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菟丝花大美人[万人迷]》 1、第 1 章 2035年7月1日星期天晴 “今日北部地区……” 电台自动播放当地的天气预报时，姜姒的车刚开上那条标志性的港湾大桥。 她朝车窗外望了一眼，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天和海连成了一个颜色。 怎么看都跟晴天不搭边。 “哈呜——” 坐在副驾驶上座位上的猫咪，弓起身子，做了一个不太标准的拉伸动作。 因为座位的宽度不够它的身长，爪爪凭空抓了两回意思一下，就此作罢。 行车安全第一条，系好安全带。 被横斜在肚皮上的皮带反弹力又拉了回去，猫咪重新趴在了坐垫上，眯起了眼睛。 啪嗒、啪嗒。 有撞击玻璃的声音规律地传来。 外面下雨了。 - 姜姒是一个刚出道的女明星，正在赶一台通告，由于咖位不大，又是在国外。 一向被经纪人放养，这次，他还是只给了一个地址，连安排车辆接送的钱都不想出。 但是以姜姒对待工作的认真态度，绝对风雨无阻。 就算他们再不待见她，她也无所畏惧。 因为，她心里有一个光辉的目标，一定要依靠自己的能力，闯出名堂。 否则…… 只能回去继承家业了。 身边躺着的小猫，是她捡到的小流浪，在悉心照料下， 半年以来，它已经从小流浪，变成中不流浪了。 要不是这次出国的时间太长，怕自己会想它，不然姜姒也不会把它带在身边。 租车自带的导航上显示，还有两百米就能下桥。 下了这条跨海大桥后，根据指示牌拐进右侧的那条路，路的尽头就是她的目的地，奥斯大饭店。 在雨幕的作用下，路上的雾好像变得更浓重，前方的能见度也越来越低。 她减缓速度， 一百米……五十米…… 0米。 到转弯口了，可是，导航屏幕里标绿的那条岔路，却始终没有出现。 她惊讶地看着屏幕，以为是自己眼花。 忽然，一声短促的嘶嘶声过后， 车内陷入寂静。 熄火了。 姜姒：“……” 再次将车辆发动，奇怪的是，导航却怎么也亮不起来。 质量可真差劲。 于是，她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点开熟悉的导航软件…… 【正在规划路线，请稍后】 【直行——】 姜姒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地图意外地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开到那条路上了？ 大雨中，车辆在公路上疾驰。 十分钟后，雨渐渐停了，灰色的浓雾也悉数消散。 远处出现一个高大建筑的轮廓。 等到了近处…… 姜姒愣住了。 这是收费站吗？ 这里没有工作人员，也不收费。 她一路畅通无阻。 但此时心里，已经产生了怀疑。 她出发之前做足了功课，也在网上搜到了节目合作酒店的信息。 那是一所坐落在海边的六星级大型酒店。 而她正开上的这条道路，两边的树影植被越发茂密，倒像是往深山里去的。 不过，像这种远离中心城区的高级酒店，环境好一点，也是完全合理的，不是么？ 她安慰自己。 车辆路过的无人在意的砖红色泥土里，歪歪扭扭地插着一根生锈的蓝色地界牌。 [灰熊镇] - 现在她很确信，自己绝对是走错路了。 在经过收费站不久后，周围就出现了很多涂着五颜六色彩漆的小房子，妥妥的北欧乡村风格。 街景也很北欧。 到了一个貌似是市中心的街口，路上竟然一个行人都没有？ 她看了一眼时间，下午4点。 距离通告开始还有2个小时，时间不太充足了。 猜想这里距离活动地点很近，干脆让经纪人来接自己吧。 哪怕想到了对方骂骂咧咧的不耐烦模样，但至少肯定会来。 这强谁爱要谁要。 可是，就在她刚找到经纪人的号码，想要拨打出去时， 手机右上角信号栏上，一个大大的x映入眼帘。 她愣住了…… 没信号吗？ 【网络不可用】 在停车之前，明明还在使用导航，否则也不可能开到这里来啊，怎么忽然就没网了？ 这时，她的右手边，传来一阵窥探的目光。 转头望去，她的猫已经醒了，正睁着漆黑的大眼睛，盯着她。 “在这里等我。” 咔哒。 车门打开又关上，猫咪乖巧地立在座位上，视线跟随着她婀娜的背影，渐渐远去。 -24小时便利店- 姜姒想，或许她应该买一张新的电话卡。 细跟高跟鞋在地面上撞击，发出哒哒哒的优雅响声。 女明星的自我修养，让她在下车的时候，特意换掉了那双开车专门穿的平底鞋。 而平时出门，都会全妆，即便活动还没有开始。 不过，内心隐约的慌乱与不安，却让她没有戴上保护隐私的大墨镜，就那么直直地进了便利店。 不红也有不红的好处，没有任何防护，也不会担心被人认出来。 可当她进去后…… 想多了。 就算她的影迷遍布世界各地，也不用害怕。 因为便利店里也没人。 这间便利店不大，几乎可以一览无余。 商品种类繁多，应有尽有。 但是疏于打理，所有货架看上去都乱糟糟，甚至有一排水果罐头，直接砸到了地上。 按照风干程度来看，有三四天了吧？ 完全无法想象，这种服务态度要是在国内，倒闭的速度得多快。 店里没人买不了电话卡，再加上环境如此糟糕，她也没有了逗留的想法。 去冰箱里拿了两瓶水，来到收银台。 数了等值的硬币，放在落满灰尘的台面上，姜姒转身离开。 在抬头的一刹那，她猛然吸了一口气，差点没忍住吓得叫出来。 她看到了一个男人！ 一个身材高大男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边。 在她穿着十厘米高跟鞋的情况下，也得抬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他的身高，估计接近一米九。 穿着黑色冲锋衣，戴着兜帽，几乎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里， 哪怕是平时，冷不丁在人群中看到这样装束的人，也会被吓一跳的。 更何况，是在她原以为没有人的便利店，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出现。 这个男人也不像是店员，背上貌似还背着什么东西。 送快递的？ 她猜测。 “嗝！” 吸进了便利店空调的冷气，她不受控制地打起了嗝。 对于自己明显被吓到的状况，这个挡在她面前的男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最让人生气的是，他那个体型，往门口那一杵，就像一堵挡风的墙。 “借过。” 当季最流行的车厘子色口红叠涂，让她的嘴唇鲜红欲滴，而上下开合的柔美唇.瓣里，是雪白的牙齿。 再往下……完美无瑕，白皙颀长的天鹅颈，以及…… 这个男人不理她，却一直在看她。 姜姒眉头蹙起，用手捂住胸口。 顾不上从狭窄的玻璃门里出来，可能会和这个讨厌的家伙产生肢体碰撞。 她气势汹汹地跑了出去。 “变、态！” 坐回车里，拧开矿泉水瓶，猛地灌了一大口水。 像吃了几个小孩那样的鲜红颜色，就这么粘在了瓶口上。 炎热的夏天，冰水能让人恢复精神，虽然她从冰柜里拿出来的这两瓶，已经接近室温。 将手放在方向盘上，姜姒越想越害怕。 这个地方一个人都没有，唯一见到的还是个痴汉，干脆掉头回去吧，回到那个收费站，说不定手机能恢复信号。 就在她准备发动车辆时， “砰砰砰！” 车窗外传来一阵拍击声。 一个西装革履，面容憔悴的上班族？ 姜姒刚将车窗降下一分，这个男人宛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朝她大喊， “女士，快救救我吧！！” 除了姜姒刚才遇到的那个男人，这是她来到这个陌生小镇后，见到的第二个人。 车窗只降下了一丝能够传递声音的缝隙，就停了下来。 男人顿了一下，竟然用手去扒车窗。 “让我上车！！” 他急不可耐的动作，一下子激起了姜姒的警惕心。 “你干嘛！？” 她悄悄地按下了锁车的按钮，生怕这家伙一个不小心真的进来了。 也许是知道，要是不说实话，是不可能获得同情的。 “我受伤了……” 男人一把将自己的西装掀开，露出了里面的衬衫。 衬衫上半部分是白色的，而下半部分，尤其是贴近小腹的部分，简直像是从红色染料缸里刚捞出来的那样。 “呜呜呜——糕呜——” 漫天的血腥味，让车内的“猛兽”发出危险警告。 坐在副驾驶上的猫咪，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朝着窗外的这个男人吼叫。 “啊，咪咪，是小咪咪……” 这才注意到，车里竟然还有只猫。 面对猫猫如此不友好的行为，男人一点也不生气，反而露出了被萌到的痴迷表情，他急促地喘着气深入话题， “我最喜欢猫了，它多大了？” 听到这话，姜姒的心情顿时变得复杂无比。 眼前向她求助的男人，真的伤得太重了，要是无法及时获得救治，一定会死的。 “快一岁了。” 回答他的时候，姜姒从后面抱住了副驾驶的猫咪。 正扬威呢， 猫猫：“？？？”飞起来了。 她把猫抱住，放到腿上。 而这个腾出座位的动作，也揭示了她内心的想法。 她想要帮助这个男人，顺便也能问问，这地方为什么这么奇怪，都见不到什么人。 “上来吧。” 她打开了门锁。 呲呲—— 忽然，旁边传来一阵碳酸气泡水气体接触空气，奔涌的独特声响。 她循声望去。 眼前是怎样一副景象？ 正扒着她车窗的男人，脑袋不见了。 而她听到的那个声音，就是没有头的腔子里喷出的高压血雨。 姜姒：“……” 男人按在车窗上的双手，渐渐失去力气，身体顺着车门滑了下去。 车窗玻璃上，两只鲜红的五指印痕，被无限拉长。 隐约映着那个男人身后的另一个人影。 黑色的，冲锋衣。 姜姒如同石化一般，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那个男人径直坐进车子里时，她才如梦惊醒。 杀.人狂魔！！！ 姜姒颤抖着去开车门，可还没等她的手碰到她那边的门把手，身侧一股强大的力量，立马将她拽了回来。 血腥残忍砍头现场的亲眼目睹，让她终于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 而那个恶魔的手，此时正握着她的胳臂！ 浑身紧绷，身体剧烈抖动，像台电风扇…… “别下去。” 在她失控的尖叫里，萧凉的声音却冷到没有一丝温度， 目光落在车子的前挡风玻璃上，就像叙述一件极其寻常的事情那样， 他语气平静， “它们来了。” 2、第 2 章 它们？ 什么它们？ 顺着萧凉没有半点波动的眼神的方向望去，姜娰看到了她这辈子都不曾经历过的惊悚景象。 也是只有在丧尸片里才会出现的一幕，此时正在她的生活中现场上演！ “不……不是吧？” 姜娰脸色煞白，说话断断续续地结巴着向身边的男人求证， “你们是在拍电影对吗？” 一定是的，她强行安慰自己快到宕机的大脑，不然怎么会有丧尸！？ 只见前方的路口，一大群蜂拥而至青面獠牙的丧尸，腐烂的脸上和身体上沾满了血迹，正张牙舞爪地朝着她的车子扑了过来。 可惜，萧凉没有给姜娰她想要的答案，只回了她两个字， “开车。” 眨眼间，丧尸大军就到了近前，数十只狰狞的面容和苍白的手掌心按在了她四面的车窗玻璃上。 温室里生活的女明星，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阵仗，况且，她一向都很胆小。 姜娰的承受力在这样强烈的视觉冲击下到达了极限，她忍不住抱住自己的脑袋不停尖叫出声。 她多么希望，这只是她在酒店里午睡，做的一场噩梦。 等到梦醒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惜，她没有等到噩梦惊醒的那一刻…… 等到的，却是副驾驶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因为就算现在再开车也来不及了，这辆车已经被不断朝着这边涌来的大群丧尸团团围住。 必须它们全部清理干净，才能避免绞进车轮里的残肢让车子报废。 就这样，萧凉下车了！ 在外面全都是疯狂的丧尸的情况下…… 门刚开了一条缝，就有数不清的丧尸手搭在了门框上，想要把这条缝隙，彻底撕碎，挤进狭窄的车内。 活人的气息像是一股让它们已经不受控制的大脑变得异常兴奋的毒药，对它们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它们渴望更多血液和更多鲜肉。 但是，想要挤进车里的妄想终究落了空，扒在门的那一整排苍白的手指如同秋天麦地里的麦穗被镰刀割过那般，哗啦啦地落到了地上。 深红腥臭的血液喷溅，给这辆红色的豪车又叠了一层红。 嘭！ 副驾驶的门再次关上了，把姜娰和外界的危险完全隔绝开来。 即便车门没有锁，那些丧尸也顾不上车里的人，反而全都一窝蜂地朝着“自投罗网”的那个活人涌去。 它们用手撕扯着，用牙齿啃咬着，想要把他分尸。 可是，里三层外三层包裹住那个男人的范围圈，却在以极其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缩减。 仿佛融化冰块的火焰，杀意燃烧的鲜红炙热在这条早已无人的小镇街道上蔓延。 遍地尸骸。 “呜呜……呜……” 肩膀皱缩着，身体蜷曲在驾驶位座椅之下，怀里还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小猫。 姜娰被巨大的恐惧包裹住，浑身僵硬，她实在是太害怕了。 直到车门再次被打开了。 这个声音迫使她惊恐地转过头。 是那个穿黑色冲锋衣的男人！ 惊喜和失落并肩而行。 惊喜的是，他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解决掉了一大群丧尸，回来了。 失落的是……这不是梦。 “能开车吗？”萧凉将那把锋利冒着寒光的古刀重新缠上裹布。 从上车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有预感，这个女人，没什么用。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她就吓得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萧凉想的是，要是她不能开车，那就换他来。 但是，在面对这个刚刚杀过了不知道多少丧尸，手起刀落眼都不眨的冷血刽子手时，姜娰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惹恼了他，也变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嗯……嗯！！” 姜娰将猫咪放在自己的脚边，重新坐回驾驶位，虽然腿和手还在不停地发抖，但到底还是成功点着了火，将车辆发动了起来。 她还是害怕的，一边根据萧凉的指令开上出镇的道路，一边眼泪不停地顺着脸颊往下淌着。 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中木屋- 原本是这片北欧小镇林场的场主雇佣砍伐工临时居住的地方，可在丧尸病毒爆发之后，小镇沦陷，这里早就没有活人了，很多地区都逐渐荒废。 理论上，不该有人类明知故往。 而姜娰之所以开到这片区域里来的原因却是，很不幸的， 她穿越了…… 地名、区域、位置，几乎都和她原来的世界完全一样，但正在发生的事情却天壤之别。 她原来的世界经济发展繁荣，人们的生活幸福充实。 作为女明星的她，更是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而这个地方，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和人间炼狱，没有两样！ 她怎么就那么倒霉地穿过来了呢，甚至，还把自己的小猫咪也给带过来了。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像自来水笼头。 这里遍地丧尸、危机四伏，没有食物和水，她要怎么在这样一个世界里生存下来？ 如果只有她倒也罢了，还有什么都不知情的可怜小咪。 她抱住怀里的毛茸茸，深感愧疚。 而小咪睁着大眼睛，嗲嗲地对着她喵喵两声，用小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 毕竟，它只是一只小猫咪，什么都不明白。 只要能一直和主人待在一起，它就心满意足了。 有了想要保护的牵挂，姜娰心中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求生欲。 不行，不能就这样放弃，她得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带着她的小猫回到原来世界的可能。 首先…… 她狭长蜷曲的睫毛湿漉漉的，映衬得她这张本就诱惑迷人的脸，更加楚楚动人。 ——得找一个保镖。 现成的保镖，正守在门外。 天逐渐黑了下去，木屋门口生着一团火。 不仅能御寒，也能抵御野兽。 这是野外生存的基本常识。 姜娰在出门时，把脸上脱妆的残痕尽量擦了一遍，让她的脸看起来不至于那样狼狈。 但是，等到看到火堆旁那个宽阔的男人背影时，她像是猛然意识到什么似的，顿了一下。 皱眉犹豫到下定某种决心，没有超过两秒。 白皙纤细的手指拨动纽扣，严实的外衣敞开，露出了她里面穿着的那件，原本要参加活动的深v礼裙。 在火堆另一端坐下，闪烁的火焰和背景的漆黑，光影交叠。 萧凉将手中晶莹如同宝石的透明物体放回了身边的黑色抽绳口袋，抬头望向对面的女人。 哭完了？ 可就在他的目光落到她那边时，首先给予他视觉冲击的，是一片晃眼到让人愣怔的白。 她的脸、她颀长的脖颈、性感的锁骨，还有…… 朦胧的夜晚氛围，让原始的诱惑加倍放大。 发现对方的目光如她预料的那样，黏在她身上，姜娰倒是有点不敢直视对方，心跳得快到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直白地使用自己的天生优势去明确地达成某个目的。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姜娰的嗓音温柔地好像能掐出水来，夹得相当明显，“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已经死在那里了，你真的好厉害。” 她迫切想要拉进自己和这个才认识不久的男人的关系，以便她能继续获得来自他的保护。 而终于知道这个女人扭扭捏捏地想说什么后，萧凉才将注意力从她身上收回来。 原来只是想感谢他罢了。 “没事。”萧凉漫不经心回了一句。 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之前时间仓促，来不及擦拭他的刀，现在正合适。 于是，一圈圈被他缠在那把古刀上的布，又被他解了开来。 