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不造作》 第516章 占 有 周围尽是行色匆匆的旅人,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响、广播中字正腔圆的航班信息,与各种语言交织在一起。 “到了记得……” “嗯。” “药在侧袋,分装好了……” “知道。” “咖啡……” “少喝。”裴语迟替她说完,声音低沉。 终于,巨大的“安检通道”指示牌近在眼前,像一道无形的闸门。人群在这里分流,拥抱、叮嘱、挥手。 他们停下脚步。 裴语迟猛地转身,面对希雅,他的声音不高,却将每个字都清晰地砸在两人之间短暂的寂静里,“告诉我实话。如果当初选择的是他,生活会不一样?” 他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不用牺牲事业去生孩子?不用忍受怀孕的辛苦和莫名其妙的情绪?更不用面对一个像我这样……忙碌的丈夫?” 他刻意加重了“忙碌的丈夫”四个字,“你……后悔吗?后悔嫁给我?” “裴语迟!你……你偷听我和李墨说话?!”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是!我听见了!”裴语迟毫不回避,“我听见有人想‘破坏我的家庭’,难道我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我‘高低’也得让你知道,我他妈在乎!在乎得快疯了!” 希雅被他禁锢在怀里,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她用力捶打他的胸膛,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有力: “后悔?我当然后悔!后悔没在第一次遇见你就把你绑回家!后悔没早点给你生孩子!后悔让你有机会在这里像个疯子一样质问我!”裴语迟,你对自己的魅力这么没信心?还是对你妻子的感情这么没信心?!奥利弗已经过去了!我选的是你!我嫁的是你!我肚子里怀着的是你的孩子!这个事实,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刻进脑子里?!” 裴语迟被她眼中的泪水和话语里的决绝震撼了,瞬间浇灭了他大部分的醋火,只剩下后怕和更深的心疼。 “前往京城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caxxxx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 冰冷的登机广播如同最后的通牒,骤然响起。 裴语迟眼猛地收紧手臂,将她死死按进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带走。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沙哑破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对不起……希雅,”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后只化作一句沉甸甸的承诺:“等我!等我回来!” 他没有再说下去, 捧起她的脸,带着一种近乎掠夺的急切和浓烈的眷恋,重重地吻上她的唇。 这个吻没有往日的缱绻温柔,充满了占有欲和刻骨铭心的不舍,仿佛要通过这个吻确认她的存在,在她身上打下烙印。 希雅在他激烈的吻中尝到了咸涩,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眼泪。她闭上眼,放弃了挣扎,手指深深陷入他背后的衣料,用尽力气回应着,委屈、深爱、以及同样蚀骨的离别之痛。 登机广播再次响起,催促着最后的登机时间。 裴语迟喘息着,万分艰难地松开她。他的指腹用力擦过她湿润的眼角,深深地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只化作两个字,低沉而郑重:“等我。” 希雅嘴唇微颤,残留着他吻过的灼热感。她看着眼前这个让她又爱又恨又心疼的男人,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一路平安。” 裴语迟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猛地转身,大步走向安检通道。 他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只是背脊挺得笔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克制回头的冲动,迅速消失在安检门后涌动的人潮中。 希雅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了一下,廖敦敏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她身边,及时扶住了她的手臂。“希雅姐……” 他的声音带着担忧。 希雅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裴语迟消失的方向,仿佛要穿透那堵墙。过了许久,久到廖敦敏以为她不会回应了,她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目光,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 “走吧。”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坐进车里,廖敦敏发动引擎。 希雅靠在椅背上,手无意识地、极其温柔地覆在小腹。 窗外的机场景象飞速倒退,巨大的飞机在跑道上加速、昂首,冲上云霄。 第517章 复 工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希雅时隔多日再次踏入集团总部。空气中熟悉的檀香香薰,如午后阳光穿透森林的静谧光影混着纸张油墨的气息,竟让她感到一丝恍如隔世的陌生,又夹杂着微妙的归属感。 裴语迟返京后的日子,像被按下了快进键。他的电话如同不定时的闹钟,总在她毫无防备时响起。 瑞士的晨风、机场的喧嚣、影棚录制后的疲惫、会议间隙的匆忙……他的声音裹挟着世界的风尘仆仆,跨越山海,固执地钻进她的耳朵。 即使她多次强调“不必这样”,他依然故我,仿佛分享本身已成为他繁忙行程中不可或缺的仪式。 “刚到苏黎世,天还没亮透……” “落地了,别担心,一切顺利。” “刚出棚,嗓子有点哑……突然很想听听你的声音。” “连轴开了五个会,现在得赶去系里,教授在等……” “那两个小捣蛋鬼今天没闹你吧?还犯困吗?……” 他的世界在天南地北高速旋转,却总不忘将碎片化的日常抛向她的宁静港湾。 每周,花店准时送达的定制鲜花,更是他无声的、持续绽放的温柔注脚。 她感受着这份被细心呵护的妥帖,心底却也不可抑制地滋生出对那份他全情投入、专注燃烧的工作状态的遥远羡慕——那是一种她暂时无法企及的生命力。 一周的静养,家中的寂静逐渐变得难以忍受。在慕才良的陪同下,她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办公室。 公司里添了不少陌生面孔,带着初入职场的青涩与好奇。 然而,当希雅的身影出现在走廊,这些新员工的目光瞬间聚焦,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与了然。 她既是集团核心管理层中少有的女性面孔,更是那位声名赫赫的裴语迟的太太——这个双重身份,早已让她成为茶水间隐秘话题的中心。 迎面而来的新同事纷纷停下脚步,恭敬地点头问好:“希总早!”眼神里带着职业化的尊重和难以抑制的八卦探究。 “早。”希雅微微颔首,笑容得体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她有些不习惯这种过分的关注。 恰在此时,走廊尽头会议室厚重的橡木门被推开,几个人鱼贯而出,低声交谈着。希雅停下脚步,目光投向那扇门。 “请问,今天是什么会?”她向会议室门口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问道,视线并未离 开会议室的方向。 “是墨子ai的创始人李墨带队前来拜访,第一次正式接触。董事长亲自在接待。” “墨子ai?李墨?”希雅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真实的惊讶。 “是的,希总,是李总本人带队,团队非常年轻化,很有锐气。”工作人员补充道。 希雅回忆起那天之后,自己专门向章修明汇报了李墨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安排了会面。 话音未落,那扇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身影大步流星地走出来,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语速飞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这个框架必须重新评估,他们的数据壁垒比预期更高,我们要的是核心穿透力,不是表面合作……”他眉头微蹙,目光锐利地扫过走廊,似乎在寻找什么。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他的视线精准地捕捉到了几步之外的希雅。 话语戛然而止。 李墨甚至没有对电话那头再多说一个字,直接按下了挂断键。 手机被他随手塞进西装口袋。他脸上瞬间漾起惊喜和熟稔的笑容,大步朝希雅走来。 “希雅博士?”李墨的声音清朗,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意外之喜,“真巧!您今天来公司了?第一次登门拜访,还以为没机会再见到您。”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快速而礼貌地扫过。 希雅也调整了表情,露出职业化的微笑:“李总。我还在休息期,今天只是临时回来处理点私事。” “那真是太好了!”李墨的笑容加深,“择日不如撞日!您是这次会面的重要牵线人,我们和章董事长正在探讨未来合作的可能性,很多方向都涉及内容生态和跨领域融合,这正是您的专业范畴和过往的强项。” 他手臂自然舒展,掌心向上,优雅而笃定地指向身后那扇还敞开的会议室大门,做出一个无比清晰的邀请手势,“既然碰巧遇上了,希雅博士,不如一起进来听听?您的经验和视角,对我们双方都至关重要。就当……帮我个忙,给点专业建议?” 会议室里隐约传来章修明沉稳的谈笑声,空气中似乎还飘浮着刚煮好的咖啡香气。 李墨就站在那光晕与阴影的交界处,目光专注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应。 那扇门后,仿佛连接着她暂时远离却又无法完全割舍的战场。 “不了,李总,董事长亲自坐镇,一定会为合作匹配最好的资源。”希雅语气温和而坚定,说完便继续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李墨略显失望,但迅速调整表情,转身回到会议室。他走到章修明身边,俯身低语了几句。章修明脸上掠过一丝意外,随即唤来身边的慕才良,又是一番低声交代。 慕才良面露难色,但还是快步离开。 不多时,希雅在慕才良的引领下重新出现在会议室门口。章修明已在自己左手边空出一个位置。 看到希雅进来,李墨率先鼓起掌,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响应。希雅缓步走入,微笑着向与会人员大方致意,目光与李墨短暂相接。 章修明朗声道:“各位,希雅博士目前正在休假,她目前的首要身份是一位准妈妈。她也是我们集团在技术领域的核心人物,业界公认的智慧女性。本不该打扰她的休息,但既然这么巧回来了,我们非常荣幸能请她列席,为今天的讨论增添一份宝贵的专业视角。” 会场内再次响起掌声。 李墨随即起身,语气诚恳:“感谢章董事长对双方合作的高度重视,也特别感谢希雅博士能在特殊时期拨冗莅临。希雅博士是我们由衷钦佩的杰出学者,更是业界公认的领军人才。我们深信,凭借她在技术与内容融合方面的深厚造诣,必将为我们双方探索更深层次、更具创新力的合作路径提供关键助力。” 第518章 距 离 李墨随即起身,语气诚恳:“感谢章董事长对双方合作的高度重视,也特别感谢希雅博士能在特殊时期拨冗莅临。希雅博士是我们由衷钦佩的杰出学者,更是业界公认的领军人才。我们深信,凭借她在技术与内容融合方面的深厚造诣,必将为我们双方探索更深层次、更具创新力的合作路径提供关键助力。” 李墨的目光沉静而直接,落在希雅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注。 霎时间,所有目光,或明或暗,都在希雅和李墨之间悄悄流转。 希雅感受到那目光的分量,她对李墨礼节性的颔首,随即自然地将目光微转,落向了正坐在主位上的董事长章修明。 “李总太客气了。”她的声音平稳悦耳,语速不疾不徐,“昊天在相关领域的基础研究和应用拓展,宏观的战略布局和成果,章董是最权威的发言人。” 说完,她不再给李墨再次开口的机会,微笑着再次向章修明和李墨的方向致意。 章修明不愧是见惯风浪的人物,立刻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沙发扶手上点了点:“那么,我们继续?刚才介绍到我们集团在智能制造领域的布局,接下来我想重点谈谈我们未来五年的核心投资方向,尤其是在与人工智能深度融合方面的一些构想……” 章修明声音洪亮,条理清晰,迅速将会议拉回了既定的轨道。高管们纷纷收敛心神,重新聚焦于董事长的介绍。 会议继续进行下去,仿佛刚才那段小小的插曲从未发生过。只是,在李墨看似专注聆听章修明的侧脸上,那过于平静的眼眸深处,或许还残留着一丝对于那个冷静而独立女性的短暂思量。 会面不长,官方流程走完,40分钟后,接下来是参观和午餐的事宜,章董亲自作陪,已足够显示昊天集团的重视,她这个临时被推上前台的“技术顾问”可以功成身退了。 希雅微微吁了口气,她刻意放缓了脚步,落在人群最后。前方,董事长章修明正笑容可掬地引着那位今天绝对的主角——墨子ai的创始人李墨,朝着集团展示中心的方向走去。李墨身姿挺拔,在一众高管中显得格外出挑,他侧耳听着章修明的介绍,神情专注,偶尔颔首。 慕才良紧跟章修明身侧,机敏地准备应对一切需求。 希雅正想悄无声息地转身,从另一条走廊溜回自己那能隔绝一切喧嚣的办公室。 “希雅博士。”一个清朗而平静的声音止住了她的脚步。 是李墨。他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目光穿越中间隔着的好几个人,精准地落在了她身上。整个小队伍也因此停了下来。 章修明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笑容,看向希雅。 希雅只得停下,转过身,脸上挂起无可挑剔的、属于高管的职业微笑:“李总,有什么吩咐?” 李墨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穿透那层完美的笑容。他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接下来的参观,如果希雅博士方便,希望您也能一同参与。您的专业见解,比任何展示板上的数据都更有说服力。” 他的邀请直接而坦率,带着技术精英特有的、对效率和价值最大化的追求,似乎完全没察觉到,或者刻意忽略了她刚才试图抽身的举动。 希雅感到腹部微微一动,像是肚子里那个小生命也在提醒她此刻的处境。她维持着笑容,语气却更加疏离: “李总过奖了。展示中心的资料非常详实,章董和我们的技术团队负责人足以解答您所有疑问。我这边还有一些紧急的文件需要处理,恐怕……” “工作是永远处理不完的,”李墨打断她,他的话像一段经过精密编码的程序,逻辑清晰却缺乏通常的人情温度,“但我认为,核心人才的现场交流和思维碰撞,价值远超几份文件。昊天集团的技术底蕴,由您来诠释最为合适。” 他的话听起来是极高的赞誉,却带着一种强硬的期望。他似乎认定,希雅的价值就应该体现在这里,在技术前沿的探讨中,而不是退回办公室处理那些在他看来或许“次要”的文书工作,更不是刻意地消失在背景板里。 章修明是何等人物,立刻嗅出了这其间微妙的气息。他哈哈一笑,出来打圆场:“李总真是惜才啊!希雅的能力确实是我们昊天的骄傲。不过她最近身体特殊,确实需要多休息。”他话说的委婉,点到即止。 慕才良也立刻机警地补充道:“李总,技术部的张工已经在展示中心等候,他在量子计算应用模块的突破方面,有很多细节渴望与您交流。”他将焦点引向下一环节。 然而,李墨的视线仍固定在希雅身上。眼神闪过一丝不解,甚至是一丝极淡的、对于这种“特殊待遇”的不认同。甚至可能觉得,希雅的回避是一种对自身能力和价值的贬低。 希雅不再给李墨再次开口的机会,对着章修明微一点头:“董事长,李总,诸位,请便。”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转身。 她能感觉到,那道清冽的、带着审视和不解的目光,或许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失望,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拐角处彻底消失。 希雅轻轻抚上小腹,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松了口气的轻松,也有被冒犯后的微微不快。 …… 第519章 孕 吐 办公室内,只剩下空调低沉的嗡鸣和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切进写字楼的玻璃幕墙,落在希雅办公室的地毯上。 空调低鸣,整层楼因午休而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她办公室的门缝里透出一点微弱的交谈声。 希雅坐在办公桌前,指尖在平板上快速滑动,眉头微蹙。她刚重新审完“元宇宙”项目第三阶段的ui交互流程图,额角沁出一层薄汗。 门被轻轻推开,慕才良端着两个打包盒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实习生,手里也提着饭盒。 “都回去吃饭吧,这儿我来就行。”他挥挥手,语气不容置疑。实习生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了出去。 “就知道你忙得顾不上吃饭。”慕才良把饭盒放在桌上,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酱香瞬间弥漫开来——干锅肥肠、辣子鸡、蒜蓉粉丝蒸扇贝,全是餐厅的招牌重口菜。 “哇……”希雅深吸一口气,眼睛亮了,“好久没闻到这味儿了,我妈最近只给我做小米粥、清蒸鱼,我都快忘了什么叫‘活着’。” 慕才良得意地笑了:“特意给你点的,好久没吃餐厅的菜了吧?” 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到希雅了。在希雅休假期间,慕才良将她的工作一一整理归档,除了按部就班处理日常事务外,遇到重要事项,要么通过视频电话与她商议,要么直接将文件送到她家里处理。 他手脚麻利地清开一小片桌面,将饭菜一一摆开,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谢了。”希雅走到茶几前,深吸一口气,食欲被勾了起来,“真是饿坏了。” 慕才良叉着腰,看着希雅略显疲惫的侧脸,忍不住又嘟囔起来:“不是我多嘴,那个李墨,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股票涨了几个点就飘得不行,开始教全世界怎么做事了?还‘保持职业女性独立性’,他懂个屁!” 希雅无奈地摇摇头,抽出自备的筷子:“别这么说。撇开性格不谈,他的‘神经模态深度学习框架’确实很有突破性,技术上是有傲资本的。”她夹起一筷子干锅肥肠,期待地送入口中。 慕才良像是想起了什么八卦,压低声音:“哎,对了,听说他是那个跳楼孕妇的前男友?你知道吗?” 希雅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含糊地“嗯”了一声,眼神有些复杂。 “啧!怪不得阴阳怪气的!你离他远点,晦气!孕妇得讲究这些!”慕才良仿佛找到了佐证,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像是要驱散什么不好的 东西。 “别瞎联想,那是人家的私事,也是悲剧……他只是有点……”希雅试图找个准确的词,“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哇,这肥肠炒得真够味!”她试图转移话题,又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 长期被裴语迟和母亲精心搭配的养生餐统治的味蕾,终于迎来了久违的辛辣刺激,让她瞬间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就知道你馋这一口。”慕才良得意地靠在办公桌边,“特意让师傅多加了辣子!”慕才良颇为自得。 希雅把肥肠送进嘴里,咀嚼两下,脸上浮起满足的笑,“在家天天清汤寡水,好久没吃了……真香,今天可算……” 那口肥肠刚咽下去,希雅话没说完,脸色猛地一变,一股极其熟悉又凶猛的恶心感毫无预兆地顶了上来,来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剧烈。 她猛地丢下筷子,捂住嘴,几乎是踉跄着冲向了洗手间。 慕才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愣在原地,目光呆滞地看向桌上那盒红油油的干锅肥肠,又看看自己打的几个偏油腻的菜,脸色瞬间白了:“不……不是吧?这么灵?” 就在这时,希雅的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屏幕亮起,视频通话请求——裴语迟。 慕才良犹豫一瞬,抓起手机,按下接听。 洗手间里传来压抑却令人揪心的干呕声。慕才良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又像是接到了烫手山芋,冲着里面喊:“裴先生的视频电话!接不接?” “……你跟他说……我一会儿……打回去……”希雅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痛苦的喘息。 慕才良看着屏幕上裴语迟焦急的头像,又听听洗手间里的动静,一咬牙,硬着头皮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那头立刻出现了裴语迟清俊的面容,背景似乎是电视台的休息室。他嘴角原本带着的笑意,在看到接电话的是慕才良时,瞬间冻结。 “希雅呢?她去办公室了?” “裴先生,她就是吃了点餐厅的菜,有点孕吐……” “孕吐?”裴语迟眼神骤然锐利,“她吃什么了?” “干锅肥肠……她说好久没吃,想解解馋……” “谁让她吃的?!”裴语迟几乎是吼出来的,随即意识到失态,深吸一口气,声音却更冷。 “她在哪?让我看看她!” 慕才良举着手机冲进洗手间。希雅正扶着洗手池,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 “希雅!”裴语迟在 屏幕那头几乎要冲出来,“你怎么样?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我没事……”希雅虚弱地摆摆手,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干呕。 视频那头,裴语迟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洗手间里传来更清晰的一阵剧烈呕吐声,听得人心头发紧。 裴语迟的声音瞬间绷紧到了极致,语速快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慕助理!你听我说!她现在的肠胃和孕前完全不同,极度敏感!只能吃家里专门准备的东西!外面的油和调料一旦刺激,反应会非常严重!你现在立刻、马上送她回家!我岳母知道怎么处理!如果情况不对,立刻就近送医院,听清楚没有?回答我!” “知……知道了!裴先生,我明白!”慕才良握着手机,手心里全是汗,看着希雅扶着洗手池边几乎直不起腰的背影,又是心疼又是自责,悔得肠子都青了。 “电话别挂!”裴语迟在那边急促地说,接着声音放大,显然是冲着洗手间方向喊,试图让希雅听见,“希雅!听着!别慌,尽量放松,控制呼吸,试着缓解胃部痉挛!我这就给妈打电话,让她立刻给你准备小米油和苏打饼干!” 第520章 两 地 希雅向来觉得裴语迟紧张过度时的样子有点夸张得可爱,但此刻,翻江倒海的难受让她失去了任何反驳的力气。 她伏在池边,额发被冷汗浸湿,贴在脸颊上。她喘着气,抬眼看向门外的慕才良,又瞥见手机屏幕里裴语迟紧绷的脸,终于虚弱地点头:“……好。” 她没力气反驳,也没力气解释。她知道裴语迟的紧张近乎偏执——自从她第一次孕吐送医,他便把她的饮食、作息、情绪波动全部纳入“一级管控”。 可此刻,她只想逃开这令人窒息的关心,哪怕只是一顿辣菜的自由。 “裴语迟……”她哑着嗓子,对着手机说,“我没事……待会儿……给你打回去……” “我不挂。”裴语迟打断她,声音低沉而坚定,“我听着。你吐完,漱口,赶紧回家,别逞强,知道吗?” 慕才良举着手机,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看着希雅慢慢站起,扶着墙,脸色惨白如纸。他轻轻扶住她的胳膊,触到的是一片冰凉。 “走,我送你回家。”他低声说。 希雅点点头,脚步虚浮。 …… 电梯“叮——”的一声轻响,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几个项目组的职员三三两两地从电梯出来,沿着通道往各自工位的方向散去,隐约能听到“元宇宙”“交互逻辑”之类的词。 慕才良正搀着希雅,低头确认她脚步是否稳当。她仍微微佝偻着身子,一只手攥着沾了水渍的纸巾,另一只手被他紧紧扣着。 她的刘海湿漉漉地垂下,遮住了她苍白的脸,嘴唇毫无血色,鼻尖沁着细汗。 就在这时,电梯里传来一声低笑。 “……所以我说,这波股价反弹,全靠‘灵境’那个底层协议撑着——” 慕才良正半搀半扶着希雅,刚要迈步,被这突如其来的声浪冲得一滞。 电梯内光线略暗,人群中央,被簇拥着的,正是李墨。他似乎刚结束一个话题,一手插在西装裤袋里,嘴角还挂着未散的笑意。他原本正说着什么,目光随意一扫,落在门口那对身影上。 电梯里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冷却。七八个年轻男人不约而同地往两边让开。 慕才良心里咯噔一下,但已经没有退路。他护着希雅走进电梯,本能地将希雅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手臂收紧,形成一道人墙,隔绝所有可能的触碰。 他的动作极尽保护,却又透着一种近乎对抗的警惕。 李墨的目光追随着希雅的身影,注意到她微微佝偻的背,和慕才良护犊子般的姿态。 然后,他微微侧头,对身边人低语了一句什么,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人立刻点头,拉着其他人快步走出电梯,留下他一人站在门边。 电梯下降得格外缓慢,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希雅的呼吸有些急促,慕才良能感觉到她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十五楼、十楼、五楼…… 数字跳动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终于,一楼到了。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慕才良几乎是半拖半扶地带着希雅冲了出去。 就在他们擦着人群边缘,即将融入大厅流动的光影中时,李墨清冷的声音终于穿透了那层无形的隔膜,追了出来: “希雅博士……这是?” 没有回答。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两人的脚步甚至更快了些。 皮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在空旷大厅里回荡。 李墨站在原地。 落地窗外是城市正午的烈日,玻璃将他们的身影拉长、模糊,最终融入一片刺目的白光之中。 …… 半年时光,如白驹过隙。 京城已从盛夏繁荫步入春寒料峭,但对于裴语迟而言,这半年更像是一场在寂静深海中的潜行。 他结束了漫长的病假休养,重新回到工作岗位。 仿佛是刻意安排般,几个被搁置的重要项目几乎在同一时间启动,密集的会议和方案讨论接踵而至。 与此同时,上级部门似乎格外青睐他的能力,越来越多的国家级重要活动都指定由他担任主持。 然而,这些在旁人看来足以让人焦头烂额的工作量,对现在的裴语迟来说却是另一番景象。 他的大脑就像装载了最先进的处理器,每一份文件、每一个数据都能在瞬间被解析、归类、存储。 浩如烟海的背景资料、错综复杂的与会嘉宾信息、敏感微妙的政治文化表述、可能需要应对的突发情况…… 别人需要数日焚膏继晷才能勉强啃下来的硬骨头,他只需要在活动前一两天,花上几个小时翻阅一下。随后,那份资料便仿佛烙印般融入他的思维体系。 活动现场,他不再是简单背诵串词的主持人,而是一位真正掌控全局的引导者。 他能用数种语言与不同国家的嘉宾寒暄致意,引用的典故和数据信手 拈来,精准无误。 即兴互动时,他的反应速度快得惊人,总能捕捉到嘉宾发言中最有价值的火花,用最精妙的语言升华主题,控场能力炉火纯青。 更令人称奇的是,他还能在主持的间隙,察觉到后台流程的细微延迟或是前方镜头的某个切换需求,用一个极其隐蔽的手势或眼神,示意团队及时调整,让一切进行得丝滑流畅,天衣无缝。 “裴老师,您是怎么做到的?”助理看着他在短短十分钟内就理清了三个项目的关键节点,忍不住惊叹。 裴语迟只是淡淡一笑,继续翻阅着手中的文件。对他而言,这种被称为\"超脑力\"的能力已经成为了日常。 记忆不过是最基础的功能,他的思维方式、分析能力、甚至是对未来趋势的预判,都达到了令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第521章 开 挂 “裴老师,你现在简直是开挂了!” 这句话终于有一天,从王英俊嘴里喃喃地说了出来。 他刚刚目睹裴语迟在五分钟内,处理完了三个不同领域的紧急请示,每一个批复都切中肯綮,并且顺手修改了即将发出的一个重要函件的措辞,使其级别和分寸感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 王英俊看着裴语迟那双沉静无波、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感觉自己简直像个原始人。 裴语迟听到这句话,只是从文件中抬起头,淡淡地看了王英俊一眼,嘴角似乎弯起一个极细微、难以捕捉的弧度,像是某种默认,又像是对这种评价早已习以为常的漠然。 他没有解释,也无法解释。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并非“开挂”,而是那场剧变后,大脑被强行拓展后的新常态。 超脑力之下,世界仿佛变成了由无数数据和逻辑链构成的透明模型,而他,则是那个可以随意调动、组合、优化这些元素的操作者。 工作上的挑战,在这些能力面前,确实显得……游刃有余。 但他内心深处,那根弦却从未放松。 那场在京城高层会议上几乎将他淹没的质疑与反对声浪,虽未完全平息,却似乎被一种更强大的、名为“可能性”的暗流悄然裹挟着向前推进。 他清楚,真正考验他的,是那份正稳步推进关于国家智能媒体中心的千钧重担。 那才是需要他调动全部“超脑力”,甚至可能还不够的,真正的战场。 眼前的从容,不过是风暴来临前,最后的演练。 这日,节目录制结束,演播室的灯光渐次熄灭。裴语迟解下麦克风,揉了揉略显疲惫的眉心,正准备返回工作室,王英俊几乎是屏着呼吸,小跑着过来,手里紧攥着一份带有特殊编号和保密纹章的文件袋。 “裴老师,加急送来的,指定您亲启。”王英俊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裴语迟接过文件袋,触手是特种纸张特有的挺括感,封口的火漆印章庄重而肃穆。他点点头,面色平静地回到办公室,反手锁上了门。 窗外,城市的霓虹初上,勾勒出京城繁华的轮廓。他坐在桌前,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拆开了文件。 文件标题赫然映入眼帘——《关于依托枫林市开展国家级智能媒体融合改革试点暨组建国家(枫林)智能媒体中心的总体方案(审议稿)》。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正文。方案的 核心框架,几乎完全脱胎于他半年前那份备受抨击的“智能媒体创新发展战略联盟”构想,甚至许多措辞都保留了他当时的原话。 建立统一的开放共享媒体资源平台、打破媒介壁垒、ai驱动内容生产、大数据精准推送、全国性内容联播网络……他当初描绘的蓝图,此刻正以国家级战略的规格呈现在眼前。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组织实施”部分时,呼吸不由得一滞。 方案明确,试点核心承载机构为“国家(枫林)智能媒体中心”,该中心将在现有枫林卫视基础上,整合其改革成果,并吸纳全国顶尖技术及内容资源升级组建,直接受国家级专项领导小组指导,享有极大的自主创新权和政策先行先试权。 而最后那行字,仿佛带着千钧重量,重重砸在他的心上: “……经综合评估,拟提名裴语迟同志担任国家(枫林)智能媒体中心筹备组副组长(主持工作),全面负责中心筹建、战略规划及初期运营,发挥其专业能力与社会影响力,确保改革试点任务圆满完成。” “哐当——”一声轻响,是裴语迟下意识松手,文件袋滑落桌沿的声音。 他靠在椅背上,久久无言。 成了。他的方案不仅被采纳,更被赋予了远超他个人预想的战略高度和资源倾斜。 枫林市,真的被选为了这场宏大改革的落地城市和试验田。这本该是值得狂喜的时刻。 可他感受到的,却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而沉重的压力,如同南极万年不化的冰盖,瞬间压覆在他的肩头,甚至让他有些透不过气。 国家级媒体机构……这不再是省市级媒体内部的改良,而是旨在打造一个面向未来、引领全国媒体变革风向标的“国家队”新成员。 其成功与否,关乎的不仅是枫林一地的荣辱,更是整个国家媒体战略转型的关键一役。 主持工作?这意味着他将从一名提出构想的“设计师”之一,转变为冲锋陷阵的“主将”。 当初会议上那些尖锐的质疑——“可行性?”“稳定性?”“颠覆性风险?”——如今不再需要他向别人解释,而是需要他用实实在在的成果去回答。所有的矛盾、阻力、期待,都将汇聚到他这个焦点上。 