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兄出征十年，归来全家叛夺军功》 第1章 惨死狱中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顾兰芝浑身是血，被铁链牢牢绑在铁柱上。 奄奄一息的她，低垂着脑袋，闭着眼睛，长发乱成了一团麻，被鲜血染透的褴褛凝结成块，又重新被染红，散发出一阵阵恶臭。 狱卒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打在她的身上，她疼得一阵痉挛，却是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三天三夜，整整三天三夜，她已经滴水未尽！ 打累了的狱卒，将手中的长鞭狠狠地扔在地上，淬了一口口水吐在她的脸上。 “你以为你还是顾家大小姐吗？你以为还会有人来救你妈？我劝你，早日说出叛贼下落，否则，这地牢里的各种刑具，都会给你尝一遍！” 顾兰芝突然睁开眼睛，眼底寒光四射，像是利剑一般，直直向狱卒射去。 明明只是一个被打得体无完肤的女囚犯，狱卒还是被他犀利的目光震慑到了。 “你瞪我干嘛?你要怨，也得怨你的亲哥哥，长威大将军，是他大义灭亲，亲口下令，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让你说出乱臣贼子江云天的下落！” 好一个亲哥哥！好一个长威大将军！ 可明明，立下赫赫战功的人，是她顾兰芝才对！ 当年，哥哥顾承宗在应征入伍前夕，在青楼狂欢，竟为了争夺花魁，与京中权贵起了冲突。 势单力薄的他被打成重伤，昏迷不醒。 顾家老爷为了保全顾家颜面，也为了免于皇家责罚，不得不连夜将龙凤胎的她从庄子上接了回来，让她女扮男装，代兄出征。 谁知道，刚到达边关，便遇到了北蛮人突袭！ 为了活命，她只能奋力抗争。 谁曾想，这些年来为了强身健体练的武功，竟然在关键时刻保住了她的性命，更是为她立下了赫赫战功！ 短短三年，她便成为了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长威大将军！ 她回京受赏的那日，她依照父母的吩咐，将身上的盔甲脱给了哥哥顾承宗，把自己九死一生打下的军功也让给了顾承宗。 以为，她从此就可以做回顾家大小姐，博得父母的的疼爱，兄长的怜惜。 却不曾想，在她为顾家出生入死的这三年里，顾家生怕事情败露，早已经找了一个与她有七成像的姑娘，取代了她的身份。 而自己，却是被哥哥打断了筋脉，废了武功，幽禁在郊外的庄子上。 顾家以为，只要她顾兰芝销声匿迹，顾承宗就能坐稳长威大将军的宝座，一路青云。 却不想，真的假不了了，假的也真不了，顾承宗还是被副将江云天发现了破绽，一路寻到了庄子上，发现了被软禁的她。 生怕事情败露的顾承宗四处追捕江云天，甚至不惜滥杀无辜！ “顾兰芝，你别以为你不说，我就没办法了？瞧，这是什么？” 顾承宗匆匆赶来，得意地一挥手。 身边的士兵解开手上的红布，露出了江云天的头颅。 热泪顿时盈满顾兰芝布满血丝的眼眶，这可是陪她出生入死的副将啊！ 历经无数次战役，没有死在敌人的铁骑下，却死在了顾承宗的手里，死在了自己的愚蠢里！ 顾兰芝万箭穿心般疼！ “卑鄙无耻！你以为杀了江副将，就可以瞒天过海了吗？恰恰相反，无辜枉死的人越多，越是证明你的心虚！迟早有一天，你一定会遭天谴的！” 顾兰芝的话一语中的。 军中早就有流言蜚语，如今的长威大将军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对，他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只要毁了你这张脸，我看谁还认得出来你是谁?” 顾承宗只怨自己还是太心慈手软了，早该毁了顾兰芝的容貌，如此以来，也就少了这些麻烦！ 被炭火烧得通红的铁铲在顾承宗的右手上冒着白烟，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顾承宗左手抚摸了上去。 “可惜了！不过没关系，你的人生，我会替你好好过的！” “哥哥，不要！不要毁了我这张脸！女子的容貌最最重要了！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百战百胜吗？因为我有一本兵书——” 顾兰芝的眼底全是恐惧，连声苦苦哀求。 可说到兵书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小。 顾承宗只看到她的唇畔在一张一合，压根就听不到她在说些什么。 为了听得真切些，他忍不住凑上前去。 还是听不清，他又往前走了一步。 说时迟，那时快，顾兰芝一口咬住了顾承宗的耳朵，死死不放！血腥的味道在嘴边蔓延开来！ “啊！来人啊！” 顾承宗疼得一阵惨叫，下意识地将手中烧红的铁铲狠狠地烙在顾兰芝的脸上。 一股烧焦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原本就虚弱的顾兰芝疼晕了过去。 “泼！再泼！” 寒冬腊月，一盆又一盆冰冷的水泼在衣衫褴褛的顾兰芝身上。 也不知道是冻醒的，还是疼醒的，顾兰芝终于缓缓睁开了一条缝。 一睁眼，便看到了已经包扎好耳朵的顾承宗。 “连自己的耳朵都保护不了，也配当将军？” 顾兰芝冷笑一声，眼底全是鄙夷。 羞愧，害怕，胆怯，愤怒—— 顾承宗心里百味杂陈，他是顾家嫡长子，他是人人交口称赞的长威大将军，可在顾兰芝面前却是无所遁形。 “牙尖嘴利是吧？来人，割了她的舌头！拔了她的牙齿！丢到乱葬岗上喂狗！” ..... 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她隐隐约约听到爹娘的声音。 她以为爹娘终于找到她！ 终于替她做主了！ 却没想到，她最敬爱的爹说：“都处理干净了吧！别留下尾巴！” 她最慈爱的娘摸着顾承宗的耳朵心疼的说：“明知道她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你也不躲着点！一会回去，娘请太医给你好好看看，千万别留了疤！” 原来如此！ 她不甘心啊！ 若有来生，她定是要所有背弃她的人，全部下地狱！ 第2章 重生归来 年关将至，寒风呼啸，一辆马车缓缓穿行在荒芜的官道上。 顾兰芝睁开眼睛，便来到了回京的这一天。 看着眼前熟悉的青禾，顾兰芝心里百味杂陈。 一无所知的青禾掀开帘子，看到马车外渐渐熟悉的景致，眼底泛起了一股暖意。 离家十年，她们终于回来了！ “小姐，估摸夜里我们就可以到家了！” 边关三年的磨炼，原本稚嫩的青禾如今已经变了模样，个子高了，壮实了，也变黑了。 上一世，她也是这样高高兴兴地和自己回了府。 结果呢，却是被管家寻了错处，打了六十大板，就这么活活被打死了！ 青禾哪里有什么错？最大的错处，也就是跟错了主子。 这一世，说什么，她也要护好青禾，为她寻觅一个如意郎君，看着她结婚生子，幸福美满。 “奔波了这么多天，大家都乏了！不着急回去，不如寻个落脚处，好好休整一番！” 顾兰芝扬起声音对赶车的李叔说道。 这会火急火燎地回去，不就等于羊入虎口吗？明知道前面是陷阱，她不得好好谋划谋划。 “小姐，马上就到和平镇了，我们不如趁热打铁，赶紧回京！” 赶车的人都知道，和平镇可是进京城的必经之路，鱼龙混杂，一直都不大太平。 “和平镇?” 顾兰芝眯了眯眼，隐约想起自己上一世刚回到京城，便听闻三皇子在和平镇遇刺的消息。 “就在和平镇落脚！” 顾兰芝当下心里便有了主意。 她若想在京城站稳脚跟，岂不得找一座靠山？ 那座靠山，还得高过顾府，让顾府忌惮。 而三皇子，便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她是谁，岂能是由别人决定的？ 不管是顾承宗也好，顾兰芝也罢，闪光的，从来不是那个名字，而是她本身！ 青禾虽说纳闷，但是绝对服从，这便是她在军营里学到的。 不太平怕什么？他们小姐一身本事，就连野蛮的北蛮人人也被小姐打得落荒而逃，区区几个盗匪山贼又算得了什么？ 顾兰芝原本还担忧，偌大的和平镇，她上哪儿去找三皇子? 就在顾兰芝烦恼的时候，李叔突然紧拉缰绳，健马长嘶。 “小姐，前面——” 李叔害怕得声音发颤，看着前面黑压压的一片黑衣人，也不知道现在掉转马车还来不来得及？ 顾兰芝二话不说掀开布帘，只看到青石板路的中间，一名穿着月白色华服的男子被数十名黑衣人团团围住。 纵使白衣男子武艺高强，奈何对方人多势众，更何况，他身上还负了伤。 不出片刻功夫，便落了下风。 顾兰芝眯了眯眼，只觉得白衣男子长得过分好看，好看得就像是画里人！ 顾兰芝脑袋突然灵光一闪，她是见过皇上的画像的，这男子与皇上倒是有几分相似。 莫非？ “李叔！冲过去！” 顾兰芝当机立断，要是再等下去，三皇子的救兵来了，哪里还有她邀功的机会。 马车如闪电一般冲向黑衣人，不绝于耳的马蹄声犹如急促的战鼓声，黑衣人不约而同回过头来，纳闷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趁着这一晃神的功夫，顾兰芝从袖口抽出针筒，轻轻按下开关，无数淬了毒的银针飞射而出。 只听一阵哀嚎，猝不及防的黑衣人就倒下了大半。 萧景行反应极快，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就在马车经过他身边的瞬间，他踢飞身边的黑衣人，抓住了马车内伸出的手，脚尖一点地，飞身上了马车！ 李叔鞭子一扬，马车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过青石板路。 身后黑衣人紧追不舍，将马车团团围住。 萧景行万万没有想到在这凶险时刻，营救自己的人，居然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家！ 更让人奇怪的是，这姑娘的手，布满老茧，更像是一个习武之人的手！ 可眼下，并不是疑惑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 保命要紧！ “你负责右边！剩下的我负责！” 黑衣人来势汹汹，顾兰芝当机立断。 小小一个丫头，居然还敢命令他？ 更重要的是，一个小姑娘，哪来那么大的自信，认为自己能扛得住三面夹击？ 下一刻，顾兰芝就用自己的实力回答了萧景行。 手持长剑的她犹如战神附体，手起刀落，刀刀直中要害，杀得黑衣人落花流水。 双方打得如火如荼时，萧景行的部下终于赶到。 眼看大势已去，黑衣人首领一声令下，幸存的黑衣人眨眼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属下无能，护驾来迟，但凭三皇子责罚！” 护卫墨羽自责不已，要不是他中了奸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他也不会这么迟才赶到，将主子陷于危难之中。 直至此时，一旁的顾兰芝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行礼问安：“臣女参见三皇子殿下！” “臣女？” 三皇子眯了眯眼，是他孤陋寡闻了吗？他怎不知京城竟还有如此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 “臣女名叫顾兰芝，父亲是顾国公，兄长是长威大将军顾承宗！” 听到长威将军的名号，三皇子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 他生平最敬佩的便是这些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尤其长威将军，别看他年纪轻轻，便多次打败北蛮，让心高气傲的北蛮人主动求和，使得两国边民得以安居乐业。 “长威大将军的妹妹，难怪武艺如此高强！你怎么会在此？” 即便顾兰芝主动亮出了身份，三皇子还是心存疑虑。 天时，地利，人和！这未免也太凑巧了吧？ 而且，长威大将军的妹妹，他在宫里的中秋赏花宴上远远地看过一眼，虽说和眼前的女子有几分相似，可气质也相差太多了！ “回三皇子，听闻兄长今日回京！臣女思兄心切，特意出来迎一迎！没想到，没接到兄长，倒是遇到了三皇子！” 早有准备的顾兰芝不急不缓地回答。 “天寒地冻，可能路上耽搁了!你只需回府，耐心等候便是！今日，你救了本皇子，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第3章 鸠占鹊巢 重活一世，顾兰芝想要的东西太多。 想要刽子手顾承宗血债血偿，想要沽名钓誉的顾国公跌落泥潭，想要心狠手辣的顾夫人众叛亲离，还想要占着她身份和名字的假千金秦娇娇名声扫地。 可这些，她现在该怎么说？ 若是暴露了她女扮男装的事情，自己连性命都保不住！ 萧景行看她犹豫不决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尽管开口便是！” “臣女不要这些！” 萧景行顿时心里一咯噔，这丫头，该不会看上自己了吧？ 也是，他出身显赫，一表人才，京中贵女，谁不想攀上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 只是，要当他的皇妃，哪里这么容易？ 至少要出身名门，琴棋书画那得样样精通，光会打打杀杀像什么样？他又不是在找暗卫！ 而且，这个顾兰芝，究竟是不是顾府大小姐，还有待确认！ 如果她真的是长威大将军的妹妹，他倒是可以卖给将军一个面子，收她做个侧室。 顾兰芝哪里知道萧景行脑袋里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如果她知道，估计会忍不住吐槽，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男人，不在她顾兰芝的考虑范围内，给她提鞋都不配。 “臣女想要一桌宴席，宫里御膳房做的，等到兄长回府的时候，臣女想为兄长接风洗尘！” 萧景行语塞。 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墨羽都差点笑出声来。 三皇子的性命，就只值一桌宫宴？ “不行吗?” 顾兰芝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一来是她必须大张旗鼓地让宫内外所有人知道，是她顾兰芝救下了三皇子。 二来，顾府可没有人真心欢迎她，为她准备美味佳肴。她不想亏待自己的肚子！ “可以，还有别的吗？” 但凡顾兰芝开口，他都可以答应。 萧景行甚至希望越贵重越好，这才显得自己的身价！ 顾兰芝的目光在墨羽身上游移，墨羽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女人如此肆无忌惮地打量，黝黑的皮肤烧得火辣辣的。 墨羽心里忍不住腹诽，他轻易不笑的，莫非自己刚刚偷笑的模样被她瞧了去，这一笑倾城，就看上自己了？ “可以让他送吗？臣女生怕父亲责罚，看到三皇子的亲信，就知道臣女所言不假。如果三皇子能为臣女美言几句，臣女感激不尽！” 顾兰芝自然有她的考量，她必须找一个亲眼看到她救下三皇子的人，确定她才是顾兰芝，省得这个功劳又被人抢了去。 原来是这等小事。 萧景行叹了一口气，墨羽松了一口气。 顾府 一路奔波，终于回到了久别的顾府，三年不见，顾府修葺一新，尤其那金光闪闪的“国公府”三个字，更是亮得刺眼。 “老爷和夫人定是不知道小姐这会回来了，说不定正在屋里准备呢！” 青禾兴冲冲地扣响了紧闭的门扉。 许久，终于有个小厮打开了一条门缝。 “国公府近日闭门谢客！” 小厮连看都不看一眼，扔下一句话，立即要关门。 “你这小厮，好是无礼！大小姐回来了，还不快禀告老爷夫人！” “大小姐？我们大小姐在府里好好待着呢！” 小厮一脸不屑，只当时哪里来的骗子。 可是一抬眼，看到那张几乎和大公子一模一样的脸时，顿时啥了眼？ “大公子？” 大公子男扮女装的模样，未免也太娇俏可人了吧？ “吵什么吵？不是说了吗？这两日闭门谢客！” 管家闻声赶来，看到顾兰芝，顿时石化。 “大——老爷和夫人已经在庄子上等着了，大公子也在，您怎么就回来了？” 新来的小厮不认识顾兰芝，老管家却是认识的。 “秦管家，这话问得，我回自己家，难道不行吗？” 顾兰芝嗤笑一声，前一世她只当父母兄长是急于见自己，便在城外的庄子上相迎。 却不想，他们压根就没有打算让自己回家！ “行，行，当然行！小姐请进！” 管家急中生智，赶紧将顾兰芝请了进去，趁着顾兰芝不注意，赶紧给小厮使了个眼色，赶紧把门关上。 既然回来了，那就永远别想再出去了， “小姐花厅请，小的就去请老爷夫人！” “不急！茶我就不喝了！管家不必客气，我回自己的屋子等便是！” 顾兰芝抬脚便向自己昔日住的暖阳阁走去。 “小姐，暖阳阁还未打扫——” 管家面露难色，这暖阳阁如今已经易了主，秦娇娇住着呢！ “本小姐荒山野岭都住得，没打扫怕什么？” 顾兰芝没理会管家，依旧径直往前走。 “小姐花厅稍坐片刻，老爷夫人马上就到！” “我换身衣裳，爹娘到了，唤我便是！” 青禾只感觉怪怪的，大小姐十年未回。如今一回家，一个相迎的人都没有。 家里的丫环小厮，都换了新的面孔，一路走来，她一个也认不得。 管家更是奇怪，连大小姐回自己的闺房都管着。 管得未免也太宽了些？ “秦管家，你在和谁说话呢？” 暖阳阁外，正在九曲桥上喂鱼的秦娇娇看到管家和一个年轻的女子纠缠不休，便来了兴趣。 近日府内将有大事发生，国公府已经闭门谢客，也不让府内的小厮丫环随意走动，就连她也被禁了足，只能在国公府待着。实在是无趣的很！ “大小姐，属下在和小姐说话！” 顾兰芝终于恍然大悟，难怪管家只称自己为小姐，原来府里的大小姐如今另有其人了！ 只见眼前的“大小姐”穿着上好的云锦，带着一头珠钗，珠光宝气，肤如凝脂，面如冠玉。 顾兰芝只觉得讽刺。 她在边关抛头颅洒热血，九死一生的时候，却是已经被雀占鸠巢了！ 顾兰芝在打量秦娇娇的时候，秦娇娇也在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原来这就是爹娘口中那个只会打打杀杀，野蛮无礼的野丫头！ “和大哥倒是挺像！” 秦娇娇微微抬着下巴，仿佛用鼻孔看人一般，眼底全是嘲笑和不屑。 “她是谁？” 顾兰芝不急不缓地问道。 管家一头冷汗，没想到亲兰芝不声不响地就回来了，府里头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是，是表小姐！夫人舅舅家的！这十年来，便是表小姐取代大小姐的身份，掩人耳目!” “哦！” 顾兰芝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轻蔑一笑：“哦，还真是辛苦表妹这么多年，连自己家都不能回。如今正主回来，表妹也可以回家了！” 第4章 地位不保 秦娇娇哪里听不出顾兰芝话里话外的嘲讽，尤其那“表妹”两字，更像是针一般扎进她的心里。 从她进府的第一日起，顾老爷和顾夫人，早就和她说过，让她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从此以后，她便是顾家大小姐——顾兰芝。 她向来是一个乖巧的姑娘，言听计从，老爷和夫人这么说，她也就这么做了！ 这十年来，她早已经把自己当成了顾兰芝。 况且，她原本就是顾夫人遗落在外的女儿，甚至，还比顾兰芝大上一岁。 只是这些事情，顾老爷不知道，她也不能说罢了！ “这里你不能进！” 眼看着顾兰芝就要闯进暖阳阁，秦娇娇往前一步，伸出胳膊，拦住了顾兰芝的去路。 “如今的暖阳阁是我的住所！” “让开！” 顾兰芝扬起声调，不怒而威。 秦娇娇还是有点害怕的。 可转念想到，爹和娘前日才对她说过，就算是顾兰芝回来了，一切还和过去一样。 她依旧住在暖阳阁，依旧是顾家光彩照人的大小姐。 而顾兰芝，他们另有安排。 听闻城郊的庄子山清水秀，地广人稀，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试问，一个已经不再是将军，也不再是顾家大小姐的人，有什么可怕的？ “是爹让我住在暖阳阁，你要是有异议，可以去问爹!” 秦娇娇搬出了顾国公这座靠山。 这儿是国公府，一切都由顾国公说了算。 “爹？叫得还真是亲热！别忘了，那是我的爹！你要是稀罕，送给你便是了！可这暖阳阁，我可没答应！” 顾兰芝才不稀罕和秦娇娇抢什么爹，要是没有她在军中立下的赫赫战功，顾林也当不上国公，国公府也不会有今日的辉煌。 秦娇娇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这十年来，自己晨昏定省小心翼翼地伺候顾国公，这才讨得了顾国公的欢心，才让顾国公接纳了自己。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就让顾国公不悦！ 可自己费尽心机，苦苦求来的东西，在顾兰芝的眼里，却不值一文。 多么讽刺？ “来人啊！谁敢擅闯暖阳阁，就给我打出去！” 新来的小厮们只认得府里的秦娇娇，老爷和夫人，素来最疼大小姐，他们自然得好好护着。 “啪！” 顾兰芝懒得废话，伸出手直接一个耳光打了过去。 既然道理说不明白，那还白费什么口舌？ 秦娇娇捂着自己火辣辣的左脸，疼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回过神来的秦娇娇气得浑身发抖，她在国公府的这三年，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顾府的小厮挽起袖子，争先恐后地冲上来想要为他们的大小姐报仇。 在他们看来，不过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能有什么能耐！ 可是，事实证明，他们是看走眼了。 顾兰芝可是身经百战的战神!就连青禾在军营里耳濡目染，手脚功夫也不比这些家养的小厮差！ 只见主仆两面不改色，配合默契，三下五除二便把这几个跳梁小丑打得满地找牙。 秦娇娇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眼看着顾兰芝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她害怕得瞪大了黑葡萄一般的眼珠子，紧张得声音发颤。 她怎么忘记了，眼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顾兰芝，可是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你想干什么？” 之前看着顾兰芝被“欺负”而默不作声的管家，这个时候却是走上前来好言相劝。 “小姐息怒！都是一家人！千万别伤了和气！” “和气？刚刚一群人围着我时，你怎么不说？” 管家被怼得无言以对。 顾兰芝嗤笑一声，顾家的和气，就是以牺牲她为代价的吗？这样的和气，不要也罢！ 顾兰芝越过秦管家，像老鹰捉小鸡一般，拎起秦娇娇。 双腿悬空的秦娇娇害怕得连连尖叫，一低头，脚下居然是池塘。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爹和娘一定不会绕过你的！” “好！” 顾兰芝一松手，秦娇娇“咚”的一声，就被扔进了池塘。 不识水性的秦娇娇吓得手舞足蹈，在池塘里拼命挣扎。 冻得瑟瑟发抖的她刚一张口呼救，就被灌了好几口水。 “快救大小姐！快救大小姐！” 管家一声令下，小厮这才忙活起来，有的找来竹竿，有的不顾一切地跳进池塘里。 这下，总算是没有人拦顾兰芝了。 终于如愿回到暖阳阁，却已经不是当初熟悉的模样。 “把这些绫罗绸缎，还有珠帘，都给我扔出去！” 顾兰芝微微蹙眉，她素来喜欢简洁干净，可如今的暖阳阁，打扮得花花绿绿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进了青楼呢！ “是！” 话音刚落，青禾便麻利地拆下了这些碍眼的东西。 “这些东西呢？” 青禾指了指柜子里满满当当的衣裳，还有抽屉里各式各样的珠宝。 这些东西，一看便知道不是顾兰芝的。 “都扔出去，别脏了我的地方！” 顾兰芝毫不手软。 “等等，这些珠宝，还值几个钱，拿到当铺当了，请弟兄们喝酒！” 青禾一听，喜笑颜开。 这得能喝多少顿酒啊？军中的弟兄们一定高兴。 “大小姐英明！您身体还未康复，先坐下歇歇！奴婢这就去烧水！” 青禾算是看明白了，这府里头的下人，一个个都靠不住，还得她自己亲力亲为。 当她抱着秦娇娇的衣物刚走出门时，却是迎头撞上了匆匆忙忙赶回来的顾国公和顾夫人。 “奴婢参见老爷，夫人！” 顾夫人眼尖，一眼就瞧到了青禾手里抱着的是秦娇娇的衣物。 “放肆，谁让你动大小姐的东西的？” 顾夫人一个眼神，身边的老嬷嬷立即走上前野蛮地抢过了青禾手中的衣物。 青禾惊愕地抬起头来，外人不知道谁是顾府的大小姐情有可原，那是国公府在刻意误导！ 可顾夫人自己也不知道吗？ “大小姐命奴婢清理衣柜！” 青禾刻意在大小姐三个字上加了重音，仿佛在提醒顾国公和顾夫人，谁才是国公府真正的大小姐！ 谁才是为国公府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功臣！ 谁才值得他们心疼和怜爱！ 第5章 忘恩负义 小小一个丫头也敢顶撞她？好没规矩！ 夫人正要发怒，却是被顾国公及时制止住了。 “兰芝还在等着呢！” 顾夫人意味深长地瞪了青禾一眼，等她腾出手来，再收拾她也不迟。 “兰芝啊，不是说好了，在城外的庄子上碰头的吗？” 一见面，顾国公就忍不住斥责起顾兰芝。 亏得他们大费周章地准备了这么多。 “路上遇到点事，女儿就先回家了。” 顾兰芝不咸不淡地回答，她又不是脑袋进水了，才会自投罗网。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就擅自做主了呢？也不和爹娘商量商量！” 顾夫人也跟着数落起顾兰芝的不是。 “我不过就是归家心切，是耽误了什么大事吗？为何爹娘，如此不悦？” 顾兰芝故作惊讶地问道。 她九死一生地从边关回来，十年未见的爹娘不关心她受没受伤，不关心她吃没吃饱，不关心她吃没吃苦。 一见面，便是斥责她为什么擅自做主回了家！ 彻骨的冰冷从心脏透过血液蔓延到四肢，今年的冬天，还真是冷啊！ “当然，当然没有！能耽误什么大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察觉到了顾兰芝语气里的不悦，顾国公才意识到，眼前的闺女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小姑娘。 这十年年在军营里的历练，早已经让她脱胎换骨。 想要拿捏她，恐怕已经没有那么容易。 “你不知道，等了那么久没等到你，你娘和你兄长有多担心你！” “兄长呢？” “他——他去更衣了！” 顾国公生怕顾夫人说漏了嘴，赶紧抢先一步解释。 事实上，刚进国公府，管家就把秦娇娇被打落水的事情告诉他们了。 这十年来，为避人耳目，顾承宗就只能像养在深闺的大小姐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日与秦娇娇作伴，两日早已经培养出比亲兄妹还深厚的感情。 一听秦娇娇落了水，受了寒，直接就冲过去探望了，怎么拦也拦不住！ “你说你回来就回来吧，怎么还弄得家宅不宁呢？这是国公府，可不是军营！娇娇那么乖巧懂事的丫头，平日里，我和你爹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碰她，你怎么就把她打到水里去了？” 提起这个，顾夫人就一肚子火。 她就知道，顾兰芝一回来，他们国公府的日子就不太平了。 要不是临近门的时候，顾国公一直在劝她顾全大局，忍一时风平浪静，她非得家法伺候不可！ 顾兰芝微微蹙了蹙眉。 看来，已经有人恶人先告状了！ “娘，我要回自己的屋子歇息，是她非拦着不让我进，还让下人们教训我！要不是我会点拳脚功夫，这个时候，恐怕被扔进池塘的人，是我才对！” 顾国公急忙打圆场，“看来，都是误会一场！这十年来，娇娇一直假扮成你，出入顾府！我们就把这暖阳阁给她住了，让她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你说你，为了这点小事，大打出手，也不怕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话赶话说到这，顾兰芝索性开门见山地问道：“那我现在，究竟是什么身份？究竟她是大小姐？还是我是大小姐？” 顾国公和顾夫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在顾兰芝没回来之前，他们早已经有了决定，只是现在，他们不能说。 “那还用说！当然是你！只不过，娇娇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这十年来，一直尽心尽力地孝顺爹和娘，爹和娘已经决定收她为义女了！你作为姐姐，更应该多照顾照顾她！” 顾国公面上说得冠冕堂皇，可心里却是想着，等安抚好顾兰芝，让她交出铠甲和御赐的破云剑，立即将她关到庄子上，省得引人猜忌。 国公府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步，可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是啊！娇娇身子弱，不像你，常年习武，身强体壮，这暖阳阁，阳光最是充裕！娘做主了，就让给娇娇住！你再选一个别的院子！” 一旁的青禾听得义愤填膺。 她还以为老爷和夫人是回来替大小姐做主的，没想到却是帮着那秦娇娇欺负她们小姐。 “老爷，夫人，大小姐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更需要静养休息！而且，大小姐的膝关节，一到寒冬腊月，就疼得厉害，更需要阳光充沛的院子。” 青禾为顾兰芝据理力争，顾兰芝才是顾府嫡出的大小姐，这满门荣耀都是大小姐拼命挣来的！ 要说先来后到也好，要论谁更需要这朝南的暖阳阁，都轮不到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秦娇娇来和大小姐争啊！ 顾夫人这心，也偏得太厉害了吧！ “啪”！ 没等青禾把话说完，顾夫人一巴掌就甩了过来。 “主子说话，哪轮得到你一个下人插嘴！没规矩！” 青禾愣在原地，十年前，可是顾夫人亲口嘱咐她，一定要照顾好大小姐，事事以大小姐为先，哪怕豁出性命！难道，那些话，顾夫人都不记得了？ 顾兰芝瞳孔微微眯了眯，默默往前一步，将青禾挡在身后。 “娘，青禾说错了吗？” 顾兰芝索性挽起袖子，露出伤痕累累的胳膊，有的，尚未结痂。 此次平海关战役，我军以少胜多，又创造了一个奇迹。 世人只知长威大将军用兵如神，骁勇善战，却不知，长威大将军，那也是血肉之躯。 顾国公瞳孔微震，关心道：“你怎么受伤了也不说？你不说，爹和娘又怎么知道？” 她没说，没让他们担心，反倒是成她的不是了？ “女儿只关心，如今这暖阳阁，女儿是住得还是住不得？” “住不得！” 顾国公危难之际，屋外头突然扬起了一声顾长威响亮雄厚的声音。 顾兰芝循声望过去，只看到十年年未见的顾承宗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秦娇娇逆着光走进来。 已经换了衣裳的秦娇娇柔若无骨一般，恨不得全身都挂在顾承宗身上。 “爹，娘！娇娇这十年来，孝顺爹娘，每日为娘端茶倒水，无微不至！如今顾兰芝一回来，就把她赶出暖阳阁，这不是忘恩负义吗？” 第6章 真假千金 顾承宗说得铿锵有力。 “承宗说得是，要不是有娇娇照顾我，我这常年咳嗽的老毛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兰芝啊，这顾府这么大，空院子这么多，你再挑别的地方就是了！” 顾夫人放低了姿态，轻声细语地和顾兰芝商量。 还真是一个好母亲！ 软硬皆施，皆是为了娇娇。 “娘说的是，这国公府这么大，院子这么多，表妹就挑别处好了？毕竟，这暖阳阁可是我从小住到大的地方，住习惯了！” 顾兰芝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今天她要是让了这暖阳阁，接下来，可就麻烦了! 府里头上上下下，谁还会把她当成大小姐？ “娘的话你都不听了吗？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别以为，当了将军，就可以目无长辈！” 要是换成娇娇，她又岂会这么顶撞自己？ 相比之下，谁更乖巧懂事，高低可见。 恼羞成怒的顾夫人伸出手就要给顾兰芝一个教训，可没等她的手落下，手腕就被顾兰芝牢牢抓住了。 “娘，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秦娇娇，你居然要打我？” “什么来路不明?她是你妹妹，你舅舅家的孩子！” 秦夫人又羞又臊。 生怕生性多疑的顾国公胡思乱想，急忙解释。 “爹，娘！是娇娇不好！不应该和姐姐争暖阳阁的！娇娇只是以为，爹把暖阳阁赏给娇娇，那便是娇娇的！是娇娇不好！不要因为娇娇伤了和气！如今既然姐姐回来了，娇娇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娇娇明日，明日就回家！” 乍一听，秦娇娇是说她自己不好，她自己不对。 可细一探究，可不就是说她顾兰芝居功自傲，就连自己亲爹的话都不听了？ 在顾国公和顾夫人回来之前，秦娇娇可是飞扬跋扈，战斗力十足。 可现在，楚楚可怜的模样如同弱不禁风的小花一般，倒是显得她不讲道理了。 “这儿就是你的家，你还回哪儿去？” 顾承宗心疼地安抚秦娇娇，转身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凶神恶煞地教训顾兰芝：“顾兰芝，你不要不讲道理好不好？你把人都打到池塘里去了，你就拿暖阳阁来赔罪，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好一个不和你计较！ “好！那暖阳阁就让给你亲爱的妹妹住吧！我走便是！” 当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大伙松了一口气，还以为顾兰芝妥协了。 可听到后半句的时候，顾国公倒抽一口冷气！ 走？这怎么行？ 要是顾兰芝代兄从军的事情走漏风生，顾家上下的性命还要不要了？ “你去哪？” “驿站，军营，同僚家里——大不了，我再回边关带兵打仗去！” 顾兰芝倒是想得明白，别说暖阳阁了，就算是整个顾府拱手让给她，她也不稀罕。 当然，她更是清楚知道，顾家的人，不会这么轻易让她走的。 “胡闹！都回家了，还能去哪？” 顾国公深思熟虑，眼下，还是先安抚好顾兰芝要紧。 等到拿到她的铠甲和宝剑，夺了她的军功之后，再做其他打算也不迟。 “娇娇啊，那暖阳阁就让给你姐姐住，东边的云霞阁也不错，你觉得如何？” 秦娇娇眼含热泪，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一般，轻轻点了点头:“听爹的安排！” 顾夫人心疼地拍了拍秦娇娇的后背，安慰道：“听说玲珑阁来了很多好东西，改天，娘陪你去挑些首饰，如何？” 顾承宗气得吹胡子瞪眼，讽刺道：“现在，你满意了？” “我不过就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这不是应该的吗？” 顾兰芝才不忍气吞声，当下便怼了回去。 顾承宗一时语塞，他就不明白了，同样是妹妹，为什么娇娇就这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而顾兰芝就这么傲慢无礼，咄咄逼人，实在是令人生厌！ 就在此时，管家慌里慌张地走了进来，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到顾国公跟前，咬着他的的耳朵说了两句话。 顾国公脸色一变，激动得握紧了拳头，下意识地瞟了秦娇娇一眼。 他就说，娇娇就是一个有福气的孩子。 前几日，顾夫人才带她进宫参加了皇后娘娘举办的赏花宴，这就被三皇子看上了！ 三皇子是什么人？朝中传闻，那可是未来的储君，未来的真命天子！ “兰芝奔波一路，也累了！先让她好好歇息！都回吧！” 一行人刚走出暖阳阁，顾国公立即吩咐管家锁紧暖阳阁的大门，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不准出入暖阳阁。 秦娇娇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顾承宗却是两眼发亮。 按照爹的意思，软禁顾兰芝，而他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再站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而知威风凛凛，受人尊敬的长威大将军。 “爹——” 顾承宗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先接旨再说！三皇子派人来了！” 花厅里，墨羽带着赏赐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顾国公。 “属下参见国公大人！顾大小姐呢？” 为了避免顾国公误会，墨羽急忙解释，“三皇子命属下，必须亲自把这些赏赐交到顾大小姐手中！” “三皇子客气了!管家，还不快去将大小姐请来！” 看到三皇子如此重视，顾国公越发肯定自己内心的猜测。 “是——” 管家虽说应下了，却是久久不见动作。 府上现在可是有两位大小姐，恕他愚昧，他真的不确定，应该是请哪位大小姐？ 可当着墨侍卫的面，管家哪敢发问？ 顾国公看到管家为难的模样，瞧出了他的心思，提醒道：“大小姐刚染了风寒，让丫头多给她披件大氅！” 管家立即心领神会，染了风寒的大小姐，不就是刚刚被推入水的秦娇娇吗？ “顾大小姐生病了吗？” 墨羽微微蹙眉，看她精神焕发的样子，还真没看出来。 “是啊！这天寒地冻的！这一不注意，可不就着凉了！让墨管家见笑了！” 第7章 视如己出 “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不就是一个暖阳阁吗？有什么了不起！等哥哥领了军功，得了皇上的赏赐，就给你盖一座比公主府还要漂亮的府邸！” 看到秦娇娇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顾承宗心都要碎了。 “我不要！” 秦娇娇听得心花怒放，面上却是不显分毫。 “为什么？那你想要什么？” 为了哄秦娇娇开心，顾承宗在心里默默发誓，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哪怕是摘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他要要铆足劲去试试。 “要是有了自己的府邸，就不能和爹，娘，还是哥哥住在一起了！” 秦娇娇轻轻一句话，就像是羽毛一般撩拨顾承宗的心。 这就是差距！ 秦娇娇越是善解人意，重情重义，顾承宗就越嫌弃顾兰芝。 不就是当了十年的兵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当年出征前，自己不小心摔断了腿，顾兰芝也不会落到这么好的机会。 顾承宗忍不住想入非非，要是自己当年顺利参军入伍，说不定现在的自己也是军功赫赫，说不定还要比顾兰芝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在，到头来，这一切都还是他的！ “大小姐！大小姐！老爷有请！” 管家寻了好久，终于在顾承宗的长风轩找到了秦娇娇。 “所为何事？” 秦娇娇纳闷了，该不会又是因为暖阳阁的事情吧？ 秦娇娇面露担忧。 她就知道，顾兰芝一回来，自己的地位不保，日子也一定不会好过。 “别怕！我陪你一块去见爹！” 顾承宗一马当先，见不得秦娇娇受半点委屈。 “大少爷请留步！” 管家立即阻止，要是这个时候顾承宗出现在墨侍卫面前，岂不是露馅了？ 要知道，这个时候，长威大将军还奔波在回京的路上呢！ “三皇子贴身侍卫墨羽也在，说是三皇子吩咐，东西要亲自交到大小姐手中！” 秦娇娇一听，立即两眼发亮。 果然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要是三皇子真的看上了她，谁还稀罕这个国公府。 “哥哥，你看我这身打扮，可还行？” 秦娇娇赶紧擦去眼角未干的泪珠，扶了扶鬓角的珠钗，又理了理身上的罗裙。 刚才落水，她就随意换了一身衣裳，还没有精心打扮呢！ “娇娇天生丽质，明眸皓齿，怎么打扮都好看！” 顾承宗衷心夸赞。 秦娇娇不敢耽误，一路小跑，终于赶到了花厅。 临进门的时候，又小心翼翼地理了理鬓角的碎发，确保万无一失，这才迈进了门槛。 “爹爹万福！” 秦娇娇规规矩矩地向顾国公屈膝行礼，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顾国公满意地直点头。 “免礼！” 墨羽还木头人一般站在原地，他等了半天，原本以为等来的是顾兰芝，却没想到是另一个人。 “墨侍卫，这便是小女顾兰芝！” 秦娇娇立即落落大方地向墨羽点了点头。 “见过墨侍卫！” “这——” 墨羽瞳孔微缩，陪伴在三皇子身边这么多年，他什么惊涛骇浪没有见过。 可眼下的情形，却是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秦娇娇一番。 虽然个头和样貌和他见到的顾兰芝都有几分相像，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同。 他见到的顾兰芝明媚大气，英姿飒爽，举手投足更是干脆利落。 而眼前的顾家大小姐，只不过被他瞧了两眼，便浑身不自在地低下了头，脸颊上更是飘起了两朵红霞。 “墨侍卫，可是有何不妥？” 原本就心虚的秦娇娇被这么一打量，越发地不自信，她下意识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着装。 这可是娘今年给她新添置的冬装，可是上好的云锦制成，京中闺女都这么打扮啊！ “敢问顾国公，府上一共有几位小姐啊？” 顾国公心里一咯噔，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可顾兰芝今日才刚刚府，如今正被“软禁”在暖阳阁，并未接触过任何外人，应该没有人知道才是。 “不怕墨侍卫笑话，本国公膝下就一儿一女，儿子顾承宗，便是如今的长威大将军，女儿顾兰芝。” 顾国公除却娶了正妻顾夫人之外，还娶了两名妾室，只可惜，两名名妾室并未诞下一儿半女。 顾国公一边小心翼翼地回答，一边细细打量墨侍卫的脸色，试图从他脸上细微的表情里瞧出答案。 “这就奇怪了！不瞒国公大人，三皇子回京途中遇到刺客，幸得一位姑娘相救！那姑娘身手了得，还自称国公府大小姐顾兰芝！可是——” 墨羽一五一十据实告知。 他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才会闹出现在这场乌龙。 顾国公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救下三皇子这么大的事情，顾兰芝怎么只字不提，要是他早知道的话，也不会像现在如此被动。 现如今，当如何是好？ 顾国公脑袋乱成一团麻，原本计划着，为了顾全大局，是想着将归来的顾兰芝安置在庄子上，回头找门亲事，远远的打发了便是。 可现如今，三皇子已经知道顾兰芝的存在，回头细细一追查，可不就露馅了。 更何况，救下三皇子，那可是三皇子的救命恩人，这样的荣宠，可不是谁都有的！ 当下，顾国公只能见风使舵，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如此！墨侍卫稍安勿躁，臣这就命人去将爱女请来！” 秦芳芳尴尬地杵在原地，头皮一阵发麻。 事到如今，她还能怎么办？ 如今就连顾国公都不向着她了，她还怎么留在国公府。 过惯了国公府锦衣玉食的生活，她可不想再回到皖南乡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墨侍卫被折腾得一头雾水，顾兰芝明明说自己是国公府的大小姐，结果来的人不是！ 顾国公明明说自己只有一个女儿，如今又蹦出来一个？ “不怕墨侍卫见笑，是老夫老糊涂了！这是老夫的养女，视如己出，和亲生无异！” 第8章 一波三折 暖阳阁 “大小姐，明明你才是老爷和夫人嫡出的闺女，可老爷和夫人，为什么总向着秦娇娇？莫非那秦娇娇有什么妖术不成？” “还有那大少爷，对自己的亲妹妹都没有这么好，反倒是对一个外人，那么温柔体贴！他眼睛瞎了吗？” “大小姐，你快想想办法啊！把我们关在暖阳阁算怎么回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不是？” 青禾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围着顾兰芝转悠，嘴巴一直不停地念念叨叨。 她相信大小姐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 “谁说我没想办法的？等着瞧吧！” 顾兰芝掐着时间，她回府也两个时辰了，御膳房就算是满汉全席也应该做好了吧？ 话音刚落，紧闭的大门“吱”的一声打开了。 先前还对他敷衍了事的管家，这回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弓着腰，客气地说道：“大小姐，老爷有请！” “李管家，你也算是顾府的老人了，这顾府究竟有几个主子，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顾兰芝慢悠悠地说道。 有时候，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友军。 尤其像管家这般手握重权的人。 “是！大小姐提点得是！” 管家卑躬屈膝，是他眼拙了。 原本还以为顾兰芝回到顾府，那就是龙落浅滩，虎落平阳，就算是再有本事，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可万万令人没想到的是，哪怕不在边疆领兵打仗，回到京城，也能悄无声息地攀上三皇子这颗大树。 这是顾国公恐怕穷其一生也没有办法达到的高度！ 所以，他还是得给自己多留条后路。 “大小姐，小心台阶！” 有了这层认知，管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小心翼翼地照顾着顾兰芝。 “顾大小姐！” 经过一波三折，墨羽终于如愿看到了顾兰芝。 “这是三皇子的谢礼！” 跟随在墨羽身后的小厮依次打开手中的红布。 除却顾兰芝想要的御膳房美食之外，还有绫罗绸缎，奇珍异宝，甚至还有比拳头还大的夜明珠！ 一旁的顾国公眼睛看得都直了，三皇子还真是大方！ “三皇子真是客气了！” 可她明明只开口要了一桌宫宴而已啊！果然当皇子就是好，可以挥金如土！ “顾大小姐救了三皇子的性命，这本就是顾大小姐应得的！” 墨羽真心对顾兰芝表示感谢。 若不是顾兰芝出手相救，三皇子如果因此有个三长两短，身为贴身侍卫的他也难辞其咎。 与其说顾兰芝救了三皇子，倒不如说也是救了他。 墨羽意味深长地望了顾国公一眼，转过头来对顾兰芝说道：“日后若有需要在下帮忙，顾大小姐尽管开口。” “多谢墨侍卫！” 墨羽的眼神在顾兰芝和秦芳芳身上游移，还别说，顾家的两位小姐还真是长得有几分相似。 可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两位小姐在顾府的待遇为何相差这么大。 身为顾家大小姐的顾兰芝，只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料子也不过就是寻常人家用的棉布，盘起的发髻只用一根素净的银簪子挽着，身上再无别的装饰。 而顾家义女，穿着昂贵的绫罗绸缎，手腕上戴着上等的羊脂玉手镯，头上更是戴着镶嵌着宝石的步摇，珠光宝气。 难怪顾兰芝如此期待长威大将军归来，或许，只要将军回来了，顾大小姐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不知长威大将军何时归来？” 临走前，墨羽突然一问。 顾国公的心立即悬了起来，他故作镇定地回答道：“按理说，今日也该回来了！或许，是路上耽搁了吧！” 顾兰芝笑而不语，她已经回来了。 至于，长威大将军能不能回来，又何时能出现在人前，那还得看她的心情！ “那就好！国公大人留步，告辞！” 墨羽点点头，恭恭敬敬地作揖离开。 “兰芝，你留下！” 此时此刻，顾国公只想着如何攀上三皇子这个贵人，哪里还顾得上留意娇娇的情绪。 “你怎么救了三皇子这么大的事情，回来也不说一声？” 顾国公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数落。 好在他随机应变，要不然今天国公府可就真的出大事了！ “女儿是想说的！可是哪里有机会？爹和娘一回来，就因为一个表妹的事情怪罪于我——” 顾国公哑然，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可好面子的他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的错误，更因为顾兰芝揪了他的错处而暴跳如雷。 “铠甲和破云剑呢？” 