”了一声。 “想过。”程时熠很坦然地点了点头，然后笑了，“但是这件事情对我来说不是很重要。” “不重要吗？” “不那么重要。”程时熠稍微纠正了一下江柠月的描述，“你知道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所以要不要孩子、什么时候要孩子，这些全都取决于你的想法。 “而且，不论我们有没有孩子，对我来说，优先级最高的永远都是你，这是不会变的。” 程时熠停顿了两秒，看着江柠月的眼睛：“你明白我意思吗？” 她当然明白，但她能想到猜到，和她真的听程时熠说出口到底还是不一样的——江柠月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话来，只觉得喉头有点堵，随即错开眼神，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 “怎么了？”程时熠微微皱了皱眉，凑近了些，“眼睛不舒服吗？” “不是。”江柠月摇了摇头，“你这样让我觉得有点儿——” “有点儿什么？”程时熠了然地笑起来，逗她，“是不是觉得你老公实在是有点儿太好了？” 他这一句话把江柠月忽如其来的的情绪一下子给散了个干净，她没忍住笑出了声：“是，你好，你好烦。” 程时熠莞尔，往后靠在椅子上，冲江柠月摊开了双手。 江柠月看他一会儿，起身走过去坐在了程时熠的腿上，面对面地窝进了他怀里。 “不用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只要你高兴，我就高兴。”程时熠从上往下轻轻摩挲江柠月的后背，像顺着毛安抚怀里的一只小猫似的。 “其实，我还没有准备好。”江柠月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孩子……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远了。” 程时熠轻轻应了一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最一开始的时候，我连结婚都没怎么想过。”江柠月忽然抬起头，近距离跟他对视，“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程时熠点点头：“你说。” 江柠月慢慢开口：“你会不会有时候觉得……我不够喜欢你？” 当然不会——程时熠心里迅速给出了答案，却没这么说，他笑了笑，一挑眉：“那你要不要证明一下？” “怎么证明？” “亲我一下。” 江柠月失笑：“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程时熠的手扶着江柠月的腰，抵着她的额头，收了几分笑意，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江柠月能在他的瞳孔里看到小小的自己，唇角勾起，伸出手捧住他的脸，微微用了点力，把他的脸颊肉挤起来了一点儿，程时熠不做任何抵抗，任由她摆布的样子看起来难得的可爱。 “行，那我就多亲几下。” 房间的灯光是暖色调的，衬得气氛温馨、让人放松，江柠月弯起唇角，亲了亲程时熠的嘴唇。 一下，又一下。 她每次俯下身，自然垂下的长发都会扫过程时熠的手臂，隔了层衣服布料，但还是有点儿痒。 而江柠月这样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轻吻也撩拨得他有点儿受不了了，喉结上下滚动，程时熠一只手顺着她的脊背上移，手指穿进她发间，扣着她的后颈。 好像有点儿跑不掉了——江柠月贴着程时熠的嘴唇，眨眨眼睛看他，弯了弯眼睛，这才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江柠月严丝合缝地贴在程时熠怀里，这个拥抱和亲吻并不带什么别的意味，只是纯粹的贴近依偎。 然而当门口传来轻轻两声敲门声时，江柠月还是被吓得一个激灵，退开一些跟程时熠无声对视，听见门外传来了周芸的声音，问他们两个要不要吃夜宵，是家里自己包的小馄饨。 “哦，好，我们一会儿就来。” 江柠月想从程时熠怀里下来，却被程时熠抱着腰不让动，她有些无奈地笑了，扬声回答周芸。 “小程是吃香菜的对吧？” “对的，谢谢妈。”程时熠答道，下巴还搁在江柠月肩上。 待周芸走远后程时熠才笑吟吟地松开江柠月，她点头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又去镜子前照了照——然后便看见了脸颊耳朵和脖颈都隐约泛红的她自己。 程时熠也起身走到了她身边，站在江柠月侧后方看着镜子，轻轻偏了偏头：“走吗？” “嗯。”江柠月用手给自己的脸颊扇了扇风，跟他一块儿走出房间。 周芸包的小馄饨皮薄馅鲜，汤是猪油底的，放了紫菜蛋皮虾米和榨菜，上面还撒了葱花，程时熠的那一碗里多铺了一层香菜。 “你尝尝，我妈包的小馄饨特别好吃。”江柠月用勺子舀了一勺汤，放到唇边吹了吹。 程时熠尝了一个，眼前一亮：“嗯，好吃。” “爱吃就好。”周芸笑眯眯的，“你们两个吃完把碗洗了，也别太晚睡觉啊。” 江柠月点点头：“好，妈你先去休息吧。” 周芸没有做太多，两小碗解馋刚刚好。 吃完之后，程时熠很自然地收起了两个人的碗和勺子，江柠月则跟着他一块儿进了厨房。 “我跟你说很好吃吧？”江柠月说道，“我一直可喜欢吃这个了，从小到大都吃不腻。” “嗯。”程时熠点点头，“你爸妈做饭都很厉害。” “所以我只有吃比较厉害。”江柠月笑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以前在家都不怎么轮得到我动手，所以我只会做一些简单的菜，就是能吃。” 而跟她比起来，程时熠显然点亮了更高阶的厨艺技能点，他们一块儿在家尝试江柠月网上找到的感兴趣菜式时，程时熠往往都是更游刃有余的那一个。 两只碗和勺子很快洗完，程时熠擦了擦手，又仔细擦了擦洗碗池边和料理台，然后才转过身看着江柠月。 江柠月眨眨眼睛：“干嘛这么看着我？” “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儿吧。” “小时候啊——”江柠月轻咬了咬嘴唇，半晌笑了笑，“其实我小时候挺无聊的。” 程时熠也笑了：“没事儿。” 江柠月的童年的确可以算是平平无奇，除了她喜欢画画之外，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听话的乖小孩，按部就班普普通通，几乎从来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不过我小时候特别挑食。”江柠月对上程时熠的目光，大概是刚吃完夜宵，思路便也容易往这个方向走，“现在其实也挑，但是比以前好多了。” “真的假的？” “真的，我小时候特别瘦特别小一个。”江柠月点点头，“我挑食，又吃不多，吸收也不好，后来长大了才慢慢好一点儿，也开始吃一点儿以前不吃的东西了。” 程时熠微微皱了皱眉，江柠月笑起来：“没事儿，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 “你还是有点儿太瘦了。”程时熠的手轻抚过江柠月的腰，“还得再多吃点儿。” “不行，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就刚刚好。” 程时熠莞尔：“但是我觉得你怎么样都好看。” 江柠月就知道他要说类似的话，笑起来，牵着他的手慢吞吞往房间走，顺手关掉了厨房的灯：“你的主观因素影响太大了，评价不予采纳。” “真的不采纳吗？”程时熠跟在她身后，“我说的可是大实话。” 江柠月不为所动，回到房间之后栽进了柔软的懒人沙发，转头看程时熠，伸出手隔着衣服摸了摸他的腹肌——手感依旧很不错。 “程总。”江柠月抬着头看他，“你平时这么忙，怎么保持的身材啊？” 程时熠笑了：“因为我会去健身。” “你健身？”江柠月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健身啊？” “在公司的时候。”程时熠勾唇，“我们公司旁边的商场就有个健身房，我在那里办了卡，经常有空就去。” 江柠月睁大眼睛看着他，还没开口，程时熠便弯腰把她抱了起来，转了个身稳稳地安置在了床上：“很意外吗？” 倒也不是很意外，毕竟人太不可能不运动就凭空长出漂亮的肌肉——江柠月摇了摇头：“还好。” 程时熠笑了，站在她身侧的床边：“那还摸吗？” “嗯……嗯？” “要不要再检验一下我的健身成果？”说完便抬手作势要解开衣扣，结果被江柠月眼疾手快地按住。 江柠月有些没来由地心虚，飞快地瞥了一眼房门，皱了皱眉放低了声音：“你别在这儿——” “好。”程时熠点了点头，一只手覆上了江柠月的手背，“那就等回家之后再给你检查？” 江柠月：“……” 好像掉进了什么坑里。 第53章 Chapter 53 最后他们还是什么都没做, 盖着被子聊天，聊着聊着便困意上涌，程时熠问了句什么, 江柠月没回答，他又小声喊她名字, 转过头去看她, 才发觉江柠月已经睡了过去。 程时熠于是凝眸看了她片刻, 小心地捻起落到她脸颊上的一缕发丝放到耳后，随即又帮她拉了拉被子，才关上了床头柜上的灯。 房间陷入黑暗, 程时熠的声音跟悄悄话似的：“晚安。” 这一晚江柠月没做什么梦, 一觉睡到了天亮, 迷迷糊糊伸了个懒腰，然后才慢半拍地察觉到身侧已经空了。 于是江柠月伸手摸了摸那半边床，程时熠应该已经起床有一会儿了。 翻了个身又赖了一会儿床, 江柠月拿起床头柜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十点不到。 又磨蹭了一会儿之后, 江柠月才掀开被子下床，踩着拖鞋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绕了一圈来到了厨房, 只见程时熠和周芸并肩站着，正在一块儿研究什么。 “你俩……干嘛呢？” “醒啦。”程时熠转过身笑了, 随即又看了周芸一眼, “我上课呢。” “小程一早就起了，说是要跟我学怎么包馄饨。”周芸笑着往旁边挪了一步, 给江柠月展示放在桌上的食材, “就你一个睡到大天亮。” 江柠月把目光又转向程时熠，后者正看着她笑, 于是她也笑起来，上前两步左右各自挽起了程时熠和周芸的一条胳膊，看了看桌面案板上整整齐齐排着的小馄饨，有模有样的：“这是我可以尝尝的成品吗？” 周芸没好气地轻拍了一下江柠月的后腰，语气却是带着笑的：“就知道吃。” 程时熠莞尔：“想吃多少？我给你下。” 江柠月于是在程时熠这里“下好了了单”，随即被周芸赶去洗漱。 等她再出来，坐到餐桌边时，程时熠刚好端着一碗小馄饨出来，冒着腾腾热气，放到江柠月的面前。 “尝尝。” 程时熠在她对面坐下，颇为期待地看着江柠月。 “好。”江柠月笑眯眯的，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尝了尝，然后抬眸对上了程时熠的视线。 “怎么样？” 江柠月笑着点点头，又选了颗馄饨，吹凉了些之后送进嘴里。 她吃着，程时熠便在对面看着她吃，一只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扶着水杯，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小馄饨是好吃的，可是江柠月有些高估了自己早上刚起床时的食量——碗里还剩一半不到，她的速度已然放慢了不少。 “吃不下了吧？”路过的周芸看一眼便知道是什么情况，一语道破。 “……妈！”江柠月有些无奈周芸的拆台，随即抬眼看向程时熠。 程时熠笑了，看了看她面前的碗：“吃不下了？” “有一点。” “吃不下了别硬吃。”程时熠把水杯推到了一边，“你不想吃了就给我。” 江柠月点了点头，把碗推到了程时熠面前，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没有觉得不好吃，是真的吃不下了。” “我知道。”程时熠勾了勾唇角，很自然地把她剩下的小半碗解决了，起身准备拿去厨房洗了。 江柠月则跟着他一块儿进了厨房，站在旁边看他洗碗。 程时熠笑着看她，又转头看了一眼，确认周芸没在附近，收回目光轻轻偏了偏头：“过来点儿。” “嗯？”江柠月往他那边挪了两步，“怎么了？” “帮我挽一下袖子。” 江柠月点点头，帮他把两只手的衣袖都往上翻了两层：“好了。” “亲我一下。” “好——”江柠月抬眼看他，然后撞进程时熠眼里明晃晃的笑意。 一个碗一个勺子很快就洗完了，程时熠换了水龙头，一只手拿着洗碗布，他甚至还很贴心地微微往江柠月那边侧了侧身，方便她动作。 江柠月：“……” 她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两秒，又瞥了一眼厨房门口，随即飞快地亲了一口程时熠的脸颊，然后转身回了房间。 手机还被她放在床头柜充电，江柠月进房间之后拿起来看了看，十分钟前错过了夏梦莹打来的电话。 江柠月回拨过去，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躺进了懒人沙发里。 电话刚一接通，那头便传来一阵嘈杂的背景音，都是人声说笑，还夹杂着小孩的尖叫声——下一秒传来了“咔哒”一声，随即安静了下来，跟着夏梦莹一声叹息。 “我真服了。” “怎么了？”江柠月没忍住笑。 “这阵仗，我都快聋了我跟你说。”