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道至圣:开局提笔诛妖邪》 第1章 你不能放弃科举 “姐姐,我不能拿你的终生幸福,来换取我读书的机会。” 简陋的土坯房内,火光昏暗,年仅十五岁的李清言扶着大病初愈后昏沉的额头,神色严肃道。 姐姐李清瑶语气坚决道:“长姐如母,父母不在了,你就得听我的,更何况,我已经签了婚书,明天天一亮,杨家庄的人就过来迎娶我过门了。” 李清言愕然道:“这么着急?” “他们怕姐姐反悔,可姐姐也怕他们反悔呀!”李清瑶微笑着道。 李清言叹了一口气:“姐姐,我们家还有二十亩地,你正常婚嫁,我也能养活自己……” “咱家已经没有地了。”李清瑶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黯然失色,“你病了大半年,我把地和房子,都卖了给你抓药了。” “现在这房子,我们住到开春后,它就是别人家的了。” “所以,你不读书,不考科举,咱家可就没有出路了!”李清瑶眼神逐渐严厉起来:“更何况,爹娘临死前,我答应过他们,无论如何都要供你读书。” “可是姐姐……”李清言神色激动:“这会不会太操之过急了,那人是什么样子,我们都不了解!” 李清瑶安抚道:“清言,你放心吧,我打听过了,你姐夫不是坏人,他也是个苦命人……” “他……谁?”李清言总觉得姐姐有些奇怪,和前身记忆里的那个姐姐有点不一样。 “杨家庄的军户杨烈。”李清瑶道:“他之所以答应姐姐要供你读书的条件,是因为他之前娶了两任妻子都死了……” “所以,十里八乡都说他是天煞孤星克妻,所以无人敢嫁。” 李清言的脸瞬间变得跟锅底一样黑。 可不等他说话,姐姐李清瑶就补充道:“其实,都是谣言害人,我们这大乾国,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 “至于第二个妻子,说是那人脑子不灵光,明明闹虎患不能出门,她还悄悄大半夜背着你姐夫往娘家送米粮,结果……” 李清瑶双肩一耸:“你说,这能怪你姐夫吗?” “这……” 李清言越发感觉不对劲……姐姐怎么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而且还一口一个“你姐夫”。 “杨烈……姐姐,我怎么觉得这个人的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呢?” 李清瑶的脸色变得有些异样:“有……有吗?你……你别多想了,明个儿就跟姐姐一起去你姐夫家……他会对你好的!” “他好像是五年前那个来找爹提亲被拒绝的军户?”李清言愕然道。 “清言……” 李清瑶看着姐姐眼里流露出一抹羞怯之意。 “姐姐,你和他当年本就是青梅竹马,天生的一对……也是造化弄人,如今爹都已经不在了,我当然不会说什么反对的话。” 李清言无了个大语,绕了半天……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看着脸色微红的姐姐,他只好道:“下次,你可以和我直说的,我不是爹那种老古板。” “另外……” 在记忆里,大概从一年前,姐姐就放出话去,要娶她,就得供自己读书。 哪怕自己姐姐模样长得确实好看,人也能干,可却因为这个原因,令许多人望而却步。 如今,姐姐能嫁给互相喜欢彼此的人,李清言那反对的感觉瞬间消失不说,甚至还有点乐见其成的感觉。 “姐夫供我读书,我也不白占他的便宜,等我考取秀才功名后,我可以做他的保人,让他往县衙接受武夫灌顶,踏上武道一途。” 李清瑶听完这番话后,激动地看了一眼弟弟,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李清言挥手给打断了。 “姐姐,我只希望你嫁人后能幸福,而不是让你心里一直觉得亏欠姐夫。” 李清瑶激动道:“你努力读书,考上功名,这才是最令姐姐幸福的事情!” “姐姐放心,我会的。” 李清言轻声道,他这会儿脑子依旧还在有些迷糊。 半个时辰前,他穿越到这具身体中,灵魂记忆融合后,便听到姐姐要带着他一起嫁人的爆炸性消息。 至于其口中多次提到的科举……和蓝星古代的科举,既有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 在乾国,读书人一旦考取功名后,便可引动文气,将笔下写出的文字化为力量伤人,甚至救人! 据说大儒甚至可以言出既法,在旱灾的时候,写一个“雨”字,就能令天地元气汇聚而来,形成甘露! 亦或两军对垒的时候,挥毫写一首战争诗,就能让文字化为千军万马,制敌取胜! 而武夫,则是有别于读书人的存在,因为乾国压制武人,对武夫有着非常严格的监管。 规定习武之人想要踏上武道一途,必须有取得功名的读书人作保,才能往县衙接受所谓的灌体仪式。 李清言已经亡故的父亲就是一个秀才,获赐文庙铁笔,抬手写出儒家经典典籍中的文字,便可引动所谓的文气,爆发出颇为不俗的力量来。 而相同的地方在于。 乾国这个世界,和蓝星古代在唐朝之前是一样的,后来隋朝末年天降陨石,化为八十一块神碑散落人间各处后,这个世界就开启了古代版本的“灵气复苏”。 简单而言有两个变化,读书人读书真的可以读到和天地共鸣;武夫是真的可以一刀劈开城墙的。 考场上,这个世界的科举同样需要读朝廷指定的经典典籍,如大学、中庸、论语、孟子等。 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后,李清言不仅没有半点迷茫,反而感到兴奋和期待。 在蓝星上,他也是在考场上千军万马杀过去,考入最高学府的人,到了这里,只会更强! 李清瑶见弟弟接受了自己带着他嫁人这件事情,松了一口气,微笑道:“那……夜深了,你早点睡吧,明天你就和我一块儿去你姐夫家吧!” 李清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咚咚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这大晚上的,谁呀?” 李清言提高声音问道。 这世道可不太平,有读书人泼墨成兵的伟力,那就有妖邪鬼魅的侵扰。 别说自己这个偏远的山村,就是那些人口众多的城镇,也会有妖邪入侵。 “咯吱……” 紧闭着的房门忽然被一股巨力撞得颤抖了一下。 李清言姐弟两人顿时被吓了一跳。 下一刻,一根细长的鲜红色指甲,居然顺着门缝伸了进来。 那指甲又长又细,红得像是刚从鲜血里拔出来一样。 就连空气里,也还是弥漫着一股诡异的腥味。 细闻之下,这血腥味道之下,似乎又隐匿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 一股阴森的感觉顿时笼罩在整个房间内,屋内的空气好似瞬间下降到了零下几十度! 更恐怖的是……李清言发现自己忽然不能动了! 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鬼手,死死地按住了他的身体! 不仅他是这样,就是他姐姐也一样面露惊恐之色,无法动弹,浑身止不住地轻微颤抖着。 那细长诡异的血色指甲摸索了片刻后,竟开始一点一点地拨动着门栓。 轰—— 李清言头皮炸麻! 门外那邪祟它想要进来! 第2章 读书人强的可怕 “咯吱!” “咯吱!” 门栓被血色的鬼指甲一点一点拨动着,眼看就要被完全拨开。 “哒哒哒……” 正在这个时候了,李清言忽然听到侧边书桌上的笔盒里,传出一阵轻微的声音,好像那笔盒里有什么东西要撞破笔盒弹跳出来一样。 “那还……父亲留下的秀才铁笔?” 考取秀才功名,便能获得文庙赐下的铁笔一支。 这铁笔内蕴含浩然正气,若有妖邪靠近,便会自主激发。 “呵——” 下一刻,李清言猛地发现自己可以动了。 他毫不迟疑地站起身来,打开笔盒,将那沉甸甸的秀才铁笔拿在手中,便朝着那正在拨动门栓的细长指甲上敲了下去! “啊——” 一阵女人凄厉的惨叫声猛地回荡在李清言耳朵边上,震得他头晕目眩,差点当场吐出来。 李清瑶这时猛地一个箭步上前,迅速伸手将门栓重新卡死后,一把扶住了弟弟,苍白着脸问关切道:“清言!” “我没事!”李清言咕嘟咽下口水,握紧了手中的笔,父亲虽然不在了,但是这代表着秀才身份的铁笔,依旧蕴含少量文气,对付邪祟照样犀利! 他深吸一口气,悄悄朝着门缝外看去。 这一看,顿时把他的头发都吓得根根倒竖起来! 屋外那邪祟,居然也正好在往里边看! 一只重度腐烂的眼睛,正在往外流淌着脓血,直勾勾冷冰冰地和李清言对视着。 “啊——” 李清言猛地将手中沉甸甸的秀才铁笔,顺着门缝,朝着那邪祟的眼睛扎了过去。 “噗!” 铁笔扎中了,可里边蕴含的文气全部都消耗一空,现在这只铁笔,就只是字面意思上的铁笔了。 李清言满脸冷汗地往后退了退,越发浓郁的腐臭味熏得他头脑发晕,心中宛如擂鼓一般乱跳。 “这是……喜煞!” “喜煞?”李清言看着身后知道这东西来历的姐姐。 “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喜煞会出现在要成婚的新人房门外!” 李清瑶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道:“可怎么也没想到,我会遇上这鬼东西啊!” “有什么办法吗?”李清言冷静地问道。 一般老辈子口耳相传的鬼怪,总会有一些克制的办法。 “别怕,我们快叫人,这东西怕人多,人一多,阳气强盛,就能逼走它!” 李清瑶经过李清言这么一提醒,还真是想到了办法。 可是,她忽而脸色又是一变道:“不好,你姐夫等会要领着人过来送我明天出嫁穿的嫁衣,这要是碰上了!” “啊!那是喜煞!” 正在这个时候,房门外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男子惊恐的喊叫。 李清言脸色一变,暗道不会这么巧吧? 他急忙顺着门缝往外看,发现一个举着火把的挑夫惊恐地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挑夫身前则有一个腰间挎刀,军卒模样打扮的健硕青年,正将手里的绳索打了一个结后,朝着喜煞的脖子套了过去。 这个时候,李清言方才看清楚,喜煞的外貌,赫然是一个穿着新娘嫁衣,身体却腐烂严重,身上还在不住往下流淌脓血的鬼物。 “怕什么!”那军卒模样的健硕青年沉稳地喝了一声,就将手中的套索朝着喜煞抛了出去。 “呼咻!” 套绳精准地套在了喜煞的脖子上,而后绳子猛然绷得笔直! 强大的拉扯力量瞬间将喜煞扯得踉跄着倒退。 “杨烈!” 正在李清言疑惑这猛人是谁的时候,身后的姐姐猛然发出一阵兴奋的呼喊。 这就是我姐夫? 看着很猛啊! 李清言不由得心中大定。 只是,那被套索勾住脖子倒在地上的喜煞,忽然用血红色的指甲猛地往绳索上一划! “噗!” 绳索好似纸做的一样瞬间断掉。 用力过猛的杨烈顿时脚步一顿,差点跌倒。 “哼!” 杨烈冷哼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刀,怒吼了一声,重刀破空朝头劈下,破风声惊人! “铛!” 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那喜煞猛地抬起手掌,一把捉住了杨烈重劈下去的长刀! 这一幕,不仅杨烈变了脸色,屋内的姐弟二人也瞬间变色。 这玩意儿这么变态的吗? 杨烈猛然抽刀,可那刀却好似在喜煞苍白细小的巴掌里生了根。 反而是喜煞纤细的手臂轻轻一拉,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扯拽着往前一滑,双脚直接在地面上犁出两个浅浅的小土坑! 他脸色再次一变,猛地扭头冲着身边的挑夫喝道: “愣着干嘛!帮忙啊!” 只是,那人早就吓破胆,被杨烈这么一吼后,反而丢下担子,转身就跑了。 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大声喊叫着:“救命啊有鬼啊!喜煞来了!喜煞来了!” “咯咯咯……” 喜煞发出越发瘆人的笑声,脸上的腐肉开始成片往下掉,近在咫尺的恶臭,几乎熏得杨烈呕吐。 李清言狂汗,这姐夫好像有点中看不中用啊! “还愣着干嘛!出去帮忙!” 李清瑶彪悍地吼了一声,直接打开门,抄起一个椅子,就想要给喜煞开瓢儿! “姐——” 李清言握着笔,刚想说自己有办法,别冲动,可姐姐太快了。 他的记忆里,清楚地记得秀才老爹活着的时候对他说过,用铁笔书写古代圣贤留下的文字,能调动天地之力为己所用。 可是,这有一个前提,就是执笔之人的功名越高,调动的力量就越强。 但是,这也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如果读书人自创的文章诗词,能达到一定的高度后,便可无须功名,照样能调动天地之力为己所有。 这就是无数读书人羡慕无比的境界——写书写到天地共鸣! 可是,这也有一个问题,如果贸然将那些顶级的诗词文章写出来,没有文气加持的自己,只怕瞬间就会被汇聚而来的天地之力撑爆! 无数诗词文章狂风骤雨般在李清言心中飘过,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挑选中正平和的很小一部分,免得召唤而来的力量太强,喜煞没除掉,反而自己把自己抬走。 “啪!” 喜煞的手臂猛然“咔嚓”一声倒转过来,一把拍碎了椅子,单手掐住了李清瑶的脖子! “额——” 强烈的窒息感袭来,李清瑶强撑着看了一眼愤怒到脸都变形了的准夫君,本以为自己两人破镜重圆、苦尽甘来了。 没曾想竟然在新婚的前一夜,遭遇这样的邪祟。 “杨郎……” “阿瑶,别怕!” 杨烈见李清瑶被掐住脖子,顿时心神大乱,竟舍去被抓住的刀,想要去救人,结果那喜煞趁机松开抓住长刀的手,闪电般探出死死地抓住了杨烈的脖子! 一时间,这对准新人都被掐住了脖子,颇有点一家人要整整齐齐的感觉。 屋内,李清言猛然两眼一沉,心中拿定主意,就是你了! 如论浩然正气,中正平和,有什么能比得上文天祥的正气歌呢? 就在两人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耳边忽然回荡起来弟弟的大喝声: “天地有正气!诛邪!” “嗡——” 一股浩然正气猛然从李清言笔下生出,化为一股诛灭妖邪的力量,扑向了那喜煞。 第3章 开挂的办法 “嗤!” 喜煞的身体忽然腾起一股赤色的火焰。 这火焰充斥着浩然之意,焚灭邪祟,却不伤人分毫。 “啊——” 喜煞发出凄厉的惨叫,浑身上下的凶气猛然溃散。 李清瑶急忙挣脱了出来,一边剧烈咳嗽,一边大口呼吸,拖拽着杨烈退后几步,看着那被赤色火焰包裹的喜煞。 而在这个时候,赤火中的喜煞猛然抬头,神情痛苦地看向了杨烈。 她脸上不断变幻着两张女人的面孔,正是杨烈死掉的两个前妻的样子。 “杨郎……” 喜煞伸出手来,像是要抓住杨烈,但身体却已经不受控制地消散化为灰烬…… 这一幕,看得李清瑶和杨烈两人浑身颤栗,头皮发麻! “那是……” 李清瑶刚开口说话,就听到屋内传来弟弟李清言扑倒在书桌上的声音。 两人顾不得许多,急忙走进屋内,就看到浑身汗如雨下,发丝里都是汗水往下滴落的李清言,瘫软在书桌上。 他的手中,还死死地抓着那只此前大展神威的秀才铁笔。 “清言!”李清瑶急忙道:“你怎么样了?” “没什么,有点乏力……”李清言疲惫道,他还是低估了正气歌的威力。 开篇第一句所引动的天地文气,虽然没有撑爆他,但是他却感觉好像有一座山压着自己。 竭尽全力将一句话写完后,便已经彻底脱力了。 “你还没取得功名,就能动用岳丈留下的秀才铁笔?” 杨烈收起刀来,满脸震惊之色。 回过神来的李清瑶同样吃惊地看着弟弟。 按照常理来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秀才铁笔乃是科举考试过后,非取得功名,得到文庙认可者,不可催动。 李清言缓缓坐起身,找了个借口道: “我之前跟着父亲读了十多年的书,勉强用铁笔调动文气。” 杨烈闻言,眼神热切,钦佩道:“还得是读书人啊!就那么挥挥笔,那喜煞就灰飞烟灭了!换成军队里出动人手剿灭,怎么也得十来号人一起上才能弄死了!” 这妻弟还没成为秀才就这么厉害,要是成为秀才后,那还了得? 想到先前杨烈以命相搏,救护自己姐弟二人的场景,李清言对他也颇有好感。 毕竟人生在世很多时候,都是态度大于能力的。 “姐夫只是还没灌顶罢了,等来日你灌顶之后,气血旺盛,这等邪祟,你挨近了,身上的阳气,就能把她烧死。” 听到小舅子这波商业互吹,杨烈也对李清言生出强烈好感来。 “话是这么说,可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去县衙灌顶。” 他祖父早年得罪过权贵,所以就算是杨烈愿奉上高额钱财,也没有读书人愿意为他作保。 李清言的父亲当年在他上门提亲的时候反对这门婚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放心吧,清言都还没获得秀才功名,就能动用我爹留下的铁笔,足可见他亲近文气,考取功名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到时候,他会帮你的!” 李清瑶激动地说道,可忽而想到了什么,她满脸疑惑地看着杨烈: “那喜煞为什么会有两张脸,还叫你杨郎?” “这我哪知道啊!”杨烈也是一脸见鬼的表情,但他没遮掩什么:“那两张脸,看着像是小兰和小凤……” 他见李清言姐弟二人不太懂,有些尴尬地解释了一下:“是我那两个已经亡故妻子的面孔。” 李清瑶猜测道:“这就说得通了,那两人亡故的时候,心中必定怀有怨气,你这次重新婚娶,她们的怨气聚在一起,这才变成了这喜煞。” 杨烈唏嘘不已:“她二人亡故,都是意外……我之前也请人来超度过,只是没想到……” 李清言忽而想到了什么:“你请的该不会是河东村的那群人吧?” “嗯?你怎么会知道?” 杨烈问道,他倒是想请秀才去给自己两个亡妻写祭文,可是因为自己祖父的事情,这些读书人个个对自己避之不及,谁愿意来啊? 李清言干笑道:“我爹还在世的时候,就说过河东村的那群人,都是假把式,糊弄人的,没想到……” 杨烈气呼呼地道:“该死,难怪会有今日的灾祸,我出的可是最高的钱啊!他们居然敢骗我!我非要……” 李清言暗笑,这姐夫怎么看起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样子啊? “那边!大家快过去看看!” “……” 这时候,一群举着火把的人匆匆赶了过来。 正是李家村的村民们。 赫然是先前那个挑夫被吓跑的时候,喊叫的声音,把村民们都给惊动了。 眼下足有百十来人举着火把一块儿赶了过来。 对付喜煞的办法,就如同李清瑶先前说的那样,只要人多,阳气旺盛,就能把这东西逼走。 “别让人知道我能动用铁笔的事儿,就说是姐夫打跑的!” 李清言立刻对着姐姐和姐夫道。 两人闻言一愣,随后立刻醒悟过来。 没有获得功名,就能动用铁笔的事情,还是不要叫外人知晓,以免引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因为这件事情,有点超乎常理。 “有劳诸位乡邻,那喜煞已经被我给消灭了!” 杨烈走出门外,迎着众人说道,只是脸上有些发烫。 不过,这会儿是黑夜,火把本就把人脸照得红红的,也看不出他有些羞愧脸红的样子。 大乾军中兵士诛魔降妖本就是职责所在,带头的村长闻言,自然不疑有他,点头感叹道: “还得是你这样的血气武夫,换成旁人,那只怕要出大事。” “村长过誉了。”杨烈应承着道。 “你这是……”村长看了一眼散落在一边上的担子。 杨烈道:“我和挑夫过来送明日成婚的喜服给我家娘子,时间上急迫了些,所以连夜送过来,但没想……” “人没事就好,大家伙儿都回去睡了吧!” 村长也知道李家姐弟的事情,招呼了一声后,便各回各家去了。 杨烈把东西都挑进屋内,便说要走。 李清瑶有些担心,可此去杨家庄,不过几里路,都是有人家的地方。 而且,留宿这里的话,明天他怎么来迎亲呢? “姐夫小心些。”李清言放下铁笔,起身为杨烈准备了两只火把。 “不妨事。”杨烈微微一笑,点了一只火把,便走入了黑夜中。 “清言,你没什么事吧?” 关上房门后,李清瑶扭头看到弟弟又拿起来了父亲留下的铁笔,满脸沉思之色,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什么。”李清言道:“时间不早了,姐姐你先去睡吧。” “嗯。”李清瑶点了点头,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确实疲惫不已。 李清言看着父亲留下的铁笔,心中越想越觉得震撼。 若是等到自己获得功名后,动用铁笔书写那些传世经典,那爆发出来的力量,又会是何等恐怖? 秀才功名? 不,太低了。 自己的目标,是更高的举人、进士! 甚至于……乾国文魁的极致代表——状元! 第4章 打工人打工魂 然而,有句老话说得好。