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爹抛妻弃女?重生后宠母上天》 第1章 涅槃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时,林慕慕正攥着母亲方丽君的死亡证明,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张薄薄的纸像一片锋利的刀片,割得她喉咙发紧,眼泪却早已流干了。 凌晨三点,急诊室的灯光惨白如霜,映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孕晚期的沉重让她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脚下虚浮得厉害。 “方丽君家属,这边签字。”护士将一叠文件推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上,带着几分不忍,“您这都快生了,怎么没让先生过来陪着?办这些手续挺费神的。” 林慕慕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笔尖在签名处悬了半天。她勉强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他……工作忙,走不开。” 护士叹了口气,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也是,现在年轻人压力大。您母亲这是突发性心梗,情况突然。手续我们都加急处理了,帮您办得快些,您也好早点回去休息。” 她一边说着,一边帮林慕慕整理好所有文件,“节哀顺变,您可得保重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林慕慕点点头,声音虚浮的道了声谢。 走出医院大门时。清晨的阳光刺得林慕慕睁不开眼,眼眶一阵发酸。 母亲走得太突然,早上出门时还叮嘱她晚上早点 回家喝莲藕排骨汤,怎么转眼就阴阳相隔了呢? 母亲走了,这个世界上唯一无条件爱她的人,不在了。外面的阳光依旧灿烂,可她却觉得无比寒冷。 林慕慕拿出手机,给老公史毅安打了个电话,还是转入了语音信箱。 上个月产检时医生就说她胎位不正,建议有人陪同,可史毅安总是说公司项目到了关键阶段,实在抽不开身。 "算了。"她轻声自语,收起手机。这个动作她做过太多次,从第一次产检独自前往,到深夜孕吐无人照料。林慕慕总是这样,宁愿自己消化委屈也不愿争吵。 她自己打车满心疲惫地回到家,钥匙插入锁孔时,林慕慕愣了一下——门没锁? 她明明记得自己锁了门的。 推开门,玄关处多了一双熟悉的裸色高跟鞋,那是王雨薇生日时她送的礼物。 "啊...毅安,轻点..."女人娇媚的呻吟从卧室方向传来。 林慕慕的血液瞬间凝固。那不是王雨薇的声音吗? 她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她放轻脚步推开门向里走去。 客厅的地上散落着一件银色亮片的外套,以及一件黑色蕾丝边的...内衣,也都是王雨薇最喜欢的款式。 林慕慕猛地拉开卧室的门,史毅安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脸上还带着情欲未退的红晕。 他身下,王雨薇眼神迷离,一脸餍足。 发现来人是林慕慕,史毅安起身,“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你妈的情况怎么样了?”他的声音平稳,丝毫没有一点被撞破奸情的慌乱。 他的身后,王雨薇慢条斯理地用床单裹住身体,靠在床头看着林慕慕,嘴角挂着挑衅的笑。 林慕慕的视线无法从王雨薇身上移开。 那个上周还陪她去买婴儿用品,说会永远站在她这边的闺蜜,现在正躺在她和史毅安的婚床上。 "我妈...去世了。"林慕慕大脑一片空白,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王雨薇噗嗤一笑,故意往史毅安身上靠了靠:"嘁~真扫兴。" 史毅安默了默,皱着眉刚欲开口,王雨薇就像没有骨头一样,缠上来从他身后搂着他,转头冲林慕慕说道:“这么晦气的事儿,你打电话说一声就行了,何必直接跑回来?是吧,毅安?” 史毅安没有回答,望向林慕慕,语气冰冷:“既然你都看到了,那正好说清楚。慕慕,我们离婚吧。” “你……你们……”林慕慕的呼吸变得急促,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王雨薇嗤笑一声道:“瞧瞧你这大腹便便的样子,哪个男人看了会有兴趣啊。” 她随手拿起床边史毅安的衬衫穿上,露出修长白皙的双腿,走向林慕慕,"慕慕,别这么惊讶嘛。你爸当年不也出轨了吗?像你这种闷葫芦的个性,没有一点情趣,骨子里就留不住男人,你妈是这样,你,也一样。" "闭嘴!"林慕慕尖叫出声,转头抓起客厅的花瓶砸过去。"滚!你们都给我滚!" 花瓶正中王雨薇的头顶,她吃痛尖叫一声,转头扑道史毅安怀里,“毅安!呜呜呜...”。 史毅安见王雨薇受伤,顿时大怒,“林慕慕你疯了!这房子是我婚前财产!要滚也是你滚。” 林慕慕如遭雷击,泪汹涌而出。 她踉跄着后退几步,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出家门。 父亲在她十岁那年抛弃了她们母女,母亲方丽君独自拉扯她长大,吃了多少苦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这些年来,她拼命对史毅安好,就是怕重蹈母亲的覆辙,可到头来…… 七月的阳光毒辣,林慕慕却感觉不到。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泪水模糊了视线。 母亲走了,家没了。 丈夫和闺蜜一起背叛了她,她在这个城市突然变得无处可去。 叮——手机响了。是微信提示音。 林慕慕颤抖着点开,发现是史毅安的账号发来的语音消息。但说话的却是王雨薇: "林慕慕,你知道你那废物的老妈为什么突发心梗吗?"王雨薇的声音甜得发腻,"那是因为我用毅安的手机给你老妈打了个电话,让她亲耳听见我和毅安亲热,没想到她心理素质这么差,居然心梗了。你们母女真是一样的废物。哈哈哈哈...." 林慕慕整个人都蒙了,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 原来,妈妈的死并不是偶然! 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胃部一阵痉挛,干呕起来。 腹部的绞痛越来越剧烈,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内侧流下。 "血!那个孕妇流血了!"路人的惊呼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当林慕慕再次醒来,已经被推进抢救室时。 她的血压已经低到危险值,医生们紧急进行剖宫产,却发现胎盘早剥,子宫大出血。 “产妇体力不支,心率下降!” “准备侧切!” “血压持续降低!” “胎儿心跳微弱!” 医生们急促的对话声在耳边响起,林慕慕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像指间的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术室里只剩下仪器单调的滴答声。医生们努力了许久,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林慕慕的意识渐渐涣散,她仿佛看到母亲穿着那件最喜欢的蓝色连衣裙,站在不远处对她招手:“慕慕,过来妈妈这儿……”她又好像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跟她告别。 林慕慕双手紧握自己沁血的衣裙,闭上了眼睛,眼角滑落最后一滴泪。 手术室里,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声,宣告着一个年轻生命的终结,也宣告着那个尚未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的小生命的离去。 第2章 重生 手术室的长鸣还在耳膜震荡,林慕慕却突然被一阵尖锐的疼痛拽回意识,灵魂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 她拼尽全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没有惨白的天花板和刺眼的手术灯,而是老旧的窗框和有些褪色的碎花窗帘。 林慕慕缓缓撑起身,环顾四周,老式高低柜上摆着印着牡丹花纹的暖水瓶,墙面上贴着褪色的《还珠格格》海报。 此刻的她正躺在一张小床上,房间里的一切都透着陈旧,却裹挟着一种刻骨铭心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如同一条无形的线,将她的思绪瞬间拉回到了某个遥远的过去。 这是?!林慕慕有些疑惑。 突然!她瞳孔骤缩!一股难以置信的狂潮瞬间淹没了她! 这!这是她小时候的房间! 那熟悉的一切,那独特的布局,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老家具的味道,都在无声地咆哮着同一个事实——这一切,是真的! "这不可能..."林慕慕喃喃自语,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那双原本因常年做家务而略显粗糙的手,现在变得纤细而柔软。 那是双属于少女的、未经风霜的手! 指甲修剪得圆润,食指第二关节处有道浅粉色的结痂,正是上周在学校削铅笔时划破的伤口。 她“噌”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心慌意乱,脚步踉跄地冲到书桌前的镜子前。 看到了一张青涩,又有些稚嫩的小脸儿:圆溜溜的眼睛,因为惊恐而瞪得更大;微微泛红的鼻头;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汗珠。 "慕慕?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客厅传来妈妈的声音,那声音比记忆中要年轻许多,却带着同样的温柔。 林慕慕的眼眶瞬间湿润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随时都会决堤而出。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客厅。 客厅里,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妈妈方丽君正倚在沙发上,手里织着一件浅粉色的毛衣。 她鬓角有着几缕银丝,却不像记忆中那样白发丛生。 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温柔笑意,尚未被岁月刻上太多沧桑。 泪水瞬间模糊了林慕慕的双眼,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这一刻,林慕慕清晰地意识到,自己重生了! 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淹没。 “怎么了慕慕,站在那想什么呢?怎么睡的满头大汗的?来,上妈妈这儿来。” 方丽君放下手里织了一半的毛衣,冲林慕慕招手笑道。 “妈...”林慕慕的声音裹着哭腔,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母亲手背上。 上一世最后看见母亲,是太平间里盖着白布的冰冷轮廓,此刻掌心下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她浑身控制不住地发颤。 原来失而复得的滋味,是这样尖锐的酸楚。 她把脸深深埋进妈妈单薄的肩膀,贪婪地、近乎窒息地呼吸着这久违的、带着皂角清香的气息。 "我刚才做噩梦了,梦见妈不见了。"她瓮声瓮气地说,手攥紧母亲的衣角,仿佛一松手母亲就会再次消失不见。 “傻丫头,净说胡话。”方丽君捏捏她的脸颊,“妈能上哪去。快尝尝刚蒸的馒头,给你留了带枣的。” 桌上的白瓷碗里,摆着三个馒头,其中一个嵌着几颗饱满的红枣。 林慕慕盯着那颗枣子,不由得想起高中时自己总在中午啃干硬的馒头,王雨薇经常拿着从家里带来精致的点心,笑眯眯地塞进她手里:“慕慕,我妈给我带太多了吃不完。” 那时她总感动于这份贴心,直到后来听见后排男生议论: “看林慕慕那个穷酸样,假惺惺的啃干馒头给谁看呢。也就是王雨薇人美心善,成天被她占便宜。” 那难堪的滋味,至今想起都像吞了只苍蝇。 上一世,王雨薇就是披着这样一层“善解人意”的羊皮,利用她的窘迫来衬托自己“善良小白花”的形象。 可惜当时她还以为自己交到了一个真正的好朋友。 更可恨的是,她偷偷打工攒学费的事,也是王雨薇“无意间”泄露给了老师。 结果呢?学校一纸警告,勒令她立刻辞职,否则记过处分! 同学们知道了,更是肆无忌惮地嘲笑她是“穷打工妹”。 王雨薇事后还跑到她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说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 想到她平时对自己的“好”,加上自己确实只有这么一个“朋友”,她竟也就稀里糊涂地原谅了…… 上一世,父亲林成东在她初中毕业后,辞掉粮食局正式工作,后来还卖掉二环边上的楼房,拿着全部家当跟着别人下海搞建筑,结果没多久便赔的血本无归。 在她高二的时候,渣爹逼迫母亲方丽君和他离婚,然后头也不回地跟着一个有钱的情妇远走高飞,彻底抛弃了她们母女。 母亲方丽君,一个近十年没上过班的家庭妇女,为了养活她,不得不重新踏入社会。 每天起早贪黑,什么脏活累活都干,硬生生累垮了身体,落下一身病。 而她自己,放学后也要偷偷摸摸去打工赚钱,疲于奔命,心力交瘁,哪还有精力和心思去深究王雨薇那种小女生弯弯绕绕的心机? 以至于最后被这对渣男贱女算计得体无完肤,连自己和腹中宝宝的命都搭了进去。 “慕慕,怎么不吃?发什么呆呢?”妈妈温柔的声音打断了林慕慕的回忆,将她从痛苦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哦哦,我还没睡醒呢,有点发楞。这就吃。”林慕慕咬了口红枣馒头,甜腻的滋味漫过舌尖,让她鼻子发酸,这是妈妈的味道啊。 吃完了馒头,林慕慕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到了书桌前,开始整理思路。 她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电子日历,1999年7月10日。那么今年的自己是15岁,开学升高一。 脑海中的记忆碎片飞速拼凑、闪回。 家里现在住的房子是在自己高一开学后没多久,被渣爹林成东卖掉的。 自己也是在高一,认识了史毅安和王雨薇这对渣男贱女。 现在高中还没有开学,一切都还来得及。 房子还在,妈妈还年轻,她也还没认识王雨薇和史毅安这两个人渣。 上天既然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就绝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属于她们母女的一切,她都会牢牢守住。 所有亏欠她们的,她会连本带利,一一讨回来! 害她家财散尽的,害死她妈妈,害死她和宝宝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第3章 渣爹暴露,暗礁初现 “方丽君!方丽君!怎么还没做饭!你是打算饿死我吗?!” 林慕慕的思路被家门口的吵嚷声打断,她皱着眉走出房间。 