夏梦莹打了个哈欠，“我家这边儿刚好有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儿，平时应该不怎么能聚到一块儿，趁着过年使劲玩使劲闹。” “我刚听见一点儿了。”江柠月说道，“那你现在在哪儿呢？” “在房间呢，躲个清净。”夏梦莹反问她，“你呢？” “我在家。” “你老公跟你一起回的家啊？” “嗯。”江柠月应了一声，说曹操曹操到，她抬眼看走到门口的程时熠，指了指手机，又做了个“夏梦莹”的口型。 程时熠点了点头，没出声，把水杯放到了她旁边的床头柜上。 电话那头的夏梦莹轻笑一声：“啧，真不错。” “那你最近还好吧？年后还会这么忙吗？” “那应该不至于。”夏梦莹伸了个懒腰，“前段时间我真是连轴转，不过年后应该就没有好多了。” “那就好，到时候闲下来了好好休息休息。” “对了。”江柠月的话给了她灵感，夏梦莹的语气忽然雀跃起来，“你忙吗？等年后这批小班结课了，咱俩出去旅游吧？” “行啊。”江柠月一口答应下来，“什么时候结课？” “八号。”夏梦莹笑了，“我们俩出去玩儿一圈，回来也不耽误过情人节。” “八号结课啊？”江柠月咬了咬嘴唇，“那可能不太行。” “为什么？你有事儿啊？” “嗯。”江柠月应了一声，“十号是程时熠生日。” “嘶——这样啊。”夏梦莹吸了一口气，“没事儿，那就再找时间呗，可不能耽误你给他过生日呢。” 江柠月笑了：“你好好讲话。” “诶，对了。”夏梦莹忽然换上了一副八卦的语气，“我上次送你那礼物，怎么样？” “什么礼——”江柠月说到一半反应了过来 ，没好气地笑出了声，半晌“呵”了一声。 “哎呀，干什么啦。”夏梦莹的语气一本正经，“我特地给你选的，我就觉得这个颜色特别适合你，又温柔又俏皮的，肯定好看——” “可以了，可以了。”江柠月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夏梦莹的话，“我谢谢你。” “那好吧。”夏梦莹应了一声，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再努力一下，“你相信我，真的特别好看——” 江柠月：“……” 平心而论，夏梦莹给她买的那件其实很好看，从布料到工艺也都相当精致，只是……如果她要穿，还是得需要足够的心理建设。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夏梦莹笑着换了个话题，“那你有没有想好送他什么生日礼物啊？” “算是想好了吧。” 夏梦莹并不会在这种问题上刨根究底地问她到底准备了什么，于是便只笑了笑，又道：“他现在没在你旁边吧？” “没呢，怎么了？” “他要是在，我就不打扰你们俩的二人世界了。”夏梦莹慢悠悠地说道，“他要是不在的话，你就陪我再聊会儿呗。” 江柠月失笑：“那有什么关系，他在也陪。” 夏梦莹乐了一会儿，又跟江柠月扯了一会儿有的没的，她那边忽然传来了一个女声。 “是不是有人叫你啊？”江柠月也隐隐约约听见了，那个声音好像喊的是她的名字。 “是，我妈叫我。”夏梦莹长长吐了一口气，“那我就过去了，先不跟你说了啊。” “嗯，你去吧。”江柠月应道，“加油。” 挂断电话之后，江柠月走出房间，在家绕了一圈没见着程时熠，于是去了厨房，一边给周芸帮忙，一边问她程时熠去哪儿了。 “你爸不是去买菜了吗？又买了点儿水果，拿不下了，我就让小程去帮忙了。” “哦。”江柠月点点头应了一声，在周芸的指挥下开始淘米，余光则瞥见她看着自己，勾起唇角笑得意味深长。 “……怎么了？”江柠月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没发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事儿。”周芸摇了摇头，“就是你，跟小程还好在一块儿过日子，你们俩好好的，爸爸妈妈就放心了。” 江柠月笑了：“我们俩不是挺好的吗？” “是挺好的。”周芸莞尔，“现在回想起来，一开始的时候你把他带回家里来，说要结婚，我跟你爸其实心里有点儿没底的，就怕你随便找个人来应付我们。” 江柠月手一顿，有些心虚地笑了笑：“……怎么会呢。” 周芸点了点头：“一直到后来，跟小程这孩子多接触了之后，才觉得确实是我们想多了。” 江柠月知道，不论如何，周芸和江怀川一直以来的出发点其实都是为了她好的，于是她笑起来，走过去亲昵地靠在了周芸肩上。 “我们俩真挺好的。”她说道，“你跟爸就放心吧。” 第54章 Chapter 54 整个春节假期, 程时熠和江柠月都在她父母家度过，一直到复工才回去。 来的时候大包小包，回去的时候也同样满载而归, 程时熠不仅跟周芸学了好几个菜的做法，更是带了不少已经处理好的半成品食材回去。 临走时, 江怀川又把程时熠叫到一边, 叮嘱他要待江柠月好, 两个人要好好过日子——虽然都是些老生常谈，但程时熠仍旧听得认真，最后还收到了一个红包, 挺厚, 看起来是把他和江柠月给的红包给还了回来。 “这就相当于给他们的红包都没收。”江柠月拿着程时熠给她的红包在手里掂了掂, “要不下回还是直接买东西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程时熠点点头，“有时间的话，我跟你一起也多来陪陪他们。” “好啊。” 江柠月的时间充裕, 她年前就已经计划好了, 二月初先不接急单和大活儿，她要把足够的时间留出来, 给程时熠准备生日礼物。 程时熠并不缺什么东西, 江柠月平时也没见他对什么表现出特别强烈的喜爱——除了她之外。 而这是她陪程时熠过的第一个生日，送他买来的东西多少总显得缺了点儿心意, 想来想去还是用自己的老本行最为合适。 于是年后几天, 梁典经常看见江柠月对着画室一角架着的画板全神贯注，似乎还不想让旁人看见的样子, 她人不在时总盖着块儿布, 神神秘秘的。 梁典有点儿好奇，但也明白分寸没多问, 直到见到江柠月终于完工之后特意把画装裱好，还用漂亮的丝绒布包了起来。 “点点，我今天有点儿事，先走了，要是没有什么特别着急的事儿，就先等等，回头再说。” “哦，好。”梁典点点头应下。 “怎么了？有什么话想说？”江柠月看出了她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笑了。 梁典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开口道：“就是，姐你昨天打包寄出去的那幅画——” “哦，那个。”江柠月笑了，“那个不是卖了，那幅是我要送人的，礼物。” “哦——”梁典恍然大悟，笑了，“我没什么要问的，姐你快回去吧！” “好，那我先走了，你要是都忙完了也早点回家吧，这天气怪冷的。” “好，姐再见！” 江柠月从工作室出来的时候是下午，第二天就要过生日了的寿星本人毫无自觉，中午时给江柠月发了消息说今天晚上估计要加班，让她晚上自己先吃饭，不用等他。 不过如此倒是方便了江柠月，她的时间便更宽裕了些。 为了给程时熠一个惊喜，江柠月让快递这天下午来上门送画，回来的路上去取了提前订制的蛋糕放进了冰箱。 她也确实考虑过自己做，但转念一想还是不太信任自己的水平，于是便作罢。 拆开包装，把画小心地放在画架上，盖了块酒红色的丝绒布。 万事俱备，只欠寿星回家。 晚上江柠月一个人便随便吃了点儿，她没给程时熠发消息打扰他工作，坐在沙发上画完了之前随手勾的Q版程时熠人像，又画了个她自己，凑成一对儿。 时钟走到了九点多，程时熠还没回来，江柠月点开微信，最近的消息是一个半小时前程时熠给她发的报备照片，办公桌上摆着电脑和文件，还有一份外卖。 江柠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退出了聊天框，有点儿无所事事，发了一会儿呆之后便锁屏放下手机，随即起身往房间走去。 塞哪儿了来着…… 江柠月在衣柜里一通翻找，终于摸出了上回被自己像烫手山芋一般丢进去的盒子。 反正程时熠还没回家，她现在又无事可做——那就刚好试一下好了。 布料实在轻薄，拿在手里感觉都没什么分量，江柠月清洗的时候也小心翼翼，生怕一个用力就扯坏了。 洗完没一会儿就干了，江柠月站在卫生间的镜子面前，把衣服提着在自己身前比划了一下，盯着镜子里自己通红的耳垂，长长吐了一口气。 洗都洗了，那就……试试？ 最后还是上了身，网纱蕾丝的面料很贴合肌肤，穿着舒适柔软，看起来也很漂亮，若隐若现地勾勒出身材曲线，氛围感十足。 江柠月在卫生间对着镜子十分专心地研究了许久，丝毫没注意到从门口传来的开锁的声音，等她注意到外面隐约好像有什么动静时，程时熠的脚步声正越来越近，他似乎在找她，扬声喊了声“老婆”。 ……完蛋了。 江柠月是绝对不可能穿成这样就直接出去的，可偏偏睡衣被她丢在了门口外面的床上—— “柠月，你在里面吗？”程时熠的声音来到了门口。 “我在。”江柠月连忙应了一声。 程时熠显然是也注意到了她丢在床上的衣服：“你在洗澡吗？” “啊，嗯，对。” “你在外面客厅里放了个什么啊？”程时熠没察觉出江柠月语气里的异常，站在门口跟她说起了话，“我能看吗？” “等等，你先别——”江柠月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算了，就当给他的生日礼物加个码好了。 “那是我要送你的生日礼物，你先别看。” 程时熠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第二天是自己生日，勾起唇角笑了起来：“你不说我还真差点儿忘了——还不能看吗？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啊？” “反正它一直在哪儿，又不会跑。”江柠月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你累吗？” “还行。”程时熠笑了笑，“对了柠月，后天晚上你有时间吧？” “后天？应该有吧，怎么了？”江柠月没什么心思仔细想，先随便应了一声。 “那就好，有个事儿跟你说。”程时熠顿了顿，抬眼看了看门板，才反应过来没听见里面有水声，“你洗完了吗？要不等你出来说？” 江柠月抿了抿唇，没吭声，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开口。 “我没洗呢。”她顿了顿，“你要进来吗？” 程时熠一愣，显然有些意外于江柠月的邀请，一下子没吭声。 江柠月也没再说话，抬手把门拧开了一条缝。 “我——”江柠月见程时熠还没动作，想了想还是打算先给他打了预防针，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她刚开口，程时熠便推开了门。 四目相对，江柠月的目光很快转开，看往了别处。 这套衣服当时是程时熠拆的，他当时其实想过穿在江柠月身上会是什么样子，而当他亲眼看见时，只觉得实在移不开眼睛。 他眸色沉了几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灼热又直白，江柠月抿了抿唇，轻轻扯了一下裙摆：“还……挺好看的吧？” 程时熠没说话，上前一步，抬手轻轻碰了碰她胸前粉色的蝴蝶结，开口时声音带上了微微的哑，直勾勾地看着她：“这也是礼物吗？” 狭小的空间里暧昧气氛升温，江柠月不好意思看他，算是默认。 下一秒，蝴蝶结被抽开，丝带自然垂下，程时熠的手掌覆上她的腰侧，又摩挲到后背，掌心带着灼热的温度，所经之处像是点起了火。 江柠月被程时熠抱起放在洗手台上，大理石台面冰凉，她被刺激地往程时熠怀里靠了靠，被守株待兔的人搂进了怀里，然后吻也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很漂亮。” 趁着换气的间隙，程时熠还惦记着回答江柠月的问题，声音比平时更低更沉，潮涌澎湃，可他喜欢盯着江柠月的眼睛，眼神分明无比专注眷恋。 “不止。”他又说，动作却不停，“一直都很美。” 江柠月没功夫思考他到底在说什么，大脑停摆，也没了力气，全然被他牵着走。 而满墙的玻璃也不知道何时蒙上了一层潮润的雾气，又被撑在上面的手胡乱抹开，隐约能看见镜前的两道人影。 江柠月心里惦记着事儿，缓过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想要看时间，四下看了看却没找见自己的手机。 程时熠看着坐在怀里的人左右张望，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笑着低头轻轻吻她：“在找什么？” “我的手机。”江柠月开口才发觉自己嗓子也有点儿哑了，连忙清了清嗓子，“几点了？” “你手机好像在外面，我去帮你拿。” 程时熠把江柠月安置在了床上，去客厅拿来了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又带了杯温水给她。 看着江柠月喝掉了半杯，程时熠接了过来放在床头柜上，随即从另一边上床重新把江柠月搂进了怀里，一点一点帮她揉着后腰。 “还好。”江柠月松了口气，马上就要到十二点了，刚刚好卡着点赶上。 “还好什么？” “还好没过十二点。”江柠月说完之后，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把手机屏幕侧过去一些给他看时间。 两个人都没说话，江柠月靠在程时熠怀里，等着“23”跳成了“00”，偏过头去亲了亲程时熠的唇角。 “生日快乐。” 第55章 Chapter 55 从零点开始, 程时熠的手机就一直亮个不停，想也知道是生日祝福一股脑儿地涌了进来，而江柠月近水楼台, 是今年第一个跟他说“生日快乐”的人。 