顾国公迫不及待地追问铠甲和破云剑的下落，只要能拿到这两样证明长威大将军身份的东西，承宗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领下长威大将军的军功了。 “爹！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让哥哥领取我的军功，这件事情实在是不妥！” 顾兰芝实话实说，其实上一世，她也是这么想的。 纵使他们是双胞胎，长得再像，也有差别，总会露出破绽！ 可是奈何爹和娘急功近利，只把她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认为是她舍不得将军功给哥哥。 她人微言轻，只好成全。 这一世，她更不想让顾承宗玷污了长威将军的名字。 让他借着长威将军的名号滥杀无辜。 “有何不妥？你别忘了，你入伍的名字就是顾承宗，这军功，原本就是承宗的！如今，只不过是物归原主，拨乱反正罢了！” 顾国公冥顽不灵，他好不容易从九品芝麻官爬到了国公的位置。 他甚至还肖想，未来儿子能再立军功，助他封侯拜相。 “爹，要是被人发现了！顾府可就完了！” 顾国公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女扮男装的时候，怎么就不怕被人发现？我看，你就是舍不得那荣誉和地位！可你别忘了，你到底是个女儿身，难道还能当一辈子将军不成？” 顾兰芝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原来，爹就是这么想她的！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考虑那么多呢？ 当真以为挂帅杀敌的事情，是人人都能做好的吗？ 顾国公既然这么舍得让他的亲生儿子到边关送人头，她又何必拦着？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女儿特意命人将铠甲和破云剑送往京城，应该很快就到了！等铠甲和破云剑一到，女儿立即交给爹爹！” 顾兰芝故意含糊其辞，其实，那两样东西，已经在京城。 她知道，只要一日不交出那两样东西，自己便是安全的。 她在故意拖延时间，至少，等到副将江云天接到密函来到京城。 顾国公虽然心里不相信顾兰芝的说辞，可眼下除却相信，还能有什么办法？ 只要东西在顾府，他便一定能找到！ 第9章 厚此薄彼 “怎么了这是？顾兰芝又欺负你了？” 秦娇娇刚回到后院，就碰到了不放心的顾夫人。 她就知道，顾兰芝不好对付。 她甚至生出一个邪恶的念头，要是顾兰芝战死沙场，为国捐了躯，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皇上的赏赐只会更加丰厚，说不定，他们早就鸡犬升天了！ “娘！” 秦娇娇红了眼眶，哽咽地喊了一声，摇了摇头，眼泪就掉了下来。 “不难过！不难过！有娘在，我看谁敢欺负你！” “娘！三皇子已经知道，顾兰芝才是顾家大小姐！我该怎么办？” 秦芳芳只觉得天都要塌了，那可是三皇子啊！ 原本还以为三皇子看上自己，没想到，自己不过就是一个笑话。 从云端跌到泥潭的感觉，一点儿也不好！ “没事，有娘在，娘会替你做主！别哭了，再哭下去，娘心都碎了！” 安抚好娇娇之后，顾夫人迫不及待地找到了顾国公。 此时，顾国公和顾承宗正愁眉不展。 “如今三皇子已经见过了兰芝，这个时候，若是再让娇娇代替兰芝，恐怕是不妥！” 顾国公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轻轻敲打着紫檀木的茶几，目光深邃。 “那可怎么办？娇娇这个孩子，你也是知道的，最是乖巧懂事，这十年来，她是怎么侍奉我们的，你也看在眼里。总不能让她受委屈吧？” 顾夫人忍不住为娇娇打抱不平。 “怎么能让娇娇受委屈呢？不管她是大小姐也好，二小姐也罢，我们还能亏待了她不成？娇娇如今住在云霞阁，就把云霞阁好好装扮装扮，缺什么，尽管买便是。” “对，要买就买最好的，一定不能委屈了娇娇！” 顾承宗连连点头，爹说的是，谁说大小姐就一定受宠了？ 在他们顾家，最受宠的，只是娇娇。 “我听说三皇子给顾兰芝赏赐了夜明珠！云霞阁光线没有暖阳阁好，摆上夜明珠，最合适不过！” “这，不大好吧？兰芝未必愿意！” 顾国公面露犹豫之色，他倒不是舍不得给娇娇。 只是，这个时候再惹顾兰芝不悦，恐怕会弄巧成拙。 “愿不愿意，还岂能是她说了算？这是顾府，别说是这些身外之物，就连她的婚姻，还不是当父母的说了算！” 顾夫人林曼霜一听这句话就来气，顾兰芝就算是再有本事，也不过就是一个姑娘家，要不是借着兄长的身份，她能有今天这般风光？ 如今倒好，就连当爹娘的，还要看着她脸色，这不是反了天嘛！ “话虽如此！可这铠甲和破云剑，顾兰芝还没交出来，要是惹她不痛快，我怕会耽误事！” 在顾夫人进门之前，顾国公已经把这件事情和顾承宗说了一遍。 他们都一致认为，这只是顾兰芝的片面之词罢了！ 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不随身带着？ “一码事归一码事，铠甲和破云剑的事情，我自己想办法！不要因为我的事情，委屈了娇娇！” 顾承宗护妹心切，看到娇娇受了欺负，他比谁都心疼。 或许，看到夜明珠，她的心情会好一些。 暖阳阁 财迷一般的青禾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丰厚的赏赐，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忙得不亦乐乎。 “别看了，赶紧过来用膳，你不饿吗？” 回府这么久，府里头别说吃的了，就连一杯茶水都没有人给她准备，顾兰芝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要了这么一桌赏赐！ 桌上精美绝伦的鸡鸭鱼肉，顾兰芝已经顾不上欣赏，举起筷子，便开始大快朵颐。 “大小姐你先吃！我看着这些金银珠宝，就已经饱了！这珍珠，比我的眼珠子还大！还有这镯子，这得值不少钱吧？这这些，都是我们的了？” 青禾就像是做梦一般，觉得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过去的十年时间里，他们主仆二人就待在军营里，每天面对的事情，便是打打杀杀，残肢断臂。 最美好的事情，也就是打了胜仗，围着篝火可以放开肚子胡吃海喝一顿！ “要不然呢？你要是不放心，今天这些东西，就搬到你屋里，搁你床下！” 顾兰芝不过随口一说，青禾却是当了真，捣蒜一般连连点头。 “小姐提醒得是，这么多宝贝可千万别丢了!就依照小姐说的，全搬到奴婢床底下，奴婢晚上就算是不睡觉，也一定要看牢了！绝对不能让贼偷走！” “噗！” 兰芝差点把嘴里鲜美的鱼汤给吐了出来，青禾还真敢想。 “那是不是从今往后，你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头不出来了？” 青禾恍然大悟，摸着后脑扫傻呵呵地笑了。 “那不行，我还得伺候大小姐呢！等明日，我就到集市上买几把锁，把西厢房的门窗，都安上锁，这样就不怕了!” 可还没等青禾计划周全，顾夫人便领着嬷嬷来到了暖阳阁。 “还没到饭点，这就吃上了?” 顾夫人的目光在饭菜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一旁还未来得及整理的赏赐上。 华丽的云锦在阳光下更显得色泽艳丽，贵不可言。 也就只有宫里的娘娘才能用上这么好的料子！京中贵女若是有这么一方帕子，就已经了不得了！ 而顾兰芝却是有这么多匹！ 透过没盖好的箱笼，隐约可见珍珠玛瑙异常璀璨。 三皇子还真是出手大方！ 顾兰芝放下筷子，一边拿手帕擦了擦嘴角，一边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女儿一路奔波，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三皇子体恤，女儿也不好辜负三皇子的一番好意啊！” 顾兰芝对答如流，她这是没到饭点就吃饭吗？明明就是过了饭点，回到家连口热乎的饭菜都没有！ 顾夫人自知理亏，也就再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三皇子的恩德，我们顾家自然铭记在心！定不能辜负了三皇子！林嬷嬷，将这些赏赐收入库房，小心保管！” “是！” 林嬷嬷脆生生地应下。 青禾脸都绿了，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 “夫人，这些东西，都是三皇子赏赐给大小姐的！大小姐刚刚回府，需要添置的东西很多，正好用得上！就不必收入库房了！” 第10章 有去无回 青禾可不傻，这些好东西一旦进了府里的库房，那就是有去无回，哪里还有找回来的道理！ 尤其现在府里头还多了一个深受老爷和夫人疼爱的表小姐，搞不好，这些好东西刚从这边搬走，转眼就进了那秦娇娇的口袋。 “大小姐缺什么，管家自然会添置！这儿哪里有你一个丫环说话的份？” 面对青禾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顾夫人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给她揪出个错处，打发到庄子上也好，卖给人牙子也罢，总之，不能留在顾府碍她的眼！ “母亲息怒!这十年来，女儿的生活起居，吃穿用度都由青禾做主！在女儿看来，她便是女儿的左膀右臂！” 顾兰芝笑嘻嘻地说道，一来是替青禾撑腰，二来也是告诉顾夫人，青禾可不是一般的丫环，那可是她的心腹大将。 打狗不还得看主人吗？ “那是在外头！如今回了顾府，自然得按照顾府的规矩来！俗话说得好，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个，你在军营这么多年，应该更有体会才是！” 顾夫人端起了当家主母的威严，别说青禾一个小小的丫环了，就连顾兰芝，那也得听她的。 “林嬷嬷，还不快命人把东西搬走？” 话音一落，林嬷嬷一拍手，候在院子里的五个小厮便鱼贯而入。 青禾急得满头大汗，这么多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被搬走了？ 可看到顾兰芝依旧从容淡定，并没有阻止的意思，青禾急得跳脚。 只要小姐出手，别说这几个小厮了，就算是全府上下加起来，那也不是小姐的对手啊！ 眼看着小姐没动作，青禾却是按捺不住了，就在青禾握紧拳头，蠢蠢欲动的时候，顾兰芝往前一步，悄悄将她挡在了身后。 冲动是魔鬼！ 如今，青禾的卖身契还在顾夫人手里，要是这个时候，青禾得罪了她，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青禾越是冲动，她越是需要冷静。 “东西交给母亲保管，女儿最是放心不过！可女儿刚刚回京，需要添置的东西还很多，这些银子，能不能留下？” 顾兰芝指了指身旁的一箱银锭子。 顾夫人犹豫了一下，狗急还跳墙呢！ 正如老爷说的那般，这个时候要是惹急了顾兰芝，他们得不偿失。 况且，这些年来，顾兰芝创下了赫赫战功，皇上赏赐的银钱不在少数。 这点银子，她压根不放在眼里。 更何况，其他东西都比这些银子宝贝多了！ 顾兰芝果然是一个眼皮子浅的，就只看到银子这样的俗物。 “行!就依你的，银子给你留下，其余的东西，都收进库房。”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原本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屋子就变得空空荡荡。 青禾就像是斗败的公鸡一般，无精打采的。 “小姐，你当真相信，顾夫人会替你好好保管吗？说不定，一转身，她就把这些东西，全都给秦娇娇了！” 那秦娇娇又不是顾家的真千金，可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哪样不比自家小姐好？ 一想到这个，青禾就愤愤不平。 “有人替你保管，那还不好吗？省得你晚上睡不踏实！” 顾兰芝淡定地又尝了一块蟹肉，满意得直点头，这些海货，在边关可是吃不到的。 “三皇子的赏赐，那都是宫里的东西，都是登记在册的！谁弄丢的，谁赔就是了！” 前一刻青禾还忧心忡忡，可听到顾兰芝的这句话，又看到她这么胜券在握的模样，青禾就猜到小姐心里一定有了计谋。 “小姐可是有主意了？” 青禾好奇地凑近脑袋。 “天机不可泄露，快吃吧！再不吃，可就凉了！” 正如青禾所说的那般，那些箱笼还没有搬入库房，顾夫人便命人打开箱子，从众多赏赐里找到了那颗硕大的夜明珠，又挑了两块颜色鲜亮的云锦，还有一对晶莹剔透的白玉莲花镯送给了秦娇娇。 “这不是三皇子赏给姐姐的吗？” 墨羽来的时候，她也是在场的。 这些东西，她一眼就看出来了，正是三皇子赏给顾兰芝的。 “傻丫头，这是娘送给你的！除了你，谁还配穿上这么好看的料子？明日娘就命霓裳楼的裁缝上门替你量体裁衣！” 顾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锦盒，晶莹剔透的白玉莲花镯套上秦娇娇的手腕。 “好看！林嬷嬷，把夜明珠摆上！” 秦娇娇难以置信地看着桌上的夜明珠，没想到，就连爹娘都没有的宝贝，居然也赏给她了？ “这都是给我的？” “不给你还能给谁？娘说过，在娘的心里，你永远是顾府的大小姐！” 顾夫人心疼地摸着秦娇娇的手，暖阳阁没有替她抢回来，让她受委屈了。 她自然要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谢谢娘！” 秦娇娇扑进顾夫人的怀里，信誓旦旦地说道：“娇娇一定会好好孝敬娘！” “娘当然知道，娇娇是个好孩子！” 不像顾兰芝，真以为自己长本事了，就会和她对着干！ 顾兰芝要是再敢欺负娇娇，她定是不会心慈手软。 打发到庄子上修身养性也好，又或者替她挑选一门好亲事，最好是远离京城！ “哈秋！” 顾兰芝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在边关更冷的天她都没有伤风感冒，怎么回到京城，这身体就变得娇贵起来了。 “大小姐，多穿件衣裳吧！” 看到大小姐打喷嚏，青禾赶紧放下筷子，翻箱倒柜找衣裳。 可翻了半天，压根就没找到一件合适的。 这十年来，顾兰芝在军营里一直做男子打扮，哪里有女子的衣裳，这身上穿的，还是路上在集市上随便买的！ “不用找了！我不冷，可能是军中的兄弟在念叨我吧？” 这才离开军营几日，她就开始想念军中的兄弟，想念军中躺在戈壁上看星星的日子了。 而这个生她养她的家，却是感觉不到半点温暖！ “小姐，明日我们出门买些东西吧！” 如今的暖阳阁，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是该好好添置一些东西了！ “行！好好睡一觉，明日出门！” 可这一晚上，暖阳阁却是一点也不太平！ 第11章 大打出手 顾兰芝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隐约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迷药！ 在江湖里，这东西并不少见。 可在守卫深严的顾家出现，未免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吧？ 黑夜里，顾兰芝悄然睁开了眼睛，立即屏住了呼吸。 紧闭的窗户应声而开，一道黑影从窗外跃了进来。 落地时轻如狸猫，几乎没有带起一丝尘埃。 那黑影略微一顿，适应了屋内昏暗的光线后，立即目标明确地扑向了立在墙角的那只紫檀木立柜。 柜门被轻声打开，又轻声合上。 黑衣人似乎在寻找什么！ 黑衣人似乎很熟悉屋内的摆设，刚找完立柜，又迅速移动到屏风后的红木箱笼。 那是三皇子今日的赏赐！ 可黑衣人似乎对银子也不敢兴趣，随意一撇，一摸，又迅速合上。 顾兰芝的睫毛在黑暗中轻微地扇动了一下，被子下的手握紧的拳头，随时伺机而动。 果然，找不到想找的东西，黑衣人最后把目光转向了那张散发着幽香的床榻。 越是贵重的东西，不就应该随身保护吗？ 一步，两步，三步，黑衣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就在黑衣人在床边站定，伸手指向自己的时候，原本昏睡的顾兰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一拳，准确无误地打在了黑衣人的胸口上。 毫无准备的黑衣人疼得闷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 “大胆狂徒！本小姐的闺房，也是你能闯的？” 顾兰芝踢开被子，一跃而起。 昏暗的夜色里，两道黑影交织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 黑衣人想要逃，却是被顾兰芝瞧出了他的意图，以身为盾，牢牢挡在窗户边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可是打着打着，顾兰芝察觉出了不对劲。 这招式，怎么这么熟悉呢？ 再看这身形，顾兰芝心里已经隐约已经有了答案——顾承宗。 她就说国公府的院墙那么高，又有守夜的护卫。 怎么可能有歹人悄无声息地就潜入后院里。 可纵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顾兰芝依旧装作一无所知，只把对方当成是亡命天涯，人人得而诛之的歹徒，招招往死里打。 顾承宗没想到顾兰芝压根就没中迷药，身上也没有带什么利器。 一开始他还能勉强应付得，可是没几下，他就发现，自己压根就不是顾兰芝的对手！ 也不知道这些年来，顾兰芝的功夫从哪儿学来的，出招诡谲，直命要害。 顾承宗咬牙坚持着，只想寻个机会，逃之夭夭！ 千万不能让顾兰芝认出自己的身份。 可顾兰芝就像是故意和她作对一般，他往东，她也往东，他往西，她也往西。 愣是把他的路堵得严严实实！ “咔嚓”一声，顾承宗疼得倒抽一口气，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他的手就这么被顾兰芝给拽脱臼了。 双手都不是顾兰芝的对手，一只手又怎么可能打得过顾兰芝？ 有自知之明的顾承宗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连连求饶道：“别打了！别打了！是我！我是你哥！” “呵！无耻之徒，我才没有你这种哥哥呢！别玷污了我们顾家的名声！” 听到顾承宗求饶的声音，顾兰芝非但没有住手，反倒是打得越发起劲了。 趁着他脱臼了一只手，毫无招架能力的时候，顾兰芝的重拳如同雨点一般落在顾承宗的身上。 一口腥红涌上心头，顾承宗吐出了一口鲜血！ 若不是理智提醒她，绝对不能让顾承宗死得这么容易，她恨不得当场打爆他的头。 顾承宗意识到若是再这样被打下去，他非得枉死不可！ “救命啊！来人啊！杀人了！” 为了自救，顾承宗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还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深夜里，顾承宗歇斯底里的求救声如同宝剑出鞘，划破寂静的夜空。 别说值夜的暗卫了，就连熟睡中的老爷和夫人也被惊醒了。 “什么声音？” 顾国公揉了揉眼睛，立即披上大氅。 “好像是承宗的声音？” 等老爷和夫人赶到的时候，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暖阳阁已经亮如白昼，并且人山人海。 口吐鲜血的顾承宗虚弱地躺在地上，用他那还没有脱臼的左手指着顾兰芝破口大骂：“你究竟安的什么心？你这是要谋杀兄长！我知道了，你定是不舍得让位于我！想要顶替我占据那荣华富贵！” “哥哥，冤枉啊！” 顾兰芝敛去一身的杀气，无辜地指着自己的床榻，委屈巴巴地说道：“我在自己屋里睡得好好的！谁能想到哥哥竟然穿成这副模样，偷偷摸摸地潜入妹妹的屋里！哥哥，我知道，你心疼秦娇娇，可你也不应该为了一个外人，来谋害自己亲妹妹啊！” “要是娇娇真想要这暖阳阁，我让给她便是了！只求哥哥，高抬贵手！饶了妹妹！” 演戏谁不会？ 只是她不屑罢了! 可这深宅后院里，尔虞我诈，她还是得学着点。 下人们听到顾兰芝的话，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我，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要你性命了？我有那能耐吗？” 顾承宗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要不是自己及时呼救，眼下，丢了性命的人，是自己才对！ “要不然，你倒是说说，深更半夜，你穿着夜行衣，偷偷潜入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闺房做什么？” 顾兰芝假装害怕得捂紧了自己微微敞开的领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众人恍然大悟，还能为什么？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只是，大少爷不是大小姐的孪生亲哥哥吗？这不是乱伦是什么？ 下人们不敢非议，可是打量顾承宗的眼神却是多了鄙夷和嫌弃。 俗话说得好，兔子不吃窝边草。 大少爷真是连兔子都还比不上！ “散了！散了！大半夜的，不睡觉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顾国公将下人们驱散，怒其不争地瞪着地上的顾承宗。 “还不起来？” “爹！我手脱臼了，浑身都疼，起不来了！” 顾承宗的眼泪差点掉下来，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被打得这么惨。 哪怕十年前在青楼争夺花魁与人起冲突时，都没有被打得这么惨！ “快请大夫！” 顾夫人心疼不已，一边小心翼翼地扶起顾承宗，一边责怪顾兰芝。 “你连自己的哥哥都不认得了吗？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娘，冤枉啊！黑灯瞎火的，我还闻到了迷香！哥哥穿成这个样子，我哪里认得出来？” 第12章 拼命反抗 “我叫你别打了!我说我是你哥！可你非但不停手，还下手更狠了！” 一说到这个顾承宗就来气，他感觉，顾兰芝分明就是故意的。 “谁家哥哥会下迷药，还穿成这个样子？我清清楚楚看到你站在床榻边上，还伸手想要摸我！我当然要拼命反抗！” 顾兰芝言之凿凿！ 顾承宗涨红了脸，不知该从何说起？ 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顾国公看着穿着夜行服的顾承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是顾承宗争气一些，他也不至于如此操心。 “你倒是说说，深更半夜，你不睡觉，你跑到兰芝的屋里做什么？” “我，我——” 顾承宗面露难色，他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理由。 只是，这是能随便说的吗？ “我，我什么我？快说！” 顾国公气得把手边的杯子砸到地上，伴随着一声脆响，一个完整无缺的杯子立即碎裂成了无数瓣。 他才不会相信顾兰芝的胡言乱语，顾承宗觊觎谁的美色，那也不会继续顾兰芝的美色啊！ 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这有什么好惦记的？ 照照镜子不就看到了？ “我就是想找——”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顾承宗索性一咬牙，硬着头皮说道：“我就是想找破云剑！” “呵——” 这个答案，顾兰芝一点儿也不意外。 除了破云剑之外，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值得顾承宗惦记的了。 “不就是一把剑吗？迟早都是你的，你又何必心急？” 顾夫人倒是看得开。 “都怪你，你要是早把剑带来，还给你哥哥，不就没事了吗？你说你，干的什么好事？还把你哥打成这个样子！” 顾兰芝微微张开嘴，突然失去了语言。 她知道，顾夫人一直以来都重男轻女。 在她的心目中，顾承宗才是顾家的希望，才是她这一辈子的依靠。 可这样的偏袒，真的合适吗？ “娘，今日是他下了迷香，穿成这个样子，潜入我的闺房，别说我把他打残了，就算是我失手取了他的性命，那也无可厚非！就算是到了衙门，我也占理！” 惯子如杀子，要是没有爹和娘毫无底线的宠爱和偏袒，顾承宗也不会一直闯祸。 话说回来，要是没有他十年前在青楼里闯下的祸事，自己也不会有机会代兄从军。 或许，自己就像无数养在深闺中的大家闺秀一般，一到了及笄之年，早就谈婚论嫁，生儿育女了。 她也就没有机会看到这么的广阔的天地，没有机会体会到人生的丰富多彩。 如此说来，自己还是得感谢他们才是。 “你还有没有人性，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顾承宗愤愤不平，他是摊上了一个怎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妹妹！ 把他打残了，非但一点歉意也没有，还理直气壮。 顾兰芝眯了眯狭长的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没错，她是女人，世人眼中，就应该待在深闺后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相夫教子，洗手作羹汤的贤妻良母！ 可她偏偏就机缘巧合，走到了军营，走到了战场上，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的鲜血！ 她害怕过，忏悔过，反思过，可一想到，自己一旦心慈手软，那么，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便将是自己身后的家人们！ 她便义无反顾。 谁都可以嫌弃她，可以数落她，可以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唯独顾承宗没有！ “说得没错，所以，你下回可小心点啊！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在我手里，活不过三招！” 顾兰芝阴恻恻地说道。 “你哥开玩笑的，他就是疼得太厉害，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傻子都看出顾兰芝眼底的杀气。 察觉到异样，顾国公哪里还顾得上教训顾长宗，为避免节外生枝，急忙命人将顾承宗扶了出去。 “是！” 顾兰芝乖巧地应下，目送着一行人消失在墨黑的夜色里。 “都是奴婢不好！奴婢睡得太沉了！” 睡在外间的青禾自责不已，按理说，她是保护小姐的，应该最先发现异样的。 结果倒好，她反倒是最后一个醒来的。 好在小姐没有危险，要不然，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不怪你！谁又能想到呢？” 在太平的京城，在自己的家里，居然比在边关还要提心吊胆，防不胜防，谁又能想到呢？ 这个顾家，并非久留之地啊！ “你这是干嘛？” 顾兰芝一抬眼，只见突然离开的青禾抱着被褥又折了回来。 “我就在这地上挨着小姐睡！绝对不会让歹人有机可乘！” 青禾握紧了小拳头，一副随时要与人拼命的样子。 “这寒冬腊月的，不行！” 屋里的炭火烧到半夜就没了，屋里冷得像冰窖一般。 要是青禾在这地上睡一晚，明天非得感冒不可！ 虽说他们行军打仗，早已经习惯了恶劣的天气和环境，可没事找这罪受干嘛？ “我身强体壮的，不怕冷！再说了，这棉被这么厚！” 青禾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将铺盖往地上一扔，就要往上躺，却是被顾兰芝拦住了。 “睡在我边上可以，那就睡这！” 顾兰芝扫了床榻一眼，这床榻这么大，别说睡两个人了，睡三个人都可以。 “不行！不行！” 青禾连连摆手，“我不能睡这！” 主仆有别，而且，顾兰芝还是万人敬仰的大将军，自己何德何能和她同塌而眠！ 要是被景仰大将军的老百姓知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淹死。 她怕！ “为什么不能睡？今天没洗澡？” 顾兰芝爱干净，哪怕在军营里，只要有条件，有机会，她务必每天洗澡。 “洗了！” 青禾低着头，羞红了脸。 “那是未来姑爷睡的地方！奴婢不能睡！” “你那素未谋面的姑爷，要是知道，你这是在替他保护我，非但不会介意，还会非常感谢你！” 顾兰芝见招拆招。 “那也不行，奴婢睡觉不老实。奴婢磨牙，还——” 一听就是借口，顾兰芝板起了面孔，一板一眼地说道：“这是命令！” 第13章 如何定夺 翌日一早，一听闻顾承宗受了伤，秦娇娇立即赶了过来。 “哥哥，我昨天晚上吃了药，睡得太沉了，竟不知道哥哥受了这般重的伤！” 秦娇娇心疼地看着顾承宗缠着绷带的手，蹙着眉头，又心疼又自责。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顾承宗对着秦娇娇宠溺地笑了笑。 “怎么会没事？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好好养着！下人们笨手笨脚的，交给她们我也不放心，还是由我来亲自照顾你吧！” 秦娇娇一边说着，一边端起刚熬好的鸡丝粥，吹了吹，确定没有那么烫了，这才送到顾承宗的嘴边。 看着温柔体贴的秦娇娇的，顾承宗心里一股暖流流过。 这才应该是他的亲妹妹啊！ “哥哥就是太善良了，要不是多有忌惮，不舍得对顾兰芝下狠手，又怎么能让顾兰芝有机可乘？” 顾承宗认可地直点头。 秦娇娇说的是，他怎么可能打不过顾兰芝一介女流呢? 他就是掉以轻心了，一来没想到顾兰芝居然没有昏睡，二来也是想着她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不舍得下死手，这才受了伤！ 秦娇娇的话，既照顾了顾承宗的面子，又夸赞了他的善良。 “放心吧，要是再有下次，她要是再敢蹬鼻子上脸，我绝不心慈手软！” 顾承宗捏着拳头，说得煞有其事。 “小姐，霓裳阁的裁缝来了，夫人让小姐赶紧过去！” 夫人身边的丫环寻到秦娇娇说明了来意。 “可，我还没喂完兄长呢！” 秦娇娇端着手里的碗，面露难色。 她当然想立即飞到顾夫人身边，可前一刻，她才刚夸下海口，说要亲自照顾兄长的饮食起居。 怎么能立即出尔反尔呢？ “赶紧去吧！别让娘等久了！这里有这么多下人，交给她们就行！” 顾承宗看出了秦娇娇的为难，善解人意地命令身边的丫环接过了她手中的碗。 “这不好吧？” 秦娇娇嘴上故意推脱，却是毫不犹豫地将碗交到了丫环手中。 “没什么不好的，丫环的活要是都被你抢了，府上还养那么多闲人做什么？” “说得也是！”秦娇娇如释重负的样子，转身对丫环说道：“你们一定要照顾好大公子，大公子要是有个闪失，我可绝不轻饶！” 教训完了下人，秦娇娇立即提起裙摆，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主院。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穿上云锦制成的衣裳，出现在众人面前。 上回李大人家的生辰宴上，李家千金就是穿了一身淡绿色的云锦，犹如天女下凡一般，楚楚动人，惹得大伙儿羡慕不已。 李家小姐说了，那是因为她的姑姑是宫里的莲贵人，这才得了这么一块云锦。 她还以为，自己这辈子也穿不上云锦。 却不知，老天爷还是厚爱她的！ 她昨天看了，三皇子赏赐的云锦，镶嵌着金丝银线，颜色和花纹，都比那李家小姐的，不知要好上好几倍！ “娘，您找我？” 秦娇娇故意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细声细气地询问李夫人。 “昨天不是说要给你做两身衣裳吗？霓裳阁的李老板，亲自来替你量体裁衣！” 李老板是制衣的一把好手，这是大伙儿都知道的事情。 霓裳阁的成衣，别说是京中贵女喜欢，就连宫里的娘娘也惦记着。 “麻烦李老板了！” “顾大小姐客气了！也就只有大小姐这般的天人之姿才配得上这般华丽的云锦！” 李老板嘴巴就像是抹了蜜一般甜，一句话就把顾夫人和秦娇娇哄得心花怒放。 李老板正在给秦娇娇量身形的时候，却不想，这个时候，顾兰芝带着青禾也来了。 兰芝眼尖，一眼就瞧出了李老板手中的云锦，正是三皇子赐给自己的。 果然如同青禾料到的那般，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顾夫人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顾兰芝会出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可瞬间，就恢复了淡定。 她是顾家的当家主母，库房里的东西，那都是顾家的，她不过就是用了几块布料，又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事情？ “娘，这不是三皇子赏给女儿的云锦吗？” 顾兰芝指着流光溢彩的料子明知故问。 秦娇娇紧张地望向顾夫人，她是真喜欢这几块料子，千万别被顾兰芝抢走才是！ “是啊，这料子放着也是放着，娇娇肤色白，我瞧着颜色倒是挺衬娇娇的！就想着给娇娇做两件衣裳！等过两日，承恩的庆功宴，穿出去也体面。你的肤色——身为姐姐的，不会介意吧？” 顾夫人上下打量了顾兰芝一眼，欲言又止。 这后半句，就算顾夫人不说，顾兰芝也能猜得出来。 她的肤色没有秦娇娇白，所以就不配穿名贵的云锦呗？ 可是，她天生就那么黑吗？ 任何一个人，到边关风吹日晒十年，再白的皮肤，那也能晒黑了！ “当然不行，这是三皇子赏给大小姐的！大小姐自己都没衣裳穿，怎么能让给表小姐呢？” 青禾心直口快，若不是凑巧被她们撞见，恐怕顾夫人连知会一声都不打算知会。 这名贵的云锦，可是大小姐用命换来的，她自己尚且都没穿过呢，怎么能便宜了一个外人？ 秦娇娇咬紧了唇，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顾夫人嘴角抽了抽，又是青禾！ 顾兰芝都没说什么呢，她一个贱丫头倒是多嘴多舌。 “娘，青禾说得正是兰芝想说的！娇娇穿的戴的，都比我的好！娘难道没看出来吗？我身上穿的，还是昨天那一身，府里头，连一身换洗的衣裳都没有！” 顾兰芝不想打肿脸充胖子，她扯了扯身上皱巴巴的衣裳，仿佛在说，顾府大小姐穿成这个样子，顾府难道就体面了吗？ “娘，娇娇出身寒微，配不上这么名贵的料子。娘的一番好意，娇娇心领了。这云锦，还是让给兰芝姐姐吧！不要因为娇娇，坏了你们母女之间的感情！” 秦娇娇低着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好一个“让”字！ 顾兰芝倒不是多稀罕那云锦，她就是想要看看，顾夫人如何定夺！ 第14章 看似公平 娇娇越是乖巧懂事，顾夫人越是舍不得她受委屈。 “又不是只有一块云锦，这样好了，你们姐妹两，一人选一块料子，一人做一身，这不就好了！” 顾夫人灵机一动，如此一来，不就皆大欢喜了。 顾兰芝笑而不语，这看似公平的公平，真的就公平了吗？ 明明都是她的东西啊！ 说到底，顾夫人的心里，还是偏袒秦娇娇。 果不其然，下一刻，顾夫人的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 “兰芝，你是姐姐，理应让让妹妹。娇娇，你先挑！” 娇娇眼睛里藏不住的欢喜，她还以为，顾兰芝突然出现，她这云锦梦就破碎了！ 虽然那么漂亮的料子她都想要，可目前来看，能做一身，就已经很不错了！ “多谢姐姐！” 生怕顾兰芝不同意一般，顾夫人话音刚落下，秦娇娇就立即作揖感谢。 “那我就要这水红色的吧！” 秦娇娇的目光在两块料子上游移，水红色和月牙色都很好看，可思来想去，还是水红色抢眼，那月牙色也太素净了，这颜色，也似乎不似乎出现在庆功宴上！ 如此一来，到时候，顾兰芝就算是做了这一身衣裳，恐怕也没有办法穿。 秦娇娇不禁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 “好，那就这样！李老板，就为两位小姐，各做一身！” 一旁看戏的李掌柜被这么一吆喝，这才回过神来。 原来国公府里居然有两位小姐啊，他也是今天才知道。 看来，这最好的戏，都藏在深宅后院里！ “娘，我想出府一趟！” 顾兰芝今天走到大门，又被门童“赶”了回来。 她这才知道，顾府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条规矩，府中女眷想要出门，必须得到当家主母的允许。 “大家闺秀就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抛头露面像什么话？” 顾夫人二话不说就拒绝了顾兰芝。 她早就和顾国公商量好了，等到承宗坐稳了长威大将军的位置，就把顾兰芝远远的安顿好。 在这之前，顾兰芝还是少出现在人前，省得坏了大事。 “女儿的屋里头，什么都没有，想要采买点需要的东西！” 顾兰芝说的是实情，想必顾夫人原本就没有接她回府住的打算，衣食住行上，一样东西都没有给她准备。 “家里又不是没有？何必出府！林嬷嬷，这事，你去安排！” 一旁的林嬷嬷心领神会，立即主动说道：“大小姐，你缺什么，尽管交待奴婢便是。” “劳烦林嬷嬷了！青禾，你说！” 顾兰芝明白了，顾夫人压根就没有让她出门的打算。 不管是在庄子上，还是在顾府，他们就是想把她像小鸟一般囚在牢笼里。 只可惜，她已经不是上辈子那傻乎乎的顾兰芝！ “林嬷嬷，你可记好了，锦缎被褥，屏风，桌案，绣墩，橱柜，棋盘，香炉，铜镜，要花形的！手炉，胭脂水粉，信纸，要洒金的，毛笔要配青玉笔搁，流苏账幔——” 青禾掰起手指头滔滔不绝地数了起来，还没等她说完，林嬷嬷听得头都大了。 这么多东西，她哪里记得住？ “停！这是要把暖阳阁都给拆了吗？” 顾夫人一脸不悦，这不是故意刁难吗？ 胭脂水粉也就算了，如今连这床和橱柜都要换掉。 “娘，这暖阳阁的东西，都是妹妹用惯的物件！直接把它们搬到云霞阁给妹妹就好了！娘要是舍不得花银子，我和青禾自己出去采买便是！反正三皇子赏赐的银子，女儿也花不完！” 顾兰芝以退为进，摆在顾夫人面前的就两个选择，要么允许她出府，要么就花银子。 听到顾兰芝的话，秦娇娇心里一咯噔。 她才听哥哥说起，顾国公已经答应将云霞阁好好修葺一番。 她还以为，自己很快就能用上更好更名贵的东西。 没想到，顾兰芝居然来这么一出！ 那些她用了十年的东西，顾兰芝看不上，难道她就稀罕了？ “多谢姐姐，那些东西，就留给姐姐用好了！娇娇只要有个容身之处，能够陪伴在爹娘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顾夫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真不愧是她的好女儿，就是乖巧懂事。 “那怎么可以？知道的人会说是妹妹识大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巧取豪夺，抢了原本就属于妹妹的东西！这么大的帽子，我可担不起！” 顾兰芝才不会上她的当！ “你妹妹也是一番好意，你怎么这么说话？” 不等秦娇娇解释，顾夫人便一马当先护起了犊子。 “娘，暖阳阁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呢？该不会是都坏了吧？” 顾兰芝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年深日久，可不都坏了吗？” 顾夫人嘴角抽了抽，万万没想到顾兰芝会突然提出这茬。 为了欢迎娇娇来到顾府，她擅自做主，将暖阳阁里里外外修葺一新。 原本属于顾兰芝的东西，早就该扔就扔，该卖就卖了！ 谁能想到，一个娇娇弱弱的姑娘，能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中活着回来，并且还立下了赫赫战功？ “家具坏了便坏了，那属于我的珠宝首饰呢？尤其是奶奶给传给我的那玉佩！” 顾兰芝可是顾家的嫡长女，虽然比不上公主郡主，可出征前，珠宝首饰也有一个匣子。 她可是都收得妥妥当当，谁能想到，放在家里也能丢！ 秦娇娇低着头不说话，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块玉佩的去处。 因为，顾夫人早已经把那好东西交到她手上！ 对于她来说，一块小小的玉佩并不重要，可是顾夫人说了，那玉佩代表的是顾家大小姐的身份。 既然如此，她绝对不可能把玉佩交出来的！ 哪怕是将玉佩给毁了，她也绝不允许顾兰芝将它抢走。 “姐姐说的首饰盒，我几年前倒是在屋里见过。可后来，就不见了！这事，我还和娘提过！” 得到秦娇娇的提醒，顾夫人立即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前几年，家里进了贼，府里丢了不少值钱的东西！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丢的！” 第15章 坦诚相告 “还真是巧！” 顾兰芝回答得意味深长，“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娘，我想去集市上挑点自己喜欢的首饰，这总可以吧？” 顾夫人原本还想要拒绝，顾兰芝话锋一转却是说道：“顺道去瞧瞧，那破云剑运没运到京城！” 一听到破云剑，顾夫人瞳孔微张，立即激动起来。 顾承宗不就是心急火燎地想要这破云剑吗？ 如果顾国公不在府上，她也没人好商量。 为了不耽误大事，顾夫人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说道：“也好，你都好些年没回来了，林嬷嬷，你领着大小姐好好逛逛！” 林嬷嬷是府里的老人，忠心能干，有她跟在顾兰芝身边看着，定是不会出什么岔子。 等拿到破云剑，再将顾兰芝软禁起来，那也不迟！ “那就辛苦林嬷嬷了！” 顾兰芝明知道林曼霜不怀好意，还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林嬷嬷那么大的年纪了，能走多远？能跟多久？ 顾兰芝领着林嬷嬷和青禾两人，总算是光明正大地出了顾府。 “青禾，这是什么？我们过去看看！” “林嬷嬷，京城变化可真大啊，不过几年的功夫，就开了这么多铺子！” “林嬷嬷，还有哪些好玩的，你快和我说说，省得我到处找！” 马不停蹄地暴走了两个时辰，顾兰芝和青禾还神清气爽，可林嬷嬷早就筋疲力尽，气喘吁吁。 她是顾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平日里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好了，哪里吃过这般的苦头。 “大小姐，时辰不早了！我们取了破云剑，就赶紧回去吧！反正如今回了京城，日后有的是时间！” 林嬷嬷忍不住催促，若是再这么暴走下去，她的腿就要断了。 “太阳还没下山呢！我听说，京城的花灯最是好看！娘管得这么严，下次出门时什么时候还不知道，我还想多逛逛呢！” 顾兰芝和青禾相觑一笑，对付林嬷嬷，对于她们来说，那可不就是小菜一碟。 “林嬷嬷，你渴了吧！要不要喝口水？” 青禾体贴地递上水。 “好！” 林嬷嬷早就喉咙冒烟了，接过青禾手中的水，一饮而尽。 没过多久，林嬷嬷便捂着肚子，四处开始找茅房。 “林嬷嬷，你去吧，我们就在这儿等！” 林嬷嬷前脚才一走，顾兰芝后脚就钻进了一旁的酒肆。 “出去！我不听曲！” 正在等人的江云天一看到一个女子迈进包房，立即就出声驱赶。 可那女子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不慌不忙地坐到了男子对面。 “公子，可是在等人？” 相伴十年，顾兰芝竟还不知道江云天脾气这么大，对一个姑娘家都这么粗暴无礼。 在军营里，至少在自己面前，江云天可不是这个模样！ “关你什么事？” 江云天接到将军的密函，就立即借着探亲的名义回了京城。 按照约定的时间和地点，他在酒肆里等了大半天，正是等得心急火燎的时候，哪个不识趣的姑娘竟然触他眉头。 可当他抬起头来，对上顾兰芝的眼睛时，不禁啥了眼！ 这个姑娘，长得和将军还真像！ 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江云天顿时结巴了，没骂出口的话，生生又咽了下去。 “将军？你怎么这副打扮？” 江云天回过神来，能知道在这个地方和他秘密相见的人，除却将军，还能有谁？ “好看吗？” 顾兰芝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好看！” 江云天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可话一出口，他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怎么能说将军好看呢？ 将军可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那应该是威风凛凛，丰神俊逸！ “好看就行！” 做惯了将军，突然恢复女儿身，别说江云天接受不了，就连她自己都有一点不自在。 尤其在动作和声音上，她都得时不时提醒自己，要注意！要注意！ “不是，将军！为了好看，你也至于要把自己打扮成这个样子啊！要是让将士们看到了，多不好！” 江云天词穷了，他甚至不敢多想。 难道，经过了十年边关的打打杀杀，将军难不成脑袋还—— 江云天脑袋里迅速回忆这十年来将军受过的大小伤，胳膊骨折了，后背被砍了一刀，腹部中了一箭，大腿中过一箭，胸口中过暗器—— 将军这十年来的大小伤口不计其数，可没有伤在脑袋上啊！ “所以，你是觉得我，男扮女装？” 顾兰芝似笑非笑，看来，她还是不够漂亮。 至少没有漂亮到让江云天相信，她原本就是女儿身！ 她后悔了，应该先置办一身行头，好好打扮打扮，再来见江云天的。 “不然呢？” 江云天脑袋不够用了。 “那有没有可能，我本来就是女儿身呢？” 上一世，为了所谓的“顾全大局”，她甚至连自己是女儿身的事情都没有告诉江云天。 还是江云天自己发现了顾承宗的破绽，一路寻到她，为了救她，自己却是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这一世，她决定坦诚以告。 江云天大脑一片空白，直勾勾地盯着顾兰芝的眼睛。 这般坚定的眼神，是将军没错！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领着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大将军，居然只是一个姑娘家？ 那个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将士们填饱肚子的将军，居然是他们一直都瞧不上的姑娘家？ 顾兰芝懒得废话，直接抽出江云天的佩剑，打出一套剑花，舞得虎虎生风。 这动作，这招式，这力量，眼前的姑娘和在军营里练剑的将军身影重叠在一起，由不得江云天不相信。 “属下参见将军！” 江云天百感交集，双手抱拳给顾兰芝跪地行了大礼。 一个男子在军营里安身立命尚且困难重重，更何况是一个姑娘家？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将军身上有那么多他不能理解的习惯。 比如爱干净，比如从不光膀子，比如从不和大伙儿一块下河游泳。 “起来吧！如今，我已经不再是你的将军！” 第16章 护花使者 顾兰芝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生平头一回觉得，身为女儿身一点也不好！ 江云天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个姑娘家怎么女扮男装去了军营？那可是欺君之罪？ 如今，又该如何收场？ 江云天急得满头大汗，不管将军是男是女，那都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都希望将军平安无恙！ “将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长话短说，花木兰代父从军的故事你知道吧？我呢，就是代兄从军！如今，家父想要各就各位，让我把军功交还给我哥哥——真正的顾承宗！” 顾兰芝言简意赅，江云天也听明白了。 “你哥哥，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吗？” 这办法怎么听怎么不靠谱，江云天提出了质疑。 “这么说吧，小的时候，要不是看衣服，我爹娘压根就分不清哪个是哥哥，哪个又是我！” 要不是长得一模一样，顾国公又怎么可能如此异想天开呢？ “将军，为什么要告诉在下？就不怕——” 他是感念将军的救命之恩不假，可是，他也必须忠君爱国啊！ 按理说，如此天大的秘密，不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吗？ 