只见林成东满脸通红,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嘴里骂骂咧咧的,正站在门厅处不耐烦地换着鞋。 这时,方丽君听到动静,系着围裙从厨房快步走出来,围裙上还沾着几点油渍。 她望着林成东,一脸茫然:“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不是说要加班吗?” 林成东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道:“加什么班!以后我都不用加班了,我今天辞职了。” “什么?!辞职?!”方丽君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睛瞪得溜圆,“粮食局那可是铁饭碗啊!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你说辞就辞了?!” 林成东嗤笑一声,眼中闪着兴奋的光:"什么铁饭碗,一个月累死累活才两千多块,够干什么的?我跟老田搭伙干建筑,一个项目下来,分分钟赚大几百万!不比这铁饭碗强多了!" 林慕慕倚在门框上,冷眼旁观着这一幕,嘴角带着嘲讽的笑。 她太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上一世的记忆再次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那时,林成东辞职后,就是跟着一个叫老田的男人一头扎进了建筑行当。 满心幻想着包工程、盖大楼,从此飞黄腾达。 当时,京市正处于飞速发展的黄金时期,可开发的地皮数不胜数,到处都在大兴土木,盖楼建房,确实是个难得的入场好时机。 然而,他俩既没有深厚的人脉资源,又没有固定的、技术过硬的施工队伍,更没有大型的机械设备和充足的资金支持,想要接到正经的工程,简直比登天还难。 家里的那点儿存款,就像扔进了无底洞,被他们一股脑儿地投了进去,却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存款花完以后,这俩“大聪明”便开始打起了各自家里房子的主意,准备卖房继续往里投钱。 算算时间,应该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把主意打到家里的房子上面了。 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就听见林成东正在冲方丽君大声叫喊:“你成天跟家待着,能知道什么!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眼睛里就只看得见那点儿死工资!我的事儿,你少....” “谁见识长?”林慕慕清脆的声音突然插入。 “啊?什么?”林慕慕突然出声,给林成东问愣了,他没想到女儿会在这个时候插嘴。 林慕慕紧盯着林成东的眼睛,再次慢慢的重复:“你说我妈见识短,那你觉得,谁的见识长?外面的...人?” 林慕慕故意拉长“外面的”这三个字的读音,是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渣爹已经有了外遇。 果然,面对林慕慕突然的发问,林成东的眼神躲避,目光闪烁,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 他强装镇定地斥道:“什么里面外面,你一个小孩儿懂什么。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搭茬儿。” 方丽君看着女儿突然插话,先是一愣,听到那句拖长的“外面的”,眉头一皱,感觉好像有些不对,但是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门厅里一瞬间有些寂静。 就在这时,林成东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那清脆的铃声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如蒙大赦,赶忙接起电话: “喂,老田...啊?真的啊?好好好!你去贵宾楼定个包间儿,一定要好好招待李总,我这就到!” 挂断电话后,他转头冲方丽君说,“不用等我吃饭了,老田约到了顺天的项目经理,这可是个大好机会,我得赶紧出去一趟。” 说罢匆匆忙忙的又把鞋穿上,像一阵风似的就出门了。 林成东离开后,方丽君缓缓将目光转向林慕慕,“慕慕,你刚才那个“外面的”,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意思?” 林慕慕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知道,渣爹出轨的这件事,终究还是瞒不住。 早些让妈妈知道也好,也能让她有所准备。 "妈,"林慕慕斟酌着词句,"我同学住在安贞桥边上的小区。上个月..." 她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妈妈的神色,又继续说道:"他看见爸爸和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进了隔壁单元。那个女人...化着很浓的妆,还挽着爸爸的胳膊。" 方丽君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变得煞白,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裙子。 "我让同学帮忙打听过了,"林慕慕狠下心继续说,"那套房子是以爸爸的名义租的。邻居们都说..."她深吸一口气,"他们是新婚夫妻。 方丽君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摇晃起来。 “难怪...”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难怪他这两个月总是说加班...还频繁地说要出差学习,一去就是好几天不露面。原来...原来...呜呜呜...” 林慕慕坐到妈妈身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试图用自己的温度给她一些安慰:“妈,您别太伤心了,为这种渣男不值得。哭是没有用的,我们得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对策。” 方丽君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望着女儿,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无助。“想什么办法?”她哽咽着问,“心都飞出去了...哪还能叫的回来...” 林慕慕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个傻妈妈,居然还想着把他叫回来... “咱家的存款现在还有多少?”林慕慕直接了当的问道。 方丽君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存款都在你爸手里收着呢。” “那房本儿呢?”林慕慕接着问。 “房本在抽屉里,不过写的也是你爸的名字。”方丽君一脸不解,不明白女儿问这些的目的,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我怎么记得,买房子的钱是大舅出的呢?”林慕慕敏锐地抓住关键。 方丽君无意识地绞着手指:“钱确实是你大舅出的...但分房指标用的是你爸单位的。” 她声音越来越低,“上次跟你大舅吵完架,我...我都好久没去过他家了...” 见母亲神色犹疑,她乘胜追击:“亲兄妹哪有隔夜仇,更何况我大舅对您,对咱家,那简直就是掏心掏肺。 就说我爸那个工作,虽然是接爷爷的班,但要不是大舅上下打点,他怎么可能当上科长? 家里的钱和房子都在他手里,他现在又有了二心,您如果不提前准备的话,万一他那边儿出点幺蛾子,您完全处于被动啊。” 方丽君想起哥哥方建军的好,又想起自己执意护着的男人居然背叛了自己,眼泪终于决堤而下。 林慕慕轻轻擦去母亲脸上的泪水,声音温柔却坚定:“您就因为大舅说了我爸几句不是,半年都不肯登门。您知道大舅多伤心吗?上周我去看他,他还特意问起您...” 方丽君突然捂住脸,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良久,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决绝:"明天...明天我们就去你大舅家。" 闻言,林慕慕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第4章 大舅方建军 次日清晨,天刚破晓,东方才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方丽君便带着林慕慕匆匆赶到了安华里的交通部家属院。 她们站在那扇略显陈旧的房门前,方丽君的手轻轻搭在门把手上,似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才按下门铃。 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舅妈张琴那张热情又带着惊喜的脸。 张琴一瞧见楼道里站着的方丽君母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赶忙伸出双手,将两人拉进了屋内,嘴里还念叨着: “哎呦我的好妹妹,你可算来了!你是不知道你哥,天天在家念叨你,跟个小媳妇似的,心里急得不行,却又硬挺着不去见你,那碎嘴叨叨的,可把我耳朵都快磨出茧子啦。” 张琴这番打趣的话语,带着浓浓的亲近劲儿,方丽君听着,眼眶瞬间就红了。 张琴一看方丽君这幅委屈巴巴、眼眶红红的模样,一下子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拉住方丽君的手,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这是,还生你哥气呢啊?” “嫂子!呜呜呜……”方丽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像个小女孩一样,一头扑进张琴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哭声里满是这些日子的委屈、伤心和无奈。 林慕慕站在一旁,看着妈妈蜷缩在舅妈怀里,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心疼得眉头紧皱。 可看着妈妈这孩子气的模样,又忍不住觉得有些没眼看,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方丽君和方建军是亲兄妹,可年龄却相差了整整14岁。在那个艰苦的年代,孩子们都懂事得早,当家的年纪也比现在小得多。 方建军16岁那年就去当兵了,那时候方丽君还只是个两岁的奶娃娃,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林慕慕之前听姥姥说过,大舅在部队的时候最是想念的,就是这个奶呼呼的妹妹。 每次写信回家,字里行间都满是对小妹的牵挂。 这些年大舅待妈妈,说是兄妹,更像父女。 他用自己的方式,给予方丽君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从吃的穿的,到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操心个不停。 再加上是老来得女,姥姥姥爷对方丽君是如珠似宝,一直是把她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在这样的宠爱环境中长大,方丽君却没有养成自私任性的个性。 她单纯善良,待人真诚,可或许是因为被保护得太好,她渐渐养成了没有主见、遇事就慌的性子,就像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一点风雨。 以至于现在都四十多岁了,遇上大事儿也没个主意,哭哭啼啼的跑来找哥哥。 张琴拍着方丽君的背,急得直转圈:“到底出啥事儿了?跟嫂子说,天塌下来有你哥顶着!” “林成东他...他...”方丽君抽泣着,声音哽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林慕慕看着妈妈,无奈的接话:“我爸辞职了,而且他还出轨了。” “辞职?出轨?什么?!辞职?!出轨?!”张琴听到林慕慕简单的一句话,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明白了话里的意思之后,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就像被点燃的炮仗,不知道先问哪件事好了。 林慕慕有条有理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舅妈讲了一遍,刚讲完的时候,刚好大舅方建军回来了。 方建军早年间是在交通部上班的,后来他敏锐地察觉到时代的机遇,毅然辞职下海,开了一家修车行。 由于他有精湛的技术,还有广泛的人脉,所以生意红火得不行。 如今,修车行已经形成规模,手底下有一批可信的员工,自己不用长期盯着店里,现在都准备开分店了。 方建军一进家门,就看见媳妇儿像暴怒的狮子一样,在原地气呼呼地转圈,嘴里还大声嚷嚷着:“慕慕你什么意思?你说你爸辞职了?他还出轨了?” 方建军听得满头雾水,赶忙拉着张琴坐下,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这是,方丽君你哭什么?谁惹你了?谁辞职了?又是谁出轨了?你们这是说什么呢?” 方丽君看见方建军,委屈巴巴的叫了一声“哥”,肩膀一耸一耸地哭的更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琴一把拍开方建军的手,怒气冲冲地吼道:“还能是谁啊,林成东啊!” 方建军这才明白过来,脸色“唰”地沉了下来,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桌上的搪瓷杯都震得跳了跳。 他指着方丽君,声音里满是怒火:“林成东出轨了?!方丽君你说,是不是真的?!” 方丽君被哥哥这架势吓得一哆嗦,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委屈得不行,点了点头,泪珠又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反了他了!”方建军“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抄起门边的车钥匙就要往外冲,“我去找他算账!” “大舅!”林慕慕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她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哎,妈妈这一哭二闹三低头,大舅这暴脾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这兄妹俩,一软一硬,可真是绝配。 林慕慕连忙说道:“大舅,您先别急,咱们慢慢说。” 这时候,张琴也从最初的震惊和愤怒中冷静下来,她深知丈夫这脾气,要是真让他这么冲出去,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 于是,她赶紧上前,轻轻拉住方建军的另一只胳膊,跟着劝道:“老方,你听慕慕的,她说的在理。 