他是那么专注，专注到几乎忽略掉了，此时还有另一个人在场。 被……被当成空气了？！ 这个念头刚从姜娰脑海里冒出来，她就觉得心头一寒。 紧接着，是震惊到不可思议。 睁着圆圆的眼睛盯着萧凉看了半天，果然，她的预感是对的。 除了她刚坐下时，萧凉抬头看了她一眼，在听完她的谢意后，再也没有抬过头。 这关系到她的安全和性命，姜娰不信邪。 会不会是因为，坐得太远了？ 的确，火堆的另一头，似乎有点生份了。 想着，姜娰就站起身来。 再次坐下时，一阵香水和汗液混合的女人味道，夹杂了一阵风，传入萧凉鼻息。 她靠他很近，就差贴上了。 但萧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排斥，继续做着他的清洁工作。 忽然，一沓花花绿绿的东西递到了他跟前。 大面值的钞票。 在国外行走，必备的通用货币，这是姜娰身上所有的钱了。 她真诚的目光中还带了一丝祈求，“能聘请你保护我吗？” 不再拐弯抹角，没有任何保留，她说出了她的目的。 萧凉将这沓钱接了过来。 姜娰屏住的呼吸，就要掩盖不住激动。 成功了！？ 可眨眼间，那笔不菲的巨款，就被扔进了火里。 钱币上的首相人头，逐渐被烈焰吞噬，变成一团灰烬。 “这是上个政府发行的货币，” 萧凉面无表情地解释，“已经变成废纸，没用了。” 姜娰：“……” “这样……么？”她的酸楚哽在喉口，没有和这个男人透露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秘密，只是一味地装傻套话，拼凑出她想要的信息。 现在，又拿出了早就没用的钱试图雇佣对方，更加增添了对方的怀疑。 她好怪。 但是，她已经完全不在乎这些看法了。 怀疑就怀疑吧，拿她当做傻子也行。 “你能保护我吗？” 姜娰又问了一遍，她直视萧凉的眼睛，充满渴求。 保护。 说实话，面前女人的想法，萧凉不是一点没有觉察，只不过…… “我也有我的事要做。” 不好意思了，萧凉没有明确的拒绝，但他的态度就和拒绝没有什么两样。 最多停留一个晚上，明天天亮，他就会离开这里。 抛下姜娰和她的小猫。 恐惧的事情，眼看就要成为现实，姜娰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 几乎不受控制地凑近这个男人，她忍不住越过正常接触的礼仪，抓住了他的小臂。 白皙纤细的手指逐渐收紧，因用力，指甲处汇聚了血液，如同涂了一层深粉色的甲油。 “带上我一起，无论去哪里……” 她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而支撑她大胆诱惑面前这个男人的想法的事实依托，就是他在便利店第一次见到她时，落在她胸口，轻浮放肆的目光。 明明不会有错啊，这个男人绝对是对她有兴趣的。 委屈和焦急让她的眼圈再度泛红，道德底线接连被打破，姜娰轻轻地问了一句， “你想要我的，对吗？” 萧凉看向她，以为自己没听清。 “你说什么？” 3、第 3 章 “无论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这话时，姜娰的脸红到能滴出血，嗓音像是被强行挤出来的，一再突破的底线，是她再也拾不起的道德与廉耻。 如果这是能够交换的代价，“只要你不离开我……” 她没有一刻不比现在更希望，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色之徒。 因为那样，她就会很安全。 但现实的残酷，却如同一盆冰水浇下。 在明白了她的意思后，萧凉的声音生疏且冷漠，击碎了她最后的希望泡沫。 “你大概是误会了。” 他正看着她的眼睛，平静地像一面镜子，只能反射出她的慌乱与难以置信，“我对你没有兴趣。” 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他对她没有兴趣的时候，尤其是在这个女人对这个男人，却有强烈所图时，基本上就宣判了她的死刑。 “不……不是这样的……”姜娰已然变得尴尬羞赧的表情中，略显自嘲，“你那时一直盯着我看。” ——盯着我的胸看。 她呼吸急促，用力咬住嘴唇，委屈地快死掉了。 而萧凉的目光从她盈满泪水的勾人眼睛上，逐渐往下移，然后停住。 他那时候的确在看她，但可惜，不是那么下，下到会让他变成流氓的位置。 他看的地方，其实是这里。 小巧精美的下巴之上，柔软娇艳的嘴唇。 萧凉伸出的手，只示意了方向，倒是没有那么轻浮地直接抚摸上去，像是怕引起更多的误会。 可这对于即将冻死，不断发抖的人，无异于灰烬里重燃的灿烂滚烫的火星。 “你是喜欢我这个唇形吗，还是……？” 姜娰依旧不愿意放弃任何能证明对方对她有好感的机会。 看她的嘴唇，不也是一样的吗？ 男人一直盯着女人的嘴看，还能在想什么！？ 她没错！ 但是没想到，这句话过后，一向严肃的萧凉，竟然直接笑了。 嘴角上扬的弧度让他多了一丝身为人类的人情味，原来，他也不是冰山扑克面瘫脸。 这笑容转瞬即逝。 然后，姜娰就听到他用37度的嘴，说出了这个世界上最冰冷无情的话。 “那时候我只是想知道，红成那样的嘴唇，是涂的口红颜色，还是……” 萧凉看着姜娰，告诉她，他当时盯着她不动的真正原因。 “还是刚咬过人，嘴唇上沾了血？” 换句话说，他如同引人误会的痴汉行径，不过只是在确认，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丧尸罢了。 刹那间，时间瞬间静止了，周遭的一切定格不动。 姜娰的脑海里，宇宙大爆炸后，发展了几个文明又消亡。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她浑身僵硬地站起身来。 超级加倍的尴尬和真相揭露的打击，把她自出生以来，引以为傲的优势，抹煞殆尽。 潮水褪去后，原来只有她在裸泳。 苍天呐，她刚才都干了些什么？ 回想她试图“勾引”萧凉的始末，每一帧都是恨不得将头埋进土里的不忍直视。 自作多情也该有个限度…… 还是说她明星当久了，没有走红的命，却得了走红的病，觉得只要自己看一眼，撒撒娇，所有男人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太太太太丢人了。 今天这个晚上给她的打击和创伤，需要她用一辈子去治愈！！ 她现在只想立刻逃离“战场”。 “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 在她即将走进疗伤木屋的前脚，身后就响起了那个差点把她打进地狱的男人的声音。 萧凉说，等下他要经过一个废弃的市场，收集一些物资，如果姜娰有什么需要，他会尽量满足。 毕竟，明早他就会离开这里，姜娰虽然有辆车，可估计这种豪车的后备箱里，不会放什么生活必需品，她多少得准备一些，靠着这些东西活下去。 不知道是大脑宕机还没彻底清醒，还是觉得反正都这样无所谓了，抑或两者都有。 姜娰：“想卸妆，如果有dhb的卸妆油就好了。” 别的化妆品和护肤品她都带在车上，唯独少了这个。 她现在特别想洗脸，发了疯的一样地想。 萧凉：“……” 说完这个，姜娰就把房门关上了。 躺在伐木工小屋卧室的被子上，她的小猫很快也跳上来，依偎着她躺下。 说实话，即便这里荒废了很久，没有人住，但糙汉睡过的床，味道怎么也不会好闻。 她没敢脱衣服，只把外套垫在身体下面，抱住自己的双臂，闭上眼睛。 噩梦噩梦，这就是噩梦！ 快醒醒啊。 于是，在不断的自我心理暗示和祈祷中，她睡着了。 却又因周围环境实在恶劣，睡不踏实，睡睡醒醒。 每次醒来，都是鬼屋一样的天花板，给予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崩溃！ 她还在这个破地方。 有且仅有能给她一点安慰的，只有手头边热乎乎的毛茸茸。 “勇壮，我们以后怎么办啊？” 她不禁悲从中来。 但是，需要令人担心能否适应环境的，貌似不是她的猫咪姜勇壮。 在被她收养之前，它原本就是流浪猫，在哪里都能睡着。 甚至，现在的生存环境，才是它最习惯的生活。 姜娰正在为她充满危急和迷茫的未来担忧，忽然—— 笃笃笃！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划过她的头皮，像是叩击在她天灵盖上的木鱼。 浑身鸡皮疙瘩登时颗颗立起，她神色惊恐，什么声音！？ 小咪也醒了，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望向门口的方向。 有人在敲门。 姜娰蹑手蹑脚过去，嗓音颤抖地问，“谁……？” 事实上，刚发出声音，她就后悔了。 她不知道那些丧尸进化了什么样的程度，会不会某些保留智能的丧尸有故意模仿人类的能力。 好在…… “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门拉开了一条缝，姜娰露出一只眼睛。 门外站着的身影，挡住了今晚皎洁明亮的月光。 他的脸，埋在背光的阴影处，看不清五官，只有一个高挺如雕塑般的鼻梁，但却是她无穷无尽安全感的来源。 话不多说，打开的大门口，两瓶大号纯净水放下，然后就是他递过来的沉重马夹袋。 “把门关好。”萧凉叮嘱。 借着红了电格，手机残存的电量，姜娰查看马夹袋里的物品。 里面有一个充电宝、三包外国产的薯片、五盒苏打饼干、两盒牛奶、1盒果汁，三包纸巾，看样子萧凉像是去了一趟超市。 这些物品表面还残留了一点泥泞和灰尘的痕迹，应该是从库房中挑选出来的保存完好的物资。 再往里看，有个塑料瓶。 在手机光线的照射下，她认出了瓶身上的英文。 姜娰震惊，这是卸妆油！！ 虽然不是她常用的那个牌子，但这个牌子也是绝对值得信赖的国际大品牌。 真的，给她拿了卸妆油来？ 霎时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弥漫开来，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咚咚直跳。 再伸手往里掏掏，放到光柱下。 姜娰：“……” 又一瓶卸妆油。 一瓶洗发水。 一瓶洗面奶。 ……又又又一瓶卸妆油。 …………一瓶dhb的卸妆油？ 卸妆油开会了。 怪不得刚才拎起来那么重，身为一个男人，他好像也不太分得清，女孩子的洗护用品，找到地方就一股脑装了起来。 直至瓶瓶罐罐摆了一地。 终于，马夹袋见底了。 她最后拿出三个圆圆的扁扁的马口铁罐头。 这是？ “喵呜呜呜！！——” 姜勇壮在咆哮，姜勇壮在尖叫。 猫罐头！！！ 吃饱喝足，又洗了脸，再次躺到那张床上时，感觉明显就不一样了。 怪不得刚才怎么都睡不舒服，原来是身体语言给的暗示，要是化了妆不洗脸就睡觉，到了第二天，她的脸就完蛋了！ 一想到最在乎自己形象的职业，日常所必须的花费与保养，在灾难末世里，简直是奢侈中如同不要命的奢侈，她就觉得万分难过。 大概，上天让她刚穿越过来就碰到的萧凉，是她新手保护期的体验卡，也让她有机会去适应这个残酷的世界。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天亮。 她醒来时，姜勇壮早就醒了，在木屋里跑酷。 那咚咚咚强壮有力的脚步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活泼的三四岁小男孩在撒欢。 幸亏睡觉前，她仔细检查了门窗，确保都关紧了。 否则，姜勇壮指不定蹿到什么地方去了。 为了节省口粮，她昨天只吃了一包薯片，喝了一盒牛奶，洗脸用了半瓶水。 将所有东西都拾掇进那个超大的马夹袋，跟搬家似的，拎到门口。 在开门的刹那，她却犹豫了。 毫无疑问，她在害怕。 荒郊野岭尚且不能让人激发内心深处的恐惧，人最难做到的，就是不败给自己不设约束的想象力。 万一，一打开门就是一只丧尸手怎么办？ 做足了心理建设，早晚是要开门，踏出独自生存的这一步的。 而姜勇壮早就急不可耐了，用它的爪子不断上下抓门。 快开门呀，你倒是开啊！ 芝麻开门。 扑鼻而来清晨林间的空气，伴随着湿润的青草香气袭来，不远处有小鸟的鸣叫和风吹枝叶的哗啦声。 一切都是那么宁静美好。 她忽然鼻子有点发酸。 如果不是亲身碰到了大批丧尸，她又怎么敢相信，这样的美好的景象与和谐的大自然，是和那样恐怖沦丧割裂感十足的混乱末世，缝在一起的世界。 东西有点重，她拎起来很困难，但一想到这些可能是她今后生存的所有依靠，她顿时肾上腺激素狂飙，化身大力士。 木屋外的火堆熄灭了，只留下一些木头燃烧的痕迹。 那些还没被风吹散的灰堆里，可能还有她的钞票一炬乌有的粉末。 红色的豪华超跑停在不远处，看到它，姜娰给自己打气， 没关系，她还有车！ 她能开车去到任何地方，车里是安全的。 到了近处，红色车身上叠加的更深的红和冰裂车窗玻璃上，鲜血和脑浆混合的手掌印勾起的被丧尸围攻的记忆，终于击垮了她强装出来的坚强。 好像也没那么安全？ “呜呜呜，呜——” 至此，她控制不住自己崩溃的情绪，捂住嘴巴。 就装了不过半个晚上加半个早上而已。 这时，余光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黑影。 “啊！”巨物的猛然闯入，让她从情绪的洪流中挣脱。 她吓坏了，连连后退，就差拔腿逃跑。 虽是无意，但到底还是吓到了胆小爱哭的小白兔。 他不过是靠在车的另一边等她罢了。 及时现身，有效制止了她的举动和她的泪水。 萧凉走到她面前。 姜娰瞪大眼睛，唯恐自己看错，出现了幻觉。 “你……你没走？” “嗯。”萧凉点点头，“昨天想了一夜，觉得不能就这么丢下你。” 听了他的话，姜娰再也忍不住。 她从来都没有坚强过，也不想坚强。 不顾一切扑进了眼前男人的怀里，她双臂紧紧环绕住他的腰，脸贴在他坚实壮硕的胸膛上，就像即将溺水之人抱着一块浮木不撒手。 “我好怕，”她哽咽着，“我真的好害怕……” 4、第 4 章 姜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怀里抱着姜勇壮。 而门外，是一个黑衣男人的身影。 这辆车的储备箱敞开着，此时，正有接连不断的物资，将其填满。 这些都是萧凉收集到的生存必备资源，但由于这辆豪车的储备空间实在太过狭小，他只能有条件地取舍。 不一会儿，这辆车几乎被塞满，包括后排的座位上都有不少食物。 据目测，大概能够两个人一个月的生活所需。 但其实，真正需要一直靠着这些物资生活的人，只有姜娰一个。 从这里到美莉加的北区人类幸存者基地，顺利的话，是用不了一个月那么久的。 储备箱的盖子被盖上，萧凉绕到驾驶位。 姜娰垂下眼帘，没错，和她预想的不同，去而复返的萧凉依旧没有改变他的初衷，他还是不能一直带着自己。 不过，他想到了一个合理，且对姜娰来说比较好的安置方法。 让她去人类幸存者基地生活。 他对这片地区很熟悉，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人类幸存者基地，他恰恰知道还未被政府截断的通路。 所以，与其让姜娰看着纸质地图，听他的指挥，接下来的车程，还是由他来开比较方便快捷。 主驾驶位的门开了，但萧凉却迟迟没有上车。 “我还有点东西要去拿，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而其他东西萧凉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可以说，就算现在姜娰直接开车独自离开到一个没有人的荒山野岭，她也能富足地过上一段滋润的时光。 “好。”姜娰乖巧地点了点头。 在这个世界里，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无异于上天派来拯救她的天使，她对他的信任与依赖到达了百分百的程度。 即便他不能如她所愿一直陪伴着她，但能做到保护她直到安全的地方，已经是昨天可望而不可即的奢求了，姜娰很庆幸。 萧凉告知她自己要离开一会儿的时候，姜勇壮正趴在她的胸口上，努力挣扎着想要跳出这辆车，去寻求更广阔自由的天地。 无论姜娰怎么安抚，它都消停不下来。 萧凉瞥了它一眼，但这只小猫咪此时在姜娰身上所处的位置着实尴尬。 爪子扒拉着她穿了一天一夜，已经皱巴巴的真丝裙衣领，刹那间，扯出春光无限。 “给我安静点！”姜娰又急又羞，一把抓住它的两只前爪亡羊补牢，在她陷入更糟糕的境地之前。 总算是……没有跟脱光了衣服出现在萧凉面前那样尴尬。 姜娰不觉松了一口气，要知道，昨天她才蓄意试图用自己年轻美丽的身体去挽留这个男人。 结果今天又发生这样的事，不会又被误认为是勾引他的无耻伎俩吧？ 想到这里，她又有点担心。 可是，等她鼓起勇气再望向萧凉所在的方向，萧凉的背影早就消失在了高耸的杉树林间。 是她想多了。 他一如他所说的那样，对她没有兴趣。 罕见的，弥漫在姜娰心头的情绪，第一次如此无措，她很难形容，她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萧凉的反应足以说明，她是绝对安全的，完全不用为身边有个男人而担心。 但，萧凉这种对她成熟女性魅力完全视若无睹的姿态，也彻底将她试图制约他的想法打散，萧凉会不会按照他的承诺，将自己送到北区的人类幸存者基地，全凭他的心情。 姜娰陷入了一种既受到保护又唯恐失去的两难境地，头顶仿佛时刻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让她喘不过气。 车门全都锁好了，她松开了姜勇壮，它无论怎么跳都跳不出这辆车，只在主驾驶和副驾驶的空间之间徘徊。 于是，姜娰放心地将座椅调整位置，然后，从前排爬到了后排。 就是在这个过程里，她都差点被这条华丽的晚礼裙绊到狗啃泥，更别说，要是一路上，她碰到了丧尸，能摔得多惨。 所以，为了自己行动得敏捷一点，也为了方便逃命，不要完全变成萧凉的累赘，她得换上日常的服饰。 用手在后排下方的储物空间里摸索半天，当摸到刺啦刺啦透明塑料的手感时，她一个用力，就拽出了叠了好几层的重物。 就是你们了！ ——合作商给她的夏装。 她依稀记得，刚到这里的时候，合作商的老板就通过她的经纪人约她吃饭，希望能寻求合作。 这是一个难能可贵的机会，当时正想着依靠自己的能力努力奋发向上的姜娰自然不会拒绝，欣然前往。 一开始还算顺畅，可是，等到饭局结束，服装老板明里暗里地向她提出进一步过分的要求，而经纪人却积极地推波助澜时，姜娰当场就爆炸了。 他们是串通好的。 也许是欺负她是十八线小明星，似乎也没什么背景，虽然长得漂亮，可在这个圈子里，漂亮的又岂止她一个，试问，能进入这个圈子的，有哪个不漂亮？ 但却不是每个人都能红的，没人捧，背后没有金主，就注定失败的结局，只能在镜头的暗处被无数的灰尘掩埋，直至从此再也没有人记得你。 彼时的姜娰，不懂这个道理，同样，家里人也不支持她干这一行，所以不给她支持，等到她碰一鼻子灰后，死心塌地地回家。 