上辈子的事情，顾兰芝不知道如何开口。 就算是她一五一十如实告知，恐怕江云天也不会相信吧！ “你和我朝夕相处数十年，不是家人，胜似家人！就算是我不说，你迟早也会发现的！再说了，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不用你告发，就凭顾承天的本事，你真以为，他能带兵打仗？” 顾兰芝嘴角噙着一丝苦笑，她笑自己上辈子，真是太过愚蠢，太过天真了。 还真以为各归各位，把军功让给顾承天，自己当他的幕后军师，就能一切太平。 却不知道，顾家人，压根就没有把她当成一家人，只把她当成了洪水猛兽，心腹大患！ 就在她成为冤魂，漂浮不散的时候。 南疆发生战乱，长威大将军顾承宗奉命带兵亲征。 可那顾承宗除却脸长得像他，还有哪里像她？武功不如她，就连胆量也不如她！ 看到大军压境，一下子便吓傻了！ 除却让将士们硬冲，什么也不会， 自己就像是缩头乌龟一般躲在将士的盾牌之后！ 可即便如此，还是被敌军取了首级，挂在城门上整整三天。 长威大将军也不过如此？ 她可以不当大将军，可让敌军如此耻笑，却是她不能忍受的！ “那将军是什么意思？” 江云天原本以为自己陪伴在将军身边多年，已经养成了默契，能读懂将军的心思， 可现在看来，是他太天真了！ 他连将军是男是女都看不透，更别说其他的了！ “是需要你帮我做点事情。你就别将军来将军去的，我叫顾兰芝，是顾府的嫡长女。可如今，顾府收养了一名养女，想要取我而代之。为了自保，我不得不采取些措施！” 字面上的意思，江云天是听明白了。 可是什么叫取而代之？ “养女？取代之后，那将军呢？” “自然是除之而后快，如此一来，就没有人能威胁到顾承宗的将军之位了！” 顾兰芝说得云淡风轻，可是心底还是忍不住一阵抽痛。 若不是亲身经历过，谁能想到自己的亲生爹娘，同胞哥哥，居然能做出这般惨绝人寰的事情啊！ “荒唐！” 江云天捏紧了拳头，脸色涨得通红，原本以为他前面听的故事已经够离经叛道了，却是没想到，这后面的故事更是让人震碎三观！ 这顾府，还是人待的地方吗？ “将军，顾大小姐，这顾府，不回也罢！” “军营回不了，家也回不了，我还能去哪？再说了，临阵脱逃，可不是我的作风！” 顾兰芝眼神坚毅，信心满满。 不是她的东西，她可以不要！ 可是她的东西，她也不允许任何人惦记！ 哪怕是亲爹娘，那也不成！ “让你带的东西，带了吗？” 密函了，顾兰芝特意交待江云天去找打铁的骆师傅打造一把和破云剑一模一样的剑。 “带了！” 江云天打开随身携带的木盒，只看到木盒里安静的躺着一把巧夺天工的剑。 “果然是骆师傅的手艺，简直是以假乱真！” 顾兰芝取出宝剑，随意挥舞了两下，若不是她是剑的主人，知晓破云剑这几年来磨损的几处地方，还当真分不出来。 察看完之后，顾兰芝又默默地把剑收回剑鞘，放进木盒里。 “明日，不，今天晚上，你就把剑亲自送到顾府，交到长威将军手中！” 江云天隐隐约约明白顾兰芝的用意。 别人分辨不出来剑的真假，可皇上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 那可是皇上御赐之物啊！ 若是让皇上知道，顾承天弄丢了御赐之物，还试图以假乱真，那还能不治他的罪？ “顾小姐真是蕙质兰心！” 江云天眼底闪过一丝欣喜和得意，将军果然是将军，无论身在什么环境，处于什么劣势，都能扭转局面，反败为胜！ “顾小姐有何吩咐，尽管吩咐。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放心吧！也没什么大事！再危险，能有战场上危险？弟兄们都怎么样了？” 顾兰芝不想让江云天太过担心，故意转移了话题。 “ 弟兄们都很好！如今边境太平，弟兄们都胖了!然后都很惦记将军，还托我问将军，什么时候回去？” 这后半句，来之前江云天也很想知道。 可现在看来，问了也是白问，将军就算是回去了，那也不是原来的将军了！ “就算没有战事，那也不能懈怠！每日记得操练，加倍操练，防患于未然！” 一提起正事，顾兰芝就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 正是因为她是女儿身，在军营里时时刻刻保持警觉，不但要防备敌人的攻击，也要提防军中同僚知晓她的身份，这才能活到今天！ “小心驶得万年船！” “是！将军！” 好不容易改过来的称呼，就这么被江云天又改了回去。 “我出来挺长时间了，得回去了！” 顾兰芝一起身，江云天就寸步不离跟在她身后。 “我不知道将军今天穿这身，下回，绝对不约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我送顾小姐出去！” 顾兰芝恍然大悟，果然自己还是太漂亮了！ 居然能让江云天主动担当起他的护花使者！ 第17章 攀龙附凤 江云天难道忘记了，自己的身手可是比他还要好！ 她哪里需要他的保护？ 可顾兰芝却是没有拒绝江云天的好意，她可是有太多问题还没有问清楚。 “小龙怎么样了？” 小龙是她的坐骑，一匹威风凌凌的战马，陪着她南征北伐，不知立下了多少战功。 “挺好的！我知道顾小姐一定挂念它，这回，就是骑着它来的！” “真的？” 顾兰芝激动得抓住江云天的袖子，这样的惊喜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果然，还是江云天懂她！ “小龙现在在哪？” “顾小姐，你先松开手！” 江云天红着脸，看着顾兰芝抓着自己的手，想要推开，却又不敢。 “男女授受不亲！” “瞧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看到江云天的窘样，顾兰芝忍不住抿嘴一笑。 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还能亲眼看到江副将害羞带怯的模样。 “在下这是为了小姐好！在下无所谓，可顾小姐可是千金之躯！出门在外，更是得注意言行举止！” 江云天壮着胆子提醒顾兰芝。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样都无所谓的。 可是一个姑娘家，名声可是比性命还要重要。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唠叨？还不快带我去看看小龙！这一路跋山涉水，它可累坏了吧！” 殊不知，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落入了旁人的眼睛。 “那不是顾家大小姐吗？” 包厢里的墨羽看到三皇子盯着楼下出神，便好奇地瞟了一眼。 这一看，立即吓得打了一个机灵！ 这酒肆，说好听了是吃饭喝酒的地方，说得直白一点，那就是男子寻欢作乐，附庸风雅的地方！ 顾家大小姐身为大家闺秀，长威将军的亲妹子，怎么能出现在这种地方？ 也不怕坏了长威大将军的名声！ “除了她，还能有谁？” 一开始，他也以为自己是看走眼了。 可是他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却是异常肯定。 “顾大小姐身边的男子是谁？” 墨羽摇了摇头，京城中数得上名号公子，他都认得。 这个面孔，倒是生得很！ “属下离开片刻！” 可别说三皇子想知道了，就连自己都好奇得很，究竟是哪家公子，居然有胆子把顾家大小姐约到这种地方来，也不怕长威将军知道后，打断他的腿！ 墨羽跟着来到了酒肆后头的马厩，竖起了耳朵，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是不知道，他的行踪，早就被警觉的顾兰芝和江云天发现了。 就在他打探到消息，准备要离开的时候，一转身就撞上了江云天的胸口。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事关将军的安危，江云天更是得小心谨慎。 “谁派你来的？” “就你，还不配知道！” 面对江云天的威胁，墨羽一脸不屑。 且不说三皇子的行踪可不是能随便透露的。 就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要是让长威将军知道，自己的部下，居然惦记自己的亲妹妹，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配不配，可不是嘴上说说就好了！” 江云天看出来了，对方也是练家子。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直接开打就是了！ “别急！就是正常的比斗!我们看看热闹就好！” 听到打斗声，原本低头吃草的小龙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实在是太久没有上战场厮杀了！ 可听完顾兰芝的话，激动的小龙瞬间安静下来。 好吧，正常的比斗，没它什么事！ 它还是安静地享受和将军难得的相聚时光吧。 还别说，将军今天的打扮还真好看，就像是仙女一般. “这个江云天，该不会最近偷懒了吧？怎么这么久还没有打完？” 江云天的实力，顾兰芝还是心里有数的。 按理说，一般人可不是他的对手。 可打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打完？ “你在这先吃着，我过去看看！” 顾兰芝摸了摸小龙的马背，转身去观战。 虽说她现在已经不是将军了，可是，也不能看着自己人受欺负啊！ “住手！” 可当她看清楚和江云天动手的人是谁时，顿时傻眼了。 那不是三皇子的贴身侍卫墨羽吗？ 打狗还得看主子呢！ 这等人物，别说江云天惹不起，就连自己，那也得绕道走啊！ 当然，上回是一个意外。 难得碰到一个对手，江云天的斗志觉醒，哪里舍得这么轻易就住手。 “江云天，我叫你住手，你听到没有？长威将军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顾兰芝原本想说就连我的命令，你也不听了吗？ 可害怕墨羽多想，硬生生改成了长威将军！ 江云天这才收起了剑，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到了顾兰芝的身后。 “墨侍卫，你怎么在这？” 虽然是江云天先动的手，但是事出有因。 要不是墨侍卫在他们身后鬼鬼祟祟的偷听，也不会发生这样的误会。 顾兰芝先发制人，如此一来，就算是三皇子责问，她也是有道理的。 “在下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就想过来确定一下！酒肆这种地方，不是顾大小姐该来的！” 跟在三皇子身边的墨羽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当然不会傻乎乎的告诉顾兰芝真实的答案。 “多谢墨侍卫关心！三皇子也在酒肆里吗？” 顾兰芝尴尬地笑了笑，突然之间想到，墨羽是三皇子的贴身侍卫，如此一来，三皇子不也应该在这吗？ “是！顾大小姐要不要上去喝杯茶？” 墨侍卫自作主张地邀请。 一来，是想让顾兰芝远离江云天这种妄想攀龙附凤的小人。 二来，正好让三皇子好好提醒提醒顾大小姐。 俗话说得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这江云天，哪里配得上顾大小姐！ “不用了!不用了！方才墨侍卫不也说了吗，这酒肆乌烟瘴气，鱼龙混杂，不是正经人该来的地方！我就先回去了！告辞！” 一想到三皇子那双洞穿一切的眼睛，顾兰芝就莫名感到心悸。 今天，是她疏忽大意了！也不知道他刚刚瞧见了多少！ 墨羽愕然，多少人想和三皇子攀上关系，那都没有机会。 如今，自己提供了那么好的一个时机，顾大小姐居然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还溜得比谁都快！ 第18章 假模假式 “怎么去了这么久？” 三皇子莫名感到心烦意乱，听着杂乱无章的丝竹声，越发觉得刺耳。 好不容易等来了墨羽，这才平静了一些。 “比试了一下拳脚功夫！” “如何？” 墨羽含糊其词，他若说自己和江云天不相上下，打了个平手，三皇子会不会嫌弃自己给他丢人了？ “顾大小姐认出属下，及时制止了！” “那人是谁？” 瞧着牛高马大，浓眉大眼的，还能和墨羽过上几招！ 身为三皇子的他竟不知道京城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人物？ “是长威大将军的副将，江云天！” “难怪！强将手下无弱兵！” 这十年来，边关战事频发，别说是副将了，就连长威大将军都一直戍守边关，没有时间和机会回京省亲。 这也难怪他从来没有见过。 “副将都进京了，看来，长威大将军也回来了！看来，京城又该热闹起来了！” 三皇子眯了眯眼，哪位皇子要是能拉拢到长威大将军到自己的阵营，无异于如虎添翼。 只可惜，他对皇位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和江云天分开后，顾兰芝这才慢悠悠地回到茶楼。 青禾吃光了一盆点心，喝了一壶花茶，看到大小姐，这才起身笑盈盈地回答道：“小姐，你回来早了！林嬷嬷还没回来呢！” “你这药下猛了啊！” 顾兰芝挑了挑眉，却是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 “只是多下了那么一点点，只怪林嬷嬷身子太弱了！” 青禾却是满脸得意，看谁还敢坏小姐的好事？ 她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绝不手软。 说话间，林嬷嬷一脸苍白，扶着墙慢慢地走了出来。 看到顾兰芝和青禾还在原地等着她，一脸惭愧：“大小姐，对不住，让您久等了！” “林嬷嬷，你还好吧？” 顾兰芝假意关心，示意青禾赶紧扶林嬷嬷坐下。 “还好！还好！” 林嬷嬷不敢坏了顾夫人的计划，顾夫人可是要自己寸步不离地盯着顾兰芝。 要是这个时候自己被送回去，顾夫人非得扒掉她一层皮不可！ “算了，林嬷嬷身体不适，今日就逛到这吧！先回去好了！” “万万不可！那破云剑还没有取呢！” 林嬷嬷紧张得瞪大了眼珠子，此次出门最大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怎么能空手而归！ “嬷嬷无需担心，若是破云剑真送到了京城，来人会把东西送到国公府上的！” 听了顾兰芝的话，林嬷嬷悬着的心这才放进了肚子里。 “多谢大小姐体恤！” 林嬷嬷轻轻叹了一口气，顾大小姐真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啊！ 只可惜，各为其主，她也只能听命于顾夫人的。 华灯初上的时候，江云天抱着破云剑叩响了国公府的大门。 “在下长威军副将江云天，前来拜见长威将军！” 大门打开，看门的小厮刚露出一个头，江云天便主动自报家门，并掏出了令牌。 “稍等！” 一听到对方是长威军的，小厮立即把“闭门谢客”四个字给咽了回去，关上门，立即火急火燎地前去禀告管家。 “江副将！大人有请！” 不过片刻功夫，管家立即命人打开大门，毕恭毕敬地将江云天请进了花厅。 “属下参加国公大人！” 这是江云天第一次见过顾国公，眉眼之间，依稀能看到几分熟悉的感觉。 “江副将，果然是一表人才！我儿回府之后，最常念叨的便是你！” “是吗？将军都说我什么了？” 江云天没事人一般和顾国公闲话家常。 “啊，承宗夸你聪慧过人，武艺高强，将来必定，大有所为！” 顾国公愣了一下，他说的不过就是客套话，别说是他了，就连顾承宗本人都没见过江云天。 不过，江云天的反问并没有难住顾国公这只老狐狸。 漂亮话谁不爱听，他尽管捡好听的说便是了。 江云天笑而不语，这话可不像他认识的长威大将军说的！ 将军只会说他又偷懒了是不是？武功不好，还不勤学苦练，想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 可谁能想到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的大将军，居然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呢？ “国公大人，将军呢？” “承宗他近日不小心受了点伤，大夫交代要静养，如今正在屋里歇息呢！有什么事，告诉老夫也是一样的！” 虽说顾承宗和顾兰芝长得一模一样，可顾国公还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冒险让顾承宗和江云天相见。 江云天是长威大将军的左膀右臂，想必对将军的各种习惯和语气了如指掌，要是被他瞧出了破绽，那还了得？ 反正，据他所知，江云天不过就是在京城逗留数日，不日之后，就要奔赴边关。 只要躲过了这一关，便能高枕无忧！ “那可怎么办，这破云剑，在下可是交到将军手中的！” 江云天捧着破云剑面露难色。 “辛苦江副将了，交给老夫，也是一样的！” 自打江云天进门，顾国公就注意到他手中的东西了。 果不其然，和他猜想的一样，就是他们日思夜想的破云剑。 只要拿到破云剑，顾承天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走上朝廷，论功行赏了。 看到顾国公伸手就要拿，江云天握着破云剑往后退了一步。 “国公大人有所不知，这破云剑是御赐之物，非比寻常！将军曾经千叮咛万嘱咐，剑在人在，必须把剑亲自交到将军本人手中！” “应该的，应该的！” 顾国公讪讪地收回了手。 权衡利弊之下，他还是决定让江云天见顾承宗一面。 只要他在场，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才是。 “江副将，请随老夫来！” 顾国公领着江云天朝后院走去，穿过月亮门，绕过七星桥，来到了顾承天居住的院子。 提前一步得到消息的顾承天已经病恹恹地倒在了床榻上，一副元气大伤的模样。 “属下参见将军！” 江云天假模假式地行了个礼，便抬起头肆无忌惮地打量起床榻上的将军。 虽说已经提前知道真相，可看到那张几乎以假乱真的脸时，江云天还是深受触动。 “将军受伤了，怎么还变胖了呢？” 第19章 愤愤不平 “或许是因为这几日卧榻休息，日日进补！” 顾承宗灵机一动，随意胡诌了一个理由。 “将军武艺高强，究竟是何人有那本事伤了将军？” 江云天故意问道。 除了顾兰芝还能有谁？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吃这么多苦头，如今行动不便，就像个废人一般。 顾承宗愤愤地咬了咬牙，忍下心中的不悦。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是没想到对方人多势众！” “多少人?” 江云天好奇地挑了挑眉，并没有善罢甘休。 “少说也有十来人吧！各个牛高马大，都是练家子！若是换了别人，早就被打得满地找牙了！” 顾承宗夸大其词，这才符合他的人设吧！ 如今的他，可是战无不胜的长威大将军！ 江云天却是嗤笑一声，就这样，还想当他的将军！ “将军，想当年南关一战，你让属下带着弟兄们先撤，你一人以一敌百，大败敌军，您忘了？” 顾承宗急得手心里全是汗，嘴上却是说道：“怎么可能忘记！好汉不提当年勇！谁能想到，在京城，天子脚下，还这么不太平！是本将军轻敌了！轻敌了！” “江副将，大夫交代，承宗还需静养！” 眼看着越说越乱，顾国公不动声色地站出来打圆场。 “破云剑在此，属下物归原主！” 江云天岂能听不出顾国公的逐客令，其实不用顾国公开口，他也没兴趣留在这。 顾承宗迫不及待地接过破云剑，扒开剑鞘，丝毫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妥。 “辛苦江副将了！” “将军保重！属下告辞！” 江副将才离开，顾国公就板起面孔来训斥顾承宗。 “言多必失！从今往后，一定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要露出破绽！” 顾承宗点了点头，他刚刚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父亲教诲得是！” “趁着兰芝还在府上，和她搞好关系，多多和她聊聊，省得到时候旁人问起，一问三不知！” 就比如今天的南关一战，要不是江云天提起，他们压根就不知道。 看来，顾兰芝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坦白！ 顾承宗面露难色，他是一点也不愿意和顾兰芝接触。 “爹，顾兰芝如今眼高于顶，就像我们大家都欠她的一般！岂是我问，他就愿意说的？” “那也得问！你要是把对娇娇的劲头，用到对兰芝身上，她能不说？” 顾国公狠狠地瞪了顾承宗一眼，事关身家性命，顾家满门荣辱，岂能儿戏？ “那能一样吗？娇娇温柔体贴，知道我生病了，一大早又是送甜点又是炖汤，可顾兰芝把我打成这样，还一点儿表示都没有！” 顾承宗一开口就数落起顾兰芝的不是。 这些，顾国公当然知道，娇娇知道他睡眠不好，十年如一日，每天晚上都给他送去安神汤。 “谁要你真心了？演戏会不会？” 这一边，父子两商量着如何对付顾兰芝。 那头，刚被小厮送出顾府的江云天，又偷偷折回了暖阳阁。 “谁？” 青禾警觉，一听到脚步声，立即抄起了手边的木棍。 “再不出来，我可就喊人了！” 躲在暗处的江云天只觉得暖阳阁的这丫头看起来有点眼熟，他揉了揉眼睛，又仔细辨认了一番，直到看到青禾系在腰间的香囊，这才确认了他的身份。 是他愚钝了！ 既然将军是女儿身，那么随意进出他的营帐，贴身照顾他的侍卫，又怎么能是男儿身呢？ “青禾？” 江云天试探地叫出青禾的名字，从假石后钻了出来。 “江副将！” 青禾激动得两眼发光，谁能想到居然在顾家后宅看到故人。 “你怎么来了？” “我，我就是不放心，就想来看看——我不知道，你也是女儿身！” 江副将尴尬得抓耳挠腮，他当然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如今将军已经恢复身份，是顾府的大小姐，更是不能轻易与外男相见。 可是，他还是想远远地瞧上一眼，只要将军过得安好，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好看吧？” 比起江云天的扭扭捏捏，青禾倒是落落大方。 “好看！” 江副将羞得耳根子发烫，还是如实点了点头。 “走，我带你见小姐去！” “这，不好吧？” 那可是小姐的闺房，外男怎好轻易进去？ 要是坏了小姐的名声，那可就不好了！ “你偷偷溜进后宅就好了？” 青禾才不吃他那套，她只知道，她们主仆两和江副将，那可是过命的交情，比顾家人，还要亲近。 “走吧！” 青禾拽着江云天就进了屋。 “参见将——顾小姐！” 到底是叫惯了，江云天一时之间还改不了口。 “来了！坐下吧！” 对于江云天的到来，顾兰芝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她已经准备了一桌酒菜，算是替江云天接风，也是替江云天践行。 “什么时候走？” 纵然有万般不舍，可终归还是要离别。 可惜的是，如今的自己被困在这牢笼里，再也没办法回到边关了。 若是有机会，她定是要带着丰盛的物产，柔软的冬衣，再去边关看看那些曾经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 “两日后！” 江云天一边回答顾兰芝，一边仔细打量顾兰芝的闺房。 这可是国公府啊！ 可是，大小姐的闺房怎么如此简陋，除却床榻和桌椅之外，一无所有。 名门闺秀的闺房里，不都应该有古玩字画，古筝盆栽什么的吗？ “这可是我和青禾亲手为你准备的，快尝尝！离开京城，想吃可就吃不到了！” 看着一桌自己喜欢吃的菜，江云天的眼眶不禁有点发热。 他可是流血不流泪的男子汉，怎么能轻易掉眼泪呢？ 一定是刚刚风沙太大了，迷了眼睛。 “这暖阳阁，怎么就你们两个人？” 一路走来，江云天发现了异样。 这暖阳阁未免过分安静了一些！ “要这么多人干嘛？我喜欢清净！” 顾兰芝避重就轻，她可不想让江云天为自己担心。 “我一个人能照顾好小姐！” 江云天心里拧成了一团，纵使面前的美食再美味，也食之无味。 这难道是一个保家卫国的英雄该有的回报吗？ 他若是不知道便罢了，如今他既然知道了，就没办法置之不理！ 此时，江云天心里默默下了一个决定，他要留在京城！保护顾兰芝！ 第20章 不过尔尔 有了破云剑，顾承宗便有了底气。 翌日，顾承宗穿戴一新，佩戴着破云剑威风凛凛地就到了往日聚集的醉花楼。 “顾大公子？” “承宗？” “你们两都叫错了，人家现在可是长威大将军！” 昔日的玩伴们看到顾承宗一个个卑躬屈膝，端茶倒水，纷纷开始巴结他。 “十年不见，你们如今如何了？” 顾承宗微微扬着下巴，一脸的春风得意。 苦熬十年，他终于熬出头了！ “我们哪能和你比啊，我呢，参加了科考，去年，才中了进士，如今在翰林院当差。” 说话的是郭府的二公子郭庆，他也是这三人当中，唯一一个考到功名的。 “我们两，就不值一提了，也就娶了亲，生了子，做了点小买卖！承宗，你手边的宝剑，可是御赐的破云剑？” “正是！让你们开开眼界！” 顾承宗洋洋得意地抽出宝剑，单手甩了一套剑花，赢得三人鼓掌喝彩。 “破云剑？” 这边的嘈杂声很快就惊动了隔壁雅间的三皇子，一听到破云剑他也便来了兴趣。 小的时候，他还和皇上讨要这把剑来玩，可是皇上却说，这把剑可不是用来玩的，是奖赏给英雄的！ 他倒是也想会会这位和他抢剑的英雄！ “走，会会去！” 墨羽赶紧跟在三皇子的身后，别说三皇子好奇了，就连他也很想瞻仰瞻仰长威大将军的风采！ “听闻长威大将军在此，特来拜会！” 墨羽客气地敲了敲雅间的门，主动说明了来意。 “你是谁啊？” 门没打开，郭林扬起声音主动询问对方的身份，他们的长威大将军，可是什么人都能拜见的？ “在下姓景，在京城经商，钦佩长威大将军，一听说将军在此，便忍不住前来拜会!” 萧景行故意隐瞒了自己身为三皇子的身份，省得大伙儿拘谨。 “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钟飞一脸不屑，他似乎忘记了，自己家就是经商的。 “让他进来吧！” 顾承宗十分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如今竟然有人慕名而来，他也不介意多接受一份崇拜。 “见过顾将军！” 在三皇子萧景行的心里，英雄便是英雄，值得他行礼。 “这便是破云剑？” 萧景行余光扫到顾承宗手里的宝剑，眉头微微蹙起。 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是！没见过吧！今天算你运气好，让你遇见了，这便是皇上御赐的破云剑，全天下，仅此一把！” 顾承宗洋洋得意，这等宝物，从今往后，就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了。 为了看得更真切，萧景行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纹路倒是一模一样，可他依稀记得，这剑鞘上有一道微不可见的划痕，是他为了印证着破云剑是不是真的坚不可摧，特意用削铁如泥的匕首划的！ 可如今，那倒划痕却是不翼而飞？ 难道是他记错了？ 萧景行伸手正要一探究竟，却是被顾承宗抢先一步将破云剑收走。 “御赐之物，岂容尔等凡夫俗子玷污？” 看到顾承宗动怒，跟在他身旁的一行人也纷纷附和。 “就是，就是，眼看手不动，这样的规矩也不明白？” “士农工商，果然是经商的，没见过世面！” 墨羽正要开口维护三皇子，却是被三皇子抢先一步拦住了。 “诸位误会了！在下年幼时有幸见过破云剑，可那把剑和眼前的，有些许出入！在下就是想看仔细一些罢了，绝对没有恶意！” “哈哈哈，他说他有幸见过破云剑！你当你是皇亲还是国戚啊，就你，还见过！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究竟什么德行？” “就是，难不成，你还想说，你看到的那把是真的，长威将军手里的是假的不成？我看啊，你就是不想活了，居然敢质疑御赐之物！你这是侮辱将军？还是侮辱当今圣上？” 顾承宗小心翼翼地摸着手中的宝剑，自鸣得意地说道：“这样的人，本将军见多了，就是见不得旁人好！罢了，罢了，本将军今天心情好，你给本将军赔个不是，本将军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你一马！” “将军都开口了，还不赶紧下跪道歉！” 拍马屁的一行人立即纷纷跟着附和，让出了顾承宗跟前的位置。 可萧景行却是站得比松树还要挺拔。 就算是他认错了东西，说错了话，也不至于要受此侮辱吧？ 更何况，他并不认为，自己说错了。 十年之前，他可是在御书房天天看着这把破云剑，可以说，是这把剑陪着他长大的。 “将军，你确定，这把剑就是皇上御赐给你的那把吗？” 萧景行当然不会怀疑皇上。 “当然！” 顾承宗回答得斩钉截铁，这可是江副将亲手交给他的，那还有假？ “你再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 一而再，再而三地背质疑挑衅，顾承宗一脸不悦。 原本他还想在朋友面前长长脸的，可现在，哪里有什么脸? 就连一个小小的商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承宗，你和他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直接拔剑，让他见识见识破云剑的威力！” “就是，这样的刁民就是欠教训！” 在大伙儿的怂恿下，顾承宗拔出了破云剑。 区区一个小商人，能有什么能耐？ 他只要吓唬吓唬他，就能让他跪地求饶！ 可这回，顾承宗失算了！ “公子，小心！” 墨羽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三皇子置于危险之中？ 不等三皇子命令，他便赤手空拳的迎了上去。 他原本以为对上长威大将军，就是鸡蛋碰石头，能挡上几招，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几招打下来，他却是发现，长威大将军的功夫也不过尔尔？ 难道他是在故意谦让自己？ “承宗，别客气！打！狠狠地打！” “给他点颜色看看！” 明眼人都看出来持着破云剑的顾承宗明显落了下风。 顾承宗心里却是暗暗吃惊，没想到一个商人边上的侍从，功夫居然如此了得？ 第21章 你怕什么 “墨羽，住手！” 顾承宗到底是有功之臣，三皇子也不想太落了他的面子。 关键时刻，三皇子叫停了墨羽。 “顾将军， 多有得罪，告辞！” 顾承宗松了一口气，他心里知道，若是再打下去，自己也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得了便宜卖乖，对着来两人离开的背影叫嚣道：“本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你们一马！” “将军大度，要不是将军手下留情，不和你们一般见识，你们岂能竖着走出这？” “居然敢说破云剑是假的，这不是找死吗？” 听着身后传来的污言秽语，三皇子忍不住问道：“可觉得有何不妥？” 按理说，身为大夏的子民，不应该妄议守护大夏国的长威大将军才是。 可既然三皇子问了，墨羽也坦诚相告：“长威大将军和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还不如顾家大小姐呢！” “如何不一样？” “怎么说呢，武功没有在下想象中的好，还有气量，也没有大将之风！” 三皇子沉默不语，这些就连墨羽都能看出来的东西，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大夏国的长威大将军，难道就是这副模样？ 再加上那把漏洞百出的破云剑，三皇子心里疑点重重。 可长威大将军立下的赫赫战功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萧景行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 “真真假假，还是等皇上定夺吧！” 傍晚时分，皇上的圣旨便到了国公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长威大将军顾承宗进宫觐见！” 顾承宗既激动又害怕，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多年了。 “爹，皇上不会瞧出破绽吧？” 顾承宗忐忑不安，想起今天在醉话楼被人质疑，还差点比武比输了，他就冒出一身冷汗。 原本以为，有了破云剑傍身，他就高枕无忧了，可事实上，他担心的事情还很多很多。 “应该不会，你和兰芝从小就长得一模一样，就连爹娘都分辨不出来。皇上又没有见过长威大将军，又怎么会认得出来呢！” “那倒未必！” 清脆的声音在屋外响起，话音一落，顾兰芝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花厅内。 “身为长威大将军，身经百战，身上怎么可能没有疤痕呢？” 顾兰芝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一道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纵使年深日久，依旧清晰可加。 “金水一战，我遭人暗算，后背中了一道。南关一战，我虽一少胜多，胸口也中了一箭，险些丧命。跑马关一战，我军中了敌人埋伏，我腹部被箭横穿，这些，皇上都是知道的！” 顾承宗听得满头大汗，这个节骨眼上，顾兰芝说这些做什么？一定是在吓唬他的！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你一定是在骗人!你就是见不得我好！记恨在心！” 顾承宗的话，倒是提醒了顾国公。 虽说这十年来，顾兰芝从未回来省亲，可是，每月一封的家书可是从来没有断过，家书里从来没有说过她受伤的事情啊！ “那是因为，我害怕爹娘担心，从来就报喜不报忧！” 顾兰芝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原来是她想多了，爹娘哪里会关心她，心疼她？ 他们只关心，自己又为顾承宗立下了多少军功，为顾家赢得了多少赏赐。 “可你们不知道，并不代表皇上不知道！写给皇上的奏折里，可是白纸黑字记得明明白白，做不了假！爹娘要是不信的话，大可以亲眼瞧瞧！” 顾国公给了顾夫人一个眼神，顾兰芝便被领到了屏风后。 亲眼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顾夫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么多伤疤，多丑啊！总不能在承宗身上都弄一遍吧？那得多疼啊！” 顾兰芝还以为，娘看到了她身上这些经年累月遗留下来的伤疤，至少会对她有一丝的怜悯，有一毫的心疼。 可说到底，是她异想天开了！ “是不想疼呢？还是不想要命了？” 顾兰芝一边整理衣裳，一边冷冰冰地回答。 “必须得弄！承宗，为了顾家，再疼你也得忍着！” 国公大人一拍大腿，当机立断。 “老爷啊，你不知道，那伤口有多大，那么多伤，承宗细皮嫩肉的，怎么受得了？” 顾兰芝在一旁嗤笑道：“你们看到哪个当兵的细皮嫩肉的？” “爹!就算我同意，可明天就要面圣了，伤口也没有那么快结痂啊！要不，弄个假的好了！我知道醉花楼的化妆术，那是以假乱真——” 顾承宗怕死，也怕疼。 “弄虚作假，罪加一等啊！哥哥，你是想让全家人给你陪葬吗？” 顾兰芝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这儿有一瓶神药，可以让伤口迅速结痂。当初要不是它，我早就死于非命了！” 此话一出，就连最疼儿子的顾夫人也沉默了。 她好不容易才熬到今天，正是享福的时候，她可不想死！ “兄长，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为了顾家，兄长受累了！” 按理说，秦娇娇不应该站在顾兰芝这边的。 可如今事关自己接下来的生活，她也不能坐视不管。 “大家都没意见，那就开始吧！” 有备而来的顾兰芝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和工具。 “你动手？我不要，爹，怎么也得给我找个大夫吧？” 看着顾兰芝手中寒光四射的匕首，心虚的顾承宗害怕得瑟瑟发抖。 他怎么觉得，顾兰芝这是在蓄意报复呢？ “这种事情，知道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再说了，还有谁比我更清楚，各个伤口的位置和模样？兄长放心，兰芝一定会轻手轻脚，保证一点儿也不疼！” 顾兰芝每一句话都说到了顾国公的心坎上，家丑不可外扬，眼下看来，也只有顾兰芝亲自动手最最合适。 “承宗，你就别挑三拣四了！有爹和你娘在，你怕什么？” 言外之意，在他们的眼皮子地下，顾兰芝就算是再有本事，再有心机，难道还能取了他的性命不成？ “兄长，我可是你的亲妹妹，我还能害你不成？” 第22章 我为鱼肉 顾承宗此刻只想到八个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你轻点！” 顾承宗慢悠悠地褪下衣裳，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你放心，我一定会特别轻的！” 顾兰芝笑语嫣然，眼底却是闪过一丝精光。 想要当将军，哪里那么容易？ “来人，把大公子绑在柱子上！” 顾承宗眼底的惊恐无限放大，不是说不疼的吗？ 既然不疼，为什么要把他绑起来？ “你要是乱动，弄错了位置，那可如何是好？” 顾兰芝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一副我就是为了你好的样子。 “绑上！”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顾国公一声令下，原本还犹犹豫豫不敢向前的小厮立即找来了布条，将赤裸着上身的顾承宗牢牢绑在柱子上。 “哥哥，你这身上的肉，未免也太多了!行军打仗，有口吃的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吃得如此不节制？” 秦娇娇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些日子，为了和顾兰芝争宠，她没少往顾承宗的院里送他喜欢的吃食，什么大补汤，糕点蜜饯，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从今天开始，承宗只能吃素，任何人不能给他开小灶！” 顾国公瞟了一眼被布条勒出的横肉，别说旁人了，就连他这个当爹的都看不过眼。 “光吃素那怎么行？承宗一个大男人，这怎么能吃饱，要是饿坏了，可怎么办？” 这还没开始实施呢，顾夫人就开始心疼起来了。 顾兰芝抿了抿唇，若不是她长得和哥哥一模一样，又是在大伙眼皮底下出声的双生子，她甚至怀疑自己不是爹娘的亲骨肉了！ 哥哥饿上几顿，娘就心疼成这副模样。 自己从军十年，可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尤其在被敌军困住的时候，甚至是几天几夜，一口吃食都没有。 爹娘可又心疼过她？ “我从军十年，可没少挨饿！哥哥不过就是让他忌口，这有什么难的？” “那怎么能一样？你是女孩子，原本就吃得少，不吃也没关系。承宗可是男孩子！再说了，你都说了，那么多年，你早就习惯了！可承宗娇生惯养的，什么时候遭过这样的罪！” 顾夫人磨破了嘴皮子，试图为承宗争取一点权益。 “既然连这点苦头都吃不了，还是别当将军了！省得害人害己！” 顾兰芝心里一片哇凉，就因为她是姑娘身，所以她就该多吃苦，多受罪，多受委屈，甚至连命都比草贱了吗？ “娇娇，扶你娘回屋歇息！” 顾国公看明白了，慈母多败儿。 有顾夫人在这，什么事情都办不好。 为了一口吃的，都能争得面红耳赤的。 一会真动起刀子来，她得心疼成什么模样？ “是!” 秦娇娇乖巧地点了点头，一步向前，搀扶起顾夫人。 “娘，我们回屋歇息！娇娇新学了一首曲子，娘给提提意见！” “兰芝，动手吧！” 顾夫人前脚一走，顾国公便命令顾兰芝赶紧动手。 “啊！疼！” “爹！救我！娘！救我！” “停！住手！” 屋内传来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一开始顾承宗还鬼哭狼嚎，到后来，喊到喉咙都沙哑了，竟发不出半点声音了，只剩下疼！ 顾承宗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相信顾兰芝说的话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顾兰芝终于在顾承宗这块人体画布上画好了所有的伤疤。 看着身上找不到一块完好肌肤的顾承宗，顾国公惊得目瞪口呆！ “你身上也有这么多伤吗？” “当然！” 顾兰芝还以为，顾国公这是动了恻隐之心，知道心疼她了。 可下一句话，就像一盆冷水一般，由头到尾，将她浇了一个透心凉。 “量你也不敢欺骗我！” “呵！爹放心，女儿不敢！爹要是不放心，不如让娘过来看一眼？” 终归是她痴心妄想了。 “好了吗？” 顾承宗疼得差点晕过去。 “第一步已经完成了，接下来便是上药水，好让伤口尽快结痂。” 顾兰芝的语气波澜不惊，这让所有人都以为，最难的一步已经完成了。 殊不知，接下来的一步，才是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为了报答顾承宗前一世对她的“厚爱”，顾兰芝特意在结痂的药水里加了一色无色无味的药粉，别的功效没有，唯一的功效便是，像辣椒水碰触到伤口一般，只会让钻心的痛。 浑然未察的顾承宗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今天的痛苦算是到头了！ “快上药吧！” 顾承松催促道，还以为上了结痂的药水，伤口一愈合，身上的疼就可以减轻一些。 “好！” 顾兰芝勾唇一笑，打开药瓶，琥珀色的药水，如同裹着地狱的岩溶，滴落在绽开的皮肉上。 “啊！” 顾承宗疼得面目狰狞，奋力挣扎。 可五花大绑的他就算是再挣扎，也逃离不了桎梏。 “哥哥，怎么了？” 顾兰芝却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魔鬼！你就是故意的！你，你是蓄意，报复！” 顾承宗疼得声音发颤，她才不会被顾兰芝无辜的样子给骗了去。 她若是亲身体验过，怎么可能不知道这药水有多疼？ “爹，救我！我不要当什么将军了！我不要当！不要！爹，救我！” 顾承宗疼得浑身痉挛，这样痛苦的经验，他有过一次，就不敢再体验第二次了。 “混账！” 顾国公才不相信真有这么疼，上药难道比刀剐之疼还要难以忍受？ 要他看，就是顾承宗太娇气，太矫情了！ 碰到一点苦头，就打算半途而废！ “不过是一瓶伤药带来的些许痛楚，便让你呼天抢地，尊严尽失，竟还说出放弃重任这等懦弱之言？” 顾国公气得额头上青筋暴出，他微微倾身，目光沉沉地压下来，每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块砸在顾承宗身上：“这点疼都忍不了，如何对得起你顾氏男儿的血脉？如何担得起家族未来的重任？如何……配得上长威大将军那份赫赫威名？！” “兰芝，继续！可别误了大事！” 第23章 天上地下 有了顾国公的首肯，顾兰芝还有什么好迟疑的？ 顾兰芝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那光滑微凉的瓷面，一丝冰凉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悄然爬上她的唇角，又在垂落的眼睫阴影中迅速隐没。 顾承宗承受的“这点痛”，怎及得上她前世所承受的万分之一？ 那阴冷潮湿的地牢，火把的光在石壁上跳动，将行刑者狞笑的脸映得如同鬼魅。 她清晰地记得，那烧红了的铁铲是如何烫伤她的脸，毁了她的容貌，让她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她清晰地记得，那锋利的剪子是如何割掉她的舌头，纵使她跪地求饶，苦苦哀求，顾承宗也无动于衷！ 可即便如此伤痕累累，顾承宗还是不愿意放过她，她的牙齿被一颗颗拔掉。 满口鲜血的她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个时候，顾承宗可记得他们是孪生的兄妹，顾家上下可有一人还对她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哥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别顾府了爹的一番心意！” 随着话音落下的，便是那特殊的药水。 蚀骨的疼痛触电一般蔓延全身，顾承宗咬紧了后槽牙，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出，两手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扎入了掌心。 顾兰芝体贴地掏出帕子，温柔地替他擦去额头沁出来的汗珠！ “哥哥，忍着点，这才刚开始呢！” “你这恶魔！我一定会将你抽筋剥骨——” 他怎么在顾兰芝眼中看到了复仇的快感？她是故意的？ 这个认知，让尚存一丝意识的顾承宗怒不可遏！ “把公子的嘴堵上！” 顾国公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顾承宗在口出什么狂言？ 这是他们轻易能说出口的吗？ 要是让顾兰芝有了警惕心，那还了得？ “承宗就是一时口不择言，你别往心里去！事成之后，他一定会感激你的！” 为了不让顾兰芝胡思乱想，顾国公急忙解释。 “女儿明白，怎么会和兄长计较呢？况且，这都是爹爹允许的。” 如此说来，顾承宗就算是要怨，也怨不到她的头上吧！ “那女儿继续了？” 顾承宗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最后，疼得晕了过去！ 就在顾承宗昏迷之际，顾家收到了来自太后的懿旨，诚意邀请顾府女眷进宫赏花。 顾夫人高兴得合不拢嘴，皇上的圣旨一到，皇后就来拉拢他们顾家了。 “娇娇，皇后娘娘邀请顾府女眷进宫品茶！那套云锦的留仙裙做好了没有？赶紧穿上给娘瞧瞧！” 秦娇娇故作惊讶地问道：“娘是打算带我进宫赴宴吗？” “不带你还能带谁？难不成，你还不愿意陪在娘身边？” 顾夫人故作生气地问道。 “当然不是！” 秦娇娇急忙否认，“娇娇愿意一辈子都服侍娘！只是，姐姐知道了，一定不乐意吧？” “她，去了又能干什么？除却舞枪弄棍，琴棋书画，她又不会！还是留在顾府，别出去丢人！” 顾夫人一脸不屑，俨然没打算将顾兰芝带在身边。 秦娇娇心里暗自窃喜，看来，之前她的担心未免有点多余。 她还以为，顾兰芝这个顾家亲生的嫡闺女回来，会影响到自己在顾府的地位，在顾国公和顾夫人心目中的位置。 现在看来，多余的那个人，好像是顾兰芝！ “姐姐当真琴棋书画一样也不精通吗？” 秦娇娇一边给顾夫人捏肩膀，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刚刚没听到吗？行军十年，连吃都吃不饱，哪里还有闲心练习这个。不过，小的时候，倒好像是学过两年琴。那么久远的事情，早就不记得了！” 顾夫人摆了摆手，俨然不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过，秦娇娇的话，倒是提醒了顾夫人。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娇娇色艺双绝，这舞姿更是没话说！等到了皇后娘娘跟前，你可得好好表现！好好替娘争口气！说不定，就被哪位娘娘或者皇子看上，就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顾夫人已经开始浮想联翩。 皇后娘娘要想和顾府攀好关系，最直接的办法，不就是结姻亲。 皇后娘娘膝下倒是有两位公主，长公主已经三十岁，早就去大草原上和亲了。 小公主不过十岁，年龄上和承宗也不合适。 倒是大皇子，风华正茂！虽说已经有了正妃，可那正妃到现在还一无所出。 大皇子也是时候该纳妾了！ 就算大皇子不行，二皇子，三皇子也行啊！ 只要进了宫，机会还是很多的。 “娘！娇娇可不想嫁人，娇娇只想一辈子陪在娘的身边！” 秦娇娇娇羞地低下头。 可当下人将刚做好的留仙裙取来的时候，她却是迫不及待地穿上了。 “好看！人靠衣装马靠鞍，我们娇娇原本就天生丽质，如今穿上这留仙裙，就如同仙女下凡一般，比公主还漂亮！” 顾夫人看着楚楚动人的秦娇娇赞不绝口。 “娘，我想了想，还是带姐姐一块去吧！要不然，她又该记恨娇娇！认为是娇娇抢了她的宠爱！到时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怪尴尬的！” 秦娇娇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不让顾兰芝在大家面前出丑，又怎么能显得出她出类拔萃呢！ “还是娇娇想得周到！行，就听你的！” 面对秦娇娇的请求，顾夫人那是有求必应。 “林嬷嬷，你去暖阳阁走一趟，让兰芝明天好好打扮打扮，别给顾府丢人！” 得知消息，顾兰芝倒是很平静，军功都是她挣来的，区区一个宫宴，又有什么了不起？ 