咱们先了解了解情况,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弄清楚,再说下一步怎么办。 你这样冒冒失失地冲出去,万一打草惊蛇,或者把事情闹大了,对小妹也没好处啊。” 林慕慕见大舅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便条理清晰、不紧不慢地给他们分析起现在的形势来。 “大舅您先消消气。我爸现在刚辞了粮食局的铁饭碗,一门心思要跟老田搞建筑,还说要赚大几百万。” 她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可您也知道,他那人眼高手低,既没门路又没本钱,老田跟他也是一路货色,这建筑生意十有八九要赔。” “赔?他敢动家里的钱试试!”方建军猛地拍了下大腿。 “已经动了。”林慕慕抬眸看他,目光清冷,“我妈说家里存款早就被他拿去‘投资’了,现在还在安贞桥租了房子养女人,邻居都以为是新婚夫妻。” 张琴在一旁听得直咋舌:“这小王八蛋!粮食局那工作多少人眼红,说辞就辞?还敢动家里的存款养小三?丽君你也是,怎么现在才说!” 林慕慕没接舅妈的话,继续说道:“现在有两条路。要么我妈跟他耗着,可他要是把房子也拿去抵押搞工程,最后只会被拖得一身债。 要么就离婚,可房子是大舅您出的钱,却用了他单位的指标,这房产证上的名字就是道坎儿。” 她停顿了下,看着方建军渐渐沉下来的脸色:“您现在去找他闹,他要么耍无赖,要么假意认错骗我妈心软,回头该怎么折腾还怎么折腾。 不如咱们先收集证据,比如租房合同、他跟那女人的照片,还有他挪用存款的凭证,一样都不能少。” 第5章 港湾 方建军捏着茶杯的手指渐渐松开,指节泛白的地方慢慢有了血色。 他目光紧紧锁住林慕慕,凝视半晌后,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你这孩子,心思比你妈透亮多了。” 张琴也点头附和:“可不是嘛,慕慕这脑子比咱们都清楚。先把证据找齐了,他林成东要是识相就好聚好散,和平解决;要是他敢耍赖,咱们手里有证据,也不怕他耍什么花样!” 方丽君这才慢慢止住了抽噎,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和不确定:“慕慕,这些……你都提前想好了?” 林慕慕握住她的手:“我同学帮我调查出他出轨的事儿以后,我就开始在网上查资料,寻找对策了。 妈,我爸现在心已经野了,就算咱们强行把他的人叫回家,可他的心,咱们是管不住的。 咱们得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方建军把搪瓷杯往桌上一顿,声音里带着股斩钉截铁的劲儿:“就按慕慕说的办。 找证据的事交给我,我认识安贞派出所的人,保准让林成东那混小子现原形!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他了!” 定好下一步计划之后,方建军让林慕慕先带方丽君回家。他千叮咛万嘱咐,眼神里满是关切: “丽君,你可千万别轻举妄动,有什么事儿先给我打电话。 要是来不及找我,就多问问慕慕的意见,我看她也长大了,考虑事情比你都周全,你们娘俩相互照应着。 记住,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有你哥在呢。哥在,你的天就塌不下来!” 就这样,林慕慕带着方丽君回到了家里。果不其然,林成东不在家。 从昨天接到老田的电话之后,他就一直没回来过。 不过,方丽君刚好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他不回来,她倒觉得心里轻松自在,不用面对那尴尬又痛苦的场景。 到家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方丽君没有丝毫休息的意思,直接就钻进了厨房开始做饭。 刚知道林成东出轨的时候,她只觉得仿佛天都塌了下来,整个人都懵了,晚饭都没吃,一晚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全是林成东背叛自己的画面。 今天去了一趟哥哥家,方丽君仿佛一艘在茫茫大海中漂泊已久、迷失方向的小船,终于找到了温暖的港湾,心里一下就踏实了下来。 看到今天女儿能够如此条理清晰地替她规划未来,她觉得生活又有了奔头儿。 哪怕真的跟林成东分开了,她还有哥哥嫂子,还有女儿这个贴心的依靠,还有希望和未来在等着她。 看着方丽君轻松的神态,林慕慕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上一世,知道林成东出轨后的方丽君,仿佛整个人都被抽空了灵魂,眼神里满是绝望和无助,像一具没有生气的木偶。 还一直犹犹豫豫的,不敢去找方建军帮忙,当初和林成东结婚的时候方建军就不同意,觉得林成东除了长得周正些,没其他本事。 是她自己一意孤行,说什么为了爱情,死乞白赖的要嫁。 后来结了婚,她又不顾方建军的反对,毅然辞职在家当全职太太,一心照顾一家老小的生活起居。 林慕慕的爷爷去世的时候,方建军让方丽君接班去粮食局上班,让林成东跟着自己修车,学几年手艺,他可以出钱让林成东单干。 但是方丽君还是没同意,坚持让林成东接了老爷子的班,去了粮食局,而自己继续在家照顾林慕慕。 她好像个叛逆的孩子一样,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方建军的安排,最终用残酷的现实证明,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是错的。 现在自己落的这个下场,又有什么脸去找哥哥给自己兜底,所以方丽君家里发生这么多事儿,方建军一直被蒙在鼓里。 直到于后来房子都卖了,方建军才得知消息,心急火燎地赶过来看她们母女。 那时候,她们已经搬到五环外的出租屋去了,生活条件十分艰苦。 出租屋又小又破,墙壁斑驳脱落,窗户还透着风,每到冬天,寒风就像刀子一样刮进屋里。 大舅万分地恨铁不成钢,气得直跺脚,指着方丽君的鼻子想骂却又终究舍不得,只能塞钱塞物,把身上带的钱都掏了出来,可妈妈梗着脖子不肯收,说自己走到这一步都是自己活该,不愿意再拖累哥哥。 还记得当时妈妈眼睛红红的,声音带着哭腔说:“哥,这都是我活该,是我当初没听你的话,现在我这就是个无底洞,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大舅无奈地叹了口气,把钱和东西硬塞到方丽君手里:“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你是我妹妹,爸妈走的早,我不管你谁管你!听话,拿着,别苦了自己和孩子。” 但方丽君还是倔强地不肯收,最后方建军没办法,只好把钱塞到林慕慕手里,让她收着。 为了避免拖累方建军,方丽君带着林慕慕匆匆搬了家,换掉了手机号,直接断了和大舅一家的联系。 后来妈妈出去找活干,十多年没上班的人,与社会脱节严重,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去一些又累又脏的活。 她去餐馆当服务员,被小年轻呼来喝去,端盘子的时候不小心洒了一点汤,就被顾客骂得狗血淋头,还要被老板扣工资。 受了委屈也只会夜里偷偷哭,不敢让林慕慕知道,怕女儿担心。 曾经那个会对着窗台月季笑的温柔女人,渐渐变得沉默寡言,眼里总蒙着层化不开的灰。 "妈,歇会吧。"收回思绪,林慕慕走到厨房门口,看见母亲正在淘米。 清水流过她指缝,米粒在塑料盆里沙沙作响。 "不累。"方丽君头也不抬地说,嘴角却微微扬起,"你舅说得对,天塌不下来。"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突然问:"想吃红烧鱼吗?" 阳光透过厨房的玻璃窗,在方丽君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慕慕恍惚看见十年前的母亲——那个会哼着歌给她扎小辫的温柔女人。 林慕慕笑了,自己重生了,她和妈妈的未来,终究是会不一样了。这一次,她一定要保护好妈妈,让妈妈过上幸福的生活。 第6章 这人有点儿眼熟 这一天,林成东一夜未归。 第二日一早,方丽君和林慕慕早早起来去市场买菜。 路过小区花园的时候,一个清瘦挺拔的少年和他们擦肩而过。 林慕慕心头莫名一跳,那少年的眉眼竟让她觉得异常熟悉,可任凭怎么回想,都记不起在哪儿见过。 而那少年,仿佛也若有若无地朝她瞥了一眼。 等林慕慕再定睛望去,少年却好似一直目不斜视地径直向前走去,刚才那一瞥,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林慕慕不禁停下脚步,开口询问:“妈,刚才过去那个男孩子是谁呀?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方丽君回头看了一眼,笑道:“那不是三单元郑奶奶家的外孙子么,据说学习可好了!你小时候就不是还跟人家玩儿过吗?” “小时候?”林慕慕轻轻摇了摇头,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相关记忆,却一无所获, “没印象了。啧啧,这小伙子长得倒是挺精神。”说着,她又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两眼。 方丽君看女儿这幅模样,心里忽然活络起。她迅速扫了一眼林慕慕的神情,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慕慕啊,呃……你现在年纪还小,如果,妈是说如果啊,要是碰上什么心仪的男孩子,你可以跟妈妈说,妈妈给你参谋参谋。” 心仪的男孩子?林慕慕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如今顶着十五岁的身子,正是旁人眼里情窦初开的年纪,难怪妈妈会往早恋上想。 可实际上她这壳子里装着的,是一个35岁的灵魂,上一世经历了双重背叛后,她对感情早已心灰意冷。 看到妈妈那略带担忧的表情,林慕慕有些哭笑不得,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您想多了,咱家现在正是关键时候,我爸那事儿还没解决呢,我哪有心思琢磨那些。” 方丽君却敛了笑意,神色变得郑重起来:“慕慕,妈妈没那么古板的。谈恋爱这事儿,妈妈不反对。 但我希望你遇事能像对待朋友一样,跟妈妈多聊聊,妈也好给你拿拿主意。我不希望因为我和你爸爸的失败,影响到你的未来。” 林慕慕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流,又夹杂着几分酸涩的好笑。上一世她们母女生活得太过艰辛,竟没发现妈妈原来是这般开明的人。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林慕慕将话题拉回正轨:“好啦好啦,您放心吧。咱俩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如何处理掉我爸这个麻烦。” 方丽君愧疚的看向林慕慕,眼神中满是自责:“慕慕,妈妈是不是特别没用?一直以来都是靠着你大舅,现在都这么大了,自己还是一事无成,居然还得靠着你,让你这么小就得为家里操心……” “瞎说什么呢,这是您命好,别人羡慕都来不及呢。”林慕慕打断妈妈的话,笑着安慰道: “有我这么懂事的女儿,还有大舅这么靠谱的哥哥,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林慕慕挎着妈妈的胳膊,二人边走边聊,很快便买完菜往家走去。 刚踏入小区,林慕慕的目光被入口处那间空置已久的储物间吸引。 只见储物室的大门上张贴的一张告示:空房招租,可做商用,有意者居委会详谈。 寥寥数语,让林慕慕不禁眼睛一亮,对方丽君说:“妈,您想过自己做点儿什么事业吗?” 听到林慕慕突然的问话,方丽君一愣:“嗯?做什么事业?” 林慕慕眼里闪着光:“创业啊!咱家这么多年都是靠我爸的工资过日子,以后咱俩不跟他过了,总得有个收入来源不是?” 她指着那间储物间,循循善诱:“这个储物室正好招租,不如咱们把它租下来,开个快餐店,多少赚一点就够咱俩生活了,您觉得怎么样?” 其实这两天,林慕慕早就盘算好了。 自己上一世学的是财会专业,可现在才十五岁,即便有再多工作经验,也不可能有公司愿意聘用她。 除了会计,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厨艺了。 上一世为了维系感情,她专门报了厨艺班,练就了一手好本事。 因此,这一世要创业,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餐饮。 如今市面上的饭店本就不多,大家大多习惯在家做饭。 但她们住的是粮食局家属院,不少家庭都是双职工,下班后做饭成了老大难。 要是在小区里开个便民盒饭店,专做家常菜,生意定然错不了。 先前她还暗自为门店选址犯愁,眼下这储物间贴上了招租告示,可不就是现成的好地方? 可方丽君为了照顾家庭,已经做了十多年全职主妇,乍一听创业,难免有些犹豫:“我能行吗?我也就会做点儿家常菜,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林慕慕立刻打断,“您的厨艺真的特别好! 而且我这两天在 QQ上认识了个重庆网友,她跟我讲了好多当地的特色菜,听着就馋人,咱们都可以试着做做看呀!” 她接着给妈妈算账:“您想啊,咱小区有六百多户人家,都是粮食局的正式职工,还有不少双职工家庭,收入都不低。您就算一天只有一百户在咱们店里买饭,一份咱只赚一块钱,那一百个人就能赚一百块钱,一个月可就是三千块啊!这比我爸的工资都高了!” 林慕慕越说越起劲,方丽君听着女儿的规划,心里也渐渐热了起来。 可听到“重庆网友”,她又忍不住操心:“你说的那个什么‘扣’上的网友,靠谱吗?重庆离咱这儿那么远,你们怎么认识的?可别让人骗了!” 林慕慕笑着解释:“不会的,妈。 QQ是最近新出的一款即时通讯工具,通过互联网可以让全国各地的人实现即时的打字聊天,就像打电话一样方便。 我在一个全国性的美食论坛上面认识了好多网友,都加了QQ。 我可以让他们给我推荐各地的菜系,作为咱们店里的特色!” 方丽君看着女儿眼里的光,忍不住笑了:“店还没影呢,你倒规划得有模有样了。 确实要开始为咱俩以后的生计打算了,要不?试试?” “试试!”林慕慕一锤定音,拉着方丽君往居委会走去。 原来,现在京市越来越注重社区文化,鼓励各个社区举办丰富多样的居民活动。 但是给出的预算又非常有限,所以居委会才想起来把闲置的储物间出租,以换取一些活动经费。 居委会第一次当“房东”,方丽君母女也是头一回当“房客”,最后还是居委会主任给隔壁小区主任打电话现场取经,才堪堪拟出合同。 储物间一共有45平米,水电齐全。 房子一个月200元,押一付一,水电自付。 双方痛快的签了一年的租房合同,方丽君回家拿了四百块钱交给居委会主任。 母女二人拿着合同和收据开开心心的回家了。 第7章 共商大计 母女二人回家把合同收好,就脚步匆匆地朝着方建军家赶去,准备一同“共商大计”。 一进门,张琴便满脸关切,快步迎上前,轻轻拉住方丽君的手,拉着她往客厅走去,边走边关切地问道: “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林成东回去的时候,你没露出什么异样吧?” 方丽君心中涌起一阵暖意,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我睡得挺好的,林成东昨天压根儿就没回家。 嫂子,有你们在身边,还有慕慕陪着,我现在什么都不怕。” 说着,她便朝着阳台方向喊道:“大哥,你过来一下,我有点儿事儿想跟你商量商量。” 方建军此时正在阳台浇花,没有听见刚才方丽君说林成东没回家的话。 冷不丁听见妹妹喊他,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昨天她回去后,家里闹出了什么乱子。 