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李清言迈出科举之路的第一步,就得要花钱! 开春后,他便要去学院里求学。 姐夫杨烈家中有三十亩田。 听着很多,可乾国的亩产量仅有一石,这和蓝星上唐朝时期的亩产量相当。 三十亩田不过三十石粮食,这些粮食仅仅够一家人的一年的口粮,换算成银子的话,能有六两银子。 这还是因为杨烈是军户,不用上税的缘故。 若是普通人家,还需要上税,那粮食就完全不够吃。 杨烈作为普通军士,每个月的月俸是两百文,也就是说一年才能有二两银子左右的收入。 但是,供李清言上学,去一般的学院,一年的束脩,也就是学费,便要五两银子! 这还没算上其他的杂费,诸如伙食费、笔墨费、住宿费等等…… 简单一算,把李清言在学堂里的裤腰带勒了又勒之后,一年也得七两银子才够。 也就是说,杨烈正常的收入,需要一年不吃不喝,才勉强可以供李清言上学…… 但是,这仅限于正常收入的情况下。 不正常的情况在于,乾国的军士是可以在没有战斗任务的时候,去接私活的。 乾国的军队职责之一是斩妖除魔。 但是,多数情况下是普通百姓遇到妖魔邪祟作乱,第一步先去衙门上报,然后衙门那边走个流程,把捉妖的文贴送到驻防的军队里。 至于这个流程走多长的时间呢,一直没个定数,若是懂得人情世故,该孝敬的孝敬到位了,那自然就快。 若是不懂人情世故的,那就回家等着。 文贴到了军队里后,军队里的人,再分派人手去斩妖除邪。 至于什么时候人到了,那同样得看人情世故。 这就导致普通的百姓若是遭遇邪祟,想要走官府的正常流程,完全不可能。 所以,兵士自己接私活儿就开始泛滥起来了。 “我和章安、程奇三人也在暗地里接私活儿,不过价格都很低,不敢接一些高价凶祟的,现在么……” 杨烈看着边上的小舅子李清言嘿嘿一笑:“清言,你不是能动用岳丈留下来的铁笔吗?若有你的加入,那我们能接尝试接一些高价凶祟的活儿了。” “到那时候,每年多挣个几两银子,你在学院里,就不用为生计发愁了。” 边上初为人妇的李清瑶也立刻帮腔道:“清言,你看?” 李清言笑道:“这我自然不会推辞,只是姐夫说的章安和程奇两人,是否靠谱呢?” 他本来就很想找合适的邪祟,练练手,熟悉一下秀才铁笔调用文气的这个过程。 再者,这还能为凑足学费尽一份力,李清言当然不会拒绝,毕竟谁不想自食其力? 只不过,自己未曾获得功名,就能动用铁笔调运文气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个你放心,我们的祖父、父辈,都在一个战壕里玩命,我和他们两人,也历经过几次战斗,都是生死之交!” “若是如此……”李清言不再迟疑,“姐夫放心,你只管去找活儿就行,我随时都可以出动!” “那就好!”杨烈夫妻二人闻言,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原本有些担心李清言拒绝参与此事,甚至都做好了卖掉几亩地供李清言上学的准备。 好在,自家小舅子也是个懂得世事艰辛的人,并没有一味地往死里啃自己这个姐夫。 回到属于自己的东厢房,李清言便开始翻开书本看了起来。 学院教授的内容虽然说都没有跑出儒家典籍的范围。 但是,想要参加科考,就必须去学院,接受系统的教育才行。 另外,还需要在学院内部测试中,进入前十名后,学院才会给予参加科考的资格。 说白了,这就是获得准考证的必经之路。 但不管怎么考,万变不离其宗,多多熟记这些儒家经典是不会错的。 杨烈还真不含糊,在新婚的第三天后,便给李清言接了一个大活儿。 说是二十里开外的刘家寨,有一户新婚妇人,撞了邪祟上身,力大如牛,村里五六个精壮小伙儿都按不住,要吃活鸡,喜喝血。 再这么折腾下去,只怕人都活不了了。 李清言只问自己关心的,“这去一趟给多少钱?” “程大头谈好了,五百文!管吃住!”杨烈道:“具体看谁出力多,谁多分钱。” 他脸上露出市侩的笑容:“到时候你当着那俩家伙的面,把岳丈他老人家的宝贝掏出来,夸夸两下,就跟弄死那喜煞一样搞死了,你能分两百文,加上我的一百文,那咱家就进账三百文了!” “姐夫放心,我晓得该怎么做。”李清言点头道。 李清瑶当天晚上为两人准备好了干粮,第二天天一亮,就出发 只是出发之前,李清瑶一直拉着杨烈的手,叮嘱他一定要照看好弟弟,这一趟能不能挣到钱无所谓,关键是一定不能伤到弟弟这类话。 看着姐姐化身为唐长老和姐夫说完后,又转头看向了自己,李清言立刻道: “姐姐放心,我会将姐夫护在身前的!” 这让憋了一肚子话的李清瑶顿时有种很难受的感觉。 出了杨家庄,上了大道后,便有两个和杨烈同样打扮的武夫在路边等候着。 在婚宴上,李清言见过这两人,那会儿两人就忙前忙后的,他便知道这两人和姐夫的关系不一般。 “啊!李老弟!”程奇兴奋地走上前来和李清言打招呼。 这人的头确实很大,难怪姐夫叫他程大头。 “程大哥。”李清言微笑着点头。 程大头很热情地把李清言身上带着的包袱拿过来放在自己身上,笑着讨好道: “李老弟,你的能耐你姐夫都说了,哥不求你将来考了秀才功名后,能给哥作保去县衙灌顶成为武夫,哥就求你一件事儿。” “嗯?”李清言被程大头这动作弄得有点莫名其妙,便笑着问:“不知程大哥有什么事情?” “你们读书人考上功名后,能出口成真,到时候,大哥就求你一句话。” 程大头满脸期待道:“你就说,老程的貂蝉在哪里?老程的貂蝉在腰上!” 李清言:…… “别听他个粗鄙的武夫,满嘴喷粪!” 边上的马脸青年章安一巴掌推开了程奇,笑着走上前来,和李清言打招呼: “李老弟!” 李清言用地球上的高度衡量了一下,这人只怕得有一米九,接近两米多了! “章大哥!”他仰着头,有种看山的感觉。 只是,下一秒,章安立刻满脸讨好道:“李老弟,老哥也求你一件事儿,等到你将来考上功名后,你就说,老章的貂蝉在哪里,老章的貂蝉在腰上!” 李清言:…… 果真,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别听这两家伙胡闹!”杨烈哈哈笑着走上前,低声道:“清言,你要是考上功名后……” “姐夫,你不会也……”李清言满脸错愕。 “姐夫天赋异禀,不需要你口吐真言,也能给你姐姐幸福!”杨烈嫌弃地看了一眼两个兄弟道: “你到时候就说,程大头和章安的貂蝉在哪里?貂蝉在绣花针上!” “啊!姓杨的,你够狠啊!” 程奇和章安立刻嚷了起来。 前往刘家寨的路程,顿时变得不是那么枯燥。 李清言准备熟悉下这接私活的流程,便问道:“姐夫,你们以前都是怎么驱邪的?” 第5章 真言符 “这个便是你不问,我也正准备和你说呢!” 杨烈笑着道:“咱们这出来接私活,主要有两点要注意。” “第一,要让人觉得咱们值这个钱。” “第二,咱们也得唬住人!” 李清言顿时露出好奇之色。 程奇笑道:“说白了,就是第一要把事情往严重了说,等到对方吓得变色了,咱们再露两手镇住场子,后边的话,那自然就都好说了。” “那具体怎么动手呢?”李清言接着问。 总不至于,自己提着铁笔冲上去,两下就给那邪祟干死了? “一般来说,我们都会用三人成虎这个真言符。” 所谓之“真言”,是取得功名的读书人调运文气,从而诞生出来的伟力。 诸如此前几人开玩笑说的貂蝉在哪里这个玩笑话,就是一种真言的体现。 将“真言”所带来的力量封印在特殊的纸张中,这纸就变成了“真言符”。 杨烈从身上摸出一张泛黄的旧纸,递给李清言查看。 李清言拿在手中,便能感觉得到这里边蕴含着不若的文气! “这三人成虎的真言符,是军队里最常用的,也是等级最低,造价最低的真言符。” 此物,李清言以前见过,他的父亲考上秀才功名后,便是以此为业。 这也是乾国大多数科举无望的秀才公们,所选择的求生办法。 制作这种最低级的真言符,刨除成本外,一张能有二十文的纯利。 前身的秀才父亲,如果是全力来制作,一天就能做五张。 换言之,一天的纯利就是一百文。 一个月,便能有三贯,也就是三两银子的收入,一年就有三十多两银子的收入。 秀才父亲也是靠着这个,买了三十亩地,置办了房产,娶妻生子。 日子肉眼可见地好起来了,几乎就要成为人人羡慕的耕读之家了。 结果,发妻在这个时候一病不起,多年来的积蓄一下耗光不说,还欠了不少的债务。 办完丧事后,没过几年,秀才因为制作真言符还债过于劳累,损耗了心血,也是一病不起,不久便撒手人寰,留下了李清言姐弟二人相依为命。 厄运接踵而至,李清言也病了…… 这个原本人人羡慕的家,几乎一下就到了崩溃的边缘。 李清言脑海中闪过这部分记忆,心中颇感惆怅,把真言符还给了杨烈。 这三人成虎一旦激活,三人血气连接一体,便可幻化成为一头狰狞恶虎,扑杀邪祟,驱逐不祥。 当然,这并非是谁都可以使用的。 非文气在身的军士,需要熬炼自身气血,保证真言符激活的时候,自身有足够浑厚的气血供应其吸纳。 若是超负荷运转,轻则损伤身体、气血亏损不说,重则甚至可能殒命! 而若是灌顶成为武夫后,那就不一样了。 真言符就成为了武夫最强的辅助增幅。 讲人话就是类似于增加了红蓝buff的效果一样。 “放心吧,到了刘家寨,你在后边就行,怎么交涉唬人,看我们的!” 章安呵呵笑着,给人一种很靠谱的感觉。 李清言点头道:“有劳。” “读书人说话,就是好听!”章安哈哈笑着,“不过,正常情况下,用不到真言符的,这具体的,等到了刘家寨,你就知道了。” 看着三人那一副颇带有内涵的表情,李清言对于这刘家寨之行,也是愈发好奇了起来。 走了半个时辰左右,李清言渐渐落到了众人身后。 先前一见面,程奇就将他的行李拿了过去,他空着手还跟不上三人的脚步。 “清言,我们在前边的大柳树下歇歇脚!” 不用李清言开口,杨烈就非常照顾地开口道。 李清言尴尬一笑,打起精神加快脚步,走到了前方的树荫下,阴凉的爽感扑面而来。 “来,喝一口,歇歇脚。”杨烈递来了水壶。 李清言猛灌几口,便靠着大柳树,休息起来。 这副身体大病初愈,体能自然跟不上。 不过好在章安、程奇两人都很照顾他。 尤其是魁梧雄壮的章安,甚至提出等会儿他背着李清言走一段路。 这把李清言弄得脸红,忙摆手道:“章大哥,我自己走就好!” “哈哈哈,还害羞呢!”章安笑道,方才转头,便看到一个车队路过,方向正好是去往刘家寨的。 程奇搓了搓手,站起身来,好似看到猎物一样兴奋,冲着满脸疑惑的李清言丢下一句话:“看我的!” 只见得程奇快步走上前去,找到了这车队的领队,稍微一番交涉后,他便兴奋地跑了回来,挥手道: “哥几个快过来,咱们这次遇上好人,捎我们一段路。” “这是社交恐怖分子啊!这才两句话就让人答应捎我们了?” 李清言吃惊道。 杨烈点头道:“大头的本事儿多着去了,咱们手里的真言符,按照规矩是不能带出来接私活用的。” 他一边扶着李清言上了一辆马车,一边笑着道:“可大头就有这本事儿。” “没看出啊,程大哥手眼通天?”李清言惊讶道。 “嗐!这算啥,这世道想要出头,还得是读书才行。” 程奇摆摆手,满脸不过尔尔之色,随后又压低声音:“李老弟,关于我的貂蝉在哪里这事儿……” 李清言哭笑不得:“程大哥放心,一定!一定!” “程大头,你这小蚯蚓!” “……” 马车上一时间热闹了起来。 负责赶车的车夫也把车丢给了杨烈赶着,自己到了另外一辆马车上半躺着休息。 充分展现了打工人上班,多为老板干一点活儿,那都是亏了的职业精神。 而此刻,车队中间的豪华马车里,一老一少祖孙两人,却在对视一眼后,微微蹙眉起来。 “公器私用,无人管束,我大乾底层的军士,早就已经烂透了啊!” 年逾五十的锦衣老人忍不住摇头叹道,赫然是清楚杨烈等三人身上都带着真言符。 边上身穿罗裙的豆蔻少女明澈的眸子眨了眨,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惊讶地回头对锦衣老人道: “爷爷,那少年是个读书人,身上带着一只文庙中请出来的铁笔,他莫非已经考取秀才功名了?” 如此年轻的秀才,瞬间吸引了少女的注意。 只是,罗裙少女这话说完后,又自我否决道:“我朝读书人耻与粗鄙的武夫为伍,可这少年取得秀才功名了,却……” “他身上魁星不显,文气不露,那只铁笔的主人另有其人。” 锦衣老人抚摸着下巴上的胡须:“你还需要再读书,多读书,读到文气显化的地步,就能隔着百步,看清楚一个人身上是否有文气加持了。” 娇俏的罗裙少女可爱地噘着嘴,撒娇道:“我又不能考功名,读再多的书,又有什么用处?” “再说了,爷爷你身为一代大儒,最后不也是……” 心直口快的少女话说到一半,猛然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提到了爷爷的伤心事。 不曾想,这身份惊人的老人却随和一笑:“你既然知道爷爷为一代大儒,那自然当讲真话、讲实话。” “爷爷不是在论经大会上败给了国子监的人,您是心怀底层苦苦煎熬的百姓罢了,若非如此,怎么会来这样的穷乡僻野?” 少女想到在国子监论经大会上,那些道貌岸然的博士(官职,非学位)丑恶的嘴脸,便觉得胸口有一股恶气愤懑难平。 再想到爷爷和那些伪君子们定下的约定,就更加气愤了! “哈哈……”老人随和一笑:“读书人当不以外物所左右,爷爷来这里,就当做是在这里游山玩水了。” “倒是这个身怀铁笔的少年人,有点意思……” 老人隔着百步距离,从吹来的风中听到了李清言他们四人的谈话。 这是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境界——越名教而任自然,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罗裙少女精致的鹅蛋脸上满是疑惑:“这样一个和粗鄙武夫为伍的人,有什么意思?” 锦衣老人谈笑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认真,甚至可以说是略带凝重的神情。 “他未曾获得功名,却可以动用他身上那只秀才铁笔。” “什么!” 第6章 初见大儒而不知 这消息太劲爆了! 若不是出自于自己爷爷这位当世大儒之口,她完全不会相信。 没有功名在身,便不可动用秀才铁笔,这是铁律! 更是天下所有人的共识! 罗裙少女凝神看去,一股不俗的文气涌动起来,迅速朝着她汇聚而来。 此刻,正在和姐夫杨烈等三人谈话的李清言似乎有所感应一样,朝着车队中最华贵的那辆马车,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去。 罗裙少女吓了一跳,急忙散去汇聚而来的文气,震惊地看着身为大儒的爷爷: “他!他!他!” 看着因为震惊而说话都结巴了的孙女儿,大儒抚须一笑: “见识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 “爷爷,他该不会是个妖怪吧?” 罗裙少女压低了声音,俏脸上满是惊疑不定之色。 她三岁牙牙学语的时候,便已经跟着身为大儒的爷爷读书,五岁开始执笔写字。 女子虽然不得考功名,但她天赋卓绝,走上了一条另类的道路,照样可以如同功名在身的读书人那样,汇聚文气而来,显化不凡。 甚至可以在文道争锋上,和一位取得举人功名的人不分伯仲。 然而,纵便是如此,她也是没有办法动用文笔的。 而眼前这小子却能! 甚至,自己动用文气的时候,他好像还感应到了? 他不是妖怪,谁是妖怪? “胡说什么?”老人摇头道:“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过……” 看着爷爷那副神态,罗裙少女立刻黛眉含笑:“爷爷是动了爱才之心,怕他这一身异能传出去,叫心怀不轨之徒发现后,对他不利吧?” “你这妮子,老夫心中想什么,还真是瞒不过你的眼睛……” “既然如此,爷爷不如收他做个关门子弟吧?” “身为前辈,庇护他一二是可以的,但是爷爷早就熄了收徒的心思了。” 锦衣老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面上隐约闪过一抹失落之色。 罗裙少女立刻挽住锦衣老人的手臂,“爷爷,不是所有人都是秦辉那样欺师灭祖的逆徒……” 老人却只是平静地摆摆手:“潋儿,秦辉和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不要再提这个人。” “爷爷,若不是他临阵倒戈……”罗裙少女愤怒的一张俏脸都带着怒红,可看到爷爷那张失落的面孔后,却又只能把到了嘴边上的话,给憋了回去。 “不收徒!我们从今以后,再也不收徒了!” 罗裙少女忙安慰起来爷爷。 那副哄孩子的口吻,把老先生都给逗笑了。 “不过,此人日后定然有一番成就,爷爷既然打算庇护他,那何不挑明了呢?” 罗裙少女颇有一番见地道。 “那也要看这人的品性如何,再观察一些时日再说吧。” 罗裙少女却不知心中想到了什么,嘴角含笑,似乎已经看穿了某个老爷子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清言?怎么了?” 几人见着李清言话说到一半,忽然扭头朝着某个方向看了过去后,顿时纷纷投来好奇之色。 李清言面带疑惑地收回了目光:“方才……” 只是,三人都是武夫,自己若说先前感受到一股很强大的文气涌动,如同山呼海啸般,骤然凝聚,又骤然散去。 这说不清楚的。 “没什么……”李清言收回目光,活动了一下脖子,“坐久了,感觉自己的脖子都不是那么灵活,活动了一下。” “嗨!瞧你那样,让程大头以为有美女呢,忙四处张望!” 章安开口打趣起来。 程奇立刻开口反驳:“你胡说!分明就是你!” “行了,咱们还人家的车队里呢,别吵吵嚷嚷地让主人家嫌弃。” 杨烈整个人都掉钱眼儿里去了,先前李清言提到,他可以动用父亲留下的文笔,为几人手中的三人成虎真言符灌输文气,延长其使用期限。 既然是这样,那自己为什么不让程大头招揽一下生意呢? 只要程大头把消息散布出去,就说自己这里有路子,可以为三人成虎真言符里边补充消耗掉的文气。 每次收费也控制在众多接私活的武夫们,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妙啊! 那自己的小舅子,岂不是不用跟着自己等人来冒险,在家里接接私活儿就好了? 杨烈立刻把自己的想法和三人说了。 “咦!这是个好办法啊!”程奇立刻赞同道:“这真言符一旦文气耗光,就会变成一张没用的废纸,军需库那边可不是人人都能说得上话的,一旦追究起来,惩罚也不轻呢!” “那一次收费几何呢?”李清言问道。 “这要看你,给这些真言符重新填充文气,费不费劲呢?”章安道。 “等回去后,试过再说!”李清言说话之间,压低了声音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背地里好像有双眼睛,一直在看着我们一样。” 杨烈等三人闻言,神色微微一惊。 杨烈道:“既是如此,那我们还是少说一些你能动用文笔的事情。” “嗯!”章安点头道:“这事儿有些不寻常,叫有心人窃听了去,对你不利。” 程奇也点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日后我们在外边的时候,不可再谈论此事!” 几人迅速达成约定。 远处的爷孙两人听完后,忍不住对视一笑,这群武夫看似粗鄙,实际上也并非完全没有脑子啊! 还知道以后得防备着,小心点呢! 也亏得这次遇上的人,并非是心怀不轨之徒,否则的话,那就真的没有下次了。 前方,转过山水尽头后,高大的山峦下,出现一条狭窄的山道,穿过颇显狭窄逼仄的山道后,顿时变得开阔了起来,前方依稀可见村落,能听见鸡犬相闻声。 见此情形,李清言忍不住随口念道:“这可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哎呀!好诗啊!” 程奇立刻拍手叫好。 章安嘿嘿一笑:“好在哪里?” 程奇一愣,拍了拍自己的大头愣是一下想不到好在哪里,他反问道:“那你说好在哪里?” 章安大言不惭道:“好在顺口!顺口就是好诗!” 程奇:…… “哈哈哈……”李清言被两人逗乐了,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那华贵的马车中,罗裙少女粉眸轻颤,细长的睫毛好似小扇子一样,在轻轻抖动着,模样可爱又美丽,樱唇轻轻动了一下,下意识地复述而出: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爷爷,这……这是那小子随口作的诗?” 锦衣老人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越发对这个萍水相逢的神秘少年读书人好奇起来。 “有点意思,不如请他过来一叙?” 罗裙少女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叫住了边上的仆人道:“你去将那小子叫过来!” “哎,涟儿不得这样无礼!”锦衣老人看向仆人道:“你过去说,我们家以前也是耕读世家,对读书人格外礼遇,所以请他过来一叙。” “是,老爷!” 仆人应了一声,便立刻骑着马,快速来到了李清言几人的马车边上,开口前不忘记拱手一礼: “这位小先生,我家老爷请你过去一叙!” 