而对于这一行的泥泞污淖，一个女孩子掉进去后，会被同化成什么样，姜家人却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以姜娰的成长路径和人生轨迹，她能得到她任意想得到的一切，是绝对不可能和出卖自己以换取某种利益相挂钩的。 可她做了，就在昨天晚上。 甚至，还失败了。 过往的回忆牵扯出了姜娰的道德与羞耻，再次折磨着她。 人能不能删除记忆啊！！ 这些衣服是某国际知名奢侈品大牌旗下的一款主打少女公主风的牌子，自从换了设计总监，风格逐步朝着纯欲的方向转变，和之前的单纯可爱华丽不同，许多款式都充满了小心机的布局，总会在某个特定的时候，不经意间让人眼前一亮。 不是。 是让人面红耳赤，血脉喷张。 正因如此，原先不少牌子的忠实粉丝都提出了抗议，觉得现在的品牌实在是太媚男了，完全失去了原本的调性和品格，纷纷联名请辞这位新来的设计总监。 当然，她们的声音也最终湮没在品牌方眉开眼笑，欣喜若狂哗啦哗啦的数钱声中。 自春季装问世以来，每个月的财报一度突破记录，呈断崖式直线上涨。 卖的好不好，受不受欢迎，市场说明了一切。 社交媒体上的安利如雪片纷飞，不少穿衣博主都将这个牌子的衣服列为见男朋友的最佳约会装，即便是身材最一般的女孩，也能迷得对方魂都没了。 在姜娰出国之前，他们就在紧急寻找新的符合夏季和秋季的品牌代言人，只有兼顾了女性的成熟和不失青春感的甜美少女才能将这些衣服穿出最爆的样子。 后来，他们发现了姜娰。 姜娰原本对衣服本没有什么偏见，但因为这个牌子的老板行为不端，使得姜娰看一眼它们都嫌脏。 可现下实在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穿这些，总不见得让萧凉再去给她搞几套衣服来吧？ 想到萧凉的眼神，她的心跳不自觉加快了起来。 那肯定不可以！ 她不能再让萧凉觉得她是个麻烦。 当时没有脱的衣服，现在完全脱掉了。 背部的拉链拉到了最底部，这条贵得吓死人的真丝晚礼裙顺着她如绸缎般的肩膀像开花那样，朝着两边滑落下去，直到腰间。 不远处，没有树叶和车辆防窥膜的阻隔，视线一览无余。 头发被绾起，雪白的肩背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男人的目光之下。 姜娰从那几套按照她身材尺寸手工制作的纯欲风夏季衣裙里随便挑了一条吊带碎花连衣裙迅速换上，这才终于将束缚了她一整天的那套美丽刑具卸掉。 她低头看了一眼。 好低…… 算了。 至少也是日常能穿的衣服，稍微有一点点暴露。 和这条吊带连衣裙搭配在一起的，还有一件长度只到肋骨的开衫，能让她遮住她的肩膀和一部分胸口。 只能说，实用性从来都不在这个牌子的考虑标准范围之内，他们追求的，就是极致的女性之美。 相比之下，鞋子就正常多了，优雅淑女的小白鞋，环绕着脚踝的是一圈假珍珠，鞋跟的高度在3厘米左右，长时间走路也不会累。 等姜娰穿戴整齐，坐回了副驾驶，又过了一会儿，萧凉才回来。 她没有嫌弃他让她等了那么久，相反，他回来的时间刚刚好。 要是再早那么几分钟，她估计衣服还没换好。 但现在，不仅衣服换好了…… 萧凉的眼神落到了她的嘴唇上。 淡淡的光泽饱满，充满夏日气息的橘粉色，更衬托她的脸，白皙动人。 连妆都画好了。 意识到对方在看自己的嘴唇，和那天一样。 不过，今天她可没有涂什么血一般的车厘子大红唇。 姜娰小心翼翼地说， “嘴唇有点干，所以我涂了一点唇膏。” 为她末世里还化妆的“不懂事”行为进行开脱。 她本不需要解释的。 萧凉也不需要。 为他的空手而归。 “锯木厂没有找到这辆车型号的汽油，我们得先去加油站。” 说完，坐进驾驶位，发动车辆。 “好。”姜娰应了一声，她没有说的是， 无论去哪里都好，只要和你待在一起。 她很想对他说。 车子驶出这片林场后，上了高速公路，路两边的景象也由森林变成了荒漠。 这片土地辽阔到无法想象，但丰饶肥沃的土地只聚集在东部。 她们所处的地区，大部分都是工业区，现在也没有什么人了。 路上随处可见报废的车辆和腐烂的尸体，以及食腐动物摧残后留下的残骸。 起初，她还像被烫到那样，别过眼，但到了后面，竟然变得麻木了。 因为那实在是太多了。 丧尸危机爆发了足足有七年，从最初的小范围城市感染，到现在全球区域基本上全部沦陷。 如果这里和姜娰原来世界的版图一致，那么，就算逃出美莉加，不过只是从一个地狱去往另一个地狱。 哪怕在这个世界里，远在大洋彼岸的她的家，也早就不复存在了。 一路上，姜娰的心情都很低落。 她所看到的景象无一不在提醒她，她正身处一场空前的末世浩劫。 车辆稳稳当当停在了加油站中间。 同样，这里也是一个休息服务区。 放眼望去，服务区规划的停车位上稀稀拉拉停了不少车。 当然，这些车里都没有人。 有能力离开沦陷区的人，早就全都走了，没能力走的，全都永远地留了下来，在这片土地长眠。 萧凉下车勘察，回来后告诉她，这里是安全的。 “真的吗？”姜娰又惊又喜。 也就是说，她能自由活动一番。 坐了快一个小时的车，她早就腰酸背痛了。 副驾驶的门一打开，姜勇壮就像颗鱼雷蹿了出去。 “不要跑远啊！”姜娰喊着。 而姜勇壮也没有跑远，直接跑到种植沙漠植物的地里一阵刨。 它好像急着尿尿。 这么说来，姜娰也想去。 -服务区的女厕所- 由于比较急，她几乎是带着一阵风冲进了隔间。 她没有注意到，这股风夹杂着她身上发散的气味向四周散去。 许久没有活动过几乎和背景破败马赛克融为一体的人形物体猛地睁开了血红的双眼，夸张地转着一百八十度的脑袋，扭头望向了传来水声的隔间。 - “对，坐标（21,321,112）赶紧的！” 服务区的另一头，抛锚的吉普车旁边，一个身穿迷彩服的男人嘴里叼着烟，用传统的卫星电话进行通讯。 科技退化一百年。 对面： “好的，老大。” 话音未落。 “啊！！！” 一声尖叫划破长空。 萧凉没有检查女厕所啊！ 不多时，那声尖叫的来源就出现在男人的视线里。 陆肃夜愣了一下，不自觉脱口而出， “……好大。” 烟也随之掉到地上。 电话还没来得及挂断。 对面： “什么好大？” 注定不会有回答的问题！ 眼前，姜娰慌不择路，没看方向，只顾着逃命，跑到这个区域来了。 在第一眼见到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后，第二眼进入视线的则是在后面穷追不舍复生的“活物”。 陆肃夜皱眉， 艹，带回来个什么玩意儿？ “砰！！” 一枪爆头。 一切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 就这么，脑袋开花，倒下了。 姜娰惊魂未定，喘着粗气回头看了一眼。 “它，死了吗？” 陆肃夜：“……” 在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胆敢质疑他？ 可奇怪的是，他还一点都不生气。 闻言，陆肃夜又朝着那具尸体补了两枪，然后才向宛如从天而降的这个美到爆炸的女人带着安慰意味的口吻报告， “死得不能再死了。” 听到这话，一瞬间，姜娰如同浑身力气被抽干，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紧接着，眼泪就那么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滴了下来。 “呜呜——太恐怖了。”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丧尸追，怎能不害怕？ 弄得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姜娰就这么旁若无人地狂哭，而陆肃夜就在一旁看着。 以往总将女人当作麻烦，此时见到大颗泪水不停地从这个死里逃生的女人白皙泛红的脸颊滚落，再从精美小巧的下巴滴到胸口…… 一阵难以抑制的强烈心动迸发，好可爱啊，再加上她穿的这身衣服，活像一块甜美的小蛋糕，让人想咬上一口。 宛如被魅惑了一般，陆肃夜不受控制地也蹲下身，和姜娰平齐，柔声问， “你一个人？” 姜娰刚想回答他，模糊的视线里，一道黑色的身影忽然出现。 见到这个身影，她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大力，立刻爬了起来，朝男人跑过去。 还蹲着的陆肃夜：“……” 没有得到回答，却已经得到了回答。 他站起身，朝着那阵让他迷醉的女人身上发出的香风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个地方此时正站着一个黑衣黑裤戴兜帽的男人。 他身后，背了一把硕大的古刀。 5、第 5 章 刚才那声尖叫，不用多问就知道姜娰遭遇了恐怖的事情。 不过，要不是那具被爆头后又连续被子弹击中的丧尸尸体此时还躺在地上，或许，值得怀疑的危险因子，就不止是这个世界里一眼可见的危机了。 “我们走。” 到底还是他没有仔细检查，才让姜娰被吓到，还险些出事，萧凉的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只是，这份愧疚他只会放在心里，以后想办法去弥补姜娰，他本就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人。 不巧，有人偏要从中作梗，立刻就要兑付。 “你怎么不好好保护她啊？” 背后，一个故意嚷嚷的声音，满是唯恐他们听不见的戏谑嘲讽，尽显挑拨惹事意味。 那把贴身手.枪被陆肃夜旋转后放回腰间，双臂交叉的胳膊肌肉勒紧了袖口，略显小麦色的皮肤和暴突的青筋充满了雄性力量的象征。 见两人因他的话重新转过身，陆肃夜凌厉敌视的目光才慢慢转向了神情愣怔的姜娰。 他看向姜娰的，却是赤.裸裸饱含侵略性的占有欲与炙热。 如此熟悉的目光，死灰复燃般重新凝聚在姜娰身上，让她心头猛然一跳。 这是她曾经最厌恶的来自男人的凝视，可这两天，在无数次被萧凉这个男人那样冰冷无情没有温度地注视后，这样黏腻又有渴求的视线，竟然带给了她一丝久违病态的安心。 自己大概是病了？ 仿佛是害怕自己的心思被人发觉，姜娰不敢看陆肃夜的眼睛，只安静地待在萧凉身边，那是她在这个末世里最有力的依靠。 “今天要不是有我在，你恐怕——？” 虽然姜娰眼神闪躲，但陆肃夜却不打算就此轻易放过她，言辞继续咄咄逼人。 “你想要什么？” 还没等陆肃夜说完，萧凉就干脆直接地打断了他。 好歹也是在末世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的人，他一听就知道眼前这个打扮得像是寻常雇佣兵的男人，是唯利是图的投机者。 平素都是绝对不吃亏的那类人，更何况，还给了姜娰一个天大的恩惠，救了她的命。 所以，不从他们身上捞到点什么，这个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相当难缠。 他想要什么？ 钱？军.火？结晶？还是其他能换成钱的东西？ 陆肃夜的目光始终没有从姜娰的脸上移开，她的耳朵，被盯得越来越红，脸也开始发烫。 她真的很担心，会从这个男人的嘴里，听到什么不礼貌的要求。 但是，一切臆想都随着陆肃夜的要求被提出后，烟消云散。 陆肃夜一改之前不客气的态度，变得温和友好，脸上也挂了大大的笑容， “能让我和你们结伴一段路吗？” “实在没办法，”望向自己身边的吉普车，他无奈地摊了摊手，“我的车坏了。” 在高速路的服务区车坏了，方圆几十公里还都是荒无人烟的荒漠， 属实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陆肃夜进一步表示，他们只需要把他带到下一个有活人的驿站就行了。 如果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那估计只能等死。 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提出跟他们同行，最重要的是，理由也是合乎情理的，要是拒绝，那多少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但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变相的纠缠？ “车不是我的。”萧凉冷冷地说，言下之意，他做不了主。 车是姜娰的。 “可以吗？”于是，陆肃夜放低声音和姿态，向姜娰提出请求。 彼时还如临大敌的姜娰，对眼前的男人万分防备，可在听到他不过是想搭便车罢了，没什么她脑补的龌龊想法，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懊恼的情绪迅速反扑，让她愈加陷入自我怀疑的深渊。 天哪，她刚才都在想什么东西啊，该不会得了什么妄想症吧…… 还是说，太想在这个世界里证明自己的魅力有用，并试图用它去换取一些能够掌控的利益？ 快快打住！这太不现实了。 “可以。”回过神后，姜娰认真地回答陆肃夜。 即便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在绝境中需要帮助，她都会伸出援手。 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在姜娰同意陆肃夜加入的一刹那，陆肃夜眸子里的光，奇异地闪动了一下。 像是某种黑夜中行进的野兽，瞥见了心仪的猎物落入圈套。 而萧凉则是立刻转过头略显惊讶地“质问”姜娰。 确定？！要带上这个人？ 说实话，他根本没想到姜娰会同意。 但姜娰无辜眨着的眼睛，肯定了她的决定。 末世之中，多个人多份保障嘛。 如果再有大群丧尸袭来，这个人也能帮他分担一点火力。 萧凉头也不回地朝着车走去，走得那叫一个快，直接把后头两个人远远甩在后面。 跟不上萧凉的姜娰只能和陆肃夜并肩而行，她只到他肩膀下面一点的位置，看起来十分娇小迷人。 他向她表达由衷的谢意，“感谢你，小蛋糕。” 小蛋糕？ 这是陆肃夜给自己起的绰号，因为他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而她的穿着打扮就如蛋糕般甜美可口。 其实他更想喊小甜心的，只是这三个字一出来，那味道可就变质了。 姜娰不太喜欢他这么喊自己，双方互换了姓名后，马上就到停车的加油站了。 姜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给他打了个预防针。 她的车，后排座位很小。 陆肃夜却是一副吃苦耐劳惯了，满不在乎的模样。 直到坐进去后—— 他：“……” 不能说是坐了，应该用蜷着更合适，一个接近一米九的大男人，被塞在一个狭小的木箱里是什么体验。 再加上后排两边还堆了不少物资，以排山倒海之势朝他压来。 就这样，他被固定住了，完全动弹不得。 好歹是坐进姜娰的车了，那就算是大成功。 结果下一秒，眼前猛地出现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粉色的小鼻子抽动，时不时地嗅嗅。 “猫？”陆肃夜被震撼了。 都什么时代了，人都活不下去了，他们还养猫呢？ 别说养得还不错，毛发溜光水滑的。 “嘶——嘶——！！” 刚夸完，姜勇壮突然就对着他呲牙咧嘴，浑身的毛炸开，根根直竖。 陆肃夜：“……” 今天的他是一点威风也不剩，仰人鼻息，还得看一只猫的脸色过活。 还好，很快就有一双白皙到透明的手，把呲他的这只猫凌空抱起，维护了他仅存的一丝尊严。 “乖乖的。” 姜娰把猫咪放回腿上，摸着它的脑袋，不断安抚它，很快，姜勇壮就安静了下来，舒服地眯起眼睛。 “不好意思，我的猫猫可能对烟味比较敏感，不是故意吼人的。” 姜娰转过头，向陆肃夜解释。 陆肃夜顿了一下，反应极快，立马割席，“哦这个……我其实平时也不抽烟。” 今天车子坏了心情不好才抽的。 他可太谦虚了。 也不知道姜娰信了多少， “好，”她点点头，接着，敏锐地觉察了陆肃夜坐姿的窘迫，于是善解人意地问，“要不要我和你换个位置呀？” 她的身材坐后排刚刚好。 “不用，我没关系。”陆肃夜很有眼力劲，他到底是客人，怎么能喧宾夺主呢。 况且，让他坐副驾驶还有什么意思，一抬头看到的就是黑衣男那张臭脸，他又不喜欢男人。 但是坐后排能时刻看到姜娰呢！养眼得很。 双方似乎都在为对方考虑，多么和谐的一副画面，然后一瞬间就被猛然启动的势能撕碎。 猝不及防，防不胜防，萧凉开车了，并且是一脚油门踩到底。 车子蹭得就蹿了出去。 前排系了安全带的姜娰还好，顶多觉得有点晕，后排的陆肃夜就倒了大霉，差点对着前挡风玻璃的方向磕头，把隔夜饭全吐出来。 高速公路上，好不容易缓过来，这仇不报他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你男人车技好像不太好？”他对着副驾驶阴阳怪气，怎么说呢，他也能开车，给她当司机的。 至于这家伙，不会开车就不要开，赶紧换行的人上。 “啊？” 可姜娰的关注点完全都被陆肃夜那句“你男人”这三个字重点吸引。 这里的所谓的她的男人，指得就是萧凉。 没想到，陆肃夜竟然把她和萧凉看成情侣了！ 但实际上，萧凉并不是，他也和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他……”姜娰犹豫地瞄了一眼萧凉，正在开车的萧凉板着的脸更冰冷了。 好像非常不开心的样子。 在这种情况下，她就更不敢擅自将这份不属于她的暧昧关系揣下。 姜娰老实人似的坦白，“他是我朋友。” “真的？！” 惊讶、无措、狂喜、激动，多种情绪刹那间在陆肃夜的脸上舞成了一曲欢快的交响乐。 原来只是朋友啊！？ 掩盖不住的兴奋，高兴过头了，明显到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萧凉忽然望向姜娰的平静眼神。 “是吗？” 他极其认真地重复，想从姜娰那里得到回答。 “我们，是朋友？” 6、第 6 章 这大概是姜娰印象中，萧凉第一次这样严肃认真地看着她。 因为大多数时候，他总是表现得淡淡的，不愿和人说话，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她完全弄不明白，萧凉为什么突然会问她这个问题。 但她狂跳的心，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不断升起的侥幸，那个夜晚的火光从未在她的心底熄灭，只是被狠狠摁住。 “我们……” 姜娰差点就要回头继续那条她不愿放弃的路，还好，她拼命忍住了。 屏住呼吸，顺着萧凉的话说了下去，“不是朋友吗？” 闻言，萧凉将凝聚在她脸上的目光收回，视线极远处，公路天边刺眼耀目的太阳正在缓缓下落。 