他赶忙放下手里的喷壶,三步两步就跑到客厅,急吼吼的道:“怎么了!那小王八羔子是不是欺负你了!” 看他撸胳膊挽袖子,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模样,客厅里的三个人一瞬间都愣住了。 还是张琴先回过神,赶紧拽了拽方建军的胳膊,嗔怪道:“瞎咋呼什么呢?” 林慕慕知道大舅是急性子,也笑着安抚道:“大舅您先别急,昨天我爸没回家,家里安生得很。我们来是想跟您聊聊我妈创业的事。” 方建军一听妹妹和外甥女都没事儿,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了下来,但还是不放心地再三嘱咐: “你们没事儿就好。要是以后真有什么事儿,第一时间跟我说,可不许瞒着!” “放心吧大舅,就算我妈不说,我也肯定告诉您。”林慕慕拍着胸脯保证道。 方丽君看着这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脸上满是困惑,忍不住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没听明白。” 林慕慕无奈地扶额,心想:她这妈妈啊,反应速度有时候真叫人着急,用以后流行的话讲,多少带点儿“天然呆”。 也难怪上一世渣爹出轨后,妈妈刚开始重新上班的时候,总免不了被人明里暗里挤兑。 张琴了解小姑子的个性,凑到她耳边解释:“你刚才不是说有事找你哥商量么?他一听,就误会你昨天回家跟林成东吵架,受了委屈。” 方丽君这才恍然大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哪儿能啊,他昨天压根儿没露面,我跟谁吵去?再说就算他回来了,我也不会跟他吵,咱们的计划还没到摊牌那一步呢。” 她又正了正神色,认真说道:“我来是想让你们帮着拿拿主意。你们说,我要是在小区里开个快餐店卖盒饭,能赚到钱吗?” “卖盒饭?”张琴眨了眨眼,有些意外,“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个了?” 方丽君脸上带着笑,朝女儿努了努嘴:“这是慕慕想的主意。我们小区是家属院,好多人家夫妻俩都是双职工,下了班又得接孩子又得赶着做饭,时间紧巴巴的。 我要是在小区里卖盒饭,街坊邻居都知根知底的,卫生啥的也信得过,我琢磨着,生意应该差不了。” 方建军听了,摸着下巴琢磨了片刻,点头道:“慕慕这想法,我看靠谱!吃饭是刚需,你们那种家属院,家家都忙。 最关键的是,你们那片儿还没人干这个,你这一开张,等于直接填补了市场空白!不错,这生意有奔头!” 张琴也在一旁点头附和:“是这个理儿!,现在大家生活节奏快,多少人懒得自己开火。 而且大家伙儿条件也好了,只要你把卫生搞好,食材新鲜,营养搭配合理,花点钱在外面吃顿省心的,都乐意。 不过,”她话锋一转,带着点担忧,“你们小区让摆摊儿吗?你打算在哪儿弄啊?” 方丽君看了一眼林慕慕,语气里带着点小骄傲:“我们已经租下来了,我们能有这个想法,就是今天慕慕看到居委会的储物间招租告示,提出来的。 来之前我们已经找居委会把房子先租下来占上了,哪怕做不成盒饭店,也能干点别的不是。 那房子我们也看了,四白落地,水电齐全。 屋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咱们只需要置办好开店需要用的东西,就随时能开业!” 方建军赞许地看向外甥女,“慕慕现在越来越有大人样儿了,比你妈强!来,跟大舅说说你是怎么规划的。” 林慕慕闻言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讲了起来:从铺面的整体布局、装修风格,到食材的采购门路、菜单的品类制定,再到价格的区间定位,说得条理清晰,头头是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方丽君三人越听眼睛越亮,听到最后,方建军忍不住“啪”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由衷地赞叹: “好家伙!这简直是一份现成的商业计划书啊!你的想法非常有新意,又不脱离实际,慕慕你简直是个小天才!这些道道儿,你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林慕慕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睑。还能从哪儿学?上辈子见得多了,自然就懂了呗。 但是嘴上还是谦虚道:“我在网上查一些资料,又结合了一些自己的想法。肯定有不周全的地方,还得让您跟舅妈把把关。” 张琴满眼是笑地夸道:“你这个年纪,能规划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建军,咱家慕慕这是有经商的天分啊,你可得好好带带她。 丽君,你开店遇到啥难题,也多跟慕慕商量,给她机会好好历练历练。 没准儿,咱家真能出个女企业家呢!” 随后,方建军和张琴便化身“军师”,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她计划里几处考虑欠周的地方,并给出了切实可行的改进方案。 林慕慕赶紧掏出随身带的小本子,认认真真地记录下来。 心里头却暗暗有点汗颜:自己原本觉得挺完美的规划,细究下来竟有这么多疏漏。 看来上一世自己的眼界确实被鸡毛蒜皮困住了,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不知不觉,四人你一言我一语,竟一直商议到了中午。林慕慕的小本子上早已密密麻麻记满了干货,翻了好几页。。 张琴看了看挂钟,提议道:“这都晌午了,要不咱们出去找个馆子边吃边聊?” 林慕慕兴致勃勃的建议:“舅妈!要不中午就给我个机会露一手吧!我跟网友学了好几道新菜,正愁没机会实践呢!正好,舅舅舅妈帮我尝尝,提提意见” 方丽君不放心:“你就会做蛋炒饭和西红柿炒鸡蛋,新菜式你行吗?别糟蹋东西了。你要是不想出去,还是我去做吧。”说着就起身朝厨房走去。 林慕慕刚要上前拦住方丽君,就听方建军说道:“丽君你回来!就让慕慕试试!年轻人嘛,就得放手让她干!咱们今天啊,就当是头一回试菜了。” 第8章 镇店之宝 林慕慕眼睛放光,兴奋地摩拳擦掌,快步走向冰箱挑选食材。 方丽君放心不下,赶忙跟了过去,打算给女儿搭把手。 张琴起身过去,想要一起帮忙,却被林慕慕笑着推了出来: “舅妈,今天您跟我大舅就好好歇着,等着吃现成的吧,有我妈帮我就够了。” 林慕慕大致扫了一眼冰箱里的存货,精心的挑选着:菜花、西蓝花、莲藕、土豆、油麦菜、蒿子秆、豆皮、羊肉卷...,每样都拿了一些,最后还顺走一盒午餐肉。一股脑儿地将它们搬到了厨房。 方丽君看着女儿怀里小山似的食材,可每样的量又似乎不够单独炒一道菜,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对女儿这次“主厨”的成果不太看好。 但她又怕伤了女儿的自尊心,便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措辞说道:“慕慕,咱们随便吃一点就行,这么多菜咱们几个也吃不完,要不要放回去一半儿。” 林慕慕好似没有察觉到母亲的担忧,神色淡定地应声道:“没事儿妈,我要做的这个菜,就得种类多了才好吃。来,您帮我把这几个菜都摘一下。” 说着,她把手里的几样青菜递过去。自己拿起土豆开始削皮,心里暗自盘算。 她记得1999年的时候,京市的餐饮市场上,鱼香肉丝、宫保鸡丁、回锅肉、麻婆豆腐等传统川菜占据着主导地位。 为了迎合京市人的口味偏好,这些菜品的烹饪方式还进行了一些本土化的改良,麻、辣的程度有所弱化,个别菜品还增添了酸、甜等元素。 像麻辣香锅这种“重口味”的菜系,这时还未被大众所熟知。 刚才看到大舅家冰箱里存放着各种蔬菜和肉类,甚至还有一包没开封的重庆火锅底料,林慕慕当下就决定要做麻辣香锅。 方丽君见林慕慕若有所思,也没有打扰她,默默地开始摘菜,心里想着,孩子愿意尝试就让她试试,万一做出来味道不尽如人意,大不了就出去吃。 林慕慕看着灶台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盘盘或煮好或切好的菜品,满意的开火,往锅里倒入适量的油。 随着油温升高,她淡定的依次放入花椒、干辣椒等,当火锅底料入锅后,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霎时爆起的辛香呛得方丽君连打两个喷嚏。 此时,方建军正兴致勃勃的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玩‘贪食蛇’的游戏,闻到这股香味,不禁挑了挑眉,赞叹道:“嚯!这辣味儿够正的,慕慕还真有两下子啊!” 张琴也被这香味勾起了好奇心,饶有兴致地站起身,向厨房走去,边走边说: “我去看看她们娘儿俩在厨房鼓捣什么美味呢,这味儿虽然辣,但辣中透着一股香,感觉味道应该差不了!” 林慕慕举着锅铲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舅妈,您别进来了,油烟大。您去客厅再等一会儿,再有两分钟就好了。” 随后,她又让母亲方丽君也跟着张琴一起去客厅。 张琴好奇地问方丽君:“慕慕这是做的什么菜呀,怎么开着抽油烟机还有这么大的烟。” 方丽君揉着被辣红的眼睛答道:“说是叫什么麻辣香锅,是她在那个什么……抠抠上,跟重庆那边的网友学的。” “什么是抠抠?”张琴一脸茫然。 方建军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的解释道:“这个我知道,人家不叫抠抠,叫QQ,英文!是他们现在的小孩儿用电脑在网上聊天的一个软件。” 张琴闻言,还是半蒙半懂,说道:“网上聊天?那跟重庆的聊,得算长途了吧?” 方建军斜眼睨了她一眼,打趣道:“看你这没文化的样儿,人家那是网上聊天,用电脑打字聊的,不用打电话,用电话线开套餐拨号上网的,不用区分市话和长途。” 这时,林慕慕端着一个大盆走到了餐桌边上,向他们招呼:“妈,大舅,舅妈,吃饭了!” 然后转身回到厨房去盛饭,等大家都落了座,林慕慕满怀期待的催促道:“快尝尝我的手艺,请各位领导批评指正。” 她俏皮的样子惹的三个大人哈哈大笑。 方建军边拿起筷子边笑着说:“有一说一啊,先甭管手艺怎么样,咱慕慕这一大盆的菜,菜量是真够足的,看着就实在!” 张琴试探性地夹了一筷子菜花,刚入口就"嘶哈"着直扇风:“哎呀!好辣!嘶~” 却又忍不住再次把筷子伸向菜盆,“嘶~我再尝尝这个藕。” 方建军已经扒了半碗饭,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够味儿嘿! 张琴,这是不是跟咱上次去重庆吃的那个干锅菜有点类似,但是慕慕做的这个比干锅菜还要好吃!” 张琴嘴里嚼着东西,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 见状,方丽君也急忙夹了一块儿土豆送到嘴里,眼睛不禁一亮,惊喜地说: “这个味儿之前没吃过,但是确实好吃,而且特别下饭!” 林慕慕本来还担心1999年的京市人吃不惯这重口,然而,当她看到三位长辈吃得津津有味,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满满一大盆麻辣香锅,被四个人吃得底儿朝天,连一滴汤汁都不剩。 饭后,方建军拍着自己吃得溜圆的肚子,半躺在沙发上,对着方丽君赞不绝口道: “慕慕的这个菜做得相当不错,绝对有资格当你店里的招牌菜!” 张琴也深有同感,点头赞同道:“确实,咱们京市的川菜太本土化了,辣度根本不够。 去过一趟重庆之后,回来再吃咱们这的川菜,感觉一点辣味儿都没有。” 方丽君闻言,深以为然:“你们说得没错,现在我越来越觉得,做盒饭生意确实大有可为。 我们家慕慕简直就是我的镇店之宝,有她在,我这生意肯定红火!” 林慕慕的这道麻辣香锅,无疑为方丽君的创业之路增添了不小的信心和动力。 四个人吃饱喝足,坐在沙发上晒着午后的太阳消食,一边合计开业的细节,直到天色擦黑才歇下。 方建军拿起车钥匙起身,带着林慕慕母女俩下楼,边走边叮嘱道:“你们先回去,要是林成东回来你也别急着跟他翻脸。 开店的事儿也先别告诉他,明天一早我去接你们娘儿俩,咱们上新发地和天意趟趟道儿去。” 第9章 林成东发难 推开家门,只见所有柜子的门都大开着,沙发与地板上衣物散落一地。 母女二人心中陡然一惊,难道家里遭了贼?! 方丽君神色一紧,连忙奔向主卧。 只见写字台抽屉被拉出来,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唯有中间那只上了锁的抽屉完好无损。 她急忙用钥匙打开抽屉,看到存折和国库券都还在,悬着的心才重重落下。 抽屉里的国库券是方建军在林慕慕出生的时候,给林慕慕存下的六千块压箱底的钱,算上利息,现在也得有八千多块了。 而存折里,则是林慕慕出生后这些年,亲戚朋友给的压岁钱,还有大舅方建军时不时塞给她的零花钱,七零八碎加起来,也有一万多块。 这些是母女二人现下仅有的存款了,好在没被人拿走。 随两人又仔细检查了一圈,发现家里虽然被翻的乱糟糟的,但是除了林成东的应季衣物,家里并没丢别的东西。 方丽君抿紧嘴唇,心里已经有了数——应该是林成东回来过了。 恰在这时,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林成东的名字。 “喂?”她拿起手机接听。 “大热天的你们跑哪去了?”听筒里传来林成东不耐烦的声音,“我等半天不见人,就收拾东西先走了。” “嗯。”方丽君声音平淡如水,没有丝毫波澜。 林成东大概没料到她是这反应,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项目上有点事儿,得去趟外地,这几天都不回家了。刚才走的有点着急,家里就被我弄得有点乱,你自己收拾一下吧。” “嗯,知道了。”方丽君依旧平静如初。 见方丽君如同木偶般应答,林成东不禁有些恼怒,索性直奔主题:“咱家存折你给收哪了,我翻半天都没找着! 你赶紧找出来把所有存款都给我汇到我工商银行的卡里,我急用。” 方丽君冷笑一声:“存折?咱家那点存款不是都在你那吗,这个月家里的生活费你都没给我,现在还找我要钱?” 林成东的语气突然急促起来:“我现在项目正是关键的时候!这样,之前给慕慕攒的那些压岁钱什么的,你都先取出来给我应急,等我赚了钱再给她存。” 方丽君闻言再也维持不了平静,生气道:“林成东你是不是疯了,都惦记上慕慕的压岁钱了!” 林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随即传来理直气壮的叫嚷:“那我能怎么办!我这项目马上就要进场了,着急等着用钱呢啊! 这么招吧,你去找你大哥,让他尽快凑二十万给我,等甲方进度款下来,我就还他。” “二十万?”方丽君被气笑了,“林成东你怎么敢开口?我哥哪来那么多钱给你填窟窿?” “他做那么多年生意能没二十万?”林成东的声音陡然拔高,“方丽君你少跟我哭穷!用你们家点钱就扣扣索索的,我还能少了他利息?” 方丽君压着怒火道:“这不是利息的事,是他根本没有那么多钱。 好好的粮食局的工作,我哥托人让你当上了科长,你不张罗踏踏实实上班,非得学人家辞职下海。 你要是非想做生意,也行! 那你就有多大的能力干多大的事儿,没那金刚钻你就别揽那瓷器活儿。” 林成东怒不可遏:“方丽君你他妈的少废话!用你教育我!少他妈跟我这儿扯这片儿汤话! 这么多年你一直不上班,家里吃喝全靠我一个人,要不是为了这个家,我至于削尖了脑袋想挣钱吗! 老老实实找你哥借钱去,下礼拜我回家去取。 到时候要是没钱,我就只能把家里房子卖了,那就别怪我提前没跟你打招呼了!” 电话被狠狠挂断,耳边的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方丽君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右手紧紧的攥着手机。 