半年前,他凭借一腔孤勇和对趋势的洞察,掷出了方案。那时,他更多思考的是“应不应该”、“可不可行”的理论问题。而现在,文件上的每一个字,都化作了具体得令人心惊肉跳的责任:庞大的资金投入、复 杂的人员整合、尖端技术的引入与适配、与各方利益的协调、无数双盯着成败的眼睛……还有,那份方案中承诺的,对现有体系内人员的培训和转岗保障,这绝非易事。 这真的……是他最初想要的吗?他只不过是想推动行业向前走一步,却没想到历史洪流直接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要他去掌一个前所未见的巨轮的舵。 就在心神激荡,几乎要被那庞大压力吞噬的瞬间,裴语迟猛地闭上了眼睛。 办公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他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声。 若有人在侧,会惊异地发现,他脸上那种属于常人的焦虑、彷徨甚至一丝恐惧,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静,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微小的数据流无声闪过,冰冷而高效。 第522章 重 任 超脑力。这半年来,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状态下思维模式的切换。情感被暂时隔离,理性与分析占据绝对主导。 几乎在瞬息之间,海量的信息在他脑中自动归类、整合、模拟: ——文件字里行间的深层含义和政策倾斜度分析; ——国内外类似媒体改革案例的成功要素与失败风险点评估; ——枫林现有技术储备、人才结构与目标之间的差距矩阵; ——可能遇到的阻力来源及优先级排序; ——初期必须快速启动的关键路径和里程碑节点…… …… 无数复杂的变量被提取、计算,推演出成千上万种可能的发展路径和应对策略。 庞杂如乱麻的千头万绪,在绝对理性的思维宫殿中被迅速梳理,化作了清晰的任务清单和逻辑树。 几分钟后,裴语迟缓缓睁开眼睛。眸中已是一片沉静如水的深邃,仿佛刚才的震动从未发生过。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文件袋,轻轻弹了弹,动作一丝不苟。然后,他拿起桌上手机,拨通了顾长林的号码。 “老顾,”他的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直接切入主题,“京城方案下来了。是的,比预想的更彻底……我需要立刻与您见面,商讨下一步筹备组的组建事宜和向省委的汇报口径。” “时间很紧,”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方案首页那醒目的标题上,语气坚定如铁,“这项任务,史无前例。” 挂断电话,裴语迟收回思绪,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京城的夜色里,楼宇灯火如星河铺展,车流在街道上划出流动的光带。 而千里之外的枫林,沉静地隐在夜幕深处——那里不只是一个地点,而是期待与质疑交织的所在,是尚未开启的棋局,正等待他亲手去梳理脉络,唤醒其中蛰伏的、尚未被看见的可能。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个人的命运已与这座城市的媒体野心,乃至更高层面的战略布局,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一场真正的硬仗,刚刚拉开序幕。 而他,或许正是那个被时代选中,唯一能驾驭这场风暴的人。 …… 暮色四合,枫林国际机场的航站楼灯火通明,如同巨大的发光水母吸附在城市边缘。 希雅站在接机大厅略显僻静的一角,指尖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目光紧盯着国内到达的出口。 距离裴语迟那条言简意赅的短信——“航班起飞,勿念, 勿接,家等。”——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可她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吊着,落不到实处。 24小时。减去睡眠和必要的洗漱,他能真正属于这个家的时间,掰着手指都能数完。 明知他舟车劳顿,明天还有连轴转的会议和再度启程,可她就是想见他,哪怕只是在从机场回家的车上,争夺那一点可怜的、能感受到他体温和呼吸的时间。 通道口终于有了动静。一行人走了出来,气场与普通旅客截然不同。 为首的正是裴语迟,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身姿挺拔,脸上带着惯常的、略显疏离的平静,但眉宇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以及……一种更深沉的、近乎狩猎般的专注。 他身后跟着七八位气质沉稳、步履匆匆的男女,皆是一副公务在身的模样,低声交谈着,神色严肃。 省政府派来的豪华中巴车早已静候在落客区。 裴语迟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希雅,脚步微顿,对身旁一位领导模样的人低声说了两句,那人点点头,他便脱离队伍,径直朝希雅走来。慕才良及时将车滑到他面前。 车门刚一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希雅便迫不及待地倾身过去,抓住了裴语迟微凉的手。 “怎么这么突然?阵仗还这么大,省里领导都要见你们?”她的声音里裹着担忧和一丝被隐瞒的委屈,“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裴语迟反手握住她温热柔软的手,用力一带,将她整个纤细的身子揽入怀中。 熟悉的冷冽松香混合着旅途中淡淡的航空气息瞬间包裹了她,奇异地抚平了她心头的褶皱。 他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神秘的喟叹:“不是出事,是好事。一件……足以改变枫林格局,史无前例的大事正在发生。” “你又故弄玄虚!”希雅在他怀里抬起头,嗔怪地瞪他,手指下意识地揪紧了他西装的衣襟,“快说!对我还要保密吗?” 裴语迟看着她因急切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柔光。 他俯身,温热的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却依旧守口如瓶:“乖,还没到对外宣布的时候。程序复杂,牵涉极广。但你只需知道,这对枫林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对我们……”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她耳畔的呢喃,“更是意义非凡。你老公我,这次算是‘假公济私’了一把。” “假公济私?”希雅挑眉,故意揶揄道,“总不能是给你自己加薪了吧?裴老 师现在觉悟变低了哦?” 裴语迟低笑,胸腔传来轻微的震动,手指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家用不够?裴太太开始查账了?是实在猜不到,只能往这最俗气的方面想了,对不对?” “是啊,裴先生如今高深莫测,我凡夫俗子怎能揣度?”希雅佯装叹气,眼底却漾开笑意,“反正枫林就是好,我希望你能多帮枫林争取点好政策,枫林一定会给全国人民一个惊喜。”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裴语迟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他轻抚着希雅微微隆起的腹部:“对了,那天孕吐真是把我吓坏了。都已经那么久没有妊娠反应,突然又开始……” 他的声音里满是担忧,“你肚子比常规要大,我担心你承受不了。” 第523章 归 来 车内一时安静。后视镜中,慕才良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声音里充满愧疚:“是我的错,裴先生。那天从餐厅带的餐食里,我打了几样重口味的菜,想让她开开胃,没想到刺激到了……加上,上午那个墨子ai的团队到访,他顿了顿,“把她给累到气到了。” 裴语迟的身体明显一僵。 “墨子ai?”裴语迟搂着希雅的手臂微微一僵,这个名字像一根细刺,突兀地扎入此刻温馨的氛围里。 他语气听起来依旧平淡,像是随口一问,“他们和你们集团的合作,已经推进到这个程度了?” “开始了,他们效率很高,或者说,太急于求成了,已经进入到实际操作的层面,派来的团队……很强硬。”慕才良从后视镜里看了裴语迟一眼,谨慎地措辞。 裴语迟沉默了片刻,车窗外的流光掠过他深邃的眼底,明灭不定。 他重新低头看向希雅,眼神恢复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希雅,听着,以后无论是谁,无论在什么事上让你感到为难、疲惫、甚至受了委屈,不要自己硬扛,第一时间告诉我。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照顾好自己和宝宝,任何外界的风雨,都不值得你去费神对抗,明白吗?一切有我。” 希雅心里一暖,又觉得他有些过度紧张,笑着靠回他肩头:“没人欺负我啊。自从嫁给你,连楼下保安都对我笑。你倒像是什么隐世大佬。” “不是大佬,是你的丈夫。”裴语迟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有人爱你,就有人恨你。有人捧你,就有人想把你拉下来。这很正常。但你要记住——你有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前面。” 车子缓缓停在家门口。分别的时刻来得太快,希雅不舍地看着他。 裴语迟亲自将希雅送进门,仔细叮嘱了岳父岳母几句,在她额头印下一吻:“等我回来。” 在她眷恋不舍的目光中,狠下心转身离开。慕才良的车载着他,迅速驶向枫林卫视大楼。 枫林卫视大楼前,灯火通明,顾长林带着几位高层早已等候多时。廖敦敏站在最前面,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裴语迟下车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绷感。 这位曾经的枫林人,如今归来,带着变革的使命与担当,既是熟悉的旧识,又是全新的领军者。在低调的姿态中,已然展现出不一样的格局与气度。 这个男人,即将为枫林带来怎样的改变? 裴语迟推门下车。夜风拂起他西装的一角,他甚至没有寒暄,只是目光如电般与顾长林短暂交汇,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辛苦大家久等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穿透了夜晚的静谧。 “就等你了,小裴。”顾长林立刻上前一步,语气恭敬。 裴语迟点头致意,大步流星地走向会议室。 …… 会议室的灯光明亮而温暖,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久违的激动与期待。 长桌两侧坐满了熟悉的面孔——那些曾与他共事多年的同事、前辈,甚至还有几位当年亲自带过他的领导。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裴语迟身上。 他穿着剪裁利落的深色西装,步伐沉稳,手中那份印有国徽与红头文件的档案夹格外醒目。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将文件轻轻放在主位前,动作从容,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当他的声音在静谧中响起,宣告着那份沉甸甸的任命——“枫林卫视即将升级为国家智能媒体中心”——短暂的寂静后,掌声如潮水般从第一排涌起。 那不是礼节性的鼓掌,而是从心底迸发的震动。有人猛地站起身,双手用力拍击,掌心发红也不觉;有人眼眶微热,望着台上那个曾和自己挤过值班室的年轻人,恍如隔世;更有人低声重复着:“真的要变了……真的要起飞了……” 掌声久久不息,像一场积蓄多年的雷雨终于落下,冲刷着过往的疲惫与沉寂。 有人抹了抹眼角,有人攥紧了笔,还有人下意识挺直了脊背,仿佛肩上已扛起了新的使命。 当他清晰而沉稳地宣读完毕,会议室陷入片刻的寂静。随即,第一声掌声从角落响起,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如同积蓄已久的浪潮般骤然爆发,顷刻间淹没了整个会场。 掌声雷动,久久不息,有人在鼓掌,有人在低呼,更有人掩面难以自持。 他看到几位老同事眼眶微红,顾长林微微颔首,廖敦敏更是激动得手指发颤。这一刻,无需多言。多年的期盼、不甘与坚守,终于等来了这样一个答案。 裴语迟没有打断这片热烈的气氛。他静静站立,目光掠过每一张脸庞,仿佛在无声地承接他们的期望与信任。待到掌声渐息,他才再度开口,声音冷静而清晰—— 他明确了接下来的工作流程:成立专项筹备组、制定升级时间表、技术对接方案、人员调整计划……每一项部署都条理分明、环环相扣 。他的语气并不高昂,却自带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接下来,所有部门将进入协同部署阶段……每一项流程都有详细时间轴和责任清单。我会亲自督导,也请各位全力配合——这不是一次改组,而是一场重塑。”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却更显坚定:“我们曾用镜头记录时代。现在,我们要用智能重新定义传播。从今天起,枫林,不再只是卫视。” 话音落下,没有人急于鼓掌。整个会议室陷入一种肃穆的安静,仿佛每个人都在心中重新校准了坐标。 但那安静之下,是血脉的奔涌,是信念的点燃——他们知道,航船已启,而掌舵人,正是那个曾与他们一同追光的人。 最后,他合上文件夹,望向全场:“枫林不是要改变,而是要重生。而我们,就是执笔人。” 那一刻,无人出声,却仿佛听得见心跳如鼓。一场变革,正从这间熟悉的会议室里,悄然启程。 第524章 勋章 夜已深沉,枫林卫视的灯火渐次暗去,而城市的另一端,工作组下榻的酒店却依旧亮着几扇不眠的窗。 裴语迟走出枫林大楼时,风已带了些凉意。 他抬手紧了紧西装外套,眉宇间透着难以掩饰的倦意,可步伐依旧沉稳。 一辆黑色轿车早已在侧门等候,车身上没有标识,却透着一股不容靠近的沉静气场。 抵达酒店时,九楼会议厅的灯还亮着。 宣传部副部长陈砚已在会客室等候,见裴语迟进门,立刻起身迎上,神情肃然中带着几分敬重:“语迟,情况都顺利?” 裴语迟点头,将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递上:“枫林班子已全员到位,传达完毕。情绪稳定,配合意愿强烈。” 他言简意赅,却条理分明,将会议现场的氛围、关键人物的反应、后续部署的初步安排一一陈述,没有半分冗余。 陈砚边听边记录,不时点头,眼中难掩赞许。这位曾对裴语迟的“破格任命”心存疑虑的老宣传口干部,此刻也不得不承认——此人临场掌控之稳、人心拿捏之准,远超同龄。 话毕,省委秘书处的两位工作人员也悄然入室,三人围桌而立,低声对接明日的联席会议流程、文件签批路径、以及与中央技术专班的视频连线安排。 每一项都牵涉多方协调,环环相扣,容不得半点疏漏。裴语迟全程条分缕析,语气平和却极具穿透力,仿佛在纷繁政务中划出一条清晰的航线。 近一个小时后,所有事项敲定。陈砚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才是真正的开始。” 裴语迟微微颔首,没有多言。推门而出的那一刻,他才真正松下一口气,肩头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酒店门口,廖敦敏的车静静停在阴影里,见他出来,立刻上前替他拉开车门。 车内早已调好温度,轻柔的钢琴曲流淌在空气中,像一条温柔的河,缓缓抚平白日的锋芒。 “哥,回希雅姐那儿?”廖敦敏轻声问。 裴语迟靠在后座,闭上眼,声音低得几乎融化在夜色里:“嗯,她该等急了。” 车子缓缓启动,驶入城市深夜的脉络。窗外,霓虹流转,人声渐歇,唯有路灯一盏接一盏地掠过,像时间在默默计数。 而车内,一片静谧。一个刚刚从风暴中心归来的人,终于得以在熟悉的沉默中,短暂地,做回一个丈夫,一个即将成为父亲的男人。 裴语迟靠在后座,领带微 微松开,手指用力按压着鼻梁,眉心紧锁,仿佛要将一整天积压的疲惫与纷杂思绪尽数压回深处。 他的眼底泛着淡淡的青影,那是连续数日高强度运转的痕迹,是风暴中心之人独有的沉默勋章。 廖敦敏悄悄启动了座椅的按摩功能,温热的律动缓缓渗透进肌肉,他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裴语迟的侧脸,轻声道:“哥,舒服点了吗?” 裴语迟没睁眼,只微微颔首,嗓音沙哑:“嗯。” 车内一时安静,只有空调低鸣。可这安静里,却藏着千言万语。 廖敦敏终于忍不住了,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夜:“哥,其实我早就预感会有这么一天。” 他声音有些发颤,“你还记得吗?那年我们在你家熬夜做改革方案,凌晨三点钟,你说‘枫林不该只是这样’。