即便依旧没有承认，但他接下来的话，也和认定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他说，“我不需要朋友。” 别拿我当朋友，我们也不是朋友。 这里面的潜台词，但凡是有点理解能力的人都能听得出来。 轻微咬住的下唇，和不敢大力地呼吸，是情绪无限抑制的证明，在姜娰也从萧凉脸上把目光收回，装作若无其事地望向窗外时，坐在它腿上的姜勇壮，感受到了主人抚摸它脑袋的那只柔软白皙的手，在隐隐颤抖。 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无法对自己的泪水做到收放自如，注定不是一个必修课合格的好演员。 在这行里戴着面具行走过活，才是最寻常的表象。 男人算什么东西，为什么要这样强烈地被这种生物牵动神经，萧凉他算什么？！ 姜娰奋力擎住眼眶中打转的晶莹水珠，可饶是这么告诫自己，却也无济于事。 她现在，真的……很难过。 “呵，好无情啊？” 就在这时，一个调侃意味十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男人声音响起，拉了卷入情绪旋涡的姜娰一把，当然，也在提醒她，这里，可不只有他们两个人。 坐在后排的陆肃夜，从一开始的兴奋，到后来的警惕，他还以为萧凉会质问姜娰，你竟然只是拿我当朋友这样的话…… 要真是这样，姜娰看萧凉的眼神里暴露的路人皆知的之心，就会彻底让他成了小丑。 还给他整紧张了不少呢。 结果，？？？ 结果萧凉竟然蹦出一句，哈，他不需要朋友？！ 可怜现在姜娰和他，是只比陌生人稍微熟悉一点的关系……约等于，没有关系。 分明勾一勾手指，他想对她做什么都可以，但他非要一把将她推走。 毫无疑问，能让自己果断把那辆性能爆棚的豪华吉普和车上价值不菲的货物军火丢弃，死皮赖脸地加入他们，哪怕坐挤木箱一样的座位，也要想办法找机会弄到女人，就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诱人的异性。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男人能抵挡这样尤物的投怀送抱？ 在陆肃夜这里，萧凉装腔作势的可能性被压到了极点，同时，另一个可能的猜想在他脑海里愈发浓郁，他几乎都要肯定了，只差一句拍板。 “倒是挺符合我对你们这类群体的刻板印象的。” 现在，他就要证实这个在他看见萧凉第一眼时，就迅速从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 不加掩饰，直截了当，陆肃夜凌厉如豹的目光，投射到了驾驶位上的萧凉身上， “你是丧尸猎人吗？” 丧尸猎人。 在人类异能觉醒能做的职业中，是排行top.1的职业。 而丧尸猎人所拥有的异能，也被誉为末世最强异能。 由于太过恐怖，他们的异能直接和职业绑定在一起。 因为其他异能觉醒者，虽然也能消灭丧尸，可却不能使用“丧尸猎人”这个称号，这是绝对专属。 据说顶级的丧尸猎人在异能爆发时，已经不在人类的范畴了。 他们所拥有的速度、力道、机动……几乎能一瞬间拉满所有觉醒者的极限值，是当之无愧的六边形战士。 消灭丧尸，根本就不需要使用先进的武器，哪怕只有一把刀，甚至赤手空拳，都能轻松捏碎评级在a以上的精英丧尸的脑壳，他们是天生的丧尸克星。 只不过，能够觉醒丧尸猎人异能的人极其稀少，可以说，是在百万异能觉醒者中，都万里挑一的存在。 自从丧尸病毒大爆发，世界陷入混乱，陆肃夜见过的那么多觉醒者里，也只碰到了三个。 在以往的大规模丧尸战中，他碰到过，但毫无例外，也一个都没能留住。 因为他们全都是不屑与人为伍的独狼，身上只带冷兵器防身，有一个特别夸张的，竟然带了根棒球棍就到处走，一棒子一个丧尸，巅峰自信，绝不回头看对手有没有死透。 匪夷所思到不要命的程度，人类中有觉醒者，丧尸也在进化，和病毒刚肆虐时，只会无脑啃咬这么一招相比， 现在，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在某些地区的丧尸群落中，基因选择保留了智慧和思想，那些高阶丧尸可能拥有了一定的战术能力。 面对这样可怕的对手，谁敢不带枪一击毙命？！ 陆肃夜开始觉得，这家伙的气质行为，貌似跟那个群体，有点像呢。 “你认错了。” 萧凉撇干净的速度倒是快，只可惜，他的否认在一个心中已经认定了某个既定事实的人那里，显得苍白无力。 再加上，和陆肃夜在后视镜里撞上的眼神交锋，更是不打自招。 陆肃夜极其少见地对自己抱有极大敌意的男人，咧出大大的笑，哪怕是藏了刀的笑容也万分吝啬。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记得……” 那边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姜娰起初听到一句两句什么丧尸猎人，好像和萧凉有关。 要是在这件事发生以前，她肯定会十分好奇，因为萧凉对她来说，就像一个笼罩在浓雾之中的谜题，谜底不彻底解开之前，她永远有充沛的探究欲望。 可这个时候的她，却选择强行忽视，避免让和萧凉一切相关的东西，进入她的脑海，再影响她的情绪。 反正和这个人早晚都要分开，形同陌路。智者不入爱河，千万不能将太多的感情投注在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身上，不然最后倒霉的还不是她自己！？ 对，就是这样。 “那个地方我也去过，挖到了好几公斤源金石，你呢？找到什么好东西了吗？” 两极反转，没想到，现在和萧凉打得火热的人，竟然是将他视为眼中钉的男人。 陆肃夜相当健谈，事事有着落，句句有回应。 无论萧凉以怎样死得不能再死的话，想要终结这段他早就厌烦透了的聊天，反正正常人肯定早就插不进嘴了。 但陆肃夜愣是能一次次把话给盘活，又续了一波又一波的命……让萧凉不胜其烦。 而当初他之所以会选择接下陆肃夜的话，也是为了不动声色地把所谓的“丧尸猎人”的话题转移走。 他不想谈论这个。 终于，在他快要对陆肃夜发飙，让他快点闭嘴安静一会儿时，远处一栋色彩鲜艳的简易房屋群落，出现在车辆的视野范围里，拯救了他。 车辆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铁栅栏中心的大门口。 嚯！？ 这是什么地方？ 陆肃夜艰难地扭着脖子，几个油漆泼上去的大字，被雨水洗刷得形态斑驳。 加上脑补的话，文字仍旧可以解读——[枫叶区联络驿站] 这是由人类目前最大的互帮互助组织，[幸存者联盟]设立的驿站，人类幸存者在这里能够获得免费的公益帮助，食物、水源、交通…… 这么快就到了？像特么做梦一样。 这是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驿站，但不是最大的。 陆肃夜原本估计，萧凉至少会开一天一夜，到萨南市那个驿站去。 不过很显然，萧凉准备现在就把给他扔在这儿。 “你可以走了。” 萧凉面无表情地下达逐客令。 有趣。 还没等陆肃夜从后排堆积如山的物资中挤出身来，位于车子前方的副驾驶车门先行打开了。 姜娰下车了。 萧凉：“……”一时错愕。 这话，他不是对她说的！ “好累，”姜娰轻舒一口气，明丽的眉心微蹙，“我想去下洗手间。” 夏天的太阳落山总是晚，升起得又早，现在都快晚上七点了，天空还是一片橘粉的霞光。 在车上度过了大半天的时间，哪怕不用自己开车，坐车也是一种极其消磨精力的事情。 尤其是在充满心事的时候。 两人接连下车，如此一来，干脆就在这里休整片刻好了。 下车的一行三人，走进了驿站的待客厅。 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这里到处都空空荡荡的，还寂静得可怕。 铁一般的事实无一不在说明，这个驿站里，根本就没有人！ 分明几天前，他还经过这里……兑换了一些东西的。 萧凉将目光落在那个没有落灰的前台接待柜台上。 “丸辣！” 一圈检查下来，陆肃夜无奈摊手，“他们走的时候，把所有东西都带走了。” 所以，现在这里变成了一个被丢下的废弃驿站。 几乎不用多说，在这里无法得到帮助的陆肃夜，等下还得上车。 变得前所未有的烦躁的萧凉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当姜娰从女士洗手间里出来时，就看到不远处空地上站着的陆肃夜。 “hi！小蛋糕。” 见到姜娰出来，陆肃夜很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他是特意守在这里的吗？？ 姜娰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这样一个猜测，但很快就被她抛诸脑后了。 因为，她见到了陆肃夜手中正把玩着一把枪。 ——射穿追逐她的那只丧尸脑门的枪。 姜娰忽然顿悟，在末世想要保护自己，也不一定要依赖别人。 如果她有一把枪，也能击杀想要伤害她的丧尸。 “这个好用吗？” 姜娰的原意是想问，对于没有任何操作武器基础的人，能不能学会开枪。 但陆肃夜不仅曲解了她的意思，还直接一步到位了。 “当然好用，手.枪的大小也比较适合女孩子……” 其实他平时比较喜欢用迫击炮。 “送你了！” 说着，陆肃夜就把它递到了姜娰面前。 这个极其慷慨大方的做法，直接把姜娰吓了一跳。 “啊？这……可以吗？” 好大一份礼。 “为什么不呢？” 陆肃夜的真心实意，就差把心掏出来送给姜娰了。 “我想，你应该比我更需要这个。” 一瞬间，姜娰被感动到说不出话来。 这个男人对她真好……！ 防身武器说送就送。 “那你怎么办？” 但在感动之余，她还是保持了一丝理智。 “放心，”不得不说，姜娰对他的关心，还是让他有点意外，长得这么美，竟然还不是那种完全自私利己的女人。 陆肃夜安慰她，让她没有心理负担地收下这件防身武器，“我还有别的。” 如果说，之前陆肃夜溢满欲望的炙热目光在姜娰的心里留下了痕迹，让她始终无法完全放下，对这个男人身为异性的戒心。 那么，现在在她情感处于十分薄弱，极易被攻破的时候，陆肃夜麻痹了她神经的善意，使得她的警觉，荡然无存。 哪怕，他在教她使用这只手枪时，宽大粗糙滚烫的大手，手心包裹着她的手举起手臂，环绕在外的手臂以一种紧贴的方式，在腕处和她的相连。 暧昧不止如此，她的后脑勺正靠在他坚硬壮实的胸肌上，肩膀、背部、还有极具诱惑的柔软与神秘沟壑，皆被悉数俘获。 敏感泛红的耳尖一厘米之外，不断进攻的浓郁男性荷尔蒙爆棚的炙热呼吸几乎要将她淹没，拖拽着浑身僵硬动弹不得的她不断沉沦。 她整个人……都被他亲密地控在怀中的模样，刚好撞上从驿站板屋里出来的萧凉。 而此时，他们一同握着的手.枪枪口，正对着一棵树。 目不斜视的姜娰心跳快得吓人。 报复的恶欲催化着一个更疯狂的念头无限放大。 要是……陆肃夜抱她抱得再紧一些， 那该有多好。 7、第 7 章 萧凉在看她…… 姜娰无比确认。 即便她没有正面面对着这个男人，但是从侧面这抹黑色身影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的气息，她实在是太熟悉了，完全没有办法做到无视。 怎么就偏偏这么巧，撞上了呢？ 萧凉一出来就见到她和陆肃夜以这样一种亲密姿势依偎在一起的模样—— 起初，姜娰的内心是惊慌的，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很想立刻从陆肃夜的臂弯里挣脱出来，然后解释情况，陆肃夜只是送了她一把用于防身的手.枪，并正在教她该如何去使用它，他们做出类似于陆肃夜从后方抱住她的举动，不过是两人贴得稍微近了一些罢了。 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以此来和陆肃夜划清界限。 他们两个人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而事实上也正如萧凉看到的那样，他们的确正在瞄准什么东西。 别的什么也没做。 但这样的念头，也只在姜娰的脑海里闪过了一瞬，忽然，无边的空白茫然笼罩了她。 解释？ 她又为什么要对萧凉解释？ 她凭什么要对萧凉解释？ 她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做出这样“多此一举”的解释！ 她难道要向一个陌生人去解释汇报关于她的一切吗？ 是啊，陌生人…… 她和萧凉甚至都算不上什么朋友，他亲口说的。 充其量也只是比陌生人稍微好那么一点点而已。 嗯，见过。 不熟。 想到这里，姜娰的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涩，也正是这股她在活了这么久的华丽人生路上，几乎没有感受过，只有处于感情中下位祈求者才能体会到的委屈，催生了她意愿疯狂的发泄报复。 毕竟，她和陆肃夜做什么，和萧凉都没有关系。 可陆肃夜和自己做什么，却和她有天大的关系。 他正在教她，怎么使用这把在危急时刻能保命的枪。 于是，姜娰没有动，当然，陆肃夜也没有。 他依旧站在她身后，通过她的手，去握那把手.枪，将她整只手都包在自己的掌心里。 好烫。 不只是陆肃夜从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由于他的身体太靠近她，从他身上不断发散的热量，像一股股蒸汽热浪，席卷而来。 正值盛夏，即便是傍晚落日，温度仍然居高不下。 短短几分钟，皮肤上就细密地铺了一层氤氲的薄汗，被不透气的纱制衣物反复吮吸。 姜娰感觉自己浑身发热，快要烧起来了。 她应该和抱着他的男人保持一定距离的，让自己凉快一些，不只是身体，还有心。 她却没有。 是他的个人错觉吗？ 如果说一开始姜娰的身体还处于的紧绷状态，但此时此刻，怀里的女人仿佛没有力量支撑，放心地向他倾倒。 身体的所有重量都由他承受，这样愈发贴近他肌肉的柔软和馨香，不觉让陆肃夜热血沸腾。 也致使一个大胆的揣测应运而生，她……是不是想要跟自己更亲密些？ 于是，带有强硬占有欲望加持下的紧拥，仿佛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那自然，如她所愿。 这样具有明显侵略性突如其来的举动，却令姜娰不由自主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身后的陆肃夜微微俯下身，继续着他的“教学”。 “这样……然后，就可以扣动扳机。” 说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理论马上就要付诸实践。 偏偏，姜娰走神了。 飘忽的视线和再也按捺不住的目光，她终于忍不住去看她一直想要望去却极力克制的方向泄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虽然那个人不在意，但她分明是在意的。 非常在意。 有如凛冬的风，让曝露其中的滚烫热水刹那结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萧凉就收回了落在她这边的注意力。 短暂得像是从未有过。 就像在大街上看到了拥抱在一起的路人，也仅限于看到而已。 内心不仅不会起任何波澜，至于所谓的“不满”、“躁动、”，甚至“嫉妒”，更是无从说起的天方夜谭。 原来，她所谓的报复，报复到的人，只有她自己。 她挺爱哭，且没用。 一想到自己其实在萧凉的心里，也不过只是一个他怜悯心偶尔爆棚时，才会顺手搭救的可怜虫—— 有心机的可怜虫。 先前引诱他不成，现在又转而去勾引其他的男人了。 对于这样一个她，萧凉不屑去看。 在脑海里极尽贬低地勾勒出如此难以启齿的自我形象，自尊被践踏在地上，化作齑粉。 姜娰如鲠在喉。 她在萧凉那里，应该只剩下鄙夷了吧？ 那些她想要激起他情绪波动的尝试，全部让她可笑得像个小丑。 前所未有的沮丧和失落，吞噬了姜姒，她忽然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今天就到这里吧。”她想回车上去。 但陆肃夜的声音却莫名严肃起来，“等一下！” 与此同时，抓住她手的那只手，突然用力，力气大到几乎要将她的手捏碎。 “好痛，”姜娰皱起了眉，“你干什么？” 陆肃夜竟然不让她走！ 姜娰心中一阵烦躁，挣扎了起来。 “快放开我！” 还好，陆肃夜不让她走的原因，不消两秒，她就知道了。 “嘭！！” 随着一声刺耳的枪响。 在他手指力量的推动作用下，她的手指跟着扣动了扳机。 子弹朝着枪口瞄准的方向，高速飞了出去，但因为她的剧烈挣扎，稍微出现了一点偏差，打到了树枝上。 也许是子弹打偏，抑或是这个声音激发了群体攻击的信号。 在那片驿站被太阳晒蔫了的树林间，露出了一只歪斜着，流淌鲜血和脓液的青白脑袋。 一只、两只……七只、八只…… 数不清的诡异身姿，睁大着鲜红空洞瞳孔，疯狂地扑了过来。 是丧尸——！ 姜娰还来不及作出反应，枪声又响了。 这枚子弹精准地射进了丧尸的额头，炸开了一地脑浆，如同喷泉，溅射到周围丧尸的身上。 是陆肃夜抓着她的手，用她手里的手.枪，消灭了冲在最前头的那个。 但仅仅只是眨眼的功夫，身后的那群就迅速补了上来，张牙舞爪，毫无惧意。 一场恶战不可避免。 “找个地方躲起来。” 来的这群丧尸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而且眼珠都是红色的，战斗力基本都在a级左右，陆肃夜怕伤到姜娰。 可是，对于现在已经被吓得发不出声音的姜娰来说，努力着不腿软倒下去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连自己那把枪都握不住，更别说逃跑了。 “听到了吗？” 陆肃夜没在跟她开玩笑。 如果被近身，他不一定会有事，但她真的可能会死。 她听到了。 和平年代，养在温室里的花朵，生活里连重话都没听过一句。 投身演艺圈却寂寂无名，大概是她吃过的最大的苦。 结果一下子穿越到堪称最残酷，死神手底下挣命的丧尸末世…… 她保证不哭行吗？ 即便身体做出了反馈，她貌似不太行。 但姜娰还是强行支撑着自己，不能给陆肃夜添麻烦。 “嗯！！”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随着她点头动作的幅度滚落。 只不过……答应了的话犹在耳边，身体竟半点也没有要挪动步子的意思。 这使得本可以专心对付丧尸的陆肃夜不得不分心去关注她。 怎么回事？ 他不断开枪，融化疯狂逼近的丧尸潮。 这女人明明之前逃得还挺快的，很机灵的样子，不然都不知道危机爆发这么久，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现在一动不动。 而姜娰不跑的原因很简单…… 后面也有。 “啊！！！” 