可青禾却是显得异常激动，在顾兰芝耳边喋喋不休。 “小姐，你怎么一点儿也不高兴呢？夫人要带你进宫呢！这说明，夫人心里还是有小姐的！奴婢就说嘛，小姐可是夫人十月怀胎拼了性命才生下来的，又岂是旁人能比的？” “夫人说了，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姐，你就穿这身，怎么样？” 青禾取出用云锦刚制好的裙子，不断在顾兰芝身上比量，越看越满意。 “等明儿一早，奴婢给大小姐梳一个堕马鬓，怎么样？奴婢保证，一定把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绝对比宫里的娘娘还漂亮！” 顾兰芝右眼皮跳了跳，她才不相信，明天能有什么好事发生！ 第24章 争奇斗艳 “小姐，小姐，起床了！” 天才刚亮，青禾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将睡得正香的顾兰芝拉了起来。 “怎么了？有敌军突袭吗？怎么没听到号角声？” 沉浸在梦里的顾兰芝还以为自己还在军营里，一个鲤鱼打挺，就蹦了起来。 可伸手一摸，却摸了一个空。 挂在床边的盔甲和破云剑呢？ “小姐，我们这是在国公府，我们已经回家了！” 顾兰芝松了口气，只要太平就好！ “那么早起来干嘛？让我再睡会！” 顾兰芝恨不得睡个天昏地暗，这十年来，她天天如履薄冰，保持高度的警惕，什么时候睡过一个踏踏实实的安稳觉了？ “改天再睡，小姐您难道忘记了？今天要进宫！” 青禾不由分说，将躺下的顾兰芝又拉了起来。 “小姐你好好坐着别动就行，剩下的交给奴婢！” 顾兰芝闭上眼睛，坐着小憩。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青禾将顾兰芝叫醒。 看着镜子中似曾相识的人，顾兰芝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这是我吗？” “当然，是不是很漂亮？小姐本来就天生丽质！” “你这是给我擦了多少面粉，我怎么这么白？” 顾兰芝不习惯地伸手就要擦去，却是被青禾给抓住了手。 “宫里的娘娘都这么打扮，你不说，没有人看得出来！” 一百遮百丑，这话一点儿也不假！ 只可惜，他们小姐这十年来风吹日晒的，想要迅速恢复到肤如凝脂的程度，那属实困难！ 她也就只能靠涂脂抹粉来挽救了。 当青禾扶着顾兰芝走出国公府时，秦娇娇看傻了眼，她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了。 眼前盛装打扮的顾兰芝，竟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就连身为女人的她都看直了眼，若是到了皇宫里，岂不是把所有皇子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不错！” 就连挑剔的顾夫人都赞赏地点了点头，总算是没给她丢脸。 一听到顾夫人也夸赞起顾兰芝，秦娇娇立即绷紧了神经，攥紧了衣角。 “娘，姐姐穿这身衣裳，是挺好看的!可是，就是太白太素了，有点像披麻戴孝，是不是不大吉利？会不会冲撞了贵人啊？” 秦娇娇咬着顾夫人的耳朵小声提醒。 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顾兰芝只看到秦娇娇的嘴巴在一张一合，压根就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可她知道，一定是说关于她的事情，要不然，两人的目光怎么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呢！ 而且，依照她对秦娇娇的了解，秦娇娇一定没安什么好心，她也不指望狗嘴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兰芝，你去换身鲜亮点的衣裳！这么素净，像披麻戴孝一般，怎么能见贵人？” 顾夫人焕然大悟，颔首表示同意，要不是秦娇娇细心，当真就闯出大祸了。 “是！” 顾兰芝恍然大悟，大伙儿都夸她漂亮，于是秦娇娇就紧张了，害怕她抢了她的风头啊！ 可有些事情，是光害怕就能躲避的吗？ 恰恰相反，有的时候，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今天，她就是要把原本属于她的赏赐，都夺回来。 顾家嫡女是她，为顾家立下战功的也是她，没理由军功被兄长抢了去，她连一杯羹都分不到吧？ “青禾，更衣！”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关键时刻，被弄脏衣裳，弄破衣裳的戏码她又不是没有见过？ 所以，她早就命青禾准备了另一身紫色的衣裙。 只是没想到，这还没有进宫呢，就派上了用场！ 青禾情不自禁地对小姐竖起了大拇指，小姐还真是料事如神！ 秦娇娇恨得咬了咬牙，顾兰芝还真像是讨厌的苍蝇，怎么赶都赶不走！ “娘，我扶您先上马车，千万别累着了！” 顾夫人点点头，今天进宫，见的人个个都比自己身娇体贵，站着跪着的机会，恐怕比平时任何时候都多。 她自然是要好好保重自己。 “娘，这马车就这么点大，坐我们三个人都有点挤了，还能坐下姐姐吗？” 秦娇娇故作为难地问道。 如今马车里主座上坐着顾夫人，左边坐着秦娇娇，右边坐着一直侍奉顾夫人的林嬷嬷。 按理说，也是能挤一挤的。 可秦娇娇明摆着就是不想带顾兰芝！ “要不，老奴下去吧！” 林嬷嬷识趣地说道。 纵使她在顾夫人身边侍候的时间几十年了，也终归是一个奴婢，总不能自不量力，明着和大小姐抢马车吧？ “这怎么行？娘早就习惯嬷嬷在身边伺候，少了嬷嬷，娘会不习惯的！再说了，嬷嬷岁数大了，怎么能让嬷嬷受苦呢？” 秦娇娇善解人意地说道，紧接着话锋一转，却是说道：“要不，还是让姐姐陪娘去，我就不去了。” 秦娇娇故意抛出一个二选一的难题交到了顾夫人的手上。 “这怎么行？你忘记昨日我和你说的，我还指着你替顾家长脸呢！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不让大伙儿看看，岂不可惜了！” 顾夫人恋恋不舍地抓着秦娇娇的手，掀起帘子，却是看到换好衣裳的顾兰芝已经走到马车前。 “你们就别上马车了！马车坐不下这么多人，反正你们行军打仗，日行千里，早就习惯了！不如，你们就跟着马车走吧！” 马车内，得逞的秦娇娇一脸得意。 这就是和她争的下场！ “这怎么行——” 青禾一听，脸都绿了，忍不住要为大小姐打抱不平，自己倒无所谓，身为奴婢，就不是享福的。 可顾兰芝可是顾府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哪里有让大小姐抛头露面地走着，让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养女，还有一个嬷嬷坐马车的道理？ “好！女儿许久未回京城，正好看看京城的变化！” 顾兰芝拉住青禾，不就是走点路吗？她走便是了！ 那就让全京城都看看，国公府的嫡小姐连马车都坐不起！ 让皇后娘娘知道，国公夫人是如何对待她这个嫡小姐的！ 到时候，看看是丢谁的脸！ 第25章 柳暗花明 秦娇娇打开帘子，看着马车后紧紧跟着的顾兰芝，眼珠子一转，又想出了个坏点子。 “娘，这速度未免太慢了些，皇后娘娘不会等着急了吧？” 顾夫人一听，也跟着担心起来。 出门之前，还等顾兰芝换了身衣裳，还耽误了一些时间。 她们何德何能的，敢让皇后娘娘等？ “车夫，快一些。” 随着顾夫人的话音一落，车夫扬起马鞭，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背上，受了惊的马在朱雀大街上突然疾驰起来。 “这马车，怎么突然这么快？” 青禾看傻了眼，之前那速度，他们主仆两还勉强能跟得上。 可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越跑越快，越跑越远。 “追不上，就不追了！反正皇宫就在那，又跑不了！” 顾兰芝倒是淡定，虽然他们十年没回来了，可皇宫究竟在哪，闭着眼，她都能找得到。 “那倒也是！” 眼下，除却听大小姐的，青禾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两条腿的，难道还能跑得过四条腿的吗？ “大小姐，你快看，京城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有意思的店？这叫火牛轩，难不成是卖火牛的？奴婢只知道有水牛，竟不知道还有火牛！” 顺着青禾手指的方向，顾兰芝看到木质的招牌上写着三个大字：燚犇轩。 “你小点声！” “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吗？” 看到周边的百姓对自己纷纷侧目，青禾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从小没有上过学堂，也就在大小姐身边，跟着学了几个字。 别的不敢说，可火和牛，她还是认识的！ 四团火难道就不是火吗？三头牛难道就不是牛了吗？ 只不过在数量上多了一些罢了！ “没错啊，就是火牛轩！” 顾兰芝汗如雨下，这个时候，她终于知道有马车坐的好处了，至少不需要再大庭广众下丢人！ “那叫燚犇轩！” 顾兰芝赶紧拉起青禾的手逃离现场。 “啊？数量多了，就不一样了？这不合规矩啊！” 青禾丝毫不觉得自己错了。 顾兰芝哭笑不得。 主仆两一路上嬉笑打闹，很快就到了皇宫门口。 可他们只看到顾家的马车远远的停在了边上，马车上的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好不容易找到在墙脚下小憩的车夫，车夫却是告诉她，夫人和小姐已经进去了。 “他们怎么这样？大小姐还没到呢，她们怎么就进去了？” 傻子都能看出来，顾夫人打一开始就不打算带顾兰芝进宫。 不想带就不想带呗，你坦坦荡荡地说明白了，她也不至于让大小姐起个大早，折腾了大半天。 “现在怎么办？” 青禾小心翼翼地不敢大声说话，只觉得眼前的小姐，比那宫墙下无人认养的流浪猫还要可怜。 “我怎么知道！上前试试吧！” 顾兰芝也没想到顾夫人能够堂而皇之地抛下她。 别的地方，她还可以硬闯！ 可这可是皇宫，成千上万的侍卫守护着，要是硬碰硬，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可不想死！ “两位兵大哥，我是顾府女眷。皇后娘娘邀请——” 没等顾兰芝把话说完，侍卫便毫不留情地打断她。 “帖子！” “帖子我在我娘身上！我娘，就是顾夫人，就是坐那辆马车的，刚刚进去了！” 可不管顾兰芝如何解释，侍卫也只认帖子。 “我家大小姐可是顾府的大小姐，是长威大将军的亲妹妹！她怎么就不能进？” 青禾气红了眼，小姐冒死打了这么多的战役，到头来，就落了个人人可欺的下场吗？ “青禾，算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别为难侍卫了！” 同是士兵出身，顾兰芝理解侍卫的做法。 主仆二人失望地转身离开时，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前。 赶着马车的墨侍卫眼尖，一眼就瞧出了那熟悉的背影。 “三皇子，那不是顾家大小姐吗？” 三皇子疑惑地挑了挑眉，这个时候，顾家女眷，不都应该在皇后娘娘的牡丹阁里享用美酒佳肴吗？ “顾家大小姐怎么就走了？” 听到三皇子的询问，侍卫立即一五一十地禀告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纵使那位姑娘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是顾家的大小姐，可是没有皇后娘娘的请帖，他们职责所在，也是不能放人的。 “这顾夫人，也太不像话了！” 墨羽忍不住为顾兰芝打抱不平。 三皇子沉默不语，他一直知道，这后宅里的争斗不比朝廷少。 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顾夫人不是顾兰芝的亲娘吗？ 难道这里头，还有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不成？ “去把顾小姐请来！” 无论如何，顾大小姐都对自己有恩，领她进宫，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本皇子可以领进去吧？” “当然可以！” 皇子的面子，谁敢不给？ 别说一两个人了，就算是十个人，那也必须放行啊！ “顾大小姐，请留步！” 顾兰芝一阵恍惚，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皇宫门口，还有人认得自己？ 直到那声音出现在耳边，一道高大的身影罩在自己面前，顾兰芝才认出了墨羽。 “墨侍卫，你怎么在这？” “啊！” 这话说得墨羽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这可是三皇子的家，自己是三皇子的贴身侍卫，他出现在这里，不是很正常的吗？ “顾大小姐是要进宫赴宴吗？” “本来是！可是，我娘已经拿着帖子进去了，我没帖子，所以就，进不去！” “三皇子可以带你们进去！随属下来吧！” 青禾激动得抱住顾兰芝的胳膊，她就知道，老天爷不会这么残忍。 “谢谢墨侍卫，谢谢墨侍卫，你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要是没有你，我们当真就是山穷水尽了！” 青禾恨不得手里变出三炷香来，她立即给墨侍卫磕头致谢。 墨羽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热情的丫头，不禁吓了一跳。 “矜持点！” 顾兰芝扯了扯青禾的衣袖，京城不比边关，京城的姑娘都莲花小步，笑不露齿，可没有像她们这般“豪迈”的。 “多谢墨侍卫！” 今天在大街上已经给大小姐丢了一次脸，在墨侍卫面前，青禾可不想失礼。 她索性双手抱拳作了个揖。 墨羽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个丫头，可真有趣！ 第26章 似懂非懂 “多谢三皇子！” 跟着墨侍卫来到宫门前，顾兰芝再次见到了穿着一身玄色衣裳的三皇子，剑眉星目的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顾兰芝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生怕被他瞧出了任何不妥。 顾兰芝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害怕什么，总觉得外表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三皇子眼神就像是利刃一般，可以洞穿一切。 “本皇子的赏赐，可喜欢？” 按理说，进宫赴宴，不是应该都穿得花枝招展，隆重异常的吗？ 他分明记得，自己还特意命管家去制衣局要了几块云锦，以示感谢。 那料子，岂不是比她身上的料子要好上一百倍？ “喜欢！多谢三皇子赏赐！” 一想到那一整箱金灿灿的元宝，顾兰芝两眼放光。 那样的赏赐，谁能招架得住？ 看到顾兰芝眉飞色舞的样子，三皇子就知道她是真的喜欢。 可是既然喜欢，为什么不穿上？难道是舍不得？ 云锦这东西，在坊间有市无价。 可对于他来说，那便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三皇子在心里默默下了决定，回头，再让墨羽去制衣局在找几块云锦给顾兰芝送去。 “物尽其用，才有价值！” 顾兰芝自认为自己也算是饱读诗书，可三皇子说的话，她怎么就有点听不明白呢？ 三皇子的意思是让她把银子花在刀刃上？ 可是她也没有乱花啊！ 她还琢磨着，用那些银子做点小买卖，让钱生钱，越滚越大呢！ “三皇子教诲得是！” 不管如何，先答应下来，总没错！ 进了宫门不久，迎面走来了一个小太监。 “三皇子千岁！千千岁！” “免礼！你把顾姑娘领去牡丹阁！” 萧景行这个时候赶回来，可是有要紧事要办。 他想亲眼确认一下，长威将军的佩剑，究竟是不是真品！ “谢过三皇子！” 顾兰芝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三皇子并不是凑巧和她同路，只是为了给她带路，这才陪她走了这么一段。 果然，有了小太监给她引路之后，三皇子立即折身朝反方向走去。 看着三皇子步履匆匆的背影，顾兰芝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有待改进！ 看起来冷冰冰的三皇子，其实也没有那么冷酷无情，难以接近嘛！ “姑娘，这便是牡丹阁！” 看着雕梁画栋，巧夺天工的牡丹阁，纵使是早有准备顾兰芝还是倒抽一口冷气。 她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天下的女子都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一国之母，哪怕皇上三宫六院，处处留情。 这正如她喜欢金元宝一般，有了金银珠宝，荣华富贵，便可高枕无忧，还在乎一个老男人做什么？ 顾兰芝禀命了身份，便在殿外候着。 “国公府嫡女顾兰芝求见！” 听到太监尖细的声音，殿内的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皇后娘娘狐疑的目光在顾夫人和秦娇娇身上游移，如果殿外的是顾大小姐，那殿内的这位又是谁？ 可殿内的这位分明是陪着顾夫人进来的，身上穿着的又是贡品云锦。 她也是听嬷嬷偶然提及，三皇子特意去制衣局要了几匹最近刚刚上贡的云锦，赏赐给了顾家的大小姐！ 顾夫人更是脑袋一片空白，她万万没想到顾兰芝居然能走进宫墙，找到牡丹阁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敛去了嘴角的笑意，声音不怒而威。 顾夫人何时见过这种阵势，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纵使是一肚子坏水的秦娇娇在皇后娘娘面前也不敢造次，害怕的她低着头，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刚刚皇后娘娘以为她是顾家大小姐，还对她好一阵夸奖，她没有否认，只是礼貌地表示了感谢。 “回皇后娘娘，顾兰芝确实是臣妇的嫡女！” 顾夫人害怕得喉咙发紧，声音发颤。 “你身边这位，又是谁？” 皇后娘娘冷冷地问道，身在高位这么多年，谁对她不是毕恭毕敬的，已经有许久没有人把她当猴耍了！ “回娘娘话，臣妇身边的娇娇，是顾府的养女，也是顾府千金！” 顾夫人避重就轻，试图混淆视听。 “好一个养女！” 皇后娘娘俨然已经不相信他们的一面之词了，谁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皇后娘娘一个眼神，身边的公公便扬声说道：“宣顾姑娘觐见！” 顾兰芝刚走上大殿，便感觉到气氛诡异。 偌大的牡丹阁，那么多人，居然连半点声音都没有。 她耳边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可即便如此，顾兰芝还是异常淡定。 皇后娘娘再可怕，难道还有被敌军团团包围可怕吗？ “臣女拜见皇后娘娘！” “抬起头来！” 皇后娘娘的目光就像是在打量一件物件一般，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曾放过。 这顾家还真是奇怪，亲生女儿和养女长得倒是有几分相似。 更奇怪的是，三皇子说好赏赐给顾家大小姐的云锦，怎么就穿在了秦娇娇身上？ 难道，三皇子的意中人，不是顾兰芝，而是秦娇娇？ “果然长得俊俏！赐座！” 话音一落，立即有宫女搬了把椅子，就搁在顾夫人身边。 “顾姑娘怎么就来得这么迟？” 顾夫人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顾兰芝说出，自己没让她坐马车，特意将她撇下的事情。 “回娘娘，姐姐她衣裳脏了，特意回去换了一身。臣女和娘生怕娘娘等着急了，就先了一步！” 娇娇握住顾夫人冰冷的手，张开便来。 “还一张口齿伶俐的嘴，难怪顾夫人如此疼爱你！” 秦娇娇以为这是皇后娘娘在夸她，可还没有等她礼貌做出回应，皇后娘娘便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可本宫问你话了吗？” 秦娇娇吓得双腿一软，立即跪在地上：“皇后娘娘恕罪！” “念在你头一回进宫，本宫不与你计较。记住了，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惦记的也千万不要惦记！” 皇后娘娘摆弄着自己手中是云锦帕子，一语双关。 这前半句秦娇娇听明天了，可这后半句，她似懂非懂。 她惦记什么了？ 第27章 进宫赴宴 “是，臣女谨遵教诲！” 虽然不明白皇后娘娘指的是什么，秦娇娇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顾夫人，本宫很是好奇，你自己都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了，怎么还想着收养一个女儿？” 顾兰芝竖起了耳朵，身为当事人的她也很是好奇顾夫人的答案。 “娇娇自幼就没有娘亲，臣妇瞧着这孩子又乖巧，又懂事，心想着，不过就是添一双筷子的事情，便领回家了。正好，和兰芝年岁相当，正好也有个伴！” 冷静下来的顾夫人整理思绪，回答得滴水不漏。 听到这样的答案，顾兰芝却是一脸的讽刺。 给她找个伴？ 可从头到尾，有人问过她，她需要吗？ 她需要的是一个可靠的爹，一个关心她的娘，一个温暖的家。 而不是一个来夺走她所有东西的替身！ 顾兰芝细微的表情逃不过皇后娘娘阅人无数的眼睛。 这出戏，是越看越有意思了！ “顾姑娘，你喜欢你这个妹妹吗？” “臣女不敢欺瞒皇后娘娘，臣女不喜欢！” 顾兰芝坦坦荡荡地回答，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必要为了塑造什么姐妹情深的形象说谎。 顾兰芝的话就像是一块石头落入平静的湖面，“扑通”一声荡起了层层涟漪。 秦娇娇更是面色惨白，她万万没想到在这么庄严的大殿上，顾兰芝竟敢如此胡言乱语。 “可是臣女不喜欢，完全不重要。只要娘喜欢便好了，臣女也会以礼待之，毕竟，来者是客！” 顾兰芝一席话，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又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皇后的眼底闪过一丝赞赏，没想到顾兰芝区区一介女流竟然如此坦荡率性，倒是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意思。 如此一来，她更是好奇，长威大将军，究竟是什么模样了？ “来人啊，去政和殿上瞧瞧，皇上忙完了吗？也该用膳了！” 皇后娘娘特意设宴，也是皇上授意，正是为了宴请长威大将军一家。 举目朝廷，也就只有长威大将军有这样的殊荣了！ 而此时，三皇子萧景行缓缓步入大殿，原本想悄悄看个热闹，却没想到，还是被眼尖的皇上逮了个正着。 “景行，来！来！往前来！” 三皇子素来不问政事，纵使皇上有意栽培，他还是百般推脱。 平日里请都请不来的人，今日却是突然出现在政和殿上，这让皇上惊喜万分! 莫非，三皇子自己想明白了？ “参见父皇！” 等到三皇子缓缓抬起头来时，一旁站着的顾承宗却是突然踉跄了一下，眼前的人，不就是在醉花楼里胡言乱语的人吗？ 不对，怎么可能？ 一定是他认错了！物有相似，人有相同罢了！ 醉话楼的人不过就是一介商贾，怎么可能是笼子龙孙？ 可下一刻，三皇子的话却是给他了当头一棒。 “长威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你们？见过？” 皇上喜不自禁，一个是年轻有为的朝廷重臣，一个是他最器重的儿子。 若是萧景行继承大统，顾承宗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大夏国，定是国泰民安！ “是！” 顾承宗汗如雨下，他怎么就得罪了三皇子？ “将军的破云剑呢？” 萧景行开门见山地问道。 他并不是特意和顾承宗过不去，而是，他也是实在好奇，是不是他记错了？ “回殿下，在殿外！” 按照大夏律例，除却御前侍卫，文武百官就不能佩戴兵器面圣。 纵使破云剑是皇上御赐的宝剑，还是暂时扣押在殿外。 “父皇！儿臣记得小时候，儿臣对破云剑爱不释手。今日，儿臣想再亲眼看看破云剑！若是，长威将军能舞上一段，那是再好不过！” “哈哈！自古宝剑配英雄，破云剑在长威将军手里，才能最大的发挥他的作用！你就别惦记了！不过，看上一眼，还是可以的！朕也没看过长威将军舞剑呢！” 三皇子的话勾起了皇上的回忆，引得他哈哈大笑。 他差点忘记这一茬故事了！想不到三皇子还念念不忘。 看来，三皇子是真喜欢那破云剑！ 只是，君无戏言。 既然赏赐给了长威大将军，那便已经是将军的了，岂有收回的道理。 大殿上的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珠子，拭目以待。 看着小太监捧着宝剑一步步朝他走来，顾承宗却是心里隐隐不安。 三皇子究竟居心何在？ 顾国公急忙催促道：“还等什么？” 可此时此刻，大伙儿的目光都火辣辣地落在他的身上， 纵使顾承宗心里一百个不愿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臣献丑了！” 文武百官自动让出中间的地盘，好让长威大将军有足够的空间发挥。 顾承宗抽出寒光四射的破云剑，只见那剑越舞越快，就像是一条银龙盘绕在顾承宗身上似的，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众人目不暇接，纷纷拍掌叫好。 素来庄严肃穆的大殿上，难得如此的热闹。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三皇子却是不觉得这些花拳绣腿有何杀伤力？ 至少，他敢肯定的是，若是在战场上花那么长的时间舞剑和铺垫，早就一命呜呼了。 “自古英雄出少年！我们大夏有长威大将军这般的英雄，还有何惧？” “只有在长威大将军的手里，才不辱没了这破云剑！” “要我说，还是皇上英明，慧眼识珠！要不然，这破云剑也到不了将军手中！” 听着大伙儿的恭维声，顾国公一脸得意。 承宗今天表现得不错，可谓一舞成名，坐实了他便是长威大将军的身份。 顾承宗拼命克制着内心激动的情绪，可听着文武百官的 阿弥奉承，他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 他就说，也就是没给他机会。 当将军，那又什么难的？ 可就在此时，三皇子却是一步向前，客气地询问道：“本王可否看看？” “自然！请！” 顾承宗哪里敢说个不字，第一时间奉上了破云剑，目光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三皇子。 一时之间，他也猜不透三皇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第28章 燃眉之急 “父皇，儿臣怎么觉得这剑和小时候看到的有点不一样啊？” 三皇子接过破云剑，装模作样地看了看了，还顺势舞了舞。 “怎么可能不一样？那时候，你还小，可能记不清了吧！” 皇上压根就没有把三皇子的话放在心上，更没有当回事。 “儿臣记得，父皇当时不愿意给我，我自己偷偷站到椅子上，把挂在墙上的剑取了下来，还偷偷做了一个小标记。可这标记，现在却是不翼而飞了！” 三皇子抚摸着完美无缺的破云剑，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 破云剑纵使削铁如泥，可历经这么长的岁月，杀敌无数，也应该留下些许痕迹吧？ 它越是完美，越是疑点重重！ 顾承宗下意识捏紧了拳头，耳边想起三皇子在醉话楼说过的话，越发忐忑不安。 当时他以为对方是在找茬，可现在看来，三皇子似乎真的有所怀疑！ 可这破云剑怎么能是假的吗？这可是江副将亲手交到他手上的啊！ “殿下，破云剑乃皇上御赐之物，臣一直随身携带，小心保管。” 顾承宗不敢和三皇子硬碰硬，可也不代表，他任由三皇子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 他可背不起这个锅！ “呈上来，让朕看看！”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皇上顿时来了兴趣。 皇上身边的侍奉的福公公立即疾步走到三皇子跟前，双手接过破云剑，给皇上呈了上去。 “来福，你觉得呢？” 福公公跟在皇上身边多年，皇上身边的东西，他自然最熟悉不过。 这破云剑当初可是挂在御书房三年之久。 “老奴老眼昏花，看不清了！” 一边是皇上倚重的将军，一边是皇上器重的儿子，无论得罪哪一边，他一个年近半甲的下人可都承受不起。 可好不容易熬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若是祸从口出，招来了灭顶之灾，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皇上岂能不明白福公公的小心思，可看到抚摸着破云剑的小动作，皇上也就发现了端倪。 若是一眼真的话，又何必上手摸？ 三皇子说得对，这把破云剑疑点重重，似乎和记忆中的那把破云剑有点不一样！ “顾承宗，你刚刚说，这把剑你一直随身携带，可是真的？” “臣不敢欺瞒皇上，臣所言，句句属实！” 顾承宗的回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身旁的顾国公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难不成这破云剑真的有什么问题，要不然，皇上怎么会多此一问！ “那朕问你，真正的破云剑，究竟去哪儿了？” 皇上突然把手中的剑不屑地扔到大殿上，发出的巨响让殿上的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冷战。 “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顾承宗心跳加快，可是此时，除却装傻充愣，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难道，三皇子说的，都是真的？ 这把剑，不过就是一个赝品？ “真正的破云剑，按住手柄，对准角度，在阳光下，会浑身通透，破云见日。你自己瞧瞧不就知道了？” 别说顾承宗不知道了，就连三皇子都不知道破云剑还有这么神奇的一面。 原本在殿内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出了政和殿外，虽是冬日，可今日暖阳高照。 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要亲眼看看破云剑的神奇之处，更想知道，这把破云剑究竟是不是真的？ “福公公！” 得了命令的福公公捏着剑柄，走到空旷处，对着阳光，变换了各种角度。 可手中的剑平平无奇，丝毫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怎么可能？” 顾承宗吓得脸色惨白如雪，害怕得语无伦次。 他怀疑过三皇子说的话，可皇上金口玉言，怎么可能说错了？ 再说了，这破云剑原本就是皇上之物，谁都可以弄错，皇上又怎么可能会弄错呢？ 如今御赐之物弄丢了，皇上一定会追究责任。 他可怎么办？他才当了一天的长威大将军，荣华富贵还没享受呢，怎么能就这么栽了？ 顾承宗下意识地望向顾国公，眼神里满是恐惧，疑惑，哀求—— 顾国公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长威将军的牌子要是砸了，国公府的好日子不也到头了吗？ 只要能救承宗，什么事情，他都愿意干！ “皇上息怒！这件事情，承宗确实不知情！” 虽然欺君是死罪，可眼下，顾国公也找不出别的办法了。 “承宗回来当日，便去顾家祠堂拜了祖先。臣一时鬼迷心窍，趁着承宗睡觉的时候，偷偷把破云剑拿去祠堂祭祖，好让祖先们都高兴高兴！不成想，夜里顾府就遭了贼！破云剑不翼而飞！臣无奈之下，也只好出此下策！原本想寻回真正 的破云剑，再悄悄把剑换回来！” 顾承宗立即反应过来，爹这是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他的身上。 当下，立即配合地训斥顾国公：“爹，你怎么可以如此糊涂？” “求皇上开恩！” 皇上板着面孔，沉默不语。 这父子二人一唱一和，自以为配合默契，瞒天过海，实际上却是漏洞百出。 顾承宗身为将军，纵使是在自己家里，剑都被取走了，居然一点儿都没有发现？ 京城这两年来皇城司巡防严密，从宵禁开始，每一个时辰都有皇城司巡逻，入室偷盗抢劫的事情，几乎没有。 究竟是哪个贼这么不长眼，居然偷到了长威将军的家里，还偷了御赐的宝剑？ “父皇，如此说来，国公府也是受害者！儿臣愿意亲自追查破云剑的下落，还顾将军一个公道！” 三皇子瞧出了皇上的为难，今日，本就是长威大将军的庆功宴，若不是自己，也不会发生这样的小插曲。 破云剑固然重要，可重要的是，长威大将军坚守边关十年，浴血奋战，保家卫国。 若是这个节骨眼上降罪于顾承宗，恐怕寒的不仅仅是顾承宗的心，而是天下所有武将的心！ 事是他挑出来的，三皇子亲自请命，为皇上解了燃眉之急，也给皇上递上了台阶！ 难得三皇子愿意为他排忧解难，皇上喜笑颜开，果然是福祸相依啊！ “这事就交给你了！” 第29章 不识风情 皇后娘娘左等右等，盼来了顾国公，盼来了长威大将军，甚至连久不露面的三皇子都出现了，可就是独独不见皇上！ “你父皇呢？” 皇后娘娘小声询问坐在右侧的萧景行。 “回母后，父皇还有政务要忙，就不用等他了！” 皇后娘娘脸色微微一变，今日，还有什么能比款待国公府一家还重要的政务？ 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只是当着众人的面，皇后娘娘也不好询问。 皇上不在场，那便是她皇后娘娘主持大局。 “百闻不如一见，顾将军还真是英姿飒爽，仪表堂堂！” 不知情的皇后娘娘毫不掩饰一脸的赞赏，在见到顾承宗之前，皇后娘娘还以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长威大将军是一个五大三粗，皮肤黝黑，凶神恶煞的糙汉子。 朝廷上已经建功立业的武将，大多不就是这样的吗？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顾将军不但长得玉树临风，仪表堂堂，还貌若潘安，那剑眉星目，就和画上去的一般。 若说他是文官，倒还可信一些！ “皇后娘娘过奖了！” 经政和殿一事，原本意气风发的顾承宗已经胆战心惊，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随时有可能落下，再也不敢得意忘形，小心翼翼地回答皇后娘娘。 可他这副小心谨慎的样子，落在皇后娘娘的眼睛里，却是成了谦虚。 要样貌有样貌，要才能有才能，还不居功自傲，上哪儿找这么好的朝廷重臣！ “赐座！” 看到皇后娘娘对自己的儿子如此赏识，顾夫人松了一口气！ 所以说，顾家的门楣还是得靠顾承宗撑起来啊！ “咳！咳！” 顾夫人捂着嘴假装咳嗽，出门之前，她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嘱咐过娇娇，一定要抓住任何一个可以表现的机会。 如今，趁着皇后娘娘心情好，还等什么？ 秦娇娇偷偷瞄了一眼皇后娘娘身边器宇轩昂的三皇子，心里小鹿乱撞。 三皇子不愧为人中龙凤，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儿，便吸引了她全部的目光。 若是不把握这次机会，谁知道下回，她什么时候还能见到三皇子？ 原本对皇后娘娘还有些许畏惧的秦娇娇，终于站起来鼓足了勇气说道：“皇后娘娘，臣女一直想为皇后娘娘准备一份礼物，只是，想到皇后娘娘什么也不缺，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臣女斗胆，想为皇后娘娘献上一只舞！” “哦？” 虽然皇后娘娘对这个顾府的养女并没有什么好感，可不看僧面看佛面，当着顾将军的面，皇后娘娘也不好拂了秦娇娇的面子。 “那便开始吧！” 三皇子原本对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姑娘并不感兴趣，可余光扫到她身上似曾相识的料子，顿时眯了眯眼。 如果他没记错，这可是当日他让墨羽赏赐给顾兰芝的。 如今，怎么穿在了她的身上？ 察觉到了三皇子注视的目光，随着丝竹声翩翩起舞的秦娇娇跳得更卖力了。 皇后娘娘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二人的表情，似乎从他们的脸上看出答案。 顾家养女自然那不用说，看她不断地对三皇子眉目传情，就知道她一定是瞧上了三皇子。 也是，哪个姑娘不想攀龙附凤？ 不对，好像还真有一个。 坐在位置上的顾兰芝却是完全无动于衷，只顾着低头品尝面前的佳肴。 那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就像是饿坏了一般！ 不过看她大快朵颐的模样，皇后娘娘突然觉得自己也有胃口了。 一旁的三皇子，皇后娘娘却是瞧不透他的心思。 人家姑娘都对她投怀送抱了，他却是像木头人一般无动于衷，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 如果真不喜欢，又为什么送人料子呢？ “景行，你觉得顾姑娘跳得如何？” 皇后娘娘故意打探三皇子的心意。 “术业有专攻，本王觉得，还是宫里的教坊司跳得更好些。” 三皇子丝毫不给任何人面子，实事求是的回答。 至于那些搔首弄姿的动作，比起青楼里的花魁，还是差了不只一星半点！ 他萧景行，没有吃过猪肉，难道还没有见过猪跑吗？ 秦娇娇原本还以为能听到三皇子几句客气话，可没想到他居然如此不留情面，当下眼眶都红了。 “三皇子说的是，犬女献丑了！” 顾国公赶紧站起来给三皇子作揖。 “各花入各眼，本宫倒是觉得跳得不错！赏！” 皇后娘娘莞尔，秦娇娇要身段有身段，要舞姿有舞姿，哪里有三皇子说的那般差。 也不知道秦娇娇是哪里得罪了三皇子，竟让素来惜字如金的三皇子说了这么多字。 皇后娘娘话音一落，立即有宫女捧上一根点翠凤头步摇。 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赐，秦娇娇的心里这才舒坦了一些。 她从小习舞，就连教她的教坊老师都夸她是学舞的好苗子，原本她还以为今天的表演可以艳惊四座，没想到，三皇子殿下竟然如此不留情面的批评她？ 她不服！ 皇后娘娘突然问道：“兰芝是吧？” 吃得好好的，突然被提到名字，顾兰芝赶紧把手中的勺子放下，把嘴里的东西囫囵吞下。 “是！” “你可有什么才艺？” 顾国公屏住了呼吸，广袖下十指拧成了麻花。 顾兰芝从军十年，除了杀人，还是杀人，能有什么才艺? 他狠狠地瞪了顾夫人一眼，怨她擅作主张，把顾兰芝带进了皇宫。 秦娇娇看热闹不嫌事大：“姐姐，你就不要客气了！你不就是一直在苦练古筝吗？如今，还不赶紧露一手？” 顾兰芝就像是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她才回府几天？什么时候苦练过琴技了？ 看到秦娇娇眼底幸灾乐祸的样子，就知道她没安什么好心。 可眼看着宫女手脚麻利地把一架古筝搬上了大殿，顾兰芝微微蹙起了眉！ 她哪里会弹什么古筝？ 可眼下，她要是如实回答自己不会，扫了皇后娘娘的兴不说，岂不是如了贱人的意？ 不行，她绝对不能如了秦娇娇的意！ 第30章 铤而走险 顾兰芝灵机一动，装作整理鬓角碎发的样子，迅速取下发髻上的一个银簪子，偷偷藏到了袖子里，以飞速不及掩耳之势，往掌心上一划。 “皇后娘娘，臣女也很想为大家表演助兴，可今日，实在是不巧。臣女身体不适，恐怕是没办法为大家演奏。” 顾兰芝一脸歉意。 秦娇娇嗤之以鼻，说得就像是真的一样。 早上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如今，一让她表演才艺，就开始身体抱恙了，怎么可能！ 看来，是她猜对了！ 顾兰芝就是一个只会舞枪弄棍的粗俗之人，压根就不会弹什么古筝。 甚至连一样拿得出手的才艺都没有，要不然，岂会编造一个如此漏洞百出的理由。 若是真的如此不适，不在家躺着，来赴什么宴？ “不会吧？可姐姐早上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姐姐是哪里不适？” 秦娇娇故意装作关心顾兰芝，实际上却是想要拆穿顾兰芝的小把戏。 皇后娘娘面色平静，可眼底已经蒙上了一层寒意。 她可是皇后娘娘，就连文武百官都不敢忤逆她，如今，还使唤不动一个小丫头了？ “妹妹，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以为我是故意不想在皇后娘娘面前献艺吗？” 换做平时，顾兰芝只当秦娇娇是跳梁小丑，压根不想理会她。 可现在，她却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手上的伤口，若是太过“新鲜”，那就不像了！ 她刚刚偷偷抹了药，只需要拖延一小会，血就能止住。 “姐姐怎么能这么想呢？我只是关心姐姐!” 秦娇娇没想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顾兰芝会说得如此直白。 看来，她真是急了！ 可她越是着急，秦娇娇心里越是痛快。 究竟谁更有才艺，谁更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谁才更像顾家的千金大小姐，高低立现！ “启禀娘娘，臣女就算是硬着头皮弹奏，恐怕也弹不出一首完美的曲子。生怕污了娘娘和三皇子的耳朵！皇后娘娘恕罪！”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顾兰芝便没有理会秦娇娇的冷嘲热讽，淡定地转身面向皇后娘娘，坦然地伸出了自己血迹斑斑的手。 “怎么伤得如此严重？” 看到顾兰芝掌心中触目惊心的一道口子，皇后娘娘倒抽一口冷气。 伤得如此严重，还怎么能弹琴？ “来的路上，遇到了一只到处咬人的疯狗。臣女躲闪不及，这才伤着了！好在，并没有让疯狗伤着！臣女怕爹娘担心，所以一直没说！” 顾兰芝怯怯地朝顾国公和顾夫人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就是一个害怕被爹娘责罚的乖乖女。 秦娇娇眉眼跳了跳，虽然顾兰芝从头到尾没有提她的名字，她怎么觉得，顾兰芝口中的那一只疯狗，就是自己呢？ 顾国公松了一口气，这伤，简直是来得太及时了，至少，顾兰芝不用丢人。 顾府也丢不起这个人！ “你这孩子，怎么也不早说！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宅心仁厚，又怎么可能怪你呢！” 顾国公的溢美之词说到了皇后娘娘的心坎上。 “快宣太医来给顾姑娘好好诊治诊治！” “多谢皇后娘娘！” 三皇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顾兰芝自以为能瞒天过海，殊不知，她的小动作全被三皇子一览无遗。 太医很快赶到，顾兰芝被宫女领到偏殿就诊。 就在太医就要包扎好的时候，大殿上百无聊赖的三皇子，寻了一个借口，也来到了偏殿。 “参见三殿下！” 太医见到三皇子，立即行礼问安。 “顾姑娘伤得如何？” “臣已经为顾姑娘上了药，等过几日，结了痂就好了！只是伤口有些深，这几日还是得小心谨慎，不要碰水！” 太医小心回答。 三皇子点点头，用眼神示意太医和宫女退下，目光灼灼地打量顾兰芝。 “不疼吗？” 顾兰芝还以为三皇子特意前来是为了关心自己，毕竟，自己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谢殿下关心，不过就是一点皮肉伤！” 比起她受过的伤，这点小伤，她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 三皇子信步走到顾兰芝面前，突然伸手握住了顾兰芝受伤的手。 不顾顾兰芝的挣扎，直接扯开包扎好的棉布，只看到深深的一道口子横着划过掌心。 顾兰芝被三皇子的动作吓得一哆嗦，试图就要抽出自己的手，奈何三皇子的力气非常大，紧紧地抓着不放。 “殿下，男女授受不亲！” 在皇宫里和三皇子硬碰硬那就是自寻死路，顾兰芝只好忍下了心里的冲动，装作小女人的模样娇羞的低下了头。 看着顾兰芝攥紧的拳头，和抿紧的嘴角，三皇子知道，她一定忍得十分辛苦。 “顾小姐对自己还真是下得去手！” 查看完伤势，三皇子又把棉布缠上，打了一个结，这才松开了顾兰芝的手。 顾兰芝心里一颤，三皇子这句别有深意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臣女不明白，还请殿下明示！” 顾兰芝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茫然地问道。 若不是亲眼看到，三皇子还真被顾兰芝给欺骗了去。 “是这把簪子吧？” 三皇子没有说话，只是长臂一伸，从顾兰芝的右边发髻上拔下了一根素簪子。 在顾兰芝的面前左右晃了晃！ 顾兰芝倒抽一口冷气，她还以为自己做得十分隐秘，并没有人发现。 直到这个时候 ，顾兰芝才恍然大悟，三皇子解开自己的纱布，才不是关心她的伤势。 确切的说，他是在查看伤口，进而推敲出“凶器”！ 顾兰芝紧张得口干舌燥，这便是俗话说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若是三皇子殿下到皇后娘娘把真相说出，自己真的会吃不了兜着走！ “三殿下恕罪！” 顾兰芝赶紧跪地求饶。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皇后娘娘面前耍这种把戏！” 三皇子板起面孔，故意吓唬顾兰芝。 一个深闺女子，究竟是吃了多少雄心豹子胆，才敢如此铤而走险？ 第31章 赔礼道歉 “臣女也是没了办法，这才自损三千！不怕三皇子笑话，臣女压根就不会弹古筝！” 事已至此，顾兰芝只能对三皇子坦白。 “哦？可你那妹妹，分明说你日日在家勤学苦练？” 三皇子挑了挑眉，这才恍然大悟，秦娇娇这是在睁眼说瞎话，特意给顾兰芝挖坑。 顾兰芝要是真的精于琴技的话，又怎么会用这样的苦肉计? “可你也不必如此，皇后娘娘并非不通情理之人，不会因为这等小事发难于你！” 在三皇子看来，这样的牺牲，大可不必！ “臣女愚昧，一时心急，也只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既不让皇后娘娘责罚，也不能让小人得志！” “你倒是坦白！” 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后宫的娘娘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在深宅大院里，也是一样。 “本王赏给你的云锦，也是被她给抢了去？” “啊！” 顾兰芝想了想，这才知道指的是秦娇娇身上的衣裳。 虽说这是母亲做主的，可秦娇娇要是不喜欢，谁还能强迫她接受？ 总之，不是她心甘情愿送的便是。 顾兰芝低着头不说话，便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再怎么说你也是顾府嫡女，还有一身好武艺，怎么能被一个养女骑到头上来了？” 三皇子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样子，顾兰芝也要要身份有身份，要能力也有能力，看着人也不傻，怎么还能让人欺负成这样？ “臣女愚钝，不像妹妹那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讨人喜欢。” “你连武功都学得那么好，证明你是一个聪慧的，愿意吃苦的姑娘！ 怎么会愚钝，只要你愿意学，自然是什么都能学得成？那琴棋书画有什么难的？” 说到这，三皇子顿了顿，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 “你要是愿意学，本王倒是可以向你引荐师傅！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为了取悦别人而学，那就算了！” 就连三皇子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今日的他，话说得可比平时多多了！ “多谢殿下！只不过眼下，臣女就算是想学，也学不了啊！” 顾兰芝抚摸着自己受伤的手，嘴角泛起一丝哭笑。 不过，至少她感觉到了三皇子的善意。 “殿下是答应替臣女保密了？” “你手受伤是事实，就算是琴技再好，也弹奏不了，大伙都知道的事情，有什么可保密的？” 三皇子虽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和刚才咄咄逼人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多谢殿下，臣女先行告退！” 听到三皇子的话，顾兰芝的心总算是放进了肚子里。 她离开宴席这么长的时间，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顾兰芝回到座位上没多久，三皇子也紧随而至。 “三殿下回来了，你快去给殿下赔罪！” 直到现在，顾国公才知道顾承宗早在醉花楼见过三皇子。 虽然具体的情况顾国公并不了解，可从顾承宗并不完整的叙述，以及闪烁的眼神中，顾国公还是猜出了大概。 难怪素来不理政事的三皇子今天居然不请自来。 好在，三皇子大人大量，并没有落井下石，要不然，他们顾家就真的事大难临头了。 “爹，三殿下要是不原谅，那可如何是好？” 当着皇后娘娘的面，顾承宗可不想再丢一次脸。 “是丢脸事大，还是性命事大？你私自携带破云剑出府，弄丢了破云剑！要不是三皇子替你兜着，你以为你还能坐在这儿？” 顾国公狠狠地瞪了一眼顾承宗，气得肝疼。 顾兰芝当将军的时候，哪里需要他操心！ 他只需要待在府里喝着茶，扇着扇子，等着捷报传来，看着皇上的赏赐一箱一箱抬进国公府便可！ 可这顾承宗，这才第一天当将军，便带来了这么多麻烦，差点还给国公府带来了灭顶之灾。 顾国公忍不住想，要是顾兰芝真的是男儿身，那该多好？ “我再酝酿酝酿！” 眼看着宴席已经过半，很快就要结束了，顾承宗终于鼓足勇气，端着酒杯，来到了三皇子的身边。 “三殿下，之前臣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望三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 三皇子一动不动，深邃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顾承宗的酒杯，沉默不语。 顾承宗维持着敬酒的动作，面上看起来淡定自若，实际上心里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早知道，他就不应该抱着侥幸心理，在那么多人面前过来敬酒，实在是太丢人了！ “怎么了？这是？” 就连顾夫人也瞧出了异样，之前只看到他们父子两在窃窃私语，她隐约也只是听到了三殿下几个字眼，具体是什么事情，她毫不知情。 “别问！” 顾国公心里的着急一点儿也不比顾承宗少。 顾夫人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只知道，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要不然，何时见过顾国公坐得如此板正？ 就在顾承宗进退两难的时候，三皇子殿下终于缓缓举起了酒杯。 “不知者无罪！看在顾兰芝的面子上，本王还能和你计较不成？” 三皇子轻轻抿了一口酒，便把酒杯放下。 顾承宗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多亏了顾兰芝！ “你和顾兰芝，是龙凤胎？” “是!臣比兰芝早出生半个时辰。” 三皇子右手的中指和食指搭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打着：“同父同母，还一块长大，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咯？” 顾承宗眼珠子转了转，想起爹的提醒，说话之前一定要过过脑子，不要心直口快。 如今，兰芝有恩于三皇子，为了博得三皇子的欢心，他自然要捡三皇子喜欢的话说。 “是！小的时候，兰芝一直是臣的跟屁虫，臣去哪，她便去哪！怎么甩都甩不掉！爹给臣请了练武的师傅，兰芝为了不跟我分开，一个姑娘家，也嚷着要习武！爹以为，她就是三分钟热度，吃不了练武的苦！谁知道，为了跟臣共进退，她硬是咬牙坚持下来了！” 那些久远到以为已经忘记的回忆，这一刻突然鲜活起来。 年幼的他们一块在烈日下扎马步，一块儿挨罚，一块儿逃课，一块儿偷偷溜到集市上玩！ 顾承宗这才意识到，他们兄妹两的感情曾经是那么的好！ 可为什么后来，就演变成今天这样了呢？ 第32章 别有所求 “甚好！如今国泰民安，长威将军也可以安心留在国公府好好续续兄妹之情！” 三皇子估计，顾兰芝在府里的日子不大好过，极大的原因便是顾承宗十年未归。 如今，最疼爱她的兄长回来了，有人为她撑腰，有人为她挡风遮雨，往后的日子应该也就好过了。 殊不知，顾兰芝身上的伤，还有经历的风风雨雨，全都是因此人而来！ “三殿下所言极是！” 三殿下三句不离顾兰芝，看来，在三皇子的眼里，顾兰芝还是有点份量的。 回去之后，无论如何，他也要和顾兰芝搞好关系！ 于是，宫宴结束之后，顾承宗主动邀请顾兰芝乘坐自己的马车。 “哥哥，我也想和你一块坐！就让兰芝姐姐和娘一块坐吧！” 看到顾承宗对顾兰芝的态度发生了改变，秦娇娇立即有了危机感。 比起巴结顾夫人，俨然是巴结长威大将军更重要！ “你姐姐手受伤了，需要宽敞一点的空间休息！你可是娘的开心果，少了你逗趣解闷，娘这一路得多无聊啊！听话！” 顾承宗微微一笑，小心翼翼地哄着秦娇娇。 看到素来对自己有求必应的顾承宗因为顾兰芝而拒绝了自己，秦娇娇心里默默地给顾兰芝记上了一笔。 “说得也是，行吧！我去陪娘说话，等回府之后，我就去找哥哥！” 为了维护自己乖巧懂事的形象，秦娇娇笑眯眯地答应了下来。 难怪爹娘和哥哥这么喜欢她！ 这秦娇娇还真不是省油的灯，演戏演得真棒！ “上车吧！” 看到顾兰芝受伤的手，顾承宗伸出手想要搀扶顾兰芝上马车，却是被顾兰芝轻轻一闪，避开了。 不过就是一点小伤，又不是缺胳膊断腿，别说上马车了，就是骑马打仗，也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看着顾兰芝长腿一迈，像是猫咪一般轻盈地跃上马车，顾承宗讪讪地看着自己伸出的手，这才意识到自己多此一举了。 顾兰芝终究不像娇娇那般柔弱。 他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背到了身后。 随之，也跳进了马车。 第一次，顾承宗觉得自己的马车居然这么大，坐着两个人，还这么空旷。 “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皮外伤！” 面对顾承宗突如其来的关心，顾兰芝有点不知所措。 若是顾承宗还像之前一样，对她恶语相向，她还能习惯一些！ 难不成，顾承宗还转性了不成？ 这个念头刚像小火苗一样冒出来，立即被顾兰芝掐灭了。 顾承宗的心狠手辣，她又不是没有见识过，绝对不能心慈手软。 “也是，你自小就比我坚强，被师傅打手心的时候，我都哭了，也没见你哭！” 顾兰芝微微蹙眉，完全搞不清楚顾承宗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这个时候，居然来和她回忆童年了。 “那是因为我知道，哭也解决不了问题！” 师傅也不是不讲道理，只有他们做错事情了，才会惩罚他们！ 既然错了，那就应该勇敢承担责任，不是吗？ “那倒是！” 顾承宗绞尽脑汁，没话找话。 “你这次回来，变化挺大！” “十年了，能不变吗？” 与其说她变化大，还不如说变的人是他们！ 过去的爹娘虽然重男轻女，但自己终究还是他们唯一的女儿。 哥哥虽然偶尔欺负自己，但是也绝对不允许外人动她一根手指头。 她记得有一次，隔壁的大胖揪她头发。 哥哥二话不说就冲上前，用力一推大胖。 结果，大胖没推倒，自己却是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为了她，哥哥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爬起来便和大胖扭做一团。 结果，大胖毫发无伤，哥哥却是被打得鼻青脸肿。 正因为十年前的自己念着手足之情，这才义无反顾地替替兄从军，哪怕是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只可惜，人是会变的！ 在功名利禄面前，手足之情，又算得上什么？ 继续这样的话题，只会让人徒增伤感罢了！ 顾兰芝掀开帘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 透过车窗，顾承宗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招牌。 “停！等我一会儿！” 顾承宗突然叫停了马车，一声不吭掀开帘子着急地跳下了马车。 顾兰芝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大包范记的酥饼。 “给你！” 顾承宗不由分说便将酥饼塞到顾兰芝怀里。 “你最喜欢吃的花生酥饼！” “我不喜欢吃！” 顾兰芝愣了一下，眼里的光突然黯淡了下来。 范记点心是京城的老字号，小的时候，她最喜欢吃范记的绿豆糕不假。 可什么时候，她喜欢吃花生酥饼了？她怎么不知道！ 她分明一吃花生，全身就起疹子，就连呼吸都会很困难！ “你这人怎么这样？给你你就拿着！” 顾承宗看着顾兰芝想要拒绝自己，便端起了当兄长的架势。 “我知道，这十年来，你当将军当习惯了，习惯发号施令。可如今既然回来了，你就要收回当将军的脾气。该听话要听话，该顺从要顺从，像娇娇一样，多讨人喜欢！” 顾兰芝勾起唇角冷笑一声，意味深长地说道：“她乖巧听话？行吧，可我终究不是她！” 顾兰芝微微昂着下巴，一脸倔强与冷漠。 她若是没有多长一个心眼，对他们言听计从，恐怕早就被啃得渣都不剩了，哪里还会有机会进宫赴宴？哪里还有机会舒舒服服地坐在马车上？ “我这是为你好，你怎么还不领情了？别以为你立下点军功，就可以骑到我头上！别忘记了，我是你哥！” 顾承宗已经不计较他打伤自己，并且拉下面子来讨好顾兰芝，如今马车让她坐了，点心也给她买了。 她还想怎么样？ 当初她从军，是她心甘情愿的，又不是自己逼她的，活像他欠了她一般。 “你还知道你是我哥啊！我还以为，你是秦娇娇的亲哥哥呢！” 顾兰芝讽刺道，自打她回京以来，顾承宗做的哪一件事情像是做哥哥的样子了？ 哪怕今天，他特意邀请自己坐马车，买一份她不爱吃的花生酥饼给她，恐怕也是别有所求吧? 第33章 自顾不暇 “顾兰芝，你别不识好歹！我要不是你哥，我会让你坐我的马车吗？我连娇娇都没让她坐！” 看在三皇子的面子上，顾承宗才想着和顾兰芝打好关系。 如今看来，有的人给她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还蹬鼻子上脸了！ 要是乖巧懂事的娇娇，看到他生气，早就摇着他的胳膊细声细气地哀求他别生气了。 可顾兰芝呢，只会火上浇油！ 看到顾承宗撕下那层伪善的面具，顾兰芝却是松了一口气！ 张牙舞爪的老虎不可怕，狡猾的狐狸才会让人防不胜防。 “马车秦娇娇坐得还少吗？你怎么不问问，刚刚我是怎么去皇宫的吗？” 说到坐马车事情，顾兰芝火气就上来了！ 整个国公府都是她挣来的，如今坐一次马车，反倒是像她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怎么去的？” 顾承宗经此一问，好奇地问道。 “你亲爱的娘带着你亲爱的娇娇妹妹坐的马车，嫌我占地方，让我自己走去皇宫的！这且不说，还特意抛下我，她们两人先进的皇宫！怎么，是怕我给你们丢人？还是怕我坏了你们的好事？” 顾承宗惊愕得微微张了张嘴巴，没想到顾兰芝一语中的。 回到府里，他一定要和娘好好说说，做事情不要做的这么明显！ 要是打草惊蛇，那就不好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娘一定是觉得你从军多年，身体康健，多走走正好锻炼锻炼身体！你要是不愿意，可以直接和娘说啊！娘难道还能强迫你不成？” 是这个理没错，顾承宗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的机智拍手叫绝。 “兰芝啊，我们可是一家人！是坐在一条船上的！你可不能跟我们分了心！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娇娇，嫉妒娇娇！这才有那么大的怨气！” “娇娇命苦，从小就没了爹娘，要是连我们都不照顾她，她还能去哪里？” “你大度一些，好好和娇娇相处，一定会发现，她真的是一个好姑娘！” 顾兰芝语塞，所以，看不到秦娇娇的好，全是她的错咯？ 话不投机半点多，顾兰芝索性闭上眼睛小憩，谢绝与顾承宗的交流。 可顾承宗却是着急了，他最要紧的事情，还没说呢！ “罢了！罢了！你和三皇子很熟吗？” “不熟！” 看吧，狐狸尾巴这么快就露出来了。 她就知道，顾承宗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对自己示好？ “怎么可能，你不是救了三皇子的性命吗？你就是他的救命恩人！有一件事情，你一定得救救哥哥！我要是出了事，别说你，国公府也跟着遭殃！” 顾兰芝微微睁开了眼睛，她就猜到今天大殿上肯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 要不然在牡丹阁看到他们父子两的时候，一个个面色凝重，哪里像是受赏，倒是像是受罚。 “你这是求我吗？说吧，究竟什么事?” 可这后半句，她听起来，怎么却像是在威胁。 顾承宗心里一喜，只当顾兰芝这是答应了。 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顾兰芝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破云剑，被人掉包了！” 真正的破云剑，早就被顾兰芝藏到了隐秘的地方。 那可是陪她经历过腥风血雨的宝贝，救了她无数次性命，她自然不可能让它落在顾承宗这个小人手里。 她知道，顾承宗迟早会发现自己手中的破云剑是假的，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怎么可能？那可是御赐之物！” 顾兰芝故作惊讶，一脸的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 他当然希望是虚惊一场，可事实摆在眼前，就连皇上都亲眼验证了。 “真正的破云剑在阳光下会化为无形，破云见日。可我手上的那把，压根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好在皇上圣明，并没有因此迁怒于顾家。三皇子主动揽下这件事情，只要追回破云剑，就没事了！” 听到这，顾兰芝心里却是隐隐不安，顾承宗这个草包，一定想不到是她动的手脚。 可三皇子就不一样了，他位高权重，人脉又那么多，要是他抽丝剥茧，难保他不会查出真相！ 到时候，一旦被他发现自己替兄参军，欺瞒殿下，自己岂不是就满盘皆输了？ “三皇子都答应替你找回破云剑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顾兰芝心乱如麻，哪里还有心情去理会顾承宗。 “因为，我偷偷带破云剑去了醉花楼，醉花楼里人来人往，破云剑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丢的！” 顾承宗一脸懊悔，早知道，他就应该收敛一点，不应该到处炫耀。 顾兰芝心里忍不住冷笑一声，果然，没脑子！ 竟然认为是自己不小心弄丢的，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哥哥，你怎么这么粗心大意？破云剑跟了我那么多年，从来没有丢过！怎么一到你身上，就不见了！” “破云剑是在你手上丢的，和我没关系！你一人做事一人当，千万别拖累国公府，连累我！” 顾兰芝蹙紧眉头，既担心又害怕。 “是，我知道错了！下回再也不敢了！念在我是你哥哥的份上，你就和三皇子求求情，让他绕我这一次，好不好？” 顾承宗右眼一直跳个不停，他怎么觉得三皇子在憋大招。 明面上是在大公无私的帮他寻回破云剑，可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呢？ 说不定，一逮到他的小辫子，就会抓着不放。 背地里，还会到皇上面前告他的状。 毕竟，在醉花楼里，自己没少给他难堪。 “哥哥，我就是不小心帮了三皇子一回，他该给的赏赐也已经给了，这件事情，也便两清了。三皇子怎么会给我面子？” 顾兰芝委婉地拒绝了顾承宗的请求，她又不傻，怎么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这个时候，她最应该做的事情便是低调再低调，最好让三皇子完全忽略自己最好！ “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呢？我看你，就是怨我向着娇娇，恨不得见我受到责罚？” 顾兰芝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回答道：“你若是愿意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第34章 先来后到 说话间马车便已经稳稳地停靠了在了国公府的大门口。 顾兰芝率先跳下了马车。 看到顾兰芝手里抱着的东西，青禾眉开眼笑地说道：“小姐你在马车上是没看到，大公子可是排了好长的队，这才买到了范记的酥饼！” 她说就嘛，血浓于水，小姐和大公子那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两。 就算秦娇娇那小人再作怪，还能越到小姐头上去！ “给你吧！” 顾兰芝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拿着范记的酥饼。 此时此刻，那酥饼就像是烫手的山芋一般，她才不稀罕！ 随手一扔，就准确无误地扔到了青禾的怀里。 “我可不能要，这可是大少爷的一片心意！大少爷要是知道了，还不把奴婢给剁了！” 青禾心里知道，小姐从不把她当成奴婢，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想着自己。 可是她也不是没脑子的人，有些东西可以收，有些东西，是万万不能收的。 “那就拿去喂狗！” “啊？” 青禾这才察觉过来，大小姐生气了。 也不知道在马车里，两人又因为什么起了争执。 她还以为，兄妹两重归于好了呢！ “不是小姐说的吗？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再怎生气，也不能浪费食物啊！” 想他们戍边的时候，别说这么好吃的点心了，能吃饱喝足那就是极好极好的事情了。 “这是花生酥饼！我吃不了！” 顾兰芝没好气地回答。 比起食物，她的性命俨然更珍贵一些！ “啊？或许是时间久远，大公子自己也忘记了!” 小姐吃不了花生，那不是全府都知道的事情吗？ 青禾突然明白过来，小姐为什么那么生气了！ “小姐消消气，这花生酥饼奴婢就代劳了。回头，奴婢亲自去范记给小姐买小姐最爱吃的绿豆糕，再给小姐买点蜜饯。可好？” 她的喜好，有人已经不记得，可有人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看到青禾费力讨好自己的模样，顾兰芝心里一软。 “行！” 服侍完小姐歇下，青禾这才抱着花生酥饼和小姐妹一块儿分享。 “大小姐待你可真是好，这范记的点心可不便宜！” 旁的丫环向青禾投来羡慕的眼神。 做下人的，最希望的不就是伺候一个好说话的主儿吗？ “那是！大小姐人美心善，什么好吃的都会分给我！而且，这花生酥饼，是大少爷买的！” 青禾故意提起大少爷，就是让她们知道，大小姐才是少爷嫡亲的妹妹，才是顾府真正的嫡小姐， “我记得，大，现在应该叫二小姐，她最喜欢吃的便是花生酥饼了！” 一听到这句话，青禾立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嘴里的酥饼也香了。 她就说大少爷买什么不好，怎么就专挑大小姐不能吃的买！ 原本还以为是巧合，可现在看来，分明就是没有心！ “你们吃吧！我不吃了！” 青禾索性把手里的半块饼扔了，气呼呼地回了暖阳阁。 这一幕，正好被前去探望顾承宗的秦娇娇看到。 “哥哥，我的花生酥饼呢?” 秦娇娇一走进顾承宗的书房，就用眼神四处搜寻。 “你想吃了吗？我让下人这就去给你买！” 顾承宗宠溺地说道。 “你就别闹了，我现在就要吃！” 秦娇娇还以为顾承宗是在故意和她闹着玩。 以往每一次他偷偷溜出府，总会带一些小玩意哄她开心，好吃的点心更是少不了。 如今，就连顾兰芝都有了，自己怎么可能没有？ “乖，别闹！” 一肚子的糟心事，顾承宗有点心烦意乱，语气里透着不耐烦。 “我哪里有闹？就连青禾那丫头都吃到了，我怎么可能没有?” 来的路上，秦娇娇还自个儿琢磨，一定是哥哥知道自己爱吃范记酥脆可口的花生酥饼，这才特意停车给自己买的。 看到顾兰芝在车上，哥哥不好做得太明显，这才顺带着给她带了一份。 “青禾？” 青禾那不就是一个下人嘛？她也配吃自己亲手买的点心。 顾承宗的脸色立即不好看了。 “对啊！姐姐把一整份花生酥饼都给青禾了！青禾正拿着和别的丫环炫耀呢！” 看到顾承宗面露不悦，秦娇娇说得越发起劲了。 范记的点心，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吃的！ “我亲眼看到的！我还听到青禾说，他们小姐压根就不稀罕！还说什么——只要她家小姐想要的东西，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大少爷都得去摘！” “还说，那是大少爷欠大小姐的！” 顾承宗气得面色铁青，咬紧了后槽牙。 这不就是说，他的军功是靠顾兰芝得来的吗？ 有些事情，你知我知便好了，如今青禾到处去说，不就是让所有人都看他的笑话！ 这往后，还让他怎么在下人面前抬头？ “她既然不想吃，那就都别吃！” 顾承宗气呼呼地叫来管家，仔细吩咐了几句。 等到傍晚时分，青禾像往常一般，提着食盒来到厨房。 “大娘，大小姐的饭菜呢？” “桌上放着不是吗？” 大娘指着桌上的残羹冷炙说道。 “这，都凉了！” 青禾凑上前仔细一瞧，一看就是剩下的，那鱼，就只剩下鱼头了！ “爱吃不吃！今天的饭菜就是这样!” 青禾正熬据理力争的时候，秦娇娇身边的丫头七月也提着食盒来到了厨房。 “大娘，我家小姐的饭菜准备好了吗？” 前一刻对青禾冷冰冰的大娘此刻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般，笑盈盈地说道：“早准备好了！小姐要的燕窝，我这就去端来！” “清蒸鲈鱼！苦瓜酿！红烧蹄膀！点心！还有润肺的梨汤！” 青禾看着大娘像是变戏法一般，从热气腾腾的蒸屉里一样一样的把菜端出来，气得脸都绿了。 就连厨房的一个大娘都敢这明面看人下菜了？ 她可不允许！ “你干什么抢我家小姐的菜！” 青禾二话不说，便把准备给秦娇娇的鱼给抢了过来。 七月抓着盘子的另一端，死活不放手。 “是我先来的！先来后到，你懂不懂？” 第35章 她是我的人 “你怎么这样，这是我家小姐的饭菜！你怎么能抢呢？”七月据理力争。 别说青禾了，就算是顾兰芝，她也没有放在眼里。 国公府里，究竟谁最得宠，那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我家小姐是大小姐，自然应该先吃！” 青禾忍了再忍，终究没把最难听的话说出口。 鸠占鹊巢，还有理了？ “大小姐又怎么了？谁让她不得宠？给我们家小姐提鞋都不配！” 不放手是吧？青禾索性一松手！ “啪”的一声，七月连人带着盆子摔在了地上！ 香喷喷的清蒸鲈鱼也沾满了灰。 七月急得傻了眼，这要是让秦娇娇知道了，非得打断她的腿不可！ 青禾却是两手一摊，说道：“好了，这下谁也别吃了！” “青禾，你欺人太甚！” 两个丫头扭打成一团，怎么分都分不开。 最后，管家也只好把两人一块绑到了夫人面前。 “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 两个人衣衫不整，头发乱成了一团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的，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夫人，是她！奴婢来取晚膳，她二话不说，便要抢小姐的。徐大娘可以作证！” 七月指着青禾，控诉青禾的不是。 “徐大娘，是这样吗？” 一旁站着的徐大娘怯怯地看了一眼青禾，这丫头野蛮粗鲁！可一想到自己身后还有管家，还有大少爷，她有什么可怕的？ “回夫人，的确和七月姑娘说的一样。” “青禾，你有什么可说的？” 青禾站得如一棵小白杨一般挺拔，毫不畏惧地回答道：“是我抢得没错！那是因为徐大娘压根就没有给大小姐准备晚膳，却是给二小姐准备得这么丰盛！大小姐才是顾府的嫡小姐，这不合规矩吧？” “胡说八道！顾府还能少得了你家小姐一口饭吃？要我看，就是你们故意找事！” 顾夫人压根就不相信青禾所说的，为了稳住顾兰芝，他们眼下可是对顾兰芝有求必应，就连暖阳阁都让娇娇让给她了，还想怎么样？ “夫人若是不相信，可以问徐大娘！那狗都嫌的残羹冷炙，现在还在厨房呢！” 顾夫人抬眼望向许大娘，冷冷地问道：“你给大小姐都准备什么了？” 徐大娘没想到夫人居然要给大小姐撑腰，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夫人跟前，小声说道：“那都是大少爷的意思！说是给大小姐一点颜色看看，就给她吃隔夜的剩菜剩饭就行！” 声音虽说不大，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七月更是来了劲，看来她说的一点儿也没错，谁让顾兰芝自己不得宠呢？就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向着她！ 原本就在气头上的青禾一听到这话，更是动了肝火。 这府里谁都可以对大小姐不好，就顾承宗不行！ “夫人，你听到了！大少爷凭什么这么对大小姐？他有资格吗？要是没有我们大小姐，他今天能这么舒服？能这么得意？” “住口！” 顾夫人急得面红耳赤，这是顾府不能说的秘密。 可今天，青禾这丫头，居然为了一口吃的，居然就—— “来人啊！把这丫头的嘴巴堵上！还有没有规矩了，为了口吃的，居然挑衅滋事！拖下去，五十大板！” 顾夫人早就看青禾不顺眼了，以前只觉得这个丫头乖巧懂事，可去了几年军营回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天不怕地不怕的，哪里还可以拿捏？ 正好趁着今天这件事情，好好给她一个教训！ 话音一落，立即有嬷嬷取来了长条的板凳，把青禾五花大绑绑在椅子上，让她丝毫动弹不得。 “打！狠狠地打！我倒是要看看，从今往后，还有谁敢挑衅滋事，妄议主子！” 长得五大三粗的嬷嬷举着一人高的木棍，高高的举过头顶，一下又一下重重地落在青禾的屁股上。 青禾疼得蹙紧眉头，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可嘴里塞满了布条，愣是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暖阳阁 顾兰芝越等越觉的不妥，青禾是个干脆利落的也要涂，平日里去取餐，总是快去快回，耽误不了太长的时间。 可今天，都去了半柱香的功夫，怎么还没有回来？ 顾兰芝索性披上披风，一路寻去。 “那青禾，胆子也忒大了，居然敢和七月动手？那七月可是大小姐身边的一等丫头，谁不给她几分薄面啊！” “什么大小姐，不过就是一个养女罢了！青禾说得也没错，顾兰芝才是侯府嫡出的大小姐，哪里有大小姐吃残羹冷炙，养女却吃美味佳肴的道理！” “不管怎么样，青禾这丫头，就是傻！这下好了，五十大板打下去，就算是不死，也残了！” 一听到青禾两个字，顾兰芝立即冲上前去，拦住了前头两个嚼舌根的丫头。 “你们刚刚说什么？青禾在哪里？” “大小姐——” 两丫头打了个哆嗦，面面相觑。 “青禾在哪？” 顾兰芝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没有时间和她们客套，伸手就捏住了绿衣丫环的手腕。 “疼！” 绿衣丫环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仿佛顾兰芝再多用一分力气，自己的手腕就要断了。 “青禾正在夫人的院子里，挨板子！” 知道了青禾的下落，顾兰芝立即甩开了绿衣丫头，提起裙摆，拼命朝夫人的院子飞奔而去。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青禾在心里默默数着，只要自己再坚持一下，板子就打完了。 小姐如今身边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也就只有她了。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轻易倒下！ 她要是倒下了，小姐谁来照顾啊！ 半夜的时候，小姐想要喝水了，谁给她倒水啊！ “住手！” 就在青禾疼得眼神涣散，就要不省人事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大小姐熟悉的声音。 她就知道，她死不了！ 大小姐一定会来救她的！ “谁给你们的胆子，本小姐身边的人，你们也敢打？” 顾兰芝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抢过嬷嬷手中的木棍，狠狠地反手抽在她们身上。 “是我给她们的胆子！” 顾夫人闻声走了出来，不怒而威！ “你说打不打得？” 看着青禾奄奄一息的模样，顾兰芝疼得心在滴血。 这可是陪她无数个日日夜夜，陪她穿过枪林弹雨的人啊！ 顾兰芝瞪着猩红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道：“青禾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允许，谁也打不得！谁再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就让谁百倍千倍奉还！” 第36章 没有规矩 顾兰芝浑身散发出的杀气让顾夫人忍不住往后踉跄了一步。 她相信，顾兰芝绝对不是说说而已，她绝对能够做得出来！ 她手上沾染的鲜血，难道还少吗？ “我可是你娘！” 当着那么多下人面前被下了面子，顾夫人强壮镇定，端起长辈的架势。 “呵！那又如何？” 顾兰芝冷笑一声。 重活一世，休想再道德绑架她！ 哥哥也好，娘也好，爹也好，哪怕是太上老君也好，谁要是对不起她，她就拉着对方一块下地狱！ “把青禾的卖身契拿来！” 原本顾兰芝还想徐徐图之，将青禾的卖身契想办法取出来。 可现在，她一刻也等不了！ “什么卖身契，我不知道!” 顾夫人故意装糊涂，顾兰芝越是在乎青禾那丫头，他们就越是应该握住青禾的卖身契。 岂能这么轻易就交出去？ “青禾，你再忍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顾兰芝知道青禾现在很疼，她恨不得马上就把青禾带回去上药。 可有些事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她就要快刀斩乱麻！ 虚弱的青禾点了点头，她知道，小姐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她好！ “你要干什么？” 看到顾兰芝不知道从哪儿取出火折子，点起了火，顾夫人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顾兰芝，难道疯了不成？ “青禾的卖身契，我知道，就在你手里，而且，就在这屋里！现在没有时间去慢慢找！给你两条路，一，马上把青禾的卖身契交出来。二，我一把火，把这屋子烧了，把青禾的卖身契给烧了！” 顾兰芝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敢？是青禾犯了家规在先，我这才请的家法。 问心无愧！你难道要因为一个贱婢，忤逆自己的娘，做出如此不大逆不孝的事情吗？” 顾夫人还在试图找各种理由说服顾兰芝。 可这些理由，在顾兰芝耳边，根本就是耳边风，她一概听不见！ 她的眼里，只有青禾的卖身契。 今天，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顾兰芝举着火折子，一步步朝屋里走去。 顾夫人慌得面色惨白，对着下人们一阵嚷嚷：“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火折子抢下来!大小姐疯了，快把大小姐绑住！” 下人们愣了一下，立即回过神来。 夫人这是让他们把大小姐拿下！ 虽说大小姐练过武，可到底是个姑娘家，能有多大本事？ 再说了，他们人多势众，大小姐双拳难敌四手，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对视过眼神，小厮和丫鬟们一窝蜂涌上前去，将顾兰芝团团围住。 顾兰芝不屑地哼了一声，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诶呦！” “啊！” 还没等大伙儿看清楚顾兰芝的动作，便已经被打趴在地上，有的胸口疼，有的屁股疼，有的后背疼—— 而顾兰芝的身影，已经悄无声息地走进屋子，手中的火折子就这么不小心点燃了账幔。 天干物燥，屋内又是易燃的东西，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燃起了熊熊烈火。 看着肆意蔓延的火焰，顾夫人吓得差点晕倒过去。 “走水了，走水了，来人啊，快救火！” 这屋里的东西，那可都是无价之宝啊！ 为了一个贱婢，实在是不值当！ “顾兰芝，你住手！你不就是想要青禾的卖身契吗？我给你就是了！” 顾夫人手忙脚乱地从柜子里翻出一个上了锁的木匣子，又从一旁的花瓶底部找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木匣子。 匣子里装得满满都是卖身契，翻找了老半天，终于颤颤巍巍地抽出了一张，递到顾兰芝跟前。 顾兰芝确认无误，将卖身契收起，转身回到院子里。 “走，我们回家！” 青禾疼得说不出话来，眼睛轻轻眨了眨。 顾兰芝俯身抱起青禾，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地朝暖安居走去。 回到暖阳居，当顾兰芝轻手轻脚地解开青禾身上的衣裳，看到她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察觉到小姐停顿的动作，青禾却是故作轻松地说道：“其实就那么一点点疼，看着渗人罢了！” “你啊，有什么事情不能回来和我商量，这下吃到苦头了吧？” 顾兰芝哪里不知道，青禾这是为她好。 与其说是责怪，倒不如说是心疼。 “小姐，你可别嫌弃奴婢笨！奴婢又给小姐添麻烦！” 青禾原本还以为，她故意把事情闹大，把事情闹到老爷夫人那，好让老爷夫人替大小姐做主。 可事实证明，是她太天真了！ 她就想不明白了，大小姐才是顾府嫡亲的大小姐，又是顾府的有功之臣，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对大小姐？ “下回要再这么不瞻前顾后，我就打断你的腿！” 一提到下回两个字，顾兰芝的心揪了一下。 这一次是运气好，自己及时赶到了，青禾这才捡回来了半条命。 要是还有下次，谁能保证，还有这么好的运气？ 国公府的阴险和毒辣，她有不是没有见识过。 不行，她不能将青禾置于这样的危险之中。 如今青禾的卖身契已经握在自己的手中，等到她伤养好了，她必须想办法让她离开国公府！ 越远越好！ “小姐别生气！奴婢知错了！” 生气归生气，顾兰芝到底还是心疼青禾，拿出了最好的金疮药，亲手给青禾敷上。 “疼！” 当辛辣的药粉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刹那，青禾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知道疼就好！下回看你还敢乱来，真以为去了几年军营，就能打头阵了？” 顾兰芝嘴上虽然一直在数落青禾，可分明手上的动作已经轻柔了不少。 而此刻，顾国公刚回到家，看到一屋子的狼藉，立即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老爷，还不都是兰芝那丫头！居然为了一个奴婢，都不把妾身放在眼里。还命令妾身拿出青禾的卖身契！妾身原是不答应的，可她居然要烧了这国公府！府上这么多小厮丫环，都不是她的对手！妾身没了法子，就只好把青禾的卖身契交给她，她这才罢休！” 顾国公气得吹胡子瞪眼：“荒唐！还有没有规矩？” 第37章 另有打算 “我倒要看看，一个丫头片子，能有多大能耐，她还能反了天不成？来人，去将大小姐请到花厅！” 顾兰芝一听到丫环说，老爷请她到花厅，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可不带怕的！ 等顾兰芝照顾好青禾，独自来到花厅的时候，花厅里已全是人。 不仅仅顾国公和国公夫人在场，就连顾承宗和秦娇娇也在场。 一个个对她虎视眈眈的，仿佛她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倒像是这个家的敌人！ “姐姐，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哥哥和我等多久都没关系，可让长辈这么等，不妥吧？” 秦娇娇先发制人，一开口便数落起她的不是。 “长辈都没开口说话呢？轮到你说话了吗？顾府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外姓的人做主了？” 秦娇娇碰了一鼻子灰，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委屈巴巴地退到了顾夫人身边。 顾夫人抓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别说娇娇了，就连自己这个当娘的，顾兰芝都不放在眼里。 “娇娇说得也不无道理，晚辈哪里有让长辈等的道理，下不为例！” 坐在主位上的顾国公给了顾兰芝一个下马威。 “下次别把我身边的人打得下不来床，我自然不会迟到！” “把你叫来，就是因为这件事！就因为一个贱婢，你居然要烧了国公府，成何体统？” 顾国公狠狠拍了一下茶几，声色俱厉地呵斥顾兰芝。 “青禾照顾我十年，她不是贱婢！对于我来说，她是姐妹，是家人！爹，您是一家之主，今日，请您主持一下公道！” “如今这屋里没有外人，女儿斗胆问一句，我这十年的付出，难道就换不来国公府一顿热饭热菜吗？为什么，给她的是美味佳肴，给我的却是残羹冷炙？” 顾兰芝抬手指着秦娇娇，这偏心，偏得也太明显了一些。 “这和娇娇有什么关系？” 顾承宗原本以为自己给顾兰芝一个教训，让她吃点苦头，往后学乖就是了。 没想到她还没完没了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情，是我下的命令！给你买好吃的，你不喜欢！你就喜欢吃残羹冷炙？” 顾承宗非但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爹，娘，我昨日特意去范记排队买了她最爱吃的糕点。她却是转身便全赏给了下人。儿子气不过，这才将她一军！” 秦娇娇见状，也在一旁添油加醋道：“确有此事，女儿亲耳听到青禾说，她家小姐才不吃这花生酥饼，还说——”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承宗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兄长，他都舍下身段讨好你了，你还想如何？” 顾国公气不打一处出，说来说去，都是顾兰芝居功自傲。 “讨好？顾承宗，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吃花生酥饼吗？” 顾兰芝黑亮的眼神望着顾承宗，嘴角挂着一丝戏谑的笑。 “我从小就吃不了花生，一吃花生制成的东西，便起疹子！你确定你是想要讨好我？而不是害我？” “怎么可能！你从小不是最喜欢范记的点心——” 顾承宗越说越小声，他这才猛然想起小时候顾兰芝浑身红肿，急得他四处找大夫的事情，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想起来了？也是，你现在又多了一个好妹妹，记错了，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早说不就好了！又不是没长嘴！你离开那么久，我怎么可能记得这么清楚？” “不就是一份点心，也值得你们如此小题大做！如今闹得家宅不宁，高兴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兄妹两，禁足半个月。” 瞧到是顾承宗不对在先，原本想大发雷霆的顾国公只好高高拿起，轻轻落下。 为了显示自己的公平，对两人都实施了惩戒。 “可是，爹，明日刘大人还邀请我去他家小聚，后日，几位大人还说一块品茗，若是这个时候推脱，恐怕会惹人非议。” 一听到是“正事”，顾国公立即松了口。 “既是已经答应了，那便应该诚实守信，准时赴约！” 搞了半天，罚的人也只有自己啊！ “既是如此，那我也不需要禁足了！若是没别的要紧事，女儿便回去照顾青禾了！” 顾兰芝转身就走，走了两步，突然像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扭过头说道：“对了，回京之前就听闻南越国最近动作颇多，皇上有意派兵镇压。如今朝中也就长威大将军赋闲在家，恐怕，哥哥很快就有表现的机会了！” “什么？老爷，不会是真的吧？你快想想办法啊！” 顾兰芝轻飘飘一句话却是让所有人方寸大乱。 顾承宗究竟有几斤几两，顾夫人能不知道？ 如果这个时候让他带兵打仗，岂不等于让他白白送死？ “不就是打仗吗？谁不会！娘！你就等着我给你挣一个诰命夫人回来！” 顾承宗虽然心里虚得很，可为了面子，不得不夸下海口。 顾国公沉思片刻，慎重地说道：“不管真假，这几日还是把应酬推掉，就说在家养伤！趁着有时间，赶紧练练武，看看兵书！” 看着顾兰芝离开的背影，顾夫人咬着牙说道：“老爷，兰芝现在天不怕地不怕，活像我们都欠她的一般！有她在我们顾府怎么可能太平？” 想到顾兰芝那冷漠的目光，顾夫人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只觉得她们母女情分已经消耗殆尽了。 “要我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留来留去，还留成了仇！不如，赶紧给兰芝说门亲事，让她赶紧离开国公府！” 顾国公抿着嘴没有说话，沉思片刻，点头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门第不能太高，当然，也不能太低，省得惹人话柄！” 顾夫人点头称是，他们夫妻二人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如今顾兰芝和他们离了心，若是让她嫁得太好，转头过来对付他们，那可如何是好？ “兵部尚书的庶子，发妻已经离世两年，膝下有两个孩子。老爷觉得如何？” 顾夫人心想着，兵部尚书虽说门第不低，可一个庶子能有多大的出息？ 兰芝若是嫁过去，忙着相夫教子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别的时间？ 顾国公却是摇了摇头。 “再瞧瞧！既然都已经决定嫁出去了，那就嫁远一点，最好远离京城，如此，大家都安心！” 顾国公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顾夫人连连夸赞还是老爷考虑得周全。 如此一来，说不定嫁出去之后也见不上一次面了，甚好！ “妾身明日就让官媒打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第38章 媒妁之言 一早登门的张媒婆手里拿着各种画像，滔滔不绝地向顾夫人介绍。 “这是户部尚书的次子，才貌俱佳，文采了得，号称京城小李白，与顾大小姐可谓是门当户对！” 顾夫人摇了摇头。 张媒婆立即笑盈盈地抽出了另一张，“这是吏部侍郎，别看他年纪轻轻，却已经是正三品，可谓是前途一片光明，顾小姐若是嫁过去，未来可期。” “还有别的吗？” 顾夫人微微蹙了蹙眉，日后若是爬到她的头顶，那还了得？ “当然有，右都御史家的三公子，虽说是庶出，可聪明好学，明年就要下场子了！必定能高中！” 如此家庭出身的孩子，就算是不能高中，右都御史也会给他安排好出路。 她可不能冒这个险！ “这个也不大合适！” 张媒婆犯了难，她已经把手中的几张王牌都给打出来了，可顾夫人却是一个都没看上。 就刚刚说的这几个人，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想要，要才学有才学，前途光明，可谓是万里挑一，哪点配不上顾家大小姐了？ “顾夫人，你到底想要怎么样的？” “其实吧，也不一定非要在京城！哪怕是远一点，也没关系。这富贵人家规矩多，事也多。不瞒你说，兰芝从小被我惯坏了，要是不小心闯出什么祸来，自己遭罪不说，还连累她兄弟，那就不好了！” 张媒婆听得一头雾水，敢情顾夫人不是觉得自己刚刚介绍的那几位公子条件不好，而是太好了？ “顾夫人的意思是，哪怕是山东，江南，也可以？” 张媒婆不确定地问道。 据他所知，顾家的大小姐是顾夫人所出，和长威大将军还是双生子。 可哪里有当娘的希望自己的闺女远嫁的？ 这还是她保媒大半辈子，头一回遇到这么奇葩的要求。 “江南不错！我听说江南山清水秀，四季如春的，又养人，可谓是人间天堂！兰芝若是能嫁到那般风景如画的地方，一定会非常喜欢的！” 比起山东，江南离京城更远一些！ 若是嫁到江南，山高水远的，到时候回一趟娘家谈何容易？ 顾夫人当下便有了主意。 张媒婆愣了一下，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别的娘是舍不得女儿远嫁，顾夫人却是巴不得自己的闺女嫁得越远越好。 这个中缘由，便不是她能关心的了。 “顾夫人果然是一个有格局的，也是，只要孩子能够幸福，在哪儿不都是一样！江南山美水美人更美，江南还是鱼米之乡。说到江南，我倒是知道一个，只不过——” 张媒婆欲言又止，生怕不小心冒犯了顾夫人。 “只不过什么？” 好不容易听到一个合适的人选，顾夫人眼睛一亮。 “只不过，年龄大了一些，这都三十六了！” “这不是问题，年龄大些，会疼妻儿，不是？” 这点儿问题在顾夫人看来，压根就不是问题。 “顾夫人说的是，只是，这江南的巡抚钟大人，死了两名妻子，坊间传闻他克妻！” 顾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手帕挡了挡嘴角，这才忍下了激动的心情。 顾兰芝命那么硬，十年的军旅生涯都能完整无缺的回来。 若是这钟大人真的能克到顾兰芝，那也算是他的本事！ “这种无稽之谈，听听也就算了!合不合适，对对生辰八字不就知道了！” 这话听得张媒婆喜上眉梢，但凡别人家一听到钟大人克死了两任妻子，都嫌晦气，谁愿意把自己的骨肉嫁给这样的人家。 也就只有顾夫人如此大度！ “钟夫人果然巾帼不让须眉，心胸宽广，目光远大！难怪能教养出长威大将军这般人物！” 张媒婆把顾夫人夸得心花怒放。 谁说她不是目光远大呢？ “只不过今日走得匆忙，并没有准备好钟大人的生辰八字。” 张媒婆委婉措辞，事实上，她压根就没想到顾夫人会看上这人人嫌弃的钟大人。 “没关系！小女的生辰八字倒是准备好了。事成之后，定有重谢！” 为表示自己的诚意，顾夫人索性将顾兰芝的生辰八字交了出去。 “顾夫人客气了！这江南的公子，奴婢回去打听打听，若是有合适的，一定及时告知夫人！” 为了早点把顾兰芝送出去，顾夫人亲自将张媒婆送到了顾府的大门口。 “那就劳烦费心了！我瞧着这江南的巡抚大人就挺合适的！回头看看八字，若是合适，就这么定了！” “顾大小姐没意见吗？” 张媒婆还是多嘴问了一句，这婚事，怎么看也不是一桩完美的婚事。 就算是顾夫人没有意见，顾大小姐能同意？ 到时候，可别千万别喜事办成了坏事！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能有什么意见？” 一旁刚刚下马来未来得及转身的墨羽一听到顾大小姐这四个字，便愣了一下。 顾家，这是在给顾兰芝说媒？ “顾夫人说得在理。” 张媒婆笑盈盈离开顾府每一步，便被一匹高头大马拦了下来。 “请问，你刚刚是给顾府的顾大小姐说媒吗？” 墨羽鬼使神差地追了上去。 “是啊！你是？” 张媒婆打量着眼前俊逸不凡的年轻男子，看他衣着和谈吐就知道身份非比寻常。 墨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塞到了张媒婆的手里。 有钱能使鬼推磨，看到银子，张媒婆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说道起来。 “顾家大小姐早已经过了婚配的年龄，可不就是给她说媒的！” “说来也奇怪，这顾夫人放着京城中那么多人中之龙不挑，偏偏就看上了江南巡抚钟大人。” 墨羽的第一任务便是保护三皇子，他对朝中大臣的情况并非了如指掌，更何况还是一个外地的官员。 可瞧着张媒婆神秘兮兮的样子，便猜到这里头定有猫腻。 “这钟大人，有何不妥？” 再怎么说，那也是江南巡抚，虽说不比皇亲国戚显贵，可也是朝中大臣啊！ “自然不妥！” 张媒婆左顾右盼，确定周边没有嫌疑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这钟大人，三十有六，大了顾大小姐一轮不说，还娶过两次亲！两个老婆，都莫名其妙地死了！” 墨羽不信鬼神，可听到张媒婆最后一句话时，立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还欠着顾大小姐一个人情，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顾大小姐所托非人，丢了性命！ 第39章 铁石心肠 不等张媒婆把话说完，墨羽转身便冲进了顾府。 看门的小厮急忙把墨羽拦下。 “我是三皇子身边的侍卫,这是我的令牌！我要见顾大小姐！” 令牌小厮是认得的，可老爷不是刚刚下令，大小姐如今正在禁足！ “怎么了？” 经过的秦娇娇远远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就认出了墨侍卫，三步并做两步地便走了过来。 “二小姐，这位公子想求见大小姐！” 左右为难的小厮见到秦娇娇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立即将这难题交给了她。 “墨侍卫，实在是不巧，姐姐身体抱恙，大夫交代一定要静养。恐怕，不能招待墨侍卫！有什么事情，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秦娇娇斜眼瞟了一下墨羽手里的东西，一眼就看到了色泽娇艳的云锦。 也不知道这顾兰芝究竟对三皇子做了什么，竟能让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三皇子三番两次地给她赏赐。 不过，这也好。 反正这些赏赐，最后都会落到自己手里。 “国公大人在吗？” 墨羽深深地望了一眼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秦娇娇，差点就要将手中的云锦交到她手上。 可一想到上回宫宴的时候，原本三皇子赏赐给顾兰芝的云锦居然穿在了她身上，心里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顿时，又把伸出的手收了回来。 “爹今日不在家！” “那我改日再来拜访！” 墨羽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先行离开。 “怎么东西又带回来了？” 正在屋檐下逗鸟的萧景行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纵使没有回头，还是知道墨羽回来了，并且带着准备好的礼物。 “顾大小姐身体抱恙，闭门谢客。” “哦？” 萧景行疑惑地挑了挑眉，顾兰芝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娇滴滴了？ 这可不像她的作风！ “她亲口说的？” “当然不是，是顾家二小姐——” 联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慢半拍的墨羽顿时反应过来，恐怕顾兰芝不并不是真的生病了，而是被顾家软禁了起来。 “三殿下，你要不要去看看顾大小姐？” “本王看她干嘛？” 萧景行完全无动于衷，继续用手中的小树枝逗弄笼子里的金丝雀。 “这顾兰芝蕙质兰心，聪明过人，还有一身的好武艺，轮得到你来操心吗？也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胆子太大容易出事！” 萧景行想起在牡丹阁顾兰芝偷偷划破掌心的事情，这要是被旁人看到，顾兰芝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这回不一样！”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这女人要是嫁错了郎君，一辈子可就完了！ 更何况，这江南巡抚钟泽还“克”死了两个老婆。 谁能保证，顾兰芝嫁过去，就能安然无恙？ “怎么不一样了？” 墨羽跟在萧景行身边多年，什么大风大浪他没见过。 萧景行难得看到他如此小心谨慎，甚至还有点担心。 “属下刚到国公府门口，便遇到顾夫人送一个媒婆出来。属下听着不对劲，就拦下媒婆多嘴问了两句，这媒婆说，顾夫人看上了江南巡抚钟泽，这钟泽三十六了，而且还莫名其妙死了两个老婆。” 为了引起三殿下的注意，墨羽特意在“莫名其妙”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 萧景行还是头一回见到墨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以前还以为他只会几个字几个字的蹦，比如“属下遵命！”，“属下告退！”。 “顾大小姐侠义心肠，属下欠顾大小姐一个人情！” 搞了半天，墨羽这是在点他呢！ 若是说墨羽欠着顾兰芝一个人情，那自己岂不是欠着顾兰芝一条人命？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原本安安静静的金丝雀，突然也暴躁起来，在笼子里上蹿下跳，仿佛也在劝说萧景行赶紧出手相助。 “你凑什么热闹?” 萧景行也没了逗鸟的兴致，将手里的树枝往边上一扔，不紧不慢地说道：“婚姻大事，自当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道理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尚且还有一丝威信。 可从三皇子口中说出来，墨羽只觉得是个笑话。 就他们三皇子，早就过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可父母之命他听吗？媒妁之言他听吗？ “三殿下——” 墨羽欲言又止，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萧景行，似乎在提醒他这些年抗拒过多少次婚，以至于现在还孑然一身。 “放肆！她和我能比吗？她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姑娘家，要不是长威大将军一直戍守边疆，她在家代兄尽孝，他早就该嫁了！” “是！属下告退！” 该说的，他都说了。 该做的，他也做了。 可主子的想法又岂是他一个小小侍卫能够左右的？ 墨羽言尽于此，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为顾兰芝祈祷。 希望这江南巡抚钟泽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吧！ “把东西放下！” 原本要转身离开的墨羽又默默地转身回来，把手中的云锦放在了三殿下身边的椅子上。 看着墨羽离开的背影，萧景行再三考虑，原本他是不想蹚这摊浑水的。 可墨羽既然已经开口了，看在墨羽的面子上，他也不是不可以稍稍过问一下！ 至少，让顾兰芝有个准备。 夜黑风高，顾兰芝为青禾上药，看着她身上还未结痂的伤口，又忍不住念叨。 “你当你有几条命？为了一顿吃的，挨这一顿打，值得吗？” 青禾乖巧地摇了摇头，细声细气地求饶道：“大小姐，奴婢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嘘！” 耳尖的顾兰芝耳朵抽动了两下，虽然声音很细微，还是被警觉的顾兰芝察觉到了，这院子里来了不速之客。 顾兰芝赶紧吹灭了桌上的烛火，从床底抽出真正的破云剑。 青禾这个时候才彻底后悔了，如果自己不自作聪明，现在这个时候，自己就能冲上前，助大小姐一臂之力，而不是像个废人一般，只能病恹恹地躺在床塌上，等着大小姐的保护。 “受死吧！” 顾兰芝悄无声息地躲在门边，眼看着门栓被撬开，一道黑影潜了进来，她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利剑！ 第40章 非分之想 顾兰芝原本还以为自己可以一招制敌，没想到这次来的人可不是顾承宗那个草包！ 来人非但身后敏捷地避开了自己的攻击，并且很快调整好了姿势，反守为攻。 没想到国公府卧虎藏龙，还藏着这样的高手！ 顾兰芝顿时来了兴趣，闲了那么多天，正好趁着这个时候活动活动筋骨。 “看招！” 顾兰芝手中的宝剑如同白龙出水，在黑衣人身边划出道道白光。 棋逢对手，萧景行也来了兴致。 他倒是想看看顾兰芝究竟还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惊喜。 这剑术，甚至比长威大将军的还要好！ 两人在夜色中过了好几招，渐渐的，顾兰芝发现了不对劲，对方并未对自己下死手，总是点到为止。 “你究竟是谁？” 萧景行没有回答，正打得兴起呢！哪里有时间答疑解惑？ 他倒是很是好奇，顾兰芝的功夫，究竟藏得有多深。 “大小姐，当心！” 原本卧床养伤的青禾实在是不放心顾兰芝，拖着病体，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壶刚烧开的开水。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背对着她的黑衣人举剑朝顾兰芝刺去。 情急之下的她用尽吃奶的力气，将手中的铜壶朝黑衣人扔去。 顾兰芝见状，赶紧跳开。 可萧景行就没有那么好运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水壶他是避开了，可那滚烫的水，却是洒了他一背。 “居然敢偷袭本王？” 萧景行索性不装了，扯下了脸上的黑色纱布。 乍一听这声音，顾兰芝只觉得熟悉，并没有想到是谁。 直到借着月色的荧光，这才看清了萧景行的脸。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三殿下？” 高高在上的三皇子居然亲自来翻她的墙，她何德何能！ 顾兰芝吓得一哆嗦，赶紧把剑牢牢藏在了身后。 这院子里那么黑，而且刚刚打斗的时候，出手这么快，萧景行应该没有认出来自己手中的兵器就是他在苦苦寻找的破云剑吧？ 顾兰芝紧张得声音都忍不住颤抖，这一次，是她大意了。 青禾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所以，她刚刚是用开水泼了三殿下？ “殿下恕罪，奴婢不知道是殿下！” 青禾想要跪地求饶，可稍稍一动弹，就牵动了她身上的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顾兰芝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青禾受罚？ 眼疾手快的她赶紧拦在青禾面前，招呼萧景行进屋。 “三殿下，请进屋处理一下伤口吧！”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趁着找药的机会，顾兰芝赶紧把破云剑藏在了柜子后，确定万无一失，这才把药端到萧景行面前。 “三殿下，先把衣裳脱了！” “你给本王上药？” 萧景行难以置信地挑了挑眉，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顾兰芝不知道吗？ “殿下，这暖阳阁就我们主仆二人，青禾受了伤，尚且还需要别人照顾，自然不能来服侍王爷。” 顾兰芝也不知道都这个节骨眼了，萧景行还在忌讳什么？ 难道，他就不疼吗？ “还有就是，三殿下应该也不希望太多人知道这件事情吧？” 堂堂一个皇子，居然来翻名门闺秀的墙，还被当成江洋大盗给烫伤了，这话怎么说都不好听。 萧景行嘴角抽了抽，这个顾兰芝，是懂得如何劝人的。 居然让他无话可说。 “这个，给你！” 萧景行别扭地解下挎在肩膀上的包袱解下，递了过去。 “给我的？” 萧景行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了顾兰芝一眼，仿佛在说，这不是废话吗？ 不给你，还能给谁？ “无功不受禄！” 不管萧景行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宝贝，顾兰芝只知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她可没有贪小便宜的毛病！ “给你你就拿着！” 萧景行举着包裹，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悦。 顾兰芝既然知道自己是三皇子，就应该知道，自己的决定对方只有接受的份，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是！多谢三殿下！” 顾兰芝接过包裹，一掂量，一摸，就猜到了里头是衣物。 她忍不住在想，自己那天进宫穿的那身衣裳，真的有那么难看吗？ 要不然，三皇子怎么大半夜不辞辛苦的给她送衣物？ “你连本王都保护得了，怎么连自己的东西都保护不了！” 三皇子讽刺道，一个嫡长女，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养女夺了宠爱和衣物，还真是荒谬！ “臣女不知道三殿下所指何意?” 顾兰芝被说得一头雾水，一边询问萧景行，一边麻利地扯下他身上的衣裳查看伤口。 “好在有这个包裹挡着，烫伤的部位不大！” 顾兰芝松了一口气，她就怕三殿下伤势太严重，就算她有心要保住青禾，也是胳膊肘拧不过大腿。 “这个烫伤膏是一位神医所赐，对烫伤有奇效，抹上两日便能痊愈！” 萧景行原本还只当时顾兰芝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就连太医院的院判大人也不敢说自己的烫伤药膏擦伤两日便能痊愈。 可当清凉的药膏涂抹上伤口时，伤口的灼伤感立即得到了缓解，不但没有火辣辣的疼了，反倒还有一丝清凉的感觉。 “果然舒缓了不少！没想到顾大小姐交友如此广泛，居然连神医都认识？” 萧景行眯了眯眼，再次打量起眼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顾兰芝。 就这么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姑娘，究竟还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惊喜？ “臣女哪有这样的福气，不过就是沾哥哥的光罢了！” 顾兰芝手一抖，差点泄露了内心的情绪。 果然，这个三皇子并办不好对付！ 自己不过就是给他上个药，差点就在他面前露出了马脚。 “还请三殿下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臣女的婢女！” 这一回，三殿下倒是大度，“不知者无罪！顾大小姐好福气，居然有这么誓死效忠的婢女！” “臣女谢殿下！” 顾兰芝替萧景行上好药之后，把药瓶交给了他。 “每日早晚各涂抹一次！三殿下，可还有别的事？” 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可三殿下却还一动不动。 “顾大小姐，对自己的婚姻大事可有何想法？” 萧景行没忘记墨羽担心的事情。 顾兰芝心脏漏跳了一拍，大脑飞速运转。 三皇子大半夜闯入自己的闺房，又是送礼又是关心的，莫非，他对自己有非分之想？ 第41章 心有所属 顾兰芝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三皇子会真心看上自己。 自己虽然有几分姿色，但是也不至于到祸国殃民的水平。 三皇子难道是想拉拢长威大将军不成？ 也是，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皇上的皇子也不是好皇子。 有了长威大将军的支持，三皇子当上储君的机会便又大了许多。 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自己就算是再爱银钱，出卖自己的这条路是万万不能选的。 再者，伴君如伴虎，尤其这三皇子心机深沉，眼光毒辣，自己的秘密要是被他发现了，还能活得成吗？ 珍爱生命，远离三皇子，这才是明智之选。 “臣女感谢三殿下的厚爱，可臣女已经心有所属。还望三殿下成全！” 顾兰芝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就差给萧景行磕头了。 当然，如果自己磕几个响头，三皇子就愿意放过自己，她还是愿意多磕几个的。 “啊？” 萧景行怎么听怎么不对劲，细细一品，这才后知后觉地品出别的味道来。 敢情这丫头还以为自己看上她了？ 更让人愤慨的是，她居然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自己。 这京城贵女，谁不想嫁给他？ 素来也只有他萧景行拒绝别人，还是头一回有人拒绝自己，虽然，这只是一个误会。 “你想多了！想当本王的皇妃，怎么也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吧！” “是，是，是！三殿下貌若潘安，风度翩翩，文武双全，只有天仙下凡方能配得上殿下！臣女不识音律，不会下棋，大字不识一个，不通笔墨，实在是不敢有非分之想！” 听到三皇子的否认，顾兰芝两眼放光，生怕殿下反悔一般，把自己说得一文不值。 “你倒也没必要如此贬低自己！” 听到顾兰芝把他夸成天上有，地上无，又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三皇子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按照顾兰芝的说辞，岂不就是说，就算她如此粗鄙不堪，她也瞧不上他？ 罢了，罢了，他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女人斤斤计较这些做什么？ “臣女说的是事实！” 顾兰芝低着头，压根就不敢看三皇子的眼睛，生怕三皇子洞穿自己的小心思。 “你说的心上人，可是长威大将军的副将，江云天？” 三殿下突然想起不久前在茶楼里看到顾兰芝和一位公子有说有笑，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非比寻常。 再联想到近日江云天意外受伤，请旨留在京中任职，心中便有了答案。 “啊？你怎么知道江云天？” 这回，换成顾兰芝惊讶了。 朝中那么多年轻有为的文武大臣，江云天什么时候居然入了三殿下的青眼？ 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臣女的意思是，没想到三殿下也认得江副将！” 果然是关心则乱，一提起江云天，顾兰芝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在本王面前，你就不需要遮掩了！” 萧景行没有理会顾兰芝的否认，自顾自地说道：“你可是，你娘正在给你议亲？” 这两日，她忙着照顾青禾，两耳不问窗外事，压根就不知道府里发生什么事情。 原来，这难得的清净，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啊！ 不过，细一想，也不奇怪了。 如今的自己，在他们眼里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不拔之而后快，留着干什么呢？ “多谢三殿下告知！” “你就不好奇，议的是哪家？” 这后半句还卡在喉咙里，顾兰芝居然没问。 顾兰芝才不会痴心妄想顾夫人会给自己议什么好婚事，可自己又不是软柿子，哪里能任人随意拿捏？ “还请三殿下明示！” 看到顾兰芝淡定的反应，三皇子只想起了一句话，那便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而这个太监，还不只一个，除却墨羽，还有大半夜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自己。 “江南巡抚，钟泽！” “江南，还真是好地方！” 一听到江南两个字，顾兰芝立即忍不住笑出声来。 难不成是京中的适龄男子都死绝， 竟找不到一个可以和她婚配的男子？ 看到顾兰芝的反应，三皇子惊讶之余，莫名有一丝说不出的心疼。 不知为何，他居然从顾兰芝的故作轻松里，察觉出了惆怅和难过。 他原本还想告知顾兰芝，这钟泽不仅年纪大，还“克”死了两任妻子。 可现在，这些话硬是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顾姑娘也不必过于担忧。你可将实情告知你兄长。长威大将军素来体恤下属，他若是知情，必定会为你和江副将做主！” 萧景行自以为给顾兰芝指出了一条明路，顾兰芝却是不为所动。 “多谢三殿下关心！臣女自有办法！” “你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办法？” 就连他一个皇子，在抗婚的路上也经历诸多，绞尽脑汁这才赢得了短暂的太平。 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吓得萧景行打了一个激灵。 顾兰芝该不会想要生米煮成熟饭吧？ 这对于别的姑娘来说，或许不可能。 可想起认识顾兰芝这短短的日子以来，她干的哪一件事情又岂是寻常姑娘能干出来的？ “你可千万别意气用事！姑娘的名誉，可不是用来开玩笑的！” 顾兰芝怔了怔，完全不知道三殿下在说什么。 虽然自己是绝对不会听从爹娘的摆布，可具体要如何反抗，她自己都还没想好呢！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那江副将始乱终弃呢？这样的事情，本王可见多了！” 萧景行顿了顿，继续分析道：“好，就算江副将信守承诺，愿意负责。可旁人的闲言碎语呢？你日后还怎么见人？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性差踏错——” “等等，三殿下，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和江——” 顾兰芝哭笑不得，她和江副将，也就只有三殿下想得出来了。 若是她和江副将单独共处一室，恐怕他见到自己，首先就得恭恭敬敬地道一声：“属下见过将军！” 第42章 三思而行 “多谢三殿下关心，臣女定三思而后行！” 顾兰芝用力握着拳头，忍着内心的情绪，这才没有在三殿下面前笑出声来。 可她眼底的笑意，又怎么能躲得过萧景行犀利的眼神。 萧景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里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女人，到底目光短浅，为了区区一个江副将，便笑得如此不值钱。 亏他还为她担心！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扔下一句话，萧景行一甩袖子，面色凝重地转身离开。 顾兰芝纳闷地眨了眨眼睛，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吗？ 前一刻还好好说着话的三皇子说翻脸就翻脸，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翌日 途径长安大街的时候，萧景行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墨羽，那人可是江副将？” 萧景行不确定地问道。 他宁愿自己看错了，因为此时此刻，江云天的身边有一个梳着双丫鬓，穿着粉色儒裙的姑娘。 只见江云天从小贩手里接过一根簪子，亲手给那穿着粉色衣裳的姑娘戴上。 可他，不是和顾家大小姐情投意合吗？ “正是！” 墨羽可是和江云天交过手的，江云天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认识。 萧景行的脸色立即垮了下来，大步流星地朝江云天走去。 “好看吗？” 粉衣姑娘摸着头上的发簪，笑靥如花。 “好看！这个，就当我补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谢谢江哥哥！” 还没等江云天掏出银子，便听到萧景行大声地说道：“这些簪子，我全要了！包括这姑娘头上的这一根！多少银子？” 身后的墨羽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珠子差点就掉到地上。 三皇子什么时候竟然喜欢这些东西了？ “三公子？你确定吗？” 萧景行给了江云天一个狠厉的眼神，什么时候轮到他来质疑自己的决定了。 “付钱！” 墨羽不敢再有疑问，手忙脚乱地从腰间掏出一个银锭子。 这铺子的东西这么多，少说也有上百件，墨羽一边递上银子，一边不确定地问道：“够吗？” “够！够！够！” 见钱眼开的小摊贩两眼发亮，今天真是财神爷上门了。 “还有这根！” 萧景行可没忘记粉衣姑娘头上的这根簪子。 “可这簪子，是我先看上的！” 江云天不满地表示抗议，这铺子上的簪子已经这么多了，他还非盯着自己选上的这一根！ 不知为何，他从眼前这素不相识的公子眼里看到了一丝敌意。 可自己压根从来没有见过他啊！ “可是我先付的银子！老板，你说，这簪子，究竟是谁的？” 萧景行直接把这个问题抛给了老板。 “是这位公子先付的银子，自然是这位公子的！姑娘，你看——” “不就是银子吗？我付就是了！” 江云天伸手抓住了粉衣姑娘的手腕，制止她摘下头上的簪子。 看到两人亲密无间的动作，萧景行不悦地眯了眯眼，冷冷地说道：“要是没有这根簪子，我就都不要了！” “这位公子，这位姑娘，你们就别为难我好吗？我就是做小本生意的！” “算了，江哥哥！我瞧这簪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我也不是特别喜欢！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看到眼前两人一身华衣，飞扬跋扈，定是出身不凡。 彩珠不想给江云天惹麻烦，主动拔下头上的簪子搁在桌子上，拉起江云天的袖子就要走。 可江云天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江彩珠是江家收养的养女，他戍守边疆的这些年，是江彩珠在江家父母跟前尽孝，任劳任怨，无怨无悔。 如今，他好不容易挑到一件彩珠喜欢的生辰礼物，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人抢走？ “这位公子，我出双倍的价钱，买下这根簪子，如何？” 江云天心平气和地和裴景恒讨价还价。 “不卖！” 萧景行勾了勾唇，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他做的决定，从来就没有反悔过。 “除非？” “什么条件，你尽管说！” 一听到有机会，江云天难掩激动之情。 “除非，你能打赢我！” 他倒是要看看，江云天这名武将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居然能让顾兰芝芳心暗许。 “好！一言为定！” 江云天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下来，身为武将的他上阵杀敌都不怕，还怕与人切磋？ “我若是赢了，你就把这簪子卖给我？”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江云天越是对这簪子上心，就越是让萧景行气愤不已。 男子三妻四妾是很正常，可还没婚配，就这么脚踏两条船，那便是道德败坏！ 话音刚落，萧景行的拳头便如同疾风暴雨一般挥了过去。 好在江云天眼疾手快，仰头屈膝避了过去。 “云天哥哥，小心！” 彩珠在一旁担心得花容失色，早知道，她就不要什么生辰礼物了，哥哥平平安安，对于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我究竟哪里得罪了你？” 看到对方杀气腾腾，江云天察觉出了异样。 可自己刚刚回京，一直低调行事，什么时候招惹到这号人物了？ “那得问问你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亏心事！” 萧景行懒得和江云天废话，招招直切要害。 这么几招下来，萧景行算是看出来了，江云天的武功虽说不错，可顾兰芝明显更胜一筹。 就这样，顾兰芝，究竟看上他什么？ 这京城中那么多才貌双全的好男子，她就没有看到吗？ “我江云天行得端，坐得正，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 江云天回答得理直气壮，他非但没有做过亏心事，还保家卫国，对得起天地良心。 “朝三暮四，处处留情，欺骗别人感情，难道你就不亏心吗？” 萧景行忍不住为顾兰芝打抱不平。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在军营里这么多年，平日里连一只母苍蝇都看不到。 天天忙着训练，忙着打仗，只求能早日平安归家，哪里有闲情逸致去搞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我最看不起的便是了敢做不敢当的人！” 第43章 路见不平 萧景行懒得再和江云天废话，索性用行动给他一个恶狠狠的教训。 “别打了！别打了!那簪子，我们不要了！不要了，还不行吗？” 眼看着江云天因为她的缘故挨了一拳又一拳，彩珠哭得梨花带雨，害怕得浑身战栗。 就连一旁背着一包袱首饰的墨羽都看不下去了。 也不知道江云天什么时候得罪了三殿下，竟然能让平日里手都懒得抬一下的三殿下亲自动手！ “三公子！时辰不早了！” 墨羽顾全大局地提醒了三皇子一声。 江云天明显不是三皇子的对手，要是再这么打下去，非得闹出任命不可。 这江云天，可是长威大将军的副将，又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就算他再有不是，也罪不至死。 事情闹大了，对三皇子也不好！ 萧景行一个扫堂腿直接将江云天放倒在地上，冷冰冰地警告道：“若是让本王看到你再去祸害别的姑娘，本王绝不轻饶！江云天！” 直到萧景行喊出自己的名字的这一刻，江云天才知道，原来对方根本就没有认错人，打的便是他！ 可是他什么时候朝三暮四，处处留情了，他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而且，这个人自称本王，又是什么王？ 自己都被打成这副模样了，总不能连自己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吧？ “你也配称王？今天是我轻敌了，我愿赌服输。改日，一定登门讨教。你究竟是谁？” 江云天咬着牙问道。 “萧景行！” 萧景行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一字一句铿锵有礼地吐出自己的名字。 “萧景行？” 这个名字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看着萧景行主仆二人离开的背影，江云天这才想起萧那可是国姓。 所以，刚刚把自己打趴下来的人，真的是三皇子萧景行？ 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和三皇子抢女人啊！ 更让他好奇的是，素来不近女色的三皇子，究竟是为了哪个女人如此大动肝火？ 一路上，纵使大获全胜，萧景行还是面色铁青。 墨羽有一肚子的疑问，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直到尾随着萧景行进了屋，墨羽这才指着身上的那一大包首饰问道：“三殿下，这些东西，搁哪？” 这屋里头不是有市无价的墨宝，便是千金难买的瓷器，这堆东西，无论是放在哪里，都显得格格不入。 “扔了！” 那可是他花了一个银锭买来的啊！ 虽然不理解，可墨羽也只能无条件的服从。 “是！” “等等！” 刚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了三皇子着急的声音。 “王爷有何吩咐？” 墨羽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谁知道，三皇子却是说道：“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他已经想好了这些东西的去处。 人证物证俱在，到时候，容不得顾兰芝不相信。 “你今晚就不用当值了！本王出去一趟！” “那怎么行？保护三殿下是属下的分内之事！” 墨羽立即表示拒绝，昨天夜里也不知道三殿下偷偷去了哪，回来的时候，身上便有了伤。 要是三殿下有个三长两短，他绝对不能原谅自己！ “你怎么这么啰嗦！我给姑娘送首饰，这你也要去？” 为了打发尽职尽责的墨羽，萧景行索性提了提那袋沉甸甸的首饰。 墨羽的表情千变万化，所以，他们的三殿下，这是突然开窍了？突然喜欢上姑娘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殿下，属下斗胆问一句，究竟是谁家的姑娘啊？” 话一出口，墨羽这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能问的。 “殿下不愿意回答也没关系，就当属下什么也没说！” 不管是谁，只要是个女的，那便成！ 墨羽紧张得搓了搓手，好事将近，虽说三皇子的婚姻大事自然有内务府主持，可自己也得好好准备准备。 “那个，三殿下，库房里还有许多宝贝，要不要拿两件？” 墨羽实在是为三殿下操心，库房里随随便便一件小玩意，也比这一大袋东西值钱吧！ “不需要！” 萧景行一看墨羽的表现，就知道他定是误会了。 误会就误会吧，他也懒得解释。 夜色降临，萧景行再一次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暖阳阁，不同的是，前一晚上背着的是一包袱的云锦，这一次，却是拎着一袋子的首饰。 可站在院子中的他，却犹豫了！ 自己这么贸然的不请自来，实在是于理不合啊！ 虽然，他也是一番好意。 “三殿下？” 就在他犹豫是走是留时，紧闭的房门“吱”的一声打开了。 看着院子中如小白杨一般笔直的身影，顾兰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顾姑娘！” 三殿下眼底的尴尬一闪而过，既来之，则安之。 “你觉得江云天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景行素来不会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便提起了江云天。 可顾兰芝却是会错了意，还以为三皇子这是有意招揽江云天！ 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得为自己曾经的副将好好把握。 “江副将别看他年纪轻轻，却沉稳冷静，脚踏实地，最重要的是，忠心耿耿，知恩图报！日后，一定大有出息！” 看到顾兰芝一提起江云天就容光焕发，滔滔不绝，萧景行心底百味杂陈。 这么眼明心亮的一个姑娘，怎么关键时刻，就眼瞎了呢！ “他的武功，还没你好呢！” 萧景行嗤之以鼻，试图用冷水泼醒顾兰芝。 “你怎么知道？你和他动手了？” 顾兰芝先是一惊，一想到萧景行都能和自己这个处在深闺的女子切磋武艺了，他和江云天过两招，倒也不足为奇了！ “江云天吃苦耐劳，勤学苦练，不出两年，定能更上一层楼！” 这一点，顾兰芝对江云天信心满满。 人都是需要时间成长的吗？ “他，岁数好像比你小吧？” “对，小我整整四岁！他和我都是三月生的！今年二十！” 顾兰芝对答如流。 那可是她的副将，他的事情，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可顾兰芝这个样子，落在萧景行眼里，却是成了不折不扣的恋爱脑。 “他有个青梅竹马，你可知道？” 第44章 挑拨离间 “啊？” 这个倒没听江云天说过，不过，谁还没有几个小时候的玩伴呢？别说一个了，就算是两个，三个那也不足为奇啊！ 江云天那小子义气，肯定招人喜欢。 “怎么了？” 看到顾兰芝一脸懵懂的样子，萧景行莫名生气。 看起来挺聪明的一个姑娘，关键时刻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就这根簪子，便是证据！本王亲眼看到他亲手帮那姑娘戴上。” 萧景行急到无话可说，索性打开包裹，哗啦一声将全部首饰都倒在了地上，划拉了几下，终于从上百件首饰中挑出了那根镶嵌着祖母绿的簪子。 若两人只是君子之交，又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举动？ 不是说女子小肚鸡肠，最会拈酸吃醋的吗？ 可为何，听到这件事情，顾兰芝并没有他预想中的反应，没有暴跳如雷，拿着武器就去找江云天算账，更没有痛哭流涕，痛不欲生。 反而还能如此平静地问他怎么了？ “本王说的是真的！” 萧景行还以为顾兰芝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这才没有正确的反应。 “哦！” 顾兰芝看着一地的首饰，却是茫然地问道：“那其他的簪子，耳坠，又是怎么回事？” 根据她对江云天的了解，这小子勤俭节约，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买一根簪子送给青梅竹马倒也合情合理！ 可让他多买一根，他肯定会心疼好几天。 若是让把这些都买了，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萧景行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脑袋一片空白。 这该怎么说呢？压根就没法说啊！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还是一厢情愿地要嫁给江云天吗？” 顾兰芝这才恍然大悟，她差点忘记了，三殿下以为她和江云天情投意合。 “殿下这么一说，确实是不能嫁！不瞒殿下，是我对江副将一厢情愿。如今知道他们二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我顾兰芝自然不能横插一杠！” 顾兰芝答应得那么爽快，倒是让萧景行颇感意外。 一般姑娘遇到这样的事情，就算不寻死觅活，不也得哭上几嗓子吗？ 可顾兰芝非寻常姑娘，自然不能用一般的思维去定义她。 即便如此，萧景行还是觉得哪儿怪怪的！ 或许，顾兰芝只是故作坚强，说不定，心里很难过呢! 萧景行仔细盯着顾兰芝的眼睛，果然看到她眼眶红红的，定是不敢轻易哭出声来。 看在她救过自己一命的份上，他就好人做到底吧！ “敢不敢和本王去个地方？” “去哪？” 这个问题问得也太奇怪了，这是敢不敢的问题吗？ 她平白无故地为什么要和三殿下出去？ “本王的府邸！本王知道你心里难过，本王那珍藏着许多美酒，可以陪你喝两杯！” 按理说，还未封王的皇子应该在皇宫居住才是，可三皇子不喜宫中那么多条条框框，早就在京城中修葺了王府。 顾兰芝低着头，捂着嘴，轻轻地咳了两声。 听闻陪自己出生入死的部下终于铁树开花，有了心上人，她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难过？ 可偏偏不能在萧景行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 她费了好大的劲，这才装出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 也好，正好趁此机会，她正好套一套三皇子的话，也不知道他破云剑的案子查到哪里了？ 为了不让三皇子生疑，顾兰芝假意扭捏了一下。 “可是——” 顾兰芝欲言又止，一副欲迎还拒的样子。 “去不去，一句话！” 萧景行微微蹙眉，若是换成别的姑娘，他早就转身走了。 “去！当然去！” 她不但要去，而且要把萧景行灌醉，好让他知无不答，答无不尽。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暖阳阁，殊不知，这一幕却是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一得到消息，秦娇娇便迫不及待地来到主院。 “听嬷嬷说，娘这几天睡不踏实，我特意熬了安神汤，大夫说，可助眠！” 顾夫人欣慰地看着娇娇，接过了清香扑鼻的安神汤。 “有心了！还是我们娇娇最贴心！” 自从顾兰芝回来之后，他们夫妻两就心神不宁，就怕东窗事发。 如今破云剑的事情还未解决，她哪里能睡得安稳？ 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不是梦到皇上知晓他们欺君罔上的事情，就是梦到顾兰芝对他们赶尽杀绝。 “娘，我也给姐姐准备了一份！可我怕姐姐看到我就生气！” 秦娇娇低着头，一副受尽委屈的小媳妇样子。 “还请娘派人跑一趟，就说是娘特意熬的！” “算了！何必自讨没趣！” 一想到顾兰芝，顾夫人就心烦意乱，只有早点把她远远的嫁出去，顾府才会恢复往日的安宁。 “娘，都是因为我，娘和姐姐才会闹得如此不愉快！都是娇娇不好，俗话说得好，家和万事兴！只有我们一家和和美美的，国公府才会更上一层楼！” 秦娇娇好不容易端来安神汤，为的就是让顾夫人亲眼去暖阳阁看看。 要不然，她怎么抖出顾兰芝偷偷摸摸与外男私会的事情呢？ “你姐姐要是有你一半的懂事，那便好了！行，听你的！” 嬷嬷立即取来一件大氅为顾夫人披上，秦娇娇殷勤地站在顾夫人身侧，搀扶着顾夫人出了门。 “大小姐，夫人来看你了！” 站在院子里，嬷嬷喊了半天门，大门依旧紧闭着。 “这声这么大，都没听见？我看啊，她睡得比死猪还死，压根就不需要这安神汤！罢了，罢了，不不见也罢！” 顾夫人骂骂咧咧，转身就要离开，却是被娇娇伸手拉住了。 “来都来了，怎么就走了呢？这天寒地冻的，姐姐该不会是生病了吧？我进屋看看！” 娇娇假意关心。 果不其然，一听到顾兰芝有可能生病了，顾夫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她倒不是关心顾兰芝的身体，而是关心顾兰芝和江南巡抚钟泽的大事。 这个议亲的节骨眼上，可别出了什么差错！ “娘，姐姐不在屋里头！这深更半夜的，姐姐能去哪呢？” 第45章 事与愿违 “青禾那丫头呢？” 顾夫人打了一个激灵，总觉得有些不安。 直到听到秦娇娇说青禾还在屋里头，狂乱的心，这才安定了下来。 她能看出来，顾兰芝是真心疼青禾这丫头，只要她还在，顾兰芝定不会走远。 “那就好好问问青禾那丫头，她家小姐究竟去哪儿了？” 顾夫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 而此时，毫不知情的顾兰芝正在和三皇子举杯痛饮。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能喝？” 这一点，倒是让萧景行感到意外。 他还以为一般的大家闺秀一两杯就倒，顾兰芝就算是再能喝，五六杯也该差不多了吧！ “天生的！” 顾兰芝笑而不语，事实上，哪里有什么是天生的事情啊！ 她的武功也好，马术也好，都是在这十年里磨炼出来的。 至于这酒量，也是在十年的光阴里锻炼出来的！ 军营里，想家的时候小酌一杯，打赢胜仗的时候开怀痛饮一杯，面对生离死别，难过的时候，也可以喝一杯—— 久而久之，她也就练就了这千杯不醉的本事。 “三殿下的酒，果真不错！三殿下，别光看着我喝啊！你也喝！” 顾兰芝本来就豪迈，如今借着酒劲，更是大胆，索性端起酒杯就往三殿下嘴里灌。 不把三皇子灌醉，又怎么能从她的嘴里套出话来呢？ 她已经出来好一会了，心里一直惦记着青禾没人照顾。 “本王自己喝，你别——” 不近女色的萧景行下意识地伸手就去挡，酒杯一歪，酒水就全洒在了萧景行的身上。 “对不住!臣女不是故意的，臣女这就给你擦干净！” 顾兰芝从身上掏不出帕子，索性就用袖子去擦萧景行的衣裳。 “不必！” “三殿下，你怎么那么早就——” 听闻三殿下回府，原本已经躺下休息的墨羽立即穿戴整齐，赶了过来。 与其说是着急保护三殿下的安全，倒不如说是想从三殿下口里探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他实在是太好奇，究竟是哪家姑娘，又有何通天的本事，居然能入了三殿下的青眼！ 原本还以为要从沉默寡言的三皇子口中探到一些有用的信息难如登天，却不想，还未开口，便已经看到了答案！ 对方居然是顾家大小姐顾兰芝！ 三皇子这是要以身相许？ “属下什么也没看到！殿下继续！继续！” 回过神来的墨羽立即转过身，撒腿就跑。 他要是知道三皇子不是一个人回来的，绝对不会那么冒然地出现在这里。 就算出现，那也应该是偷偷摸摸的！ “墨侍卫是不是误会了？都是我不好，回头我一定向他解释清楚！” 回想起刚才墨羽惊讶的表情，顾兰芝就知道他想多了。 也是，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而且刚刚她和三殿下的动作看起来那么“亲密”，怎么可能不让人误会。 “不必！清者自清！” 三皇子理了理衣裳，平静地拒绝了顾兰芝的提议。 “敞亮！” 这个理念，顾兰芝倒是十分认同。 “殿下，听闻破云剑一案由殿下负责，如今可有下落？” 顾兰芝装作漫不经心地提起，心里却是紧张得直打鼓。 “还没有进展！” 萧景行想想也觉得蹊跷，一个将军，怎么连自己随身佩戴的宝剑都保护不了。 甚至连被掉包了都不知道！ 见到萧景行愁眉不展的样子，顾兰芝的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些。 看来那一天晚上，三皇子确实没有看清自己手中握着的兵器。 “兄长的事，让殿下费心了！臣女敬殿下一杯！时候不早，臣女就先行告辞了！” 该问的都问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顾兰芝敬了三皇子一杯，便打算离开。 不得不承认，三皇子府上的酒，确实比她喝过的酒都要香醇。 若不是确实不宜在这儿逗留太久，她巴不得把剩下的半坛酒都喝光了再走！ “本王送你！” 人是他带来的，理应平平安安地送回去。 “多谢三殿下！臣女自己回去便好，不敢劳殿下大驾！” 顾兰芝立即摆手谢绝了三皇子的好意，危险人物，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已经宵禁了！让墨羽送你！” 大夏的律例，到了宵禁时刻，家家闭户。 若是无故出门被巡捕逮住，少不了一通审问。 大半夜的，顾兰芝可不想有这样的麻烦，犹豫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 “墨羽！” 听到三皇子的呼唤，躲在墙角偷听的墨羽打了一个哆嗦，他到底是该答应呢，还是不该答应? 这可是三皇子头一回带姑娘回来，当然也是他头一回忍不住听了三皇子的墙角。 就在墨羽犹豫的时候，三皇子捡起一块小石子，顺手那么一扔，便扔到了墨羽的脚边，差点就砸在他的脑袋上！ 原来，三皇子早就知道他躲在这了。 “三殿下！” 墨羽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唯唯诺诺地走了出来，低着头，压根就不敢看三皇子的眼睛。 “送顾姑娘回府，再搬上两坛仙人醉！” 萧景行看出来了，顾兰芝是真喜欢这酒，要不然也不会一个劲地喝这么多。 “多谢三殿下!” 顾兰芝生怕三皇子反悔一般，立即谢恩。 喝酒的时候，她还在想，这么好喝的酒，青禾没有尝到，可惜了！ 没想到，萧景行就像是她肚子里蛔虫一般，就连她想要什么，都知道得那么清楚。 三皇子此举，更加让墨羽相信，三皇子就是真的喜欢上顾姑娘了？ 要不然，怎么又是送云锦，又是送簪子，如今，就连珍藏多年的好酒都送上了？ 为了讨顾姑娘的欢心，三皇子是真的让人跌破眼镜！ 身为三皇子的左膀右臂，他怎么可能不助三皇子一臂之力呢？ 于是，在回顾府的路上，墨羽就像是唠叨的老太婆一般说起了三皇子从小到大发生的故事。 “顾姑娘，你是不知道，三皇子从小有多可怜，为了讨皇上欢心，我们殿下哪怕生病了，也从不告假！有一回，还从马上晕倒了！脑袋都磕破了！” “三殿下身体这么差吗？” 第46章 家有家规 自己从军的时候，哪怕是来了月事，发着高烧，身体虚得就剩下一口气了，不还照样骑在马背上，奋勇杀敌？ 可三皇子倒好，就因为生病了，就连个马都骑不了了！ 看起来牛高马大的他，没想到外强中干，这么不顶事啊！ 看不出来！ 实在是看不出来！ 