那时你刚和晚棠姐分手,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似的……可你却把最后那点力气,都投进了这些看似不可能的蓝图里。” 他顿了顿,语气渐渐激动:“如今回头看,那种子早在那时就已经埋下。只是我没想到……它会长出这么一棵参天大树。” 裴语迟缓缓睁开眼,窗外流光掠过他深邃的眼底。仿佛又看见当年那个湿漉漉的夏夜,窗外雷声滚滚,屋内却燃着一盏不灭的灯。 “那时候你刚和晚棠姐分手,整个人像被抽空了,电话打不通,朋友圈删得干干净净……可你没倒下。你把自己关在家里半个月,然后突然打电话叫我过去,说‘小廖,我想做点不一样的事’。”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我记得你第一句话就是——‘我要让枫林,和其他的地方台不一样。’” 他笑了,笑中带泪:“那时候谁信啊?可你信。你眼里有光,哪怕那光是痛出来的,也亮得吓人。” 车子缓缓驶过一片梧桐树荫,斑驳的光影掠过他的脸。 “现在呢?你不仅做到了,你还把它推到了国家层面。智能媒体中心……这名字听着都让人发抖。哥,我不是在拍马屁,我是真的觉得——你活成了我心中‘理想的人’该有的样子。” 他声音低下去,却更真挚:“你找到了希雅,她那么温柔又那么坚韧,你们要迎来双胞胎了……我看着你站在台上,手按着文件,眼神沉得像海,可我知道,你心里有家,有爱,有软肋,也有铠甲。你不是神,你是人,却走出了神的路。” 他的眼眶红了,声音开始哽咽:“有时候我在想,我要是女人,一定会为你倾倒。不是因为你现在多有权势,而是因为你 从泥里爬出来,还带着别人一起走。” 他忽然抬手抹了把脸,努力稳住情绪,却还是失声痛哭出来:“哥……我不仅关心你飞得高不高,我更怕你累不累。你总是一个人扛着,从不回头。可你知道吗?我之所以能站到现在这个位置,当年我那么想和你去京城,而你当年死活要把我留在枫林。你说‘小廖,你比我更懂基层,没有你,改革走不到底’……可我知道,你对我是有期待的。” 他抽泣着,声音破碎却滚烫:“你才是那个真正为我铺路的人。可今天你回来,却像只是回了趟办公室。你不说一句功劳,不提一次牺牲……可我心里清楚,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 车内一片静默,只有廖敦敏压抑的啜泣声在回荡。 第525章 成 就 良久,裴语迟缓缓睁开眼,转过头,静静望着这个陪了他十年、从实习生一路走到核心团队的年轻人。他的眼神不再锋利,而是柔软得像深夜的湖。 他轻声道:“……小廖。” 那两个字,像一声叹息,又像一声确认。 “你说错了。” 廖敦敏一怔,抬起泪眼。 裴语迟看着他,嘴角微微扬起,声音低沉却清晰:“应该说谢谢的,是我。”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座椅扶手,像是在敲击一段尘封的记忆。 “我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可光有想法,没人扛住落地的重量,它就是一场梦。是你,在每一次技术卡壳时通宵调试;是我被质疑‘太激进’时,你站出来说‘这是未来’;是我在外奔波,你守着枫林,不让它倒,也不让它变。” 他声音微哑:“你说我铺路?不,是你把路走成了。我画了个图,可你是那个一砖一瓦把它砌起来的人。我信你,不是因为我多英明,是因为我看得见——你心里也有火,只是你一直把它用来照亮我的方向。”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廖敦敏的肩,像多年前那个雨夜,他第一次把方案交到他手上时那样。 “所以,别哭。我们才刚启航。未来的路还长,风更大,浪更急。但只要你在,我就敢往前走。” 车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 而车内,两个男人在夜色中沉默相望,无需多言。 他们知道,有些情谊,不靠血缘维系,却比血更浓; 有些梦想,始于孤独,却因同行者,终成星河。 …… 院子外,两道车灯划破深夜的寂静,映在窗棂上。希雅的父母同时起身,门应声而开。 凌晨两点的风带着寒意,裴语迟站在门前,声音里带着歉疚:“爸妈,不是说好不用等我吗?这么晚了对身体不好。希雅睡了吧?” 沈佩云接过女婿的外套,眉眼间尽是温柔:“她知道你舍不得她熬夜,早早歇下了。我们年纪大了,睡眠浅,你难得回来一趟,又忙到这么晚,我们等着心里才踏实。” 她轻声细语,像是怕惊扰了夜的宁静,“灶上温着百合粥,喝一碗再睡?” 裴语迟摇摇头,声音里带着疲惫:“明天还要赶早,不吃了。这些日子我不在家,辛苦你们照顾希雅。” 希远征拍了拍女婿的肩,语气里满是理解:“自家人说什么客气话。你才是不容易,快去歇着,明早下 来吃早餐。” 裴语迟轻手轻脚地上楼,推开卧室门的瞬间,床头的暖灯应声而亮。 “回来了?”希雅从被窝里坐起身,睡眼朦胧中带着欣喜。 他快步走到床边,俯身将人拥入怀中,声音低沉温柔:“吵醒你了?我先去冲个澡,你快继续睡。” 浴室的水声淅淅沥沥,像是夜的呢喃。 不多时,水声停了。希雅听见他关灯的轻响,赤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一步步近了。 被子掀起一角,带进一阵凉意。她本能地往里缩了缩,下一秒,熟悉的体温贴了上来。 裴语迟的手臂从她腰间穿过,轻轻一带,她整个人就被拢进了怀里。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呼吸里还带着薄荷牙膏的清新。 \"冷不冷?\"他的声音已经含糊不清。 希雅没回答,只是往后靠了靠,脊背贴着他的胸膛。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起初还有些急促,渐渐地,慢了下来。 她悄悄握住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柔软的指腹。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反握住她的手,十指交缠。 “睡吧。”他在她耳边呢喃,声音越来越轻。 希雅闭上眼,感受着他渐渐均匀的呼吸。他的手臂即使在睡梦中也没有放松,像是怕她跑了似的。她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的头枕得更舒服些。 他立刻有了反应,手臂收紧了一下,嘴里咕哝了句什么,又沉沉睡去。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希雅轻轻抬起另一只手,描摹着他的眉眼轮廓——从眉骨到鼻梁,从嘴角到下颌。她的动作很轻,像羽毛拂过。 裴语迟突然抓住了她作乱的手,眼睛都没睁开:“别闹,困。” “我没闹。”她小声辩解。 “嗯。”他把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指尖,然后按在自己心口,“睡觉。” 这一次,两个人都没再动。 夜色深沉,他们的呼吸渐渐同步,像是养成的默契——即使在梦里,也知道彼此就在身边。 希雅依偎在他胸前,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一动也不敢动,只想让这难得的相聚时光再多停留片刻。 清晨不到六点,希雅睁开眼,身旁已经空无一人。她急忙推开卧室门,循着香味望向餐厅—— 晨光熹微中,父母和丈夫正坐在餐桌前低声交谈。裴语迟一边喝着豆浆,一边听着岳父说话,嘴角带着浅 浅的笑意。这一刻,时光仿佛被温柔包裹,希雅忽然湿了眼眶。 若是当初任性一点,倔强一点,又怎能见到这样温暖的画面? 这个她深爱的男人,不仅走进了她的生命,更完整了她的整个世界。 …… 晨雾未散,省委常委会议室已气氛凝重。省委书记林振国端坐主位,省委宣传部部长、发改委主任、财政厅、大数据局等十余位厅局一把手列席。这不仅是一次汇报,更是一场资源博弈与战略定调。 “开始吧。”林振国声音沉稳,目光聚焦在今日汇报的主角——国家(枫林)智能媒体中心筹备组副组长裴语迟身上。 裴语迟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身姿挺拔如松,伫立在多媒体演示屏前。 他神情沉静,眼神锐利而专注,并无寻常年轻干部面对如此阵仗时的局促或激昂,只有一种沉甸甸的、经过千锤百炼的自信与从容。 第526章 全 力 “各位领导,上午好。我是裴语迟。现将国家智能媒体中心筹建前期工作、战略构想及下一步工作计划,向省委做简要汇报。” 他的声音平稳有力,清晰地回荡在会议室每一个角落,开场简洁,毫无赘言。 汇报开始。他没有拘泥于繁琐的细节表格,而是以宏大的国家媒体智能化转型战略为开篇,迅速切入枫林卫视的基础优势与升级必然性。 屏幕上,一幅幅精心构建的战略蓝图、技术架构图、生态合作网络图流畅展现。 他的叙述,逻辑缜密如精密的仪器齿轮咬合,每一个决策背后都有详实的数据支撑和长远的前瞻性思考。 从顶层设计到技术路径选择,从高端人才引进机制到产业化应用孵化,从内容生产革命到传播体系重塑…… 他并非在简单陈述一项工作,而是在勾勒一个即将拔地而起的智慧媒体生态帝国。 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能将极其专业的技术术语和复杂的战略规划,用近乎于艺术的、易于理解的方式阐述出来。 深入浅出,鞭辟入里。在谈到可能遇到的挑战与风险时,他毫不避讳,同时附上了已预研的多套应对方案,其思虑之周全,仿佛已看到了未来三五年的每一步发展。 一位领导微微颔首,插话问了一个关于与传统媒体融合过渡的敏感问题。 裴语迟略一沉吟,随即应对自如,不仅清晰阐释了“平滑过渡、赋能升级”的核心原则,更引用了几项国际同类改革的成功案例与失败教训进行对比论证,观点犀利,论据充分,瞬间化解了疑问。 “各位领导,”裴语迟声音清朗,不疾不徐,“我们不是在升级一个电视台,而是在重建国家舆论的神经中枢。” 他转身。 “未来三年,我们将实现—— 内容ai化率90以上,舆情响应速度提升至分钟级,国际传播触达180国,本土文化ip全球年曝光超千亿次。” 宣传部部长皱眉:“技术可行?投入多大?” “技术已验证。”裴语迟点开一段视频——某地突发舆情,传统流程需6小时响应,而他们的ai系统在47秒内完成信息采集、情感分析、应对建议生成,并自动推送至相关部门。 “投入初步预算48亿,分三期。其中,70用于自主可控技术攻关,30用于人才与生态建设。”他顿了顿,“但我们不要全额拨款。” 众人一怔。 “我们计 划以‘国家主导+市场反哺’模式运作——前期国家支持,中期通过国际版权输出、智能服务外包、文化数字资产交易实现自我造血。三年内,实现现金流平衡。” 财政厅长微微点头。 林振国终于开口:“你想要什么?” 裴语迟直视前方,一字一句:“政策特区、人事自主、资金直通车。” “我要组建一支‘特种部队’——不看编制,不拘资历,全球招募顶尖ai工程师、叙事科学家、跨文化传播专家。我要在三个月内,让国家智能媒体中心的服务器点亮。” 会议室陷入短暂沉默。 整个汇报过程,他就像一位稳坐中军帐的统帅,对麾下所有“兵马”(资源、技术、人才)了如指掌,对前行“疆域”(市场、政策、趋势)洞若观火。 他的气场强大却内敛,牢牢掌控着会议的节奏和方向,使得所有人的思维都不自觉地被他牵引,跟随他的蓝图展望未来。 端坐主位的省委主要领导,原本平静的眼眸中渐渐泛起激赏的波澜。他偶尔与身旁的副手交换眼神,看到的皆是同样的惊讶与认可。 汇报结束,会议室内有短暂的寂静,随即响起的是领导们由衷的、热烈的掌声。 “好!非常好!”林振国率先开口,声音洪亮,“语迟同志的汇报,全面、深刻、极具战略眼光和可操作性!让我对这个国家级中心的未来充满了信心和期待!” 随即,林振国缓缓起身,走到大屏前,盯着那张云网图,良久,点头:“省委全力支持。” 他环视众人:“从今天起,这个项目列为‘一号工程’。各部门——开绿灯,给资源,不得推诿。” 他紧接着指示:“省委省政府将全力支持国家智能媒体中心的建设,这是我省乃至全国媒体行业发展的大事、要事!各相关厅局必须提高站位,全力配合筹备组的工作,开通绿色通道,特事特办,确保中心筹建工作高效推进!” 他看向裴语迟,目光中满是信任与嘱托:“语迟同志,重任在肩,放手去干!希望你们筹备组能拿出‘开局就是决战,起步就是冲刺’的劲头,尽快将蓝图变为现实!遇到任何困难,可以直接向省委汇报!” 其他领导也纷纷表态支持,并就各自分管领域提出了具体的支持意见。 裴语迟微微欠身:“感谢各位领导的信任与支持!筹备组全体成员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重托,坚决完成国家及省委交付的任务,力争将中心打造成为具有全 球影响力的智能媒体新高地!” 会议结束后,领导们竟主动上前与裴语迟再次握手交流,场面热烈。几位厅局负责人也趁机围拢过来,交换联系方式,表态加强沟通协作。 走出省委大楼,午后的阳光倾泻而下,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等候在车旁的廖敦敏立刻迎了上来,眼神中带着询问。 裴语迟面色依旧平静,他关上车门,对廖敦敏说道: “通知全体组员,一小时后开视频会议。” …… 第527章 淬 炼 裴语迟的24小时枫林之行,就在这样一场接一场的汇报、会谈、视察中疾驰而过。 与希雅的那顿约定好的饭,终究还是被压缩成了心底一份沉甸甸的歉疚。 从枫林卫视大楼出来,座车直接驶向机场,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流光溢彩,却都成了他脑中仍在高速运转的工作蓝图模糊的背景。 机场出发大厅,灯火通明,人流如织。广播声、脚步声、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嘈杂声交织成一片,充满了现代交通枢纽特有的匆忙与疏离。 就在这片喧嚣之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希雅已经先到了。她静静地站在一根立柱旁,像是特意选了一个不那么引人注目却又容易被他发现的位置。 她穿着一件素雅的大衣,身姿挺拔,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有那双望穿秋水的眼眸,在他出现的那一刻,瞬间点亮,牢牢锁定了他的身影。 廖敦敏识趣地放缓脚步,接过裴语迟手中的公文包,低声说了句“裴老师,我先去办理值机手续”,便悄然走开,留给两人一个短暂却珍贵的独处空间。 没有多余的言语,甚至没有一句问候。他们只是自然而然地走向对方,然后紧紧相拥。 这一刻,周围的嘈杂仿佛瞬间被按下静音键。 他的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熟悉的淡香,混合着机场那种微凉的、带着清洁剂味道的空气。 他能感觉到她大衣面料细腻的触感,以及布料下传来她身体的温度和微微加快的心跳。 他将她搂得很紧,仿佛要将她的身躯嵌入自己的胸膛,用以抵御即将到来的漫长分离与思念。 她的手臂也环抱着他的腰,用力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无声的挽留,又像是全力的支持。 这个拥抱,短暂得像一个偷来的时光碎片,却又漫长得足以让彼此的心意再次确认、交融。 千言万语,所有的不舍、理解、无奈与鼓励,都在这个沉默的拥抱里宣泄殆尽。 最终,是裴语迟先松开了手。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她的气息也一同带走。他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稍稍推开一些距离,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里。 那里面有水光闪动,但她嘴角却努力向上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走吧。”她轻声说,声音微哑,却异常坚定,“别误了飞机。”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所有想说的道歉、解释、承诺,最终只化作一个沉重的点头。他用力捏了捏她的肩膀, 像是传递某种力量,也像是汲取最后一丝温暖。 然后,他毅然转身,大步走向廖敦敏等候的方向,没有再回头。 他知道,身后的那道目光会一直追随他,直到他消失在安检通道的拐角。 他也知道,这就是选择之后的日常,是必须付出的代价。选择了星辰大海的远征,便注定要承受这背影后的漫长守望与一路的风雨兼程。 他的步伐沉稳而决绝,每一步都踏在责任与理想的道路上。 飞机的引擎即将轰鸣,载着他奔赴下一个需要他征服的高地。 而那份柔软的牵挂,则被他妥帖地收进心底最深处,成为他披荆斩棘时,最温暖的力量源泉。 …… 夜色渐浓,京城的灯火如星河倾泻,映在裴语迟办公室的整面落地窗上,仿佛整座城市都在为他无声地燃烧。 他坐在宽大的黑檀木书桌后,指尖轻点平板,屏幕上滚动着一份关于国家科技峰会的流程架构图——密密麻麻的节点、逻辑链、嘉宾动线,像一张精密的神经网络,而他是那个掌控脉搏的人。 这已不再是当年演播厅里那个只凭语速与台风决胜负的主持人了。 如今的裴语迟,是国家(枫林)智能媒体中心筹备组副组长,一个名字背后牵动着无数资源与决策链条的实权角色。 他的工作早已溢出“主持”二字的边界,成了政策与技术、人文与未来之间的摆渡人。 办公室静得能听见空调低沉的呼吸声。 他闭上眼,头微微后仰,只片刻——这已是他唯一的喘息。 三小时前,他刚从一场闭门会议脱身,议题是ai伦理的红线划定;两小时前,在视频连线中主持了与中科院几位院士的技术论证。 而现在,他正推演着峰会主论坛的叙事结构,力求把那些艰深的技术愿景,翻译成能让亿万民众听懂的时代语言。 他的节奏从不慌乱,哪怕日程被切割成以分钟计的碎片。