近在眼前，裹挟着腥臭腐败恶气挥洒的风，尖锐肮脏的利爪距离她的脸只差零点一毫米。 她的双脚离地了，整个人腾空。 陆肃夜一把拦腰将她抱了起来，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f**k！”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嘴里骂了一句，陆肃夜随即补上一枪，送这只丧尸上了西天。 “没伤到你吧？” 陆肃夜一手抱着姜娰，让她坐在自己肌肉青筋暴起的胳膊上，而姜娰的双臂，则搂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都靠在他怀中。 她倒是没事…… 但—— “小心啊！”姜娰提醒。 后面还有！！ 丧尸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两人团团围在里面。 “呵，”来得可真不少。 只是，源源不断前仆后继的丧尸潮，非但没有激起人类基因深处根植的恐惧，浓郁的血腥味和爆裂的脑袋，反而燃点了一丝诡异的兴奋，陆肃夜怒极反笑。 有点意思。 “抓紧我。” 这是姜娰在大脑宕机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她不敢看，像只树懒瑟瑟发抖地挂在陆肃夜身上，自我催眠式地躲避这段难耐又惊心动魄的恐怖时光。 丧尸疯狂进攻喉口发出的低沉咕噜呓语…… 射入颅骨炸开脑浆的枪声，血肉骨头分离的脆声，刺进腔子碳酸气泡挥发的嘶嘶响动交织。 毛骨悚然令人头皮的惨叫，和脱力前，颓然倒下的一声重音。 以及，陆肃夜的脏话。 勾勒出一段混乱暴力的血腥画面。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所有的一切，渐归平静。 “没事了。” 陆肃夜将她放了下来，珍珠链环绕脚腕的蕾丝公主白鞋重新踩上地面，姜娰缓缓睁开睫毛震颤的紧闭双眸。 除了满地触目惊心的残骸，她在抬头环顾四周时，第一眼对上的，没想到竟是萧凉的目光！ 很显然，这一地狼藉，丧尸被割断的脑袋，脖颈连接处整齐的切口，不会都只是陆肃夜的“杰作”。 萧凉出手了。 事实上，在他加入战局后不久，还没等陆肃夜祭出自己的杀招，这股能至少吃掉两个“精英小队”战力的尸潮，就像糊不上墙的烂泥那样，雨片似的，纷纷落在墙根。 面前这个黑衣服男人的作战能力，已经不用再怀疑，可恨到能令所有异能者都眼红妒忌的地步。 但更可恨的是，他出手的方式，自己甚至没能看清。 不过也有不可恨的…… 一直将脸埋在自己肩头的姜娰，也没看到。 好险，差点就让这家伙帅到了。 陆肃夜抱着侥幸，可猝不及防发现两人的隔空对视，无异于泼了他一盆冷水。 陆肃夜就跟吃了一只死苍蝇那样难受。 这一切难不成只是他自欺欺人？ 分明，姜娰还在他怀里呢！！ “那……那个地方……！！” 突然，姜娰的瞳孔逐渐放大，似乎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景象。 根本不用她多说什么，比她更早觉察到异常的那抹速度极快的黑色身影已然隐没在了逐渐墨蓝的夜空之下。 月亮升起来了，漫天星光。 “勇壮！！” 姜娰朝着那个方向跑去，也想去追。 但肾上腺激素早已消耗殆尽，腿一软，她直接跪坐在地上。 “天哪！我……” 人在巨大惊恐和慌乱的时候，原来真的会语无伦次。 她看到了什么？！ 漏网之鱼，抓走了她的猫！ 可刚才满腹心事的陆肃夜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顺着姜娰的目光望去，那里，现在只剩萧凉离去的残影。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以为，姜娰在喊这个男人。 什么鬼？ 陆肃夜：“……” 那家伙叫“勇壮”？ 一天天的，搞这么帅，装得很。 结果名字这么土！跟年代文大傻个npc似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勇壮”突然走了。 不过…… 走得好，走得妙啊！ 陆肃夜心里乐开了花。 一看，坐倒在地上的姜娰哭得好大声。 于是，拼命把笑容憋回去，哪怕再违心，出于刷好感的目的，他高低也得安慰两句。 “别担心，” 陆肃夜轻拍她的肩膀，一脸认真，比姜姒脚腕上的珍珠还真。 他信誓旦旦地对她说， “我相信，’勇壮’一定会回来的。” 然后“勇壮”马上就回来了…… 手里还抱着一只猫。 本来陆肃夜还想好好趁着姜娰伤心失意的时候，和她培养一下感情。 可惜，他和她独处的时间，算起来还没有两分钟，什么也做不了。 其实，他也不能算是什么都没做吧，可能是过于无聊，他踢飞了一只易拉罐空壳，空壳呈抛物线，落进夜晚的树丛，不知道去哪儿了。 此时，陆肃夜一脸震惊地盯着正抱着勇壮的“勇壮”。 直到—— 再一次朝着萧凉跑过去的姜娰，哭着从萧凉怀中抱回她的小猫。 但这回，是喜极而泣。 陆肃夜才明白，姜娰口中的“勇壮”，竟然是只猫！！ 而刚才短暂离开片刻的萧凉，也不是走了，其实是去救这只猫的…… 这家伙的效率着实惊人。 很难用言语来形容陆肃夜此时的心情，就很莫名其妙。 对，白天在车上，他和萧凉一番“激烈的交谈”，你敢信居然连对方的名字都没谈出来。 所以，他们到底谈了个什么屁？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名字只是一个身份，一个代号。 你可以叫姜勇壮，我也可以。 咱们大家都可以叫姜勇壮，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看着这只猫，陆肃夜的心情，简直糟糕透了！ 从来不让除了姜娰以外的人抱，尤其是男人抱的姜勇壮，在被姜娰抱回来之前，罕见地待在萧凉的怀里一动不动。 显然是被吓坏了。 在闻到姜娰身上的味道，感受到她细嫩手指抚摸时，才委屈地喵喵叫出声。 它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主人了。 刚才它在驿站的储藏室里，听到了老鼠活动的悉索声，捕猎天性被激发，却不幸在成堆的废弃杂物中，掉进了一个大麻袋，怎么也挣不出来。 等到它奋力抓出一个细小的破洞，将一只眼睛和胡须露出来时，拎着它在驿站外飞速移动的东西，身上散发着刺鼻的腐败恶臭。 生前酷爱猫肉的异食癖，变成丧尸了也禁不住这样的诱惑。 不是偶然，也不是意外，这只丧尸，就是嗅着正常人闻不出来的猫味儿，特意跑过去抓它的。 也许，这只丧尸的战斗力和其他来袭的丧尸相比，差了一大截。 但要论移动速度，它绝对屈指可数。 跛着个脚一路跑，脚下跟踩了风火轮似的，它要到一个安全没有打扰的地方，好好享受这顿美食。 千万不要小瞧一个“吃货”的潜力啊喂！ ……好地狱。 仅仅一眨眼，就淡出了姜娰的视线。 还好，去追它的那个人，却是它们天生的克星。 ——丧尸猎人。 “看你以后还乱不乱跑！” 姜娰惩罚意味地打了一下姜勇壮的屁股，看起来十分用力，其实心里心疼得要命。 它真的要把她给吓坏了。 而被打的姜勇壮也不疼，被她养得厚实的皮毛，能完美抵御化解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力道。 “喵呜呜——”（撒娇） 把猫咪紧紧抱在怀里，一人一猫都为这心惊肉跳的重逢，阵阵后怕。 真的，不要再来一次了。 “谢谢你，” 姜娰抬头，“萧凉。” 能够很负责任地说，如果发现这只鬼祟狡猾丧尸的人不是萧凉，姜勇壮必定凶多吉少，大概被啃到一半，就要变成缺胳膊少腿的丧尸猫。 言语虽然简短，但她对站在面前的男人，表达的却是发自内心的，无比真诚的感激。 哪怕是在原来的世界，猫丢了，帮她找回来的人，她都会重谢。 更别说，是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从丧尸口中将它毫发无损地救回来。 萧凉追上那只丧尸时，它还没来得及把姜勇壮掏出来。 整个就是个无接触的安全无污染过程。 打开麻袋口，萧凉看见了里面圆溜溜的一双大眼睛，原本姜勇壮完全可以坐麻袋回来的。 但手上拎着一只沉甸甸的麻袋的话，真的会使人误会，徒添烦恼。 十分意外地，连受害者家属的情绪也照顾到了。 所以，姜勇壮是萧凉掏出来的。 他直接抱着姜勇壮回来，让姜娰第一眼就能看到。 做得这样极致，没有一点瑕疵。 给予了姜娰又一个天大的帮助，比当初救下她的性命，还要沉重万倍的恩情。 但就他个人而言，这么做，轻描淡写地却像是他不足挂齿的举手之劳。 也正如他回应姜娰那样，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不客气。” 他的瞳孔里，倒映着略微仰视他的女人，如水一般温柔的眼眸。 月光下，美到令人窒息的一张脸。 刚刚被尸潮袭击，且不说满地作呕的残骸，本就没有人想在这里久留。 而暂时还弄不清楚，为什么无人的驿站会被丧尸盯上…… 夜晚的降临，只会让这种阴暗处滋长的生物，更加活跃。 散掉的尸潮，有可能去而复返，或者迎来新一批的袭击者。 他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 车里寂静得可怕。 就像刚才那场能让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人，重新投胎的恶战，没有发生。 但即便车里没有人说话，也禁不住公路上，车灯照在路边黑影，反射回车内的暗潮涌动。 失去政府维护的公众设施被损毁，路边的灯早就不亮了。 夜间行车，只能靠自身的光。 看着窗外这些奇形怪状黑暗里的影子，胸中难抑，并且还在不断彭发爆炸的复杂情绪，就快要把姜娰逼疯了。 在她眼里，它们和坐在自己身边，平静开车的男人，有什么两样？ 它们都是一样的，不可知，不可靠，甚至不可接近…… 在遇见萧凉的这些天里，姜娰无比深切地感受到，所有饱含情绪的东西，只要碰上这个男人，都会如同撞上能吸收掉所有一切的黑洞。 它会抹掉试图触碰它的任何存在，不会允许一点痕迹，在他的世界留下。 因为这些，他都不需要。 她对萧凉的感激，他接受。 仅此而已。 没有其他索取。 对一个连朋友也算不上的人，这样玩乐似的给予，几乎能将对方压垮的“善意”。 一次又一次。 却不给对方机会，哪怕反馈一丝，能够抒发释放她情绪的通道。 他硬要生生的，把她的感激和歉疚，堵死在喉口，让她就这样压抑窒息地马上死掉！ 如果是别人，多半会被怀疑是深谙男女感情之道玩弄人心的高手。 可做出这样残忍事情的本人，却偏偏对此，毫无觉察。 他是萧凉。 他什么都不要。 她也，什么都给不了他。 夜深了，终于靠在椅背上沉沉睡去。 和内心痛苦挣扎的和解，最终来源于姜娰，认同了自己的卑微和渺小。 在这个男人面前。 对他高高在上姿态的仰望，接受他时不时的施舍与怜悯。 在这场游戏里，被牵动心绪的，当然只有她这个随时会被情感支配的凡人。 是的，他们不再平等了。 一如这个世界的演化规律，觉醒异能后的人，早就不再是人…… 弱肉强食的金字塔阶梯，异能者、丧尸，依次往下。 人类成为了食物链的最底层。 而金字塔尖之上，是丧尸猎人。 他们之间的差别，大到如同两个物种。 同样的，她也不会再“恨”他。 今天之前，她也许可以愤怒，他践踏她的真心，将她的自尊踩在地上，就算救了她又怎样，为什么要那样欺负人，说他不需要朋友。 他们也不是朋友。 他在看不起她。 但姜勇壮重新回到她臂弯里的那一刻，她和萧凉的背景底色，就被染上了一层永远不会褪去的光。 在这层光芒的滤镜下，萧凉是无法战胜的。 她做不到去恨，一个对不只是她，也是对她身边的一个比她还要弱小无助的小生命，予以平等目光看待的“神”。 可以说，不管以后萧凉做了什么，她都会一如既往，不改初心。 姜娰笃定。 副驾平稳的呼吸，是最早出现的。 她今天实在是太累了。 相较之下，后排的陆肃夜就没那么好运了。 如果他们能就“萧凉”这个话题聊上两句，姜娰就会知道，她潜意识里对萧凉的美化，有多夸张。 要知道，此时，车里的另一个异能者，也被情绪裹挟着呢。 醒又不想醒，睡又睡不着！ 在影响更大的思虑面前，促狭后排让陆肃夜坐得不舒服的位置，已经对他构不成伤害了。 他满脑子都是坏了他大事，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不，姜勇壮！ 借着完美的出场，在大美人那里接连刷了足足三波好感！！ 又单手抱着她，从容地在无边的尸潮里清理战场。 一次次死亡擦肩，命悬一线的感觉，这样紧张刺激的经历，无疑会让世界上的任何女人，都心跳加速，激动地尖叫。 到底懂不懂“吊桥效应”的含金量啊！？ 差点都以为自己拿得妥妥的男主剧本的陆肃夜，做梦也想不到。 姜娰对他却那样平淡，连多看他几眼的想法都没有。 她满心满眼，都落在那个甚至都没拿她当朋友的混蛋那里。 难道就因为，那家伙救了她的猫吗？？ 陆肃夜不相信，也不愿相信，他会败在这种堪称阴沟里翻船的典型的事情上。 可铁一般的事实，由不得他不信。 不迁怒是不可能的，坏猫，臭猫！ 陆肃夜快气死了。 这世界上为什么要有猫这种邪恶的生物？ 以前没觉得，现在他越来越这样认为。 但即便如此，他又不敢真的对它做什么，因为这是姜娰最心爱的小东西。 他不知道的是，姜勇壮对他造成的影响，还远不止于此。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他们基本都在路上度过，也没有碰到什么大规模的丧尸潮袭击。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随着那个新“目的地”的路程不断缩短，如同生命的倒计时，陆肃夜知道，他快要走到头了。 即便他也在丧尸斗争里，展现了惊人的战斗力，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哪怕这条路和送姜娰去的北区人类幸存者基地并不顺路，无奈萧凉铁了心硬要丢下他这只“烫手山芋”。 眼看附近距离他们最近的据点驿站[佛伦城]，马上就要到了，陆肃夜心急如焚。 届时，他将再也没有死皮赖脸，留在姜娰身边，拥有合理解释的可能！ 好不容易等到了萧凉下车补给的间隙，陆肃夜抓住了姜娰的手腕。 看着转过头，姜娰眼神里流露出的惶惑。 陆肃夜单刀直入，言辞犀利。 “在他那种人身上浪费时间，是没有意义的徒劳。” 精准一击，直达要害。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姜娰扭着手腕，从对方不那么严密的桎梏中挣脱。 不明白？ 不，她太明白了。 和杀人重罪一样，黑夜中无法掩藏光芒，路人皆知的心意， 只要一起同他们待上几天，甚至几个小时， 就会知道，她的行为和无意间流露出来的举动， 暴露出她对萧凉讨好爱慕的程度，有多严重。 而对于，睁眼就是看着自己想要的女人，一直用这样卑微的姿态，去关注着另一个男人的陆肃夜， 无异于炼狱般的酷刑。 明明萧凉能做的，他都能做到，萧凉不能的，他也能。 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女人一定将自己囿于一场注定不会有结果的单恋？ 陆肃夜略带自嘲意味的质问，竟意外染上了一丝寒凉。 分明秋天，还早得很。 是第一次，也或许是最后一次， 他问姜娰， “你眼里，真的看不到我吗？” 8、第 8 章 看得到，还是看不到……？ 她对萧凉的心意，陆肃夜对她，即便陆肃夜没有明说，但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她多少也能感觉得到。 只是，当内心完全被一个人所占据时，就没有办法再去注意别的人。 其实，姜娰也想过，如果她刚到这里的时候，碰到的人是陆肃夜。 那么或许……她最初的那个计策，应该早就成功了吧？ 没有如果。 “我先遇见了他，” 定定地看着陆肃夜的眼睛，姜娰艰难开口， “你是个好人——” “停！！” 没等她说完，陆肃夜就粗暴地打断。 不是，这么快的吗？？！ 他觉得他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但是，就算他打断了姜娰后面要说的话，也只是暂缓了这个话题。 毕竟姜娰已经给他……给这个世界上其他所有男人都判了死刑。 感情这种，生活里最不讲道理，蛮横霸道的东西，结果到了他这儿，倒是要严格执行一个先来后到？ 简直可笑。 很难否认多少有点气急败坏，陆肃夜嗤笑一声。 “你真的要去北区那个地方，你了解那里吗？” 以他对丧尸猎人这个群体的认知，萧凉是不可能一直待着姜娰在身边的，这点不用姜娰说，他都能猜到。 所以，当他在佛伦城的幸存者驿站下车，接下来，再由萧凉将她送到那个基地后，姜娰就会被孤身一人留在那里。 而她宁愿去那里，也不愿意现在接受自己，由他来做她未来的荫蔽。 堪称奇耻大辱。 见陆肃夜这么问了，姜娰点点头。 可事实上，那个所谓的北区幸存者基地，她一点也不了解，包括这个世界，全都是通过零星的信息和一路上的见闻，东拼西凑。 萧凉话本就不多，也不会跟她过多解释什么，她只知道，她去那里，会安全。 丧尸危机自第一例被政府承认的病例算起，到今天，至少有七年时间了。 不过都是以地区划分，设立起一道道防线，人类抵抗过，也反攻过。 直到政府再也支撑不住，世界陷入无序的混乱，人类全面沦陷。 处于目前状态的时间，没有七年那么长，但也绝对不短。 “难以想象，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也是陆肃夜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 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明眼人都能一眼看出来，她根本不具备能独自在这里生活那么久的能力。 怕沉默不语被看成闭口不谈的心虚，妄生更多怪诞的揣测。 “我以前……”姜娰垂下眼帘，声音很轻，“有一个男朋友。” “我们之前躲在灰熊镇附近，那里有很多木材厂，” 既然是编故事，就得真假掺着说，这样才不会有破绽，“……我们在那里生活了很久。” 她的声音，将时光拉回到很久远的过去，使人沉浸其中。 ——来自一个演员的基本素养。 只可惜，故事温馨美好，结局很灰暗。 “不久前，他为了让我有机会逃命，用身体挡住了丧尸……” 说到这里，姜娰的目光沉痛哀伤。 相信任何一个有共情能力的人，都不会再追问细节。 比如，她男朋友最后到底是打不过“加入”了，还是直接死了。 陆肃夜也没有，但却不是和共情有关，他只是想验证自己的猜想—— “后来，你遇到了萧凉？” “对，”姜娰继续了她故事里，真实在这里发生的部分，就算陆肃夜当场找来萧凉，也能对得上账，“当时，我被一大群丧尸围攻，是萧凉救了我。” 