杨烈这边刚停住马车,听到此言,不等李清言说话,便抢先一步笑着道:“我弟弟这是第一次陪我们出门,我怕他失了礼数,请求和他一块儿过去拜谢你们主人捎我们一段的路的情义。” 那仆人笑容不减分毫,但却透露着不容拒绝的口吻:“我家主人也是耕读世家,只请这位小先生过去一叙。” 这句话,就差点没有直接把你们粗鄙的武夫,不配见我家主人写在脸上了。 李清言看着姐夫杨烈等三人面有尴尬之色,便微笑着道:“姐夫,程大哥、章大哥,就由我去谢过此间主人吧?” “嗯,也好!”杨烈点头,而后用眼神看了一下程奇和章安两人。 两人也立刻微笑着点头,好似先前那言语之中暗示自己三人是武夫,身份地位低微的事情,未曾发生过一样。 没办法,乾国本就是重文轻武,时间久了,武人自己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只是,李清言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见到此间主人的第一句话,却是这样的。 “小家伙,你未曾取得功名,为何能动用你父亲留下的文笔呢?” 只是一瞬间,李清言便僵住挡在当场,浑身如坠冰窖,头皮也是一阵刺痛的酸麻感传来。 第7章 天生文骨 “怎么?先前和你姐夫,还有你的另外两位同伴聊到此事的时候,不是丝毫不加遮掩的吗?” 锦衣老人看着李清言如遭雷击般呆在当场的模样,脸上露出一抹友善的笑意,提醒道: “既然是秘密,那就别轻易谈及,读书人中,未必所有人都是好人,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的能耐,可是大有人在的。” “可千万别以为,隔着一段距离,你们的谈话就是安全的。” 听到这话后,李清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对方既然这么说,那显然是提醒自己说话要注意隐秘小心的意思更明确。 并非是要逼问自己为何没有取得功名,就能动用文笔这件事情。 “有劳老先生提醒,小子日后自会多加注意。” “嗯。”锦衣老人微微含笑,然后看了一眼杨烈等人的方向,见三人都往这边伸长了脖子眺望,便问道: “你是个有才情的读书人,为何会与这些武夫们走到一起?” “实不相瞒,学生家中贫困,只能和姐夫的同伴们一块儿去祛邪,诛灭邪祟,以此赚取开春后,前往学院求学的学费。” 李清言不卑不亢地拱手一笑:“倒是让老先生见笑了。” “这有什么见笑的?”锦衣老人微微颔首:“自古寒门出贵子,倒是不知,你打算去往哪个学院呢?” 李清言如实道:“哪个学费便宜,就去哪个!” “哈哈哈……” 锦衣老人被李清言这话逗笑了,点点头,“老夫也是读书人,年纪大了,就喜欢结交你这样的年轻人,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来城南慎独斋一叙。” “老先生如此盛情,学生怎么敢拒绝?等凑够了学费后,自当前往聆听先生教诲。” 李清言拱手一礼道。 锦衣老人微微含笑,颇有深意地告诫道:“秘密,只有藏在心中才是秘密。” 说完这话后,他便挥了挥手,示意李清言可以走了。 “清言,那老人家看着就是个富贵的,和你说了些什么?莫不是他家有个孙女,看你生得俊俏,想将你招赘去了?” 李清言的屁股刚坐到了马车上,程大头便开始迫不及待地八卦了起来。 “程大哥,可不能这么说,万一这人家真有小姐,岂不是坏了人家的名节?” 李清言无奈道。 杨烈和章安业立刻出言指责程奇,不该乱说话。 富贵人家对于自家女眷的名声可是非常看重的,这话要被人家听了去,真心追究,那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 “瞧我这张嘴!”程奇立刻抬手打了几下自己的嘴。 经过了这事儿,几人也没有问李清言,锦衣老人叫他过去做什么,而是说起来了别的事情。 李清言心中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可是后来转念一想,人家都已经主动提醒自己要小心谨慎,那肯定是没有对自己起了坏心思。 否则的话…… 他隐约回想起来之前感受到的那一股磅礴文气……莫非,就是这位老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要真是这样,对方想对付自己,那可真的跟碾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日后也确实应当更加小心谨慎一些才是。 “哼!果真是粗鄙的武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华贵的马车上,潋儿俏脸含怒,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出手教训一下那满嘴喷粪的粗鄙武夫。 可看在其他同伴立刻纠正他后,这气也消了不少,便不放在心上。 却不曾想在这个时候,锦衣老人忽然问了一句:“潋儿,你怎么看这个少年人?” 潋儿顿时玉容通红,粉眸含羞地看着爷爷:“我……我还想陪着爷爷,不想嫁人,就是他入赘也不行!” “嗯?”锦衣老人先是一愣,而后忽然醒悟过来,爽朗大笑起来。 “啊?爷爷,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潋儿顿时弄得满脸通红,知道自己误会爷爷那话的意思了。 “爷爷,你再这样取笑人家,我就不理你了!” “好,爷爷不笑了。”锦衣老人收住笑声,脸上浮现几分认真之色:“你也翻阅过万卷书,行过万里路,算是有见识的人了,不过你可曾听说过天生文骨?” “天生文骨?那是什么?”潋儿好奇地看着爷爷。 锦衣老人满脸沉吟之色:“据说,是一种天生就是适合读书的人,有传闻说,孔圣先师就是天生文骨,只不过天地异变乃是从隋朝末年开始,至今不过数百年而已,孔圣先师那个年代,未曾有天地异变,所以,这个天生文骨之说,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爷爷,你莫不是说,这个少年会成为第二个孔圣人?” 潋儿吓得用小手捂住了檀口。 锦衣老人摇头:“此言过矣……但,他未曾取得功名,就能运用秀才文笔,除了天生文骨能解释外,便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解释了。” “只不过,那天生文骨,也是老夫在一本古代的孤本典籍上看过,记录又少……” “所以,爷爷你才想着让他来我们家中,多观察观察?” 潋儿美眸一动道。 “嗯,不错。”锦衣老人点头道。 潋儿奇怪道:“爷爷,方才我在车里,听着他说自己困窘,连学费都凑不出来,你不如资助他钱财……” “想要观察一个人的品行如何呢?那就应该看他穷困潦倒的时候,是否改变自己的志向。” 锦衣老人语气微沉。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方才是真正的读书人!” 潋儿撇了撇嘴,扭过头去看向窗外的蓝天,心中暗自想着这小老头还挺傲娇,分明就是动了想收人家做关门弟子的心思,却还多方试探? 说到底,还是那灌输了爷爷毕生心血的弟子秦辉的背叛,伤透了老人家的心…… 可恨,若自己是男儿身,早就考进长安城,将那秦辉踩在脚底下,狠狠地羞辱了! 潋儿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马车,心中暗自低语:“天生文骨……听起来就很唬人,小家伙,你要是成为了爷爷的弟子,那是否愿意为爷爷讨回公道呢?” 凑巧,李清言的目光也正好往这边看来。 他注意到华贵的马车窗户边上,一张倾城之颜微微一闪而过后,便放下了遮阳帘。 于是,李清言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不是,你真有孙女啊! 众人在一个十字路口下了马车,前往刘家寨还要再走一段山路。 凑巧的是刚到这路口,就遇到了另外一伙儿接私活的武夫。 对方有五人,领头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武夫,模样黝黑瘦高,唤作黄王,和姐夫杨烈还是老相识。 “坏了,这莫不是也要去刘家寨,和我们抢生意的?” 第8章 放心我是加钱居士 听到程奇这句低声耳语,李清言也猛然精神了起来。 只是,当杨烈站出去谈话,双方互相试探了一下,发现一个要去靠山屯,一个去刘家寨,不是要抢自己“生意”的后,彼此都松了一口气,然后互相交流了一下驱逐邪祟的经验后,在一处分岔路口热情地分别。 “姐夫,你和这人的关系不错啊?”李清言道。 “只要不抢生意,大家都是好兄弟。”杨烈道。 “哟!刘家寨的人来接我们了!”程奇忽而指着远处一个六十岁许的老人,招了招手,提高声音喊道:“您老就在那儿等着吧!” 老人闻言,站在松树下一边乘凉,一边等。 程奇搓了搓手,看向李清言等人:“哥几个,精神点!别丢份儿,要是点子扎手,就看我怎么把价格谈上去!” 说完这话,程奇用眼睛瞟着李清言道:“李老弟,你是读书人,心肠软,可这山里的事儿,咱们管不了太多。” 李清言立刻明白,这是怕自己看人家日子太苦,关键时候不忍心做个加钱居士啊! “程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不是那种妇人之仁的人。” “那就好!”程奇招呼一声,边上的章安挺起胸膛,本就近乎两米多高的身体走在前边,瞬间就给人一种极强的威慑感。 程奇居后,杨烈看了一眼李清言,微笑着点头,示意他跟在自己身后。 “哎呀,你们怎么才来啊!那刘家老三的媳妇儿身上的邪祟又闹腾起来了,让刘家把养着过年的年猪,现少了给她吃呢!” 这老人六十岁上下,衣服洗得花白,边缘部位破损的地方,有不少的布丁,看着就很清贫,一开口就透露着一股子悲天悯人的味儿。 李清言则听出点不一样的,敢情上了刘家老三媳妇儿的那个邪祟,是个吃货? 呃? 邪祟中也有吃货的吗? “瞧您这话说的,咱们也得走过来,不能飞过来吧?五百个大子儿,那可是谈好的,现在说什么刘家苦、刘家穷,我们可掉头就走了!” 程奇立刻拿捏出硬派作风,瞬间就让这老人没了话说,只好陪着笑脸道:“那是……这几位……” 他的眼睛扫过巨人一样健壮的章安,不由得暗自点头,可当扫过将所有人护在身前,白白嫩嫩的李清言后,忽而一愣。 “愣着干嘛?带路!”程奇的干脆和强势,让老人只有把心中的疑惑压下去。 什么时候,这么好看的后生仔,也能来除邪祟了? 难道现在驱邪,还玩美男计的? 老人心中暗自嘀咕,这个世界真是癫成他不认识的样子了。 转入刘家寨,顿时就有一群人围了过来。 什么村长、二大爷、三姑妈、四婶婶,七嘴八舌地凑上前来,一起开“混响”说话,给李清言整得七晕八素的。 亏的是程奇顶着大脑袋在前边接话。 直到这个时候,李清言才知道,程奇那大脑袋真不是白长的,一张嘴跟十多个人对话还能条理清晰,言过不忘。 “好了!都别吵吵,我们几个进去……刘家出个人!” 来到了出事儿的这户人家门口后,程奇那气质拿捏起来,一下就唬住了所有的人。 李清言回头一看,人群中走上个畏畏缩缩的青年,脸上青一块肿一块,左边胳膊上还有牙齿印——带血的。 一看就是人咬的。 “几位军爷,犯煞的是我娘子……” “别废话,跟着我们进去,其余的人都在外边等着!”程奇的作风老练,推搡着男子带路。 杨烈在边上给李清言解释道:“这就叫做探路,探路不能用我们自己的人……” 他笑了笑,低声说:“他们给几个钱啊?犯得着把命留在这儿?” 李清言点头称是。 “啊!”刚走进门,里边忽然传来了一个女人凄厉的喊叫声。 这忽然的声音,给李清言吓得一机灵,差点就要伸手抓秀才铁笔护身。 杨烈也一个箭步往前,缓缓地抽出腰间的长刀来。 章安此刻单手提刀走在最前,冷峻的脸上满是升腾的杀气。 在最后边的李清言几乎都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寒意! 这章安绝对杀过人,而且不止一个! “这……这就是我娘子的叫声!”刘家老三带着哭腔,哆嗦着指着一个虚掩着的门:“她就在里边,刚把煮好的猪后腿送了进去。” 他看着几人拔刀在手,立刻哀求道:“几位军爷,我这娘子花了不少钱才娶回家,求你们动手的时候,可别伤了她,我还指望她给我生娃呢!” “就你废话多!”程奇推了他一把:“把门打开!” “刘三!” 刘老三刚推门去,屋里就传出女人嘶吼的咆哮声。 那声音震得人耳朵疼。 李清言忽而皱了皱眉,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回头看了一眼,院门外挤满了人头,见李清言回头,许多人吓得往后一退,最厉害发出“啊”的害怕声。 李清言颇感无语……老子有那么吓人吗? “小兰!你别吓我啊!这过年猪我都提前给你杀了吃,你……” “你敢找人来对付我!” 屋内,一个披头散发,满脸都是油渍,嘴里还有没有咽下去猪肉的年轻女人立刻嘶声喊叫起来。 甚至有几块碎肉混着口水一块儿飞了出来…… 李清言凝神看去,眼神微微一沉,她看到女人的手掌、手指甲上,有很可怕的伤口。 有些地方,指甲盖都掉了,里边还扎着带血的牙签。 至于女人脖子上,更是能看到烙伤! 杨烈注意到了小舅子的神情变化,轻轻用胳膊拐了他一下,低声说:“村里驱邪的办法,第一步就是确认这人是装的,还是真的邪祟上身了。” “哎呀,狐仙奶奶!您可别和我一般见识,是我娘找的人,我可什么都没有干啊!” 刘三顿时吓得跪在地上,不断地给自己的媳妇磕头求饶。 “没种的家伙,滚出去!” 程奇踢了一脚刘三,刘三立刻连滚带爬地惨叫着往外跑去。 “嘭!” 这家伙还把门带过去了。 李清言听着外边锁门的声音,愕然无语! 杨烈笑了笑,对他说:“都这样……不过哥几个都是有武功在身上的,真的扛不住了,就激发三人成虎真言符,撞破门跑出去。” 程奇笑道:“对的!丢人总好过丢命不是?” 李清言冲着姐夫等三人竖起大拇指:“通透!” “不过……” 他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那浑身伤痕累累的女人。 很奇怪,他没有感觉到半点邪祟身上的邪气。 之前遇到喜煞的时候,那种邪气之强,直接压得他和姐姐李清瑶浑身无法动弹,若不是关键时候,父亲留下的秀才铁笔自主激发,破了那邪气形成的“势”,他只怕没可能和姐夫一起来挣学费了。 那女人立刻用阴冷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李清言,凶恶地嘶声道: “见了本大仙,还不跪下!本大仙这就做法,折了你的阳寿!散了你的福缘!让你一辈子找不到媳妇,让你断子绝孙……” “你奶奶的!”杨烈怒声骂了一句,就要上前。 只是,李清言却拉住了他,眼神可怜地看着那女人,轻叹一声道: “别装模作样了,手指甲都被竹签扎掉了,你真的不疼的吗?” 听到这话后,那原本满口都是恶毒诅咒的女人,忽然停下声音,看着李清言后,眼泪吧嗒一下就掉了出来。 看到如此一幕,在场所有人都瞬间愣住! 第9章 小嫂子,你继续? “呜呜……” 屋内女人一双油腻、血糊糊、凄惨无比的手,捂着脸,开始低声哭泣。 哭着哭着,竟好似变成了哭丧般的哀嚎。 装的啊? 不是邪祟上身了? 呃? 屋内三条大汉,你看我我看你,左右皆男的李清言扯了一把椅子坐下,干笑一声: “姐夫,这事儿咋整啊?” 几人也坐了下来,大眼瞪小眼片刻时间后,程奇率先开口道: “不管怎么样,流程总要走一个……” 他说话之间,扭头看了一眼哭声渐渐止住的刘三媳妇:“你这也太狠了,竹签扎手指,把你的指甲都扎掉,你也没吭一声?” 李清言先前听着杨烈解释过,这些人判断是否邪祟上身的办法,就是用竹签扎手指。 竹签扎手指的疼痛,简直就是非人的。 如果把手指头都扎烂了,指甲都扎掉了,人还是没反应,不知疼痛,那就说明是邪祟上身了。 可眼前这位小嫂子,分明就是强忍着过来的。 女人抽噎着,抬起衣袖擦了一把眼泪,两眼木讷无神,也不搭话。 章安干笑一声:“这就不好办了,要是让她婆家的人知道这是装的,那不得打死她?” 他说话的时候,也用眼睛去看那女人,可女人依旧是满脸木讷,宛若失魂一样。 若是正常人,这个时候只怕已经开始求饶求放过。 可这女人,却好似完全不在乎生死一般。 场面更冷了。 “谁下的手啊,这么狠?”李清言看着那伤口,还是有些不忍直视。 “我婆婆。” 女人忽然开口了。 这让边上先前说话都没被理会的几人,顿时感受到了颜值带来的杀伤力。 杨烈自诩可以靠脸吃饭的人,可面对自己的小舅子的时候,也需要退避三舍。 至于章安和程奇,一个傻大个儿,一个大脑袋,但凡是一个有着正常审美的女人,都不可能多看他二人一眼。 “那什么……小嫂子,咱们不如配合一下?我们配合着动用下真言符,唬住外边的人?” 李清言顺势道。 “没用的……”女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们迟早都会打死我。” 女人木讷绝望的眼神看来,让李清言心中一颤,下意识地问:“为……为什么?” “因为,我是石女。” “石女?” 在场众人又是一惊。 所谓之石女,说的是先天性没有生育能力的女人。 简单而言,就是先天性发育不全,没有生育器官。 卧槽,这简直无解了。 女人眼角吧嗒吧嗒的泪水又流了下来,她看着李清言:“你进来的时候,没发现这屋子有些不一样吗?” “不一样?”李清言听她这么一说,左右端详片刻,这才意识到这好像是个新房? “你……你刚成婚?” 女人道:“成婚之前,我就知道,我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她们会来月事,我从来没有来过……” “可是,我家里的人还是为了刘家的聘礼,把我嫁了过来。” “成婚当天我就开始装疯,我想活下去,我不想死……” “拖到后边,我就假装我撞了邪祟。” 女人满脸木讷绝望之色。 “为了活下去,我婆婆用竹签子把我的十个手指头扎烂了,指甲盖都扎掉了,我也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抬起自己的双手来,那惨不忍睹的样子,看的在场三位军中厮杀莽汉都不忍直视。 李清言更是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娘希匹,这太恐怖了啊! “所以,你们想演戏就演给他们看,不想演,就直接戳穿我吧。” 女人放下双手,满是绝望的脸上,居然露出来了一抹坦然。 杨烈眉头紧锁,招呼了一下边上的程奇和章安,凑到一边上低声商量起来。 “我这小舅子是个心肠软的,又是第一次跟着我们来遇到这事儿,哥几个说这该咋整,他可是个文化人,一个弄不好,留下个啥心理阴影的话,要是对他以后的科举之路有影响的话,那我可真是万死难赎了。” “这要依我说……”程奇低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李清言心有不忍,问了女人一句:“小嫂子,你夫家给了多少聘礼?” “不到二两银子。”女人更伤心了,自己这条命,在娘家眼中,不过二两银子。 娘家的母亲是知道自己是石女的,可依旧把自己当做正常女人给嫁了出去,这不是要自己去死? “二两银子……” 李清言这一趟活儿别说还没成功,就算是成功了,也只能分到两百文。 他得出这样的活儿十次,才能搞到二两银子。 而且,邪祟不是闲着没事儿,天天往人身上蹦跶的。 按照姐夫杨烈的说法,有时候一个月能遇到一次,有时候连续几个月也遇不到一次。 想要一个月十次? 老杨家和老李家的祖宗显灵,自己去做邪祟配合自己这个不肖子孙打假设套坑钱,那恐怕也不够。 还得老祖宗在地底下拉上一堆地府里认识的鬼朋友,一块儿组队上来搞事儿才有这种可能。 “小郎君想帮我?”女人看着李清言,露出一个心酸的笑容。 “我……”李清言尴尬一笑:“惭愧,我拿不出这个钱来,是有心无力。” “看你像是个读书人,读书人和军汉为伍来做驱除邪祟的事情,必定是穷到熬不住了。” 女人也轻叹了一声。 乾国的风气就是鄙视武人,身为读书人的人,是万万不可能和武人为伍的。 李清言没想到这小嫂子还颇有洞察力。 “其实,事情也并非没有回环余地的。”李清言琢磨了片刻道:“现在没有这个钱,以后也许会有,所以……” “刘家的人心肠狠毒,他们不可能答应的。” 女人叹了一口气,“你若是将来做了官,就多为我这样的苦命人做主吧。” 李清言心头一阵火热,不假思索地点头。 另外一边,杨烈等三人也商量出结果来了。 杨烈起身抱拳一礼,行了个武人的军礼:“这位小嫂子,我们三人商量了一下,还是打算按照规矩走个流程……” “行吧。” 女人轻叹了一声,脸上再度浮现那种绝望的死灰色。 李清言心有不忍,女人看了一眼这俊俏的少年后,只是眼底闪过一抹令人心碎的笑容后,眼神一变,就再度疯狂地嘶叫起来。 嘴里也开始骂出各种难听的话来。 骂的虽然是人,可却更像是在骂这个不公的世道。 “三人成虎!” 杨烈、章安、程奇三人分别取出身上带着的真言符,伴随着他们的一声大喝,血气涌动激活真言符。 