每一场会议、每一次对话,他都能在纷繁中拎出主线,像剥笋般层层递进,最终露出最核心的思想内核。 这不是天赋,而是多年淬炼出的本能——在信息的洪流里,做那个清醒的掌舵者。 筹备组的办公地点藏在国家广播电视总局旁一栋不起眼的现代楼宇里。 外人看不出门道,可门禁刷的不是工卡,而是指纹与虹膜双重验证。 这里没有喧嚣,只有低语与键盘敲击声,像一座潜伏的指挥 中枢。 顶层那间办公室,是他的阵地,也是思想的制高点。 窗外是京城的繁华天际线,窗内,则是一场关乎中国智能传播未来十年格局的无声战役。 团队已经成型——精干、沉默、高效。 廖敦敏终于跟在他身边,如今他早已不是当年地方台那个学历平平、却凭实干脱颖而出的助理了。 他是国家(枫林)智能媒体中心筹备组的中枢运转者,是裴语迟身边最信赖的“大管家”。 身份的跃迁不只是头衔的更迭,更是职责的彻底重塑。 他不再被动执行,而是主动掌控——从裴语迟密不透风的日程调度,到海量信息的精准筛选与预判。 从部委、院士到地方机构的复杂协调,到内部团队的高效运转,廖敦敏如同一道精密的防火墙,将一切琐碎、冗余与干扰彻底隔绝在外。 这个运筹帷幄的“总调度”,不再是那个需要拼命证明自己的角色,而是站在国家级战略工程核心,以沉稳与智慧,默默托举起整个系统的高效运转。 第528章 争 议 组织上的保障也悄然跟上。 专车与司机二十四小时待命,连公寓都已安排妥当,城西一处幽静的高档小区,安保严密,装修素雅。 行政、秘书及研究助理团队构成支撑系统,保障日常运转;重要会议、调研活动皆有保障团队提前拟定预案。 他的时间被分割成更细的单元,日程精准至分钟。 会议、研讨、汇报、批阅文件……从清晨至深夜,高速运转已成常态。 深夜,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远处,电视塔的光束划破夜空,像一根指向未来的桅杆。 他知道,自己正参与建造的,不只是一个媒体中心,而是一种新的声音——属于中国、属于这个时代、属于人类与智能共处的新叙事。 他转身,重新坐回桌前,轻点屏幕,会议纪要的终稿发送出去。时间显示:凌晨一点十七分。 明天六点半,还有场跨洋连线。他合上眼,再次闭目凝神—— 下一战,已在路上。 …… 京城的深秋,梧桐叶落,风里已带了霜意。 《思想者周刊》的封面上,裴语迟侧身而立,目光望向远方。标题赫然写着:“跨界者——一个主持人的国家使命”。 这期杂志刚一上市就被抢购一空。咖啡馆里、地铁上、办公室的茶水间,到处都能听到关于他的讨论。 “一个主持人凭什么能参与国家级项目的筹建?”某知名论坛上,一位网友的质疑帖子在短短几小时内就获得了上万次点击。 跟帖如潮水般涌来: “就是,搞管理的应该让管理专家来,搞技术的应该让技术专家来,一个说话的怎么什么都掺和?” “楼上的,人家可不是普通主持人,看看他这些年的履历——” 廖敦敏递上一叠剪报:“裴老师,这是最近关于您的一些评论。” 裴语迟扫了一眼,有赞誉,有质疑,有理性分析,也有恶意攻击。 “需要回应吗?”廖敦敏问。 “不必。”裴语迟摇头。 他靠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桌上摊着两份文件:一份是明日《深瞳访谈》的提纲,笔迹凌厉,问题直指民生痛点;另一份是“国家(枫林)智能媒体中心”技术伦理框架草案,密级标注赫然在目,页边满是他用红笔勾画的逻辑链与批注。 …… 总局某位资深司长在一次内部务虚会上拍案而起: “……他凭什么?主持人?那是舞台上的角色!现在让他参与国家智能传播顶层设计?这叫不务正业!还是我们的人才选拔出了问题?” 有人附和:“他学历不算顶尖,履历也非体制内典型晋升路径。一步登天,是不是开了个危险的口子?” “这是‘明星治国’的变种。靠一张嘴、一副脸,就能插手国家级战略?那我们这些埋头研究三十年的,算什么?” 某部委的办公室里,一位司长正在向部长汇报。 “裴语迟确实是个异数。”司长翻开文件,“按照我们以往的标准,他可能连初选都过不了。没有理工科背景,没有管理学学位,甚至没有在政府部门的工作经历。” “但是?”部长抬起头。 “但是他把事情做成了。”司长语气中带着一丝钦佩,“枫林项目的前期论证,他协调了十几个部门,化解了无数矛盾。最难得的是,他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意见被重视了。” 部长沉思片刻:“这说明我们的用人观念该更新了。新时代需要新思维,不能总是用老标准选人。” “裴语迟这个案例很有意思。”分管人事的副局长放下手中的报告,“他打破了我们传统的用人边界。” “确实。”另一位领导接过话头,“以前我们总是强调专业对口,现在看来,在某些特殊岗位上,跨界人才反而能发挥独特作用。” 质疑如暗流,有人翻出他早年地方台的旧档案,说他“出身草根”;有人质疑他“跨界无边界”,是“权力与名气的合谋”。 但也有声音,如春雷破土。 一次闭门专家会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院士听完裴语迟关于“ai叙事伦理”的推演后,久久沉默,最后只说了一句:“我研究技术五十年,却没想过,思想的温度,竟要靠一个‘主持人’来传递。” 消息传开,震动不小。 《晨光日报》内参刊发一篇未署名的观察文章,标题犀利:《当主持人开始设计未来——论复合型人才在智能时代的突围》。 文中写道:“我们习惯将人钉在标签里:主持人只负责说话,技术官僚只负责执行,学者只负责研究。可当时代要求‘技术+人文+传播’深度融合时,那个能站在交叉点上的人,是否更值得被看见?” 舆论开始分裂。微博热搜悄然升起:“裴语迟 是跨界天才还是权力越界?” 支持者称他为“破壁者”—— “他能在两会直播中冷静 追问财政赤字,也能在院士会议上拆解神经网络的伦理盲区。这不是跨界,这是降维打击。” “我们需要的不是只会念稿的‘金话筒’,而是能理解技术、洞察人性、影响政策的‘思想枢纽’。” 反对者则警惕:“这会不会成为‘明星特权’的先例?下一个是演员管航天?歌手定外交?” “制度不能靠‘例外’运行。如果人人都想当‘裴语迟’,那组织纪律何在?” 风暴中心,裴语迟沉默如山。 他依旧出现在化妆间,领带一丝不苟,眼神沉静。 镜头亮起,裴语迟端坐在主播台前,声音沉稳如常:“晚上好……” 没有人知道,就在一小时前,他刚结束一场关于ai伦理的激烈辩论;也没有人知道,节目结束后,他还要赶去参加一个关于项目预算的紧急会议。 真正的转折,来自一场意外的直播。 第529章 奠 基 他没有讲稿,只站在全息投影前,用最朴素的语言,讲述了“为什么我们要给ai设定‘伦理边界’”。 他讲到一位阿尔茨海默症老人误信ai推荐的虚假医疗广告;讲到深度伪造技术如何撕裂家庭信任;讲到算法偏见如何让一个孩子失去升学机会。 最后,他轻声说: “技术没有心跳,但使用技术的人,必须有。 我们建这个中心,不是为了造一个更聪明的机器,而是为了守护人心中,那些无法被算法量化的东西——良知、温度、对弱者的悲悯。” 全场寂静。直播弹幕瞬间刷满:“泪目”“这才是中国需要的声音”“他不是主持人,是思想的摆渡人”。 风向,悄然逆转。 高层会议上,一位主管意识形态的领导罕见地提及裴语迟:“过去我们总说‘德才兼备,以德为先’。可今天,‘德’不仅是政治忠诚,更是对时代责任的清醒认知;‘才’不仅是专业技能,更是跨界整合、引领变革的胆识与能力。裴语迟的现象,不该被简单归为‘特例’,而应成为我们反思人才机制的起点。” 《晨光日报》发表长文:《从“裴语迟现象”看新时代人才观的破与立》。 文章指出:“当技术革命重构一切,我们不能再用工业时代的格子去框定数字时代的人才。真正的‘不拘一格’,不是打破规则,而是重新定义什么是‘格’。裴语迟的成功,不是对体制的挑战,而是体制在变革中自我更新的证明。” 时间一天天过去,质疑声渐渐被事实所覆盖。 当枫林智能媒体中心的第一期规划方案通过专家评审时,当裴语迟主持的科技峰会获得国际赞誉时,当他在ctv的节目收视率再创新高时,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重新审视这个“跨界者”。 一位资深媒体人在专栏里写道:“裴语迟的成功,不是偶然。他用实际行动证明,在这个时代,最稀缺的不是某个领域的专家,而是能够连接不同领域、整合各方资源、推动共识形成的‘超级连接者’。” 组织部门也在悄然改变。新的人才选拔标准正在酝酿,跨界经历、整合能力、创新思维被赋予了更高的权重。 一个周末的下午,裴语迟罕见地有了片刻闲暇。他坐在办公室里,翻看着廖敦敏整理的各方反馈。 “您看,支持的声音越来越多了。”廖敦敏说。 裴语迟合上文件夹:“回枫林!” …… 深冬的枫 林,山色如墨,雪落无声。 国家(枫林)智能媒体中心奠基仪式在园区主轴线上举行。 银白大地上,一座由整块青石雕琢而成的奠基碑巍然矗立,碑上“智启未来”四个大字鎏金嵌刻,在雪光映照下熠熠生辉。 来自中宣部、科技部、广电总局、发改委等十余个部委的领导身着深色大衣,分列两侧,神情庄重。 闪光灯如雪地里骤然绽放的银花,噼啪作响,连绵不绝。 而所有镜头,却像被无形磁石牵引,频频越过那些惯常的“焦点人物”,一次次对准站在嘉宾行列稍后位置的裴语迟。 他未穿礼服,只披一件剪裁利落的深灰羊绒大衣,领口微敞,露出内里素净的高领毛衣。 裴语迟步履从容,对每一位官员都礼貌颔首。 当主持人介绍到他时,现场爆发出不属于政府活动的热烈掌声。 远处,几个女粉丝举着\"裴神\"的应援牌,保安正试图劝离。 没有刻意站位,却自有一圈气场。 仪式结束,礼成。领导们开始移步,准备进入临时展馆参观沙盘。 人群刚动,记者们便如潮水般涌向裴语迟——长枪短炮瞬间将他围在中心。 裴语迟朝着本台相熟的记者轻声道:“三个问题,两分钟。” “裴副组长,请问您如何评价今天的奠基意义?” “外界称您为‘破壁者’,您认同吗?” “枫林中心未来是否会重塑主流媒体格局?” “听说您马上要升级做爸爸了,能提前透露预产期吗……” 身旁的科技部副部长侧目望来,眼神复杂。其他官员们保持着职业的微笑,却难掩尴尬——在这个本该属于他们的场合,所有的焦点都聚向了这位英气逼人的年轻人。 问题如雪片纷飞。裴语迟微微侧身,抬手轻压,动作克制而有力。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穿透风雪:“今天不是一个人的时刻。是无数科研者、建设者、思考者,共同把一个构想,落到了这片土地上。我们站在技术与人文的交叉口,唯一能做的,是让光进来,而不是把自己变成光源。” 话音未落,他已后退半步,向四周轻轻抱拳一礼,随即转身,大衣下摆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穿过人群缝隙,走向停在侧道的黑色公务车。 闪光灯不甘地追逐,却只拍到他沉静的背影,迅速隐入车中。 拉开车门的瞬间,裴语迟 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希雅靠在后座上,双手护着隆起的腹部,脸色略显苍白:“演讲很精彩。” 她身披米白色羊绒披肩,孕肚高高隆起,像一座蕴藏生命的山丘。她侧头望着他,眉眼温柔,唇角微扬,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你怎么来了,医生不是让你少出门……”他声音一滞,下意识伸手想去扶她,又怕动作太大惊扰了她。 “我想见你。”希雅轻声打断,声音依旧温柔,却忽然一顿,眉头轻轻蹙起,呼吸也凝滞了一瞬。 裴语迟怔住,随即眼底的沉静如冰消雪融,涌出无法掩饰的柔软与心疼。 他立刻解下大衣,轻轻盖在她腿上,又小心翼翼调整座椅角度,让她的腰背更舒适些。“冷不冷?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廖敦敏呢?” “我让他别告诉你。你今天太重要了。”她放下手机,伸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眉间尚未散尽的疲惫,“我就是想亲眼看看,我男人站在雪地里,说‘让光进来’的样子。” 车轮碾过雪地,发出细碎的声响。 希雅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手指攥紧了裴语迟的袖口。 “怎么了?”他的声音瞬间绷紧。 第530章 惊 途 “没……没事。”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额角却渗出细密的汗珠,“就是……有点……” 话音未落,她脸色骤变,整个人蜷缩起来。羊绒披肩从肩头滑落,露出被汗水打湿的发丝。 “去医院,快!”他猛地抬头,对着司机低吼,声音竟有些发抖,“枫林第一人民医院,走应急通道! 车如离弦之箭冲出雪地。车内,希雅的呼吸开始不稳,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咬着唇,努力不发出声音,可每一次宫缩袭来,身体都不由自主地绷紧,手死死掐进他的掌心。 “小廖,你马上联系产科刘主任,双胞胎,可能早产,现在在路上……对,阵痛很密集……” 他的声音在发抖。这个能在千人大会上侃侃而谈的男人,此刻连话都说不利索。 “还有多久?”希雅喘着气问。 裴语迟看了眼导航,心如刀绞:“十五分钟,坚持住……” “疼得厉害吗?”他紧紧搂着她,声音低哑,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 “还……还好。”她勉强笑,“就是……两个小家伙,好像特别着急见爸爸。” 裴语迟眼眶发热。他知道双胞胎早产的风险——低体重、呼吸窘迫、神经系统发育不全…… 每一个词都像刀子在他心上划。他不敢想,只能一遍遍轻抚她的背,低声安抚:“别怕,我在。我在呢……我们马上就到。” “师傅,再快点儿!” “已经是最快了,裴先生!”司机额头冒汗,“雪天路滑……” 希雅的呼吸变得急促,像溺水的人拼命想要抓住什么。她的手死死攥着裴语迟,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肤里。 “裴语迟……我……”她的声音在颤抖,“好像……真的要……” “别怕,我在。”他把她半抱在怀里,一手轻抚她的后背,一手疯狂拨打电话,“妈,希雅要生了,我现在正送她去医院,你们快来!” 他的声音在发抖。这个能在千人大会上侃侃而谈的男人,此刻连话都说不利索。 “我怕……”她第一次露出脆弱,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撑不住了……” “再开快点!”他几乎是朝着前座的司机吼出来,一只手紧紧握住希雅的手,另一只手徒劳地想帮她稳住随着宫缩而颤抖的身体,“希雅,看着我,呼吸,跟着我呼吸……没事的,我们马上就到……没事的……” 他近乎失态地打断她,眼眶 发红,“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一定会!” 突然,希雅尖叫出声,整个人弓成虾米状。裴语迟感觉到掌心一片湿热—— “破水了……”希雅的声音细如蚊呐,脸色苍白如纸。 裴语迟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这辈子处理过无数复杂的算法,解决过无数棘手的问题,但此刻,面对生命最原始的降临,他束手无策。 话音未落,米白色披肩下,温热的液体已悄然洇开,顺着座椅缓缓流下,滴落在车内地毯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湿痕。 “裴先生,”司机的声音带着颤抖,“前面……堵死了。雪太大,车动不了。” 裴语迟猛地抬头。 挡风玻璃外,层层叠叠,将整条路封死。车灯的光晕在风雪中挣扎,照不出十米。 后视镜里,是无数停滞的红色尾灯,像一条被冻僵的血脉。 “希雅!”他转回头,心猛地一沉。 她的手正一点点从他掌中滑落,指尖冰凉,眼皮沉重地垂下。 “希雅!希雅!”他声音撕心裂肺,用力拍她的脸颊,“别睡!看着我!求你……看着我!” 没有回应。她像一片雪,正缓缓沉入无边的寂静。 他疯了一样解开安全带,一把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她的头靠在他肩上,滚烫的额头贴着他的颈侧,呼吸灼人。 “坚持住……求你了……”他喃喃着,声音破碎,眼泪终于砸下来,混着她额角的冷汗,滚进衣领。 他知道双胞胎破水早产意味着什么——宫内感染、缺氧、窒息……每一个字都是悬在头顶的铡刀。 而她,正独自承受着这一切。 “裴语迟……”她忽然睁开眼,唇色惨白如纸,气若游丝,“万一……我撑不住……孩子……交给你……” “不会的!”他第一次对她吼,声音嘶哑,泪水模糊了视线,“没有万一!你听见没有?没有万一!你必须活着!你和他们,都必须活着!” 他抱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全部的体温、心跳、呼吸都渡给她。 车外,风雪咆哮,世界死寂。 车内,只剩她微弱的喘息,和他近乎崩溃的低语。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中—— 呜——呜—— 遥远的雪幕深处,一道刺目的蓝光撕裂了风雪。 紧接着,是救护车尖锐而坚定的鸣笛,由远及近,穿透层层雪墙,像一把利刃,劈开了死局。 是廖敦敏。 他没有等他们抵达医院,而是立刻联系枫林中心医院,派出救护车逆向出诊,冒着风雪,朝他们被困的方向疾驰而来。 “快!产妇破水了!双胞胎,可能早产!”车门刚开,医护人员已冲上前来,动作迅捷如风。 担架迅速展开,希雅被小心翼翼地抬上。她最后看了裴语迟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再说话。 裴语迟紧随其后,一脚踏入雪中,深及脚踝。他死死攥着希雅的手,不肯松开,直到医护人员将她推入救护车,他才被半推半拽地上了车。 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漫天风雪。 车内应急灯惨白闪烁,监护仪发出规律的“嘀——嘀——”声,像生命的倒计时。 