程时熠看了一眼手机，简单地回了些消息, 他的手机从来不避江柠月, 也录了她的人脸, 这时候江柠月便靠在他怀里看他回消息，看着看着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困了？”程时熠偏过头，垂眼看她。 “还行。”江柠月摇了摇头, 忽然想起了什么, 抬头看程时熠, “对了，我放在客厅的那幅画，你刚才看了吗？” “没呢。”程时熠笑了, “你不是让我先别看吗？” “那就明天再看好了。”江柠月顿了顿, “我还买了蛋糕放在冰箱里了呢。” “没事儿，也可以明天再吃。”程时熠低下头在江柠月额头上落了个吻, “现在就先休息。” 江柠月确实是有点儿累了, 挪了挪姿势，拿程时熠当成了一个大型的发热靠枕。 “对了老婆。”程时熠把手机放到了床头柜上, “你明天晚上有没有什么安排？” 程时熠的生日不在周末, 虽然江柠月的时间相对自由，但他肯定得去公司, 晚上要不要加班也说不准, 所以江柠月的计划就是随机应变。 “明天有什么安排当然是看你啊。”江柠月笑了，“大寿星有什么想法吗？” “我的想法……”程时熠握着江柠月的一只手, 一下一下轻轻捏着她的手指玩儿，想了想说道，“那明天晚上跟我一块儿去见个人，好不好？” 江柠月眨眨眼睛：“见人？是有应酬吗？” “不算。”程时熠摇了摇头，笑了，“就是有个事情需要聊一下。” “好啊。”江柠月应下，“约了谁啊？是我认识的人吗？” “林思渝，你见过的。”程时熠点头，“Insight的品牌主理人，有印象吗？” 江柠月记得他，第一次见过面之后，她还跟Insight有过一次合作，十分顺利愉快。 “那你对他印象怎么样？” “还可以吧。”江柠月想了想，“不过其实我跟他也没有太多的接触，合作的时候也不用他本人跟我对接，所以不算熟。” “我记得你之前说，挺喜欢Insight这个牌子对吧？” 家里有不少Insight的产品，除了合作时他们送来的，江柠月平时自己也喜欢买。 “对。”江柠月笑了，“所以到底什么事儿啊？” “保密。”程时熠轻轻点了点江柠月的鼻尖，“明天你就知道了。” 跟林思渝有约，于是程时熠准时在下班的时间去工作室接上了江柠月，一起前往餐厅。 林思渝到得早，人已经在包间等他们了，见两人进来，起身热情地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啊。” “也不算太久吧？”程时熠替江柠月拉开椅子，笑着答道。 “又没说你。”林思渝一扬眉，随即收回目光，笑着跟江柠月握手。 “好久不见了，林哥。”江柠月很礼貌地笑了笑。 “快坐下聊，别站着了。” 三人坐下之后先点了菜，服务员收走菜单，又给他们倒了水，随即便退出了房间。 “那就聊练会儿聊正事儿？”林思渝抿了一口茶水，从一旁的包里拿出了平板，“这次呢，我也是来谈合作的。” “合作？”江柠月对上了林思渝看过来的目光，“跟我？” 林思渝笑着点了点头，把平板推到了她面前。 屏幕上应该是个幻灯片，没有什么模板装饰，只有一行简简单单的字——江柠月 x Insight联合艺术展。 “这……什么意思啊？” “就是字面意思。”林思渝笑了，“简单来说，就是你的作品和我们的产品一块儿办一个展。” “我个人认为呢，绘画作品更多地是给人视觉上的感受，而我们的产品平时更多也是希望在嗅觉上给人留下比较特别的印象——所以这个联合展览的目的，就是能把这两种感官打通，说不定能碰撞出什么新的火花。” 林思渝停顿了一会儿，笑着看江柠月：“你觉得怎么样？” 听他这么一说，江柠月倒是生出了几分兴趣，便又问了问林思渝打算具体怎么“打通”视觉和嗅觉。 程时熠坐在一旁一直都没开口，观察着江柠月的表情，看她确实是感兴趣才放下了心，默不作声地在一旁给她添了点儿水。 林思渝大致地说了想法，简而言之可以理解为“命题作文”的形式，他们根据江柠月的作品调香，如果她愿意的话反过来也没问题，希望让感官互通，能给人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哦对了，你要是感兴趣的话，也欢迎我们研发中心参观，也可以自己试着调喜欢的香，我们正在考虑拓展这方面的业务。” “听起来倒还挺有意思的。”江柠月点了点头，转头看程时熠，后者冲她勾唇笑了笑。 “那，我只需要提供作品就可以了吗？”江柠月想了想，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这个不一定，主要看你。”林思渝摇摇头，“具体的作品和数量，包括要不要有什么主题，和具体的操作方式之类的，这些都可以后面再具体聊，今天主要就是跟你说一个大概的框架和想法，看看你的意愿。” 林思渝描述的这种联合的方式倒还挺有意思，江柠月听着便有些跃跃欲试，如果效果好的话，也或许能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我应该没问题。”江柠月点了点头，又稍有些犹豫，“只不过——” “没事儿，你有什么顾虑的话都可以说。” “我只会画画，其他的我都不太懂。”江柠月顿了顿，“策展这一块儿我倒是有值得信任的朋友，至于其他的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没事儿，其他的不用你操心。”林思渝笑了，转头看了一眼程时熠，“咱们的赞助方就坐在这儿呢。” 赞助？江柠月转头看程时熠。 “这个想法最一开始也是时熠来找我提的，说想请Insight跟你一块儿办一个联合展览，我觉得挺有意思。”林思渝说道，“他说想先来问问我，稍微完善一下思路再来跟你说，猜你应该会喜欢。” 江柠月对上程时熠带着笑意的目光：“你怎么没有跟我说啊？” “我又不太懂，怕跟你说不清楚。”程时熠笑了，“所以今天特地找林哥来跟你说，具体的内容你们俩聊就行，有什么需要找我，不用特别在乎成本。” 林思渝笑着抿了一口水：“啧，财大气粗啊。” 他这句玩笑话把江柠月也逗笑了，刚好服务员进来上菜，程时熠莞尔：“行了，这个事儿不急，菜都上了，咱们就先吃饭。”- 一直到吃完饭回家的路上，江柠月坐进副驾驶，才问程时熠是什么时候想出了联合展览这个主意的。 “就是我那天陪你去看画展的时候，我不是问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办个展吗？”程时熠笑了，“我记得你挺喜欢Insight的，刚好跟林哥又熟悉，就有了这么个想法。” 对江柠月来说，当时程时熠问她的时候，她所说的那些顾虑确实都是实话。 不仅如此，自从她毕业以来，都是和品牌方合作的工作比较多，所有的创作多少都有所局限，个人的定制画订单也类似。 以至于先前跟Fansi合作的时候，没有要求反倒成了个难题，虽然最后迎刃而解了，可刚开始的时候她也的确有些纠结不自信了许久。 她也确实没想到，当时只是聊天时的随口提起，便被他记在了心上。 “办个展这个事儿还得你自己决定，但我们可以先办个联合的，就当试试水。”程时熠说道。 江柠月笑着看他：“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比我还想让我办个展啊？” “有吗？”程时熠一挑眉，也笑起来，“也还好吧，我只是想让更多人看到你而已。” “而且，我作为一个门外汉，总觉得如果我是你的话，能办一个全都是自己作品的展览，而且有很多人来参观讨论，应该还挺有成就感的吧？” 江柠月微微侧坐着看他，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有个事儿你得答应我。” 江柠月应了一声：“你说。” “如果你之后要办个展，我要做第一个赞助方。”程时熠转头看她一眼，“最好就不要找别人了。” 江柠月眨眨眼睛：“那万一要是亏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肯定亏不了。”程时熠的语气理所当然。 “你对我就这么有信心啊？” “这就叫有信心了？”程时熠并不赞同江柠月的话，“我明明就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江柠月看着程时熠，没忍住笑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轻声开口：“好。” “什么？” “我答应你，我想办个展了肯定第一个告诉你，找赞助也第一个找你。”江柠月笑意盈盈，“你肯定是我的第一选择。” 第56章 Chapter 56 两人一回到家, 程时熠便惦记着想去看江柠月送他的那幅画。 看着他掀开外面那层布的时候，江柠月还有些紧张，看看画, 又转头看程时熠的表情，等了一会儿之后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江柠月平日里画画色彩都偏鲜亮, 而这一幅却不太一样, 是更温暖柔和的色调, 远看是风景画，近看—— “这是我？” “嗯。”江柠月点点头，“看不出来吗？” “不是。”程时熠的目光落在画上, 唇角带着明晃晃的笑意, 好半晌才转过头看江柠月, “这幅画叫什么？” “我还没起名字呢。”江柠月说道，“反正是送你的，你起吧。” “真的让我起？” “嗯, 真的。”江柠月笑了, 点点头。 程时熠笑意更浓了几分，目光重新落到了那幅画上, 再次端详片刻之后, 忽然开口：“我想好了。” “叫什么？” 程时熠没有立刻回答，转头看她, 伸手把江柠月拉了过来从后面把人搂在怀里, 下巴亲昵地搁在她肩膀上，然后才开口, 一字一字在她耳边说得清晰：“月光熠熠。” 江柠月先是一愣, 转头想问他“哪来的月亮”，还没开口便对上了他看着自己的专注目光, 忽然间福至心灵反应了过来。 “怎么样？” 程时熠眨眨眼睛，看她的眼神带着期待，像是在向她讨个夸奖。 江柠月笑了，明知故问道：“怎么就月光了？哪儿有月亮啊？” “不就在我面前吗。”程时熠笑意不减，抬起一只手轻轻捏了捏江柠月的耳垂，“我的月亮。” 四目相对，气氛正好，于是便自然而然地吻到了一处，程时熠捧着江柠月的脸颊，拇指来回亲昵地摩挲。 “谢谢。”他轻声道，“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江柠月笑盈盈的，随即松了口气，“我还纠结了半天要送你什么呢，想来想去都觉得你好像什么也不缺。” “现在的确是什么都不缺了。”程时熠笑，转头又看了一眼画架上的画，“我可以把它挂起来吗？” “当然可以啊。”江柠月点点头，“都已经送你了，你想挂就挂，想挂哪儿就挂哪儿。” “得找个显眼的地方挂。”程时熠抬眼四下看了看，一边想一边道，“要不挂房间里？或者挂客厅好不好？一抬头就能看得见。” 程时熠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江柠月没忍住笑起来：“行了，你喜欢挂哪儿都行，我先去洗澡了啊。” “好，你先去吧。” 江柠月很快洗完了澡出来，在卧室里不见程时熠人，走出房间后，一眼边看见他正站在客厅里看着墙面——画已经被他挂上去了，而他抱着胳膊，看得无比专注。 “怎么还在看啊？”江柠月笑着走过去，“还没看够？” “当然没够。”程时熠也笑了，转头看向江柠月，很自然地拿起她搭在肩膀上的毛巾帮他擦头发。 江柠月跟他一块儿看着，忽然道：“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以后每年都给你画。” “真的？”程时熠手上动作一顿，“那我可要当真了啊。” “当呗。”江柠月笑了，“你年年过生日，我年年给你画。” “好啊，那我一幅一幅全都要挂起来。”程时熠站在她身后，一点一点帮江柠月擦干头发。 江柠月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有点想笑：“你要把家里挂满开画廊啊？” “也是，全都挂在家里会不会不太好看？”程时熠思索了一阵，“这样吧，等家里挂不下了，那我就盘个画廊挂。” 江柠月被他财大气粗的语气惊了惊，扭过头去看他。 “但是卖是绝对不可能卖的。”程时熠竟然真的一本正经地盘算了起来，“至于要不要开放参观……我到时候再考虑考虑。” “别想啦。”江柠月失笑，“快去洗漱吧。” 程时熠莞尔，偏头凑过去偷了个香：“好，先去房间帮你把头发吹了。”- 既然已经确定了要跟Insight一起举办联合展览，具体安排的讨论便被提上了日程。 林思渝邀请江柠月和程时熠一起去了他们的研发中心参观，体验亲自调香的过程，还送了他们一人一瓶亲手调制出来的香水。 “调香还挺有意思的。”江柠月坐在副驾驶上，腿上放着香水盒子，她拿了一瓶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着。 “喜欢的话，看看类似的活动，下次我们还能再去。” “好啊。”江柠月笑着把香水收了起来，“对了，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同学聚会？” “记得。”程时熠点了点头，“时间定好了？” “嗯，就在这周末。”江柠月转头看他，“你真的不来？” 程时熠笑了，反问道：“有人说要带家属吗？” 江柠月眯了眯眼睛：“……倒也好像没有。” “那我也就不去了。”程时熠腾出一只手，捏了捏江柠月的手背，“你们好好玩儿，到时候我来接你。” “好。” 江柠月高中毕业至今已有多年，大家都变了样子，眼下也都从事着各行各业，聚到一块儿除了聊近况，读书时的一些陈年往事也是谈资。 同学聚会是齐铭组织的，他租了个专门承办团建派对的独栋别墅，有各种各样的娱乐房间。 江柠月被女同学拉着一块儿坐在桌边玩了一盘烧脑桌游，将近三个小时下来大家都累了，便放松地坐在沙发上聊天休息。 “你们猜我带了什么。”