林慕慕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妈,他说什么了?” 方丽君回过神来,放下手机,嘴唇忍不住颤抖:“他让我找你大舅借二十万给他,不然他就要把咱家房给卖了。” 林慕慕心头一沉,原来上一世,渣爹从这时候就已经开始盘着算卖房了。 随即稳住神问道:“他说什么时候要这个钱了吗?” “下周。”方丽君攥着手机的手在发抖,“说下周回来拿,没钱就卖房。” 林慕慕搂住母亲的肩膀,轻声安抚:“妈别怕,今天才周三,还有几天时间,别急。 手机给我,我先给大舅打个电话。” 拨通方建军的号码,那边很快接了,“喂,大舅。” “是慕慕呀。”听筒里传来方建军的声音,“我刚到家,有什么事儿吗?” “大舅,我们到家发现,白天的时候,我爸回来过了。他收拾了一些衣服,刚才来电话说要去外地出差,最近几天都不会回家。”林慕慕声音平静。 方建军大大咧咧的道:“没事儿,他不回来正好。咱们这几天刚好能好好筹备一下你们娘儿俩的快餐店。” 林慕慕声音严肃,谨慎说道:“但是他刚才说他的项目着急用钱,让我妈找您借二十万给他。 而且下周就要,不然他就回来把房子卖掉。 您那边派出所的朋友查的怎么样了?” 方建军一下就怒了,大喝道:“什么?那王八蛋就这么跟你妈说的?!你告诉我他在哪呢,我找丫的去!” 林慕慕连忙劝道:“大舅您先别急,找他也解决不了问题。 我上网查过了,他这属于婚内出轨,如果证据充足的话,是可以判重婚罪的。 所以咱们现在首要的还是抓紧收集证据,您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听筒那头隐约传来张琴劝他冷静的声音。 方建军深吸几口气,语气缓和下来:“行,大舅听你的。大舅不懂法,慕慕你说,咱下一步该怎么办?” 林慕慕条理清晰地分析道:“重婚罪分法律重婚和事实重婚两种。 法律重婚需要他在和我妈婚姻存续期间,和其他人再次登记结婚。 不过我量他没这个胆子。所以咱们只能从事实重婚的方向去找。” 她继续娓娓道来:“您看能不能找到他和那个女人的租房合同,证明他们同居。 最好有房东或邻居的证词,能拍到他们一起出入的录像,那就更稳妥了。” 方建军沉吟片刻,说道:“行,我心里有数了。 租房合同我去问问我派出所的朋友能不能弄到,问题应该不大。 录像这事儿我交代给你大哥,他这几天正好买了个DV机。 林成东这几天不回家,应该就是去那个小三儿那边了,让你大哥蹲他几天去。 邻居那边暂时不能惊动,免得打草惊蛇。” “好。”林慕慕应道,“我们也在家找找有没有能用的东西。咱们分头行动,明天您过来的时候再商量。” 第10章 收集证据 挂断电话后,林慕慕将目光投向方丽君。 此时的方丽君已经从愤怒的情绪中渐渐平复。恢复了些许镇定。 林慕慕轻轻握紧妈妈那有些冰凉的手,语气温柔且坚定地安抚道:“妈妈别怕,不管发生什么,您有我,还有大舅在呢,咱们一定能度过这个难关。” 方丽君微微颤抖着声音,眼眶泛红:“妈妈不怕,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都开始打你压岁钱的主意了!明明他之前是那么疼你……” 说到此处,方丽君的声音愈发哽咽。 林慕慕闻言,不禁幽幽地叹息一声。在她尚且年幼的记忆里,父亲的确堪称一位无可挑剔的好爸爸。 他对妈妈温柔体贴,关怀备至,在整个家属院里,都是众人交口称赞的好丈夫典范。 对自己更是极尽宠爱,甚至称得上是予取予求,摘星揽月。 这一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变化的呢? 也许是从大舅下海,他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开始? 或者是从他认识了那个第三者开始? 林慕慕努力在记忆中搜寻,却始终记不清那个关键的转折点,也无法准确判断出究竟是哪一个瞬间,让曾经那个温暖的家开始出现裂痕。 自重生以来,林慕慕其实一直在思索,究竟该如何处理与父亲之间的这段复杂关系,却始终未能做出一个决然的决断。 现在的父亲,无疑是好高骛远,自私、贪婪,可恶、可狠的。 可每当回想起十五岁之前,想起那个温柔、慈祥的父亲,心底却还是会泛起一丝柔软。 然而,无论过去有多么美好的回忆,都无法改变上一世因为他,自己和妈妈在后面十几年里陷入无尽穷困与痛苦的事实。 那漫长的十五年,如同黑暗的深渊,将她们紧紧吞噬,让她们在痛苦中挣扎。 十五年的父女情,在那一道又一道深深的伤痕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十五年的父女情,终究还是换不来上一世的原谅。 突然发现,原来最痛的从来不是恨,而是不得不亲手埋葬那些曾经真实存在过的爱。 林慕慕深吸一口气,收起思绪,开始和妈妈一起收拾屋子,顺带找一下有没有可用的证据。 母女俩忙活到了深夜,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林慕慕累得瘫倒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咱还是先睡吧,明天一早还得去新发地呢。”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门口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林慕慕睡眼朦胧,揉着眼睛去开门,门外赫然站着风尘仆仆的大舅方建军和舅妈张琴。 林慕慕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刚六点。 张琴笑着解释道:“昨天接完你电话你大舅就坐立不安,觉都没睡踏实。这不,天不亮就把我薅起来,火急火燎往你们这儿赶。” 林慕慕赶紧去主卧叫醒妈妈。两人匆匆洗漱完毕,拎着小包下了楼。 坐进车里,林慕慕和妈妈在后排,啃着大舅、舅妈带来的热腾腾的包子。 方建军开口道:“昨儿我给我战友老赵打了个电话,他在安贞派出所当片儿警。我让他今儿上班就给查查,看能不能调出林国东和那女的租房合同,顺便再侧面摸摸他们的底。” 林慕慕咽下口中的包子,思路清晰地补充:“我跟我妈这两天打算去银行打印我家卡的交易流水。他出去租房,手头未必有那么多现金。如果取款记录能对上租房时间,也能当做一条证据。” 张琴点头,语速轻快地说:“昨天我给方圆打电话说了,他今天一早就去安贞那边儿盯梢。有消息会及时跟咱说。” 方建军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安安静静啃包子、仿佛事不关己的妹妹方丽君,忍不住调笑道: “要说这投胎,还真是一门儿学问。就说咱家方丽君吧,小时候是我跟爸妈替她操心。这长大了呢,得,人家闺女出息了,闺女替她操心!合着她就没自个儿操过心!” 方丽君闻言,一脸无辜地耸耸肩,嘴里还含着包子,含糊又理所当然地说:“那能怪我吗?从小你们就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什么事儿都不用我过脑子。现在好了,脑子都生锈了,转不动弯儿了!” 方建军被她这理直气壮的模样气乐了,眉毛一竖,冲着副驾的张琴“告状”:“嘿!听听!她还赖上我了?!” 张琴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好开你的车!你们兄妹俩凑一块儿就没个消停。咱家丽君啊,就是天生有福气,不用操心的命。我看你呀,就是眼红!” 方建军夸张地翻了个白眼,随即正色道:“行行行,我眼红!不过丽君,你也得心里有本账。你跟林国栋这事儿,后面到底怎么打算?你先说说想法。” 方丽君放下包子,一脸认真地说:“慕慕肯定是要跟我的。另外,我不想卖房。 他昨天打电话说要把房子卖了,但是如果卖了,我跟慕慕以后没地方住了。所以我绝对不能让他卖房! 方建军大手一挥,不以为意:“房子你甭担心!你们那老破小现在市价撑死二十多万。大不了我掏十万块给他,让丫拿着钱滚蛋!” 张琴也立刻赞同丈夫:“对,这房子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没他单方面说了算的道理。大不了咱们花钱把他那一半产权买断。” 许久没出声的林慕慕突然开口:“应该用不了那么多钱。” “嗯?”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林慕慕放下手中的包子,冷静分析道: “首先,当初买这房子,只是用了他的购房指标。实际的购房款,是大舅出的,而且这笔钱他后来也一直没还。这是咱们的一个重要筹码。 其次,如果我们能提供完整的证据链,坐实他婚内出轨的事实,那他就是婚姻过错方。 在财产分割上,尤其是房产这种重要资产,法院不可能判他平分,他理应少分甚至不分。” 方建军听得眼睛一亮,惊讶道:“还能这样?我还以为不管怎样都得一人一半呢。” 林慕慕肯定地点点头:“可以试试,总要争取一下。” 说话间,车子已经到了新发地市场的停车场。 讨论暂时告一段落,一行人把车停好,拎着包往市场里走去。 第11章 初识朱卫国 车子在新发地市场巨大的停车场里七拐八绕,好不容易才找到个空位停下。 市场内人头攒动,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三轮车的喇叭声混成一片。 方建军几人顺着市场的指示牌往里走。 “咱们在这主要是摸摸行情,看看供货渠道,价格、质量都得心里有数。”方建军边走边说。 林慕慕挽着母亲,好奇地打量着两旁堆成小山似的蔬菜。 很快,她们在一个摊位前停下。 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叼着烟卷,正麻利地给一捆捆小油菜喷水“保鲜”。 “老板,这油麦菜怎么拿?”方建军拿起一把,掂量着问道。 “哟,老板好眼力!这可是今儿早上刚到的,水灵着呢! 一块三一公斤,整筐走便宜点,一块一毛五!”摊主吐着烟圈,热情地招呼。 方丽君凑近了看,眉头微蹙:“这菜看着是不错,可这菜叶背面…好像有点黑点?” 摊主哈哈一笑,不以为意:“大姐,现在天儿热,都是路上捂的,不影响吃!您看这梗多嫩!” 林慕慕没说话,拿起旁边摊位上散落的一片明显是摘下来的烂叶,仔细看了看根部发黑的痕迹,心里有了数。 这菜,恐怕是在冷库里放了好几天,早就不新鲜了。 “再看看别的。”方建军放下菜,没接茬,又走到另一个卖土豆的摊位。 “土豆什么价?” “黄心土豆,八毛钱一公斤,要的多能便宜!”一个胖胖的大婶嗓门洪亮。 张琴蹲下身,捡起一个掂了掂,又看了看堆在下面的土豆,发现底层好几个都带着明显的磕碰伤和青皮。 她拿起一个明显发芽的:“大姐,这都发芽了,吃着有毒吧?” 大婶脸色不变,一把抢过那发芽的土豆扔到角落:“哎哟,不小心混进去的!底下都是好的!您要多少?给您挑好的!” 林慕慕暗自摇头,这质量把控,太随意了。 几人又连续看了几个摊位,情况大同小异。 要么报价虚高,一听他们是新面孔,明显带着试探和宰客的意思; 要么就是在分量上做手脚,秤砣底下粘着吸铁石这种老把戏被张琴一眼识破; 更普遍的是以次充好,表面一层光鲜亮丽,底下藏着烂的、蔫的、被虫蛀的。 方建军脸色不太好看,低声对张琴说: “这地方水太深。价格压不下来不说,质量还没保障。 咱们小本生意,经不起这么折腾。” 张琴点头:“是啊,分量上坑一点,质量上差一点,积少成多,成本就上去了。 丽君这刚起步,口碑最重要,食材质量很重要。” 方丽君有些发愁:“那怎么办?这么大的市场都这样,还能去哪找啊?” 方建军沉吟片刻,拍板道:“不在这儿耗了。走,去顺义石门市场! 我战友在那儿当管理员,至少能保证给咱们实价,质量也有个熟人盯着,放心点。” 几人转身,准备挤出拥挤的人流离开。 刚走到市场边缘相对空旷些的卸货区附近,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凭啥!我这菜好好的,凭啥不让进!”一个带着郊区口音、饱含愤怒的男声嘶吼着。 只见几个穿着市场管理制服、膀大腰圆的男人,正围着一个身材瘦削、穿着洗得发白旧工装的男人推搡着。 瘦男人身后停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车上堆着几筐蔬菜,看起来品相确实有些“特别”。 土豆个头大小不一,有的还带着泥土,青椒形状也不那么规整,不像旁边摊位上那些水灵光鲜的“商品菜”。 一个领头的管理员,是个光头,嘴里叼着烟,斜着个眼睛,一脸不耐烦地用脚踢了踢三轮车的轮胎: “朱卫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们市场不允许你这破菜进场! 赶紧滚蛋!再他妈磨叽,信不信我把你这破车掀了?!” 叫朱卫国的男人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死死护着他的三轮车: “我交了摊位费的!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卖! 我这菜都是自家地里种的,没用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样子是不好看,可吃着放心! 我的菜没问题,手续也齐全,你们没权利不让我卖!” “谁他妈管你放不放心!”另一个黄头发的管理员嗤笑,“你看看你这菜,歪瓜裂枣的,谁买啊? 拉低了我们市场的档次!赶紧滚!赶紧滚!别耽误我们干活!” 说着,几个人就要动手去掀那三轮车上的菜筐。 “住手!”一声断喝响起。 方建军几步就跨了过去,高大的身躯挡在了朱卫国和那几个管理员之间。 浓眉紧锁,眼神带着压迫感:“干什么呢?这么多人欺负人家一个?讲不讲道理了?” 张琴也快步跟上,叉着腰,声音清脆响亮:“就是!人家交了钱的,凭什么不让卖? 市场哪条规矩写着菜长得不好看就不准卖了?你们这市场是选美还是卖菜啊?” 林慕慕和方丽君站到了张琴旁边,警惕地看着那几个管理员。 管理员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看着方建军那不好惹的架势和张琴泼辣的劲儿,气势顿时弱了几分。 领头的光头管理员吐掉烟头,皱眉道:“你们谁啊?管什么闲事儿?他这菜不符合市场规定!” “不符合哪条规定?你拿出来看看!”张琴毫不示弱,“我瞧着这菜新鲜着呢! 上面还带着泥,一看就是刚摘的!比那些喷了药水光鲜亮丽放半个月都不坏的强多了!” 林慕慕也适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 “叔叔,食品安全最重要的是内在品质。 这位叔叔的菜虽然样子普通,但如果是真正的有机种植,没有农药残留,营养价值反而更高呢。 现在大城市里,很多人就喜欢找这种‘丑’但健康的蔬菜。” 她的话,让周围几个看热闹的人也窃窃私语起来。 “确实是,老朱这菜我买过,味儿正!” “人家就是实诚,不会弄那些花活儿…” “市场这帮人,就知道收钱,这人太老实了,肯定没给管理员塞好处费…” 领头的光头管理员脸上有些挂不住,看着周围人指指点点,又看看方建军那铁塔般的身形,色厉内荏地指着朱卫国: “行!朱卫国!今天算你走运!明天再让我看见你这破菜占着好地方,看我怎么收拾你!走!” 说完,带着几个手下悻悻地走了。 第12章 石门市场 人群渐渐散去,只留下地上几片被踩烂的菜叶和车轮碾过的泥印。 朱卫国这才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转过身,对着方建军几人。 局促地搓着手,脸上带着感激和窘迫:“真是…真是谢谢你们仗义执言!要不是你们…唉,我这车辛苦拉来的菜,怕是真要糟践在这儿了…” 他的口音带着明显的京市东北部的味道,皮肤黝黑粗糙,是常年劳作的痕迹。 方建军摆摆手:“没事儿,路见不平。那帮玩意儿就是些欺软怕硬的货色,看你脸儿生就想捏咕你!甭往心里去!” 随后目光落在朱卫国那辆简陋的三轮车上,问道:“老哥,你这菜…瞅着挺水灵,真是你自己个儿地里种的” “是,是!”朱卫国连忙点头,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指着车上的菜。 “都是我家地里种的,没用化肥,就上点农家肥,除虫也是用的土办法…就是…就是卖相差点, 长得慢,产量上不去,模样也没人家用化肥药水催出来的那么齐整水光溜滑…可它吃着踏实啊! 味儿正!城里人不都讲究个绿色、健康吗?我就想着,咱这笨法子种出来的菜,总该有识货的人稀罕吧? 谁想到,唉…” 这年头,新发地市场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图的就是个快进快出,卖相好、价格低才是王道。 他这“土法炼钢”种出来的菜,在那些追求速度和利润的批发商贩眼里,确实显得有点“不合时宜”,甚至有些傻气。 张琴拿起一个土豆,掰开看了看断面,又闻了闻,点点头: “嗯,这土豆味儿闻着就正,淀粉足。柿子椒虽然长得歪点,可皮厚实,一看就好吃。” 林慕慕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个叫朱卫国的中年汉子。 他皮肤黝黑粗糙,是常年风吹日晒、与土地打交道的深刻印记,眼角的皱纹也深得像刀刻一般。 可那双眼睛,却意外地清澈明亮,没有市侩和油滑,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朴实。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肘部还打着同色补丁的旧工装,虽然破旧,却浆洗得干干净净,透着一股庄稼人特有的体面和自尊。 听着他带着乡音却无比真诚的话语,在这喧嚣嘈杂、一切都向“快钱”看齐的批发市场里,这份格格不入的“傻气”和坚持,显得那么孤独,却又那么珍贵。 她模糊地记起,在后来那个信息爆炸、食品安全问题频发的年代。 这种坚持原生态、有机种植的小农,反而凭借口碑和品质,闯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甚至形成了小而美的品牌… 方丽君也温和地说:“是啊,老哥,你这菜看着就实在。可惜我们今天不打算在这买了,准备去顺义那边的市场再看看。” “顺义?”朱卫国眼睛一亮,“几位是不是要去石门市场?那地方我熟啊! 我原本就是在石门做生意的,那边的商户我认识不少! 你们要是信得过我,我可以带你们去几家靠谱的!保证价格公道,菜也新鲜!” 方建军和张琴交换了一个眼神。方建军是个生意人,看人自有几分眼力。 眼前这汉子,眼神坦荡,言语实在,身上那股子泥土气和倔劲儿做不了假。张琴刚才也看过了菜的品质。两人心里都有些意动。 林慕慕看着朱卫国诚恳的眼神,拉了拉方建军的衣角,小声道: “大舅,我觉得这叔叔挺实在的,反正咱也是要去的,要不就试试?” 方建军爽快道:“行!那就麻烦这位兄弟带个路!我们车就在那边!”他指了指停车场方向。 朱卫国喜出望外,连忙道:“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你们帮了我大忙! 我这就把车挪开,跟你们走!”他手脚麻利地把三轮车推到不碍事的角落锁好。 在走向停车场的路上,他感激的话就没停过,更是不厌其烦地介绍着石门市场的情况: “几位真是帮了我大忙了!这新发地啊,水太深,我这初来乍到的愣头青,真有点玩不转……石门市场就好多了! 管理严,规矩正!哪家的信誉最好,从不缺斤短两; 哪家的秤上爱耍点小聪明,得留神; 还有那家拐角的铺子,菜都是自家地里直供的,新鲜是新鲜,就是品种少点……” 他絮絮叨叨,如数家珍,言语间透着对石门市场的熟悉和一种朴实的信赖。 车子启动,驶向顺义的石门批发市场。 路程不算近,朱卫国便打开了话匣子,也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其实石门市场开得比新发地晚,名气没那么大,现在好多大采购商还是只认新发地。 我呢,老家就是顺义高丽营的,带着几个同村的兄弟把我们村附近的地都包下来,专门种菜。” 他语气诚恳,带着点读书人特有的认真劲儿:“咱种地,就图个良心。 化肥农药能不用就不用,产量是低了点,长得也慢,卖相差点,可吃着踏实啊! 城里人现在不都讲究健康吗?我就想着,咱这菜,应该能有市场。”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这不,听说新发地客流量大,我就想着先去探探路,给兄弟们当个马前卒。 要是能打开销路,大伙儿的日子也能宽裕点。 可没想到……”他摇摇头,苦笑一声,“刚听几位大哥大姐聊新发地那情况,还有今天这阵仗,我这心也凉了半截。 那地方,水太浑,规矩也乱,不适合我们这帮‘死心眼儿’。 还是踏踏实实在石门守着咱的‘一亩三分地’吧,赚的是少了点儿,但是心里踏实!” 坐上方建军的桑塔纳2000,朱卫国依然滔滔不绝,原来他在石门市场有几个关系特别好的兄弟。 他们性格相投,都是那种认死理、讲良心、不乐意掺和歪门邪道的“轴人”。 朱卫国年纪最大,为人也最厚道稳重,在兄弟中很有威望,所以这次去新发地“闯关东”的重任,才落到了他肩上。 了解了林慕慕她们开盒饭店的需求,朱卫国带着方丽君、张琴和林慕慕直奔蔬菜区。 他果然没有食言,带着她们转了好几家铺子,货比三家,耐心讲解不同品种蔬菜的特点和价格区间。 最终,方丽君她们看中了几家的货:品相好,价格实在,尤其是那些带着泥土芬芳、一看就刚从地里摘下来不久的新鲜叶菜,让她们非常满意。 接着是肉禽区。朱卫国同样没有举荐某一家店,而是介绍了几家口碑都不错的肉铺。 几人仔细挑选,最终选定了一家老板看起来特别实在的摊位。 那老板话不多,但动作麻利,肉的品质确实好,肥瘦相间,色泽红润,看着就新鲜。 价格也公道,没有虚头巴脑的抬价。 第13章 清流帮 刚谈妥肉价,方建军也回来了,身边跟着一个穿着市场管理员制服、身板笔挺的中年汉子,正是他的战友王争。 王争一看到朱卫国就乐了,熟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嘿!我说老方怎么突然跑我这儿来了,合着你们认识的是老朱啊! 这家伙,在我们市场可是个‘名人’!人实在,办事儿靠谱,说话还一套一套的,不少商贩都服他!”他笑着调侃。 王争看了看方丽君她们买的东西,顺口问了一句在哪家买的,听完后,笑着打趣朱卫国: “老朱,你这不够意思啊!带着客人转悠半天,买的还是你自己人那儿的?” 朱卫国脸一下子涨红了,连忙摆手解释:“王主任,您可别误会! 我带着大姐和小姑娘她们看了好多家呢,真不是只往自己兄弟那儿带! 最后买哪家,都是她们自己拿的主意,觉得哪家好买哪家,我半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王争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朱卫国的背:“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老朱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 ‘清流帮’的名号是白叫的?你们这帮人,是这个!”他竖了个大拇指,“靠良心吃饭!我信得过!” “‘清流帮’?”张琴好奇地问。 朱卫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咳,就是几个想法差不多的兄弟凑一块儿,互相帮衬着,给自己起的名儿。 想着在这市场里,踏踏实实做买卖,不坑人,不骗人,挣点良心钱,当一股清流呗。让王主任见笑了。” 王争正色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市场就需要你们这样的!带个好头!” 他转头对方建军和三位女士说:“刚才建军跟我说了,你们是要开盒饭店? 那除了肉、菜,锅碗瓢盆啥的,你也别瞎跑了,我们这新扩建的综合交易大厅里就有!” 这消息让方丽君她们喜出望外。 几人跟着王争和朱卫国来到宽敞明亮的综合交易大厅。 果然看到里面商品琳琅满目,日用百货、餐饮用具应有尽有,种类比她们预想的还要齐全。 朱卫国这时搓了搓手,带着点局促和期待,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个……王主任,方大哥,二位大姐,还有大侄女儿……有个事儿,我……我能不能厚着脸皮提一下?” 他指着大厅深处一个略显冷清的角落摊位:“我有个小兄弟王大民,就在那儿摆摊,卖的就是这些开饭店用的家伙事儿。 他这人老实巴交,不太会吆喝,加上这综合厅刚开不久,人流还没完全带起来,他那儿生意一直……没啥起色。” 他恳切地看着大家,言语里带了些急切和恳求:“东西绝对是好的,价格也实在! 我就是想着……几位要是方便,能不能先去他那儿看看? 要是东西对路,价格合适,我保证让他给个最实在的价! 要是不合适,也绝不强求!就……就当我给自家兄弟引个路,成吗?” 相处这半日,朱卫国的朴实、热心和那份难得的坚持,早已赢得了方丽君她们的信任和好感。 这个小小的请求,她们自然愿意给面子。 来到王大民的摊位,小伙子果然如朱卫国所说,不善言辞,但手脚勤快,东西摆得整整齐齐。 林慕慕仔细看了看那些不锈钢大盆、深口方盘、分格餐盘还有各种型号的汤勺饭勺,材质厚实,做工也精细,确实不错。 王大民报的价格也很实在,几乎就是成本价加一点点辛苦钱。 方建军看了看王争,王争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表示这价格确实公道。 就在方丽君准备付钱时,林慕慕拿起一把最大的汤勺看了看,又拿起一把中号的,对王大民说: “王叔叔,打菜的勺子,我们不要这种最大的,要中号的,数量……先按十把备着吧。” 王大民愣了一下,有些不解。通常开快餐店,不都是要最大的勺子,显得给得多吗? 张琴和方丽君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林慕慕解释道:“用最大的勺子打菜,一勺下去量是很多,但成本一下就上去了。 如果为了控制成本,只打多半勺或者八分满,顾客看着会觉得你小气,心里不舒服。 用中号的勺子就不一样了,我们每次打菜都打得满满的,堆得冒尖儿,视觉效果上,顾客会觉得‘嚯,这老板真大方,给这么多!’ 但实际上,满满一中勺的量,可能也就相当于大半勺最大号的量。 这样既照顾了顾客的观感,觉得实惠,咱们的成本也好控制,双赢。” 这番解释清晰明了,把顾客心理和成本控制都考虑进去了。 方建军听得眼睛发亮,忍不住拍了下林慕慕的肩膀:“嘿!慕慕,你这脑子转得够快的!听你的!” 张琴和方丽君也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称赞:“是这个理儿!慕慕想得周到!” 王大民更是佩服地看了林慕慕一眼,手脚麻利地给她们配齐了所需的各种规格的盆、盘、勺、筷等用具。 采购完毕,大包小包装了满满一后备箱。 朱卫国说什么也要做东请客,感谢大家的帮助。 推辞不过,加上王争也热情相邀,一行人便在市场附近找了个干净的小饭馆。 刚坐下没一会儿,让方丽君她们惊讶的是,刚才买过菜买过肉的几个老板,居然也都陆陆续续地来了! 他们脸上带着淳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没等朱卫国开口,其中一个卖肉的汉子就爽朗地笑道:“几位老板别见怪! 朱老大每次遇到像你们这样的大主顾,只要时间允许,都喜欢带着多转转几家,让大家伙儿都亮亮相。 能看上咱的东西,是咱的福气,看不上,那说明咱功夫还不到家,还得练! 咱‘清流帮’的兄弟,不兴搞那些拉帮结派强买强卖的事儿!今天能做成生意,也是您几位瞧得起咱!” 这番直白又带着江湖义气的话,让方丽君她们彻底明白了朱卫国之前“带着多转转”的用意,也对这个自发形成的“清流帮”更多了几分好感。 张琴笑着回应:“几位老板太客气了!是你们的东西好,我们才买的。以后要是合作得好,咱们就是长期伙伴了!”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气氛热烈。 宾主尽欢之际,双方都郑重地互留了联系方式。 朱卫国和那几个老板拍着胸脯保证,以后盒饭店需要的食材,保质保量,优先供应,价格绝对最优。 夕阳西下,方建军开着车,载着满车的收获和一份意外结识的“清流”情谊,踏上了归程。 第14章 筹备开业 四人在车上热火朝天的讨论着明天开业的细节。 副驾驶座上,财务出身的张琴捏着早上特意带出门的计算器,"啪啪"按得飞起。 最后得出结论:“锅碗瓢盆、桌椅板凳什么的,算是固定资产。所以咱们的产品定价只从菜肉方面考虑。 餐饮行业定价一般是按照毛利50%左右,咱们这次只买了菜肉,没买调料,虽然用的是家里的,但是我也把调味料的成本算进去了。 所以咱们素菜定价1.7元,肉菜定价2.6元左右比较合适。你们看怎么样?” 方建军握着方向盘,眼角余光扫过张琴的计算器:“倒是不贵。” 方丽君也点头附和,随后三人齐刷刷看向后排的林慕慕。 不知不觉间,几人可能自己都没有发觉,他们已经不再把林慕慕当成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是当成可以商议大事儿的人。 林慕慕托着下巴,沉吟了一下,眨眨眼道:“这样太不好算账了。我觉得咱们素菜直接定价2块,肉菜3块。然后做一个长期优惠,所有菜品买三送一。” 张琴闻言没急着说话,又拿起计算器算了起来。 "买三送一?不得赔死?"方丽君瞪圆眼睛,"客人花三个菜的钱能拿四个,肯定都买三个呀!" 此时的张琴已经按完了计算器,拿起算好的利润给方建军看了一眼,随后又像看小怪物一样的看了一眼林慕慕,“慕慕,我现在特别好奇,你这小脑袋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方丽君还没明白过来,顺着话茬附和:“对呀,慕慕你是不是傻了。怎么还干那赔本儿的买卖!” 方建军和张琴齐齐的朝天翻了个白眼,方建军忍不住道:“张琴,你把你算的那个给你那傻妹妹看看吧。” 随后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妹妹道:“方丽君,你这脑子,出门儿可别提我是你哥。” 被哥哥调侃,方丽君气鼓鼓地接过嫂子递来的账本,仔细翻看后满脸疑惑: “嫂子,你是不是算错了,这又买又送的,怎么利润反而比不送的时候还高了?这不对啊?” 张琴把计算器递过去:“你自己再算一遍就知道了。”随后不再理她,冲着林慕慕调侃道: “小丫头,之前说用中号勺子,现在又提买三送一,走的全是攻心的路子呀。” 林慕慕羞涩一笑,又抛出一个新想法:“咱们现在利润空间比较大,所以我还有一个想法。 就是咱们可以不可以规定,进店消费就送凉菜。 也不需要做太复杂的,就拍黄瓜,糖拌西红柿。凉拌豆腐丝之类的就行。 在买三送一的诱惑下,哪怕顾客都买素菜,最低消费也能达到六块钱。 这样的话,四个热菜再加上一个凉菜,一家三口也刚好够吃。” 方建军刚要开口夸奖林慕慕,就听见方丽君停下按计算器的动作,带着困惑嚷嚷: “不对呀?明明是赔的,为什么这个利润还越算越多呢?嫂子你这计算器是不是坏了?” 这话让方建军把夸赞的话咽了回去,转头对着方丽君开火: “哎呦方丽君你快闭嘴吧!我都怀疑咱妈生你的时候,把孩子扔了,把胎盘养大了。 要不是咱爸妈走的早,我都去想问问他们,是不是怀你的时候吃错什么东西了,以至于长到四十多岁了,还跟个傻子是的? 你说你是从小就智障,还是提前老年痴呆了?” 林慕慕听着这话,赶紧闭上嘴不吭声,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张琴听着方建军的一通输出,本想打圆场,没成想平时反应慢半拍的方丽君,这次却反应极快,伸手就去抓方建军的头发。 林慕慕和张琴吓得赶紧上前阻拦,张琴一边拉一边劝:“我的好妹妹,他还开着车呢,可不能殴打司机!等咱们到家了,我帮你一块儿揍他!” 方丽君这才作罢,气鼓鼓的道:“嫂子,你可得帮我好好收拾收拾他,从小就爱挤兑我。我反应慢都是让他给挤兑的!” 四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到家了。 此时已近下午三点,几人简单喝了口水、稍作喘息,便立刻来到储物间外准备布置。 刚好来送桌椅板凳的王大民也到了,帮着卸完了了货,他还想留下来帮着擦拭摆放,被方建军劝住了: “这天儿也不造了,你累了一天,赶紧回家歇着吧。