李清言瞬间感受到了一股不弱的文气从三人手中的真言符中涌动而出,将他们三人身上迸发而出的血气连接为一体,如同一团微红的浓雾,骤然逸散开来,将三人瞬间包裹! “吼——” 下一刻,伴随着一声震天虎啸,淡红色的浓雾极速隐去,杨烈等三人的身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威猛无比的赤色猛虎! 第10章 小嫂子命苦啊 “吼——” 赤虎发出低沉的闷闷吼声,身上赤色的毛发宛若燃烧的红色锦缎。 整个屋内,骤然弥漫开来一股令人心悸的可怕威压。 李清言感觉自己好似面对一头货真价实的凶猛老虎、万兽之王一般,而不是通过真言符,借助武夫血气催生而出的赤虎。 女人看到赤虎后,脸上亦不受控制地闪过一抹惊恐之色。 “行了,接下来看我们的!” 赤虎口吐人言,发出杨烈的声音。 “吼!” 下一刻,赤虎庞大的身躯灵活地扭身出门,在院落中发出震天虎啸。 屋内的李清言和那刘三媳妇儿,都忍不住捂着耳朵,似乎有些难以忍受。 “噗!” 赤虎一跃跳上屋顶,开始大发神威,吼啸八方,震慑妖邪。 时而,又跳到院落中,吼啸连连,好似正在和什么凡人眼睛看不到的东西奋力搏杀。 总而言之,让院落外刘家的人听着,大感这五百文花得值! 屋内,李清言略显尴尬地和那小嫂子对视了一眼。 只是,小嫂子眼神中依旧却满是绝望之色,对于外边演得相当卖力的赤虎,毫无半点兴趣。 李清言忍不住摇头,起身走出门外。 “轰——” 这时候,房门被呼啸的赤虎带着一股劲风撞开。 刘家和围观的人们见动用了三人成虎真言符,一个个都知道事情颇为严重,忙退到一边上让开一片空地来。 “嗤嗤——” 赤虎脚步一顿停住,体表再度升腾起来一股淡红色的浓雾将庞大的虎身笼罩住。 约莫三两个呼吸的时间过后,淡红色的雾气尽数没入三道健壮的身躯中,露出了杨烈、程奇、章安三人的样貌。 “军爷,我娘子怎么样了?” 刘三壮着胆子上前来问道,先前那赤虎的样子,和一头真的用血浸泡过毛发的老虎没什么两样,看得他两股战战,几乎要吓得瘫软在地上。 “没事了,邪祟已经被驱逐走了。” 程奇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听着傲然之气十足,可李清言却隐约感觉出来他有些中气不足的样子。 杨烈和章安二人则一言不发,脸色有些阴沉的样子。 “驱走了啊?那就好!几位军爷,咱们这边说话!” 一直躲在人后的刘三父亲老刘头这会儿才敢走上前来,招呼杨烈几人。 这时候,人群中刘三的娘猛然挤过人群,手里攥着一个铜簪子,快步往屋里跑了进去。 正往外走出来的李清言见状,疑惑地转过头去,便看到了这老娘们儿冲入屋内,一把扑倒了坐在地上满面呆滞的儿媳,手里的簪子狠狠地朝着女人上下嘴唇、甚至于舌头、牙齿上凶恶地扎了下去。 她一边扎,一边恶毒地咒骂道:“小贱人,刚入门就闹出这么多的事儿来!” “还敢诅咒我老刘家断子绝孙,还诅咒我死!” “看我不扎烂你这浪蹄子的嘴!” 女人满眼空洞之色,好似被扎出血,扎破了的嘴唇、牙龈,甚至于舌头,不是她自己的肉一样。 “你疯了!” 李清言怒不可遏,冲进屋里,一把推开了骑在小嫂子身上大发淫威的老太太。 “你是谁!敢管我家的事!” 老太太被推倒后,握着血糊糊的铜簪子站起身来,眼神怨毒地像是邪祟附体一样盯着李清言。 “啊!这是我们一起来驱邪的!” 杨烈立刻凑上前来,将李清言护在身后。 老太太一看杨烈,想到先前几人变成赤虎的凶恶模样,便不敢撒泼,脸上那凶横之色顿时收敛了三分。 李清言看了一眼满脸满嘴都是血的女人,强忍怒意对着老太太道: “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是因为邪祟在身上所致,是邪祟做的,又不是她做的,你现在怪她做什么?你有本事,你去扎邪祟啊!” “这是我家的人,我扎死她都是应该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话?” 老太太不甘示弱道。 眼见李清言还要说话,杨烈忙笑着道:“我家兄弟就是心善!老夫人不要见怪!走,我们去边上院子里喝酒拿钱走人了,此间事了了!” 他拽着李清言的胳膊,低声急促道:“这天下受苦受难的人多了去了,皇帝都管不过来,我们怎么管?” “咱们没钱帮这姑娘,听姐夫的!你好好读书,考上功名后,为民做主,能救的人就不止这一个了!” 李清言临走前,看了一眼那小嫂子。 凑巧的是,那女人也在看他。 二两银子,一条人命? 李清言内心的触动太大了。 刘家一旦知道她是石女,她左右逃脱不了一个死字。 这个世界的农家娶媳妇儿回来,就是如同牲畜一样的下崽,谈什么人权? 李清言只好收回目光,跟着姐夫往外走。 两人走出倒塌的院门时,屋内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杨烈忙低声道:“哭了就好!哭了就好!哭了,那老虔婆的气就消了,不会再拿那小嫂子泄愤了。” 他拽了拽身边的小舅子,却听李清言问道:“姐夫,我考上功名做了官,真的就能拯救这样苦难的人?” 杨烈闻言愣了片刻,这才一拍脑袋,大大咧咧笑着说:“老话说得好,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咸鱼,姐夫相信,你一定能考上,而且你也一定会是个好官的!” 李清言听着那小嫂子凄厉的哭声撞入耳中,心中暗道,若是今日见了这等不平事,都能无动于衷的话,那将来自己做了官,也铁定是个草菅人命的狗官! 跟着杨烈转入另外一边的院落后,程奇正在和刘老头、刘三算账。 五百文钱,一分不能少。 而且,晚上还得管吃住。 老刘头恋恋不舍地拿来了五百文钱,交给了程奇。 程奇哈哈笑着接过,便开始催促着老刘头快点上酒上菜! 这些,都是来之前就谈好的规矩。 老刘头再有不舍,也不敢坏了规矩,否则的话,日后这边出了事儿,那可就请不来这些军爷祛除邪祟了。 不过,心疼钱、心疼酒肉,也不是没办法的。 他跑到了屋子里,对着满脸、满嘴是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能哼哼的儿媳,狠狠地踹了几脚后,心里一下就满足了。 这边酒肉端上桌,程奇便开始分钱。 “来之前咱们就说好了,李老弟两百文,老杨哥和我们两人,都是一人一百。” 李清言看着摊到自己面前的钱,脸上有些发烫,推辞道:“我这趟过来,一点力气也没出……” “哎!这话就不对了!”程奇立刻道:“咱们既然是一个团队,只要一起出动,不管出力多少,说好分多少钱,就分多少钱。” 边上坐着宛若一个小巨人的章安也点头道:“是这个理儿!那要是这次的邪祟棘手,你夸夸两下给整死了,我们是不是也不能分钱了?” “这……”李清言知道这是几人照顾自己,便点头收下:“那好,既然是一个团队,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他端起酒来:“我敬姐夫,还有两位兄长!” “客气!” 程奇笑呵呵地端起酒。 边上的杨烈和章安也笑着端起酒碗,四人碰杯过后,程奇看着李清言,压低了声音问道: “清言,我问你个事儿,你是怎么看到那小嫂子就知道她是装的,不是邪祟上身呢?” 此言一出,边上的杨烈和章安也立刻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很显然,他们也不明白,且相当好奇李清言是怎么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个女人是装的? 第11章 嫂子,我来助你 李清言闻言一笑。 “一开始我听着那领路的人说,这邪祟上身后,要吃肉,我就觉得奇怪,便多留了个心眼儿。” 杨烈等三人立刻竖起耳朵,瞪大眼睛,等着下文。 李清言接着道:“而之前我遇到喜煞的时候,是能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气……嗯,我想这就是常说的邪气,但是我进去后,却什么也没有感受到,所以……” 他笑了笑,后边发生的事情,便不用说了,他一试之下,果真如他想的那样,这小嫂子就是装的。 “还得是读书人厉害啊!”程奇惊叹道:“说来不怕你笑话,我们有时候接私活,很难分辨到底是人疯了,还是邪祟上身……” 他摇摇头,抿了口酒,感叹道:“今个儿这事儿,你老弟是头一回,我们见到的,可比这个多。” “去年就有一家,连续生了两闺女,天天被她男人打的,一来二去,那女的就疯了,他家里的人则一直都以为是邪祟,让我们去了后,就闹了个大乌龙!” 李清言愕然地看着满脸尴尬之色的三人。 “苦难的人救不完的,你也别往心里去,底层的人,有谁不苦?” 章安端起碗来,示意李清言碰杯。 李清言点头,端起碗来,可心中却下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上夜后,酒肉吃得差不多,几人到了刘老头安排的房间里睡下。 只是,隔着一堵院墙,就是刘三妻子在的那个房间。 刘三打骂的声音,女人哭喊的声音,一个劲儿钻到李清言耳朵里。 姐夫杨烈三人好似对此习以为常,鼾声如雷。 李清言翻来覆去睡不着,夜间不知时间,兴许是刘三打累了,隔壁没有辱骂声传来后,他轻轻推了推姐夫杨烈。 “啊?咋了?要上茅房?怕黑啊?”杨烈迷迷糊糊坐了起来:“成,姐夫陪你去!” 李清言闻言满脸尴尬,自己看起来有这么胆小的吗? 姐夫,你看人真准呐! “姐夫,我想和你说几句心里话。”李清言压低声音。 杨烈睡眼惺忪迷糊道:“啥话?” “我想帮一把那小嫂子!” “什么!”杨烈闻言,瞬间睡意全无,猛然坐直了身子,扭头一看程奇和章安两人还在熟睡,便压低声音: “清言,不是姐夫铁石心肠,你说咋帮?这能咋办?” “姐夫,帮她逃出这个魔窟。”李清言提了一下自己的钱袋子:“她如果有这两百文做盘缠,只要离开这里,到了外地,怎么都能找个谋生的活儿吧?” “别的不说,就是给人浆洗衣服,茶楼酒肆打杂扫地倒泔水,也好过在这里等到刘家的人发现她是石女后,把她折磨死吧?” 杨烈脸上满是挣扎之色。 李清言压低声音:“姐夫,咱们家丢了这两百文钱,不碍大事,可……” “清言,那你可想过,刘家花了快二两银子的彩礼,将人娶回来,是为了传宗接代的,可人却跑了,你让刘家怎么办?” 李清言叹了一口气:“姐夫,二两银子总不能买一条人命吧?或者,让那小嫂子存到二两银子后,托人还给刘家不就行了?” 杨烈双手疯狂搓头,感觉脑海里天人交战。 按照规矩来说,他们只负责驱邪,别人的家事,是不能掺和进去的。 可……这是条人命啊! 刘家的残暴,大家伙儿都看在眼中。 其他那些被邪祟上身的人,驱邪完成后,怎么也得好好照顾。 刘家这样的,别说少见,简直没见过…… “也罢,这次姐夫帮你,可是你得答应姐夫,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杨烈认真道。 李清言果断点头:“姐夫放心,我有怜悯之心,但我不是圣母婊!” 杨烈咬咬牙,把自己的钱袋子也摸了过来:“三百文吧,三百文足够她跑到很远的地方谋生了!” “嗯!姐夫,你是个好人!” 杨烈疯狂搓头,搓的黑夜里都能看到火星子了,如果姐夫那天秃头了,李清言感觉是自己的罪过。 “别叫姐夫好人,听说近些年,你是个好人这句话不吉利!” “咳咳……”李清言干咳道:“那姐夫你是个牛逼的!” “哎!这话中听!”杨烈点头起身:“我现在翻墙过去,先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晕刘三,然后你在门外等着把钱给那小嫂子!” “好!” 李清言点头,揣着钱袋,走出门,到了侧边的院门外候着。 杨烈身手不错,颇高的院墙他只是一发力就跳了过去,到了屋内后,他寻着那鼾声,猛然出手在刘三脖颈后捏了一下。 刘三顿时脑袋一歪就晕了过去。 “小嫂子!别怕,是我那兄弟看你可怜,打算送你一笔钱,让你逃到外地找个谋生的活儿,我现在过来帮你,你可不能发出半点声音……” 杨烈话说到一半,尴尬道:“抱歉,我忘记那老虔婆把你的嘴和舌头扎坏了……” 黑夜中,一只颤抖着的手,猛然抓住了杨烈的手臂。 杨烈一颤,嗅着刺鼻的铜臭味,暗道这女人是被打得多惨啊! 他当下立刻拉着那女人,快步往门外走去。 天空中,明月高悬。 悄悄开了院门后,女人就看到了猫在墙下的李清言。 这时候,杨烈已经往里边关了院门,旋即轻松的地一跃跳出墙头。 这动作给李清言看得人都麻了。 不是,姐夫,我知道你很秀,但是你没必要这么秀吧? “小嫂子,这里有三百文钱,一路往东边走,就上了官道,顺着官道往前走,天亮后歇歇脚。” “记住,到一个地方换一身衣服,别让人看到你的嘴。” “还有,在保证远离刘家寨的基础上,要不停地更换方向,以免被刘家寨的人抓到你!” “等你日后攒钱够了,托人送还刘家二两银子,从今以后你就和刘家两清了。” “不过,送还银子后,你就不能待在原地,得换地方,免得刘家不死心,找你寻仇。” 女人嘴里舌头受伤,没办法说话,只是紧紧地抓着李清言的手,用力握了握,表示自己都记住了。 当她抓紧钱袋,转身走了几步后,猛地站住身体,回头看了李清言一眼后,忽然跪下,郑重地给李清言磕了三个响头。 李清言一愣,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却看到小嫂子站起身后,转身跑得比兔子都快。 “我……” 杨烈扭头对着李清言道:“清言,这看起来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李清言无语道:“这关乎生死,换成我的腿断了,我爬着走,也不比这个慢多少!” “嘿……”杨烈揽着他回了另外一边的院落房屋内,忽而想到了什么。 “清言,你对于跑路这种事情,怎么这么有心得体会?” 还在远离刘家寨的基础上,不断地变化方向和衣服? 这简直就是经验老道的老跑路人了。 李清言不动声色道:“书上说的。” 杨烈点了点头,可那表情分明是有些忐忑的。 “你是怕我带着我姐跑了?”李清言打趣道。 “啊?有吗?有吗?绝对没有!”杨烈道,亏得是夜间看不见脸红。 “姐夫只是觉得,你们读书人真厉害!” “嗯……没事儿,以后书里那些有用的办法,我也会和姐夫说的。” “不过,我看姐夫翻墙这么厉害?幸好姐夫不姓王,不然肯定没人愿意和你做邻居。” “瞧你这话说的,姐夫可是正人君子,最多也就偷看一下小媳妇洗澡……嗯,以后机会来了,带你一起看!” 李清言只能违心地道:“赴汤蹈火啊!姐夫!” 两人毛手毛脚回到屋内,程奇和章安依旧烂睡如泥,鼾声震耳。 不曾想,刚躺下没一会儿,院外忽然传来了催命奔丧似的敲门声。 “咚咚咚——” 李清言和姐夫杨烈两人顿时就是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 “坏了,难道是被抓回来了?” 第12章 人参引发的邪祟 “哪个王八蛋大半夜的敲……什么抓回来了?” 被吵醒的程奇摇晃着大脑袋,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 可还不等李清言和杨烈说什么,一个声音伴随着敲门声,仓皇惊恐地喊了起来: “杨烈!杨烈!救命啊!” “是黄王!” 杨烈猛地站起身来,摸出火折子点燃了屋内的灯。 他端着油灯,回头看了一眼李清言,两人都有种心中大定的样子。 只要不是刚逃走的小嫂子被抓回来,那一切都好说。 否则的话……那乐子可就大了,两人只怕要惹上大麻烦。 “咦?黄王他们五个人不是去了靠山屯?” 章安也醒了,打着哈欠摸了下放在枕头边上的刀,抖了抖身体。 “听着那声音,怕是遇到棘手的邪祟了!” 杨烈点头,举着油灯推门走了出去,打开院门后,便看到浑身是血的黄王,正挑着一个灯笼,身边还跟着刘家村的村长,以及一个满脸汗水的年轻人。 “怎么搞成这样了?”杨烈脸色微变,忙伸手搀扶着黄王就要往院子里走。 “别!时间不够了,我这次带着兄弟们遇到了棘手的邪祟。” 黄王抹了一把额头上往下流淌的血。 “帮兄弟一把,除了我们应下来的八百文钱外,我个人再凑两百文给你们,算做一两银子,帮一把!大家都是有家有室的人,要是我那个几个兄弟死了,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的家里人。” 说着,这铁血的汉子,居然膝盖一弯,就要跪下。 杨烈急忙一把搀扶起来黄王,扭头看了一眼程奇。 见程奇点头后,他这才道:“大家都是底层的军户,过的都是苦日子,也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黄王扭头看了一眼身边汗涔涔的年轻人道:“时间不够了,他是靠山屯的,他领着你们先赶过去,一边走边说,我怕迟了,我的兄弟们就都没了!” “走!” 程奇不再迟疑,转身回去收拾东西。 李清言凑近后,就闻到一股冲天的血腥气味扑鼻而来。 “有劳你带着他去上药包扎,钱我们回来算给你!” 杨烈看向刘家寨村长道。 “那是!那是!”刘家寨村长哪见过这样的阵仗? 普通人流这么多的血,只怕早就死了,还是这些武夫们血厚。 当下,一行五人举着火把,跟着那靠山屯叫做高英的青年,火速动身。 靠山屯和刘家寨相距不到五里路。 高英一边领路跑,一边把事情给交代了一下。 最先是靠山屯的采参客高昌民得了一株三百年年份的人参。 那人参已经得天地造化,初具人形,从泥土里挖出来的时候,人参已经会像是小儿一样啼哭。 结果,这就惹了祸事。 这样的天地奇宝拿回家的当天晚上,就有邪祟被灵气吸引而来。 高昌民的弟弟高昌茂动了坏心思,想趁着夜色,把这三百年年份的人参偷走去卖钱。 不曾想,翻墙进入哥哥家中后,发现了相当恐怖的一幕。 他的哥哥高昌民正拖拽着嫂子的头发,放在案板上,提着柴刀,就要把嫂子一刀一刀砍碎后丢进大锅里给煮了。 嫂子也充满了诡异,看着丈夫的刀落在自己身上,血肉横飞,却满脸都是享受的诡异笑容。 更为恐怖的是,大锅里! 赫然已经有高昌茂五岁的侄子! 高昌茂吓个半死,毫不迟疑地冲上前去捞人。 他只是贪钱,可没想要自己哥哥一家都死。 结果走近了以后,他这才惊恐地发现,那哪里是什么哥哥、嫂子、侄儿,分明就是三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吓坏了的高昌茂喊叫着推开院门,就往外逃。 吓坏了他的,也不在乎自己的做小贼的坏名声被人知道,边跑边喊,短短时间就惊动了出许多人。 众人壮着胆子,举着火把,拿着柴刀、锄头、钉耙这些东西走入院中后,并没有发现高昌茂说的那几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反而是撞开房门后,发现他哥哥一家全部都被不知从什么地方长出来的树藤给包裹了起来。 至于哥哥高昌民一家,则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任由怎么喊叫,甚至戳破肌肤脸皮,都叫不醒。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意识到是那一株三百年年份的人参成精引来的邪祟作怪。 高昌茂便出了钱找到了黄王几人去驱邪。 他们用的不是三人成虎的真言符,用的是五内如焚真言符。 一旦激发后,可以集合五人的血气,化为一股无形真火,直接让邪祟从内到外烧起来。 然而,问题就出在这里。 本来这五内如焚真言符发动之后,效果不错,包裹着高昌民一家三口的粗大树根开始蚯蚓一般的蠕动要逃走。 不曾想,地底下忽然破土而出更多的血色树根,瞬间就把人缠绕住了,拖拽到了屋内。 看热闹的村民吓得一哄而散。 黄王只能仓促逃出血色树根攻击的范围,再想救人已经太迟。 进退两难之际,他忽然想到了正在不远处刘家寨驱除邪祟的杨烈几人。 “怪哉!” 经验老到的程奇只是摇着大头,给出这样两个字。 李清言初次就遇到这样的大场面,紧张地看了一眼姐夫,低声道:“他们五人都栽了,等会儿你们别冲动。” 他握了握包袱里的秀才铁笔。 “放心!三人成虎真言符虽然便宜,但是自带虎威,老虎又被称之为山君,任何邪祟都会惧他三分的。” 还有种说法,被老虎吃了的人,会变成鬼,帮助老虎迷惑别的人,送入虎口中去。 连鬼都要被老虎控制,足可见老虎比鬼更可怕。 杨烈这话的意思是,别轻易动用秀才铁笔。 李清言却没放在心上,已经做好了随时动用秀才铁笔的准备。 杨烈自是不用说,是他的亲姐夫,断然不能出任何意外。 这章安和程奇,对他也是相当不错。 他可不允许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让这三人出什么意外。 不一会儿,就到了靠山屯。 李清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完全是章安拖拽着他跑——章安本意是要背着他跑的。 可李清言一再坚持,自己跑。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快累个半死了。 “就是……就是前边!” 领路的高英喘着粗气,指着前边。 