再后来的事，陆肃夜就都知道了。 “果然……跟我想得一样。”（咬牙切齿） 陆肃夜在心里翻了一万个白眼，那家伙走得什么狗屎运？ 在一个女人最脆弱，最需要保护的时候出现，才会是真正的绝杀。 显然，他之前救姜娰的那几次，被秒得不剩半点渣渣，让人不屑一顾。 为什么姜娰会对萧凉那么死心塌地，他直到现在才明白。 所以，他不再去劝她什么。 但这也不代表，他就此作罢了。 “如果你男朋友还活着……” 语气是略显遮掩的意味深长，陆肃夜说，“他大概不会愿意，你去北区那种地方。” 如果她“前男友”还活着，她自然还是会和他住在灰熊镇外的木材厂里的…… 可这已经是第二次，陆肃夜提起[北区人类幸存者基地]这个名词了。 “为什么？” 想到这将会是自己今后生活的场所，姜娰就没有办法将其忽视。 “萧凉没跟你说过吗？” 陆肃夜的表情一瞬惊讶，这可不是什么秘密。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也接受。 “知道什么？” 已经被吊起来的好奇心，就再难压下，姜娰的眼神疑惑中透着急切和担忧。 “因为那里是未被感染的人类幸存者聚集的基地，” 陆肃夜也不藏着掖着，干脆和盘托出，“所以，所有进入其中的’生物’都要在门口接受身体检查，以确保没有感染或携带丧尸病毒，避免威胁到基地的安全。” 随着陆肃夜话音的结束，姜娰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是什么，吓死她了。 一边平复心情，一边认同基地的做法，“这很合理啊。” “呵……” 见到姜娰认真的模样，陆肃夜突然笑了，也怪他没说清楚。 收了嘴角的弧度，他冷冷地补充说明， “是脱衣服检查。” 姜娰的表情刹那凝在脸上，白皙红润的面颊，不断变得纸一样苍白。 像是唯恐她受到的惊吓还不够大， “全部脱光，” “外套、裙子、袜子、连内衣和……” “一件都不留的那种。” “接着，基地守军会用强光灯打在申请者赤.裸的身上，再认真检视覆盖在人体最外部的每一存肌肤，” “对了，你见过大胖子吗？就是那种以吨来记数的超重人群，这片土地上原来有很多……” “由于太胖，因地心引力而下坠，他们身上肥厚的脂肪像融化了的翻糖蛋糕，一层一层地堆叠，查起来比较麻烦，” “但保险起见，负责检查的守军也会一层一层地把它们剥开，很有耐心。不管是身上的哪个部位，哪条不能一眼看清里面的缝隙，他们都会扒开检查——” “够了！” 姜娰再也受不了陆肃夜不紧不慢，详尽描述的细节折磨。 生在文明社会的人类，尚且羞于将自己的身体衣不蔽体暴露于他人眼中，更别说陆肃夜口中，基地守军这样严苛的检查，根本让人没有一点尊严可讲。 现在，她只有一个问题。 “守军里有女孩子吧？是同性间的检查，对吗？” 这对她来说，很重要。 陆肃夜又怎么会不知道。 “你猜？”他不答反问。 “有。”她不猜，只认定。 陆肃夜：“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很少。” 也许是认为直接将对方美好的幻想泡沫戳破的行为，太过残忍。 他冒出了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牵扯出一个灰败的故事。 算是对姜娰给他讲述的自己的过去的回应。 目前还存活的个体数量，无外乎受出生率、死亡率的影响。 女人少是正常的，是多种复杂因素综合作用在以上两个概率中的结果，但现在的姜娰貌似没有什么心情去和他探讨社科人文的难题。 “告诉我，陆肃夜！”姜娰一定要亲口听他说， “北区人类幸存者基地里，到底有没有女守军？？？” ——“现在的女人，更少。” 陆肃夜早就告诉了她答案，她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在丧尸危机爆发后，变得越来越少了…… 不止是女人，同理，还有小孩和老人。 生理上的绝对弱势群体，海晏河清之时，受到道义上的优待和尊重，即便灾难来临，社会共识依旧是先保障这些人的利益，维护他们的安全。 但当危机真正发生了，南辕北辙的魔幻现实，把这些教条变成比上个政府发行的货币，还要没用的废纸空文。 至少在美莉加，它不存在。 一场全人类的灾厄面前，只有适者才能生存。 强者。 “你应该看过历史书吧？知道那些记载在古代里的大灾荒，或者更近些，国家之间的战争，联合国每日救援物资的发放，当妇女儿童来领时，才有份……为什么？” ……毕竟只有这样，她们才能活下来。 被留下来。 一部分。 血腥残酷的面纱就这么猝不及防被揭开，完全没有思想准备。 摆在姜娰面前，秩序崩坏，野蛮生长的世界现状，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加糟糕。 这一次，她置身事内。 只是，相较于她从前在书本里看到的末世乱象，充其量一串令人头皮发麻的数字，成为考点被记住。 她的温和求索之路让她理解，这种事，是可能发生的。 但对话间，明显透露出，陆肃夜知道这些暗影之下规则的方式，建立在血海尸山之上的真相，更恐怖。 这是一个近乎使女的世界的鬼地方！ “我不建议你去，” 真心的。 陆肃夜觉得，该说的他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 包括他对那个方向的偏见，“怎么讲呢……？” 他试图寻找中立的词汇去描述，但说出口时，却怎么也“正义”不了。 谁让屁股从一开始就是歪的，有失偏颇。 “应该是更‘封建’一些吧。” 陆肃夜告诉姜娰，在南边好歹保底还是个人，到那里直接重新变回物件。 别去。 “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 听不听由她。 言尽于此。 萧凉回来得像是悄无声息一般。 一直看着窗外的姜娰，丝毫没有觉察，也没有如往常一样转过头看他，而是目光空洞走神。 这很反常。 大约再过一个小时，就能进城。 车辆重新启动，三魂七魄却像是被抽走了一半似的，姜娰的大脑强迫性地不断反复想着陆肃夜刚才和她说的话。 其实，在他结束他对“北区人类幸存者基地”的自由言论之前，还有一句，深深刺痛了姜娰的心，让她怎么也忘不掉。 听起来充满希望的曙光， [无论什么时候，年轻漂亮的女孩，都有出路。] 实则，却让她陷入更加绝望的深渊。 同一种出路。 一如萧凉之前告诉她的， 她去那里能活。 现在她知道了。 能活，但会怎样地活？ 很难说。 - 车子在一片狼藉，只剩断壁残垣市中心里一栋保存还算完好的白色房子前停下。 可以看得出，这里曾经很是繁华热闹。 原来是旅店的地方，后来被改成了幸存者驿站。 [佛伦城]的联络点， 到了。 “下车。” 萧凉言简意赅。 但他马上意识到，说话太言简意赅是不行的。 会产生误会。 ——“后排的。” 他着重点名。 是让陆肃夜下车。 “哟，”稀奇了。 事实也正如萧凉预料那样，陆肃夜还是没那么自觉，他恋恋不舍地像是黏在了座位上，一动不动。 城里的路那么七拐八绕，萧凉却能精准地直达目的地。 “你路挺熟的嘛？就跟回自己家一样。” 他严正声明，收回先前对萧凉车技不好的偏见，甚至抛出橄榄枝，“要是你哪天厌倦了漂泊的生活，需不需要我给你介绍一个司机的工作啊？” 陆肃夜眉飞色舞，极尽揶揄，“我有路子，待遇绝对丰厚，我就是你的引荐人……” 萧凉：“……”努力忍了好久，才没把就在嘴边的那个“滚”字骂出来。 想着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了。 萧凉对陆肃夜口中的肥差一点也不感兴趣，但却意外让姜娰回过神来。 司机？ 她也会开车，可以当司机的！ “嘭！嘭！” 就在这时，靠近她那边的车窗被叩响。 窗外有个人影。 车窗被降下，窗外人影的面孔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相貌帅气，穿着制服的男人。 “哇，大美人！？” 一看到姜娰，他眼睛都直了，直接惊呼出声。 但是，这样不加任何掩饰的自然真情流露，却让他显得一副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没见过女人是不是？！ 在姜娰困惑的目光中，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夸张。 没关系的，还有补救的办法。 随即对着姜娰身边的萧凉，他就来了句， “大司机！” 此言一出—— 萧凉：“。” 姜娰：“…………” 邪门到居然合理了。 大概这个人的口癖，就是喜欢在称呼前加个“大”的形容词吧。 车里不止两个人，没关系，都一样。 套公式就完事了。 他正沾沾自喜，但是，当目光转移到后排时，眼里的光瞬间被掐灭了。 “大……” 看到那个凛冽锐利的眼神—— 临渊当场噎住。 老大。 他只接到公会里的任务，让他以最快速度赶到这里接应来客。 但任务里可没说，他们公会的老大，会一起到！？ 可以说，临渊在看到陆肃夜出现在跑车促狭后排，和一堆物资分享空间的带给他的冲击，不亚于他第一眼见到姜娰。 甚至，后者还要更加震撼一些。 不是……会长什么时候这么委屈过自己，他的大g呢？ “大什么？” 另一边，见这小子僵住，之前还好好的，到自己这儿就跟突然被毒哑了似的，差别实在是太明显了，是个人都能看得出端倪。 陆肃夜冷冷发问，让他继续说，不要停。 临渊：“……”首先，先排除大g。 然后，留给他最多只有半秒的犹豫思考时间。 会长的表情可不太好啊。 他回去后是不是马上就要完蛋了？ 千钧一发之际，灵感划破天际。 临渊发誓，接下来说的三个字，是他这辈子说的最聪明的三个字。 “大帅比！”他指着陆肃夜。 陆肃夜：“……” 姜娰：“……” 萧凉：“……” 虽然同性间的夸奖，染上了谄媚的意味，因为这个穿着酒店管家制服的年轻男人，直男到眼里只有美女，没有帅哥，对萧凉的称谓也仅仅只是一个开车的司机。 结果对着陆肃夜，就又肯夸了，大概是被恐吓到了吧。 但这么喊，偏偏又让人挑不出毛病。 包括“主动找茬”的陆肃夜，表面上一副无语看傻子的样子，可心里，还是相当受用的。 这么喊，让他跟姜娰，比姜娰跟萧凉，听上去配多了！ 关上车门之前，陆肃夜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位的姜娰。 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想好下一步，要怎样做，才能继续留在她身边。 而驾驶位上的萧凉，已经准备开车了，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留。 就在这时， “你们这里有空房间吗？” 姜娰问临渊。 车外，两个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短暂对视一眼。 “啊，”临渊如梦惊醒，“当然，那肯定。” 在得到了确认的回答后，姜娰又转过头对萧凉说， “我想在这里住一晚……” 这是她内心强烈的渴望，但她忽然发现，自己的想法，又关萧凉什么事呢？ 所以，语气中夹杂了一丝央求，她在征得他的同意， “可以吗？” 声音娇柔，楚楚可怜，听得一旁的临渊心都要化了。 被这样一个女人提出要求，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不可能拒绝吧！！ 他坚定地这样认为。 但可惜，萧凉在大部分时间里，都不是“人”。 不过，也有小半部分时间里，他难得是人。 “一直睡在车上……”姜娰继续为她的“妄想”作出解释，试图打动萧凉，“我的腰很痛很不舒服……” 她得偿所愿了。 争取到了半天的时间。 也就是说，晚上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早晨，他们会再次出发，踏上前往[北区人类幸存者基地]的路。 只不过，这次，车上的位置，就不再包括陆肃夜了。 进了这所坐落于一家废弃旅馆的驿站据点后，姜娰才深觉自己上了大当，自己幻想的当。 旅馆是四层的，外观看上去保存得还算完好，但是内部损毁却相当严重。 通往三楼的楼梯被倒下的重物截断，不把那些堵住路口的杂物搬开就别想上去。 可是就算搬开了，上面也是一片狼藉，清扫工作的量，大到恨不得让人直接推倒重建。 这里勉强能供人使用的，只有一楼和二楼收拾出来，大门敞开的房间。 至于那些门锁被灌注胶水销死的空间，不会有人想不开非要去打开它。 弥漫在二楼走廊间，一股灰尘夹杂潮湿的霉味和说不上来的味道，让姜娰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最终，还是退回了一楼。 只有这里，空气还稍微好些。 一楼的房间不多，也是巧了，刚好能安排每人住一间。 虽然其中有一间，堆满了旅店里的杂物，但清理一下，也是可以住人的。 布满冰裂纹的玻璃窗边，陈旧的窗帘在盛夏午后，闷热的微风吹拂下飘动。 房间正中间有一张很大的木床，隐隐泛着淡淡的米黄。 柜子里空空荡荡，木头倒是没有发霉，但连接柜门的轴承似乎生锈了，略微晃动，就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刺耳噪音。 床也一样。 姜娰闭上眼睛，内心努力挣扎了好久，才接受了这个残酷现实，这个驿站的房间，好像还不如住在她的车里舒服…… 但是，这里也是大部分幸存者驿站的现状，对于从丧尸袭击中死里逃生的人来说，能有一个安全的落脚点，能不睡在荒郊野外，或是山洞杂草堆里，已经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奢求其他。 这里，就是天堂。 艰苦的环境，方能磨炼钢铁般的意志，她必须尝试去接受。 姜娰告诉自己。 但是，就在她坐在床上的一刹那，明显往下凹陷的床垫，还是给她上了一课。 这蹦蹦床？ 不知道多久没有洗的床单传来的酸味、如同鬼屋一样忽明忽暗摇晃的吊灯……无时无刻不在折磨她脆弱的神经。 阳光下灰尘映出的满地凌乱脚印中，新添蹑手蹑脚，走一步抖三抖的歪斜梅花爪。 光线将这个鬼祟小东西的影子拉得很长。 脏啊，这地实在是太脏了！ 连姜勇壮都有点嫌弃，让喵都没办法下脚了！！ 可是没办法，主人在这里。 舔舔舔，狂舔—— 现在不是在录整蛊综艺节目，故意让嘉宾去过苦日子，没有人限制姜娰的人身自由，她大可以回到她还算干净的车上去。 但她没有。 就这么静静地在那张床上坐了很久。 她现在急需一点思考的时间，比任何时候都需要。 帮助她进行一场攸关她未来的决策。 站在命运的分叉口，她必须想清楚，自己真的要去萧凉打算安顿她的那个地方吗？ 因为一旦踏上那条路，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要知道，萧凉可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他就像一个冷酷无情的机器，只会遵循大脑里的程式。 如果她中途改变主意不想去了，他也绝对不可能再送她回来找陆肃夜的。 到那时……她将陷入一片凄凉的四面楚歌，手足无措。 而这，才是真正的，她想在驿站逗留一晚的目的。 拖延时间，并且尽量去搞清楚…… 那个地方，到底有没有陆肃夜说得那么地狱。 - “怎么会是你？” 屋外的马路上，两个男人就那么肆无忌惮地站在正中央。 完全不怕被撞，因为路上根本就没车。 也不会有开车的人，先前的情报显示，佛伦是一座空城。 在原本驿站的接引人接到命令走后…… 陆肃夜还是对在这里见到自己感到万分意外，临渊多少也能猜到，一如他见到会长时那样。 可以说，两个本不该在这里见面的人，见面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任务来得太急太突然了。 谁让—— “我最快啊！”临渊摊手。 无奈的主色调中，透着一股暗搓搓的凡尔赛。 男人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说自己快的，除非，他是真的快。 异能是急速，飞机谈不上，至少也是一个高铁的加速度。 所以，能在规定时间里赶到这个地方，替换掉原先驿站里的工作人员的公会成员，貌似只有他。 这也解释了，驿站至少配备一个小队的人员标准，为什么最终会变成一个人。 因为别的，都赶不上！ 姜娰看起来傻傻的，估计不会怀疑。 可萧凉就不一定了。 他会同意一起留下来，说不定就有这方面的原因。 不过，考虑到自己的目标是姜娰，陆肃夜也懒得去探究这个冷酷丧尸猎人的内心世界。 多年经验，和这个群体接触的本身，就是一种折磨，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只要他不给自己使绊子，自己也不会去招惹他。 但是，他很快就忘了这一点。 “司牧在么？” 司牧是公会里，陆肃夜想要安排过来当内应的原定人选。 比眼前这个临渊，不知道要合适多少倍…… “在啊。” 但到底还是败给了没他快，所以，被他代替了。 临渊点点头。 他出发的时候，司牧还在公会里呢。 “让他们去……” 此时的陆肃夜显然有了新的计划，只是突然脑袋卡壳，他一下子有点记不得那个地名了。 哦，想起来了—— “灰熊镇。” “诶？”临渊有些惊讶。 那里吗？一个没有价值的中立地。 陆肃夜向来只下命令，不作解释。 “好！”临渊表示收到。 “东西带了吗？” 陆肃夜可算知道他为什么最近总是觉得浑身不太对劲了。 “哦，哦！” 临渊反应很快，连忙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盒。 还好换衣服的时候，把这个也揣兜里了。 这是任务里的重中之重。 撕开外包装，打开口子，将它递了过去。 只带了东西，没有打火机。 嘶嘶—— 明亮的火星跳动翻滚，点燃了男人夹在手指间，在他粗壮指节的衬托下，显得那样纤细的白色圆柱。 “站长？” 忽然，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 临渊望去的方向，让他的眼睛不可避免地发亮。 这是看到美女的典型信号。 毫无预兆，他微微张开的嘴里，马上就被塞进了一个异物。 “还有陆肃夜？” 姜娰是亲眼目睹全过程的，她就这么看着陆肃夜极其迅速地把那根飘着青色雾的烟塞进了临渊的嘴里。 “我是帮他点的。”陆肃夜脸不红心不跳。 临渊：“……” “嗯嗯。”将烟夹到手上，为了配合老大，他的嘴角咧开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 （那可真是谢谢您了。） 陆肃夜也笑。 （可怜他都还没抽上半口，全便宜你小子了。） 临渊：“……” （老大你是知道的，我不抽烟。） 自她来了之后，两人只有面部表情变化，却半点声音也没，姜娰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 算了。 “洗手间好像没有水？” 姜娰对临渊说，“我刚才试着拧了一下水龙头……” 既然是驿站，按理来说，生活基本的资源应该都会有。 明明旅馆都通电的，怎么会没水呢，那么大家该怎么生活呢？ “没水？” 听了姜娰的话，陆肃夜的声音大了些，他也觉得无法理解。 “昂……这个啊……” 领导就在边上，突然压力就上来了。 临渊有点焦头烂额，“应该是水管坏了，我等下去看看吧。” “好的，麻烦你了。” 如果是水管坏了，那还能修，最好天黑之前能修好。 姜娰转身回去。 她身后—— 陆肃夜：“你还会修水管呢？” 临渊叫苦不迭，他会个锤子，不过是敷衍之词罢了。 “水”是个根本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之前交接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驿站那些人早就不住这里了，这片区域的地下管道被腐蚀断裂，已经停水很久了。 后来，他们索性直接搬到附近别的地方去住，由于佛伦城的条件太过艰苦，以至于交接的时候，原先那帮人都开心坏了，干脆利落地走了，去了他们公会提供的好地方。 时间仓促，太多事情，临渊来不及向陆肃夜汇报。 想着现在反正他们只在这里住一天，无所谓的，弄些临时用水就好。 那么问题来了，去哪里弄？ - 热，好热啊。 在那台老式电风扇前，姜娰不停地用手在脖颈处扇着风。 没有穿罩衫和外套，她只有贴身一件连衣裙，雪白的胸口和大腿，明晃晃地裸露在外，看上去十分清凉，但在没有空调的房间，这些全是假象。 她好热，热到她恨不得把这条裙子也脱掉…… 没有政府发电厂维护，这座城市的电力供应早就被切断，旅馆所用的电，全都是后来装上的太阳能板转化的能量，微弱到只能维持一些基本设施的运转。 汗水粘在身上的黏腻感，让她像跳进了胶水池里一样。 身体感到难受，还不是最糟糕的，一股若有若无的汗水和她原本身体上擦的乳液混合在一起的气味，越发浓郁。 她看了一眼她从车上带下来的两瓶水。 不过，只是略微想了一下，她就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些都是饮用水，是末世里最珍贵的生活必备物资。 要是用它们来清洗身体，未免也太奢侈了些？ 比起当初洗个脸就用掉大半瓶饮用水的那个她，姜娰为现在拥有如此崇高觉悟的自己，感到惊讶。 她好像，已经开始适应了。 只用水沾湿纸巾，简单擦拭了胳膊和颈部，水分蒸发时，逐渐带走的热量鼓舞了她。 她的情绪好像稍微好了一些，穿上遮挡肩膀和胸口的短袖外套，走出房间，想要找驿站站长询问水管的修理进度，并看看有没有什么她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结果忽然发现，大厅里，有三根柱子正杵在那里。 人全在这儿了。 “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姜娰一出来，就听见陆肃夜在“攻击”萧凉。 什么……是不是男人？ 好怪。 他们在谈论什么话题。 而对于陆肃夜的质问，萧凉觉得莫名其妙，压根就不想搭理他。 见到姜娰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临渊立刻紧急说明，他们打算去附近的超市采集一些物资。 其实以他的想法，两个人足够了，但很显然，陆肃夜不想让萧凉坐享其成。 所以一定要叫上他，正在争执呢…… “超市！？” 姜娰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关键点，“我能一起去吗？” 以前她从来不逛超市，什么都能直接送到家里。 但现在的超市，无异于百宝库，充满了无限可能。 而且，还是零元购！！ 姜娰强烈表示想去，陆肃夜又怎么会拒绝这个刷好感的机会？ 好的，现在萧凉去不去已经不重要了。 可就在三人准备出门的时候，一个绝对意想不到的声音，说出了更意想不到的话。 “好像，我的力气会更大一些？” 萧凉双手抱臂。 姜娰不明所以，陆肃夜和临渊则是愣了一下。 随即，不怀好意的笑，在陆肃夜脸上炸开，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家伙上赶着来当司机啊？ 那肯定，不能让他失望了。 没让神色不服的临渊和萧凉比，谁会傻到去跟丧尸猎人掰手腕呢？ 输了不光彩，也算顾全了临渊的面子，陆肃夜直接让他留下来看家了。 顺便…… 带猫咪。 见到姜勇壮乖巧地在临渊脚边蹭蹭，姜娰感到意外又惊讶。 它好像并不讨厌这个男人。 上一个不讨厌的男人是萧凉。 准确点来说……目前唯一讨厌的男人是陆肃夜。 还好，陆肃夜一点也不在乎这只臭猫到底喜不喜欢他。 见到姜勇壮跟临渊还算亲昵的模样，他挑眉， “挺合适的嘛。” 他这个英明的安排。 “好吧，我会照顾好它的，” 老大都发话了，认命般地给姜娰的猫梳毛，接受了奶爸的身份，临渊继续维持他善良驿站站长的人设，小心叮嘱， “大家注意安全！我等你们回来。” - 从驿站里找到的城市地图，清晰标注了这座城市的地标性建筑。 作为美莉加最大的连锁商超“沃玛福”的发源地，母公司所在的区域的业务场所更是公司的脸面，所以，这家位于佛伦城市中心的超市是最大最全的。 即便在暴乱发生之初，就被恐慌的民众哄抢了好多次，但却因封锁防线突然被攻破，慌乱之下，政府为了对付丧尸袭击，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城市定点爆破，直接把许多地方都炸成了巨石累积的废墟。 包括沃玛福东西南北的几个大门，不开挖土机是绝对弄不开的，正因如此，里面存有的货物，预估依旧能够维持至少一个小镇的人，生活十几年。 不过，这也不代表，这所大型超市变成了只能看，不能进，“陪葬品丰厚，引人眼馋的大墓”。 原本驻扎在这个城市驿站的人，就知道一条进去超市内部的秘密通道。 同时，在资源置换的合作下，共享给了陆肃夜的公会。 车子在很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开是没有办法开进去的，只能步行。 看着眼前纷杂的乱石堆和高低不平的路，以及可能一不小心就会踩到地面凹陷的窟窿。 这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姜娰萌生退意，她难道是来爬山的？ 陆肃夜急着找入口，早就把他们远远甩在后面，没影了。 此时距离姜娰最近的人，竟然是萧凉。 但也只有一个背影。 想到靠不了别人，也为了不被甩得太远。 姜娰使出浑身的力气，手脚并用，好不容易登上了一个小山坡。 等到视角转换，前方的路方才刷新。 这刷的是路？！ 姜娰瞳孔地震，一个陡峭至极的斜坡后，是比上山的路还要险峻的路况。 隔了连半米都不到，一条鸿沟深壑延至天边，宛如地震裂开后，没有来得及合上的吃人血盆大口。 她要怎么过去…… 姜娰无助地站在原地，前方光是让人看上一眼，都会害怕得浑身发抖。 不远处，那个黑色的背影转过身。 萧凉看过来了？ 姜娰立刻收回眺望的视线，望着脚下。 至少，先从这个斜坡上下去吧？ 她硬着头皮蹲下身体，放低重心，小心翼翼地朝前挪着步子。 绝不能成为拖油瓶！ 忽然，眼前出现一条男人的胳膊。 姜娰抬眼。 正对上萧凉平静的目光。 他朝她，伸出了手。 9、第 9 章 萧凉不仅回到了她身边，还伸出手想要搀扶她一把。 在姜娰感到十分无力的时候……这样的帮助无异于雪中送炭。 一股莫名的情绪再次从姜娰的心底掀起波澜，让她无法平静。 即便这些天，她已经努力将自己对萧凉无尽的心动压下，却怎么也止不住，当他向自己表达善意时，内心就会不断增加对这个男人的好感。 哪怕，他只是做了一个相当简单的动作。 萧凉的手还停在那里，姜娰也顾不上矜持，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然后，借着他手臂传来的力量，一步步朝着陡坡的下方，挪着步子。 他的手臂很稳，坚实有力，就像从地里长出来的一颗大树，不会因为她的借力而有丝毫晃动。 姜娰安心了许多。 萧凉每往下走一步，都会等待她跟上，没有一点要催促的意思。 尽管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谨小慎微，让下坡的进度，慢得像蜗牛在爬。 快到了，终于。 眼看着就三四步路，姜娰准备一鼓作气，踏到平地上。 只是，她似乎没能正确评估她脚下正穿着的鞋子的功能。 她除了黑面红底的细高跟，就只有赞助商送过来，用来搭配甜欲风夏装的公主鞋。 而这样的鞋子，最大的价值就是好看。 穿着逛街都会累脚，更别说，要穿着它“翻山越岭”。 鞋底不足的摩擦力和两三厘米的低跟，在这片碎石灰土垒起的碎石上没有一点抓地的迹象，在再加上她走得有些急了…… 一个不小心鞋底打滑，让她在刹那间失去重心，整个人都仰面朝下栽倒下去。 从这里摔下去的后果，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虽然这里没有刚才站的地方高，但是，却距离前方那条又宽又深，黑漆漆的沟壑更近。 运气不好，说不定会直接一头栽进去。 如果说，要是现在只有姜娰孤身一人，那这段恐怖的幻想多半会变成现实。 可她身边，有萧凉。 惨剧没有发生，当姜娰发现自己的身形被稳住，不再下坠的时候，她精美小巧的下巴，正抵在一道宽阔坚硬的肩膀之上，身体和同样坚硬的物体紧紧相贴，她的手，也因惯性作用，自然而然地搭着面前“遮挡物”的后背。 从外人看来，这是一个亲密到极点的姿势，她的脚没有沾到地面，而是悬在半空中。 无法用地面来支撑自己，那么，她身体的所有重量，都倾斜到了萧凉抱着她纤细腰肢的胳膊上…… 换句话说，她整个人都被萧凉搂在怀里。 姜娰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无数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最后，只剩下她自经历过那样尴尬的事情后，时常总会想起的那一个。 她曾试图勾引他。 萧凉会不会以为，她无意识扑到他怀里的行为，就是她故意为之的又一次勾引试探？ 一想到这里，姜娰的内心不免焦灼起来。 她真的，没有啊！ 只是行动太笨拙了，才会在有人扶着的情况下摔倒。 萧凉还抱着她，她今天出门时，穿的是一件可爱的泡泡袖洛丽塔。 领子不算大，在她脖颈的位置，相当保守。 可偏偏锁骨下方一点的位置，竟然开了一颗硕大无比的镂空爱心，透出了雪白的肤色。 一个角度不对……或者说，角度要是对的话，神秘的诱人线条就会一览无余。 姜娰在镜子前考虑了好久，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按照衣服设计的保守程度来挑选下一件，只能说，留给她的“良家”衣服，不多了。 想到其他的更加穿不出去，算了就这样吧。 这条裙子正常穿是不会走光的，只要不剧烈运动就行。 在萧凉怀里，她现在是静止的，没错。 但因为拥抱牵扯，而让这条被挤压地爱心变形的裙子，算不算在激烈运动，就不是很清楚了。 他们靠得这样近，近到只要脸稍微贴近一些，就能亲吻到彼此。 近到呼吸间就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 萧凉的身上，没有什么怪味，而是一股淡淡的，像是雪夜冬日的清晨走出家门，能闻到的那股冰雪的气息，但这股气息里，却突然夹杂了一丝与众不同的汗液混合乳液与香水的复杂味道。 ——这是她身上的！！ 难堪袭来得那样迅速，让人措手不及，姜娰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羞赧。 她明明都换了干净的衣服，还特意用湿水的纸巾擦过脖颈和手臂。 为什么还会闻到异味？ 最关键的是，以他们现在这个距离，她既然能闻到萧凉的味道，那他自然也能闻到从自己身上传过去的。 想到这里，姜娰的脸一下子憋得通红。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脏很臭？ 没有女孩子能接受，在自己爱慕的男人面前，如此丢脸。 不管怎么样，姜娰想让萧凉先把自己放下来。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快到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可是，还没等到她的脚沾地，耳边刮过呼呼作响的风，卷起她散落的发丝，随着风吹拂的方向飘起。 她在急速移动！ 一眨眼的工夫，这风就停了。 然后，萧凉才将她放了下来。 周围的景象换了一副面貌。 姜娰回头望去，她之前觉得不可逾越的高山和鸿沟，都变得像蚂蚁一样渺小。 而手的另一边，就是他们今天的目的地，沃玛福大型商超，被巨石和广告屏废墟堵住的大门。 萧凉一下子就带她过来了。 “谢谢。”姜娰低着头小声道。 “怎么这么慢？” 忽然，陆肃夜的身影出现在转角处。 他早都找到那个秘密入口了，结果半天不见萧凉和姜娰，所以只能又折回来找。 快把他给热死了！ 大概是出于职业习惯，在集体行动中，他不太会去顾及个体，而是要求所有人都必须跟着他的节奏去走。 这对于团体行动的群体来说，的确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以至于这么长时间以来，在陆肃夜的意识里，就不存在有队员无法听从他指令的特殊情况。 他在前方开路，其他人就得跟上。 而姜娰根本就不是他的那些觉醒了异能的特种兵手下，她要怎么从那样刁钻的路况中，跟上大部队的步伐？ 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直到看到姜娰，陆肃夜才恢复了对她说话时，独有的那种很特别的温柔。 姜娰的脸颊通红，白皙颀长的脖颈泛着水光，他觉得肯定是因为外面太热了造成的， “咱们快走吧，”他忍不住催促，“里面很凉快。” 能有多凉快……？ 从那个黑漆漆的洞口拾级而下，姜娰瞪大了眼睛。 就跟开了空调一样！！ 这地方难道还通着电吗？ 起初还只是怀疑，深入内部之后，借不到外部光源的昏暗环境，也能被人眼看清。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停车场。 零零散散停着不少落满灰尘的私家车，在佛伦城沦陷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开出去，所以，永远停在了这里。 和这座城市的许多废弃车辆一样，因为长时间没有维护，已经变成一堆锈蚀的废铁。 而地下停车场因其独特的环境，雨水渗透了进来，地面长了一层青苔，周围潮湿环境阴冷，加快了这个封闭世界的凋亡衰败速度。 周围还散落不少货物，只是外包装都不再完好，一个个清晰可见的啃咬小洞，让包装上印着的薯片代言人的脸，蜂窝似的面目全非。 即便如此，姜娰还是认出了他，美莉加的当红明星，也是当之无愧的全球巨星……是她们这行天花板的存在。 可如今，却也只能随着那半包没有人拾起的薯片，浸泡在一滩死水之中。 头顶的灯带闪烁，再次预示着这所偌大的地下停车场有电力供应，通风口的风扇轰轰运作，但貌似某个地方卡了什么东西，每当转过一定的周律，就会发出令人头皮发麻，搅碎骨头的脆响。 给极端静谧的环境，增添一丝不安的焦躁。 咔哒咔哒！ 保险拉开，子弹上膛。 然后，那把在昏暗光线下，泛着黑色哑光的手.枪，由陆肃夜亲自交到了姜娰手中，堪比保姆式的一站式服务。 在见到姜娰略显惊恐慌乱的神色后，陆肃夜不算安抚地提醒她， “我不确保这里没有丧尸。” 意思是，如果遇到情况不对，就扣动扳机。 这把枪到底还是他送给她防身的，虽然之前对付丧尸时，都是他在用，但她总得学会这个世界里生存必要的自保技能。 “好！” 姜娰苍白着脸点头。 横穿了大半个停车场，来到距离最近的楼层转换区域。 电梯停了。 他们需要走应急通道的楼梯上去。 这里就没有灯了。 只有荧光绿色的标识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光，让人精神异常紧绷。 就算平时去商场，到了这种没有光线的地方，也会觉得压抑窒息。 更何况，陆肃夜刚才的警告提醒和将枪交给她防身的举动，都无形中，增加了姜娰的心理压力。 还好，三人上楼梯时的站位给予的安全感，冲淡了这些负面影响。 陆肃夜走在最前面，姜娰在中间，萧凉断后。 绕着楼梯上到1楼，通往商超内部的门锁锁芯死咬着嵌入口，陆肃夜推了两下没有推开，但这种程度的阻隔，对他来说，等于没有，一脚就踹开了。 门一打开，如瀑的光线，就这样从另一个空间倾泻了过来。 如同在山洞中行走多时，突然重见光明。 商场里的灯稀稀拉拉开着，像在做每日开门前的准备工作一样寻常，只是，没有人罢了。 有，也只是曾经停留在地上的痕迹。 姜娰皱着眉捂住了嘴。 会见到这些东西，她有心理准备，可还是免不了被涌入鼻子的那股特殊味道，挑起了恶心。 经过的区域已经算好了，大部分残骸都被清理掉了，毕竟佛伦城驿站的人经常会来超市，需要走这条路。 没有人愿意和这些正在不停腐烂的东西为伍……哪怕，外面炎炎夏日，里面是适合人类生活的舒适气温，25，但也还没达到能急冻的条件。 商场的空调是给力的，能保证在人流量大的时候，前来这里购物的人感觉舒适。 但当没有那么多人的时候，中控额定温度的冷气，让姜娰甚至还觉得有一点冷。 她先前的猜想得到了验证，这里，真的有电？ 她以前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也自然不了解这座位于美莉加中部的大型城市。 曾经的工业重城，以煤电燃油为驱动力，在获得巨大经济腾飞的同时，也让这座城市遭受了极大的环境污染。 因为这里天空总是被一层灰霾笼罩，所以，也被一些外界人士称之为“黑城”，是当之无愧的污染之都。 摘不下的恶名、敬而远之的游客，和资源终将枯竭的阴影，掐断了佛伦城所有可持续发展的未来通路。 为了改善环境，及时促使工业转型，新上任的市长以“环保狂热爱好者”的人设，凭借民心所向的压倒性选票上任，将自己的仕途和佛伦城绑定，改变注定黑暗无光的命运。 逐步减少污染企业，大力新建环保能源的工厂，带头使用环保能源并对企业进行政策性鼓励，为城市带来全新的就业机会。 佛伦城的许多场所都成为了集中试点，以此彰显市长改革的决心，包括这所位于商超之中，全市最大的沃玛福超级市场。 没有机会再去检验，佛伦城在市长铁腕政策下的能源改革到底是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毕竟，为了制造这些清洁能源的生产机械时，造成了更严重的环境污染。 