一个女生拿起了自己随身的包，神秘地拍了拍，环视了一圈坐在沙发上的大家。 有人笑着接茬：“什么啊？看你这表情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女生不答，笑眯眯地从包里拿出一个长条形的纸盒，大家先是一愣，随即心照不宣地发出了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 江柠月也看清了她手里的东西，是当年高三时候他们拍的毕业照，大家这般反应，想必是不想面对自己当年的黑历史。 “哎呀，看看嘛，回忆一下往昔岁月。”那女生笑着摆了摆手招呼大家，“知道你们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想的，快来快来，一个个的都别嘴硬了。” 众人的行动确实比嘴巴诚实，不一会儿便全都围了上来，那女生把毕业照摊在了茶几上，江柠月帮忙按住了她面前桌上的一角。 现在再回头看当年的照片实在是有些青涩，拍毕业照的时候是按照班级的顺序排的，大家在其他班级多少都有认识的人，这会儿一个一个班级看过来，说到谁都能回忆一番，然后扯出各种藏在记忆里的陈年旧事。 翻到他们自己班的时候尤为热闹，非要拿着照片和现在在场的本人对比，说笑声还引来了正在其他房间的人，沙发这一块儿挤成了一团。 “再往那边儿过去一点，诶，这里开始是十班了吧？” 江柠月帮着把照片往她这边卷了一点儿，闻言，手上动作微微一顿。 十班，就是程时熠他们班。 说起来，江柠月的毕业照在她自己的房子里，被装在箱子里好好地收着，倒是没有打开来过。 这样想着，江柠月的目光便扫过照片上的一排排人，很迅速地在里面找到了程时熠——他比站在身旁的男生都要高一些，看起来很是显眼，站得笔直，笑得也很标准。 “这是十班体委吧？”身旁有人出声，“他当时好像跟我们班长关系挺好的。” “是的。”不知道是谁接了话，“对了，听说他前阵子结婚了。” “是吗？”坐在江柠月身边的女生感叹，“我就记得他还挺帅的，不知道现在变没变。” 班里知道她跟程时熠结婚了的人只有齐铭，不过他没在这儿参与他们回忆过去的活动，江柠月没来由地有些心虚，拿起桌上的饮料默默喝了一口。 ……算是变了吧，江柠月心想，目光落在照片上的程时熠身上。 那时候的程时熠还不过只是个男孩，而现在则长开成熟了不少，中和掉了原本的青涩，帅气完全不减反增。 “不知道，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年是帅哥，现在肯定不会差到哪儿去。” 大家说笑一阵，忽然有人碰了碰江柠月的手臂。 “柠月，你还记不记得他？” 江柠月转身，旁边的女生凑近了她，小声道：“隔壁十班的体育委员。” “嗯……有点印象。”江柠月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地问自己，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他怎么了？” “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她压低声音开口，“你应该不知道吧，程时熠当年其实一直暗恋你来着。” 江柠月一愣：“你怎么知道？” “哎呀，没事儿的，都这么久过去了。”那女生误解了江柠月的表情，笑了，“其实我是意外发现的，他应该不知道我知道。” “我忘了是什么时候了，有一次放学吧，本来就已经没什么人了，我有事儿去十班，也不记得是去干什么的了——程时熠应该是留下来出板报，我看到他在写你名儿呢。” 江柠月没应声，那女生便又继续说道：“我后来还特地偷偷观察过他一阵，每次路过我们班或者出操，他老是看你。” 江柠月当然不知道这些事，而每每听人说起，便总感觉像是一块散落的拼图碎片，被她捡了起来，放到了该放的位置，整个画面于是更完整了一分。 “是吗。”江柠月回过神，勾了勾唇抿了一口饮料，入口清甜，“我以前都不知道。” Chapter 57（正文完） 第57章 Chapter 57（正文完） 江柠月跟那女生认认真真道了声谢, 片刻又起身说想去个洗手间，上了二楼找了个没人的阳台，给程时熠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铃声响起时, 程时熠在家看项目资料。 “喂？”他拿起手机接通，把钢笔盖上盖子放到一旁, “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 “你在干什么呀？” “在看项目文件。”程时熠笑了, “你呢？” “我们刚刚玩了个剧本杀, 好累，现在休息一下。”白天阳光很好，江柠月站在外面不算太冷, “有个同学带了我们那一届的毕业照, 在看照片回忆过去呢。” “毕业照？那——” “看到你了。”江柠月笑了, 倚在栏杆上，“她们还说觉得你那时候挺帅的呢。” “真的假的？”程时熠挑眉，“那你觉得呢？” 江柠月想了想, 然后道：“反正不能跟现在比。” 程时熠笑起来, 往后靠在椅背上：“你现在一个人？” “嗯，我在阳台上透口气, 一会儿就进去了。” “快点儿进去吧, 外面冷。”程时熠说，“快结束了给我发消息就行。” “嗯……好。” “怎么了？这个语气。” “没事儿啊。”江柠月停顿了两秒, 笑了, “就是打个电话问问你在干什么，骚扰你一下。” 程时熠失笑：“那欢迎你随时来骚扰。” “好啦, 你继续看文件吧。”江柠月说道, “我要进去了。” “好，去吧。” 挂断电话之后, 江柠月推门进屋准备下楼，走过转角时迎面遇上了齐铭。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齐铭笑了笑，看了看她身后。 江柠月冲他举了一下手机：“打个电话。” 齐铭点了点头，没多问什么，然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江柠月：“这个给你，选一个。” “这是什么？”江柠月接到手里看了看，是一沓不同款式的信纸和信封。 “大家好久没聚在一起了，我想了个主意，让大家今天抽空给几年后的自己写封信，给别人写也行，到时候我一块儿寄出去。” ……听起来有点耳熟。 久远的记忆被齐铭的话勾了起来，江柠月笑了笑，低头选了一个喜欢的款式，从袋子里抽了一张信纸和信封出来，把剩下的还给了他：“那是得装个信封，不想我当年那张明信片，送到别人家怪尴尬的。” 齐铭挑眉：“什么明信片？” “你忘了啊？”江柠月眨了眨眼睛，“就是我那张不小心被送到你家的明信片啊。” 四目相对，江柠月从齐铭眼里看出了些许茫然。 江柠月现在对齐铭之前的那点儿心思早就消失殆尽了，也能把当时的事情大大方方地拿出来说，只是他毫无印象，倒是让江柠月有点儿意外。 “就是升高二那年，我跟你不是住一个小区吗？暑假的时候，我有一张明信片不小心被寄到你家了，你还给我送到邮箱了。”江柠月顿了顿，“你要是忘了也没事儿，本来也不——” “等一下。”齐铭眯了眯眼睛，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你说送错的明信片？” “对。”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儿印象。”齐铭看着江柠月，忽然笑了起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帮你送回去的应该是程时熠。” 这回茫然的变成了江柠月：“程时熠？” “对，你要是不提这件事我都快忘了。”齐铭点了点头，“那天他正好来我家找我，我忘了具体怎么回事了，他好像在帮我拆快递，应该是刚好不小心看到了你那张明信片。” “他问了我一嘴，然后就说走的时候顺手给你送过去，所以你的明信片……不是我看到的。”齐铭看着江柠月愕然的表情，“我以为你知道。” 这件真正意义上的“陈年旧事”竟然发生了江柠月完全意料之外的反转，她大脑一片空白。 好一会儿江柠月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那他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而且我记得，我后来好像给你发过消息的？” “对。”齐铭点点头，“他跟我说，明信片是很私人的东西，他估计你要是知道被隔壁班根本不熟的男同学看到了会更尴尬，就让我别告诉你，假装是我。” “他是不是送了你什么东西，写了什么纸条？他好像还特地硬换了个字体。”齐铭说道，“你给我发的消息我截了图给他看，是按他说的回的。” 他的话和江柠月的记忆一一对上，那个Cimmo玩偶，还有那张字体写得刻意规整的便签纸。 齐铭看着江柠月的表情：“你——” “哦，没事儿。”江柠月笑了笑，缓缓长吐了一口气，“我就是没想到还有这一茬——他是没跟我说过，大概是太久了，忘了吧。” “没事儿，你下楼吗？我去拿个饮料喝。” “好。”齐铭点点头，跟江柠月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 江柠月确实是去拿饮料喝的，室内空调温度开得好，喝冷饮更为惬意，她拿了瓶果汁，拧开盖子一口气喝掉了三分之一。 她从来都没想过，如此戏剧化的情节居然会发生在她的身上——江柠月甚至都不知道，她现在应该是什么情绪、什么反应。 这个乌龙仿佛是命运给她开的一个玩笑，不过好在……阴差阳错，最后倒是个正确的好结果。 江柠月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同学叫她一起去玩儿，可后续的活动她多少有些心不在焉——想见他。 齐铭租的不是能过夜的别墅，大家商量着打算去其他地方续个摊儿，问到江柠月的时候，她摇了摇头，说要回家。 “没事儿，下次还可以再聚嘛。”江柠月身旁的女生挽着她的胳膊，关心道，“这么晚了，你是自己回去吗？” 江柠月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有人来接我。” 江柠月发过领证的朋友圈，但图片里没有程时熠的信息或者形象，她本来发朋友圈就并不频繁，也不怎么爱发自己的照片，大家其实并不知道她的结婚对象就是程时熠。 于是众人闻言便纷纷起哄，问她是不是老公来接。 江柠月勾了勾唇，点头承认了。 手里拿着的手机亮了亮，她刚刚给程时熠发的消息很快收到了回复——江柠月垂眸扫了一眼，然而内容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程时熠给她回复了一张照片，正是她所在的别墅外面的院子，然后又跟了条消息。 程时熠：【是这儿吗？】 “我老公已经到了。”江柠月给程时熠回了条消息，随即抬头跟大家打招呼，“那我就先走啦。” 话说到这儿了，有人开玩笑跟江柠月说，人都来了，不如给大家介绍介绍。 “介绍就不用了吧？”江柠月笑着披上外套，把包背上了肩膀，“你们都认识的。” 此话一出大家倒面面相觑，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江柠月便轻轻笑着公布答案：“就是程时熠。” 此言一出，众人安静了一瞬随即哗然，纷纷感叹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居然结婚了，有人还八卦地问江柠月，是不是跟程时熠高中的时候就有点儿意思了。 “没有，我们是后来才熟悉起来的，有点儿说来话长。”江柠月笑着解释了两句，“之前婚礼办得简单，也没请多少朋友，所以刚才也就没提。” “好了，之后要是大家再聚的话我问问他要不要一起，今天我就先回去啦，大家下次见。”江柠月笑眯眯地跟大家打了个招呼，随即便转身往外走去。 一推门出去，夜晚的空气裹挟着寒风扑面而来，江柠月缩了缩脖子，按照程时熠给她发的照片判断他的方位，往外走了没多久，远远便看见了他的车，而程时熠人则站在车旁。 别墅区的路是草坪，上面的小路弯弯绕绕，眼瞧着很近，但其实要拐好几个弯。 程时熠穿了件深色卡其大衣，看起来大气沉稳，却在看到江柠月之后，举起了手机拍她在草坪上绕来绕去的样子——等她终于靠近，嘴角还挂着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笑意。 “你拍我干什么。”江柠月几步开外便笑着控诉他，然后被程时熠长臂一拉，把她整个人裹进了大衣里。 “你太可爱了。”程时熠笑起来，抱着江柠月挪了两步，才松开她腾出只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赶紧上车吧，外面冷。” “知道冷你还站外面呢？”江柠月系好安全带，转头看向从另一边坐进来的程时熠。 程时熠关上门，也笑了：“这不是你一眼就能看到我吗。” “而且你怎么来这么早？”江柠月问道，“我明明才给你发消息，你在这儿等多久了？” “没多久，我也没干等，在附近稍微逛了逛。”程时熠变戏法似的摸出了个袋子，“给。” “什么？”江柠月接过，垂眼看了看，是她最近很喜欢的口红牌子。 “我看你家里那支快用完了，刚好看到这个牌子就给你买了一支。”程时熠说道，“导购又给我推荐了她们刚上的新品，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就也顺手一块儿买了。” “好，那我这两天就试试新的颜色。” 程时熠应了一声，把车子开上了大路，这才转过头来看了江柠月一眼：“怎么了？” “嗯？”江柠月一愣，“什么怎么了？” “我说你，”程时熠笑了，“是不是因为高中同学都好久不见了，聊得特别高兴？” “我很……高兴吗？” 程时熠倒有些奇怪她这句反问，笑着点了点头。 