靠山屯外,十余人举着火把,正翘首以盼地等着救援。 这会儿看到众人到了后,靠山屯的村长便立刻举着火把跑了过来。 “村长,人来了!”高英尚且不接下气道。 村长六十上下去,身子看着很硬朗,扫了一眼几人,见章安气定神凝,魁梧雄壮,看着就是高手后,不由得心中大喜,忙道: “这几位军爷,有劳了!” 至于同样上气不接下气的李清言,则直接被老人家忽视了…… “高昌茂!你还不带着军爷们去救人?” 李清言本以为这老人要领路,结果人家相当怕死地扭头喊了一声。 人群中,立刻就有一个矮小的汉子举着火把走上前来,满眼焦虑地看了看几人,急促道: “几位军爷……” “别他娘废话!带路!”杨烈拔刀在手,杀气腾腾地喝了一声。 第13章 白胖诡婴 入村后,那种压抑的气氛,完全就变了。 李清言感觉到空气里弥漫着类似于植物腐败的难闻气味。 越是往深处走,那种味道就越发强烈。 好似有种莫名的恐惧感,一直压在心头一样。 “就……就是前边!” 领路的高昌茂紧张地止住脚步,吞咽了下口水后,扭头看了看杨烈,表示自己只敢送到这里。 “行了,滚蛋吧!”杨烈嫌弃道。 高昌茂却如蒙大赦一样,匆匆走了几步后,忽而扭头看了一眼李清言。 “这位小哥,你要不跟我一起走?这可不是看热闹的时候,要丢命的!” 李清言一愣,我尼玛?你他娘的在讲什么哦?看不出来,老子才是主力? 杨烈一愣,看了一眼满脸无语的小舅子后,冲着那高昌茂骂了一句:“滚!” 高昌茂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什么,扭头举着火把,小跑着就往外走了去。 “娘的!”程奇骂了一句:“真是狗眼看人低!” 章安憨厚一笑,单手提着长刀,从身上取出三人成虎真言符,而后道: “还是老规矩,我排头!” 杨烈和程奇也手持三人成虎真言符,表情严肃地点头回应。 “清言,你走在我们后边,情况不对你先跑。” 章安语气告诫。 杨烈帮着章安纠正了一下话:“跑到安全距离再动用杀手锏,我们在前边纠缠那邪祟。” “放心吧!”李清言直接取出秀才铁笔来。 “好!” 章安魁壮的身体走在最前,前方那院落中红光冲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里边点了很大的火堆。 可实际上…… “那是老黄他们的人!” 李清言看得头皮发麻。 这院落中有一棵大树,表面好似布满了手臂粗的血管一样不断蠕动着。 血管的末端,吊着四个身体魁梧的武夫。 他们脸上各自带着诡异的笑容,好似非常享受一般。 “先破门!”章安高大威猛的身体往前一撞,紧闭着的房门瞬间破开。 院落里,满地都是猩红的树根铺满,空气里那股腐臭味道忽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甜腻怪味。 章安没有落脚,凝神看了片刻后,叹了一口气:“这四位兄弟的血气都快被吸空了,这次就是不死,也不能在军队里效命了。” 杨烈和程奇脸上都浮现一抹难受之色,大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毕竟,同为武夫,很清楚熬炼气血是多么辛苦的事情。 结果这次,全军覆没,都被邪祟吸光了。 “三人成虎!” 下一刻,三人毫不迟疑地激发真言符。 “吼——” 震天虎吼声猛然回荡在夜幕下。 那铺满了院落的血色树根好似受到某种威慑一样,迅速后退,露出坚实的泥土地面来。 “冲进去!” 威猛的赤虎中,传出杨烈的吼声。 “吼——” 赤虎怒吼着一跃往前,张开血盆大口便朝着那正在退缩的血色树根撕咬了过去。 “噗噗——” 血色树根瞬间被大片地撕咬下来。 院落中水缸粗的大树忽然颤抖了起来,好似被咬疼了一样。 李清言凝神握住秀才铁笔,等待着出手的最佳时机。 “先救人!” 章安沉闷的喝声从赤虎中传出。 下一刻,赤虎一跃而起,锋利的爪子闪烁着刀锋的寒芒,斩断了那宛若血管一样密密麻麻缠绕包裹着军士的树根。 “噗!” 人顿时坠落在地上。 李清言立刻冲进去,拖拽着那人的脚,就往院落外扯。 “噗噗——” 不曾想下一刻,那些密密麻麻血管一样吊着其他三人的树根,立刻自动断开,迅速往回收缩。 赤虎落在地上,猛地发力,好似踢沙包一样,就把三人踢到了院落外。 这时候,李清言头皮发麻地看着那水缸粗的血色怪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翻腾的血色树根好似恶心的肿瘤肉球蠕动一样,只是在眨眼功夫的时间里,就变成了一个丈许高的人形怪物。 这人形怪物体表全是蠕动的血色树根,可仔细看去,完全就是一个剥了皮的血人! 血管筋脉裸露在空气中,狰狞恐怖又恶心,浑身上下鲜红的血肉不断地蠕动着! “吼!” 赤虎怒吼着扑了过去。 然而下一刻,赤虎便被狠狠撞飞。 “吼!” 赤虎见状的四蹄在地面上划出四道小土沟,越发凶悍地扑了过去。 “姐夫!” 李清言紧张地喊了一声。 “时机未到!” 赤虎闪过丈高血肉巨人的攻击后,闪烁着寒光的爪子擦着血肉巨人撩斩而过。 “噗噗——” 大片血肉横飞出去,落在地上散乱的血肉居然直接变成血红色的大肉虫子般,钻进地底下消失不见。 随后,那巨大的血色肉虫再度顺着丈高血肉怪人脚底爬上破损的身躯,赫然是眨眼功夫就已经重组好了! “吼——” 赤虎闪避侧滚后看到这一幕,也是瞬间吓得呆住。 好家伙,这完全打不死一样啊! “嗯?” 李清言猛然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劲,他握着铁笔,隐约感觉到有一股奇怪的邪气,从院落后的房间里一闪而逝。 “姐夫!你们拖住!” 李清言迅速举着火把,顺着院墙绕路到侧边。 院落内,虎吼连连,显然是陷入到了苦战之中。 转过侧边的拐角后,李清言看到朦胧的乳白色光晕从窗口透出。 他警惕地凑上前去扫了一眼后,顿时感觉目瞪口呆! 这房间里,有一个一岁左右般大小的白胖婴儿仰面躺在地上,他身上延伸出去大片白色的植物根须,朝着地底下的泥土里钻了进去,看似不知连接到了何处,可李清言却能感应得到,前边院落中那个打不死的怪物,其实就是这个白胖婴儿般的邪祟在控制着。 在一边上,则有一男一女,还有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儿,被大片狰狞的灰褐色植物根须包裹了大半个身子。 乍一看去,好似根须上长出了人脸一般,带着一种诡异的恐怖感。 “就是你在作怪啊!” 李清言握紧手中的秀才铁笔,临空落笔。 “嗡——” 天地间游离的文气瞬间涌动而至,伴随着他落笔临空写字后,化为浩荡的浩然正气。 “天地有正气!” 下一刻,伴随着李清言手中的铁笔隔着窗户,朝着屋内仰面躺在地上的白胖怪婴凌空一压,口绽文音: “诛邪!” 第14章 用一次铁笔,等于找一次五姑娘? “啊——” 白胖怪婴猛然发出一阵凄惨的婴孩叫声,浑身上下白亮剔透的根须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脱落后,变成灰烬落在地上。 只是三五个呼吸的时间过后,扶着窗户,感觉浑身虚弱的李清言就看到那白胖怪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最后变成了手臂粗的一截人参! “这就是那三百年年份的人参?只是……到底是其本身就是邪祟,还是引来了邪祟?” 李清言心中震惊的同时,又感到很深的疑惑。 只是眼下并非细思的时候,包裹着那高昌民夫妻二人,还有小孩儿的褐色根须,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脱落成灰烬,露出来了他们的身体。 他们的身体显得异常干枯,好似血肉被根须吸走了大半一样,细细看去,还能看到不少体表有不少宛若钉子扎过的伤口,伤口泛着白色的怪异光泽,内里却不见丝毫血液流淌而出。 与此同时,正在院落中和那丈高血肉怪物鏖战的赤虎,忽而被血肉怪人身上出现的血色肉触手扎穿赤虎之躯。 “轰!” 血肉怪人身上的肉触手猛然一震,赫然直接击破了三人成虎真言符。 “噗噗噗——” 杨烈、程奇、章安三人的身影从淡红色的血污中跌落而出,狠狠地摔在地上。 “娘的!我们这三人成虎真言符,还是第一次被击破啊!” 三人重伤倒地,看着那咆哮低吼着的血肉怪人不断逼近,脸上满是苦笑。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进一步采取行动——带上李清言跑路! 那血肉怪人忽而脚步一顿,紧接着身上的血肉顿时不受控制地往下大片脱落。 仅仅数个呼吸的时间,原地就只剩下一堆散发着腐烂腥臭味的不知名血肉。 那股笼罩着整个院落内的凶厉煞气,瞬间荡然无存。 “这怎么回事儿?”程奇擦掉嘴角的血,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之色。 杨烈猛地想到什么,急忙叫道:“是清言出手了!” 章安急忙朝着院门外看去,却不见李清言的踪迹。 而此刻,李清言已经顺着窗户爬到了屋内,擦了一把虚汗后,他将那掉落在地上的人参拿在手中,目中闪过一抹异样之色。 “这人参……” 李清言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高昌民一家人,随后毫不迟疑地揣入怀中,推开房门,看向院落中刚刚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来的杨烈等三人。 自己四人这次也算是冒着生命危险干掉这超纲的邪祟,收下这东西,你说他过分吗? 李清言觉得一点也不过分! 人参虽然珍贵,可我却舍命相救啊! 而且,到底是这人参是邪祟,还是邪祟是人参引来的,目前还没有个定数,留给这些人,只会给他们带来灾祸。 李清言认为,还是把这个灾祸留给自己吧! “咯吱——” 他站起身来,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院落中看着李清言忽然从屋内走出,顿时吓了一跳。 杨烈看着屋内走出的李清言,急忙三两步走上前去,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势,着急地问道: “清言,你怎么样?” 李清言扶着门框道:“这次控制得好多了,没有像上次那样,感觉人都快被吸光了,就是腿软……” 章安和程奇都是知道内情的人,凑上前来后,程奇坏笑着举起手来,五指并拢掌心中空,上下活动了一下后问: “是不是跟这个完了一样?” 李清言无语地点头,可是转念一想,嘿! 你还别说,你还真别说——真是一模一样! 那换句话来说,自己现在使用一次铁笔诛邪,岂不是跟找一次五姑娘一样? 呃? 李清言认真觉悟了一下,发现自己这体格子的话,如果有必要,可以来两三次。 当然,那事后肯定得姐夫去整几个大腰子来补一补。 而且,说不定日后这四人驱除邪祟的小队,每次出任务的时候,就会增加一个要求——爆炒腰花! “姐夫,你们伤得怎么样?” 收回心思,李清言看着三人身上都挂彩,顿时有些担心起来。 “那东西被打碎了又会重组,算是我们遇到的最为棘手的邪祟了。” 杨烈转身坐下道,“哥几个都受了不轻的伤,不过也不碍事,武夫皮糙肉厚,恢复也快。” 李清言再次对武夫这个职业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血厚,还自带回血功能。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血气充盈的基础上。 而且,这是还没有前往县衙灌顶之前的效果。 这要是灌顶之后,那只怕更强! “那我现在出去叫人吗?”李清言问道。 “别!”章安立刻摆手道:“现在不能出去叫人,咱们哥几个伤成这样,如果镇不住场面,可能出乱子。” 李清言一下就懂了,他取出那一只手臂粗的人参:“章哥说的是这个吗?” “嘿!到手了啊?”章安得意挑眉,扭头看着杨烈和程奇乐道:“清言是干这行的好兄弟!有天赋!” 程奇凑上前来,从李清言手中接过那沉甸甸的人参,惊叹道:“太有天赋了,无师自通……” “本来还担心清言会是个酸腐的读书人呢!现在看来,我清言简直就是天生干这行的。” “咳咳咳……”杨烈干咳一声,低声道:“快收起来!等会儿就说什么都没见到,咱们一致咬死了!” 程奇立刻递给了李清言。 李清言接过后,看着身上带伤的几人,便道:“不如,姐夫你们先服用下些许根须,如此也好镇住场面。” 他说话之间,便折下一根头发丝粗细的根须,扯作拇指长的三段,分别递给了杨烈三人。 三人拿在手中,唏嘘不已,而后各自丢到嘴里,结果都不用他们咀嚼,这东西就化为一股热流,顺着咽喉,侵入肺腑,化为浓郁的血气弥漫周身! 李清言甚至都能看到三人体表隐约升腾起来了淡淡的血气。 那如同薄雾一样的血气持续了数个呼吸的时间后,方才顺着杨烈等人周身的毛孔钻入身体中消失不见。 “嘶……这东西,好可怕啊!” 杨烈深吸一口气,压下惊讶后,看着李清言道:“清言,你催动铁笔也消耗不小,不过你只能服用这么点儿!” 李清言看着姐夫大拇指和食指几乎完全贴合的动作,顿时颇感受伤。 没办法,文人这身子骨,他就是不行。 蹭了一丁点儿细皮到了嘴里后,李清言顿感天地大不同。 一股温和的热流,顺着他的唾液咽下到了喉咙里后,便迅速顺着胸口蔓延开去。 那种如同找了五姑娘后虚弱的贤者时间瞬间一扫而光。 毫不夸张地说,李清言觉得自己真的能如同叶师傅一样打十个! 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小舅子瞬间满面红光,杨烈再度惊叹起来。 “这东西,简直就是神物啊!” 李清言揣入怀中,表情严肃道:“等回去后,我们再商量该怎么处置这东西。” 杨烈等三人对此自然没有任何异议,若不是李清言最后出手震死邪祟,他们这会儿不是逃命,就是和先前四个武夫一样,被邪祟吊起来抽干血气了。 就是李清言独占此物,他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过分的。 “另外……” 李清言在院落中走远几步,动作有些奇怪地踩了踩地面的泥土,扭头看着杨烈等三人,神色古怪道: “姐夫,章哥、程哥,这高家院子底下好像躺着一个大邪祟……” 第15章 此地有大凶 此言一出,章安立刻吓得拔出刀来,程奇则紧张地握着已经出现了裂缝的真言符。 杨烈则好似知道自己小舅子的为人一样,嘲笑了一下两人如此应激的反应后,这才问道: “怎么说?” 李清言看了一眼闹了个大乌龙的张安和程奇,嘿嘿一笑,挥了挥手,示意三人坐下慢慢说。 “人参本身绝不是邪祟,而是终天地灵秀之物,蕴意灵气,可是先前我悄悄绕到后边的时候……” 他指了一下后边开着的窗户:“却看到这人参好似一个一岁上下的白胖婴孩儿,浑身上下延伸出去各种根须,往地底下延伸进去,隔空控制院落中那怪物的时候,我就感觉很不对劲。” “所以,思前想后,便觉得一定是高家这院落地下有大问题。” “我捋捋……”程奇沉思道:“你的意思是说,高家院落底下,有个邪祟,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谁也不知道。” “可是,当高昌民把人参采回来之后,这个邪祟就被勾动,然后就显化作怪了?” 李清言点头:“是这个意思!” “那我们……”章安指了指脚底下,眼神询问着众人的意思。 程奇抢先道:“哥几个都把助人为乐、斩妖除魔的心思放一放,道上的老话说得好,一份钱平一桩事儿,一码归一码,咱们这次过来。” 他的目光扫过几人的脸庞:“一则是救人,二则是平了这作乱的邪祟,其他的事情可都和我们无关。” 李清言嘿嘿一笑:“换句话说,真想要我们帮着把地底下那不知名的邪祟除了,就三个字——得加钱!” “上道儿!”程奇拍着手给李清言竖了大拇指。 杨烈和章安闻言,也嘿嘿一笑,脸上充满了认可的内涵笑容。 “另外,我有一件事,要单独提出来说一下,如果兄弟们同意,就做,有人不同意,就当我们说过。” 杨烈扫了一眼屋外还在昏迷中的四位军卒,脸上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说自己要说的是什么,程奇便表情严肃道:“我赞同!” 章安昂扬道:“都是底层的大头兵,为了那么点钱来卖命驱邪,我也赞同!” “清言,你看……” 最后,当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李清言身上的时候,杨烈有些窘促地开口。 李清言笑道:“姐夫,你控制着量就行。” 他直接把这人参递给了杨烈。 底层的军卒,都是最苦的人。 这些人没有仰仗自己是军卒的身份,横行乡里,耀武扬威,反而还为了那么点钱,和邪祟搏命。 一旦这四人的血气亏损无法补回,可就只能离开军队,到了那个时候日子更难。 杨烈激动地点点头,然后道:“也不能太多,往他们每人嘴里塞进去一点头发丝粗的根须,就能把他们亏空的血气补回来,太多了他们也扛不住!” 程奇看了一眼那人参上,头发丝粗细的根须密密麻麻…… 颇有种九牛一毛的既视感! “屋里的人也一样塞点,就当做是积阴德,做好事了!” 李清言扭头道。 “嘿!”程奇笑着点了下头,摘下三根细根须,走进屋内往高昌民一家三口嘴里都塞了进去。 程奇和杨烈则往院门外四个武夫嘴里,都塞了进去。 神异之物自然有神异之处。 这头发丝儿粗细的根须到了这些人口中后,瞬间便随着唾液滑入咽喉中。 只是数个呼吸的时间,这些人寡白吓人的面孔,便隐隐有了几分红润之色。 屋内一家三口身上那些细小的伤口中,也隐隐开始往外渗血。 “好家伙,这三人有点不受补啊!”程奇拍着脑袋,“我都忘了,他们可不是武夫,不过他们身上这伤口还在会流血,倒也不用担心补过头了。” 李清言侧头看了一眼,忍不住感叹,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一边回血,一边流血吧…… “清言,这东西还是给你收好!” 杨烈重新将人参递给李清言。 李清言抬头看去,发现章安和程奇两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都带着一抹钦佩之色。 “行了,都别看我了,出去叫人吧。”李清言收好了这人参。 三百年年份的天材地宝,太珍贵了! 武者灌体之后,就需要天材地宝壮大自身气血,从而踏上武道一途。 若是将此物拿出来,找一些成名已久的武者为姐夫几人灌体,只怕能有一堆人抢破头。 唯一不妙的地方在于,这东西的来路不光彩,只能藏着掖着用。 程奇应了一声,快步往外走去,不大一会儿工夫,靠山屯村长领着村民们举着火把走了进来。 远远地一看,院落内果真一切都正常了以后,这才刚走进屋内来。 只是,那高昌民的弟弟高昌茂立刻跑进屋内,完全不顾村人异样的目光,便开始动手翻找起来。 至于躺在床上的兄长,依旧昏迷不醒,身上还在渗血的一家三口,却完全不关心他们的死活。 很明显,他的目标就是那一只三百年年份的人参! 村民们则围着院落里散发着腐臭味道的怪肉,开始指指点点起来。 李清言坐在一边上,面色平静,只是当听到有人问程奇,这怪肉能不能烤着吃的时候,他着实有点绷不住…… 这他么是邪祟啊! 邪祟那玩意儿能往嘴里塞? 真是嫌命长了! 程奇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脸上带着慌张之色的高昌茂:“先前黄王和你说好的七百文钱,你这不会是想赖账吧?” 他这话音落下,杨烈和章安便眯着眼睛看了过去。 尤其是章安,人高马大,近乎两米的身高,手按刀柄,充满了强大的威慑。 “这哪能啊……倒是……” “你想说什么?”杨烈眉头一皱:“别找借口,现在拿钱,我们这次过来也是冒着生命危险的。” 程奇更是直接把三人成虎真言符都掏了出来:“为了你这七百文钱,老子的真言符都开裂了!” “与其说是为了你这七百文钱,倒不如说看在黄老哥的面儿上,过来救人。” 章安冷着脸道。 众人你一句我一眼,愣是把这高昌茂吓得不敢多说什么,乖乖掏了钱。 “村长,这四位兄弟受了伤,有劳你找人抬到屋子里去找人来看看!” 程奇看向靠山屯的村长道。 “那是应该的!”村长点头,然后招呼了一声,村里的精壮立刻上前来,把人抬走安顿好。 村长见那高昌茂付了钱后,又转到屋里翻找起来,对于兄长一家的死活,完全没放在心上,隐约有些怒气。 “张婶,你带着人进去,看看高老大一家的情况,另外再去请大夫,高老大平素对人不错,他家这次遭遇横祸,我们乡里乡亲的,也不能坐视不管!” 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村妇应了一声,招呼着其他村里的女人便走进屋内去。 只是,已经有点疯魔了的高昌茂立刻轰道:“都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我大哥家里有宝贝,要是不见了,找你们赔!” “高老二,别不识抬举,你大哥嫂子还有侄儿都在流血呢,你怕是盼着他们快点死了,你还抢你大哥的家财吧!” 被称之为张婶的老妇满脸厌恶地骂了起来。 