希雅躺在担架上,氧气面罩覆在脸上,脸色依旧苍白,但手指微微动了动,似乎在回应他紧握的手。 裴语迟跪在她身边,额头抵着她的手背,肩膀剧烈起伏。 第531章 产 房 医院的走廊白得刺眼,消毒水的气味无孔不入。裴语迟紧握着希雅的手,推着轮椅快步向前,护士在一旁小跑着指引方向。 “深呼吸,亲爱的,我们马上就到了。”裴语迟的声音出奇地平稳,尽管他感觉到希雅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 希雅仰头喘着气,额头上已布满细密的汗珠,“他、他们来得太早了”恐慌在她眼中闪烁。才刚满36周,这对双胞胎比预产期提前了近一个月。 “没关系,医生说了,36周已经算是足月了。”裴语迟俯身在她汗湿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你是最勇敢的妈妈,我们的孩子等不及要见你了。” 产房门前,医护人员已经严阵以待。一位年长的女医生迎上来,胸牌上写着“产科主任 林医生”。 “裴先生,裴太太,请放心,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林医生的声音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虽然是早产,但36周的双胞胎我们接生过很多,都有很好的结果。” 希雅被转移到产床上,裴语迟始终没有松开她的手。 阵痛如潮水般涌来,希雅咬紧牙关,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裴语迟用冷毛巾轻轻擦拭她的额头,眼神里满是心疼。 “裴语迟,”希雅在阵痛间隙虚弱地开口,“给孩子取的名字,定下来了吗?” “还是听你的,”他微笑,“男孩叫裴慕希,女孩叫裴慕雅。”他们的名字中藏着对彼此的爱意。 希雅点点头,又一波宫缩袭来,她抓紧了丈夫的手。 就在这时,监测胎儿心跳的仪器突然发出警报声。护士脸色一变:“林医生,第二个胎儿心率下降!” 林医生快步走过来,仔细查看监测屏幕,表情严肃起来:“第二个宝宝位置可能不太理想,脐带受压可能。”她转向助手:“准备紧急剖腹产预案,通知新生儿科医生到场。” 裴语迟的心猛地一沉,但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有什么我能做的吗,医生?” “继续鼓励你太太,裴先生。有时候母亲的情绪稳定会对胎儿有帮助。”林医生已经戴上了手套,“裴太太,我们需要你尽可能保持平静,深呼吸。” 产房外的等候区内,希雅的父母沈佩云和希远征急匆匆地赶来。 “怎么样了?生了吗?”沈佩云抓住一个护士急切地问。 “还没有,太太正在生产,请在外面等候。”护士简短地回答后匆匆进入产房。 希远征扶妻子坐下,自己却坐立不安地踱 步。“早该坚持让希雅选择剖腹产的,双胞胎顺产太危险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沈佩云绞着手指,“祈祷一切顺利吧。” 又过了十分钟,希雅的姐姐希蓉和姐夫高培南也赶到了。 “妈,爸,希雅怎么样了?”希蓉急切地问。 “还在里面,医生说有点复杂”沈佩云的声音哽咽了。 高培南默默地去自动售货机买了水递给每个人:“保持体力,可能还需要很长时间。” 产房内,情况正在变化。 “第一个胎儿头位已经看到,但第二个转成了横位。”林医生面色凝重,“裴太太,我们需要转为剖腹产,否则第二个宝宝有危险。” 希雅已经精疲力竭,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裴语迟亲吻她的额头:“听医生的,亲爱的,你和孩子都会平安的。” 签字同意手术的那一刻,裴语迟的手微微颤抖,但他仍然努力给希雅一个安心的微笑。 就在准备转移至手术室时,一位年轻医生突然喊道:“等等!第二个胎儿的位置变了!现在脚朝下。” 林医生立刻检查:“奇迹!小家伙自己转过来了!裴太太,你可以继续顺产,但需要非常用力。” 希雅虚弱地点点头,裴语迟紧紧握住她的手:“你能做到,亲爱的,我在你身边。” “裴先生,您可能需要让一让,我们要协助分娩。”护士轻声说。 裴语迟摇头:“希雅,你想我在你身边吗,我陪着你好不好?” 希雅用尽力气挤出一个微笑:“留下……” “用力!深吸气,往下压!”助产士小周喊道。 “啊——!”她仰头嘶喊,指甲深深掐进裴语迟的手背,鲜血渗出。 “血压骤降!胎心减速!”监护仪发出尖锐警报。 “脐带受压!必须立刻助产!”林医生迅速戴上手套,“先生扶住她肩膀,别让她乱动!小周,准备产钳!” 希雅眼前发黑,意识开始涣散:“我……撑不住了……” “希雅!看着我!”裴语迟跪在产床边,满脸是汗,声音却如磐石,“你听得到吗?爸妈来了!姐姐来了!他们都在外面等你!还有我……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就是娶了你,做你孩子的父亲!你一定能做到!用力啊!” 他的话像电流击穿她的混沌。希雅猛地睁眼,爆发出最后一股力量。 在接下来的四十分钟里,产房内回荡着希雅压抑的哭喊和医护人员鼓励的声音。裴语迟始终站在她身边,一遍遍地告诉她有多勇敢,多坚强。 终于,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了紧张的气氛。 “第一个是男孩!健康!”护士将哭喊的小生命放在希雅胸前。 希雅虚弱的脸上浮现出微笑,但很快又因新一轮宫缩而扭曲。 “第二个宝宝要来了,裴太太,再推一次!”林医生指导着。 几分钟后,又一个生命降临人世,但这次没有立即响起啼哭。 “女孩,但呼吸微弱。”新生儿科医生迅速接过婴儿,开始清理气道和给予氧气。 裴语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着那个小小的、发紫的身体,感到一阵恐慌。希雅虚弱地问:“怎么了?我的女儿怎么了?” “医生在帮她,亲爱的,她会没事的。”裴语迟强作镇定,但手心已经全是冷汗。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终于,一声微弱但清晰的啼哭加入了它兄弟的合唱。 “好了!她回应了!”新生儿科医生宣布,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裴语迟终于松了一口气,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幸好被护士扶住。 第532章 生 命 “恭喜,裴先生裴太太,一对健康的龙凤胎。”林医生微笑着说,“虽然过程有些惊险,但妈妈和宝宝都很勇敢。” 当两个清洗干净、包裹好的婴儿被放在希雅怀中时,泪水从她苍白的脸上滑落。裴语迟俯身拥抱他的新家庭,眼中也有泪光闪烁。 “他们完美极了,就像你一样。”他在希雅耳边轻声说。 希雅虚弱地靠在床头,看着一模一样的龙凤胎——哥哥皱着眉,妹妹抿着嘴,像极了他们的父亲。 医护人员悄悄退出,给这个小家庭一些私人时间。 产房的门轻轻合拢,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位初为人父母者和两个刚刚经历了一场生命冒险的小家伙。 希雅苍白的脸上泪痕未干,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怀中的两个小生命,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温柔。 她的指尖轻轻颤抖,小心翼翼地抚过包裹着婴儿的柔软绒毯,仿佛在确认这一切不是梦境。 “裴语迟……”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你快看,原来在我肚子里的孩子长这样……跟拆盲盒一样。” 裴语迟单膝跪在床边,让自己的视线与希雅齐平。这个一向沉稳的男人此刻眼眶通红,强忍多时的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滑落。 他没有去擦,任由泪珠无声地滴落在床单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 “我看见了,亲爱的,我都看见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伸出宽大的手掌,小心翼翼地同时覆住妻子抱着孩子的手和两个小小的襁褓,仿佛在守护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他们真是太完美了,”他哽咽着重复道,声音里满是虔诚,“真的如同上天赐予我们的礼物。亲爱的,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 希雅虚弱地侧过头,用额角轻轻蹭了蹭丈夫的脸颊,感受着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她扯出一个疲惫却灿烂的笑容,眼角又渗出喜悦的泪花。 “你快看儿子,”她低声说,目光转向那个皱着小眉头的男婴,“这副小模样,好像谁欠了他糖吃似的。这么个小不点,哪来这么多心事?”她的语气里满是怜爱,带着一丝忍俊不禁。 裴语迟破涕为笑,凑近了些,仔细端详着儿子。“可不是嘛,”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这表情,严肃得像是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完蛋了,以后要跟我玩心法了。” 他的话让希雅忍不住轻笑出声,虽然牵动了伤口让她微微蹙眉,但 笑意却止不住。 “还有女儿,”希雅的目光又柔柔地落在女儿身上,“你看她抿着小嘴巴的样子,这副倔强的小模样……裴语迟,简直和你在书房时严肃的表情一模一样。” 她抬起眼,戏谑地看着丈夫,“看来以后家里要有两个‘裴老师’了,我可怎么办呀?” 裴语迟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眼中的爱意几乎要满溢出来。他俯下身,极其轻柔地用嘴唇碰了碰女儿娇嫩得几乎透明的小耳朵。 “听见妈妈说什么了吗?”他压低声音,用一种只有小婴儿能“听”到的秘密语调对女儿说,“说你像爸爸呢。不过爸爸希望你能多笑笑,像妈妈一样,笑起来能让阳光都失色。” 接着他又转向儿子,同样温柔地吻了吻他的小额头:“你也是,小男子汉,别总皱着眉头。你妈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可是吃了大苦了,以后你要负责逗妈妈笑,知道不?”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抬起头,深深望进希雅盈着水光的眼眸。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紧紧交缠,指尖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辛苦你了,谁还不是个宝宝呢?。”他再次说道,这一次,每个字都饱含着沉甸甸的感激和承诺,“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坚强,谢谢你把他们平安地带到我身边。我永远爱你。” 希雅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但这一次是纯粹的幸福。她回握他的手,虽然无力,却异常坚定。 “我们也爱你,爸爸。”她轻声回应,目光在他们三人之间流转,“是我们三个,都很爱你。” 产房里彻底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新生命带来的甜蜜气息。 两个小家伙偶尔发出细微的哼唧声或咂嘴声,像是最美妙的背景音乐。 裴语迟就这样跪在床边,一动不动,目光在妻子和两个孩子之间流连,仿佛要将这诞生之初的每一帧画面都深刻在记忆里。 希雅安心地靠在枕头上,享受着劫后余生般的宁静与满足,身体的极度疲惫似乎也被这巨大的幸福冲淡了。 产房外的等候区,时间仿佛凝固了。 沈佩云紧握着丈夫希远征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目光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希远征看似镇定地坐着,但每隔几秒就无意识地抬起手腕看表,尽管那表针似乎并未移动分毫。 希蓉坐立不安,来回踱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嗒嗒”声成了这片寂静空间里唯一的节奏,直到高培南轻轻拉住她,示意她安静些。 一个小小的身影 显得格外不同——小诺。 她几乎把整张脸都贴在了产房门的玻璃窗上,尽管什么也看不到,小手扒着窗框,眼睛里闪烁着混合了巨大好奇与兴奋的光芒,像只焦急等待惊喜的小麻雀,时不时地小声嘀咕:“怎么还没好呀?” 产科走廊尽头,那扇象征生死的双开大门终于“吱呀”一声被推开。 值班护士小赵摘下口罩,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无比明亮的笑容:“母子平安!产妇情况稳定,两个宝宝都很好!” 这短短几个字,像一道暖流瞬间击穿了凝固的空气。 一瞬间,大人们如同触电般弹起,瞬间围拢。小诺也被妈妈猛地拉到了身边,屏息凝神。 “恭喜各位!母子平安!是一对健康的龙凤胎!” 巨大的喜悦瞬间引爆。 第533章 天 佑 “太好了!老天保佑!”沈佩云喜极而泣,靠在希远征身上。 “好!好!太好了!”希远征红着眼眶,连声叫好,用力扶着妻子。 “我就知道希雅能做到!”希蓉激动地抓着丈夫的胳膊又跳又笑,眼泪直掉。 高培南大笑着连连点头:“太好了!天大的喜事!” 而小诺的反应则完全不同。她先是一愣,消化着这个信息,随即眼睛猛地瞪圆,爆发出一声极其兴奋的、几乎能穿透走廊的尖叫:“哇!!是龙凤胎?!小姨太酷了!!” 她激动得在原地蹦跳起来,小手拍着,“我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了!太神奇了!妈妈你听到了吗?”她用力摇晃着希蓉的手。 “听到了听到了,宝贝!”希蓉抹着眼泪笑着回答女儿。 高培南笑着补充问护士:“护士小姐,大人孩子都好吗?我们能进去了吗?” “产妇只是疲惫,状态很好。先生正陪着他们,宝宝们都很健康,稍等就能探视。”护士笑着回答,目光也被活泼的小诺吸引,冲她笑了笑。 这时,产房门再次打开,裴语迟走了出来。他疲惫却光彩照人。 大人们立刻围上去。 “语迟!” “爸妈,姐,姐夫!” 高培南用力拍他肩膀:“恭喜!当爸爸了!还是两个!太厉害了!” 沈佩云抓住女婿的手:“希雅怎么样?真的没事吗?” 希远征重重拍拍他另一侧肩膀:“好样的,辛苦了。” 而小诺,却像条灵活的小鱼,从大人们腿边钻到了最前面,仰着头,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迫不及待地连珠炮似的发问: “小姨夫小姨夫!小姨是不是特别疼?” “宝宝有多大?有我的洋娃娃那么大吗?” “他们真的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吗?你怎么分得清他们呀?” “他们现在会哭了吗?哭声大不大?” “我可以抱抱他们吗?就一下下!我保证非常非常小心!” 她的问题天真又急切,瞬间冲淡了过于浓重的成人情绪,让裴语迟和周围的大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裴语迟弯下腰,平视着这个兴奋的小外甥女,脸上洋溢着幸福和一丝被这些问题问到的可爱无措:“小诺别急,等一下你就能亲眼看到啦。小姨很勇敢,宝宝们……”他比划了一下,“大概有这么大,比你的洋娃娃小一点,但是软乎乎的,特别可爱。一个弟 弟,一个妹妹,弟弟像小姨夫,妹妹也像小姨夫。”他忍不住有点小得意。 “啊……怎么没一个像小姨吗?我不信!”小诺发出惊叹声,小脸上满是憧憬,“不过,现在我就是他们的大姐姐了!”她突然挺起小胸脯,一副责任感满满的样子。 大家又被她逗笑了。产房外的气氛彻底变得轻松、喜悦而充满期待。 小诺的兴奋和好奇像一股清新的活力,注入到所有人的情绪中。 她紧紧拉着妈妈的手,踮着脚尖,和其他人一样,眼巴巴地望着那扇即将再次开启的门,等待着亲眼见证她的小表弟和小表妹,等待着履行她作为“大姐姐”的第一个使命——好好看看他们。 产房的门再次缓缓打开。 这一次,希雅躺在洁白的床单上,脸色依旧苍白,带着一种耗尽所有力气后的脆弱与宁静。 她的发丝被汗水濡湿,贴在额角,但眼神却清亮而满足,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惫而幸福的微笑。 两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小小脸蛋的婴儿襁褓,并排放在她的臂弯旁,像是她最珍贵的战利品。 裴语迟几乎是瞬间就迎了上去,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希雅,快步走到床边,自然而然地接过了护士推床的工作。 “辛苦了,老婆。”他俯下身,声音低沉而温柔,“我们回房间。” 希雅微微眨了眨眼,算是回应,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臂弯旁的两个小包裹,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 等候在外的家人立刻围了上来,却又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了这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英雄和两个初来乍到的小生命。 “希雅……”沈佩云第一个凑到床边,心疼地抚摸着女儿的额头,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我的宝贝女儿,受大罪了……”声音哽咽,满是母亲的疼惜。 “妈,我没事,”希雅的声音很轻,带着沙哑,却透着安稳,“挺好的。” 希远征站在妻子身后,俯身仔细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两个外孙,一向严肃的脸上线条变得异常柔和,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好,都好就好。”语气里是沉甸甸的欣慰。 希蓉和高培南也围在旁边,希蓉红着眼圈,笑着对妹妹竖起大拇指:“希雅,你真能干!” 高培南则笑着对裴语迟说:“小裴,你这爸爸当得,上手真快啊!” 小诺早就按捺不住了。她踮着脚尖,小脑袋努力地从大人们的手臂缝隙中 往里钻,一双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紧紧盯着那两个小小的襁褓,小脸上写满了巨大的好奇和惊叹。 “小姨小姨!”她小声地、急切地叫着,“宝宝宝宝!我看到他们了!他们好小啊!”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藏,想靠近又不敢,只敢伸出一根小手指,虚空中点了点,“他们的脸像小苹果一样!” 希雅被小诺的话逗笑了,虽然笑容很虚弱,但眼里的光彩更亮了。她微微侧头,对小诺轻声说:“是啊,小诺当姐姐了……以后要帮小姨照顾弟弟妹妹哦。” “嗯!”小诺立刻用力点头,挺起小胸脯,一副重任在肩的郑重模样,“我一定会的!我是大姐姐了!”那副小大人的模样,瞬间冲淡了周围过于感性的气氛,让大家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护士在一旁微笑着提醒:“各位家属,我们先送产妇和宝宝回病房休息吧,可以让产妇和宝宝好好休息一下,稍后再慢慢看。” 第534章 月 子(1) 裴语迟点点头,推着病床,步伐稳健而缓慢地朝着病房方向走去。他的目光时而落在希雅疲惫却安详的脸上,时而温柔地扫过两个熟睡的孩子,他的整个世界都在他的双手之间。 家人们自动让开通道,簇拥在移动病床的两旁,形成一个小小的、温暖的护卫队。 沈佩云细心地帮女儿掖了掖被角,希远征的目光始终不离女儿和外孙,希蓉和高培南一边走一边低声笑着交流,眼神里满是喜悦。 而小诺则像只快乐的小蝴蝶,一会儿跑到前面引路,一会儿又蹦回床边踮脚看一眼宝宝。 第二天,裴语迟的父亲裴仲元与叶晚棠、老秦夫妇一同赶到医院。 裴仲元一进门就急切地问:“怎么样?希雅和孩子都好吗?” 裴语迟微笑着迎接他们:“都很好,虽然生产过程中有些惊险,但最终平安。” 叶晚棠将带来的鲜花插在床头的花瓶中,轻声对希雅说:“辛苦了,妹子。一接到电话说是早产,可把我吓坏了。孩子交给保姆就赶过来了。” 老秦眼底漾开一丝了然的笑意。 “月子中心那边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他语气平和,却自有一股不容推拒的意味,“这家机构我们投了些股份,环境和服务都是顶尖的。” 他拿出一份纸质图册:"顶层套房已经空出来了,朝南,带一个四十平的花园露台。护理团队是特意从台北请来的,有二十年照看龙凤胎的经验。餐食由营养学教授亲自调配,既合希雅的口味,又兼顾产后调理。" 裴语迟刚要开口,老秦便抬手止住了他。 “知道你要说什么。”他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将叶晚棠搂在怀里,“晚棠特意嘱咐过,要是敢收你一分钱,她就要把我收藏的那套紫砂壶全捐出去。” 他不由失笑:“所以你千万别让我难做。这些年来,你帮我们的还少吗?如今总算有机会让我们表示一下心意。” 暮色正缓缓漫过梧桐树梢,老秦望向窗外,“晚棠早上已经把婴儿房重新布置过了,定制的小床下午送到。你看她比当年自己生孩子那会儿还高兴,亲自盯着每一个细节。” 他转回目光,语气温和却坚定:“就当是给我们一个机会,分享你们的喜悦。这份心意,你们一定要收下。”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希雅脸上:“最重要的是,安静。没有探视打扰,安保级别高,连狗仔都别想靠近半步。你们需要的不是‘坐月子’,是‘养’,是把这双宝贝稳稳当当 地接进这个世界。” 希雅眼眶微热,下意识握紧了裴语迟的手。 裴语迟沉默片刻,终是开口:“费用还是我来付,这是我的责任。” 老秦笑了:“小裴,你当我老秦是外人?还是当晚棠是外人?” 他语气一沉,却更显真诚:“晚棠说,你们生了宝宝,我们给的,也必须是最好的!” 裴语迟张了张嘴,终是没再说什么。 老秦拍了拍他的肩,声音低了些:“别徒劳了。晚棠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这月子中心,是她亲自去看了三次,连窗帘的遮光度都试过。她说,希雅睡不好,孩子就养不稳。” 走廊尽头,一束斜阳穿过玻璃,落在希雅的发梢,泛着柔和的光。她轻轻靠在裴语迟怀里,眼底有泪光闪动,却笑了。 裴语迟望着老秦,终于低低地“嗯”了一声。 叶晚棠拿出准备好的小毛衣和小帽子,精致可爱。 希雅虽然疲惫,但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辉:“那谢谢你们了。看,这是慕希和慕雅。”她示意了一下床边两个并排的透明小床。 “这是爷爷,这是婉棠姑姑……” 裴仲元俯身看着两个熟睡的婴儿,喉头剧烈地滚动了几下,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漫过眼角的皱纹,眼中泛起泪光:“我终于可以去告慰小裴的母亲,咱家添了一对龙凤胎!一儿一女,太好了!” …… 秋夜的枫林,风已带了刺骨的凉意。 这是希雅坐月子的第三天,城市在夜色里渐渐收声,唯有枫林媒体中心筹备处那扇窗,还亮着灯。 裴语迟终于把最后一份文件归档,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像是告别。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那股钝痛已经爬到了太阳穴。 窗外,整座城市都沉入了梦乡,只剩下零星几点灯火,冷清地映着他的倦意。 他知道,自己早该走了,可身体还陷在椅子上,像被这一天的琐碎钉住。 可心,却早已飞了出去。 他披上外套,推门而出。冷风猛地灌进衣领,激得他一颤,反倒清醒了些。 钥匙转动,引擎低鸣,车子缓缓驶入夜色,朝着那个他心尖上挂着的地方——月子中心。 那里,有他如今最不敢惊扰的三个人。 月子中心的空气总有些特别:奶香淡淡地浮在走廊里,混着一点消毒水的清冽,不突兀,反而让人安心。 像一种无声的承诺:这里有秩序,有照护,有新生的气息。 夜已深,走廊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脚灯昏黄,洒在地板上,像一条温柔的引路绳。他走到门前,动作放得极轻,仿佛怕惊动空气本身。 门开了条缝,屋内只亮着一盏壁灯,光线柔和得像是从梦里漏出来的。 希雅侧身躺着,发丝散在枕边,呼吸绵长。两个摇篮并排在床边,像两只小小的船,载着两个刚来到人间的小生命。 他没开灯,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先是走到摇篮边,俯身去看。 两个孩子裹在襁褓里,小脸红扑扑的,睡得毫无防备。偶尔,小嘴轻轻一抿,像是在梦里咂了口奶,又像在笑。 那一瞬间,裴语迟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不是喜悦,也不是感动,而是一种近乎疼痛的柔软,从胸口漫开,一路涌到眼底。 他多想亲亲他们,可终究只是站在那儿,用目光一遍遍描摹那两张小脸,仿佛要把这一刻刻进骨头里。 看了许久,他才直起身,目光落在希雅身上。 她眼下还有淡淡的青痕,可睡着的样子却格外安宁。 喜欢山水不造作 第535章 月子(2) 生产后的疲惫还在,可眉宇间却多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柔韧。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衬得她像一幅被岁月轻轻抚过的旧画。 他忽然觉得,自己白天那些会议、争执、焦头烂额的方案,都不过是为了换来此刻的静好。 他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动作轻得像怕惊起尘埃。然后掀开被角,像一片落叶般滑进被窝。床垫微微下陷,他立刻屏住呼吸,耳朵竖着,听她有没有被惊动。 希雅的呼吸依旧平稳。 他这才缓缓放松,侧身朝她,保持一点距离,仿佛怕自己的存在太过喧嚣。 在昏黄的光线下,他能看见她睫毛在脸上投下的影子,能听见她、孩子、还有他自己,三股呼吸交织在一起,轻得像风拂过纱帘。 他没碰她,也没说话。就这样静静看着,守着。身体的疲惫如潮水般涌上来,可心里却像被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填满了——不是轻松,而是踏实,是圆满。 他知道,他的世界,此刻就在这张床上,安静地呼吸着。 忽然,右边的摇篮里传来一声细微的抽噎,紧接着,是婴儿初醒时那种带着委屈的呜咽。裴语迟立刻警觉,几乎本能地就要起身,却被希雅先一步察觉。 她没睁眼,只是翻了个身,手臂自然地伸向摇篮,指尖轻轻拍了两下,低语般呢喃:“嘘……没事的,妈妈在。” 那声音沙哑而温柔,像从梦里浮出的回音。 孩子竟真的安静了,只留下断续的抽气声,像是在委屈地妥协。 裴语迟松了口气,却见希雅终于睁开眼,目光在昏暗中与他对上。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过去。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掀开被子一角,轻轻挪到床边,小心地将手臂垫在她颈下,另一只手覆在她手背上,一起搭在摇篮边。 “你回来了。”她声音很轻,像怕惊醒刚安抚好的孩子。 “嗯。”他低声应着,指尖蹭了蹭她的掌心,“吵醒你了?” “没有。”她摇头,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我总是在等你回来才真正睡着。” 他心头一热,几乎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左边的摇篮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蹬腿,小被子被踢开一角,婴儿发出短促的哭声,像是饿了,又像是受了惊。 这下,希雅想撑起身子,却皱了皱眉。裴语迟立刻起身,动作比她还快。他熟练地抱起孩子,轻拍着后背,低声哄着:“乖,爸爸在这儿……不哭,不哭。” 孩子在他怀里渐渐安静,小脑袋无意识地蹭着他的颈窝,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希雅靠在床头,静静看着他,眼神里有疲惫,也有笑意。“你抱孩子的样子,比我想象中还像回事。” 他低头笑了笑,声音低得像耳语:“因为我知道,他们一哭,我的心就碎一次。” 她没接话,只是伸手轻轻抚了抚孩子的后背,然后顺势握住他的手腕,指尖微凉,却让他的心安定下来。 片刻后,孩子重新入睡,他小心翼翼地放回摇篮,掖好被角。再回到床边时,希雅已经半梦半醒,唇边还挂着一丝安心的弧度。 他重新躺下,这次不再保持距离。她自然地往他怀里靠了靠,头轻轻枕在他肩上。他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贴着他的颈侧,温热而安稳。 夜,依旧静。可这方寸之地,却因四个人的呼吸与体温,成了整个城市最暖的角落。 希雅坐月子的第十五天。京城。 裴语迟感觉自己像一枚被同时绑在两架战车上的齿轮,正被高速地、反向地拉扯。 一架战车是在光鲜亮丽、不容有失的镜头前,另一架则是代表着未来、千头万绪的国家枫林智能媒体中心的筹备工作。 周一清晨,这种拉扯达到了顶峰。 他刚在录完早间新闻的舆情点评,脸上的直播妆还没卸,人已经缩在保姆车的后座,膝盖上摊着项目可行性报告初稿。 手机架在一旁,正进行着下一个线上会议。 “裴组长,关于超高清沉浸式演播实验室的招标参数,几家供应商的方案差异很大,需要您尽快定个方向……” 屏幕里,筹备组的技术负责人语气急切。 裴语迟揉着眉心,快速浏览着同时发到邮箱里的三份PDF文件摘要,语速平稳却不容置疑:“把A方案的硬件扩展性和C方案的软件兼容性做一个对比分析表,重点标注出它们与我们在建的渲染云平台接口的匹配度。下午两点前发给我,我三点钟有一个小时的空档可以决策。” 他刚切断这个通话,新闻部副主任的电话就顶了进来,语气火烧火燎:“小裴!原定今晚《深度对话》的嘉宾,航班因天气取消,赶不及了!临时找不到同等量级的学者,你看……” 裴语迟闭了闭眼。这档深度访谈节目是他的招牌,嘉宾分量不足会直接影响节目质量和口碑。他脑中飞速闪过通讯录,几个名字在盘旋。 “联系社科院的李维民教授。他刚出版的新书涉及这个话题,虽然知名 度稍逊,但观点犀利,内容扎实。我去年主持论坛时与他有过交流,这是他的私人号码。” 裴语迟报出一串数字,语气果断,“立刻让编导团队调整访谈提纲,重点切入他的新书观点,反而能做出新意。提纲发我过目,我半小时后到台里。” 车子正好停在筹建处的临时办公楼外。他抓起平板和文件,大步流星地冲进电梯。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需要听完市场调研团队的汇报,并就中心的核心技术选型与专家小组进行闭门磋商。 会议紧张而高效。裴语迟思维敏捷,总能快速抓住分歧的核心,并引导团队做出最优取舍。但当他正就一个关键的数据处理协议与专家争论时,手机再次震动。是总编室周主任。 他心头一紧,知道若非急事,周主任不会直接打到他这个会议中的手机上。他举手向专家们示意抱歉,快步走到会议室外的走廊。 喜欢山水不造作 第536章 月子(3) “语迟,突发情况!原定明天上午播出的那期关于‘人工智能伦理’的专题片,送审被打了回来,有几个敏感点需要立刻修改重审,否则播出空窗!这是你牵头策划的,主编导说只有你最清楚整体逻辑,能不能……” 裴语迟看着会议室里正等待他回去敲定技术路线的专家们,又想到ctv那部投入巨大、旨在引发行业思考的专题片面临搁浅。两边都箭在弦上,都是重中之重。 冲突实实在在地砸在了眼前。 他深吸一口气,脑子转得飞快。片刻沉默后,他对着电话清晰地说:“周主任,给我一个小时。我让这边的会议暂停一小时。请您立刻让主编导、责编带着所有素材和审核意见,到筹备处旁边的‘蓝湾咖啡’等我。我二十分钟后到。我们在那里现场修改,线上同步给审核部门的负责人沟通。” 他回到会议室,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但并未强调是ctv的工作,只说是另一个紧急公务需要处理一小时,并迅速将接下来的讨论议题安排给副组长主持,明确了讨论边界和需要输出的结论。 在咖啡厅里,他快速浏览审核意见,一针见血地指出修改关键点:“这个案例不是删除,而是调整叙述角度,从‘揭露风险’转变为‘探讨如何在发展中建立规制’。这个词组太主观,换成中性表述。结尾部分加强专家呼吁监管的力度,冲淡之前的批判色彩……” 他穿梭在两个身份、两个战场之间,用惊人的效率和对各自领域规则的深刻理解,硬生生地将即将撞车的两条轨道掰开,让两列火车得以继续呼啸前行。 当他终于回到枫林中心的会议室,接过另一位副组长递上的讨论纪要,重新投入会议,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应急处理从未发生过。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种双线奔袭的高强度运转,是对精力、能力和责任感的极致考验。 但他必须承受,也必须化解。因为这两条轨道,都承载着他无法舍弃的责任与追求。 …… 晚上十点,首都机场的夜航通道像一条沉默的银河,灯光冷冽,人影匆匆。 裴语迟拖着行李箱,喉间还残留着连续十小时高强度工作后的干涩。手机屏幕亮起,是希雅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小慕雅刚醒,要吃奶了。” 他加快脚步,穿过空旷的廊桥,登上了回枫林的航班。车窗外,城市灯火如星河倾泻,而他的心,早已飞向那个温暖的房间。 凌晨两点十七分,裴语迟站在套房门口,深吸 一口气,轻轻转动门把手。 屋内一片静谧,暖黄的灯光下,希雅靠坐在床头,低头哺乳,侧脸在光影中柔美如画。 粉色的小毯子裹着裴慕雅小小的身体。她正专注地吃奶,小嘴一嘬一嘬,发出细微而满足的“吧唧”声,像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安眠曲。 护理人员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手里拿着温热的湿巾,正轻声记录喂养时间。 门轴轻响的瞬间,希雅抬起了头。 那一瞬,她的眼睛亮了。 那笑容像一束光,照亮了裴语迟风尘仆仆的心。 “你回来了……”她声音很轻,却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裴语迟几乎是冲过去的。大衣还没完全脱下,手套“啪”地一声被甩在玄关的椅子上。他三步并作两步扑到床边,目光在女儿红扑扑的小脸上流连,又落在希雅温柔的眉眼间,一时竟分不清该先亲哪一个。 他俯下身,鼻尖几乎碰到女儿的小脑袋,那股新生儿特有的、带着奶香的暖意扑面而来。 