江柠月没有接话，收回视线看着前方的车流，忽然弯唇笑出了声。 程时熠唇角也忍不住上扬几分：“怎么了？到底什么事儿啊，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也没什么事儿。”江柠月想了想，拣了几桩今天发生的、还有同学们说起的有意思的事情转述给了程时熠听。 程时熠一直都是个很好的听众，江柠月每次在兴致勃勃说故事的时候，大部分时候他都认认真真地听着，并不常插嘴，但总能十分适时地给出评价。 “对了。”江柠月又想起什么，“今天刚好说起，我就告诉大家我们俩的关系了，还说了下次要是再聚，就叫上你一块儿。” 程时熠偏过头看了她好一会儿，笑了：“好啊，我当然没问题。” 江柠月也笑了，看了一会儿程时熠的侧脸，忽然开口喊他：“老公。” 程时熠转头，跟江柠月对视了一眼：“嗯？” “问你个问题。”江柠月说道，“如果你想要一样东西，但是你没有得到，后来你得到了另一样东西，你慢慢喜欢上了那个东西，结果有一天忽然发现，你一开始其实搞错了，这个才是你最开始想要的东西——你会怎么想？” “这是什么心理测试吗？”程时熠一挑眉，“我想想啊，问我会怎么想？” “对。” “我会挺高兴吧，反而还会觉得我运气不错。”程时熠想了想，随即说道，“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得偿所愿，虽然过程曲折了一点儿，但起码结果还挺不错。” 程时熠停顿了两秒：“这个答案多少分？” 江柠月看着他：“那你不会觉得，中间浪费了这么长时间很可惜？” “是有一点，但还好。”程时熠思索了片刻，“如果我一开始没搞错的话，可能也未必会喜欢那个对的东西，可能又会有其他的可能，不一定有现在这个结果那么好——你说呢？” 江柠月笑着看他，点了点头：“我也觉得。” 人总爱说如果，因为知道往事不可追，于是便更想寻个寄托，借想象来弥补些许现实的后悔或者遗憾。 可谁知一个如果又能催生出多少其他如果，环环相扣，总有新的遗憾，便总不能彻底满足。 江柠月也想了很多如果，但她不知道其他如果，会不会也能同样走向现在这个结果。 而她已然足够幸运，江柠月想，她允许自己有片刻的感叹可惜，但她很清楚地明白，她的“现在”便已经是最好的时刻。 江柠月很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目视前方，这里已经离家不远，程时熠转头问她，要不要顺便去超市逛逛，买点东西。 “好啊。”江柠月点点头，“有点儿想喝酸奶了。” “好。” 程时熠应了一声，把车开进了超市的地下车库停好，下车跟江柠月一块儿往超市走。 “除了酸奶，再囤点儿饮料，还有你之前说觉得好吃的全麦面包。”程时熠拖了辆推车过来，“还有别的什么就看到再说。” “嗯，好。” 他们在超市买的这些东西网上都能买到，但他们心照不宣地都不提，看到家里存货告急时也没人从网上买，而是记在冰箱上贴着的备忘录上，等哪天下班一块儿去超市买。 去结账时，购物车堆满了一半，江柠月把扫过码的东西一样一样往袋子里装，再抬头时，面前猝不及防地出现了一小束花。 浅粉色的玫瑰娇艳欲滴，很漂亮。 江柠月有些意外地接过：“你什么时候拿的？” “你在选芋泥面包还是红豆面包的时候。”程时熠笑了，付完帐之后提起了江柠月装好的袋子，另一只手则牵起了江柠月的手，“走吧。” 超市人声鼎沸十分热闹，地下车库里则没什么人，江柠月凑近闻了闻手里的花，抬眼看向已经打开车子后备箱，正把购物袋往里面放的程时熠。 “老公。”江柠月上前两步。 今天这是江柠月第二回这么叫他，程时熠清了清嗓子，笑着转过头来看着她：“怎么了？” “我好像有点爱你。” 江柠月温温柔柔地笑着，眉眼弯弯，怀里捧着他刚刚买给她的花。 程时熠难得地大脑空白一瞬，他原本抬着一只手准备关后备箱，此刻却一动不动地盯着江柠月，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只是……有点？” 不等江柠月回答什么，程时熠笑了起来，按下了键关掉后备箱：“那我不太一样。” 江柠月笑意盈盈：“嗯？” 周遭无人，程时熠一只手搂上江柠月的腰，很迅速地低下头，在她唇角落下极轻一个吻，近在咫尺地看她的眼睛。 “我每天都更爱你。” （正文完） 【番外合集】 第58章 程时熠视角 七月, 酷暑。 太阳一动不动地高悬天上，火辣辣的阳光倾泻而下，路旁的树叶纹丝不动,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暑气。 “还有没有？”程时熠抱着两个快递，转头看齐铭。 “没了, 就这两个。”齐铭摇了摇头, 伸手试图去接, “重吗？我——” “你还是别了。”程时熠轻巧一躲，垂眼看了看他贴着膏贴的手腕，“不重, 我来就行。” 齐铭的手腕是前阵子跟程时熠一块儿打球的时候不小心扭伤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 两人的假期志愿服务刚好在一块儿，结束之后便一起回了齐铭家。 程时熠帮齐铭拿了快递，示意他先去开门, 路过门口信箱时脚步停了停, 喊他：“齐铭，信箱里有东西吗？” “可能有物业费单子什么的吧, 我来开。”齐铭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信箱, 从里面拿出了一沓纸。 程时熠扬了扬下巴：“放快递箱上吧。” “我手腕只是扭了而已，这几张纸不至于拿不动。”齐铭笑了, 用钥匙打开房门, 侧身让程时熠先进去，“房门口地下就行, 谢了。” 齐铭的父母都去上班了, 家里没人。 “我顺手帮你拆了？”程时熠抬眼看向正在开空调的齐铭，“或者是什么私人物品, 别人不能看的吗？” “那你帮我把我的拆了吧，那个袋子，里面是我买的辅导书，箱子是我妈买的，你放那儿就行。”齐铭去洗手间洗了手，随即出来问他，“喝可乐吗？” 程时熠正低着头帮他拆快递：“要冰的。” “好。” 利落地把辅导书从袋子里拆了出来，程时熠把包装袋揉起来丢了，又看向齐铭从信箱里拿出来的那叠纸——最上面一张是房产中介的广告。 “我帮你把信箱里拿出来的广告也一起拿出来扔了啊。”齐铭应了一声，程时熠于是一张一张翻过去，把广告纸挑出来拿在另一只手里。 下一秒，程时熠的目光落在了一张明信片上。 刚好是写字的那一面，内容不多，而程时熠避之不及，下意识地已经把上面的文字看了进去。 “嘶——” “怎么了？”齐铭关上冰箱门，拿了瓶可乐走过来。 “你们班的江柠月也住这儿吗？” 齐铭一愣：“你怎么知道？” “这张明信片是她的，应该是送的时候看错数字了，放你家信箱了。”程时熠拿起那张明信片，“她家是31栋吗，一会儿我走的时候给她送回去。” “行。”齐铭点了点头，扫了一眼程时熠手里的明信片，把可乐递给他，“你俩认识啊？” 程时熠伸手接过，拧开拉环仰起头灌了一口，斟酌了一下措辞：“也不算认识吧，就……脸跟名字对得上号。” 江柠月是隔壁班的文艺委员，人长得清秀好看，脾气和性格都不错，说话也慢条斯理。 在程时熠印象里，他每每有事去九班或是路过他们班教室时，她大部分时间都坐在位置上安安静静地看书学习，或者撑着下巴笑着听别人说话。 程时熠不知道江柠月对他是什么印象，他们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说认识确实谈不上。 这件事儿只是个小插曲，程时熠在齐铭家跟他一块儿打了会儿游戏，太阳落山时准备回家。 “你别送我了。”程时熠摆了摆手，“你们家小区出去不用刷卡吧？” “不用，你直接走就行。” “那行。”程时熠点点头，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一阵铃声，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程时谨的名字。 “喂，姐，怎么了？”程时熠接通了电话，跟齐铭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走了，关门前又冲他挥了挥手。 “在回了，估计还得有……不到一个小时吧。” “嗯，路过——说吧，要我给你带什么，或者一会儿发给我也行。” “行，我知道了。” “嗯……那就这样，我先挂了啊。” 程时熠一边跟程时谨说话，一边往外走去，挂断电话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快走到地铁站了，然而却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站定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想起江柠月的明信片还没还给她。 于是程时熠顶着烈日的余温折返，却在小区门口被门卫拦了下来。 “不是，叔叔，我刚从里面出来。” “我刚才没看见你。”门卫大叔皱着眉看程时熠，“你没有卡，我不能放你进去的。” 程时熠：“……” 门卫大叔不肯放他进去，天气又热，他又不想麻烦齐铭特地出来一趟，于是便换了个主意。 “这样吧，叔叔。”程时熠从包里拿出明信片递给他，“我不进去了，您帮我个忙，把这个投到31栋的信箱里，这样行不行？” 门卫大叔垂眼看了看：“这什么东西？” “就一张明信片。” 大叔沉默了一会儿，再次摇摇头。 程时熠不解：“为什么？” “业主的东西我们一般都不动的，怕弄丢弄坏之类的，麻烦。”大叔看了看他，“你认不认识31栋的住户啦？” 程时熠顿了一秒：“算认识吧，就那个跟我一样的女生。” “你这小伙子，什么叫算啊。”大叔一挑眉，“你叫她出来拿不就好了。” “……人没在家。”程时熠扯了个理由，“叔叔，你就帮我这个忙吧，就一张明信片，本来是要送到31栋的，结果送到37栋了，我帮她送回去。” 大叔没有立刻回答，瞥了一眼门卫室角落的摄像头，随即才道：“这样的话，要么你就放在这里好了，到时候等31栋的小姑娘回来了，我喊她拿回去——这样行吧？” “行，谢谢叔叔。”程时熠笑了，点了点头便把明信片放到桌上，想了想却又从包里拿出了笔袋和一本便签，撕了一页下来。 门卫大叔看着他的动作：“做什么？” “不小心看了人家的东西，总得解释一下。”程时熠埋头认认真真写便签，字写得格外工整。 况且…… 既然不小心看了她给自己的愿望，那不给个祝福总说不过去，程时熠想着，于是又在包里翻了翻，摸到了个毛茸茸的卡通挂件。 Cimmo是只小企鹅，是程时熠最喜欢的卡通角色，出自一部动画电影。他勇敢又努力，就算遇到困难和挫折也从来都不放弃，总会默默咬着牙坚持，虽然不是主角，但他总能影响到其他同伴。 这倒是跟江柠月写的愿望稍微能沾上边儿——她写的一个愿望便是想要考上国内顶尖的美院，这想必不是件容易的事。 “叔叔，麻烦这个一块儿给她吧。”程时熠把便签贴在明信片上，贴住了她写了字的那一面，又把Cimmo挂件放在了上面，“谢谢您啦。” 程时熠没署名，只是在那个位置画了个笑脸。 于是江柠月便把他理所当然地认成了齐铭，给他发消息道谢，而完全状况外的齐铭则把聊天记录截了图发给了程时熠。 “哦……不客气。”程时熠笑了，发了条语音过去，“我不是看了人家写的东西吗，总得打声招呼，就给她留了个小玩偶挂件——没事儿，你就回个没关系就行。” 程时熠又看了一眼齐铭发来的截图，笑了，又打字补上了一句。 程时熠：【再加一句，喜欢就好，然后按个表情包】 这件事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插曲，暑假才过半，他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再开学时是一个月之后，高二一开学便是快节奏的学习，而程时熠很早就确定了本科要出国读，便早早就开始着手准备。 他也只在朋友聊天聊到打算考什么大学时说起过，而有时候，程时熠也会没来由地想起江柠月——他们学校历年来都没有几个走艺考方向的学生，听说美术艺考之前好像还要集训，不知道她是不是也从现在就开始准备了。 “程时熠啊，你回去的时候顺便帮我去九班叫一下班长。”午休时，程时熠去办公室找老师，正准备离开时被旁边九班的班主任叫住，“齐铭，你认识吧？” “啊，认识。”程时熠点点头，“我去叫他。” 九班的前门关着，程时熠于是又往前走了两步，窗户开了一小半，窗帘没拉紧，隐约能听见里面大家的说笑声。 程时熠一只手搭在窗台上，屈指轻轻敲了敲玻璃。 窗帘被掀起一个角，江柠月从后面探出头来，对上程时熠的眼睛，弯唇笑了笑，右手上的笔还没放下，便把窗户推开了些。 “找谁？齐铭吗？” 江柠月扎着马尾，发梢随着她转头的动作在空气里画出一个弧度，她冲程时熠礼貌地勾唇笑了，叫他原本平稳的心跳忽然停摆一分。 程时熠脑海中无端出现一些青春校园剧的画面，比如慢放还有各个角度的特写，下一秒bgm就会响起来……停。 都怪程时谨一整个暑假都在家看偶像剧，那些情节也飘进了他脑袋里——程时熠眨了眨眼睛回过神，笑着点了点头：“啊，对，麻烦你帮我叫一下。” “好。”江柠月应了一声，转过头去帮他喊齐铭。 想来想去如果非要说个开始，那估计便是那个时候起，程时熠逐渐发觉，自己好像开始格外关注那扇窗。 但也就仅此而已。 程时熠和江柠月一直以来都保持着点头之交的关系，是个让他觉得很安全的距离——他要出国读书，江柠月要艺考，程时熠并不希望会有什么对他们产生困扰或者影响。 程时谨爱看的偶像剧里几年时间都一晃而过，事实上时间确实如流水，程时熠顺利拿到offer出国，江柠月考上了Z大美院，一切都在按照最顺利的方向发展。 毕业后，学校专门写了一篇关于江柠月的推送，里面放上了她平时用来记录生活的社交媒体账号，程时熠便关注了那个账号。 