其他的村妇们,也开始对着高昌茂指指点点起来,高昌茂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只好让村妇们走上前来救人。 不过,他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众人,宛若盯贼一样,生怕谁找到了人参后,给悄悄顺走了。 眼见事情差不多了结,程奇和李清言对了个眼神,见后者微微点头后,他便拉着村长走到一边上, “村长,我们驱除邪祟的时候,隐约感觉高昌民带回来的不是什么人参,而是邪祟伪装成的人参的样子。” 村长眉头紧锁道:“靠山屯这边的人,多入深山采摘人参,遇到邪祟也不稀奇,但是这次的事情,实属蹊跷……” 程奇趁机道:“眼下这邪祟是除了,只不过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村长听出这话里有话,想着黄王五人都没搞定的邪祟,这四人给拿下了,清楚这些人是有本事在身的,当下表情严肃了几分,认真道: “军爷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太妙了,等的可不就是你这句话吗! 第16章 得加钱! “什么?高家这院子底下,还有邪祟?” 这则消息如同地震一般传开,整个刚安静下去的靠山屯又再度沸腾了起来。 原本在清理着地上邪祟留下烂肉的众人,纷纷作鸟兽散。 简直将高昌民家的院子当做瘟疫蛇蝎一样避开。 这一幕大致在李清言的预料之中。 不过,这不是关键,关键是看程奇能谈下多少价码来。 不大一会儿功夫后,一行人便在村长家里点着灯,吃喝了起来。 乾国的风气说到底还是不错的。 底层军队以诛杀邪祟,驱逐不祥作为低得可怜的薪水之外的合法额外收入。 而底层百姓们,又非常需要底层军队的这种庇护。 所以,两者的关系自然也就很和谐融洽。 这边在吃喝着,村长也就开始谈起来了驱逐邪祟的价码。 “这邪祟现在躲在地底下不出事儿,但是时间久了,可是会影响你们靠山屯的风水。” 程奇开始了自己的忽悠:“简单来说,就是生不出儿子!村里采参客的运气变差,进山里去,找不到人参也就罢了,总会遇到邪祟,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丢掉小命!” 这顿忽悠直接抓住了村长最关心的两件事儿——村里的男丁,还有村里赖以为生的活儿。 这一下,村长那张老脸变得比锅底还黑! 李清言暗自给程奇竖起大拇指,是个懂得怎么拿捏村长命门的人。 老村长自个儿抿了一口酒,皱着脸思考了片刻,侧身往前伸了伸脖子:“那军爷看,多少钱合适?” 程奇一口价:“一贯钱,这没得说,我们哥几个儿见识过那邪祟的厉害,地底下藏着的邪祟只会更厉害!” “我的爷!这一贯钱?”村长差点被呛得上不来气。 “黄王他们这一伙人可是差点把命都丢在了这里,哥几个要是没有点真本事,敢问你要这么多的钱?” 程奇端着酒杯给村长敬酒,脸上带着笑意。 村长点了点头,表情凝重:“可否容我去和村里的人商量一二?” “这个自然!” 程奇点头道。 这钱不是单独一家出的,而是整个村子一块儿出。 说通俗点,走的就是公账。 看着村长起身离席,屋内也没有其他的人后,李清言忍不住开口道: “人参是颇为珍贵之物,市价也不低,可为何看起来这靠山屯也并不是很富裕呢?” 杨烈感叹道:“因为重税啊!人参税比田产税收高太多了,卖十两银子的人参,能到了采参客手中最多也就二两银子。” “这么夸张?”李清言暗道自己真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这事儿他还真是不知道。 “采参客多半都清贫。”章安点头,而后看着李清言笑着道:“听说令尊在世的时候,是制作真言符的,真言符的税收反而是整个大乾最低的,所以说读书人方才是人上人。” 李清言感叹道:“果真啊,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呐!” 真言符,读书人又用不到,就读书人那点弱血的脆皮小身板,别说让真言符吸血气了,就是想要激活真言符都做不到。 “咦!好句子啊!”杨烈惊讶不已。 程奇和章安二人也是露出讶然之色。 三人虽然是世人眼中粗鄙的武夫,可是因为乾国重文轻武的风气在这里。 所以,就算是武人,也会在空余时间,读读诗书附庸风雅的。 “确实是好诗句!”章安这粗糙汉子也一个劲儿点头。 程奇喜道:“清言如此文采,将来必定可以高中秀才!” “来,就为了清言这句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咱们兄弟几个干一杯!” “来!干一杯!”李清言也豪情顿生。 在这个读书人凌驾一切的时代,李清言相信自己必定能有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 不一会儿,老村长回来了。 “几位军爷,我这边商量完了,大家意见不统一啊!” “有的人说,这是高老大家的院子,和他们没有关系。” “还有的人说,要出钱就让高老大出钱。” “也有人说,价格太高了,能不能按照黄王他们八百文钱的价格?” 程奇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一脸淡然模样地扭头看了一眼微微放亮了的天色,嘿嘿一笑: “无妨!无妨!老话说得好,买卖不成仁义在,这事儿我们兄弟几个就不应下来了,有劳村长您去找别的兄弟们问问。” “另外,不知黄王他另外四个兄弟怎么样了?” 村长忙道:“军爷,这事儿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倒不是说有没有回转的余地,而是那邪祟不好弄。” 程奇道:“老村长热情招待我们兄弟,也正是为此,我才据实相告。” 老村长琢磨了片刻后,点了点头:“军爷也是个直爽性子,只不过这关乎到全村都要掏钱的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也不好总是拿村长的身份压人,总有几个刺头觉得可以找其他人来平事儿。” “无妨,我们在外走动,也经常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老村长见程奇几人确实没有生气的意思,也就不再顾忌什么:“黄王的几位兄弟,我们请村里的医生看了看,说没什么大碍,还得是武夫皮糙肉厚……呃,瞧我这嘴,我也是复述了那老大夫的话。” “嗐!”程奇摆摆手道:“我们武夫干这门活儿,那可不就是仗着自己皮糙肉厚,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那村长,我们就先走了。” “几位慢走。”老村长领着路,送到了村口。 杨烈眼瞅着生意要黄,忙看了一眼程奇,低声道:“要不咱们降点?” “那不成!”不曾想接话的人却是小舅子李清言。 “姐夫,那地底下的邪祟有问题,指定不是一般邪祟。” “而且,再加上黄王他们在这里出事的消息传开后,敢接这个活儿的人,肯定不多,说不定最后兜兜转转,还得回来找我们。” 毕竟,这些军卒们,不管谁都是家里的顶梁柱。 真犯不着为了那么几百文钱,把命丢在这里。 岂不见此前三人成虎真言符被破了的时候,杨烈等人的想法,也是第一时间带上李清言跑路。 程奇点头道:“老杨,你看咱们清言,比你上道多了。” 杨烈闹了个大红脸,尴尬地挠头笑着:“那要不怎么说,读书人就是厉害呢?” “哈哈哈……” 几人都开心地大笑了起来。 李清言回头往靠山屯方向看去,忽而看到一道身影立在村口,正远远地看着自己几人。 只是,那人发现李清言回头看的时候,便立刻转身往村里走了回去。 “高昌茂?” 李清言眼睛一眯,下意识地想到了藏在身上的三百年人参。 这人果真觉得,人参就在自己四人身上! 不如……干掉他! 呃……这想法有点夸张了。 “几位哥哥,这东西该怎么处理?高昌茂那小子看着只是被我们当场吓住了,事后保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李清言把问题拿到了台面上来讲。 “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程奇面露沉吟之色,抬眼看向杨烈和章安:“哥几个都别闷着,有什么办法,都拿出来说说看!” 第17章 惹上官司了? 章安给出干脆的建议:“要不,跑到外地去卖了?” 本地出手,肯定不行,傻子都知道顺藤摸瓜找到自己几人。 到时候,搞不好就得吃上官司。 杨烈沉思片刻,就当几人都以为他有什么良策的时候,他忽然看着李清言道:“清言,你觉得呢?” 呃—— 这让众人顿时无语了起来,你说你要问小舅子,你直接问呗,还一副沉思了好久后,开口问别人的样子。 李清言琢磨道:“这东西年份太久,如果不用办法封存的话,灵气外泄,会继续引来邪祟不说,时间久了,外泄的灵气太多也不好。” “当然,办法也如章哥所言,要么跑到外地去卖了变现成钱,只不过这也只能在黑市上出售,价格只怕也不够高。” “第二个,我回去找找我爹留下的笔记,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封存。” “毕竟……” 他看了一眼三人道:“这东西对于武夫补充气血有着绝妙的作用,姐夫你们三人都是刀尖舔血的人,将来若是受伤,身上带着一小块儿,那都是能救命的。” 相对于钱财而言,命显然是更加重要的东西。 卖掉,或者是留下来。 这是个问题。 “那就这么办吧!”程奇建议道:“清言若是能找到封存灵气的办法,我们就留下来,以后自己用。” 他看着章安和杨烈,感慨道:“咱们哥几个的交情,从爷爷辈就到现在,父辈们,到我们这儿,都是上战场玩命的情义,自然不会说什么谁信不过谁的话。” “当然,如果清言找不出办法封存灵气,我们就截留一些根须下来备用,然后再到外地的黑市上脱手变现。” 李清言很喜欢程奇这样头脑清晰的领队,点头道:“我赞同!” “这还用说?咱们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听你的点子去骗钱买糖吃。” 杨烈取笑道。 章安点头道:“我也赞同!” 这时,李清言看到前方出现几个官差,为首的人,看起来还挺眼熟。 “那不是刘三?这家伙带着官差往这边过来做什么?” 程奇眼睛尖,笑着说了一句。 李清言则下意识地和姐夫杨烈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心虚之色。 奶奶的! 该不会真的是小嫂子被抓回来了? 只是,看着小嫂子拿钱跑路时候那速度,怎么也不像是会被抓回来的人呐! 这咋办? 李清言丢给姐夫一个眼神。 姐夫想了想,丢给了李清言一个眼神……先稳住,别乱,看对方说什么。 镇定下来后,李清言有点震惊了,自己和姐夫是什么时候学会这种用眼神传递那么多复杂信息的? 不仅他吃惊,杨烈也吃惊,感觉自己和小舅子待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后,自己也变聪明了啊! “咦?这不会奔着我们来的?”程奇眯着眼看了看,“是山字营的兄弟?” 乾国的差役是地方军户轮流出任的,不是地方官员自己招募的。 “等等,这不会是奔我们来的?”章安看着对方直奔自己而来后,忽然有点心虚起来。 “喏!就是他们!” 刘三气呼呼地走上前来,指着程奇,但是看到章安眉头一皱,昂扬挺拔的魁梧身子往前一站后,便有些中气不足地后退了几步,躲到了官差身后,有些惧怕道: “就是他们来驱邪祟,结果天刚亮的时候,一只火鸟落在我家屋顶上后,我娘子就不见了。” 章安怒道:“混账!你娘子不见了,关我们什么事儿?我就问你,我们昨天来的时候,有没有把邪祟给驱走了?” 心里发虚的不仅是李清言和杨烈,章安和程奇同样如此。 因为,那小嫂子是假装被邪祟上身的。 他们就怕这刘家人虐待殴打小嫂子过甚,小嫂子把他们给卖了…… 不过,之前敢这么做,那就代表他们不虚——老子就是不认,你能怎么滴? 全村人可都看到我们动用真言符了。 娘的! 真言符不要钱啊? “而且,你说的是天刚亮,一只火鸟落到了你家房屋上后,你娘子不见得,对吧?” 程奇笑呵呵地走上前去交涉,他和章安那怒目金刚的样子对比起来,真有一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效果。 李清言就喜欢这种分工明确的团队,待在里边,那是真的舒服。 “这……”刘三迟疑不定起来。 章安趁机冷哼道:“昨天你娘子身上的邪祟,我们是驱走了的,今天早上,你家屋顶上出现一只火鸟后,你娘子就不见了,那就是撞到别的邪祟了,那么请问,这关我们什么事儿?” “难不成……你花了五百文钱,还要我们保你一辈子不成?你这五百文是不是太大了点?” 一番气势如虹的连续发问,顿时给刘三问得答不上话来。 这边领头的差役便推搡了一把刘三:“行了!爷爷来这里是另有公务的,你这事儿不占理,自己滚回去找你娘们儿去吧!” 刘三哭丧着脸,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嘴巴动了动后,见差役头把眼一瞪后,他只好灰溜溜地转身往回走去。 见此一幕,李清言和杨烈顿时松了一口气。 而程奇和章安,也同样松了一口气。 娘的,就这么点破事儿,给几人搞得如临大敌一样,还以为是作假这事儿让刘三知道了呢! “哟,山字营这几位兄弟,你们这是跑着来干嘛?” 程奇交友广阔,立刻就和四位差役聊了起来。 “还能干吗?”为首的差役有点无奈道:“上头的老爷下发了令书,说让我们来靠山屯查案,还是五年前参商进山收人参失踪那案子。” “这事儿?”程奇似乎知道一些,招呼着几人在树荫底下坐下。 稍微聊了几句后,李清言这才弄清楚,那个刘三是被吵醒的,听着院门外有人说自己家屋顶有一只浑身着火的大鸟。 然后就发现自己媳妇儿不见了。 也不知道人群里谁说了一句,会不会是邪祟没祛除干净? 结果,这刘三就上头了,要来找人,可这才发现自己等人昨天晚上被黄王求救,来到了靠山屯。 他就匆匆赶往靠山屯,半路上遇到了四位前来靠山屯公干的差役,于是就开始上前诉苦。 差役也就顺势而为,领着他往靠山屯过来,半路上就遇到了往回赶的四人。 至于那参商,说来也是离谱。 凭空一个大活人,就那样稀里糊涂地消失不见了。 参商的儿子在去年考上了秀才功名,年轻有为,再加上乾国的规矩,地方官员的政绩和培养出多少考取功名的读书人挂钩。 而这个参商的儿子,才学惊人,将来极有可能会考上举人,所以县令就特别看重此人。 甚至外界有传言,说县令好像有意将女儿许配给这个年轻秀才云云。 一来二去,秀才便想办法,在县令面前提及自己父亲失踪的事情。 故而,这才有了四人来走访靠山屯这事儿。 领队的差役头唤作王玉振,把事情给程奇说了一遍后,便道: “听着说,刘家你们收了五百文,黄王那老小子在靠山屯吃了大亏,转手给你们后,又贴进去两百文,靠山屯的是八百文,合在一起那就是一贯钱,你们这一趟,倒是装大发了!” “嗐,运气好罢了!”程奇摆摆手:“哥几个的公干还有多长时间才结束?” “按照规矩是两个月,我们这还有半个月就结束,但若是身上担着调查的案子,那就得延期。” 王玉振抖了抖身上的差役皂袍,吐槽道:“这狗屁官差,爷爷真的是一天也不想干了,之前在军队里,接点私活,还能把日子过滋润起来,可穿上这身狗皮,娘的,真难啊!” “嗐!瞧你这话说的,咱们这些底层的军吏,比不得读书老爷,说到底熬过去就好了,倒是……” 王玉振看着众人身后,存在感极低的李清言,满脸好奇之色。 “这位兄弟,看着有些面生儿啊?老程,你不给介绍介绍?” 第18章 有没有反思自己努力了吗 李清言可真没想到,自己都已经如此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这人还能注意到自己。 如此看来,一个读书人混迹在武夫中间,不管多么低调,也会如同亮眼的明星一样,叫人情不自禁地瞩目。 “这位可不是一般人!”程奇立刻就吹了起来,“他是老杨的小舅子,一位读书人,他父亲当年就是一位考上秀才功名的大人物呢!” 一听到读书人,父亲还是秀才功名成就获得者,王玉振立刻拱手一礼,认真敛容:“在下先前眼拙,失礼了。” “不敢。”李清言拱手一礼:“见过王大哥!” 杨烈也笑着打招呼道:“王老哥不必如此拘礼,都是自家兄弟。” 王玉振不敢放松,保持礼貌道:“哪敢,我看李家兄弟文质彬彬,将来说不定文星高照,也取得秀才功名在身呢!” 他笑了笑,作为一个武夫很自然地对读书人露出讨好之色:“到时候,指不定还要李家兄弟多多照付一二,兄弟们才有好日子过呢!” “岂敢!” 李清言忙拱手道,场面话这么说,可他却不能真的说,日后等哥们儿发达了,就带你们飞这种话。 “不过,先前听着王大哥和程哥说,你们要去靠山屯。” 李清言脸上流露出一抹认真之色:“实不相瞒,那靠山屯高昌民家的院子地下,有个邪祟藏着,我姐夫他们也没有弄清楚到底是什么。” 王玉振脸色微变,点头记下,不忘拱手一礼道:“多谢李家兄弟之言,我等兄弟都记住了!” 他身后三个差役模样的人,也纷纷拱手一礼。 这如此慎重的模样,反而给李清言搞得有点不太自然。 程奇见状,笑着道:“那行,哥几个公务在身,那我们就此别过。” “请了!”王玉振抱拳一礼。 走远后,王玉振忍不住对这边上的人道:“杨烈这厮原本是个将门世家的人,祖上得罪过上头的大人物,这才沦落到底层做军户,只不过没想到,还是走了狗屎运,找了个读书人家的女儿做婆姨。” 他回头看了看走远了的李清言等人,有些羡慕道:“他那小舅子李清言看着,眉宇之间就有一股机灵劲儿,指不定真能考上秀才功名,这小子真是走狗屎运啊!” 其他的差役们,也一个个感慨起来,总结了一句话,那就是杨烈走了狗屎运。 走远后,李清言忍不住道:“姐夫,这官军被抽调做了差役的两个月,不能接私活,就没办法往别的地方弄点钱什么的?” “往别的地方弄点钱?”杨烈奇怪道:“这怎么弄啊!” 李清言有点错愕:“那些商家啊,什么的,随便找个由头不就能搞点灰色收入了?” “嘿!要不怎么说,读书人满肚子都是坏水?”程奇打趣道:“咱们清言还没做官,就想着捞钱了?” “咳咳……”李清言干咳一声:“这些差役不这么干?” “不行的。”杨烈苦笑:“以前差役没有被军管的时候,是这样的,但自从二十年前,陛下即位以来,差役军管后,地方官员都瞪大了眼睛,正愁找不到机会整死我们这些大头兵呢,谁敢这么做?” 程奇感慨道:“夹着尾巴熬过那两个月就行了,犯不着去为了那么点小钱把自己搭进去。” 章安叹了一口气:“路边的狗,都比我们这些军户地位高,所以清言,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后,就能过潇洒日子了。” 李清言感慨不已,这真是把底层军卒往死里整啊! “不过,王玉振好像对你挺感兴趣的。” 程奇打趣了一句,读书人总归是不可能和这些粗鄙的武夫们混到一块儿的。 李清言苦笑一声:“那我就算是个另类,将来就算真的考上功名,和姐夫,和两位兄长,也不会改变的。” “那可别,那时候你是秀才老爷,我们见你,都要行礼呢!” 杨烈急忙道。 这尊卑贵贱的规矩,可不敢乱了。 李清言见程奇和章安亦是如此认真的表情,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咱又不姓唐! 路过刘家寨的时候,李清言等人去看了下黄王。 得知四位兄弟的气血保住后,黄王激动无比,并且保证自己回去后,就把钱送过来。 “瞧你这话说的,都是兄弟,难道我们过来告诉你这消息,是为了催债不成?” 程奇从身上摸出两个面额十文的铜币,丢给了边上照顾黄王的乡民:“有劳了!” 乾国的铜币面额最大的是十文,最小的是一文,中间还有五文、两文的。 “小的谢过军爷!” 他这出手阔绰的样子,顿时叫人讨喜不已。 “哎呀,这……”黄王激动地要说什么。 程奇笑着道:“行了,我们还有事儿。” 他扭头对着那得了二十文钱的村民道:“给我兄弟整只老母鸡补一补!” 村民应了一声,立刻去准备。 一只母鸡市价不过十文钱,他还有点赚头。 毕竟,这山村里,柴火和时间可不算成本。 不过刚走出房门,顺着村里走了片刻时间,老刘头就领着刘三,还有刘大刘二,以及李清言之前见过的那个泼辣的老妇人走了过来。 “怎么滴?讹上我们了?” 章安挺胸而出,脸色阴沉,他那高大魁梧的身体,充满了威慑感。 刘老头忙解释道:“哪有这样的道理?都是我这个蠢儿子不懂事儿……” 他道:“我们到处找人呢,这小子乱跑,倒是让军爷见笑了,不过……” “村里的人都看到了那火鸟,翅膀展开,得有一丈许多,又大又吓人,浑身冒着火,停在我家屋顶上后,我家老三那倒霉媳妇儿就不见了。” “如果是谈生意,那我们双手欢迎。”程奇笑呵呵地走上前来:“先说好,这邪祟掳人的事儿,可不好处理。” 看着老刘头一脸懵的样子,程奇摊开手掌:“我的意思是,得这个数!” “啊?八百文?这——” 老刘头满脸为难。 刘氏阴沉着脸咒骂道:“那小贱人死了就死了,让邪祟掳走吃了最好,浪费老娘的钱,还找!” “找回来做什么!