墨羽傻了眼，他本意是想要顾兰芝心疼三殿下，怎么到头来，没在她的眼里看到心疼，反倒变成了嫌弃？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那不是小时候吗？殿下现在的身体，可好了！” “我们殿下，不但身体好，脾气也好！你别看他看起来冷冰冰的，对自己人，那是最体贴不过！就比如说我吧，你别看我只是殿下身边小小的一个侍卫，三皇子不但给我购置了宅子，还给了田地！赏钱，那更是不必说！” 一说起三皇子的好，平日里惜字如金的墨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而此刻，顾兰芝的打量着容光焕发的墨羽，眼底却是多了一层深意。 三皇子生得剑眉星目，丰神俊逸，身份尊贵，京中女子谁不想嫁给他？ 可偏偏三皇子谁也没有看上，早就该成家立业的他，依然是孑然一身。 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那便是有其他特殊的原因。 而现在，她似乎猜到了答案。 龙阳之好的事情，其实她也不是头一回遇到。 在阴阳严重失调的军营里，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墨侍卫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三皇子的？” 毫不知情的墨羽立即回答：“十年一个月零三天！” “记得这么清楚？” 这还没什么？ 顾兰芝更是笃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测。 难怪三皇子对女人没兴趣！ “当然！殿下对属下的恩情，属下刻骨铭心，时时刻刻都记着！” 三皇子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三皇子从大街上将他捡回来。 身为孤儿的他早就死在了风雪交加的除夕夜里！ 他必须得时刻提醒自己，一定要竭尽全力保护三皇子。 “你们主仆的关系，还真是令人羡慕！” 顾兰芝咽下一口口水，当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人各有志，只要不伤害别人，都值得尊重。 说话间，马车便已经停在了顾府的后门。 顾兰芝谢过墨侍卫后，便轻身一跃，翻过了高墙。 “青禾，我回来了！” 一开始顾兰芝还没察觉有何不妥，直到叫了两声，没有听到青禾的回应，顾兰芝这才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就她对青禾的了解，无论多晚，她都会为自己守门。 “你还知道回来？跪下！” 顾兰芝走进屋子，便看到顾夫人一脸严肃地端坐在堂屋的主位上。 而她的身边，秦娇娇笑得不怀好意。 丫环嬷嬷站了一屋子，全部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这阵势，杀气腾腾。 顾兰芝却是站得比小白杨还要挺直，她又没做错什么事情，凭什么要跪？ “姐姐浑身酒气，这是出去喝酒了？” 秦娇娇捂着鼻子，装作关心地问道。 “成何体统？夜不归宿，和谁去饮酒作乐了？” 顾夫人气不打一处出，因为破云剑丢失的事情，顾家上下人心惶惶，她更是担心得夜不能寐。 而顾兰芝却是如此没心没肺！ 她怎么就生出了这样一个女儿？ “娘，偷溜出府，是我的不对！事出有因——”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什么时候允许你私自出府了？你爹罚你闭门思过，你就当耳边风了！” 看到顾兰芝理直气壮的样子，顾夫人气就不打一处出。 “今日，不给你一点教训，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请家法！” 话音一落，嬷嬷就掏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藤编。 “姐姐，你就不要惹娘生气了！娘身子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赶紧给娘赔个不是！我这是为你好，也为了青禾好！” 秦娇娇一边替顾夫人捶背，一边假惺惺地劝说顾兰芝。 一听到“青禾”两个字，顾兰芝立即意识到了不对劲。 回来这么久，屋子里站着这么多人，怎么没听到青禾的动静，更没看到青禾的身影？ “青禾呢？你们把青禾怎么了？娘！青禾在哪？” 顾兰芝猩红的眼睛里布满血色，挨了那么多板子的青禾好不容易捡回来半条命，可经不起任何的折腾了！ “青禾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 顾夫人气得拍着胸口，差点就喘不上气来。 为了一个低贱的丫头，她就这么忤逆自己？ “娘是长辈，你怎么能这么和娘说话呢？娘，消消气！” 秦娇娇一边数落顾兰芝的不是，一边轻轻拍打着顾夫人的后背，给她顺气。 “鞭子拿来！” 顾夫人接过嬷嬷递过来的鞭子，恶狠狠地威胁道：“我知道你有本事，可你若想见到青禾，我劝你别躲！否则，这些鞭子，只会加倍鞭笞在青禾身上！” 话音刚落，长长的鞭子就像灵蛇一般，卷着风声呼啸而来。 凭借顾兰芝的身手，想要躲掉这一鞭子，轻而易举！ 可一想到下落不明的青禾，顾兰芝硬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鞭子狠狠地抽打在自己的肩膀上。 “啪”的一声，顾兰芝的衣裳便裂开了一条缝，露出了里头雪白色的亵衣，随之，鲜红的血液迅速蔓延开来，沁红了一大片。 铁骨铮铮的顾兰芝却是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姐姐，你看你把娘气得，你就和娘好好认个错吧！青禾不懂规矩，娘只是好意让她去学学规矩罢了！” 明面上，秦娇娇是在劝说顾兰芝，可实际上，却是不停地挑战顾兰芝的底线。 她就是要顾夫人和顾兰芝之间矛盾越来越深，要不然，她又怎么坐收渔翁之利呢？ “青禾在哪？” 顾兰芝越是如此，顾夫人越是生气。 不过一个贱婢，难道她一个国公夫人还比不上？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粱歪，今日， 我便要让你好好见识见识国公府的规矩！” 顾夫人气得扬起鞭子，用尽了吃奶的再次挥了下去！ “住手！” 第47章 为了你好 顾兰芝闭上眼睛，准备迎接着第二鞭子带来的疼痛。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而是出乎意料地听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顾兰芝猛然回过头，却是见到墨侍卫抱着两坛子酒站在身后。 而顾夫人手里的鞭子，已经被墨侍卫打飞了！ “三皇子赏赐的酒，顾姑娘忘拿了！” 墨侍卫的目光落在顾兰芝肩头的猩红上，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身为侍卫的他什么伤没见过，就连他自己也伤痕累累。 可那都是敌人留下的！ 顾夫人可是顾姑娘的亲娘啊，她怎么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而且，就凭顾姑娘的武功，明明是可以—— “三皇子？所以，你是和三皇子一块喝酒去了？你怎么也不早说？” 一听到三皇子的名号，顾夫人立即打了一个激灵。 万万没想到顾兰芝大半夜是和三皇子在一块! 虽说顾兰芝救了三皇子一命，可三皇子该赏也赏了，这件事情，不就是到此为止了吗？ 她竟不知道，顾兰芝和三皇子的私交，什么时候竟然好到了一块喝酒的地步。 而一旁的秦娇娇，更是恨得直咬牙。 三皇子对自己爱搭不理，却是对顾兰芝与众不同。 她就想不明白了，自己究竟哪一点输给顾兰芝了。 自己就算舞技再入不了三皇子的眼，可起码也比顾兰芝好上一百倍吧！ “我一回来，娘便要家法伺候，给我解释的机会了吗？” 顾兰芝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三皇子命在下平安将顾姑娘送回家，没想到竟发生这样的事情——” 墨羽虽然没有明说，可有耳朵的人谁能听不出来，墨羽这是在责怪顾夫人打三殿下的脸。 “误会！都是误会！” 顾夫人紧张了，如今三皇子负责破云剑的案子，掌管着顾家满门的生死，她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兰芝，你也是的，你要是早说是三殿下邀你的，我能生气吗？我肯定高兴都来不及啊！” 当着墨羽的面，顾夫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慈眉善目的，仿佛是天底下最慈善的娘。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大晚上的，你一个姑娘家，无缘无故不见了，还一身酒气回来，哪个当娘的不担心啊！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顾夫人的话，与其说是说给顾兰芝听的，倒不如说是说给墨羽听的。 尤其那一句，家有家规，顾家长辈照顾自己家的闺女，就算是三皇子，也无权干涉！ 可墨羽到底不是省油的灯，看到顾兰芝被顾夫人教训，主动抱拳说道：“顾夫人说的是，属下回去立即禀报三殿下，日后一定递上帖子，派上马车，最好亲自来接顾姑娘！” 秦娇娇恨得咬紧了后槽牙，也不知道顾兰芝给三殿下使了什么妖术，竟然能让对方这么毫无底线地帮助她。 顾夫人立即变了脸色，声音都变了调。 “臣妇不是这个意思——” 墨羽没有理会顾夫人，他原本以为自己没有娘很可怜，可现在看到顾姑娘，却是觉得，有了娘的人，也未必幸福！ “顾姑娘，还有什么需要吩咐在下的？” “多谢墨侍卫！” 顾兰芝怎么可能不明白墨羽的好意，可清官难断家务事，墨羽就算想帮她，那也帮不了啊！ 顾家的家务事可是要掉脑袋的！ 外人可不方便掺和！ “麻烦墨侍卫在门口稍等片刻！” 顾兰芝眼珠子一转，虽说让墨侍卫直接插手不大可能。 可借他的面子一用，还是可以的！ 墨羽虽说不明白顾兰芝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可既然她都开口了，墨羽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青禾究竟在哪？” “姐姐，就算你有三殿下撑腰，也不应该对娘如此大呼小叫的吧？” 秦娇娇时时刻刻不忘提醒顾夫人，这三殿下和顾兰芝八字还没有一撇呢，顾兰芝就这么不把她这个娘放在眼里。 若是她真的攀上了高枝，那还了得？ “对，我就是有三殿下撑腰！如果再不把青禾交出来，信不信，我回头立即告诉三殿下，真正的长威将军究竟是谁！” 狗逼急了还跳墙呢，更何况，她还是一个人。 “你疯了吗？胡说八道什么？” 墨侍卫还站在门外呢，顾兰芝居然敢说这样的话，看来，她真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我胡说八道吗？三殿下刚刚才问过我，为什么哥哥的武功还不如我好？为什么哥哥连破云剑被掉包了都不知道？你说，我要不要去好好提醒提醒三殿下？” 顾兰芝凑近顾夫人，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提醒。 “如果不想我乱说话，就马上把青禾还给我！我说到做到！” 说她狐假虎威也好，说她大逆不道也罢，只要能救出青禾，无论用什么法子，她都在所不惜。 站在一旁的秦娇娇只看到顾兰芝的嘴巴在一张一合，压根就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只见她刚说完话，顾夫人的脸色便比那纸张还白上几分。 “把青禾带上来！” “娘，不是说好了——” 秦娇娇完全不理解顾夫人的做法，前一刻，娘还说这样不识抬举的贱婢死不足惜，趁着这个机会，正好替秦娇娇报仇。 “怎么，连你也想忤逆我？” 生怕娇娇说错了话，又惹得顾兰芝不悦，顾夫人急忙呵斥住了她。 下一刻，便有小厮拎上来一个沉甸甸的麻袋，麻袋里也不知道装着什么，不停地在扭动。 “青禾？” 顾兰芝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手忙脚乱地解开麻袋，果然看到被五花大绑的青禾，脸颊通红，嘴里塞着破布，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别怕！别怕！我在这！” 顾兰芝后怕得手都在颤抖，若是她再回来晚一步，是不是永远都见不到青禾了！ “谁动的手？” 看到清河红肿的双脸，顾兰芝心疼得在滴血。 她承诺过一定会好好保护青禾的，结果她没有做到！ “身为一个丫环，竟敢顶撞当家主母，我也是出于好意，代替姐姐调教一下下人！” 秦娇娇仗着有顾夫人撑腰，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来临！ 第48章 睚眦必报 顾兰芝原本没把秦娇娇这个跳梁小丑放在眼里，说到底，她也不过就是一颗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在她背后搞这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你想干嘛？” 看到顾兰芝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来，秦娇娇心底一颤，害怕得直往顾夫人身边躲。 “娘！” 秦娇娇紧紧抓着顾夫人的手臂不放，顾兰芝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就像是恨不得把她一口吃掉一般。 “是青禾冒犯主子在先，给她点教训怎么了？” 此刻的顾兰芝浑身散发着戾气，就连顾夫人心底也忍不住打颤，可她也不忍心看着娇娇受欺负而见死不救。 “青禾是我的人，打她便是打我！我这人最是公平，你打了她几下，我便还你几下！如何？” 秦娇娇瞪大了眼珠子，她打了青禾那么多耳光，她数都数不清了，怎么可能让顾兰芝还回来！ “娇娇可是你的妹妹！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贱婢，伤了你们姐妹两的感情！” 顾夫人试图为秦娇娇说情，可在气头上的顾兰芝谁的话都不想听。 “娘，你都能不顾我们母女之前的情分，抽了我这一鞭子！我还顾什么姐妹之情，再说了，什么妹妹?她是你生的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顾夫人害怕得头皮一阵发麻，秦娇娇可不就是她亲生的？ 只不过，是她嫁给顾国公之前，与旁人私生的孩子。 这么多年来，秦娇娇一直养在乡下！ 为了弥补对这个孩子的亏欠，顾兰芝从军不久，顾夫人便提出了将秦娇娇接来假扮顾家大小姐。 谁又能想到，本该战死沙场的顾兰芝居然能凯旋归来？ “娇娇虽说不是你的亲妹妹，可也是你的表妹！” 顾夫人故作镇定，依旧拦在秦娇娇面前。 “小姐，奴婢没事！” 虚弱的青禾不忍看到大小姐为了她又和顾夫人大动干戈，大小姐在顾府的日子已经够难了！ 可青禾越是懂事，越是替她着想，顾兰芝越是心里有愧。 她保家卫国，打赢了那么多场战役，杀了那么多的敌军，难道，连一个掏心掏肺为自己好的家人都保护不了吗？ “让开！又或者，我把门口的墨侍卫请进来，让他评评理？” 这哪里是什么选择？这分明就是威胁！ 顾夫人相信，顾兰芝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娇娇，你给你姐姐好好认个错！” 权衡之下，顾夫人拍了拍秦娇娇抓着自己的手，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没有了顾夫人这座靠山，之前还颐指气使的秦娇娇这会却是惊慌失措。 “姐姐，我知错了！我也是担心姐姐，可青禾一问三不知，我一时心急！姐姐，我下回再也不敢了！” 秦娇娇就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在我这里，眼泪是最不值钱的！” 面对秦娇娇的眼泪，顾兰芝却是无动于衷。 “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动手！” 秦娇娇无助地望向顾夫人，指望着顾夫人能将她拯救出水火。 可顾全大局的顾夫人，侧开了身子，只当没看到秦娇娇求助的眼神。 “我自己，我自己动手！” 顾兰芝可是舞枪弄棍的人，手劲究竟有多大，可想而知！ 要是让她扇自己几个耳光，自己这张脸还能要吗？ 走投无路之下，秦娇娇被迫做出了选择。 “还等什么呢？你要是下不了手，我来替你下！直到打到和青禾一般红肿为止！” 顾兰芝步步紧逼，秦娇娇只能举起了手。 可她哪里舍得对自己下狠手，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自己的脸，眼泪却是止都止不住！ “听不到！” 顾兰芝可不惯她的毛病，今天，她非得让尝到和青禾一样的苦楚不可！ “你是没吃饭吗？” 顾兰芝索性举起巴掌，狠狠甩了下去，秦娇娇耳朵“嗡”的一声，脸上火辣辣的疼，脑袋侧到了一边。 “我都说了，我自己动手！你怎么可以不讲诚信！” 秦娇娇捂着脸，委屈巴巴地控诉着顾兰芝的不是。 顾兰芝气极反笑，就秦娇娇这样的人，也配和她讲诚信？ “对，我就是不讲诚信！我还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六亲不认！谁对我好，我便涌泉相报！可谁要是得罪我，我定是会百倍千倍地讨回来！” 顾兰芝才不介意这些虚名，她只要活得畅快便好！ 这些话，是说给秦娇娇听的，更是说给顾夫人听的。 虽说她十月怀胎生了自己，可并不代表自己就要对她无条件的忍让，包容。 “所以，接下来，是你自己用点力气，还是我来帮你！” 顾兰芝搓着手问道。 “我，自己，自己动手！” 秦娇娇害怕得声音打颤，不用照镜子，她都能察觉到自己的那半张脸肿得老高了。 “小姐，奴婢知道小姐是为奴婢好，二小姐既已知道错了，就原谅她吧！” 青禾认为，自己身为一个奴婢，何德何能让小姐为了她搅得家宅不宁。 如今，秦娇娇既然已经知道厉害，点到即止便好。 “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小姐，那就听我的！” 自己也是重活一世才明白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的道理！ 所以，这一辈子，她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开始吧！若是没有打到青禾这样的效果，我便自己动手了！” 秦娇娇看着了一眼脸肿得像馒头一般的青禾，悔到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她说什么也不会那么冲动，就算是要教训青禾，也不该自己亲自动手。 “啪！” “啪！” “啪！” 听着屋子里的巴掌声，守在门外的墨羽心里莫名畅快。 他怎么觉得护犊子的顾家大小姐有的时候特别像他们的三殿下呢？ 三殿下也就是这样保护他的！ 等了半晌，屋内的动静终于没了。 顾兰芝终于缓缓走了出来，塞给墨羽一个钱袋子，“让墨侍卫见笑了！请墨侍卫喝茶！” 她不仅仅利用了墨侍卫，更是让墨侍卫在门口站了那么长的时间，给点赏钱，那不是应该的吗？ “属下不能收！” 顾兰芝可是他看好的三皇妃，为她办事，那不是应该的吗？ 第49章 恩将仇报 双脸红肿的秦娇娇差点哭晕在顾夫人的怀里，一张口便牵扯到嘴边的伤，疼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娘知道你疼，今天让你受委屈了！等明日你爹回来，便让你爹为你做主！” 顾夫人小心翼翼地替秦娇娇处理伤口，看着她红肿的双颊，心疼不已。 心里，更是对顾兰芝多了几分恨意。 “时候不早了，娘，回去歇息吧！娇娇睡一觉就好了！” 娇娇忍着疼，细声细气地宽慰顾夫人。 顾夫人只当娇娇顾全大局，乖巧懂事，却不是，她刚一转身前一刻还乖巧得像一只小兔子的秦娇娇，立即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眼底寒光四射。 秦娇娇哪里等得到明天？ 进顾府十年来，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平日里，除却顾夫人，最疼她的便是哥哥了。 顾夫人妇人之仁，或许还念及母女之情，对顾兰芝手下留情。 可哥哥就不一样了！ 哥哥在顾兰芝手上不知吃了多少亏！ 府里头，除却自己之外，最恨顾兰芝的人，恐怕就是顾承宗了！ “小姐，这大半夜的，你去哪儿？” 看到小姐非但不躺下来休息，还打开衣柜，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 丫环小桃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她当然知道小姐受委屈了，可是，总不至于因为这件事情就离家出走吧？ “夫人不是说了，等老爷回来，就会替你做主吗？” “说说而已，这你也信！” 秦娇娇嗤之以鼻，顾夫人是自己的亲娘，尚且不能完全信赖！ 顾国公和自己可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他还是顾兰芝的亲爹，有怎么可能掏心掏肺的为自己做主？ “你就别管了！等着看好戏吧！” 秦娇娇背上包袱，临出门的时候，又对着镜子拨弄了几下头发，确保双颊上的伤口看得清清楚楚，狼狈异常，这才放心地出了门。 “二小姐，少爷已经睡了！” 守夜的小厮看到来人，吓了一大跳。 “我就进去看看，绝对不会吵醒哥哥的！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哥哥了！你也知道，哥哥平日最疼我！我——” 看到秦娇娇泪眼婆娑的模样，看门的小厮顿时心软了。 这大半夜的，要是二小姐出了什么事，大少爷绝对砍了自己的脑袋。 得到小厮的允许，秦娇娇蹑手蹑脚来到了顾承宗的床前。 “哥哥，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有一个如此疼爱我的哥哥！” 看着睡得香甜的顾承宗，秦娇娇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 “只可惜，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了！如果还有下辈子，如果，我可以选择，一定会选择做你的亲妹妹！再叫你一声哥哥！” “姐姐容不下我！有我在，顾府就不会太平！我不想看到爹娘，还有你，因为我的关系，再和姐姐闹别扭！我走之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好好吃饭，要听爹娘的话！还有，一定要小心提防顾兰芝！” 熟睡中的顾承宗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头娇娇在和自己告别，还和自己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直到一滴滚烫的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他这才猛然睁开了眼睛。 “娇娇，你怎么在这？” 顾承宗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哥哥！” 秦娇娇就像是惊弓之鸟一般，立即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身就要跑。 察觉到不对劲，顾承宗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起身挡住了她的去路。 “抬起头来！” “哥哥，我没事！我就是想你了，过来看看你！你睡吧，我也回房歇息了！” 秦娇娇抓了抓挂在肩上的包袱，低着头，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拿着包袱要去哪？声音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看来，他刚刚梦里听到的，都是真的。 娇娇真的要不告而别！ 要不是他及时醒来，后果不堪设想。 “是不是顾兰芝？” 阖府上下，除却顾兰芝有那个胆子，还能有谁。 “不怪姐姐！” 秦娇娇立即抬起头来，拨浪鼓一般摇了摇头，解释道：“都怪娇娇不好，不应该一时冲动，罚了姐姐最心疼的丫头！是娇娇不识好歹，没有摆正自己的身份！”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替她说话啊！你啊，就是太善良了！你的脸怎么了？” 顾承宗抬手捏住秦娇娇的下巴，这才借着烛火的光芒看清了她红肿的双颊。 这得下多大的狠手，才能把脸打成这样？ “顾兰芝打的？” 顾承宗怒火中烧，笃定的语气分明就是肯定顾兰芝就是罪魁祸首。 “不是，不是姐姐！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的！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你千万不要因为我，再去找姐姐麻烦！姐姐武艺高强，你可别再受伤了！” 秦娇娇紧紧抓着顾承宗的胳膊，话里话外，都是对顾承宗的关心。 “摔倒的？怎么可能？” 秦娇娇的话，却是打到了顾承宗的痛点。 自己是顾府的长子，顾兰芝不过就是一介女流之辈。 凭什么说她比自己强？ 自己上回之所以吃了败仗，受了伤，分明就是因为自己疏忽大意。 这些日子，他四处拜师，勤学苦练，丝毫不敢懈怠，武功可谓是突飞猛进。 他就不信，自己还能在顾兰芝手底下吃亏？ 再说了，凡事都得靠脑子，光靠手脚功夫，能成什么大事？ “你放心吧！我如今是将军了，一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来人啊！照顾好小姐！” 顾承宗信誓旦旦地保证，披上长袍，大步流星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站在暖阳阁外，顾承宗盯着在月色中闪闪发亮的“暖阳阁”三个字，自言自语道：“这世界上，只有一个长威大将军！有你在一日，我就一日不安心！顾府也就一日不得安宁！既然你这么喜欢暖阳阁，那就让暖阳阁陪你一块消失吧！” 天干物燥，顾承宗点亮了火折子，眼看着大火将暖阳阁吞噬，这才悄悄退了下去！ 第50章 舍卒保车 “咳！咳！” 大汗淋漓的顾兰芝是被浓烟呛醒的，睁开眼的时候，只看到浓烟滚滚，眼前一片迷糊。 窗外却是火势滔天，赤红的火舍舔着窗棂，只听到啪啪作响。 “青禾!青禾！快醒醒！” 纵使经历过惊涛骇浪的顾兰芝见到此情此景，也忍不住慌了神。 只见她连滚带爬地下了床，摸到一旁的小床上，抓住了青禾的手，使劲摇晃。 “走水了！青禾！” 浓烟不断的从门缝里冒进来，顾兰芝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 可任凭她怎么摇晃，青禾就像是昏迷了一半，依旧一动不动。 门外传来梁柱倒塌的巨响，眼看着横梁慢慢倾斜，顾兰芝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要是再等下去，他们两就要葬身火海，再也逃不掉了。 别的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她都可以不带！ 唯独破云剑，她必须带走。 顾兰芝将青禾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弓下腰，将她背在了自己的身后。 “小姐——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青禾终于迷迷糊糊中醒来，看到滔天的火光，心悬在了半空中。 这么大的火，她们能活着出去吗？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大小姐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 就连一天的清福都没有享，又给她安排了这么多的磨难。 “你的伤害没好？怎么走?抱紧我！” 顾兰芝举着手中的破云剑，一路披荆斩棘，试图杀出一条活路来。 可那熊熊的烈火就像是洪水猛兽一般，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烧焦的碎屑落在她裸露的肌肤上，火辣辣的疼，依稀间，她闻到了自己头发烧焦的味道。 可她顾不了这么多，咬着牙关，争分夺秒。 “小姐，放我下来！你先出去！” 青禾扑灭了顾兰芝发丝上的火苗，挣扎着要从顾兰芝身上落下。 大小姐武功高强，凭借她的身手，想从这火海里逃出去轻而易举。 如今多了自己这个累赘，才让大小姐如此束手束脚。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抛下你？” 顾兰芝目光坚定，若是不能护好青禾，她重生一世，还有什么意义呢？ “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平平安安把你带出去！” 不管是谁，想要他们主仆两的性命，可没那么容易！ “小姐，奴婢的命不值钱！再，拖下去！你就出不去了！” 青禾急得声音里带着哭腔，明明是她该照顾小姐的，可到头来，她却是一次又一次给小姐添麻烦。 “闭嘴！天无绝人之路！” 顾兰芝恶狠狠地呵斥青禾，依靠着记忆，来到了一面火墙跟前。 如果她没记错，这里有一扇窗户。 她抬起脚，用尽吃奶的力气狠狠一踹，果然一扇燃烧了一半的窗棂应声落在了脚边。 火墙中间总算是看到了一个出口。 顾兰芝背着青禾往后退了几步，冲着窗棂的位置飞速奔跑，借助惯性飞身一跃，两人终于从火海中逃出生天。 “我就说吧，我们一定能活着出来的！” 顾兰芝故作轻松地安慰青禾。 事实上，顾兰芝的心里却是忧心忡忡。 无缘无故，怎么就偏偏暖阳阁走了水？ 这火都烧得这么大了，居然连个救火的人都没有？ 若是没有人故意为之，鬼才信！ 既然国公府如此不干净，那就让这场火烧得更猛烈一些吧！ 最好把不干净的东西，都烧得干干净净！ 顾兰芝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安置好青禾，藏好了破云剑，这才如同猎豹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 “哥哥，你去哪了？怎么一身烟味？” 左等右等，秦娇娇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顾承宗。 她微微弯腰，靠近顾承宗抽了抽鼻子，除却烟味，还有很浓的煤油味。 “替你报仇啊！你没听到声响吗？” 经顾承宗这么一提醒，秦娇娇竖起了耳朵，隐约听到了外头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有点像过年放的爆竹声，细一听，又好像不一样。 “这是什么声音？” “天干物燥，暖阳阁走水了！” 顾承宗一脸得意，丝毫不见半点不舍和愧疚。 反正在顾兰芝回京之前，私底下爹娘和他已经不止一次地商量过了。 舍卒保车，那就是最好的办法！ “啊？” 秦娇娇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巴，心里却是暗自窃喜。 她知道顾承宗疼她，一定会为她出头。 却没有想到，顾承宗会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那姐姐她，岂不是——都怪我——” “那是她罪有应得！和你有什么关系？” 看到秦娇娇自责的可怜模样，顾承宗忍不住一阵心疼。 只见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秦娇娇的脑袋，细声细气地安慰道：“就算没有发生今天的事情，顾兰芝也不能留！我这也是为了顾家好！” 秦娇娇含着热泪点了点头，假惺惺地说道：“我都明白！只有毁尸灭迹，哥哥才能平平安安，顾府才能顺顺利利！可是，姐姐，她也太可怜了吧？” “这是她的命！顾家的儿女，就应该全心全意为顾家着想，这就是顾家儿女的使命！况且，乖张的她对父母不孝，对兄长不敬，对妹妹不爱护，就应该到顾家列祖列宗跟前好好认错！” 顾承宗说得理直气壮。 虽然早已经知道顾承宗并非什么良善之辈，可亲耳听到这一切，顾兰芝还是气得攥紧拳头，浑身抖如糠筛。 既然如此，你不仁，我还讲什么义呢？ “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 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小厮声嘶力竭的叫喊声，顾承宗安慰秦娇娇：“别怕，是暖阳阁那头！” 他已经交代下去，等到暖阳阁烧得差不多了，才可以装模作样地去救火。 这个时候，顾兰芝估计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了！ “这火不会烧到我们这来吧？” 闻着空气里浓烈的硝烟味，秦娇娇担心地蹙紧眉头。 “放心吧！暖阳阁距离这还有一段距离，中间还隔着那么大一个池子，怎么可能烧得过来？” 第51章 无家可归 可没想到打脸来得那么快，顾承宗话音刚落，便听到屋外传来小厮着急的声音：“少爷，不好了！走水了！快逃啊！” 顾承宗疑惑地走出屋门，看到熊熊烈火已经烧到了眼前，整个顾府都笼罩在浓烟滚滚中，他不禁傻了眼。 他不就只是点了暖阳阁吗？怎么如今整个国公府都烧了起来？ “哥哥，这该怎么办啊？” 秦娇娇震惊得张大嘴巴，下巴差点就掉到了地上。 她只是想对付顾兰芝而已，可并不想让自己无家可归啊！ “都愣着干什么，动作麻利一点，快去救火！快！先救书房里的东西！” 之前还一派从容的顾承宗，此刻急得满头大汗，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 “东安居士的字画！这个价值连城！快！还有这个汝窑，这个青花瓷，都赶紧搬出去！ ” 秦娇娇想到自己屋子里还有许多宝物，也立即跑了回去。 这些年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财富，可不能付之一炬啊！ “这该如何是好啊！老爷怎么偏偏今天就不在呢？” 从睡梦中被吵醒的顾夫人，披着一头及腰长发，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房子一点一点倒塌，心疼得在滴血。 “娘，你别担心！我知道爹在哪！爹好像就在京城！” “及时”赶到的顾兰芝及时搀扶住了害怕得摇摇欲坠的顾夫人，可她可不是单纯来送温暖的。 “胡说八道，你爹不是去江城了吗？” 其实上辈子顾兰芝早就知道顾国公有外室了，只是为了家庭和睦，上辈子她一直默默地保守着这个秘密。 甚至为了不让娘亲伤心难过，私底下派人找到外室叶氏，给了她一大笔银子，威逼利诱她离开顾国公。 可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傻！ 她为大家考虑，可谁又为她考虑呢？ “我也只是听人说的！儒林巷左边第二个宅子，好像是叫叶府！娘派个信得过的人去看看，不就在知道我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了？” 顾兰芝说得煞有其事，这让顾夫人一时之间真假难辨。 “林嬷嬷！你去一趟儒林巷的叶府，就说，就说国公府走水了！” 顾夫人故作镇定地喊来了正在打水的林嬷嬷，可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此刻激动的情绪。 若是顾林真的在儒林巷，听到国公府走水，一定会马不停蹄地回来。 可是，她多么希望顾兰芝弄错了。 房子烧了便烧了，那都是身外之物，日后，还可以再挣！ 可要是人弄丢了，那还找得回来吗？ 顾夫人就像是木头人一般怔怔地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熊熊烈火，也不知道是烟熏的，还是风迷了眼睛，眼泪竟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你还听说什么了？” 不等顾国公回来，顾夫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向顾兰芝打听消息。 “要不等爹回来，你再问他好了！” 顾兰芝欲擒故纵。 她就是要挑拨离间，各个击破，省得他们团结一致地来对付自己。 “我让你说，你说就是！” 顾夫人突然扬起了声调，激动得浑身发抖。 “娘，你冷静点！我也只是听说，爹在外头有个外室，已经十二年了！还有两个孩子！” 十二年了？ 难怪这些年来，他总是三天两头地往外跑！ 亏她还以为他得到了朝廷的重用，每一次他出门的时候，自己都细心地准备好欢喜的衣裳，还有精美的点心，就怕他照顾不好自己。 而此刻，林嬷嬷已经摸着黑来到了儒林巷。 叶府很大很气派，刚走进箱子，便一眼看到了立在门口的两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 林嬷嬷将手中的迎风灯从左手换到右手，轻轻扣了扣朱红色的大门上的门环。 “来了！来了！” 没敲几下，便有守夜的小厮不情不愿地在门后应声：“大半夜的，谁啊？” “我是国公府的林嬷嬷，国公府走水了！还请传个话！” 林嬷嬷依照夫人的吩咐，隔着门便告知了国公府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指名道姓说要找谁。 可门后的小厮一听到国公府走水了，浑身立即打了一个激灵，瞌睡虫全都跑光了！ 他抬头望向国公府的方向，果然看到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叶府虽然名义上姓叶，可实际上，府里头的下人们谁不知道这是顾国公的产业？ 夫人叶氏，也不过就是顾国公娇养在外头的外室罢了！ 说白了，叶府和国公府一脉相承，国公府若是遭了难，他们自然会受影响。 “嬷嬷请稍等，小的立即去禀告老爷！” 扔下一句话，看门的小厮立即朝主院飞奔而去。 门外的林嬷嬷心底一沉，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顾国公真的在这里！ 看着叶府恢宏壮观的大门，丝毫也不比国公府差。 看来，顾国公还真的是器重这位外室。 “老爷，夫人，国公府走水了！” 兹事体大，小厮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站在院子里便大声呼喊。 “走水了？哪儿走水了？” 刚进行完激烈运动的顾国公松开怀里的温香暖玉，竖起了耳朵。 “好像是国公府！可她怎么知道你在这里？” 叶氏伸手抓过挂在床头的肚兜，一边询问一边穿上。 她跟了顾林十二年，那正房夫人就是个蠢货，一直都没有察觉。 看现在看来，这林氏似乎也没有那么简单，或许她早就知晓了，只是壮着不知道罢了！ “谁知道呢？知道便知道吧！更衣！” 顾国公一点儿也不关心这件事情，男人嘛，谁还没有一个三妻四妾。 至于他当年求娶林氏所许下的海誓山盟，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林氏就算知道他在外头有了外室又如何？ 木已成舟，她要么接受，要么下堂。 如今他更关心的是，国公府是不是真的走水了？ 那火势大不大？ 看到顾国公如此焦急，林氏也顾不上自己穿衣裳，挂着个肚兜便开始手忙脚乱地替顾国公更衣。 “你腰不好，小心着点！别忘了，宝珠和保国，还有我，都在家里等你！” “好！我很快回来！” 顾国公还以为只是一般的走水，可是当他回到国公府，看到几乎烧为灰烬的府邸，不禁傻了眼。 “究竟是怎么走的水？我把家交给你，你就这么看家的吗？” 第52章 不能承认 国公府上上下下百余号人，都死了吗？ 但凡有个人警醒一点，早发现走水，及时救火，怎么可能造成这样的损失？ 顾夫人铁青着脸，目光死死地盯着顾国公，却是悠悠地问道：“老爷不是去江城了吗？” 顾林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这么年来，他的江城不在别处，就在儒林巷。 可眼下，是商讨这件事情的时候吗？ “我是问你，你是怎么看家的?守夜的人呢？怎么走的水？” 枪打出头鸟，全府上上下下百余号人低垂着脑袋，没有人敢接顾国公的话。 “爹，这火，好像是从暖阳阁烧起来的！暖阳阁就我和青禾主仆二人，我喊了老半天！可就是没有人听见！若不是我警醒，我们主仆二人，恐怕早就烧为灰烬了！” 顾兰芝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一旁站着的顾承宗。 若是平时，顾承宗早就发火了！ 可是此刻，心虚的他却是避开了顾兰芝挑衅的眼神，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他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他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顾兰芝绝对不可能发现的。 因为破云剑弄丢的关系，爹已经对他大失所望了，若是让他知道，这毁了国公府的纵火犯不是别人，就是他顾承宗，那他的好日子，岂不是到头了？ 所以这件事，他绝对不能承认！ 老狐狸一般的顾国公，又岂能听不出顾兰芝的话外之音? “你们，都随我来！” 顾国公将一行人领到幸免于难的祠堂，挨个挨个的叫到祖宗面前问话，首先被叫到的人是顾夫人。 “暖阳阁的火，是你放的？” 顾国公开门见山，顾兰芝回府之后，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顾夫人抱怨顾兰芝了。 也是她火急火燎的，一心想要将顾兰芝嫁出去！ 这迟迟等不到媒婆的回话，谁知道她是不是一着急，便出此下策了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可不像你这么没良心！” 顾夫人阴阳怪气地嘲讽顾国公。 “真不是你？” 顾国公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若是自己人做的，这件事情他也只能认栽。 可若是外人做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你什么意思？兰芝说什么也是也十月怀胎生下的，虎毒尚不食子，我怎么可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我又不是你，可以左拥右抱，处处留情！” 顾夫人越说越气，越想越憋屈，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了：“你和那狐狸精好多久了？” “十二年！” 纸终究包不住火，眼下，顾国公也只能坦白。 “有孩子了？” 十二年，她居然像傻子一般，被瞒了整整十二年！ 顾夫人怒极反笑，亏她还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如今看来，不过就是一个笑话罢了！ “嗯！” 顾国公点了点头。 “男孩还是女孩？” 顾夫人尚且抱存一丝希望，若那狐狸精生的都是女孩，那有什么好得意的？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顾国公的回答就像是一记重拳狠狠地打在她的心上，疼得她无法呼吸。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话说回来，他们也得唤你一声母亲！” 顾国公避重就轻，压根就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情。 “顾林！你对得起我吗？你忘记了，你当初求娶我的时候，是怎么向我爹娘保证的？” 顾夫人就像是发了疯一般扑向顾国公，用尽浑身力气拼命捶打顾国公的胸膛。 “你骗了我这么多年！你还是不是人！顾林，我们林家哪里对不起你了？要不是我们邻家当年的施舍！你，还有你娘，早就死了！” 顾夫人痛哭流涕，不停地怼顾国公拳打脚踢。 “放肆！来人啊！夫人忧心过度，将夫人拉下去好生安置！” 听到老爷的声音，一直守在门外的林嬷嬷立即小跑进来，将情绪激动的顾夫人搀扶了出去。 “夫人，木已成舟！除却接受，也没别的法子！男人嘛，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与其让老爷在外头养着，逍遥快活！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将他们母子三人迎进门，给他们立立规矩，也好拿捏在手里！” 后宅的这些腌臜事情，林嬷嬷早就见惯不怪了，当下，立即给顾夫人出谋献策。 “我不甘心！他居然骗我，还骗了我这么多年！他要是真想要纳妾，早说啊!我又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我咽不下这口气！” 顾夫人气得语无伦次。 “夫人，消消气！你不是害怕老爷知道二小姐的身世吗？如此正好！你也不用觉得亏欠老爷了！” 林嬷嬷压低了声音安慰顾夫人，却还是被躲在一旁的顾兰芝听得一清二楚。 秦娇娇不就是外婆家舅舅家的孩子吗？还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世？ 虽然，上一世自己对这个舅舅家的女儿并没有什么印象，可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世。 可经林嬷嬷这么一提醒，她顿时也起了疑心。 外祖家姓林，那舅舅自然也就姓林，怎么生出个女儿，还姓秦了？ 看来，这里面定是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听了林嬷嬷的话，原本还难过得直抹眼泪的顾夫人立即挺直了腰杆，用宽大的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湿润。 “如此一想，我便不觉得亏欠顾林了！他和外室能有孩子，难道我就不能吗？” “夫人能如此想，那便是最好！当下，最重要的便是把掌家之权牢牢握在手里！我瞧着那叶府，高门大户的，定是花了不少银子！那还不是老爷的银子？” “什么老爷的银子？老爷的银子那还不是兰芝豁出性命挣来的！我的女儿挣来的银子，凭什么给外人花!嬷嬷，我听你的，回头，就让老爷把那叶氏抬进府来！” 顾兰芝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个时候，想起自己是她的女儿了？ 迟了！ “兰芝！兰芝！你进来!” 听到顾老爷在喊自己，顾兰芝悄无声息地隐了下去。 “爹，你找我？” 进屋之前，顾兰芝隐去了眼底的光芒，一副灰头土脸，劫后余生的模样！ 顾国公问遍了所有人，可大家都否认自己和这件事情的关系。 无奈之下，顾国公只好来问当事人。 “你可有看到，纵火之人？” 第53章 方寸大乱 顾兰芝的目光在秦娇娇和顾承宗身上游移。 纵火之人究竟是谁，她当然知道。 可即便她招出顾承宗的名字，顾承宗也会矢口否认。 就算是她千房百计找出证据证明想要谋害她性命的人便是自己的亲哥哥顾承宗，那又怎么样？ 她爹只会高高拿起，低低放下。 毕竟，如今的长威大将军可是顾承宗。 他可是国公府的顶梁柱！ 顾兰芝眼珠子一转，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爹，我救出青禾之后，四处找人求救。是有看到一个可疑之人！” 顾兰芝小声回答。 顾承宗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不会那么巧吧？ “你看到谁了？” 顾兰芝抬起手来，手直直指向顾承宗。 顾承宗的脸“唰”的一下就变白了，还没等他开口争辩，顾兰芝的手微微往右边倾斜，指向了秦娇娇。 “不是我！你怎么可以胡说八道？” 秦娇娇生怕顾国公相信她的一面之词，急忙为自己辩解：“爹，你别相信她说的话！她就是公报私仇！” “姐姐，我是教训了你的心腹青禾，可你不也还回来了吗？” 秦娇娇委屈得眼泪就要掉下来。 “我只是实话实说，我确实看到你一个人鬼鬼祟祟，还背着一个包裹，不是畏罪潜逃，那又是什么？” “爹要是不相信的话，大可以去搜，相信时间这么短，东西还没来得及处理干净！” 顾国公脸上黑云密布，恶狠狠的眼神就像是刀子一般剐在秦娇娇的身上。 “爹！不是这样的！” 秦娇娇方寸大乱，万万没想到居然会飞来这么大一个锅！ 火是顾承宗放的，和她有什么关系啊？ 秦娇娇求助的眼神投向哥哥，这件事情，谁也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 “你肯定是看错了！娇娇胆子这么小，怎么可能是她？而且，今天晚上，娇娇和我在一块呢！” 秦娇娇松了口气，果然还是哥哥最护着她了。 有了哥哥这个人证，看谁还怀疑她？ “哥，我知道你疼秦娇娇，胜过疼我这个亲妹妹！