虽然江柠月更新并不频繁，但程时熠没太大所谓，偶尔能看到她生活状态的碎片便已经很好。 齐铭和江柠月一样考上了Z大，程时熠和他关系向来不错，大学期间一直保持着联系，假期回国也会见上一面。 聊起毕业之后的安排时，程时熠说他会回到国内发展，而齐铭问他还记不记得江柠月，说她很厉害，考上了国外一所著名的美院。 当然记得。 那所学校程时熠居然熟悉，刚好和他父母在同一个国家，他妈妈还认识那学校的教授。 于是程时熠便闲聊似的跟苏岚提起了这件事，他的说辞是听说有个高中同学考上了这所学校，想问问她算不算厉害，程时谨则闻到了某些苗头，事后偷偷问程时熠那个同学是男生还是女生，得到答案之后又追问程时熠是不是喜欢她。 是吗？大概是吧，不喜欢的话也不至于惦记这么久。 很没道理，但……有些事情好像也并不需要道理。 苏岚倒并没有程时谨这么敏锐，只是有一回受邀去看学生作品展，在其中见到了程时熠提起过的那个名字。 于是她便跟程时熠说起了这件事，还拍了照给他看，而程时熠在得知展出的作品之后会参加慈善拍卖时候，便提出想让苏岚把这幅画买下来。 江柠月这幅画的风格是苏岚喜欢的，于是也并不在乎自己儿子说的“喜欢”的对象到底是画还是画画的人，买下来之后她便放在自己的住处，只给程时熠发了好些照片。 毕业后程时熠忙于经营公司，开始时常常连轴转，没太多功夫想太多，到逐渐稳定下来之后，才慢慢好一些。 而身边人纷纷恋爱成家，收到齐铭邀请他做婚礼伴郎的消息时，他还颇为意外。 “来啊，那肯定的。”程时熠笑了，“你结婚，我再忙肯定也得来啊。” 作为伴郎，程时熠帮着齐铭处理了些婚礼筹备的杂事，确认请柬时，他见到了个熟悉的名字。 “江柠月？她不是在国外了吗？” “我发邀请的时候问过她，她说她马上就回来了，听她意思应该是不走了吧。”齐铭说道，“她说她有时间能来。”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话，江柠月社交媒体账号上不久便发了个回国的动态，再然后则是她的个人号提到了个工作室的官方账号，说之后的日常会在那里更新，从此便又是一个新的起点。 那对他来说呢？也能算是个起点吗？ 空想肯定不会有结果，不过既然江柠月会留在国内，那便来日方长，起码要试一试——不过齐铭的婚礼上，程时熠要替他注意不少事情，只远远地在来宾里见到了她一面，连招呼都来不及打。 忙碌间得了个空隙，程时熠去了趟洗手间，却没想到出来时刚好撞上正在镜前补妆的江柠月，她从镜子里准确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心仿佛悬起又悠悠落回原位，程时熠停下脚步看着她，笑了。 “江柠月。” 第59章 江柠月生日 江柠月和Insight的联合展览时间定在了十月, 筹备工作也开始提上了日程。 策展这一块江柠月请来了夏梦莹当外援，后者欣然答应，准备好好大干一番。 展览场地是程时熠联系的, 地段和周边的环境都很不错，内部空间也足够大。林思渝对于展品的排列摆放顺序没什么要求, 这个工作便全权交给了夏梦莹。 于是最近夏梦莹一直和江柠月待在一起, 两人去对方家里都觉得不是最合适, 便把江柠月之前独居的房子当成了工作间，餐桌上摆满了文件和资料。 “没问题，那就先暂定这样。”夏梦莹伸了个懒腰, 往后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哈欠, “累了。” 江柠月笑了, 也往后靠在了椅背上，两个人仿佛复制粘贴的同款姿势。 “对了。”夏梦莹忽然想起了什么，坐直了些, “今天是不是17号了？” 江柠月想了想, 点点头：“怎么了？” “你今年生日不马上到了？”夏梦莹兴致勃勃，“打算怎么过啊？” 江柠月还没来得及开口, 夏梦莹先反应过来什么, 叹了口气道：“算了，今年不比往年, 你肯定是要在家过的——哎, 嫁出去的老婆泼出去的水。” 江柠月忍不住笑了：“我也可以跟你一块儿过啊。” “不信。”夏梦莹眯了眯眼睛，“我才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呢, 过两天什么时候有空, 我提前请你吃个饭。” “好啊。” “再让我想想给你送个什么礼物——” “可别。”江柠月心有余悸，“你还是别给我送什么了, 我谢谢你。” 夏梦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江柠月在说什么，笑得歪倒在她身上：“怎么了，我可是精挑细选的！”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啊。” 江柠月今年的生日也在工作日，最近已经陆续收到了之前合作过的品牌送来的礼盒。 跟她悄悄给程时熠准备生日礼物不同，程时熠早在一周前就直接问她，生日有没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 “也没有吧。”江柠月想了想，摇摇头，这阵子在忙联合展览的事情，工作室有些其他工作也不能落下，“还是要去趟工作室的。” 程时熠笑了，捏了捏江柠月的手指：“大寿星生日当天也不能给自己放个假？” “不能。”江柠月侧过脸，抬手戳了戳程时熠的脸颊，“不过下班之后的时间都可以留给你。” “好，那就一言为定。”程时熠笑了，捉住江柠月的手，拉到唇边吻了吻，“我来接你，晚上订了家你之前说想吃的餐厅。” 餐厅环境很好，人不多，很安静，私密性也很强。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了，程时熠喊来了服务生，轻声嘱咐几句什么，后者点点头走开了。 “怎么啦？”江柠月眨了眨眼睛。 程时熠不卖关子：“我让他帮我把蛋糕拿上来。” 江柠月笑了：“还有蛋糕啊？” “那当然得有。”程时熠也笑，服务员很快推着小车过来，上面除了蛋糕，还有一大捧玫瑰。 服务员帮忙把蛋糕端到了桌上便离开，程时熠随即起身，把那束玫瑰小心地捧起来，走到了江柠月身边。 江柠月心跳停跳半拍，下一秒程时熠便单膝跪下，把手里的花递给了她。 “你这架势，像是要——” 江柠月话没说完便停了下来，因为她看见了花束中间的红色丝绒小盒子，随即抬眸，对上了程时熠的笑眼。 “打开看看。”他笑着说。 小盒子里装着枚戒指，戒托是玫瑰花瓣的形状，层层叠叠地包裹着中间的主钻。 “干嘛送我这个啊？”江柠月看他，“不是都有了吗？” “不一样。”程时熠摇摇头，表情认真，“之前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少了的环节，都要补上。” “那你给我戴一下。”江柠月笑了，垂眼看了看自己已经戴了婚戒的左手，随即把右手伸给了他，“戴这个手吧。” “好。”程时熠笑着点点头，把戒指戴进江柠月的右手无名指，然后缓缓推至指根，“生日快乐。” 随即他抬眸看她：“喜欢吗？” “嗯。”江柠月笑了，垂眼仔细欣赏了一会儿手上的戒指，点了点头，“喜欢。” 回到家之后，江柠月便拆开了玫瑰的包装，简单地修剪了一下，随即装进了花瓶——江柠月处理鲜花依然颇为熟练，程时熠隔三差五便会买花送她，家里也多了不少各式各样的花瓶。 把花瓶摆到了桌上，江柠月照例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留念，转头便见已经换上家居服的程时熠正抱着胳膊，倚在门边看着她。 “快去洗澡吧。” “等一下。”江柠月说道，“让我难得发条朋友圈。” “不着急发。”程时熠走过来，双手搭着她的肩膀往卫生间走，“先去洗澡。” 江柠月眯了眯眼睛，转过头去看他：“你这么催我，会让我觉得你后面还藏了什么礼物的。” 程时熠一挑眉，低头凑过去在她唇边吻了吻：“猜对了。” 这下江柠月倒是有点儿意外了：“真的啊？” “对啊。”程时熠笑了，“你洗完出来就知道了。” 这回他倒是卖了个关子，江柠月忍不住好奇，洗澡的速度也比平时快了些。换好了睡衣推门出来，却不见程时熠的身影，江柠月于是走出房间，一眼便见程程时熠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把吉他。 “你——”江柠月睁大了眼睛看程时熠，全然不知他竟然还有这个隐藏技能。 程时熠缓缓吐了一口气，轻扫了一下琴弦：“会是稍微会一点儿，但实在很久不碰了，你凑合听。” 听什么？ 江柠月还没问出口，便见程时熠已经垂下眼，音符缓缓从他指间流出，然后他轻轻伴着音乐开了口。 他唱的是首英文歌，这是江柠月第一次听程时熠唱歌，不跑调，不过他显然有点儿紧张，开始的时候声音里隐约带了点儿颤。 到后来则逐渐渐入佳境，他甚至还能分出一点儿注意力，抬眼对江柠月笑。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程时熠才终于松了口气，看着江柠月笑了起来：“最近稍微临时抱佛脚了一下，怎么样，还……凑和吧？” 当时跟程时熠去参加他公司的年会时，江柠月说想看他表演节目，那时候程时熠说让他练练回头单独给她表演，她以为他是随便说的，却没想到—— 江柠月看着他，勾起唇角点了点头：“什么歌啊？好听。” “Lucky Me.”程时熠说道，朝江柠月伸出了手，“无比幸运的我。” 江柠月眨眨眼睛走过去，把手放进了他手心，被程时熠轻轻牵着，然后在手背落下一个吻。 “那我也是。”江柠月笑意更深，凑过去亲了亲程时熠的脸颊，“无比幸运的，也还有我。” 第60章 小别胜新婚-上 “老婆, 再来帮我选件衬衫。” 听见程时熠喊她的时候，江柠月正在厨房给自己倒水喝，她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随即又笑了，捧着杯子慢吞吞往卧室走, 倚在门口墙边看着程时熠。 “你觉得我带哪件比较好？”程时熠拿着两件衬衫转头看她。 “左边这件吧。”江柠月轻抬了抬下巴, 做出了选择。 “好。”程时熠点点头, 把江柠月选中的那件衬衫叠好收进了行李箱。 “还有什么没带的吗？”江柠月上前两步弯腰看他摊在地上的行李箱，东西收得整整齐齐，“差不多了吧——诶！” 她话还没说完, 便被程时熠从身后抱住。 江柠月笑了, 把手里的水杯放到一旁, 轻轻拍了一下横在腰间的手臂：“干嘛。” 程时熠不说话，就在江柠月身后贴着，跟个绑在身上的大号挂件似的。 “程时熠你幼不幼稚啊。”江柠月往前走两步, 程时熠也亦步亦趋往前走两步。 程时熠公司有个新项目需要实地考察, 他要去外地出差一两周，出发的航班时间就在明天早上, 行李现在已经基本收拾得差不多了。 “再这样我就把你在家的样子拍下来给你的员工们看看, 让他们知道原来他们的程总私下里原来是这样子。”江柠月由他抱着，后者闻言笑起来, 把脑袋埋在了她颈窝。 “之前出差也没见你这样啊。”江柠月被他蹭得痒, 笑着转过身面对他，双手捧着程时熠的脸。 “那当然不一样, 之前怎么能跟现在比？” 江柠月莞尔, 想了想提议道：“那我明天早上送你去机场吧？” “不用。”程时熠摇了摇头，“太早了, 你多睡会儿。” “那你回来的时候我去接你？” 前阵子江柠月抽空去考了驾照，算是顺利拿到了证件，刚开始时还需要程时熠坐在她的副驾驶，后来慢慢地也逐渐自如放松了下来。 “好。”程时熠笑着点点头，凑过去亲了亲江柠月的嘴唇。 第二天早晨，程时熠的闹钟刚响了没几声便被他伸手关掉，他转身看了看江柠月，后者翻了个身，看起来没完全醒。 程时熠附身吻了吻江柠月的额头，放轻了声音小声道：“还早呢，继续睡吧。” 随即他便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床，换衣服洗漱，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却见本应该睡着着的江柠月已经坐了起来，用一只手揉着眼睛。 “怎么起来了？”程时熠温声问道。 “你还有多久出门啊？”江柠月打了个哈欠。 程时熠看了看时间：“十五分钟。” 江柠月没有完全清醒，慢吞吞点了点头，掀开被子下床走了过去：“我帮你系领带。” “好。”程时熠把准备好的领带拿了过来递给江柠月，微微俯下身由着她动作，又抬手轻轻帮她理了理头发。 她明明还没完全睡醒，却偏要起来给他系领带，迷迷糊糊的样子看在程时熠眼里，只觉得她实在可爱。 “好了。”江柠月满意地后退一些欣赏自己的作品，随即又忍不住偏开头打了个哈欠。 程时熠横在江柠月后腰的手却没有收回来，隔着睡衣轻轻摩挲那一块皮肤：“亲一个。” “唔，不要。”江柠月皱眉摇了摇头，往后躲了躲，“我没刷牙呢。” “没事儿。”程时熠笑了，“亲个素的。” 什么素的荤的……江柠月被他都笑了，结果则是被程时熠搂着腰连着亲了好几下。 “好了，还早呢，你再回去睡会儿。” “嗯。”江柠月点点头，“你注意安全。” 上一回程时熠出差的时候，他还十分克制，只是给江柠月发消息打卡，这一回就不一样了，休息吃饭的时候会给江柠月发消息确认，要是她刚好也方便，下一秒便会打来语音电话。 两人都是挂着耳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本来也没什么正事儿要说，只是想多听一会儿对方的声音。 到晚上收工回酒店，程时熠便会给江柠月打视频电话，出差的时间紧，晚上他经常有文件要处理，江柠月便在手机的这一边陪着。 有时候晚上还要开会，程时熠回到房间时已经很晚了，冲了个澡出来才得空看手机，看江柠月给他发的日常，一边擦头发，一边按了视频通话过去。 江柠月这时候已经躺上了床，程时熠没在，她便拿了个巨大的抱枕出来抱着，接通电话时，一眼便看到他没穿衣服的上半身，线条流畅好看，看得她立刻别开眼，又慢吞吞挪回了视线：“你干嘛不好好穿衣服！” “刚回来洗完澡。”