我们这是长期的生意,以后少不得有麻烦你的时候。 等我们再去石门进货时候,咱们再聚。”王大民这才罢手,开车回去了。 接下来,方建军和方丽君合力将崭新的不锈钢方桌摆正、固定; 张琴则仔细清洗着锃亮的大盆和深口方盘,水流“哗哗”作响。 林慕慕没有参与体力活,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敞着门的储物间门口。 面前放着临走前特意去市场文具区买的黑板和彩色粉笔,低着头专注地在黑板上写写画画。 方建军搬完一张桌子,抹了把汗,无意间瞥见门口的林慕慕。 他好奇地走过去一看,眼睛顿时一亮。 只见林慕慕在黑板的四周边缘,用彩色粉笔画上了卡通的胡萝卜、水灵灵的白菜、圆滚滚的西红柿,还有咧嘴笑的胖茄子,童趣盎然。 黑板正中央,则是用不同颜色粉笔清晰写下的内容: 最上方是四个醒目的大字——“开业酬宾!”用的是喜庆的红色,还画了小小的礼花点缀。 空白处还写着“特价”的字样。 下面分门别类: 素菜特价:1.5元一份! 肉菜特价:2.5元一份! 所有菜品,买三送一! 主食免费! 凡进店消费,随餐赠送送凉拌小菜一份! 价格、优惠、菜品,一目了然,还带着点吸引人的俏皮劲儿。 方建军看着,忍不住咧开嘴笑了,心里暗暗赞叹: 这孩子,心思是真活络,点子一个接一个,这黑板报做得有模有样,比他们几个大人想得都周到! 就在这时,下班的人潮开始涌入小区。 自行车铃铛声、脚步声、邻里间的招呼声渐渐热闹起来。 储物间门口这块色彩鲜艳的黑板,还有里面叮叮当当的布置声,很快吸引了路过居民的目光。 “哟,慕慕!你家这是把这储物间给盘下来啦?”住同栋楼的孙强推着自行车停下,好奇地往里张望,一眼就看到了里面正在摆放桌椅的方丽君三人。 林慕慕抬起头,笑容灿烂,声音清脆地回应: “是呀,孙叔叔!我们家准备在这开个便民餐厅! 明天下午五点钟准时开业!”她说着,还用粉笔头点了点黑板上的“开业酬宾”, “您看,前三天优惠可大了,素菜一块五,肉菜两块五,米饭馒头管够!还送一份凉菜呢!” 她这一吆喝,又围过来好几个人。 “哎哟,这敢情好!就在家门口!”抱着孙子的王丽芬眼睛一亮,“明天晚饭我可得来尝尝,省得开火了。” “素菜一块五?肉菜两块五?还送凉菜?这价格可真够实惠的!”刚下班的年轻技术员刘文明也凑过来看黑板 “可不是嘛,”住在三单元的郑奶奶扶着腰,慢慢踱过来,脸上带着舒心的笑。 “我这老腰这两天正疼得厉害,厨房站久了就难受。正愁明天晚饭怎么办呢,你们这就开业了,真是及时雨!明天我一定来捧场!” “对,对!我们也来尝尝方大姐的手艺!” “这位置方便,下班顺道就打了饭回家!” 邻居们七嘴八舌,纷纷表示感兴趣和期待。 方丽君和张琴听到门口的动静,也笑着走出来打招呼,热情地回应着大家的询问。 看着邻居们热切的目光和议论,方建军心里踏实了不少,对明天的开业也更有信心了。 他拍了拍林慕慕的肩膀,眼神里满是赞许:“慕慕这广告,打得及时!” 林慕慕抿嘴一笑,心里也鼓胀着一种参与创造的兴奋和对明天的期待。 明天下午五点,便民餐厅,正式开张! 第15章 正式开业 第二天一早,方建军和张琴又是起了个大早,天刚蒙蒙亮就过来了。 其实他们来得确实早了点,但想到妹妹还是头一回张罗这么大的事儿,两人在家怎么都坐不住,索性直接过来了。 开门的是林慕慕,小姑娘已经洗漱完毕,眼神清亮,显然也起了有一会儿。 厨房里传来方丽君收拾锅碗瓢盆的叮当声。 “舅舅、舅妈,这么早!”林慕慕侧身让两人进来。 “睡不着,干脆过来看看有什么能搭把手的。”张琴笑着,眼睛已经扫向厨房,“丽君,盘点的怎么样了?调料缺不缺?” “嫂子你们也太早了,”方丽君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个酱油瓶子, “正清点着呢,油盐酱醋倒是够,就是花椒大料桂皮这些香料,感觉量不太足。 还有拌凉菜用的食材,还有香油、芝麻酱,也得再买点。 哦,对了,装凉菜的大海碗也不够用,得添几个。” 张琴二话不说,掏出个小本子就开始记:“行,记下了。 还有什么?一次性筷子、餐盒?还有塑料袋,昨天光顾着买大家伙了,这些零碎儿也得备齐。” “对对对!”方丽君连连点头,“还是嫂子想得周到。” 一个上午就在这种紧张又充实的查漏补缺中度过。 四人分工明确,方建军和张琴负责又跑了一趟石门,采购凉菜的食材,以及香料、碗碟、一次性用品; 方丽君和林慕慕则在家继续整理厨房,清洗新买的海碗,又把下午要用的米提前泡上。 中午,几人草草下了点面条填饱肚子,稍作休息。 下午一点多,真正的“战役”正式打响。厨房瞬间变成了热火朝天的战场。 考虑到第一天开业,主打稳妥,他们没上林慕慕琢磨的那些特色菜,而是精心准备了十道最经典、最大众的家常菜: 五荤:红烧肉,一大早就开始炖上了,肉香四溢;木须肉、宫保鸡丁、鱼香肉丝,还有一个干炸小黄鱼,准备快到点儿的时候再炸,以便能够保持酥脆。 五素则是醋溜土豆丝、蒜蓉西兰花、麻婆豆腐、豆豉鲮鱼油麦菜和西红柿炒鸡蛋。 凉菜准备的是拍黄瓜和糖拌西红柿。 清爽开胃,正适合夏天。 洗菜、切菜、配菜、焯水、过油、爆炒,四人配合默契。 方丽君主勺,掌控火候和调味; 张琴刀工好,负责切菜和配菜; 方建军力气大,负责搬运重物、清洗大件和看顾炖煮的红烧肉; 林慕慕则成了“救火队员”,哪里需要哪里搬,递调料、看火候、尝味道,还负责把炒好的菜分装进干净的大不锈钢盆里,盖好保温。 下午四点半,准备工作基本就绪。 十道热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两大盆凉菜清爽怡人,一大桶热气腾腾的米饭,还有一筐新蒸的、暄软白胖的大馒头。 四人开始小心翼翼地往店里搬运这些“弹药”。 不锈钢盆又大又沉,来回几趟,饶是方建军也冒了汗。 “这来回搬真不是个事儿,”张琴擦了把汗,看着虽然亮堂但显然缺乏烹饪条件的储物间, “赶明儿得想办法,看能不能在店里弄个燃气灶。” “对,慢慢改造!”方丽君深以为然,“这么来回搬实在折腾了。” 下午五点整,便民餐厅准时“开张”! 崭新的桌椅摆放整齐,锃亮的不锈钢大盆依次排开,盖着盖子也挡不住香气四溢。 最显眼的还是门口那块林慕慕精心绘制的黑板,“开业酬宾”几个大字红的喜庆,卡通蔬菜生动可爱。 那“素菜1.5元!肉菜2.5元!主食免费!赠凉菜!”的字眼,在夕阳下显得格外诱人。 刚摆好没多久,还没见下班的人潮,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了——郑奶奶! 老人家扶着腰,手里拎着个装了好几个铝制饭盒的塑料袋,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哎哟,郑阿姨,您可是头一份儿!”方丽君赶紧迎上去。 “说好来捧场的嘛!闻着香味就过来了,”郑奶奶笑呵呵的,探头看了看菜盆, “真香啊!看着就好吃!给我打……嗯,来个红烧肉,再来个木须肉,素菜要个土豆丝,赠的菜给我来个麻婆豆腐!米饭多来点,我们家老头子能吃。” “好嘞!”方丽君麻利地打菜,张琴负责装米饭和凉菜,方建军收钱。 林慕慕则拿起一个打饭的勺子,给郑奶奶打了满满一勺的红烧肉,堆得冒尖儿! 郑奶奶看着那实实在在的分量,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哎呦,慕慕打菜真实在!看着就舒坦!” 付了两荤两素的8块钱,拎着沉甸甸的几个饭盒,郑奶奶满意地转身要走。 “郑奶奶,您慢点,东西沉,我送您回去吧!”林慕慕看她扶着腰,动作有点吃力,主动上前接过塑料袋。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郑奶奶连忙推辞。 “没事儿,顺路,就几步道儿。”林慕慕甜甜一笑。 回去的路上,郑奶奶关心地问:“慕慕啊,中考报的哪个学校啊?”。 “行知中学,郑奶奶。” “行知?”郑奶奶眼睛一亮,“哎哟,巧了!我外孙子也报了行知! 指不定你们俩以后还能当同学呢!” 林慕慕有些惊讶:“是吗?那可真巧。” “可不是嘛!”郑奶奶越说越高兴。 说话间就到了郑奶奶家楼下。 刚走到单元门口,一个瘦高的少年单手拿着篮球,迎面走过来。 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运动裤,眉眼清俊,汗珠顺着头发往下流,满是运动气息,只是神情透着几分冷淡疏离。 “默默!正好!”郑奶奶赶紧叫住他,“来,快接着,沉死了。 还得是慕慕,看我腰不方便,把我送回来了。”郑奶奶又转头对林慕慕说: “慕慕,这就是我那不爱说话的外孙子,沈默。 他爸妈也是,起个什么名不好,非起个‘沉默’的默,好么,真应验了! 一天天跟个闷葫芦似的,一点都不招人稀罕!” 沈默似乎早已习惯姥姥的吐槽,无奈地抿了抿唇,伸手接过姥姥递来的沉重饭盒,然后抬头看向林慕慕。 就在目光相接的一刹那,林慕慕清晰地捕捉到,沈默那双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睛,似乎极快地亮了一下。 那眼神里,好像,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但刹那间就恢复了古井无波。 这变化快得如同错觉。 他微微颔首,声音清洌,带着点变声期特有的低哑:“谢谢。” “不客气。”林慕慕也礼貌地回应。 郑奶奶又唠叨了两句让沈默赶紧把饭拿上去别凉了,祖孙俩便进了单元门。 林慕慕站在原地,看着沈默挺拔却略显单薄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心里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刚才那一眼……是自己眼花了吗?他为什么会……好像有点高兴见到自己?可明明又不熟啊? 摇摇头,暂时抛开这点疑惑,林慕慕转身快步朝自家的小店走去。 远远的,她就看到店门口已经围了好几个人,下班的人流开始汇聚了! 方丽君清脆的招呼声、张琴利落的打菜声、方建军爽朗的笑声,还有邻居们好奇的询问和赞叹声,混合着诱人的饭菜香气,正热热闹闹地飘散开来。 便民餐厅的第一天营业,正式迎来了它的顾客潮!林慕慕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小跑着加入了那片喧腾的烟火气中。 第16章 林成东上门 不到一个小时,准备的饭菜就都销售一空。 几人把店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兴冲冲地回家盘账。 方建军把收钱的腰包往桌上一倒,零钱、纸币瞬间堆成小山。 细细一数,众人都惊住了,好家伙!居然有 425块! “我的天!”方丽君眼睛瞪得溜圆,语气满是不敢置信,“这…这算下来毛利得有二百多吧?嫂子你快算算!” 张琴心里早算明白了,脸上是压不住的笑:“到不了,咱们开业前三天每个菜都降了五毛钱。 不过就算这样,毛利也有将近二百块钱了!” 方建军搓着手,兴奋劲儿直冲脑门儿,“关键是,咱们准备的量并不大。 一共十个菜,每个也就能装个五十来份,不到一小时就抢光了!后头还有好多人没买着。” 林慕慕也开心的两眼放光,“明天咱起码得多准备一半!不,一大半!” “餐饮这行果然名不虚传,是够赚的!”方丽君也感叹,一天的忙碌疲惫似乎都被这实打实的收入冲散了,眼里闪着光。 她仿佛看到了生活的希望正随着那四百多块钱在桌上闪耀。 就在这时,方建军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朱卫国”,他赶紧接起来。 “喂?卫国兄弟啊!” “建军兄弟,收摊了吧?咋样,头一天开张,生意还成吗?”朱卫国爽朗的声音带着的笑意和真诚的关切。 “哎呀卫国兄弟,你这电话来得太是时候了!”方建军嗓门都高了八度, “成了!太成了!不到一小时,全卖光了!我们正盘算着明天得多备多少料,你就来电话了!” 朱卫国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好事儿啊!我就说你们那地方行! 建军啊,打电话过来是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你看啊,你们也是长期的生意,每天来顺义一趟也挺折腾的。 你要是信得过我们哥儿几个,以后每天需要啥菜啊、肉啊,你提前一天打个电话给我,列个单子。 我和弟兄们归整了,第二天一早,直接给你送上门! 保证品质新鲜,价格实惠,也省得你们再耽误功夫跑一趟,怎么样?” “哎哟!卫国兄弟,你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方建军大喜过望, “我们正愁明天一早采购量大,怕忙不过来呢!那就这么说定了!太感谢了! 我们先盘算盘算都需要什么,待会儿给你回话儿。” 挂了电话,一家人更是干劲十足,立刻围坐一团商量明天要增加的菜色。 方丽君拿出纸笔做记录:“素菜得加量,土豆丝、茄子豆角、手撕包菜都多要! 荤的,红烧肉和宫保鸡丁今天最快卖光,得多备!还有,米饭也得加蒸!” 林慕慕指着厨房,“咱们那深口方盘不够用,当时就买了十个,明天要是还备十个菜肯定不够,得加菜。 咱们先照着十个大盘子备着吧,打菜的勺子也得同步加十个。 另外,装凉菜的家伙事儿也得升级,今天用的大海碗,装不下多少,直接来三个不锈钢大盆吧!” “对对对。”方建军一拍大腿,“家伙事儿看看能不能让卫国联系一下大民兄弟,一块儿都给捎过来!” 方建军立刻又给朱卫国拨过去,把需要增加的蔬菜肉类蛋类详细报了一遍,最后不好意思地说, “卫国兄弟,还有个事儿麻烦你,我们这家伙事儿可能还得再置办点儿,能不能麻烦你从大民兄弟那一块儿给我们带过来?” 朱卫国一口答应:“小事儿!包我身上! 明儿个一早,菜、肉、蛋、碗盘,一车全给你们送到!保证不耽误你们生意!” 挂了电话,一家人心里都踏实了,定好明天一早再过来帮忙备菜,方建军带着张琴回家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林慕慕和母亲方丽君在睡梦中被一阵极其粗暴的敲门声惊醒。 Duang!Duang!Duang! 那声音又急又重,简直像要把门板砸穿,带着一股子蛮横和戾气。 母女俩穿着睡衣,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 “谁啊?这么大动静?”方丽君小声嘀咕,心怦怦跳。 林慕慕也皱紧了眉,这绝不是朱卫国。 朱卫国是个讲究人,送货再早也不会这么没礼貌地砸门。 “谁呀?”方丽君提高声音,带着警惕问了一句。 “方丽君!开门!赶紧的!”一个熟悉又令人厌恶的声音在门外炸响,是林成东! 方丽君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拧开了门锁。 门刚开一条缝,林成东就带着一股呛鼻的烟草味和隔夜酒气猛地撞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穿着沾满灰浆的旧工装、一脸凶相的壮汉,看模样像是工地上的工人。 林成东一进门,根本没看屋里的情况,直接冲着方丽君咆哮: “钱呢?!我让你找你哥要的二十万呢!赶紧拿来给我!别磨蹭!”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方丽君脸上。 方丽君母女刚从睡梦中惊醒,脑子还有点懵,被林城东的大喊大叫和突然出现的两个陌生男人吓得一哆嗦。 但“二十万”这个数字像针一样刺醒了方丽君。 她脸色煞白,强撑着说:“林成东!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我哥没钱!哪来的二十万给你!” “没钱?!”林成东身后一个脸上有疤的工人立刻不干了,往前逼了一步,粗声粗气地吼道: “林老板!你他妈玩我们呢?昨儿个拍着胸脯说今早过来拿钱! 兄弟们等着这钱开工买料呢!没钱你叫我们来干屁?耍我们?” 另一个也抱着胳膊,眼神不善地扫视着屋里,目光朝着屋里来回巡视。 林成东被工人一吼,气势矮了半截,连忙换了一副嘴脸,转身安抚: “兄弟!兄弟别急!她没钱没关系!”他猛地一指这房子, “你们看我这房!二环边上的楼房,地段儿好,面积大。 家里家具家电齐全。你们哥儿俩帮把手,咱先把值钱东西搬出去卖了,搞点小钱。 