丧门星一个!刚嫁进来的当晚就撞了邪祟,一看就是个丧门星!” 刘三阴沉着脸,不说话,边上的两个哥哥,则开始劝说起来别找了这类的话。 说辞大致都是说,这娘们是个灾星、丧门星这类话。 李清言凑上前去:“程大哥,那邪祟抓人无形无质,怕不是我们能对付的,真要上,怎么也得一贯钱才行。” 一贯钱就是一两银子。 只有他和杨烈心知肚明,那小嫂子是带着钱跑路了。 真接下来这活儿,人肯定找不到。 毕竟,又做裁判,又踢球这事儿,太伤人品了。 那不如干脆把价格提高到刘家无法接受的地步。 “啊?这咋还涨价呢?”刘老头顿时慌了。 程奇闻言,立刻看向刘老头,满口冷嘲地讥讽起来: “价格你们嫌贵,我还嫌贵呢!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个价,你们有没有反思过自己,这么些年,你们到底有没有努力种地挣钱?” 第19章 秀才老爹的遗产 听到这话的老刘头全家,顿时都愣住了片刻,不知道在反思自己,还是在心里问候程奇。 “行了,你们慢慢想吧,我们这次累个半死,也该回去歇歇了!” 杨烈知道李清言在担心什么,忙开口下了定论。 程奇招招手:“走,咱们哥几个回去喝点。” “走!” 章安昂扬开路,李清言则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跟在众人身边。 这会儿,他和姐夫杨烈心里都很虚,只求赶快离开这刘家寨。 看着众人说走就走,刘三顿时慌了神,急忙看向自己的父母。 “哎呀!这可怎么办啊?那死婆娘我都没尝过,碰都没碰过呢,就让邪祟给掳走了?” “哼,再花钱!那都能重新下聘娶一个新的了,老三难道真想把那个灾星找回来,给我们家招来祸患吗?” 刘大冷着脸训道。 刘二也一脸不满道:“那婆姨就是个丧门星,从她过门后,我们家就不顺,老三你不怕他克夫啊!” 别的刘三都不怕,可听到克夫后,他一下就冷静了下来。 “其实,不找也不是不可以的,但是爹娘,大哥二哥,我看着东村那户人家的女儿也不错……” “那不行,他家要五两银子的聘礼,那不是要我们的命……” “……” 李清言等人远去,刘家一家老小吵闹的声音,逐渐在村里传开,村民们也开始围过来看热闹。 杨家庄! 李清瑶着急地在村口来回眺望,惹得村里的大婶大娘们一个劲儿拿她开玩笑。 “嘿,我说杨烈家的,到底是担心你家男人,还是想弟弟了?” 一个见多识广的大婶子开口就上高速。 另外一个小婶子直接把油门踩到底:“我看是想男人的弟弟了吧?” “哈哈哈……” 一群妇女都笑了起来。 李清瑶羞得脸红,被边上一个嫂子拉扯着坐下:“哎呀,别担心,咱们村大多都是军户,这男人在外边干活儿,快则三两日,慢则四五天,不用着急,来和嫂子讲讲,洞房那天晚上整几回?” “啊……嘤!” 李清瑶哪里想得到,这坐下来就问这个的? 看着被逗得脸红的李清瑶,一群少妇们更加来劲了。 毕竟,这杨家庄里的小媳妇儿,都是这样被逗弄过来的。 之前做小媳妇的时候,都羞涩得不行,可变成少妇后,那就不一样了,最大的乐趣,就是逗村里新嫁进来的小媳妇儿。 这似乎也成为了杨家庄村里情报站的一种传统。 “哟!回来了!男人和弟弟都回来了!” 这时候,一个少妇指着前方道:“那是不是杨大哥和李小兄弟?” 李清瑶忙站起身来,看着丈夫和弟弟相安无事的样子,那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边上还有程奇和章安。 尤其是章安那高个子,实在是太明显了。 “阿瑶!” 杨烈看着和村里情报站们在一块儿的媳妇,扬了扬手里提着的酒和肉,招呼着道:“各位婶子小嫂子,一块儿来家里喝酒啊?” “哪能叨扰?你家这媳妇儿,每天脚都快垫破了,就盼着你平安回来了,有这么好的媳妇儿,杨家弟弟享福咯!” 一个小嫂子开口打趣着。 “哈哈,我家娘子人美心善,是我杨烈的福气!” 杨烈招呼了一句,便领着脸红扑扑的娇妻往回走。 程奇倒是忍不住和这边的小少妇们彪了几句限制级的话后,这才意犹未尽地跟上了脚步。 好在,大家都知道李清言是个读书人,所以虎狼之词颇为收敛,否则的话,只怕这会儿就已经开始颜色程度满天飞的打趣了。 毕竟,刚结婚的小两口被当做开车的对象最好玩儿,会脸红。 这要是换成老夫老妻,指不定谁开谁的车呢! 回到家中,李清瑶便接过杨烈手中的酒和肉,一头扎进厨房里去忙了起来。 杨烈本想帮忙的,结果刚走进厨房里,就被李清瑶给撵了出来,说是在外驱除邪祟累死累活,到了家里那就该好好地歇息。 更别说,还有程奇和章安两位好友,他就应该在外边陪着了。 “姐姐!” 李清言走进屋内,刚开口叫了一声,李清瑶就推着他往门外走。 “你是读书人,哪能让你来帮姐下厨的?” 李清言忙道:“我问你个事儿,问完就走……爹以前还在世的时候,不是有一个黑木匣子?我记着他写的一些真言符的制作之法,就放在那里边?” “那个啊!”李清瑶一边淘米,一边扭头道:“在你房间床底下靠左边第二个松木箱子里边,打开后,把书挪开,下边就是。” 李清瑶出嫁的时候,这些东西都一并搬运了过来。 至于归整这类,则是李清瑶做的,李清言还真不知道。 “好嘞,我知道了!”李清言点了下头,转身就要走。 “等下!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还没获得功名,可不能乱来!” 李清瑶警惕地看着弟弟。 李清言笑道:“阿姐,你就放心吧,我这次跟着姐夫他们出去,看到他们使用三人成虎真言符挺好奇的,想把爹留下来的那些东西拿出来看看!” “嗯,看看就好,这些东西没有功名在身,可不能乱画。” 李清瑶告诫道。 “知道了!” 李清言回到自己的房间内,按照姐姐说的,打开床底下的松木箱子,把书本翻开后果真看到一个不大不小的黑木匣子。 打开木匣子后,一股书卷墨水味儿,直冲鼻腔而来。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大红页面鎏金字的册子,上书“真言符宝典”。 竖行的鎏金大字之下,还有一行横着写的小字“简易版”。 李清言翻开后,扫了几眼目录,这真言符宝典简易版本,有五十种便宜,也是最低等的真言符制作流程。 除了三人成虎、五内俱焚外,李清言还看到了助力于农桑的真言符,诸如“求雨符”“增长符”“驱虫符”等等,以及他很想看到的禁封类的真言符。 只不过,这类关于农业的真言符,已经是低级真言符中最难,价格也颇为昂贵的一类了。 一张低级农业类的真言符,需要两百文钱,生效的范围是五亩地。 通常情况下,乾国这边五亩地没有农业真言符加上增长buff的情况下,五亩地出产的粮食大概在五百文左右。 这是在风调雨顺,不遭受虫害情况下的理想状态。 李清言清楚,这和自己那个世界唐朝的亩产量价值差不多是一致的。 但是,如果有了真言符的加持,那五亩地的产出就能飙升到一千钱,也就是一贯钱,一两银子左右。 因此,这类真言符是非常受欢迎的,销量也相当不错。 唯一的难度在于制作的成功率低得感人! 而且,能制作农业类真言符的秀才公们,虽然依旧还在乾国社会底层,但已经是属于土豪人家了。 武夫们用的三人成虎、五内俱焚这类的真言符,则是七十文到八十文不等。 李清言在这个世界的父亲嗐活着的时候,制作三人成虎真言符是最拿手的,成功率在六成左右,刨除笔墨纸张外,纯利是二十文一张。 就算是这样,也依旧过上了人人羡慕的生活。 如果不是家中遭逢变故的话,那确实可以稳步发育成为所谓的耕读之家。 但是,如果制作农业用的真言符,那成功率瞬间降低到纯看脸的地步! 也就是说,成功率无限趋近于零…… 除了这真言符宝典外,边上还有一个册子,是李清言父亲记录下来关于制作真言符的心得体会。 李清言打开一看,顿时脸色有些异样,这开篇第一页,赫然是其父亲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遗言! 第20章 我都开挂了,你问我强不强? “我儿清言,为父已病入膏肓,只怕看不到你考取功名的那一天了,照顾好你姐姐。” “若你天赋卓越,有能继续往科举之路上走的可能,就尽全力的去走。” “如果考取秀才功名,你天赋已经耗尽,那就以制作真言符为业,全心全力的培养下一代走科举之路,这些是为父制作真言符的所有心得体会,可助你一臂之力。” 李清言深吸一口气,心中默默道:“爹,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姐姐的。” 随后,他将三张三人成虎真言符放在了一边的书桌上。 这三张真言符,表面已经受损,字迹都变得模糊不清,内里蕴含的文气更是因为那被血色人形怪物的肉触手击穿后,而损耗巨大。 只怕再用一次,就要彻底报废了。 李清言现在想做的,就是先看完父亲制作三人成虎真言符的心得体会,然后尝试运转秀才铁笔,用自己开挂的办法,引来天地文气,给这三张三人成虎真言符充文气。 说通俗点,这是一个类似于循环充电的过程。 可是,至于能不能成,李清言也没有十足把握,毕竟,总要试过才知道。 秀才老爹的心得体会不多,但字字珠玑,再加上他本身制作这三人成虎真言符也有六成把握。 所以,当李清言看完后,便感觉自己领悟了不少。 尤其是,他越看越喜欢,发现自己先前开挂的办法,可以完美契合这给真言符充电的思路。 调运文气,一则需要靠领悟先贤留下的儒家经典,或者诗词歌赋句子。 第二,依靠原创。 众所周知,身为一个穿越者,那么历史上所有的经典诗作,就是穿越者的原创。 所以,李清言要修复这三人成虎真言符,他只需要引用蓝星世界关于老虎直面描写的名家大作,就能引动天地文气为己所用。 搞清楚怎么开挂后,李清言心情大好。 他手握秀才文笔,防止自己引动天气文气后的虚弱期而导致“充电”失败,毁坏了这真言符,还特意在手边准备了米粒儿大小的一块人参片。 “来吧,就让我见识见识,这真言符,到底有多难!” 杜甫曾有非常著名的诗作猛虎行,其中有一句“白日登山虎欲下,雄风振地林欲摧”,写尽了老虎的凶猛威严力量感。 既是如此,老杜,对不住了,这个世界没有大唐,就让我来助你,让你的诗作在大乾也绽放异彩吧! “白日登山虎欲下,雄风振地林欲摧!” 伴随着李清言手握秀才铁笔临空写字而成的瞬间,一股威猛无比的文气,瞬间凭空诞生而出,顺着秀才文笔的引动,灌输到了第一张三人成虎真言符中。 “吼——” 那么一瞬间,李清言甚至感觉自己的脑海中回荡起来了一声威猛无比的虎吼声。 “嗡——” 原本破裂,字迹不清楚的三人成虎真言符瞬间焕然如新。 尤其是其正面上那一只威猛无比的老虎,叫人望而生畏,若是仔细凝视那威猛老虎的眼睛,甚至还会给人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这……几乎抵得上九品真言符了!” 真言符也是分等级的,从九品到传说中的一品。 军队里用的这种最低等级的真言符,一般都是没入品的。 而入品了的真言符,哪怕是最低等级的九品,也需要灌体之后的武夫才能用。 如果没灌体踏上武道一途的武夫越级使用这种入品真言符,会瞬间被吸干血气,成为骷髅的。 而每提升一个品级的真言符,威力也是成倍增加的! 据说,一品的真言符,整个世界只有一张,被供奉在乾国太庙中,以此镇压乾国气运,等同于镇国神器的存在。 虚弱感袭来,李清言急忙将边上那米粒儿大小的人参吃下。 霎那间,一种找了五姑娘之后的虚弱感骤然消失,龙精虎猛的李清言眸光透彻逼人,再次挥动铁笔。 天地间的文气骤然汇聚而来,灌输到了第二张真言符上。 “吼!” 虎啸声再度于李清言脑海中响起。 他稍作感应,并无什么不适感。 这毕竟是三百年年份的人参,宛若锁血挂一样的存在。 当挂比和另外一个挂比相结合,自然会诞生出更强的挂。 李清言再度挥动铁笔,第三张真言符的修复,伴随着虎啸声的落下而完成。 李清言心情平静地放下铁笔,看着那老爹留下的心得体会本子,心中暗自道: “爹,你制作的三人成虎真言符,老虎不够猛,也不够狠,儿子的都有虎啸声了。” 开挂就是爽啊! 只是,给真言符充电容易,但若要自己制作真言符,可就太难了。 禁封类真言符更是难上加难! 自己那老爹活着的时候,制作农业类真言符纯靠脸,可要是制作禁封类的真言符,那就不是靠脸,而是完全想都不会想的事情。 用李白的诗来说,那就是难于上青天。 收起真言符,李清言转身走出自己的房间,往会客厅走了去。 禁封类的真言符,只能让姐夫他们去想办法,比如说……悄悄购买一张半废的禁封类真言符。 姐夫杨烈这边,正在和程奇,还有章安三人说着邪祟这类的奇闻。 有说有笑的三人看着李清言走来,杨烈随手给其倒了茶,笑着道:“别着急,这事儿慢慢来,咱们这次出门也算是大赚一笔,再不济,自己花钱买……啊!” “啊!” “啊!” 第一声“啊”来自于杨烈,第二声则分别来自于程奇和章安。 三张颜色透亮,字迹清晰,甚至一眼看去,正面画虎图案都能有股百兽之王威严之气扑面而来的将真言符,就被李清言随手丢到了桌上。 “这……”杨烈拿起真言符,表情宛如做梦一样,“这简直比新的还新啊!” “感觉都快要比得上入品了的真言符了!” 章安伸手触碰的时候,有意激发自身气血感应,脑海中顿时就浮现一声震天虎啸! 这……太强了! 要不是彼此了解,他都要怀疑李清言是那种已经考上秀才功名的人了。 “不是,你这从进屋到现在,这多大点功夫?就给搞定了?” 程奇已经开始动手掐自己的脸了,这不是做梦啊! 李清言耸耸肩:“这很难吗?” 本人都已经开挂了,牛逼点过分吗? “清言,你这……”杨烈说话都有些发颤,太激动了,“不对……是老程,你看这东西收多少价充一次文气合适?” 程奇拍拍脑袋,让自己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娘嘞!你简直就是人形邪祟啊!怪物啊!” 章安鄙弃道:“瞧你这话说的,清言可是咱们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倒是,你快说说看,清言兄弟这手本事儿,做上给真言符灌输文气的生意,一张收多少钱合适?” “等等,我算算……”程奇脑子已经开始有些混乱了,主要是眼前的李清言带给他的震惊太大了。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气,深吸几口气,方才让自己蹦蹦狂跳的内心逐渐平复些许。 “不对,我这脑子这会儿一片空白,李家兄弟给我的震惊太大了……” 程奇苦笑着:“咱们买一张三人成虎真言符多少钱来着?” 平日里精明市侩的程奇,现在如此清澈愚蠢的模样,顿时把所有人都给逗笑了。 “咚咚咚——” 这个时候,忽然传来的敲门声,顿时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第21章 三万两买我的命呢? “谁……”杨烈清了下嗓子,提高了声音,“谁啊!” “李清言李公子可是住在这里?小的是城里聚贤楼跑堂的,有人让我给李公子送东西过来。” “找我的?”李清言颇感奇怪,自己在城中可没什么熟人啊? 杨烈看了他一眼道:“先开门,看看怎么个事儿!” 自从在靠山屯得了这宝贝儿后,大家伙儿一群人都被搞得有点神经兮兮的。 开了门,果真是一个跑堂小二哥模样打扮的青年,见一群人在门口后,微微一愣,脸上便露出职业性的讨好笑容来,将手里的一个手提木箱提了提: “不知哪位是李清言公子?” 站在众人身后的李清言开口道:“是我,不知是什么人送东西给我?” “李公子,那位送您东西的小娘子没留下姓名,只是说,把东西给您送来。” 说话之间,这人将东西递给了李清言,微笑着补充道:“李公子,我便回了。” 李清言提着手提木箱,眉头皱了皱,看着那店小二走远。 杨烈随手关上了门,看了一眼手提木箱,啧啧道:“清言,谁家的小媳妇儿看上你了?” “看上我?”李清言转回堂屋内,还认真想了想。 自己都穷到住到姐夫家里,要姐夫供养自己读书了,那个女的瞎了眼能看得上自己? 程奇乐道:“你不去房间里单独打开?当着我们的面儿开了箱,万一要是人家女子送你的肚兜……” “哈哈哈……” 杨烈和章安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李清言颇不在意,伸手敲了敲手提木箱,而后将边上糊了浆糊贴上的纸条撕下。 这个浆糊黏上的纸条,就是这个时代的防拆标志,一旦拆下后又重新贴上就会很明显。 除非用刀刮掉碎纸屑,然后又把油漆受损的地方补好。 可是,这会有色差。 如果是顶级匠人出手的话,那自然可以掩盖色差,但是时间上就足矣让人发现出问题了。 再者,这种托付给店小二送的东西,一般来说也不会是什么贵重物品——贵重物品谁不自己送? “啪——” 李清言打开木箱,看到里边的东西后,瞬间满脸愕然地合上了木箱,这把边上想凑上来看看,到底是不是谁家姑娘,送自己的肚兜来定亲的程奇弄得很是难受。 “我回屋去看!” 李清言抱着手提木箱,小跑着钻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去。 “得了,看这样子,咱们只怕马上就又要吃席了!” 程奇打趣着。 章安哈哈笑着拍了拍脸上有点莫名其妙感觉的杨烈:“搞不好,真是什么姑娘家送私密之物给你小舅子了呢!” “嗐!这年纪,当以学业为重,将来高中科举后,什么样的好女子没有?” 杨烈内心觉得送这样私密东西给自己小舅子的女子,只怕是什么浪荡之辈。 如果是那等水性杨花的骚魅女子,指不定将来会不会给自己小舅子戴帽子呢! 他感觉,身为姐夫的自己,应该找个机会,劝劝才是。 屋内! 门窗紧闭的李清言看着一箱子的银票,感觉自己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这面额可都是一百两的,稍微数一下——乖乖,足有三万两银票! 开什么玩笑? 三万两银票,买自己的命……啊呸,估摸着几十两银子,就能有人愿意为了这些钱宰了自己了。 自己认识的人中,谁是这么有钱的? 李清言把自己的记忆从最开始梳理到现在——一个都没有。 自己家里要真是有什么有钱的亲戚,那自己病重的时候,姐姐也不至于沦落到卖田卖房的地步。 “咚咚咚……” 李清言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快蹦到了嗓子眼儿。 合上木箱,塞进床底深处后,李清言打开窗户,吹了吹风,擦了擦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流出来的汗水。 他甚至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确认这真的不是在做梦。 如此多的钱,对方就让一个店小二来送? 眯着眼睛一思考,就能猜得出来,店小二肯定不知道这木箱里边的是银票。 银票这东西又轻又薄,放在手提木箱里,谁会想得到? 可是,对方为什么要给自己送这么多的钱? 认错人了? 可是,那店小二分明又是指名道姓,找上门来的。 可万一要是这地方也有另外一个叫李清言的人呢? 要不…… 跑! 有了这三万两银子,乾国何处不可去? 就算是逃到了外国,也能花钱买个官儿当当。 妙啊! 太妙了! “清言!吃饭了!” 姐姐李清瑶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坐在书桌前的李清言猛地站起身来,像是受惊的小猫一样瞪大眼睛,看着姐姐。 李清言一愣,脸上微红着扫了一眼弟弟系得完整的腰带。 她还以为自己打搅了弟弟的快乐时光呢! “发什么呆呢?” 李清瑶白了弟弟一眼,催促道:“快来吃饭吧!” 李清言有些呆滞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屋外,坐下吃饭的时候,就听着程奇打趣了一句:“看样子是真的啊!” “什么是真的?”李清瑶奇怪道。 程奇笑道:“小嫂子,这你都不知道,有姑娘家给清言兄弟送东西来了,这小子藏着屋里看,还不给我们呢!” 李清瑶一听这话,猛地想到先前自己在窗口前叫弟弟,把他吓坏了的样子,顿时把娇俏的小脸一拉,碗筷往桌上一磕,屋内的温度都瞬间降低了似的。 章安瞅了一眼程奇,似乎在说:看罢,就显得你会说话? 杨烈端着酒碗,和脸上带着尬笑的程奇,还有一副看热闹样子的章安碰了碰,示意不要说话,让她姐弟二人自己解决。 “清言,你现在当以考取功名为第一要务,儿女情长的事情不可取,只会影响你的学习!” 看着忽然严厉起来的姐姐,李清言忙道:“姐!不是你想的那样……程大哥胡说的,那东西……我不好说,等会儿吃完饭再说吧!” “当真不是女儿家送你什么东西了?”李清瑶眼神狐疑,声音透露着长姐不容挑衅的威严。 那来自于姐姐身上的血脉威压,立刻让李清言坐直了身子道:“姐姐,我发誓,真不是这样!” 杨烈一看事情闹得这么夸张,都还发誓了,便忙充当起和事佬。 “阿瑶,弟弟从不会说谎的,再说了,真有什么事,那也吃完饭再说嘛!” 李清瑶看了一眼程奇和章安二人,端起酒杯来,笑着敬酒:“叫两位大哥见笑了,我从小对我弟弟就严格一些,方才一时间气性上头,我给两位大哥赔罪。” “哪能啊!都是自家人!”程奇也想给自己一巴掌,先前那个玩笑开大了。 