至少，丧尸危急波及到这片土地后，在城市中，所有传统煤火发电厂电力完全被切断的情况下，太阳能和利用城市水利势能落差转化电能供应的一部分区域，依旧能发挥一定的作用。 带着两人在偌大的无人商场里七拐八绕，陆肃夜很快找到了沃玛福超市其中一个入口。 只是，比起外面商铺的“宁静”，这里画面带来的视觉冲击，则要刺激得多。 首先映入眼帘的无数只血手印，在雪白墙体上深刻下抓痕，收银机屏幕上干涸的红色锈迹和白色大理石瓷砖地面定格的凌乱粘稠脚印，无一不在展示这个地方，曾经经历过怎样惨烈的一场激战。 当然，除了这些饱受摧残的环境，陈列在货架上完好无损的物品，又在散发着致命的吸引。 三人随即动手，开始搜集可用物资。 比起以往包过的别的场子，只为她一个人服务，享尽钞能力的待遇。 但包超市，还真是头一回，有点怪。 姜娰尽力去忽视环境里的不和谐因素，迅速找寻她想要的东西。 可就在她将一大摞泡面放入面前的手推车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前方货架尽头处的一只眼睛。 鲜红的、木讷的，死死盯着她不动的…… 一瞬间，姜娰浑身的血液冲上天灵盖，她立刻将随身小包里的那把枪拿出来，双手握在手里。 悉索声、仿佛从喉口里发出的嘶嘶声、以及粗重的呼吸，都在揭示着那个地方的不同寻常。 发生了这种事，她根本不敢大声喊叫，尽管陆肃夜和萧凉没有离开她太远，只在五米不到的范围里活动。 否则，很有可能惊动这个东西。 也更因为，想要亲手解决掉一只丧尸的私心充斥了她的脑海，她不想一直成为这两个男人保护的对象，没有他们活不下去的负累！ 姜娰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这个时候那样勇气爆棚。 打死它！ 在这个想法的支配下，她小心地，缓慢地，一直朝着那个方向移动。 接近了…… 它动了！！ 但却是朝着姜娰相反的方向猛地窜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 已经到了货架的尽头—— “嘭！！” 子弹一下子射了出去，发出的巨响在空旷的超市里回荡。 叮、铛铛…… 但它最终，却掉在了大理石砖地上。 而姜娰还保持着开枪的姿势，对着前方。 前方和这枚子弹几乎零距离接触的唯一还在场的活物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直到子弹刚才分明就擦着他大腿间狭窄的缝隙而过，他仍然不敢相信，姜娰竟然会开枪，打那个地方！ 要不是他的反应超出常人，迅速跳了一下，否则，恐怕他就要和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永远说再见了。 “对不起，我……” 姜姒做梦也想不到，转角遇到的竟然是陆肃夜。 多说无益。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男科医生干什么？ 要换个人，早就被他碾成肉饼了，可对他开枪的人是姜娰，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而且，这把枪，还是他亲手交到她手中的。 心里有火，但，发不出火。 总得说两句。 陆肃夜以手扶额，刚才蹿过来的东西，他看到了，但他明显没那个闲情逸致。 “不要用枪打老鼠……”啊！ 想到就更气了。 不过还是忍住没有把后面的话也一并说出来。 尤其是在你水平这么菜的时候。 那个东西原来是老鼠吗？ 听了陆肃夜的话，姜娰愣了一下，那么肥，那么大，眼睛还是鲜红鲜红的。 她发誓，自己真的只是想打丧尸！ 可是，以她这个射击的准头，恐怕丧尸没打到，自己人就先被她给灭光了。 有些受挫的，吸吸鼻子，姜娰把枪的保险拴上，大有要封枪不用的意思。 “还给你吧。” 这个东西不适合她。 中间是那把枪，姜娰和陆肃夜的手指，再次有了触碰，当她将手收回，陆肃夜的手掌里，就只剩下了那把还沾有她体温的枪。 再加上姜娰的话，陆肃夜无比后悔自己刚才控制不住地脱口而出。 还是不够委婉吗？ 不，他就应该闭嘴，什么都不要说！ 送出去的东西，第二次还回来了……他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但是对于陆肃夜来说，眼下的情形还不是最糟糕的。 “啊！这是送给我的吗？” 又惊讶，又惊喜，完全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姜娰手上正拿着一把古朴的黑金匕首。 陆肃夜震惊地看着姜娰，马上又把目光转向萧凉。 “嗯。”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姜娰身边的萧凉，言简意赅地应了一声，表示肯定。 现在，这把他贴身携带的匕首，属于她了。 姜娰小心翼翼地拔开刀鞘，顿时，一道森然的寒芒刺目。 她情不自禁地惊呼，“好锋利！” 不用试就知道，这把匕首削铁如泥，如果有丧尸攻击她，一刀上去，割断它们的喉咙都是分分钟的事！ “谢谢你，萧凉。”姜娰如获至宝，眼里有晶莹的泪光在闪动。 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个东西，她真的太需要了！ 而萧凉：“不必。” 反正……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视线和陆肃夜的撞上了，一边是寒冷的臻冰，一边是火山烈焰。 萧凉的嘴角隐隐上扬。 他平时也用不上这个。 在接下来的搜集工作里，萧凉一如既往，姜娰春心萌动，只有陆肃夜一个人的低气压达成了。 那个黑衣服的所作所为，简直就像原地喂了他一只死苍蝇，让他恶心地不行，可是他又毫无办法。 总不见得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把那把臭匕首抢过来，丢进还没有干涸的鱼池里吧。 看着手里被退回来的“礼物”，陆肃夜气得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 为什么这玩意就不带自动瞄准功能呢？ 搜集到的东西，全部先集中到一楼的出口区域，那里离这座建筑物的外墙更近。 放眼望去，购物车里基本上都是水、饮料、能够长时间保存的干粮，还有一些生活日用品。 路过生鲜果蔬区的时候，蔬菜倒是还好，失去水分，大多蔫吧成标本。 但水果就惨了，基本上都有不小程度的微生物寄生。 尤其是适逢橙子大丰收的季节，好几个售卖筐里，都堆满了已经死亡多时的“毛茸茸青皮橙”。 正所谓，菌要橙死，橙不得不死…… 空气中弥散着霉菌孢子，呼吸间的颗粒感，让人体警铃大作。 他们不得不掩住口鼻，加速通过这里。 在抵达另一片特定区域后，姜娰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我去那边看看！” 说着，她推了一辆新的空空的小推车神色匆匆地走了。 半小时后。 -集合汇合点- 萧凉早就在这里等着了，只见陆肃夜慢悠悠从远处晃荡而来。 有且仅有他一个人。 “她人呢？”萧凉罕见主动和他搭话。 结果一下子把陆肃夜给整懵逼了。 陆肃夜：“？？？” 他环顾四周一圈，都不见姜娰的身影。 而萧凉问他的，也正是他想问萧凉的话。 [她难道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不是……] [我以为她和你在一起！] 两人面面相觑，一刹那，诡异又惊悚氛围，像瘟疫残云一样，笼罩了两人。 此时此刻，他们都无法否认一个极其可怕的事实。 ——姜娰不见了。 10、第 10 章 跑到哪里玩去了！？ 陆肃夜简直要疯掉了。 这个女人，平时跟小猫似的，被稍微凶一点的目光瞪上一眼，好像都会当场吓哭。 就她这胆子，竟然还敢离开他们两个独自行动？？ 说笑呢吧。 要不是从萧凉的眼睛里，也看到了切实的惊讶，陆肃夜都要怀疑，到底是不是萧凉故意把她给藏起来了！ 还是说，她是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丧尸给抓走了？？ 回想起刚才最后和姜娰见面的地方，隐约记得，她好像是说了一句，要去什么地方看看。 而自己也分明见到萧凉的身影朝着姜娰的那个方向去了，大概是去当护花使者了吧？ 想到刚才两个人合伙对他的情景，萧凉不知道，但姜娰肯定是无意的，她也没想到，萧凉会突然送东西给她。 但陆肃夜才不管，因为事实就是，姜娰把他送的枪退回来，然后当场转头就接受了另一个男人的礼物。 还表现得喜出望外，爱不释手的模样。 真是没良心的女人！ 自己一片心意和深情一再被辜负，陆肃夜的胸口更是憋着一口恶气无处抒发。 为什么这次他想要的东西，竟然会这么难弄到手！？ 异常艰难。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不服，总有一天…… 原来应该是会有这一天的。 不过现在人都不见了……还说个锤子！ 幸运的是，在来集合点的路上，他们都没有听到什么呼救声。 缺少密集人流遮挡物，只剩一些空旷货架的大型超市，即便面积大，但声音传导变得容易多了。 以刚才那声枪响为例，如果姜娰尖叫，他们绝对是能听见的。 所以，现在最大的可能应该是，姜娰还在超市里，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耽搁了原来约定集合的时间，或者干脆就是，她迷路找不回来了。 为了达到效率最大化，同时，也由于两人互看不顺眼，并且本来就不存在想一起行动的想法。 以中线划分切断两层楼，两个人各自在负责的区域里寻找姜娰，把整个超市都地毯式搜索一遍。 陆肃夜一边找人，心里一边忍不住胡思乱想。 心境也从最开始发现姜娰不见了的惊讶到后来的愤怒和担忧。 直至所有情绪都凋零卸掉，只剩下无尽的自责。 都怪他，没有陪在她身边……这个时候，也就只有他才能陪着她，可他却因为自己一时的愤慨，对她不管不顾。 实在太不是东西了。 那个男人怎么可能靠得住啊？ 他还以为那家伙会跟着她，保护她呢！ 呵，结果呢？ 自己太天真了，送个东西而已，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刻板印象再次加深，丧尸猎人，就是一群心里只有自己的冷血人。 一边把萧凉骂了一万遍，这笔仇他记下了，有机会一定会找他算账。 与此同时，陆肃夜也在心里默默祈祷。 姜娰…… 千万……千万不要有事啊！ 汇集在一起的两人，瞬间又分开了。 彼此的脚步声远去，直到身影也消失在无边的货架尽头。 在自己划分到的那片区域里，萧凉急速穿行。 眨眼间，一大片区域就被扫除。 这边没有，那边也没有…… 可以说，搜索得越快，他的心就越没底。 之前姜娰说要去某片区域看看，他的确有朝着那个方向瞥去。 得益于极好的视力，他一眼就认出了姜娰想去拿什么东西。 女性专用，男性止步。 而她特意为此说明，就是不想让他们跟着过去的最好证明。 不然，她真的会觉得很尴尬。 考虑到这一点，萧凉相当识趣地回避。 但下一秒，就见到了突然推着车加速跑走的陆肃夜。 萧凉：“……” 还真是没脸没皮。 就如同他整个人一样，自从在休息服务区赖上他们之后，一路跟个牛皮糖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他对姜娰的觊觎，凡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好色的狗男人。 姜娰那么明显的暗示，他就跟耳朵聋了似的，装作听不到？ 算了。 还是那句话，明天就要再也不见了，现在和这种人还计较什么呢？ 况且，自己就在附近，量他也不敢对姜娰做出什么令人发指，丧心病狂的恶行。 但要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他还会尽心保护姜娰。 于是，萧凉放心地去找他想要的物资了。 就这样…… 两人都以为对方跟着姜娰一起去了， 可实际上，谁都没跟着姜娰。 不见了。 所有地方他都找过了，就连卖女性私密物品的那片区域，他都找了好几遍。 但姜娰就是如同人间蒸发了那样，一点影子都没见到。 一丝由冷静抑住的焦急让萧凉十分难得地呼吸沉重了起来。 她会去哪儿呢？ 一楼整个找了个遍，二楼找了一半。 他才不管什么区域划分，异能全开后，全场瞬时暴走，整体速度要比陆肃夜快了不要太多，效率自然也更高。 不过，这么做，也只是平添他的焦虑罢了。 连陆肃夜那半边可能找到的希望，都在瞬间破碎。 如果姜娰不在超市里的话，那想要找到她的难度，被大大增加了。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有擅长藏匿自身气味的丧尸混了进来，把姜娰抓走。 毕竟只有这样，才能不动声色地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他的丧尸感知能力，是有一定的范围限制的，这里实在是太大了。 几乎都要确定，姜娰已经不在这个超市里了。 可是，就在他要离开墙角那片售卖锅碗瓢盆的大型货架区域时，一道耀目的亮光从地面上，反射到他的眼睛里。 略微伸手，就将“罪魁祸首”捞了起来。 现在，它在他的掌心里。 这是一枚小巧精致，镶着彩色碎钻，花瓣微微绽开的玫瑰胸针。 别针的针头此时正打开着，所以，它才从她的胸口，掉了下去，落在了这个地方。 上面还沾有姜娰身上的香味，萧凉将它放进口袋，缓缓抬眼。 就在这个不易被人觉察的角落里，竟有一扇虚掩着的门。 - “姜姜！！” “姜姜！！” “姓萧的！” 陆肃夜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也不管这么大声喊叫会不会惊动到丧尸。 哪怕能有一个两个丧尸被喊来也好啊，总比连跟毛都看不见要好。 他都这样大声喊了，响应他的，却只有空寂的回声。 现在别说是找到姜娰了，他都路过和萧凉的集合点快三次了，连萧凉的影子，也看不到一个。 之前，分明还能看到黑色的残影迅速从他面前掠过，带走一阵风。 他知道，那是开启了丧尸猎人异能的萧凉。 这脸打得啪啪响啊。 那嘚瑟的德行仿佛在说，你可真慢呀。 “……” 就是这么欠揍的嘴脸，他都快有10分钟没看到了。 可以说，不仅姜娰没找到，连萧凉也不见了！ 大白天的，活见鬼了？！ 陆肃夜郁闷至极。 两个人，就好像凭空从超市里消失了一样。 把自己的区域找了一遍，又把萧凉的区域找了一遍。 终于，同样在路过锅碗瓢盆货架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 只不过，这是他第二次路过这里了。 没有被萧凉捡走的玫瑰胸针的指引，他直到现在，才发现了从超市内部通往另一个区域打开的通道。 这里怎么有扇门？ 陆肃夜愣住了。 之前有吗？ 他不记得了。 将门推开，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条黑漆漆的走廊，蜿蜒曲折，尽头被淹没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两旁的墙壁上，只有几盏微弱的灯还在努力坚持，发出亮光。 这里简直比他们来时的地下停车场还昏暗啊！ 姜娰敢进去吗？ 抱着将信将疑的心态，陆肃夜还是顺着光线的指引，走进了这条秘密通道。 经过了没有窗的密闭区域，又过了好几个转角，视野突然豁然开朗起来。 头顶悬下的一块告示牌上面清楚地写着【顾客止步】几个字。 能看得出，这里是沃玛福超市的员工休息区域，不对外开放。 似乎没什么好看的……？ 几乎都要为自己的好奇心而感到无语，以至于耽误了要紧事。 陆肃夜正打算离开。 突然，有极其轻微的淅淅索索的闷响，从某处传来。 什么动静？ 陆肃夜辨认着这个声音传来的方向，在门口略微犹豫了一下。 但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里面好热…… 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当然，走廊上也并不凉快。 这所大型连锁超市的员工休息区域的冷气设置，远远比不上超市内部，只能勉强维持一些换气通风。 这也使得弥漫在这片区域里的空气，都带了浓重的墙灰尘土味道，不太好闻。 但相较于走廊上沉闷的空气……一进这片区域，陆肃夜就明显感受到了一股裹挟着氤氲水汽的扑面而来热浪，是只有在大量水流冲刷地面时，才会溅起的温热的雾气。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有些紧张，不太敢继续涉足。 入目皆是鳞次栉比、排列整齐刷着灰蓝色油漆的储物柜。 有些储物柜上还插着钥匙，但大部分都敞开着，不过里面也没有装东西。 在这几排储物柜的对面，就是一面硕大挂在墙上的穿衣镜。 更低些的地方，和储物柜穿插着摆放了几条镂空的木头长凳。 像是供人坐下穿鞋子用的。 不少长凳上都有杂物，只是，那些红红蓝蓝的马甲，还有一些普通的衣物都没能引起他的注意。 他的呼吸，在看到一条折叠放着的做工精美繁复的连衣裙，和蜷在连衣裙中心的可爱“小衣服”的刹那，间停。 同时散落在附近的，还有一条沾了明显水渍的全新的洁白浴巾。 和地面接触的部分，已经染上了灰尘融化的黑泥。 尽管陆肃夜拼命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可他身为一个功能齐全，甚至相当优秀，远超同性的成年正常男人，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冷静！ 沃玛福超市的员工基础设施福利健全，特别设立了澡堂区域，让他们可以在辛勤工作一天后，洗好澡换上自己干净的衣服再回家。 而且，不是必须全部赤条条坦诚相待的大澡堂，每一个淋浴头都有专门的隔间，以保护员工们的隐私。 此时，所有澡堂隔间的门都是敞开着的。 除了唯一那一间…… 陆肃夜盯着那双面朝着隔间墙板，从下方露出的脚，浑身的血液一刹那冲到贤者之地。 等等，这么大，好像是男人的脚？ 冲得太早了，方向也错了。 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脚上方一些地方，强壮的跟腱和小腿部分颤动的肌肉清晰可见。 陆肃夜：“？” 像是再也压抑不住了，撕开了一个宣泄的口子。 猝不及防，带有轻微哭腔的音节，从那间淋浴房里传出。 “啊～” 里面不止一个人……！ 紧接着，连续不断的女人娇喘和呻.吟，放肆地叫了出来。 陆肃夜的大脑变大枣。 淋浴间里有跑步机？ 没有。 “……” 密码的。 （一句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