我这就联系中介,卖房!卖了房,立马给你们钱!一分不少!” 说着,他转身就去推客厅里的电视柜。 那两个工人对视一眼,虽然不太情愿,但想到目前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也撸起袖子准备帮忙。 “你们干什么!住手!”方丽君急得要去拦,被一个工人不耐烦地推开。 林慕慕连忙伸手扶住差点被推倒的妈妈。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对门王阿姨带着浓浓睡意和不满的声音: “丽君啊,你们家这是出啥事儿了?这一大清早的,吵吵叭火的?”王阿姨穿着睡衣,探出头来。 林成东正一肚子邪火没处发,又被人催债催得急眼,头也不回地吼道: “老东西你瞎他妈叫唤什么?我们自己家的事儿,管得着吗你?哪凉快哪待着去!” 说罢,他作势要去关门。 王阿姨被他吼得一愣,随即火气也上来了,上前伸手挡住要被他关上的房门: “哎!林成东!就算你辞职了,咱们也是十多年的老邻居了!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这么大动静,整栋楼都吵醒了!你扰民了你还这么横!” 正说着,住在楼下的孙强也穿着拖鞋“噔噔噔”跑上来了,一脸怒气:“林成东你们家干嘛呢!大早上五点多,又是吵架又是摔东西的! 我们家闺女吓得直往她妈怀里钻!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 门口一下子聚了好几个被吵醒的邻居,大家七嘴八舌,都对林成东这蛮横无理的扰民行为非常不满。 第17章 我看谁敢 林成东一看犯了众怒,再横也架不住人多,加上他本来就理亏,只得勉强压下火气,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对不住,对不住各位邻居!我这不是……着急搬家嘛。 动静大了点,吵着大家了,实在不好意思!大伙儿多担待!” 说着还冲邻居们拱手抱拳。 “搬家?”先扫了眼屋里剑拔弩张的架势,又看向穿着睡衣、脸色苍白、眼圈泛红的方丽君母女,显然不信, “你们家那便民餐厅昨天才开张,听丽君说生意好得很,今天怎么突然要搬家?没听你提过啊!” 说着,她转向方丽君,语气满是关切,“丽君啊,你们真要搬?那餐厅还开不开了?我还琢磨着晚上下班去买俩菜呢!” 方丽君看着热心的邻居,再瞅瞅眼前蛮横的丈夫、凶神恶煞的工人,强忍了半天的委屈和恐惧终于绷不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咬着嘴唇,声音带着哽咽,却字字清晰: “王阿姨,我们不搬!要搬……也只有他林成东自己搬出去!” “饭店?!”林成东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两个字,像被点着的炮仗,瞬间炸了! 他扭过头恶狠狠地瞪向方丽君:“好你个方丽君!你敢骗老子! 还说你哥没钱?没钱能给你开饭店?!昨天开张了?还生意很好? 好啊!你们老方家合起伙来蒙我是吧有钱开饭店,没钱给我应急?!好得很!” 他气得在原地转了个圈,指着方丽君的鼻子,唾沫横飞:“方丽君!老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立刻!马上!给你哥打电话!让他把二十万送过来!否则,” 他对着两个工人一挥手,脸上尽是破罐破摔的狠劲,“兄弟们!甭管别的了!给我搬!先搬值钱的!我看今天谁敢拦!这房子,老子非卖不可!” 两个工人得了指令,也懒得再废话,一个直奔电视,一个就去掀沙发! 方丽君想冲过去,却被林成东死死拽住胳膊。 屋里顿时一片混乱,方丽君的哭喊声、林成东的斥骂声、家具拖动的刺耳声混在一起。 门口围观的邻居们都看呆了,有人想上前劝架,却被工人凶巴巴的眼神吓退,只能在一旁着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我看谁敢动!!!”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骤然从楼道口响起,带着雷霆万钧的怒气,穿透所有混乱,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所有人的动作都像被按了暂停键,齐刷刷地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楼道的拐角处,方建军像一尊铁塔般矗立在那里,脸色铁青,双目喷火! 他身后,妻子张琴和儿子方圆也紧跟着,同样满脸怒容,气势汹汹! 方建军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跑着赶来的,他踱步往屋里走去。 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狠狠剐向屋里正揪着方丽君的林成东,以及那两个已经抬起沙发的工人。 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门厅。 原来,林慕慕在林成东刚刚进门的时候,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跑到房间拿着手机给方建军打了电话。 方建军从电话里听到这边的动静,立马从床上跳起来,叫上张琴和儿子方圆就往这边赶。 林成东听见这声炸雷般的怒喝,条件反射地一缩脖子,抓着方丽君胳膊的手也不自觉地松了力道。 一股凉气顺着脊梁骨就窜了上来。 林成东其实是有点儿怕他这个大舅哥。 方建军是正儿八经的退伍老兵。 在部队那会儿,一米八五的魁梧身板儿,一身腱子肉练得跟铁打似的。 虽说这两年当老板坐办公室,稍微有点发福,但往那儿一站,那股子当过兵的硬朗劲儿和迫人的气势丝毫没减,非常唬人。 更关键的是,林成东心里门儿清:这大舅哥看着和气,对自己也算照顾,可骨子里是个狠角色。 人脉广得吓人,三教九流都认识些,说话在黑白两道都有点分量; 而且方建军说一不二,这么多年自己能沾不少光,全是靠方丽君的面子,他对妹妹和外甥女,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今天他特意来了个突袭,还是挑了天还没亮就过来,也是想避开这尊煞神,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还是撞枪口上了! 林成东心里直打鼓,但转念一想,债主就在旁边盯着,自己已经被逼到墙角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妈的,豁出去了! 想到这儿,他强压下心头的惧意,梗着脖子,脸上挤出几分“占理”的表情,抢先开口: “大哥!你来得正好!正好给评评理!” 他指着方建军,声音故意拔高,试图盖过自己的心虚, “我这不刚包了个工程嘛,好不容易谈下来进场了,可这年头干工程都得先垫资! 我就寻思着,让丽君找你周转二十万应应急,等工程干到一半,甲方拨款了,我立马连本带利还你! 大哥你说,我林成东是那欠钱不还的人吗?” 他喘了口气,又转头看向门口的邻居,想拉点“群众基础”: “大哥你说,我这么拼死拼活为了啥?不还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丽君和慕慕! 街坊邻居们都看着呢,丽君不上班,我们家全靠我一个人在外头挣钱养家! 慕慕上学、补课、请家教,还有家里水电煤气、柴米油盐,哪样不要钱? 我压力多大啊!我寻思着多挣点,让家里条件好点,这有错吗?” “林成东!你放屁!”方丽君气得浑身发抖,眼泪终于忍不住滚了下来。 她指着林成东的鼻子,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尖利,当着所有邻居的面,把积压多年的委屈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你还要不要脸了?当着这么多老街坊的面,你敢不敢说句实话!慕慕的学费,哪次不是我大哥掏的? 她上补习班、请家教的费用,哪样不是我哥出的? 家里的生活费?你几个月没给过一分钱了? 想起来就甩个三五百,想不起来就装傻充愣! 你赚钱养家?你赚那点钱够养活你自己就不错了!我是不上班,可我也没靠你养着! 家里吃的用的,哪样不是我精打细算、省吃俭用抠出来的?还有脸说你为这个家!” 她越说越激动,胸脯剧烈起伏。 林成东被方丽君当众揭了老底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恼羞成怒地吼道: “那这房子呢!这房子总归是我的名儿吧!你们娘俩住的可是我的房子!” 方建军一直阴沉着脸听着,此刻眼神锐利如刀,冷冷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一样砸在地上: “林成东,买房的钱是谁出的?需要我当着街坊邻居的面,帮你好好回忆回忆吗?” 这话一出,林成东的气势瞬间又矮了半截,张着嘴,一时语塞。 旁边两个工人早没了耐心,那个脸上带疤的,一把推开挡路的矮凳,凳子腿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他粗声骂道:“妈的!你们一家子要吵架扯皮滚一边儿去!老子没工夫听你们掰扯这些破事儿!” 说着,他指着林成东,语气凶狠,“林老板,别废话!今天这钱,给还是不给? 不给就痛快点,别耽误老子搬东西抵债!”另一个工人也撸起袖子,作势又要去搬沙发。 “我看谁敢动!”方建军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魁梧的身躯像一堵墙,挡在家具前。 他眼神凌厉地扫过两个工人,强大的压迫感让两人动作一滞。 随后,他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张琴厉声道:“张琴!报警!” 第18章 对峙 “哎!”张琴反应极快,立刻掏出手机,挤出围观的人群,在楼道里就拨通了110: “喂?110吗?我要报警!有人私闯民宅,还要强行搬东西……” 听到“报警”两个字,带疤的工人非但不怕,反而嗤笑一声: “报警?吓唬谁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警察来了正好让他给评评理! 林成东欠我们工钱,我们来他家要账,犯哪门子法了?警察来了也得让他还钱!” 一直站在角落的林慕慕,大声反驳道:“要债可以!但你们现在没经过主人同意,强行闯进我家, 还要搬东西,这就是私闯民宅!是犯法的!警察来了你们也跑不了!” “嘿!哪来的小丫头片子,牙尖嘴利的!还敢教老子做事?” 带疤的汉子被个小姑娘怼了,脸上挂不住,凶相毕露,上前一步,上前一步就想揪林慕慕的胳膊。 方丽君尖叫着扑过去想拦,却被另一个工人伸手推了个趔趄,后背撞在门框上,“咚”的一声闷响。 方建军一个擒拿,抓住带疤男人的胳膊反手背在后面,疼得他“嗷嗷”直叫。 “操!敢动手?!”孙强的吼声炸了出来,他抄起楼道里放着的一根木棍就冲上前。 “欺负女人孩子算什么能耐?有本事冲我来!”几个男邻居也立刻围上来,和方建军并排,挡在了林慕慕和方丽君前面。 场面瞬间像浇了油的柴火,眼看就要打起来。 “都他妈给我住手!” 楼道里突然炸响一声怒吼,伴随着“噔噔噔”的脚步声。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皮肤黝黑、身材敦实、穿着沾了泥点子的旧夹克的汉子,像头愤怒的公牛一样冲了上来! “我看谁他妈敢欺负我家妹子!” 是朱卫国! 他开着装满食材和餐具的小货车刚到楼下,停好车正准备打电话通知方建军,就看见张琴一脸焦急地在楼下打电话报警。 一问才知道是方丽君家被人堵了,朱卫国这火爆脾气哪还忍得住? 回身就从车里抄起最沉的钢勺,连车门都没关,踩着晨光就冲了上来。 他几步冲到门口,挤开人群,一眼就看到方丽君母女俩受欺负的样子,还有两个凶神恶煞的工人,眼眶瞬间就红了。 “谁他妈动的手?站出来!老子今天让他尝尝这勺炒人的滋味!” 他那副拼命的架势,加上手里那明晃晃的“凶器”,着实把场面震住了。 林成东早就懵了,看着朱卫国那副要拼命的架势,又瞟了瞟旁边虎视眈眈的方建军, 嘴唇动了动,想骂又不敢,只能扯着嗓子喊:“别动手!都是误会!误会!” “误会?”方建军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砸门闯进我妹家,还要搬东西抵债,这叫误会?” 就在这时,远处的警笛声突然清晰起来,由远及近,像根绷紧的弦,瞬间勒住了所有人的神经。 带疤工人的白了一白,却还嘴硬: “警察来了正好!让警察给我们评评理!” 没等他说完,只见两名民警踩着快步走了进来:“让一让!警察!怎么回事?” 围观的人群立刻像潮水般分开一条通道。 为首的警官扫了一圈现场——方丽君捂着眼哭,林慕慕攥着妈妈的衣角,朱卫国举着钢勺怒目圆睁,方建军拘这一个两个工人站在沙发旁,手里还沾着灰尘,眼神躲闪。“谁报的警?”警官沉声问道。 “我!”张琴立刻挤上前,语速快得像倒豆子,却字字清晰, “警察同志!他们俩!还有他!”她指着带疤工人和林成东, “林成东欠他们钱,就带他们砸门闯进我妹家,强行要搬电视、沙发!还骂人、推人!” 林成东想凑上前辩解,正好对上方建军冰冷如刀的眼神,让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讪讪地退到一边。 方建军上前一步,沉稳地开口: “警官,您好。我叫方建军,这是我妹妹方丽君的家。事情是这样的……” 他言简意赅,把林成东带人强行闯入、意图搬东西抵债的过程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对方未经主人同意、强行闯入和威胁搬家的行为。 警官点点头,目光转向林成东:“你!怎么回事?带人闯进你自己家搬东西?说说理由。” 林成东被点名,硬着头皮上前,脸上挤出委屈的表情: “警官,不是闯,这本来也是我家啊! 我、我欠了他们点工程款,他们催得急,我这不是想…想卖点家里东西周转一下嘛……”他试图避重就轻。 “放屁!”方丽君带着哭腔喊道,“他带人砸门闯进来就要搬东西! 根本不顾我们娘俩死活!警官,他这是要逼死我们!” “对!警官,我们都看见了!”王阿姨立刻站出来作证,“一大清早,五点多,跟拆房子似的砸门! 进来就要搬电视搬沙发!林成东还骂人,凶得很!” 孙强也接口道:“没错!动静太大了!我闺女都给吓哭了! 这林成东,以前看着还行,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欠钱也不能这么干啊!” “就是就是!”其他几个邻居也纷纷附和,“太不像话了!” 警官又看向那两个工人:“你们呢?什么情况?” 带疤的工人梗着脖子:“警官,林成东欠我们钱!我们是来要债的!天经地义!是他让我们来搬东西抵债的!” “他让你们搬你们就搬?”警官皱紧眉头,“这是他家,但也是他妻子和女儿的家! 你们问过女主人的意见了吗?未经允许强行闯入,这叫私闯民宅!使用暴力夺取他人财物,这叫抢劫!懂不懂法?” 另一个工人有点慌了:“警官,我们…我们就是来要钱的,没想抢东西……” “没想抢?刚才不是挺横吗?还要动手打人家小姑娘?”孙强指着林慕慕,气愤地说。 警官心中已经有了判断,严肃地对林成东和那两个工人说: “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债务纠纷,都必须通过合法途径解决! 强行闯入他人住宅,意图搬走财物,这都属于违法行为!这次是警告! 再有一次,直接带回去处理!听明白没有?” 林成东脸涨得通红,不敢吭声。 带疤的工人见警察明显不向着他们,知道今天这茬是彻底栽了。 只能悻悻地啐了一口,恶狠狠地瞪着林成东:“姓林的!今天算你走运! 但是你给我听好了,钱!一天都不能拖!明天要是还见不到钱,你那破工地,老子们不伺候了!我看你拿什么跟甲方交代!” 撂下狠话,两人骂骂咧咧地推开人群,灰溜溜地走了。 一场闹剧终于暂时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