章安笑着道:“不至于,咱们和老杨都是从小玩到大,算自家人,嫂子别见外,清言兄弟是个有能耐的,将来一定能高中!” “谢谢!”李清瑶笑着仰头喝了一口酒。 杨烈也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便道:“老程,继续方才那个事儿啊!” 一听这话,李清瑶顿时好奇起来:“什么事儿?” 第22章 我们要不带钱跑路吧! “啊!对对对——”程奇放下酒杯,笑着解释道: “小嫂子,清言弟弟能耐不小,他能用令尊留下的铁笔给真言符灌输文气,我们几个合计着,帮他招揽下来这个生意,这样的话,他就不用为了生计,跟着我们冒险去驱除邪祟了。” 边上的章安也点头道:“方才我们合计了一下,正常买一张三人成虎真言符,得七八十文钱,这东西也就能用个七八次,还得是低强度消耗。” “若是遇上高强度战斗,三两次就不行了,就得换新的,所以我们认为补充一次文气,至少也得收四十文!” “有老程铺路,也不会暴露是谁能补充文气,安全方面,嫂子也大可放心!” 李清瑶没有忙着做决定,而是扭头看向边上有些魂不守舍的李清言问道: “清言,你动用爹留下来的铁笔……” “姐放心吧,没啥事儿了,我现在能很好的控制文气,不会像是第一次那样用力过度了。” 李清言回过神来,忙点头道。 只不过,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有九成的心思,都没在饭桌上。 “那事情就这么定了,我帮着去先小范围的接活儿,一章收四十文。” 程奇带着点歉意道,先前都差点弄得人家姐弟二人吵架。 “关于那事儿也不用瞒着我姐。”李清言开口,把人参的事情解释了一下。 李清瑶自然不是迂腐之人,这东西到了自己人手中,那就是自己的。 看着姐姐的态度,李清言敢肯定,自己要是建议带上那三万两银票跑路的话,姐姐绝对是跑得最快的那个,甚至还会骂自己和姐夫跑得太慢…… “程大哥想办法去弄一张残损的禁封类的真言符。” “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程奇把胸口拍得哐哐作响。 吃完饭后,程奇和章安两人便先离开各回各家去了,李清言先回了屋。 杨烈帮着李清瑶洗完碗筷儿后,夫妻两人对视了一眼,便直接来到了李清言房门外。 毕竟,这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自家兄弟遇到事儿了。 正当李清瑶要开口喊话的瞬间,李清言猛地往里边打开了房门后,一把抓着姐姐和姐夫进了门,又迅速关上了门。 随后,他转到一边上把窗户也关上,然后点了灯。 “姐夫,姐姐,你们先别说话,你们先做好心理准备,我让你们看个东西。” “清言,你这弄得神神叨叨的……”杨烈笑着说了半句话后,表情就伴随着李清言打开的手提木箱瞬间凝固。 “娘嘞!这这这……”杨烈呆住片刻后,走上前去,伸手拿起几张银票凑到跟前看了看,确认这是真的后,放下扭头瞪大眼睛看着李清瑶道: “娘子,你家这么有钱啊?” “啊!我懂了!娘子之前是考验我!对吧!哈哈,就跟话本小说里说的那样,我娘子嘴一歪,就变成歪嘴富婆了?” “啊?” 呆若木鸡的李清瑶听到这话后,同样呆愣着往前走了走,这才满脸愕然道:“谁?谁家有钱?” 随后,夫妻两人都用愕然的目光看向了李清言。 李清言这会儿已经镇定不少,他摸了摸银票道:“这些,就是先前那个店小二送来的,他说……” 他看了一眼姐夫和姐姐后道:“说是有个小娘子托他送给我的。” 李清瑶感慨一句:“这就算是要你去入赘,也不至于给这么多吧?” “说什么呢!咱弟怎么可能入赘去?” 杨烈吐槽了一句。 李清言笑着道:“姐姐说的也不错,就算是入赘,我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好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是带上钱跑路,还是去找店小二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毕竟,能拿出这么多钱的人,只怕不好招惹。” “你怀疑是送错了?”李清瑶瞬间就懂了弟弟的意思。 有个同名同姓的叫做李清言的,结果店小二一路问着过来,送错人了。 杨烈琢磨道:“我听人说过,魔道上有一些人做完了任务后,就是这么付钱的……” “等等!黑道?”李清言震惊地看着姐夫,“不是,这乾国还有魔道?” “有!”杨烈颇为肯定地点头。 “坏了,那我们现在好像就只有跑路这一条路可以选了?” 李清瑶急忙道:“那我现在去收拾东西吗?” 看着姐姐那不像是开玩笑的动作,李清言笑道:“姐,咱们有这么多的钱,还需要收拾什么?直接跑就是了,可怕就怕……” 他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眼睛也落到了姐夫杨烈身上。 杨烈沉吟了片刻,摇头道:“这要真是魔道的人送错了钱,我们只怕跑不掉。” “那怎么办?魔道的人要是暴露了,第一个想干掉的,肯定是我们啊!” 李清瑶急忙道。 “别急!”杨烈沉吟道:“先想办法装糊涂……毕竟,我是军户,魔道的人要是对军户出手,朝廷怎么可能容忍?” “姐夫的意思是,先尝试把钱送回去?”李清言沉吟道。 杨烈点头道:“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如果对方还是不依不饶,想要致我们于死地的话……到时候再鱼死网破也不迟。” “清言,你看?”李清瑶看向弟弟。 李清言思索片刻,点头道:“就按照姐夫说的这么做,明天天一亮,我就和姐夫去城里找一下那个贤客来的店小二,问清楚找他送东西过来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样。” “而且……”李清言沉吟道:“对方如果真是魔道中人的话,那做了任务却没收到钱,一定会联系上级,上级一旦找人核实的话,对方也一定会找到那店小二。” 杨烈点头道:“清言所言不错,只要能把事情平了,那自然最好不过。”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我们还是要做好一些准备,万一对方想灭口的话……” “放心吧,我们这边距离大军驻扎的营地不远,魔道的人只是行事作风狠辣,并不代表他们是傻子。” 杨烈安慰道。 一家人各自睡下。 只是,李清言翻来覆去,很难入眠,直到后半夜,方才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城南慎独斋! 一袭青衣的武夫手提灯笼,穿过栽种了翠竹的走廊,转入里边的书楼内,朝着一个五十岁许的老人躬身行礼。 “主公,那李清言确实是可以动用秀才文笔,还借此诛杀了一个初级邪灵,而且他对于文气和邪气的感应相当灵敏,应该是主公猜测的先天文体。” 这老人赫然就是李清言跟着姐夫杨烈等人,去往刘家寨的路上,遇到的那位大儒。 大儒放下手中书卷,往窗外看了一眼,似乎是平静的夜色下,藏匿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良久后,他方才道:“不止这些吧?你一个五品武夫,放在朝廷里都能出任一方将领的人,去跟踪调查一个都未曾获得秀才功名的小家伙,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莫不是有另外的收获?” 武夫一旦灌顶,便踏上了修炼一途,称之为九品境界。 每提升一品,武力值就暴增! 而五品武夫,身份地位已经相当超然,外调可以为镇压地方的武将。 在乾国都城,亦可担任要职。 如果在江湖上,那也是一方势力的领袖级人物了。 结果,在大儒这里,却心甘情愿为奴为仆。 青山武夫笑着道:“果真什么都瞒不住主公,因为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弃天道的魔道妖人!” “弃天道!” 第23章 爷爷还以为你看上这穷小子了呢 “有点意思……这些余孽居然藏到这里来了?” 大儒脸上闪过一抹轻蔑的笑容。 “依照属下来看,三十年前京都一战之后,弃天道主被镇压后,其他的弃天道徒子徒孙都逃往偏僻之地藏匿,此处本就是偏僻边境之所,他们出现在这里,倒也不奇怪。” “都是些皮屑之患,成不得气候。”大儒神色平淡地摆摆手道。 “是!” 青衫武夫对老人表现得极为尊重。 “李清言在刘家寨帮助一个苦难女子逃离后,这女子下山走到官道上,便被弃天道的人带走了。” “苦难女子……”大儒脸上露出感兴趣的样子。 青衫武夫点头道:“那女子为一个石女,却被家人以不到二两银子的聘礼嫁出,她害怕夫家知道这个秘密后,将她折磨死,便假装是邪祟上身,李清言跟随他姐夫等人到了后,演了一出戏。” “半夜时分,李清言找到他姐夫,把此番所得的三百文钱,交给了那个女人,让女人逃得远远的。” “嗯,手段虽然不光彩,但是存有善心倒是不错。” 青衫武夫点头道:“这点着实超乎属下的预料,此子本身就已经很是贫困,他姐姐在十里八乡颇有姿色,出嫁的要求就是夫家需要供其弟弟读书。” “贫困之际,亦能如此舍去财物助人……”大儒面上略微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青衫武夫眼里也流露出赞许之色,他一个五品武夫,愿意跟在眼前这位大儒身边,便是看重这位大儒的品行。 李清言此举,已经让他心生敬意。 “另外……属下怀疑弃天道好像在密谋什么事情。” “弃天道密谋什么事情?”大儒对此似乎不太感兴趣一样,不过遇到了,却还是要过问一下的。 简单来说,就是他的段位太高,除了已经被镇压的弃天道主之外,着实没什么人值得他重视的。 但是,这弃天道所行之事,都过于残忍,所以需要过问过问。 青衫武夫点头道:“他们中间亦有高手,属下没有靠得太近,大概听出些许什么圣母、寻找了很久、人为制造邪祟这类的话。” 大儒不由得露出轻蔑之色:“这些事情当年他们就失败了,现在还不死心,无需理会。” “诺!”青衫武夫颔首,而后又想到了什么,带着请示的口吻道:“主公,那李清言那边,我是否……” “不用再去看了,他本身就很贫困,但是却还能相助那可怜女子逃离火坑,便已经是大善之举。” 大儒道:“你下去休息吧,弃天道的事情,无需理会。” “是!” 待得青衫武夫走了片刻之后,一个绝色少女披着长裙,从侧边的帷幕后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惊喜之色凑到了大儒身边: “爷爷!你看着李清言品行如此之好……对了,你以前怎么说的?不要看一个人富贵的时候做了什么,而要看一个人贫穷的时候,做了什么,因为只有贫穷的时候,才是真正暴露一个人内心的时候!” 绝色少女开心道:“那你现在看,李清言这个穷小子,是不是非常符合你的胃口呢?” “涟儿,你怎么总帮着这小子说话?” 大儒脸上带着打趣的笑容。 涟儿白净的贝齿不由自主地咬紧:“还能为什么,还不是那个欺师灭祖的逆徒做得太过分了,要我是男儿身,早就自己考取功名,然后将他踩在脚底下碾碎成齑粉了!” 她抓着爷爷的衣袖,动容道:“这人不错,爷爷的衣钵总应该后继有人!” “唉……”老人却叹了一口气。 “爷爷,你不会觉得这李家小子天生文骨,还会输给秦晖那个欺师灭祖的逆徒不成?” “你不是说,孔圣人也是天生文骨?” “这李家小子就算是不可能成为孔圣人那样的大人物,但是胜过秦晖这么欺师灭祖的逆徒,肯定是手拿把掐的吧?” “唉……” 老人又叹了一口气。 娇美少女越发紧张和激动:“爷爷!你放心,这小子我也会和你一块儿调教成才的,他一定可以把秦晖那个……” “打住!打住!”大儒抬起手来,制止了孙女儿激动的样子,坏笑道:“说这么多,爷爷还以为你是看上人家了呢?结果说到底,说了这么多,就只是想着利用人家啊?” 涟儿一愣,顿时羞恼起来,气乎乎道:“爷爷!你这是取笑我!我这辈子都不嫁人,陪着爷爷!再说了,我张涟儿要嫁人,那怎么也得是状元之才吧?” “好了,别闹腾了,收徒这件事情,爷爷会慎重考虑的。” 大儒笑着道:“还有,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状元?” 乾国的状元,不仅仅是科举第一名甲等第一那么简单。 获得科举考试甲等第一的人,需要进入乾国的文藏殿,举行一种很特殊的仪式,只有通过那个仪式考核,才能成为所谓的状元。 而乾国立国已经百余年,每过三年时间,科举制度之下,就会诞生出来一位甲等第一,但是成就状元的人,却仅仅有三位。 大儒忍不住回忆起来,当年自己走入文藏殿中,参加这个仪式的时候,如果没有遇到弃天道作乱,是否可以成为乾国第四个状元呢? 可惜,任何人都只能参加一次这个仪式。 弃天道主似乎知道自己最有可能成为状元,所以才会选择在那个时候作乱,断了自己成为状元之路? 只是,自己是断了状元之路,但弃天道主却被盛怒的自己直接镇压在京城锁龙井之下,整整三十年了。 收回心思之后,他又开始逗弄起来孙女:“若是我乾国一日不出状元郎,你就一直熬着,熬成老姑娘,最后变成个鹤发鸡皮的老太婆?” “哼——” 张涟儿哼了一声,把那美丽的小脸蛋儿一拉:“再也不理你了!” 少女转身提着长裙,便离开了此处。 “这妮子……真是让我宠坏了啊!” 老人捧起书卷,重新翻阅了起来,可是没多大一会儿工夫,又放下了书卷。 “收徒,那是为了传承文化,传承自己的精神,传承人类的希望,若是单纯地为了私人恩怨,那就太下作了。” “不过么……李家小子,老夫对你确实非常感兴趣,也很想看看,这天生文骨之人,究竟会是何等出彩绝艳之辈?” 李清言完全不知道,仅仅是有一面之缘的大人物,却这样格外关注他。 天色刚亮,他就和姐夫杨烈匆匆动身前往县城去了。 贤客来在整个龙川县都非常出名。 其物优价廉、量大管饱,是公认的口碑! 李清言和姐夫杨烈赶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正午,错过了用餐的高峰期,可就算是这样,贤客来里边也依旧人声鼎沸。 两人走了进去,好不容易,方才找到了给李清言送东西的小二哥。 只是,任谁也没想到,这小二哥见到李清言的瞬间,顿时眼睛一亮,迅速迎了上来,带着些惊喜的口吻道: “哟!李公子,您来了啊!” “嗯?”李清言闻言一惊,抬眸道:“你知道我要来?” 第24章 姐夫被抓 “这可不是嘛!昨天托我给公子送东西的那位小娘子,今个儿天刚亮,就过来吩咐了一声,说准备一桌酒席,备好一个雅间儿,还把钱都给付了呢!” “吩咐小的,睁大了眼睛,等着李公子到了后,就请上雅间伺候着!” 店小二满脸讨好:“李公子请上楼!” 李清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姐夫杨烈。 杨烈微微颔首,先上去看看。 可是……到了雅间里边后,却空无一人。 人刚进去,各色美味的酒菜,就立刻端了进来,好似就是特意在等着两人一样。 店小二满脸笑容地给李清言和杨烈倒了酒,还不等李清言问什么,这店小二便道: “李公子,您二位先吃着喝着!那位小娘子说,你到了后,她自会过来,不用等她!” 店小二放下酒壶,笑着点头哈腰:“您二位有什么需要的,只管看小的就是!” 看着店小二退出门外,还顺手把门带上,杨烈忍不住道:“娘了个腿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李清言沉思道:“莫不是对方已经知道送错了东西,猜到了我们会把东西送还回来,所以故意如此?” “如果是这样的话……”杨烈看了一眼满桌子的好酒好菜,沉吟道:“我们是吃,还是放下这东西就走?” “放下东西走的话,万一对方没收到,咱们可拿不出这么多来赔。” 李清言端着酒,凑到了鼻尖闻一闻,浓香四溢,他顿时嘬了一口。 “不是,你怎么真喝啊!万一这……”杨烈紧张地要去按住李清言的手。 李清言笑道:“姐夫,这怕什么?对方既然以礼相待,我们就别不识趣,该吃吃!该喝喝!这酒比你和我阿姐成婚的时候还香呢!” “哦?是么?那我可不能错过了!” 杨烈肚子里的馋虫早就被勾得受不了,现在听着李清言这么一说,哪里还忍得住? 只是,他这边刚拿起筷子,王玉振忽然带着人推门大步走了进来。 “哟,这么巧啊?老王坐下一块儿喝点酒?” 杨烈笑着道。 王玉振脸色有些不好看,走上前来道:“老杨,跟我走一趟。” “啥?”杨烈猛然站起身来,手里还端着酒杯,“我是军户,我归军队里管……” “说的哥们儿不是军户一样,但是上边下册子,指名道姓要拿你,兄弟也没办法!” 王玉振抬手拿出一本册子,递给了杨烈。 杨烈放下酒杯,拿着扫了几眼后,确认无误,满脸愕然道:“这开什么玩笑?我可没有犯法啊!” “老杨,你也不是小孩儿了,你犯法与否,是你说了算的吗?” “等等……”杨烈抬手道:“我是有家小的人,我也不会跑,但是能否容我兄弟二人先说两句话?” 王玉振看了一眼边上的李清言,苦笑道:“李公子,你请自便吧,我和兄弟们在门外等着。” “多谢王大哥!”李清言脸色异样,但没失了礼数,拱手一礼。 王玉振微微一愣,苦笑着摇摇头,退了出去,还吩咐跟在身边的差役把门关了起来。 “清言,你回去和你姐姐说,我……我对不起她……” “姐夫,说什么胡话呢?你不会是想说,要和我姐和离吧?” 李清言顿时哭笑不得。 杨烈将放在桌上的酒端起来后一饮而尽,脸上带着一种悲愤和决然:“你还年轻,你不知道世事艰难……” “行了,姐夫你快打住,现在听我的!”李清言摇头道:“不管什么事儿,我们全家一起扛住,另外……姐夫难道不觉得,我们有点被人做局的感觉?” “做局?”杨烈神色猛然一震。 “不错,我们到这里刚坐下,王大哥就带着人进来抓你,而且我看他的表情,分明有种不得已的苦衷……” 杨烈满脸沉思之色,伸手拍了拍手提木箱:“会不会是……他们做局?” “魔道的人和官府的人也有勾结的吗?”李清言愕然。 杨烈笑了:“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是非黑即白的呢?白里有黑,黑里有白才是常态。” “姐夫放心,你先和王大哥过去,我马上就去找程大哥他们来帮忙。” “老程在这事儿上,也未必能帮我,而且你现在绝对不能走,你必须坐在这里等人!”杨烈面色严肃。 李清言想了想,也只能无奈点头,这笔钱是真正的烫手山芋。 这毕竟牵涉到了魔道,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李清言待在这里,等着人来把钱取走,然后再去解决杨烈的事情。 魔道之所以被称之为魔道,除了不被正统接受之外,还在于他们做事通常都是没底线的。 不把这笔钱还回去,所有人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稳住!” 杨烈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王玉振看了一眼站在门口,但没有跟出来的李清言,苦笑着摇头道:“老杨,我就不给你上枷锁了,可等到了衙门,还是得带上的!” “多谢了。”杨烈飒然一笑。 “可别谢我,我也是看在你小舅子的面儿上。” 王玉振摇摇头,招呼了一下不远处的手下,几人分列在杨烈的前后,把人带走了。 只不过,在外人眼中看来,却完全不知道杨烈这是被官府的差役抓走了。 李清言深吸一口气,转身关上房门,坐了下去。 有句老话叫做“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现在可就真是他的目前的状态了。 这些魔道中人做事,怎么这么磨蹭啊! 直接蒙脸进来,然后把钱拿走不就行了,不知道自己很急的吗? 不过…… 先吃! 他奶奶的! 老话说得好,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等会儿可有得跑了。 别的不说,这贤客来的饭菜味道不错。 “不对……这酒没问题,饭菜有问题……” 话刚说完,李清言便不受控制地趴在了桌子上。 “恩公,醒一醒……你怎么吃着吃着就睡着了呢?”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李清言耳朵里。 李清言猛地直起身来,就看到那小嫂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桌子边上,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咦?怎么是你?”李清言愕然道:“你不往别处跑,怎么还待在这里?要是叫刘家的人发现了,你怎么办啊!” 他惊讶之余,又道:“你嘴唇上……手上……” 李清言看着面如美玉一般光洁细腻的小嫂子,完全呆住了。 别的不说,这小嫂子收拾收拾,还挺好看的啊! “你的伤怎么好得这么快?” “这事儿啊!说来话长……”小嫂子坐了下来,脸上带着微笑:“恩公,不知道你可曾听说过白莲教?” “白莲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