程时熠笑了，“怕太晚了你休息了。” “没事儿的，我没那么早睡呢。”江柠月把手机稍微拿远了些，“你忙到现在啊？好辛苦。” “还行。”程时熠笑了，“再稍微捋一下会议记录就好，很快——你在干什么呢？” “在看综艺。”江柠月把脑袋搁在柔软的抱枕上，“那我刚好远程陪你。” 程时熠随即把手机放到了桌上的支架上，套了件衣服坐到桌边，拿了副眼镜戴上，才翻开平板和笔记本。 程时熠平时戴眼镜不多，再加上他此刻认认真真工作的样子，倒叫江柠月忍不住把视线落到他身上，连综艺进行到哪个环节都没心思注意了。 拿起手机截了好几张屏，江柠月眨着眼睛看着屏幕里的程时熠，后者终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 “怎么了？怎么盯着我？” 程时熠不在，他左右也没法在这个时候对她做点儿什么，于是江柠月眨眨眼睛笑：“看我老公好帅啊。” 程时熠微怔，看着手机屏幕里眨着眼睛笑的江柠月，也弯起唇角笑了：“随便看。” 江柠月这便是综艺里的说笑声，耳机那头则是程时熠打字翻文件的声音，双管齐下，倒让江柠月隐约开始发困。 “困了？”程时熠抬头看了一眼，如今他已然能大概分辨出江柠月处在什么状态，抬手扶了扶眼镜，“也不早了，你要困了就赶紧去睡吧。” “没事儿。”江柠月摇了摇头，“我再陪你一会儿。” 程时熠想了想：“那你把综艺关了，躺下陪我？困了刚好能直接睡。” “也行。”江柠月点点头，把平板关了放到床头柜上，挪动手机的时候，程时熠看到了她怀里的巨大玩偶。 “怎么啦？”江柠月笑眯眯地捏着大熊的爪子，冲屏幕那边的程时熠挥了挥，“谁让我老公出差不在家，那就只好找它来陪我了嘛。” 第61章 小别胜新婚-下 刚才那一声程时熠还没觉得, 这一下倒让他察觉出了什么——平时在家的时候，江柠月其实很少这么叫他，这一通电话里连续喊两声, 显然更像是她的故意。 程时熠一挑眉，看着屏幕里江柠月侧躺着, 他的视线里看不到大熊玩偶的身体, 于是便猜想她大概是把熊当成手机支架了, 刚想开口说点儿什么，便见她打了个哈欠。 “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他笑着说道，“我这儿就还差收个尾, 马上就好了。” “没事儿。”江柠月对上程时熠的视线, 小幅度摇了摇头拒绝, “你马上就好的话，我等你弄完。” 她这个样子看得程时熠心下柔软，只遗憾现在不在江柠月身边, 手上的工作停了停, 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过了过眼瘾，微微叹了口气。 “好啦, 别看着我了, 快点把最后一点儿弄完，赶紧去休息。”江柠月笑着催促道。 “想你了。”程时熠伸手轻轻碰了碰屏幕上江柠月的脸颊。 江柠月笑, 点点头：“我也有一点儿。” 程时熠眯起眼睛：“一点儿？” “好多点儿。”江柠月笑了好一会儿, 随即问他，“那你能按时回来吗？” 程时熠点了点头：“差不多, 这一趟还挺顺利的, 不出意外的话返程的机票不用改。” “行。”江柠月点点头，“那说好了啊, 我来接你。” 程时熠笑了：“好。” 这通视频电话一直打到了江柠月睡着，等到第二天她醒来时，只见聊天框里收到几张截图，俨然是她睡着了之后程时熠截的，还跟了条消息，说她好可爱。 ……哪里可爱了。 江柠月深呼吸两下，恨不得飞去程时熠的手机里把这几张照片删掉，亏得她在视频里截的图都是他的帅照，程时熠的截图却偏挑她睡着时毫无形象可言的样子—— 江柠月发个了生气的表情包过去，又很迅速地摸了一张程时熠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睡着的Q版线稿发过去。结果中午吃饭时程时熠的回复才姗姗来迟，一本正经地问她怎么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江柠月被程时熠逗笑了，说因为他在出差所以才只有一个人，等他回来才能补上。 这一趟考察进展顺利，程时熠能按照出发时订的返程航班回来，江柠月关注着那趟航班的情况，算好了时间开车去机场接他。 虽然机场接机口人来人往，可江柠月还是一眼便认出了程时熠，笑着朝他挥了挥手，见他跟身边的同事简单说了几句，随即便推着行李箱快步朝她这里走了过来。 “欢迎回——”江柠月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程时熠抱进了怀里，铺天盖地都是熟悉的气息，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轻轻推了推他。 “这么多人呢……还有你同事也在……” “我抱我老婆有什么不行。”程时熠笑起来，抱了一会儿还是先松开了她，“累死我了。” “走吧，回家。”江柠月笑眯眯去牵他的手，“辛苦啦。” 程时熠一只手拖着行李箱，另一只手很自然地跟江柠月十指相扣，忽然问道：“谁辛苦？” 江柠月有些不明所以：“你啊。” “我？” 程时熠的反问带着笑意，江柠月转头对上他的目光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忍着笑看他一会儿，扭过头假装听不懂他的意思：“对啊，你就是程时熠嘛。” 程时熠笑了，也没再追问，跟江柠月一块儿走到停车场，冲她摊开手掌：“我来开吧。” “不用，你休息休息，在旁边看着我就行了，我现在挺熟练的。”江柠月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心，“还是你不放心我开车啊？” “怎么会。”程时熠勾唇，“那我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去。” “好。” 江柠月车开得挺稳当，这个点儿路上不算堵，从机场开出去一小段路，程时熠没怎么说话，江宁月估计他可能是累了，于是便打开了音响播放歌单。 趁着等红灯的功夫，江柠月转过头去看程时熠，后者坐在副驾驶上，微微侧着身子坐，目光很平静地落在她身上。 “看着我干什么？”江柠月笑了，“程老师监督我开车啊？” “没有。”程时熠莞尔，“看我老婆好看。” 四目相对，车厢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江柠月先撤开视线目视前方，抿了抿唇笑了，“哦”一声当作回答。 一直到车子开进小区停车场，江柠月刚把车稳稳地停下，身旁便紧接着传来解安全带的声音，她下意识转头，只见程时熠整个人往她身边靠了过来，一只手撑在驾驶座她身侧的车门上。 程时熠面向靠在驾驶座上的江柠月，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 江柠月心跳陡然加速，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你——” 忽然“咔嗒”一声，江柠月感觉身前忽然一松，是程时熠帮她解开了安全带。 江柠月：“……” 程时熠笑了：“怎么了？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心思被戳中，江柠月扭过头：“我才没——” 咔嗒。 车门落锁的声音打断了江柠月的话，她有些愕然地转回头看程时熠，被守株待兔的男人二话不说地扣住了下巴，下一秒吻便落在了唇上。 “你猜对了。” 安静的车厢里气温陡然攀升，隐约能听见唇齿交缠的浅浅水声，江柠月一只手搭着程时熠的肩膀，只觉得整个人都晕晕乎乎地发软。 他的手掌和呼吸一样烫，江柠月勉强分出点理智，推了推他轻声道：“上楼……” “嗯？”程时熠抵着江柠月的额头看着她，其实他很少露出这种略带上了些侵略性的眼神，江柠月看着，只觉得心砰砰跳个不停，身体也软下来几分。 她今天出门穿了条刚刚过膝的裙子，此刻努力试图忽略裙摆底下正轻轻摩挲着她大腿肌肤的手，于是迅速地眨了两下眼睛：“老公。” 程时熠微微挑眉，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嗯？” 江柠月也笑了，双手搂上程时熠的脖子，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颊：“老公，上楼，回家。” 她到底还是严词拒绝了程时熠打算抱她上楼的提议，程时熠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了行李箱，牵起江柠月的手一块儿上楼，开门。 行李箱被程时熠随手放在了门口，江柠月刚刚换完鞋便又被他抱了起来——这一回她有了准备，没忍住笑着搭上他的肩膀，闭上了眼睛跟他接吻。 ……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想她。 “洗澡吗？一块儿？” 江柠月看着他，“嗯”了一声。 卫生间的空间不大，空气很快变得潮热，而镜面则依旧冰凉，表面上很快被覆上一层白雾，随即又被交叠的手掌抹开，反复好几回，浴室里水声淅沥，掩去了些叫人脸红心跳的声响。 程时熠的航班落地时间是下午，到家之后两人折腾过了晚上的饭点，江柠月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床里，后背靠着程时熠的胸膛犯困。 迷迷糊糊的又觉得有点儿饿了，江柠月睁开眼睛稍微动了动，程时熠有所察觉，轻声问道：“怎么了？” “饿了。”嗓子有点哑，江柠月说完便清了两下嗓子。 “想吃什么？我去做。” 程时熠语气轻快，一点儿也不像刚风尘仆仆出差回来的样子，江柠月眯了眯眼睛看他：“你不累吗？” 程时熠笑了，轻轻拨开江柠月额前的碎发，附下身落了个吻：“不累。” “可是我明明记得有人在机场说累死他了。” “那是在机场。”程时熠卷起江柠月的一小缕头发在手指上玩儿，“现在已经充满电了。” 江柠月没接他这话，仰躺着，瞥了程时熠一眼，又看了看天花板，开始点菜。 “想吃虾仁滑蛋。”江柠月想了想，“我记得冰箱里好像还有几颗生菜，想吃蚝油生菜。” “好。”程时熠点点头，“还有什么？” “你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看着办好了。”江柠月慢吞吞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我长在床上了，动不了。” 程时熠被江柠月逗笑了，应道：“好，这两个菜挺快的，我做好了就来叫你。” 江柠月抬眸悠悠看了程时熠一眼，眼神里似乎写着想让他想想自己为什么长在床上，程时熠收到信号，清了清嗓子改了口：“做好了我拿过来，好不好？” 江柠月点点头，见程时熠从另一边下了床，去衣柜抽屉里随便拿了T恤准备套上——他背对着江柠月，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到程时熠后背上好几条隐约的红色痕迹。 江柠月看得脸热，下意识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指甲，随即又闭上了眼睛，把脑袋重新埋进了被子里。 脚步声似乎拐了个弯儿又回到了床边，江柠月转过头去看，见程时熠站在她这边床旁，于是有些茫然地对上他的视线：“怎么了？” “忘了个事儿。”程时熠说。 “什么？” 程时熠笑着俯下身，一只手撑在她身侧，跟江柠月讨了个浅尝辄止的吻。 “忘了再亲一下。” 第62章 关于纪念日 这个问题最开始的时候是夏梦莹提出来的。 当时正值酷暑, 餐厅的空调和冰饮狠狠拯救了从外面进来的夏梦莹，她一坐下便长吐了口气，一仰头颇为豪迈地喝掉了小半杯冰柠茶。 “我点了几个菜, 你看着再加。”江柠月指了指桌角的二维码。 “好。”夏梦莹点点头，拿手机扫了码, 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抬头跟江柠月对视, “不过我要少吃点。” “我懂。”江柠月了然地笑了，目光下落至夏梦莹手上的戒指，“要保持身材嘛。” 前阵子顾承宇跟夏梦莹求婚了, 两个人这么多年分分合合终于算是修成了正果, 江柠月打心眼儿里替她高兴, 也不遗余力地帮着她筹备婚礼。 “说起来，你结婚的时候好像天还没怎么冷下来吧？”夏梦莹又想起什么，“是不是已经快一年了？” “啊, 好像是。” “好像？”夏梦莹挑眉, “你们两个不过结婚纪念日的吗？” 江柠月抿了抿唇，没有立刻回答——应该还没到吧？ 她和程时熠的纪念日……说实话, 江柠月真的没有特地去记过。 但是领证办婚礼的时候, 她是为了凑合过日子，当然不会去特别用心思记, 而之后互通心意时也没个什么“仪式”, 婚都结了，在她看来更像是先上车后补票, 到底是哪一天倒也没那么重要。 夏梦莹看她这副沉默不语的样子便明白了, 又抿了一口饮料：“不记得了？” 见江柠月慢吞吞点头，夏梦莹睁大了眼睛：“……你不会一个都不记得了吧？” “主要是, 当时我也没觉得会跟他是以后要过纪念日的关系啊……”江柠月觉得还是要为自己稍微辩解一下，看着夏梦莹看了自己一眼，随即低下头去看手机。 “找到了。”夏梦莹一挑眉，报出了个日期，“我翻了聊天记录，找到了你办婚礼那天——别的我就爱莫能助了啊。” 江柠月笑着点了点头：“行。” 被夏梦莹这么一提，江柠月回去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找结婚证看登记日期——她当时拍了照，但没拍到内页的日期的部分。 “找什么呢？”程时熠跟在江柠月身后，见她把红本本掏了出来，表情变得有些微妙，“拿结婚证出来干什么？” “没事儿，我就看看。”江柠月瞥了一眼登记日期，随即笑眯眯地把证合上放了回去。 “就只是随便看看？”