他忍不住想亲她那肉嘟嘟的脸颊,可又怕惊扰她进食的专注。 于是他又转向希雅,看着她因哺乳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密的影子,他心头一热,几乎要直接吻上去。 “哎——”希雅轻声制止,声音里却带着笑意,“你刚下飞机,外头冷,先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别把凉气带给宝宝。” 护理人员早已站起身,微笑着接过他脱下的大衣,轻声说:“爸爸终于回来了,真是辛苦了。您先洗个澡,暖和暖和。宝宝喂完奶还得拍嗝、换尿布,待会儿正好您接手。” 裴语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他直起身子,却仍舍不得离开半步,目光在妻女之间来回流转。 “好,好,我马上!”他点头,语气急切又温柔。 临转身前,他终究没忍住,低头在希雅的额头上飞快地亲了一下,嘴唇温热,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与归家的滚烫。 “我回来了。”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却字字千钧。 他快步走向浴室,脚步轻快得不像一个连续工作三十小时的人。 当他穿着柔软的睡衣走出来时,希雅正轻轻拍着已吃饱的裴慕雅的背,小丫头打了个奶嗝,小嘴一咧,竟在睡梦中露出一个无意识的微笑。 裴语迟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希雅发丝垂落,眼神温柔如水。 女儿小脸红润,呼吸均匀。这一刻,所 有的会议、数据、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他走过去,轻轻接过女儿,将她小心地抱在怀里,感受着那小小身躯传来的温度。 “让我来吧。”他轻声说,“这十天,我欠他们的,今晚,我一件件还。” 女儿忽然动了动小手,无意识地抓住了他伸过去的一根手指。 那么小,那么软,却像一道电流,直击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你看,她认得我。”他声音微颤,像是第一次当父亲的人,笨拙又骄傲。 希雅笑了:“我每天都给他俩听你的节目,你的声音,或许他们已经可以识别了。” 这时,护理人员正要移走婴儿床,被他及时制止。 “今晚就让他们跟我们睡。”他望向希雅,眼中满是期待,“回来就是等着他俩‘折磨’我这个爸爸的,我乐在其中!” 希雅无奈一笑,点头应允。护理人员细心调整好婴儿床的位置,轻声退出房间。 第537章 奶 爸 套间里瞬间安静下来。橘黄色的夜灯投下温柔的光晕,两个婴儿床并排放在大床旁边,裴慕希和裴慕雅正甜甜地睡着,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绵长。 裴语迟坐在床沿,目光在妻儿间流连。十天的分离,让这一刻的重逢格外珍贵。他伸手轻抚希雅的长发,发丝间带着淡淡的茉莉香。 “瘦了。”他的指尖描绘着她的脸颊轮廓,声音里带着心疼。 希雅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你也是。眼圈都黑了,这些天是不是又在熬夜?” “还好。”裴语迟俯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就是想你们。每天视频都觉得不够,恨不得立刻飞回来。” “那你怎么不早点回来?”希雅故作嗔怪。 裴语迟没有立即回答,俯身细细端详着两个小家伙。 裴慕言睡得很沉,小拳头握得紧紧的;裴慕雅则时不时咂吧着小嘴,仿佛在梦里还在吃奶。 “慕希好像长大了些。越来越像你了,”他轻声说,“看这眉眼,将来一定是个小帅哥。慕雅像我,但希望性格能像你,温柔一些。” “是吗?”希雅嗔道,\"慕希明明更像你,看这小鼻子,跟你一模一样。\" 希雅靠在床头,温柔注视着他:“十天不见,孩子变化大着呢。慕希开始会认人了,慕雅昨天居然笑出了声。” 裴语迟闻言,脸上浮现一丝遗憾,他握住希雅的手:“对不起,错过了这些时刻。” 正说着,裴慕雅突然哼唧了两声,小脸皱成一团。裴语迟连忙伸手轻拍,嘴里发出\"嘘嘘\"的安抚声。可能是感受到了爸爸的气息,小家伙很快又安静下来。 “你还挺有一套。”希雅笑着说。 “视频里学的。”裴语迟回到床上,将希雅拥入怀中,“每天都盼着赶紧回到你们身边,赶紧给我实践一下。” 希雅靠在他胸前,听着熟悉的心跳声,这些天积累的疲惫和不安似乎都在这一刻消散了。 “裴语迟,”她轻声问,“你现在工作很忙吗?是不是很累?” 裴语迟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事情确实有些繁杂。不过没关系,有一整个团队支撑着整体运作,我只要能做到合理规划时间就行了。” 希雅抬头看他,月光透过窗纱洒在他的侧脸上,她看到了那些他试图隐藏的疲惫。 她伸手抚摸他的眉心:“不要太勉强自己。我和孩子们都很好,护理阿姨们也很专业,你不用担心我们。” “我知道。”裴语迟吻了吻她的发顶,“但我是你老公,是爸爸,想陪在你们身边是本能好吧!” 他将希雅搂得更紧,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心一直都在。只是有时候,事情太多,怕自己把时间都给了他人,忽略了你们娘仨……” 希雅摇摇头,指尖轻抚他眉间的倦意:“你做的事情会影响更多的人,我和孩子们都明白。” 话音未落,裴慕希小嘴一瘪,下一秒,小脸涨得通红,“哇——”的一声嚎啕起来,哭得又急又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希雅心头一紧,下意识就要撑着坐起,却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按了回来。 “别动,”裴语迟已经起身,声音低沉而稳,“我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婴儿床边,俯身抱起那团哭得发颤的小身子,轻轻拍着,语调瞬间软得像春夜的风:“哎呀,我们小慕希怎么啦?爸爸在这呢……不哭,不哭啊。” 他熟练地将儿子抱起,轻轻摇晃着:“他刚吃饱,是不是……该换尿布了?” 检查了一下,是尿布湿了。裴语迟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去拿新尿布。动作虽然还有些生疏,但已经颇有章法。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希雅惊讶地看着他。 “b站大学毕业的。”裴语迟一边换尿布一边说,“这十天,我一有时间,就找育儿视频来看。理论知识储备充足,就差实践了。” 换好尿布,裴慕希还是有些不安分,小手在空中挥舞着。裴语迟将他抱到胸前,学着视频里的方法轻拍他的后背,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 “你这是什么歌?”希雅忍俊不禁。 “自创的。”裴语迟也笑了,“效果好像还不错,你看,他不哭了。” 果然,裴慕希在爸爸怀里渐渐安静下来,大眼睛好奇地盯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他在观察你呢。”希雅说,“可能在想,这个人是谁,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裴语迟低头看着儿子,眼神无比温柔:“慕希,我是爸爸。爸爸回来了,以后会经常陪你的。” 小家伙似乎听懂了,竟然咧开小嘴,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 “他笑了!”裴语迟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希雅,你看到了吗?他对我笑了!” “看到了。”希雅眼眶有些湿润,“他认得你,知道你是爸爸。” 这时,裴慕雅也醒了,但她没有哭,只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安 静地看着天花板。裴语迟将慕希放回小床,又抱起女儿。 “两个小家伙都醒了,看来今晚真的要‘折磨’爸爸了。”他笑着说,但语气里满是宠溺。 凌晨四点,两个小家伙终于都睡着了。裴语迟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希雅还醒着,正侧身看着他。 “累坏了吧?”她心疼地问。 “不累。”裴语迟将她搂进怀里,“能这样陪着你们,我高兴还来不及。” 他心头一热,将希雅拥入怀中,轻吻她的额头、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唇上,温柔而绵长。 分别十日,此刻终于得以倾斟。 “我好想你。”他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而深情。 希雅回应他的拥抱,指尖描摹他脸庞的轮廓:“我也想你。每晚都在想,你现在在哪里,有没有按时吃饭休息。” “我爱你。”他在她耳边低语,“谢谢你给我这么美好的家。” 希雅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久违的温暖和踏实:“我也爱你。答应我,不管多忙,都要照顾好自己。” “嗯。”裴语迟收紧手臂,“等这段时间过去,我会多抽时间回来。慕希慕雅的成长,我一天都不想错过。” 静地看着天花板。裴语迟将慕希放回小床,又抱起女儿。 “两个小家伙都醒了,看来今晚真的要‘折磨’爸爸了。”他笑着说,但语气里满是宠溺。 凌晨四点,两个小家伙终于都睡着了。裴语迟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希雅还醒着,正侧身看着他。 “累坏了吧?”她心疼地问。 “不累。”裴语迟将她搂进怀里,“能这样陪着你们,我高兴还来不及。” 他心头一热,将希雅拥入怀中,轻吻她的额头、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唇上,温柔而绵长。 分别十日,此刻终于得以倾斟。 “我好想你。”他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而深情。 希雅回应他的拥抱,指尖描摹他脸庞的轮廓:“我也想你。每晚都在想,你现在在哪里,有没有按时吃饭休息。” “我爱你。”他在她耳边低语,“谢谢你给我这么美好的家。” 希雅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久违的温暖和踏实:“我也爱你。答应我,不管多忙,都要照顾好自己。” “嗯。”裴语迟收紧手臂,“等这段时间过去,我会多抽时间回来。慕希慕雅的成长,我一天都不想错过。” 静地看着天花板。裴语迟将慕希放回小床,又抱起女儿。 “两个小家伙都醒了,看来今晚真的要‘折磨’爸爸了。”他笑着说,但语气里满是宠溺。 凌晨四点,两个小家伙终于都睡着了。裴语迟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希雅还醒着,正侧身看着他。 “累坏了吧?”她心疼地问。 “不累。”裴语迟将她搂进怀里,“能这样陪着你们,我高兴还来不及。” 他心头一热,将希雅拥入怀中,轻吻她的额头、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唇上,温柔而绵长。 分别十日,此刻终于得以倾斟。 “我好想你。”他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而深情。 希雅回应他的拥抱,指尖描摹他脸庞的轮廓:“我也想你。每晚都在想,你现在在哪里,有没有按时吃饭休息。” “我爱你。”他在她耳边低语,“谢谢你给我这么美好的家。” 希雅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久违的温暖和踏实:“我也爱你。答应我,不管多忙,都要照顾好自己。” “嗯。”裴语迟收紧手臂,“等这段时间过去,我会多抽时间回来。慕希慕雅的成长,我一天都不想错过。” 静地看着天花板。裴语迟将慕希放回小床,又抱起女儿。 “两个小家伙都醒了,看来今晚真的要‘折磨’爸爸了。”他笑着说,但语气里满是宠溺。 凌晨四点,两个小家伙终于都睡着了。裴语迟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希雅还醒着,正侧身看着他。 “累坏了吧?”她心疼地问。 “不累。”裴语迟将她搂进怀里,“能这样陪着你们,我高兴还来不及。” 他心头一热,将希雅拥入怀中,轻吻她的额头、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唇上,温柔而绵长。 分别十日,此刻终于得以倾斟。 “我好想你。”他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而深情。 希雅回应他的拥抱,指尖描摹他脸庞的轮廓:“我也想你。每晚都在想,你现在在哪里,有没有按时吃饭休息。” “我爱你。”他在她耳边低语,“谢谢你给我这么美好的家。” 希雅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久违的温暖和踏实:“我也爱你。答应我,不管多忙,都要照顾好自己。” “嗯。”裴语迟收紧手臂,“等这段时间过去,我会多抽时间回来。慕希慕雅的成长,我一天都不想错过。” 静地看着天花板。裴语迟将慕希放回小床,又抱起女儿。 “两个小家伙都醒了,看来今晚真的要‘折磨’爸爸了。”他笑着说,但语气里满是宠溺。 凌晨四点,两个小家伙终于都睡着了。裴语迟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希雅还醒着,正侧身看着他。 “累坏了吧?”她心疼地问。 “不累。”裴语迟将她搂进怀里,“能这样陪着你们,我高兴还来不及。” 他心头一热,将希雅拥入怀中,轻吻她的额头、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唇上,温柔而绵长。 分别十日,此刻终于得以倾斟。 “我好想你。”他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而深情。 希雅回应他的拥抱,指尖描摹他脸庞的轮廓:“我也想你。每晚都在想,你现在在哪里,有没有按时吃饭休息。” “我爱你。”他在她耳边低语,“谢谢你给我这么美好的家。” 希雅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久违的温暖和踏实:“我也爱你。答应我,不管多忙,都要照顾好自己。” “嗯。”裴语迟收紧手臂,“等这段时间过去,我会多抽时间回来。慕希慕雅的成长,我一天都不想错过。” 静地看着天花板。裴语迟将慕希放回小床,又抱起女儿。 “两个小家伙都醒了,看来今晚真的要‘折磨’爸爸了。”他笑着说,但语气里满是宠溺。 凌晨四点,两个小家伙终于都睡着了。裴语迟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希雅还醒着,正侧身看着他。 “累坏了吧?”她心疼地问。 “不累。”裴语迟将她搂进怀里,“能这样陪着你们,我高兴还来不及。” 他心头一热,将希雅拥入怀中,轻吻她的额头、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唇上,温柔而绵长。 分别十日,此刻终于得以倾斟。 “我好想你。”他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而深情。 希雅回应他的拥抱,指尖描摹他脸庞的轮廓:“我也想你。每晚都在想,你现在在哪里,有没有按时吃饭休息。” “我爱你。”他在她耳边低语,“谢谢你给我这么美好的家。” 希雅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久违的温暖和踏实:“我也爱你。答应我,不管多忙,都要照顾好自己。” “嗯。”裴语迟收紧手臂,“等这段时间过去,我会多抽时间回来。慕希慕雅的成长,我一天都不想错过。” 静地看着天花板。裴语迟将慕希放回小床,又抱起女儿。 “两个小家伙都醒了,看来今晚真的要‘折磨’爸爸了。”他笑着说,但语气里满是宠溺。 凌晨四点,两个小家伙终于都睡着了。裴语迟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希雅还醒着,正侧身看着他。 “累坏了吧?”她心疼地问。 “不累。”裴语迟将她搂进怀里,“能这样陪着你们,我高兴还来不及。” 他心头一热,将希雅拥入怀中,轻吻她的额头、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唇上,温柔而绵长。 分别十日,此刻终于得以倾斟。 “我好想你。”他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而深情。 希雅回应他的拥抱,指尖描摹他脸庞的轮廓:“我也想你。每晚都在想,你现在在哪里,有没有按时吃饭休息。” “我爱你。”他在她耳边低语,“谢谢你给我这么美好的家。” 希雅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久违的温暖和踏实:“我也爱你。答应我,不管多忙,都要照顾好自己。” “嗯。”裴语迟收紧手臂,“等这段时间过去,我会多抽时间回来。慕希慕雅的成长,我一天都不想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