程时熠踩着拖鞋走过去，从后面抱着江柠月不撒手，“真的吗？” 江柠月点了点头，忽然转过头去问他：“你记得我们俩是什么时候领证的吗？” “记得啊，九月二十五。”程时熠点点头，随即笑了，“怎么，想考考我？” 江柠月没有正面回答，硬着头皮继续问：“那婚礼呢？” 程时熠仍然对答如流：“十月最后一天。” 江柠月抿了抿唇，又清了清嗓子，转开目光心虚不跟程时熠对视，于是他后知后觉地察觉了什么：“你是不是不记得了？” “也不是完全不记得。”江柠月清了清嗓子，搬出了之前准备好的说辞解释道，“大概在哪个时间段我还是记得的，具体的日子就……不是特别确定。” “所以你刚才翻结婚证，就是为了看日期？” “嗯。” 程时熠一挑眉，唇角隐约还留着些许笑意，一言不发地盯着江柠月看。 “我之后肯定不会忘了，真的。”江柠月颇为诚恳地点了点头，“你别生气啊。” “我没生气。”程时熠笑了，“我在想，怎么才能让你记得更牢一点儿。” “嗯？” “结婚证是没法再领一次了，至于婚礼的话……” 见程时熠是在认真考虑重新办婚礼的可能性，江柠月连忙出声阻止：“不是，这就不用了吧？我当时就是觉得没太大必要……现在肯定不会忘了。” 程时熠笑意更深，怎么看江柠月怎么觉得她实在是可爱：“再办一次婚礼也确实有点儿麻烦，不过——” “不过什么？” 程时熠故意摆出了一副委屈的表情：“不过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儿伤心。” 这个流程江江柠月已经无比熟悉了，笑着用双手捧住程时熠的脸，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亲：“够不够？” 程时熠搂着她的腰不让她退后：“不够。” 说完，他便干脆把江柠月抱了起来，自己走到沙发上坐下，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这个姿势刚刚好，他不用弯腰她不用踮脚，江柠月好好地“安抚”了程时熠一番。 “那我们纪念日还是要过的吧？你说呢？”江柠月双手搭着程时熠的肩膀，跟他对视。 “看你。”程时熠莞尔，“其实你要是真的想再办一次婚礼的话，也就只是稍微麻烦了一点儿，不是不行，筹备什么的都交给我就行。”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江柠月笑了，“就是今天要不是梦梦忽然提到，我都没想到这些。” “没事儿啊。”程时熠莞尔，凑过去亲昵地蹭了蹭江柠月的鼻尖，“我都记着呢。” 江柠月看着他：“你——” 程时熠眨眨眼睛，再次自动自发地帮江柠月接上了后半句，语气颇为夸张：“啊，老公真好。” 江柠月被他逗笑了，前倾上半身抱着他，双手搂着程时熠的脖子，身体很放松地跟他严丝合缝地相贴。 “而且，对我来说重要的本来也就不是纪念日本身。”程时熠说道，手掌扶着江柠月的后腰。 纪念日不过就是个日期而已，更重要的当然是它代表的意义，值得纪念的人或事。 江柠月笑了，鼻息扫过程时熠的颈侧，明知故问：“那什么对你来说才是重要的？” “当然是跟我一起过纪念日的人啊。”程时熠笑起来，“纪念日重要，不过只要你在，每一天也都很重要。” 江柠月把脑袋埋在程时熠肩窝：“你好肉麻。” “有吗？都是实话实说而已。”程时熠自己倒并不这么觉得，“那说明我还是说得太少了。” 江柠月不知道程时熠是怎么能得出这个结论的，坐直了些看他，眨眨眼睛，刚想开口—— “我爱你。” 江柠月一愣，没反应过来话题是怎么拐到这儿的，她看着程时熠的眼睛，能看见里面小小的自己。 “我知道，就算我不说你也知道我爱你。”程时熠弯起唇角笑了，“但……” 他顿了顿，轻轻偏了偏头，带着笑意看着江柠月。 “我就只是单纯很想说而已。” 第63章 一口老陈醋 “所以你想带高中的速写本去？” 程时熠靠坐在床上, 看着坐在桌边护肤的江柠月，后者点点头，“嗯”了一声。 前几天江柠月收到了高中的邀请, 希望她回母校给学弟学妹们做个讲座，她欣然应允, 随即便开始琢磨要带些什么当年的“老物件”去分享。 “我觉得挺好的啊。”程时熠笑着点了点头, “对了, 我能不能坐在后面听啊？” “能吧？应该在那个报告厅吧？”江柠月笑了，转过头去看他，“不过那天是周五, 程总确定要翘班来听我讲没什么营养的分享哦？” “怎么会没有营养。”程时熠不赞同她的说法, “我都准备好了, 陪你一块儿去。” “好呀。”江柠月笑眯眯地应下。 “那你的速写本，能不能先给我看看？”程时熠问道。 “可以是可以。”江柠月点点头，“但我高中大学的那些东西都在临水雅苑那边, 我还得去找一找。” “那我明天陪你一块去？”程时熠说道, “刚好周六。” “好呀。” 江柠月之前住的地方程时熠其实没怎么去过，这回跟她一起回去, 江柠月自己去翻箱倒柜找东西, 便安排他先自己四处随便看看。 江柠月从小到大的东西能保存的都没有被扔掉，都按照时间收纳进了大大小小的箱子里, 特别是速写本, 都被她收在了一起，找起来倒不是很麻烦。 听见江柠月喊他名字的时候, 程时熠正在客厅, 于是便往房间里走，见江柠月笑眯眯的看着他, 双手背在身后。 “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什么？”程时熠笑了，瞥见她身后露出来的一点蓝白相间的布料，“校服？” “一件特别版校服。”江柠月笑着拿出来展示，这件校服外套上签满了名字，程时熠他们班当时也玩儿了这个，他印象里好像也有一件这样的。 但他的那件上没有她的名字，她的这件也没有他的。 而江柠月仿佛是听见了他心中所想一般，转头撞上程时熠的目光，冲他笑起来。 “嗯？”程时熠一挑眉，笑着看她。 “你现在给我补签一个吧？”江柠月兴冲冲地提议。 “现在？”程时熠看她，对上江柠月笑意盈盈的眼，轻轻勾了勾唇角，“好啊——有笔吗？” 江柠月这儿缺什么都不会缺笔，还有各种颜色类型可以随意挑选。 程时熠最后还是挑了支中规中矩的金色马克笔，在江柠月这件校服上一笔一画留下了他的名字。 新签的比衣服上本来有的名字颜色要更深一些，程时熠写完名字，又在旁边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爱心。 江柠月满意地笑，拿了个衣架把校服挂了起来。 程时熠也莞尔，看她把衣服挂好，随即提醒她正事：“不是来找速写本的吗？找到了没？” “找到了，一会儿拿回去给你看。”江柠月点点头，说完又抿了抿唇，瞥了程时熠一眼。 程时熠一看她这个表情，便知道她有话要说：“怎么了？” “其实……我还找到了一点儿别的东西。”江柠月轻轻咬了咬唇瓣，盯着程时熠看。 “找到了什么？怎么这么看着我？” “我拿给你看？” 程时熠点了点头，看着江柠月从书柜下面拿出一个盒子。 他猜到江柠月所说的“别的东西”应该多少跟他有关，但当他看到她从盒子里拿出一张明信片和一个Cimmo挂件的时候，思绪还是停摆了一瞬。 “这是你送我的对吧？” 这个问题其实是有点奇怪的，而程时熠没有立刻回答，看了一会儿她手里的东西，才缓缓抬眸跟江柠月对视。 “对。”他笑了，“你怎么还留着这个？” 明信片甚至已经有点儿泛黄了，原本贴在上面的便签也早就没了粘性。 “我之前一直以为不是你。”江柠月笑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程时熠笑着伸手接过来看了看，便签上的字就连他自己都有点儿认不出来了。 “就同学会那天。”江柠月说道，“跟齐铭聊了两句刚好就提到了，我才发现我弄错人了。” 程时熠眨了眨眼睛：“你以为是齐铭？” 江柠月点了点头。 这件事其实是个实在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却阴差阳错成了好多年蝴蝶效应的开头。 程时熠沉吟片刻，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看向江柠月：“所以你以为是齐铭，然后把这些留到了现在？” 四目相对，江柠月听出了他话音里微妙的情绪。 “对啊。”江柠月迅速眨眨眼睛，“我很多东西都留着，小卡片小纸条什么的，都在呢。” 程时熠没有说什么，微微一挑眉，看着江柠月往前迈了一步，她心虚后退，抿了抿唇。 “好啦，我承认。”江柠月投降，坦白道，“我之前是喜欢过齐铭。” 重音放在了“过”字上，表示强调。 程时熠后知后觉想起江柠月去参加同学聚会的那天，又问道：“所以那天在车上，你问我的那个问题……其实不是什么心理测试？” “啊……对。” 程时熠缓缓吐出一口气，江柠月观察他的表情，见他思索了一阵，随即慢慢开了口。 “我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我现在要改一下答案。” “嗯？怎么改？” 程时熠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旁边的桌上，随即又往前一步，江柠月的后背靠上了门板，程时熠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了她的后脑勺，凑近了些近距离地看着江柠月。 他当然也知道，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但—— “这口陈年老醋，我还是想吃一下。” 他说得似是而非，江柠月一下子判断不出来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伸手环住了程时熠的腰，仰起头跟他对视。 程时熠抬起手抚上江柠月的脸颊，拇指指腹缓缓在她下唇来回摩挲，空气无端就暧昧了起来。他轻轻使了点力按住了江柠月的嘴唇，下一秒便低头吻了上来。 这个吻开始得慢条斯理，程时熠轻舔着江柠月的嘴唇，撬开齿关，扶着她后脑的手一寸寸下移，揽住了她的腰，让她更贴近自己几分。 然后才一点一点变重，又辗转深入，仿佛不知疲倦般地探索，江柠月闭着眼睛，舌尖都被吮得有些发麻，下意识抓紧了程时熠的衣服。 许久程时熠才松开她，安抚地亲了亲她的唇角，目光自江柠月泛着水光的唇瓣缓缓上移，抵着她的额头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鼻息交缠。 “在想什么啊？”江柠月气息逐渐平复，松开了手里攥着的程时熠，试图替他抚平。 “我在想，如果。” 程时熠说得没头没脑，但江柠月没问他到底如果什么，只是看着他，点了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可我觉得现在就很好，我想不出有哪个如果，可能会比现在更好。”程时熠很轻地笑了一下，随即缓缓吐了一口气。 “哎呀，都是以前的事儿了。”江柠月笑眯眯的，“还是以后才更加重要。” “你说得对。”程时熠一挑眉，点点头笑了起来，看了江柠月一会儿，“但是——” “但是什么？” 程时熠唇角的笑意稍微淡了几分，盯着江柠月看：“但是我还是很郁闷。” 江柠月抿了抿唇，解释：“其实我也没有很喜欢他啦，我只是——” 程时熠抬起手，用食指按住了江柠月的嘴唇。 “现在不想听你说他。”程时熠眯了眯眼睛，随即又补充，“就算他是我朋友也不想。” 江柠月笑着点点头，等他把手指移开之后便第一时间开口道：“喜欢你，最喜欢你。” 程时熠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吗？” “啊？”江柠月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当然不知道，本来就只是有那么一点儿好感而已，那时候我要考虑的事情可多了，这就是个细枝末节。” 江柠月抬起手指比划了一下，佐证自己的话。 只是程时熠不让她提，结果自己下一秒自己倒问了——江柠月笑了，说完之后用双手捧起程时熠的脸，凑过去亲了好几下。 “就这样？”程时熠一挑眉，看起来不要高兴不太满意的样子。 江柠月啥眨眼睛问他：“那你想要怎样？” 程时熠不答，看着她，搂着江柠月后腰的手缓缓隔着衣服轻揉她那一块肌肤，揉得她身上有些发热。 “……不行。”江柠月下意识瞥了一眼卧室的床，“这里我好久没睡了，床上用品都没换过，而且这里也没有——” 她话一顿，因为她看见程时熠忽然笑了。 “你觉得我在想什么？” 江柠月清了清嗓子看着他，目光飘忽了一下，随即开口道：“你不是想……”做吗。 程时熠觉得江柠月实在可爱，忍不住低下头把脑袋埋在她肩头笑了起来：“我没在想这个。” 江柠月深吸一口气，心道自己怎么就想歪了，抿了抿唇问道：“那你在想什么？” “唔……”程时熠把下巴搁在她肩上，“你说的这个倒也不是不行……” 江柠月微微皱了皱眉：“不行！” “我知道，开玩笑的。”程时熠笑起来，偏头在她颈侧亲了亲，又轻轻喊她，“柠月。” “嗯？” “你当时的愿望都实现了吗？” 江柠月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自己当年写给自己的明信片。 其实她当时写了什么自己也不太记得了，刚才拿出来看的时候，上面青涩稚嫩的字体让她觉得有点儿恍若隔世。 “差不多了吧。”江柠月笑了，“考上美院，有一家自己的工作室，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都实现了——而且还有意外收获呢。” 程时熠一挑眉：“还有意外收获？” “对啊。”江柠月看着程时熠脸上明知故问的表情，勾起唇角点了点头。 “在哪儿呢？” 江柠月笑意更深，又用手捧起了程时熠的脸，凑近了看他眼睛。 “那当然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