可你也不能这么帮她吧？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你们共处一世?你们究竟什么关系？” 前一刻才松口气的秦娇娇一听到顾兰芝这句话，立即吓得大气也不管喘。 “顾兰芝！你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娇娇是我的妹妹，我们就秉烛夜谈，难道不行吗？” “秉烛夜谈，需要带着包裹吗？” 就在顾承宗费尽口舌解释的时候，家丁在顾国公的授意下，已经将秦娇娇来不及藏起来的包裹找了出来。 “秦娇娇！国公府待你不薄！你怎么可以如此恩将仇报！” 顾国公气得将包裹狠狠砸在秦娇娇身上。 “爹！我是冤枉的！真的不是我放的火！自从姐姐回来之后，一直看我不顺眼，今天又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不忍看到娘难过，只是想安安静静地离开国公府!或许，只有我离开了，姐姐的气才能消！国公府才能太平！” 秦娇娇扑通跪在地上，言辞恳切。 若是过去，顾国公当真就相信了她说的话。 可眼下，国公府被烧毁是事实，从她的屋子里搜出包裹也是事实！ 这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别喊我爹！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顾国公毫不留情地斥责秦娇娇，当初同意顾夫人收养秦娇娇，除却顾夫人苦苦哀求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国公府确实需要一位和顾兰芝样貌相当的姑娘来掩人耳目。 而现在，时过境迁，顾兰芝已经恢复身份。 她这个表小姐自然也失去了利用价值！ “爹，你怎么这么说话？不是你说的吗？让娇娇把这儿当成自己家。” 看到娇娇难过的样子，顾承宗心生不忍，差点就要和盘托出，这走水的事情和秦娇娇没有关系，都是他一人所为。 可话到嘴边，看到顾国公声色俱厉的样子，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如今他刚当上长威大将军，乌纱帽还没戴稳，很多事情还得仰仗爹替他张罗。 “可我让她把这家点了吗？滚！立即滚出去！我国公府，没有你这样的白眼狼！” 顾国公咬定了秦娇娇就是那纵火的凶手，手指着国公府的大门，眼不看为净。 “爹！不要赶我走！不要赶我走!” 秦娇娇声泪俱下，离开国公府，她还能去哪儿？ 国公府带给她的荣华富贵，是过去的她想都不敢想的！ 她还指着踩着国公府这块踏板，嫁到一户好人家呢！ 十年的忍辱负重，就差这最后一步，她怎么可以功亏一篑。 “爹！我说！我都说！” 秦娇娇跪着走到顾国公的脚边，正准备和盘托出，却是被顾承宗打断了。 “娇娇!爹在气头上，说的都是气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娘，还有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顾承宗拼命给秦娇娇使眼色，示意她什么也别说。 有他和娘在，就算她暂时被赶出去了，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地将她接回来的。 可眼下，秦娇娇害怕得已经乱了分寸，顾国公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抹杀掉了她这十年来的努力。 他要是再多说一句，自己这一辈子都会扣上一个纵火杀人的罪名，她这辈子，可就真的彻底毁了！ “不是我放的火！是哥哥！我原本打算离开顾府，临走前，特意去和哥哥告别。哥哥知道我受了欺负，就气呼呼地出门了！回来的时候，满身的烟味！” 秦娇娇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和盘托出。 “你怎么可以出卖我？” 顾承宗一脸菜色，这便是他一心维护的妹妹。 可关键时刻，她还是毫不留情地把他出卖了！ “混账！” 事已至此，真相终于大白了！ 顾国公气得一巴掌拍了过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基业，竟然被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把火给烧了！ 这感觉，就像是哑巴吃了黄莲一般。 清冷的顾兰芝走向前，一字一句问道：“当着顾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我想问你，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竟然要置我于死地？” 第54章 恩将仇报 顾兰芝是在问顾承宗，也是在问顾国公。 她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列祖列宗。 怎么到头来，他们却是恩将仇报！ “谁让你一直欺负娇娇，还惹娘不悦！我就是想要吓唬吓唬你！你这不也好好的吗？” 纵使真相大白，顾承宗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宅子烧了便烧了吧，反正如今他是大将军，只要再打一个胜仗，不就能挣回来了吗? “好好的？” 顾兰芝怒极反笑，索性撩起袖子，露出胳膊，只看到胳膊上密密麻麻的水泡，全是刚刚被火灼伤的。 她背着青禾，一手死死托着，一手握着破云剑披荆斩棘。 她知道没有人会帮她，能救她们主仆两的只有自己。 所以，纵使身上起了火，也只能咬紧牙关默默忍受着。 如今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绝对不是因为运气，更不是因为谁对她手下留情了，而是因为自己。 “还有这，这！你敢说我好好的？要不是我有勇有谋，身手了得，早就葬身火海了！” 顾承宗瞟了一眼，却是无动于衷。 “这点小伤，又死不了人！比起你上战场受的伤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你就不要在这里卖惨了！我都被爹责罚了，你还想怎么样？” 顾承宗的话总算是问到了点子上，顾兰芝素来有仇必报，今天发生的事情，她怎么可以轻易咽得下这口气。 “爹！国公府走水，发生这么大的动静，明日衙门的人一定会派人来过问，到时候，该说什么好呢？” 顾兰芝没有直接回答顾承宗的问题，而是把这个烫手山芋交到了顾国公的手上。 此事可大可小，顾国公要是处理妥当了，她也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要是让她不痛快了，那也就只能公事公办了！ 国公府走水，居然是长威大将军顾承宗放的，他居然要谋害自己的亲妹妹！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谁能想到，小小的一个国公府，居然藏着这么见不得光的秘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来人啊，把大少爷拖下去，杖责三，二十大板！” 顾国公到底心生不忍，话都到嘴边了，又把三十改成了二十。 顾兰芝笑而不语，她主仆二人的命，也就值二十大板吗？ 不过，好饭不嫌晚。 这些账，她一笔一笔都记着呢！ 早有一天，她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多谢爹为兰芝主持公道！” 虽然对顾国公的处置并不满意，顾兰芝还是表现出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爹，你就饶了哥哥吧！哥哥也不知道这火会烧得这么大！若是这二十大板打下去，他还怎么上朝啊！” 秦娇娇一听到顾承宗要受罚，立即又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 她自己也清楚知道，自己之所以在国公府能过得如此逍遥快活，就是因为有娘的疼爱和哥哥的宠溺。 她刚刚供出哥哥，已经让他非常生气了。 要是因为这件事情再受罚，哥哥还能对她好吗？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要是再不给他点教训，天知道，明天他还捅出什么窟窿来！” 顾国公吃了秤砣铁了心。 可跪在脚边的亲娇娇还是紧紧抓着顾国公的衣角，苦苦哀求。 “你要是真舍不得，好啊，你代替他去挨那二十大板！” 顾国公一句话，便把秦娇娇治住了！ 这二十大板打在顾承宗身上，那只是皮外之伤。 若是打在自己身上，非得要了自己半条命不可！ 看那青禾就知道了。 顾承宗就这么被小厮拖了下去，架在了板凳上。 可听着那软趴趴的声音，顾兰芝一听就知道放了水！ 难怪顾承宗连一声哀嚎都没有！ “爹，虽说哥哥对我有误会，可我还是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哥哥。一荣俱荣，一毁俱毁的道理，我懂！还是爹想得周到，一定要给哥哥一个深刻的教训，省得日后再出什么纰漏，祸及家人！” 顾兰芝乖巧地站在顾国公的身边，毫不吝啬地夸赞顾国公英明神武，顾全大局。 “承宗要有你的一半，爹也就心满意足了！” 顾国公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头一回觉得，要是顾兰芝要是男儿身，那该有多好！ “你们，都没吃饭吗？使劲！再让本国公不满意，连你们一块责罚！” 顾国公一声呵斥，便让原本偷偷放水的小厮打起了精神，再也不敢懈怠。 “啊！啊！啊！” 听着此起彼伏的声音，顾兰芝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这个力道，足够让他长点教训了！ 二十大板过后，原本还生龙活虎的顾承宗软趴趴地倒在长椅上，动弹不得。 “哥哥，你还好吧？我扶你回屋休息！” 秦娇娇流着眼泪走到顾承宗身边，可顾承宗索性闭上眼睛，看都懒得看她。 要不是她的出卖和背叛，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吗？ “哥哥，你生我的气了？” 秦娇娇明知故问，挨打的人不是她，可她看上去却是比谁都委屈。 “我刚刚也是吓坏了！爹刚刚发那么的脾气，不但不让我喊他爹，还要把我轰出去！我一个姑娘家，无依无靠的！没有哥哥，没有娘，我还怎么活下去啊！我不比姐姐，别说让我上战场杀人了，就算让我杀只鸡，我也不敢啊！” 秦娇娇声泪俱下，每一个字都在诉说自己的不容易和委屈。 顾兰芝嗤之以鼻，哪里有人天生就什么都会？ 自己在上阵杀敌之前，难道就杀过鸡了吗？ “我知道，我不是爹亲生的，在国公府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可哥哥可是国公府唯一的少爷，又是大将军，就算是哥哥做错了设呢么事情，爹也不会真的和哥哥生气的！” 秦娇娇在诉说自己的不容易时，还不忘拍顾承宗的马屁。 “谁能想到，爹这回真的动了怒！竟然对哥哥下这般狠手！我要是早知道的话，绝对不会说的！打死我也不会说！对不起，哥哥！对不起！” 为了求得顾承宗的原谅，秦娇娇哭得声泪俱下，“哥哥，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 第55章 上门提亲 顾兰芝看傻了眼，终于有点明白自己输在哪了。 她在战场受了这么多伤，吃了这么多苦头，回到顾府受了这么多不公的待遇，到头来，还没有一个在顾府享福的丫头片子能哭能喊！ 看着哭得肝肠寸断的秦娇娇，顾兰芝试着眨了眨眼睛，却是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六子！扶我回屋！” 看到自己捧在手心里这么多年的秦娇娇哭得这么伤心，顾承宗差点就心软答应原谅她了。 毕竟，娇娇说的话不无道理。 她一个姑娘家，孤零零地在国公府寄人篱下，自然得谨小慎微。 可自己就不一样了，自己可是国公府的大少爷，如今又是将军，自己就算是捅破了天，爹也顶多给他一顿板子。 总不能不认他这个亲生儿子，将他赶出去吧？ 可他稍微一动弹，浑身就像散了架一般，尤其臀部的疼就像是触电一般，瞬间蔓延至全身。 这让心高气傲的他怎么可能轻易原谅？ “是，大少爷！” 被喊到名字的小厮六子急急忙忙碎步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搀扶起顾承宗，一瘸一拐地离开。 顾承宗前脚才一走，秦娇娇也懒得装了，她抹干了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 经过顾兰芝身边的时候，竟然理直气壮地质问起顾兰芝：“都是因为你，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满意了？” “这句话是应该我问你才是吧？看到我们兄妹反目，你是不是很开心？可我们再斗得你死我活，那也是打断骨连着筋的亲兄妹。而你，不过就是一个随时可以扫地出门的外人罢了！” 顾兰芝一句话就刺痛了秦娇娇脆弱的心灵。 同样是娘的女儿，凭什么顾兰芝就可以如此藐视她？就因为她有一个好爹吗？ “爹不过就是误会我了！我有哥哥和娘护着我，疼着我，你有什么？对了，我差点忘了，你有青禾！只不过，护着你的人，怎么都这么命苦？” 秦娇娇想要激怒顾兰芝，只要她一生气，一对她动了手，她立即有理由到哥哥和娘面前装可怜。 可顾兰芝并没有上她的当。 “这一口一个哥哥叫得多甜啊！可爹让你替哥哥挨板子的时候，你怎么一句话也没说呢？也难怪顾承宗不想理你！也不知道，他以后还会不会这么护着你？我要是你啊，现在立即去负荆请罪，要不然，这往后，你这二小姐还能不能当，还不好说！” 顾兰芝意味深长地说道，要是顾国公知道，这秦娇娇就是顾夫人给她戴的绿帽，不知道作何反应？ 原本她还不想对付秦娇娇，说白了，不过就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苦女子罢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可现在看来，你不想为难她，她却是不打算放过你，实在是烦人得很！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秦娇娇打了个激灵，顾兰芝说的话虽然难听，确实是这个理。 当下，她也顾不上和顾兰芝纠缠，立即准备东西，前去探望顾承宗。 “二小姐，大少爷好不容易刚睡下，你就别打扰他休息了！” 看到秦娇娇前来，守门的六子一脸难色。 大少爷可是特意交代，不让任何人打扰他休息，尤其是秦娇娇。 看得出来，大少爷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我这里有上好的花容膏，上回我受伤的时候，哥哥特意给我买的！我都舍不得用，一擦上，伤口就凉凉的，很快就好了！你就让我进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好！” “二小姐，你就别为难小的了。况且，就算让你进去，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啊!大少爷的伤在臀部上，你总不能——” 不等六子把话说完，秦娇娇一想到那个画面，脸刷的一下就红透了。 男女授受不亲，若是传出去，她还怎么嫁人？ 她光想着求顾承宗原谅，还没有想到那么多的细枝末节。 “要不这样，二小姐你把药膏给小的，小的亲自给大少爷抹上！” 机灵的六子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行吧！你告诉大少爷，我明日再来看他！” 秦娇娇恋恋不舍地将药瓶子交到六子手中。 看来，求顾承宗原谅的事情，只能拖到明天了！ “大少爷，刚刚二小姐给您送来了花容膏——” 秦娇娇一走，六子便进了屋。 顾承宗疼得趴在床榻上，瞪着一双铜铃般大的眼睛，哪里睡得着。 “小的给您抹上？” 顾承宗瞟了一眼六子手上的瓶子，却是不屑地回答道：“不必！这不是我送给她的吗？还真是会借花献佛。” “小的先收起来。” 六子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打开药箱子，果然看到箱子里还有两瓶没用过的花容膏。 这样敷衍的礼物，难怪大少爷不满意。 翌日，顾兰芝刚刚进屋，便看到青禾惊慌失措地拉着她的手胡言乱语。 “怎么办？府里来人了！带了好多好多礼物！” “来人就来人呗，又轮不到我们主仆来操心！” 忙活了一晚上，顾兰芝像是打了一场硬仗一般，浑身都疼。 她伸了伸懒腰，正准备坐下喝杯水润润喉，却是听到青禾说道。 “他们是来向小姐提亲的！好像是江南巡抚，叫什么钟泽。” 顾兰芝半信半疑。 “不可能吧？这婚姻大事，按照规矩来，怎么也得三书六礼，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跳到提亲了呢？一定是你听岔了！” 顾兰芝之前便从三殿下的口中知道，爹娘打算将她远嫁的消息。 可是眼下国公府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们都自顾不暇，哪里有时间来操心自己的婚姻大事？ 正当顾兰芝抱着怀疑态度的时候，管家急匆匆赶来：“大小姐，老爷请你去花厅！” 顾兰芝心里一咯噔，和青禾面面相觑，难不成，还真让青禾说中了？ “林管家，你可知所为何事？” 路上，顾兰芝试图从林管家口中套出一星半点的消息。 可管家就像是嘴里含了金一般，就是只字不提。 “可是为了本小姐的婚事？” 第56章 三书六礼 刚迈进花厅，顾兰芝就看到了一个身穿华服，肥头大耳，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 这，难道就是江南巡抚钟泽？ 也是，江南是鱼米之乡，物产丰富，生活富庶。 身为地方官，只要稍微动动手脚，就能吃得珠圆玉润。 这钟大人的长相，俨然就是一副贪官的长相！ “爹，女儿还不想成亲！” 不等顾国公发话，顾兰芝便率先表明了态度。 纵使不能再当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她也不想像寻常女子一般困于后宅之中，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放肆！怎么这么没规矩？” 在客人面前被下了面子，顾国公板起面孔来恶狠狠地训斥顾兰芝。 或许秦娇娇看到顾国公雷霆震怒会忌惮，可顾兰芝有什么可怕的。 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大不了一拍两散，她离开国公府自谋出路呗！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里有不嫁人的道理！” “恕女儿不孝，女儿死也不会嫁给钟大人的！” 顾兰芝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公正公平的将军，也从来不会以貌取人。 可让她想象，自己和一个肥头大耳的贪官举案齐眉，还要躺在一张床榻上生儿育女，那还不如要了她的命！ 看来，她还是一个肤浅的人。 “一听说国公府走水落了难，钟大人二话不说，便倾其所有地帮助国公府！你看看，这旁边的聘礼，都是钟大人命人送来的！钟大人如此有情有义，你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顾国公命管家打开一旁的十个红檀木箱子，箱子里满满当当装满了亮闪闪的金元宝。 顾兰芝满不满意这门婚事那是另外一说。 至少，顾国公是相当满意这个女婿！ 江南富庶，攀上了这么一个好女婿，还怕以后没有银子花？ 在此之前，顾国公已经放弃了顾兰芝这枚棋子。 可现在看来，这枚棋子落在别处，还是大有用途的！ “他的年纪大得都可以当我爹了！你说呢？” 这样的问题，亏得顾国公问得出来。 也不嫌害臊！ 这钟泽也是，媒婆说媒那是媒婆的职责，他大可以当笑话听听也就算了。 还居然真敢上门提亲，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就在国公府落难的时候提，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看到顾国公看着聘礼两眼放光的模样，她就猜到，这件事情棘手了！ “没这么大吧？我四十二岁，钟大人多少岁？” 一旁看戏的胖子连忙回答道：“三十六！三十六岁！” “你看，这还年轻我六岁，怎么能和我一样呢？兰芝，你岁数也不小了，都这个时候了，就别挑三拣四的！钟大人文武双全，那个器宇轩昂，一表人才！除却有一点小问题，但是瑕不掩瑜啊！” 顾国公绞尽脑汁，费尽口舌地将钟泽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对！对！对！” 大胖子一旁认可地连连点头，顾国公果然有眼光！ “钟大人，你也这么认为吗？” 顾兰芝只觉得可笑，顾国公为了诓骗她胡说八道就算了，怎么当事人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胖子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钟泽是自己的弟弟，在外人面前，尤其在未来弟妹面前，他不得多说两句好话？ 而且，在来之前，钟泽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谈好这门婚事。 要不然，他这辈子不会再娶了。 “当然，令堂说的，那都是事实！事实！” “钟大人，你平时不照镜子的吗？你是觉得你哪里器宇轩昂，哪里一表人才？” 胖子一脸茫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 说的是钟泽的样貌，让他照镜子做什么？ 反应过来的他乐得哈哈大笑，对着一脸茫然的顾兰芝解释道：“顾姑娘弄错了！我是姓钟没错，可我是钟泽的大哥，钟富！” “我家爹娘都不在了，这俗话说得好，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这提亲的事情，只能有我来代劳了！还忘国公大人，顾姑娘，不要介意！” 顾兰芝没想到自己闹了那么大的一个乌龙，自己刚刚对钟富的说的话确实过了！ “钟老爷，对不住！是兰芝失礼了！” 不等顾国公开口教训，是非分明的顾兰芝已经主动屈膝给钟富赔礼道歉。 “是我没说清楚，怎么能怨你呢？” 钟富越看顾兰芝越满意，果然是将门之后，坦白直率，长得也标致，出身也比前两任弟妹好上许多！ 若是钟泽真做了国公府的乘龙快婿，这往后岂不是平步青云？ “钟泽虽说官不大，但也是一方父母官。这衙门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一天也离不开他。不过他说了，等他处理好衙门的事情，立即赶过来商讨婚姻大事！” “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顾国公大手一挥，丝毫不介意。 在他看来，人来不来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这满满的诚意到了，那便行了！ “那就不打扰顾大人了，若是有需要钟某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等等，把这些东西都拿走！”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更何况还是这么多的金元宝？ 她可不能就这么不清不楚地把自己给卖了。 “兰芝，不得无礼！这可是钟大人的一片心意！” 国公府走水，烧毁了这么多东西，损失惨重。 如今好不容易有人送来了这些银子，他怎么可以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呢？ “就是！就是！如今国公府遭了难，正是急用银子的时候，我们也帮不上别的忙！顾姑娘就不用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钟富说话一套一套的，只要顾家把这银子收下来，可不就意味着两家的婚事成了吗？ “爹，我知道你想要把我嫁给钟大人！你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不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吗？这明媒正娶讲究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爹一下子就收了这么多的聘礼，于礼不和吧?” 硬的不行，顾兰芝只能来软的。 如今，能拖一天是一天。 “这不是特殊情况吗？得学会变通！” 顾国公回答得理不直气不壮。 “让我嫁给顾大人可以，那就得按照规矩来！” 第57章 主仆情深 “这个，国公大人，您觉得呢？” 钟福紧张得直搓手，原本他还担心顾大小姐不答应，这事情就难办了。 可如今，顾大小姐已经松了口，只不过单纯地要求按规矩办事罢了！ 不就是三媒六聘吗？这件事情，容易！ 顾国公的眼神在十个红木箱子上游移，他是真舍不得啊！ “反正迟早这聘礼都是要收的，要不然，东西就先留下！其他的，按程序走便是！兰芝！别不懂事！这东西，怪沉的，搬来搬去，多累啊！” 顾国公一锤定音，俨然没有要将到嘴的东西吐出来的意思。 “还是国公大人想得周到！行！钟某这就回去准备，保证礼数周全，绝对不会委屈了顾大小姐！” 这顾国公到底是姓顾，当家做主的人是顾国公，而不是顾大小姐。 这顾大小姐脾气再大，难道还能不听当爹的？ 只要顾国公把这聘礼收下了，这婚事便是定了! 还管什么合不合规矩？ “你别走啊！东西你带走啊！” 钟富就像是脚底抹了油一般，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顾国公看着一屋子金灿灿的元宝，笑得满脸褶子。 “兰芝啊！你放心，爹一定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 “我不嫁！” 可顾兰芝的反抗，全被顾国公当成了耳旁风。 婚姻大事，岂能由她任性？ 到时候，花轿抬到门口，就算是她不愿意，直接五花大绑塞到轿子里也就完事了！ 顾兰芝忧心忡忡地回到了西厢房，暖阳阁已经不能住人了，他们主仆两便暂时住在这。 “小姐，喝口水！” 看到顾兰芝这副模样，青禾便感觉到大事不妙。 干着急的她什么也帮不上，只能一瘸一拐地为顾兰芝倒了杯水。 “青禾，原本我想等你把伤养好了，再和你说的！可眼下，你也看到了，国公府乱成一团，我怕到时候，顾不上你！” 顾兰芝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青禾的卖身契。 “这卖身契，你拿着！从今日开始，你便自由了！我给你留了一笔银子，足够你买间屋子，做点小买卖！就凭你的手艺，生意一定红红火火！” 还没等顾兰芝把话说完，青禾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 小姐，你不要赶奴婢走！奴婢知道，奴婢不机灵，笨手笨脚的，总是给小姐惹祸！可是，奴婢一定会改！从今往后，什么都听小姐的！” 青禾抽了抽鼻子，又继续说道：“小姐让我往东，我绝对不会往西！小姐，奴婢不愿意离开小姐！” 顾兰芝被青禾震耳欲聋的哭声吓傻了，她竟不知道青禾的眼泪有这么多，嗓门有这么大。 就算是这回她挨了板子，疼得成宿成宿地睡不着，也没见她哭得这么狼狈啊！ “你停!停！停！谁说要赶你走了？我这是把卖身契给你，还给你一大笔银子，给你买宅子！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事情？” 顾兰芝笑嘻嘻地掐了掐青禾的脸颊，“你别不识好歹好不好？” “奴婢不要！” 青禾索性又把卖身契塞回到顾兰芝的怀里，仿佛卖身契在顾兰芝的手里，自己便永远是她的人一般。 “小姐在哪儿，奴婢便在哪儿！奴婢不要宅子，也不要银子，奴婢只要永远伺候小姐！” “这这丫头！还真是——你就不怕，跟着我，吃苦，受累？还危险重重？” 顾兰芝小心翼翼地问道，有些后果，不是她和青禾能够承受得住的。 有些事情，青禾想不到，她作为主子的，理当替她想好。 “不怕！奴婢什么都不怕！奴婢的命，就是大小姐捡回来的，别说吃苦受累，就算是丢了性命，奴婢也不怕！” 青禾紧紧抱着顾兰芝的胳膊，就像是抱着汪洋里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就是不松手。 “求求小姐，不要赶青禾走！青禾求你了！” 说着说着，青禾便跪在地上，接二连三地向顾兰芝磕头。 “咚！咚！咚！” 一声又一声磕头声振聋发聩，顾兰芝听着都疼。 “你怎么还跪上了呢？快起来！那么一件大好事，落在别的丫头身上，高兴都来不及，你这是——” “小姐不答应，奴婢就不起来！” 看到青禾如此倔强，顾兰芝一时之间也没了办法，只能暂时答应了下来。 “行，我答应你便是了！等哪一天，你自己想明白了，想走，随时可以走！”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空口白话，顾兰芝索性将手里青禾的卖身契撕得粉碎，扔进了一旁烧着的炭火里。 青禾看得泪眼汪汪，小姐对她的好，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如今对于她来说，小姐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哪里舍得走？ “大小姐，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大小姐不过就是去见了一下老爷，回来就突然提出这一茬。 事出反常必有妖！ “也没什么，就是我爹收了那老男人的聘礼，打算把我卖出去！” 顾兰芝只觉得好笑，难道自己就只值那些银子？ 恐怕顾国公是不知道，自己的这颗头颅，在敌军那可是悬赏万两黄金，千亩良田—— 可比那些聘礼值钱多了！ “老爷怎么可以这样？小姐这么好，又不是没人要，怎么可以随意卖给一个老头子呢？不行！奴婢去和老爷理论！” 青禾越想越气愤，大小姐为了顾家牺牲了这么多，差点就丢了性命！ 如今好不容易活着回来，顾家上下就算是把大小姐当成菩萨供起来，那都不为过。 怎么可以为了几箱聘礼，就随随便便的将大小姐嫁给一个克妻的老头子呢！ 还离开京城那么远！ 就算是要嫁，起码也要嫁给一个芝兰玉树，出类拔萃的贵公子，就像，就像三殿下那样的！ “你就好好养病，那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 顾兰芝急忙拉住了青禾，“该说的，我都说了！没用的！” 顾兰芝眼底的伤心和落寞刺痛了青禾的眼睛，哪怕在战场上，被敌人伤得体无完肤，大小姐的眼底永远跳动着炽热的火焰，她从来没有见过小姐这样忧伤的神情。 “小姐，真的要嫁吗？” 第58章 三日之约 青禾小心翼翼地问道，她生怕小姐失去了斗志，就真的这么认命了！ 那可是她的小姐啊！ 穿着铠甲，举着破云剑，威风凛凛的骑着汗血宝马，号令千军万马的女将军，怎么可以嫁给一个糟老头子？ “当然不认！” 顾兰芝敛去了眼底的哀伤，她不过有刹那的恍惚罢了！ 那种被亲人背刺的痛苦和难过，让她久久不能接受和忘怀。 “对，不能认！小姐，奴婢倒是想到一个人！他或许能帮大小姐！” “谁？” 顾兰芝纳闷了，自己行军打仗这么多年，认识的人比青禾多多了，她都没想到谁有那本事，青禾就能想到了？ “三殿下！” “小姐不是救过三殿下的命吗？三殿下还赏赐了小姐这多的东西，说明三殿下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好人！” “小姐要是求到他跟前，他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他要是不救，你就说他，忘恩负义，就是那句话叫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三殿下这么爱面子的人，说不定就答应了！” 青禾虽然也不知道这条路行不行得通，可总得试一试吧？ “小姐要是拉不下这张脸，奴婢去！” 为了小姐的幸福，要她青禾做什么她都愿意。 虽然她看到威严的三殿下，也是会双腿打颤，双手冒汗。 “这不是威胁吗？不好吧?” 顾兰芝面露犹豫之色，三皇子这号人，可以这么轻易被“威胁”吗？ 搞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有什么不好的？三皇子的命都是小姐救的，不过就是让他帮一个小小的忙罢了！只要他一句话，老爷可不就不敢为难小姐了！” “若是连试都不试，难道要坐以待毙？” 青禾的最后一句话刺激到了顾兰芝，她可是货真价实的长威大将军，怎么可以坐以待毙呢？ 就算是战死了，也要死得其所！ 不就是去问三殿下一嘴吗？ 他愿意帮就帮！不愿意帮，她立即拍拍屁股走人就好！ “行，去就去！” 趁着有一口气在，顾兰芝立即起身。 “你，要不要和我一块去？” 把青禾留在这龙潭虎穴里，她还真的有一点不放心。 “奴婢就不去了，奴婢身上还有伤，而且，一屋子的东西，还要收拾呢！” 暖阳阁一毁，她们只好暂住在一直无人居住的西厢阁，满是灰尘不说，东西也没有归置好。 “行吧！你留下来休息！其他的活就不用干了，等我回来，再收拾！” 如今府里出了这么多事，顾夫人忙着清理后院，顾承宗躺着养伤，秦娇娇更不用说了，地位岌岌可危，他们这些恶人都自顾不暇，恐怕还没有时间来作妖！ 就该让他们一个个忙得晕头转向，元气大伤，她们主仆的日子，才过得舒坦！ 而此时，三皇子面无表情地站在御书房里，双目放空，一脸茫然。 “一说起成亲的事，你就是这副表情！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你难不成，还能一辈子不成亲吗？” 穿着龙袍的皇上气得吹胡子瞪眼，能把他气成这个样子的人，也只有三殿下了！ “你倒是说句话啊！三年，三年，又三年！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打算拖到什么时候？这一次，说什么你也要选几个秀女！” “你要是不会选，朕帮你选！福公公，去挑一个屁股大的，好生养的秀女，送到三皇子府上！” 一看到皇上这回动了真格，三皇子就不淡定了。 若是他府上真的塞进几个屁股大好生养的秀女，那不是一个个天天争奇斗艳，想方设法地想要爬上他的床！ 那他府上成什么了? 说是青楼都不为过！ “父皇，万万不可！” 看到三皇子义正严词的模样，皇上就气不打一处出。 “有何不可？朕身为九五之尊，难道连自己儿子的婚姻大事，都做不了主？” “父皇，实不相瞒！儿臣，早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谁家千金，姓甚名谁？” 皇上早就不相信三皇子的一派胡言了。 旁人不敢欺君，那是怕株连九族。 可三皇子就是吃定了皇上就是他的九族，这样的话，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回了。 “行了！你的那一套，已经不奏效了！福公公，就按朕说的，挑几个有福气的秀女，让景行领回去！” 看到皇上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三皇子顿时面露惊慌之色。 “三日！恳请父皇宽限儿臣三日，儿臣定是把意中人领到父皇跟前！” 皇上嗤之以鼻，“别说三日了，三年朕都给你了！你领谁来了？” “儿臣保证！如果三日之后，儿臣不能实现诺言，到时候，任凭父皇安排！” 萧景行的脑海里此刻已经铺满了大夏国的地图，一出宫，他立即回复收拾行囊，连夜出发！ 向南，他可以直奔南疆，南疆边城的守城将军是他的发小，到时候，皇上往他府里送多少秀女，那都和他毫无关系！ 向东，他可以直奔东骊山，他的师父张真人就在此山修行。据说东骊山仙气缭绕，人杰地灵，是得道成仙的好地方！ “福公公，你觉得呢？” 皇上面露犹豫之色，虽说他不相信三皇子的一派胡言，可牛不喝水还能强摁头不成？ 就算送过去的秀女再娇艳动人，再好生养，三皇子自己不愿意，难道秀女还能自己开花结果？ 福公公看着三殿下微微一笑，不急不缓地说道：“不过就是三日罢了！奴才也好仔细挑挑！千万可别挑岔了！” 皇上金口玉言固然不可违背，可三殿下天人之姿，前途不可限量，又岂能是他一个阉人可以轻易得罪的？ 他自然得小心谨慎，走一步，看十步！ 此次帮了三殿下，日后也好讨个人情。 皇上细一琢磨，福公公说得不无道理！ 塞给三殿下的秀女，除却要有福气，好生养之外，更重要的事，根正苗红！ 总不好把太子殿下的人，送到三皇子府上吧！ “朕就给你三日时间！若是三日之后，你还找不到心仪之人！朕就亲自给你找！” 第59章 本王如何 “是！儿臣遵命！” 三日之后，恐怕他已经不知道在哪座山头逍遥快活了！ “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三殿下火急火燎地走出宫门，马车边的墨羽急忙迎了上去。 “回去立即收拾行囊，立即出发去南疆！” 思来想去，还是去南疆比较稳妥。 天高黄帝远，皇上就算再不乐意，也鞭长莫及！ “南疆，动乱了吗？” 墨羽心里一紧，看来这动乱定是不小，要不然，不至于让皇子亲征，这不就是要安抚军心吗？ 军心为何会乱？定是敌人过于强大！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在三皇子身边多年，粗线条的他居然也学会推理了。 “不可妄言！能不能盼着点好？” 三皇子跳上马车，催促着赶紧回府。 “收拾点换洗衣物，常看的书籍，棋盘带上，多带些银票！还有干粮也多带些！” 为了避免皇上的追兵赶上，他们出了城之后，必须马不停蹄。 听了三皇子的话，墨羽后背一阵发凉。 他们这个样子，怎么像是亡命天涯。 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在墨羽脑海里冒出来，难不成，三皇子弑君了？ 不应该啊！ 三皇子不是对那高位不感兴趣吗？ “殿下，你别吓唬在下！宫里，是发生叛变了吗？” 墨羽壮着胆子问道，如果是，他也好提前做好准备啊！ “咳咳！墨羽，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命太硬了？” 这般大逆不道的话都能轻易说出口，要是让有心人听到，捕风捉影之下，搞不好还说成是他三殿下萧景行要叛变了。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听到三殿下还有心情调侃自己，墨羽的心这才放下肚子里。 “皇上要逼婚，本王得逃！” 当萧景行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时，墨羽就像是听到什么荒诞的笑话一般，想笑又不敢笑，最后只能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 亏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皇上催婚又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不是好几年了吗？” 皇上催他的，三殿下拒他的，完全不耽误啊！ 这些年他们就是这么过来的。 “这回不一样！” 萧景行悄悄抹了一把汗，想想都觉得后怕。 “要不是本王溜得快，恐怕现在跟着我们回府的，还有一排秀女！” 对，不是一个，是一排！ 想想那场面，萧景行都觉得荒诞。 他萧景星独来独往一辈子，怎么可能被几个女人坏了一辈子的英明？ “啊？当真?” 难怪三皇子会如此反常，狗逼急了还会跳墙，更何况皇上。 被三皇子放了这么年的鸽子，终于还是急了！ “那也不至于要出逃吧？” 墨羽不是贪图富贵之人，可是为了这么一个理由离开京城，他还是觉得似乎不大合适！ “你要是不舍得京城的荣华富贵，你就继续留在皇子府看家。等回头父皇把那几个好生养的秀女送来了，就当本王赏赐给你了！你年龄也大了，也是时候成家，开枝散叶了！” 反正，任何理由都不能阻止他立即出逃。 离开京城，游山玩水，这也是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事情。 可奈何皇子的身份桎梏着他，除非皇上的圣旨，要不然他就只能留在这荣华富贵堆砌而成的安乐窝里。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殿下在哪，在下就在哪！” 墨羽惊得一身冷汗，三殿下怎么可以怀疑他的忠心和动机呢？ “顾大小姐？” 马车刚在大门前停下，墨羽便惊讶地看到了在门前来回踱步的顾兰芝。 顾兰芝来到府前好一会了，却在门口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谁知道，就这么华丽丽地撞上了刚从宫里回来的主仆两！ “有事？” 萧景行一看到顾兰芝的眼神，就看到了一丝莫名熟悉的情绪. 要不然，光天白日的，顾兰芝怎么会无故站在这里。 总不能是来找自己比武练剑的吧？ “啊！参见三殿下！” 顾兰芝没先到三殿下这么直白，这一下就把她整不会了。 三皇子急着赶紧收拾东西，好离开京城。 仿佛多逗留一分，就多一分的风险！ 可来者是客，顾兰芝又是他的救命恩人，总不能置之不理。 “有事说事！进来说！” 萧景行可没时间整这些虚的，一边领着顾兰芝进门，一边个墨羽一个眼神，示意他赶紧先收拾。 墨羽心领神会，立即一溜烟地跑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殿下之前提醒过臣女，家父家母要将臣女远嫁的事情！可否请殿下帮臣女阻止这门婚事？” 如果那钟泽能主动放弃这门婚事，那便是最好不过。 能说动一个巡抚的人，必定要位高权重。 “阻止?如何阻止？” 三皇子心里只觉得可笑，他如今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还能帮别人的？ “能不能麻烦三殿下和钟泽传个话，就说臣女不合适他，至于原因，殿下大可以随便说，譬如，臣女性格乖张，又或者臣女身有隐疾，又或者臣女名声不好，相信只要殿下开口，那钟泽定会格外慎重！” 试问，哪个在朝为官的官员，敢和皇子唱反调？ “你倒是舍得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若是名声坏了，日后如何议亲？” 萧景行想也不想便回绝了这个提议。 “不嫁便不嫁呗！臣女有手有脚，可以养活自己！” 顾兰芝却是豁达地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连那钟大人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这么坚决地不打算嫁给他？那你打算嫁给什么样的人？” 其实这个问题，就连三殿下自己也想不明白。 京城贵女这么多，就如同春日里御花园竞相开放的百花，争奇斗艳，各有千秋。 可他就是没有想要折一支安定下来。 “如果非嫁不可，那也得起码是臣女看得上的！” 而不是被家里人像是卖货一般卖掉！ 看得上的？ 三皇子盯着顾兰芝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顾兰芝被盯得心里发了毛，昨日国公府走水，大半的家当都被烧没了，当然也包括殿下赏赐给她的云锦。 临出门的时候，她就随意穿了一件看得过去的青绿色长裙，也没有好好照镜子梳妆打扮，莫非是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 “三殿下？怎么了？” 萧景行这才回过了神，他倒是有一个大胆的提议，就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你觉得本王如何？” 第60章 互惠互利 顾兰芝一愣，虽不知道三殿下为何突然岔开话题。 可他既然问了，自己自然是要回答的，而且，还必须捡着好听的说，谁让自己有求于人呢？ “三殿下英明神武，玉树临风，面如冠玉，貌似潘安，人中龙凤，自然非常人所及！” 顾兰芝绞尽脑汁，只恨自己这十年来书念得少了，只硬生生挤出这么几句话。 也不知道这马屁拍得三殿下满不满意？ “本王就只有长得好看？” 萧景玉微微蹙眉，难道他就给外人留下这样的印象？ 说好听了是好看，说得实在一点，那不就是绣花枕头，空有其表？ 身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他在乎的可不是外貌。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三殿下还武功高强，武功高强就说明手脚灵活，聪明慧智，勤奋好强，对了，三殿下还知恩图报，古道热肠，侠义心肠！” “殿下还特别大方，赏给了臣女这么多宝贝！” 想起与三殿下相识以后的点点滴滴，再想到三殿下赐给自己的云锦，顾兰芝又是一顿夸。 这回，冷冰冰的三殿下嘴角的线条终于柔和了不少，顾兰芝就猜到，自己夸对了！ 夸奖的话，三皇子没少听，可像顾兰芝这般夸得有理有据，一脸真诚的，三皇子还是头一回遇到。 “那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啊？” 顾兰芝一时回不过神来，三皇子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说了什么胡话？ 可看他认真的表情，却是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三殿下，你就别开臣女的玩笑了！臣女是真的没了办法，我爹都已经把钟家的聘礼给收了!这才求到殿下跟前！” 果然是悲喜各不相通，她都急成这样了，三皇子居然还有心情逗她玩。 “本王倒是有一个办法，立竿见影！一来能让你爹立即就把钟家的聘礼给退了，二来，也让钟大人打消了娶你的念头。就看你，敢不敢了！” 萧景行虽然觉得这个法子有点荒诞，对顾兰芝也不大公平。 可这也是他目前能想到，既能帮助顾兰芝，又能解自己燃眉之急的办法。 “敢！敢！当然敢！” 生怕三皇子听不到似的，顾兰芝扯着嗓子，中气十足地大声应了三次敢。 她连杀人都敢，还有什么不敢的？ 怕是三皇子小瞧了她。 “臣女就知道，三殿下侠义心肠，不会见死不救！臣女一辈子都会记得三殿下的好，日后，若是有需要臣女帮忙的地方，三殿下尽管开口，臣女定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顾兰芝眼神晶亮，崇拜地看着三殿下，就等着他的下文。 这样的誓言三皇子没少听，可还是头一回听到一个姑娘这么说。 他也相信，别人或许只是说说而已，顾兰芝这般真诚的人，却是一定会言出必行。 同时，萧景行莫名有点心虚，他也不仅仅是为了帮顾兰芝，更重要的是，救自己于水火。 “你先别着急答应！先听听本王的办法！你若是不愿意，就直接告诉本王！” 向来干脆利索的三皇子第一次扭扭捏捏起来，话都到了嘴边，愣是张不开口。 “行！” “三殿下，这办法，有这么难吗？杀人不过头点地，殿下就不能痛快点？” 顾兰芝办事素来风风火火，她都竖起耳朵了，可等了半天，愣是一个字也没有听到。 “那本王就直说了，你要是答应嫁给本王，钟大人不就不敢和本王抢人了吗？” 猝不及防的的顾兰芝就算是想破了天，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样一个办法。 嫁给三殿下？ 她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本王自认为比那钟大人出色不少，应该没有辱没你吧？还有就是，在外人面前，我们成了亲，可实际上，依旧是你过你的，本王过本王的！日后，你若是想离开本王了，本王给你一封和离书，再给你一笔银子，绝不会亏待你，如何？” 至于其他的细枝末节，三皇子还没有琢磨好。 顾兰芝慢慢回过神来，她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到：“殿下是要娶臣女？不行！不行！怎么能让殿下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呢！殿下果然侠义心肠！” 顾兰芝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虽然有几分姿色，可是京城里最不缺的便是花容月貌的女子。 更何况，三殿下自己不也说了吗？ 想要当她的三皇妃，那必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己几斤几两，她还是清楚的！ 萧景行啼笑皆非，别的姑娘若是听到他亲自开口提亲，忙着答应都来不及，也就只有顾兰芝，居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还很别致，担心他三殿下吃亏了！ “你瞧不上本王？” 三殿下的眼底漾起一丝笑意，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不是，不是，是臣女配不上三殿下！” 让三殿下舍身救她，后面还给她和离书，还给她一大笔银子，这样的大馅饼砸到顾兰芝头上，顾兰芝脑袋有点懵。 可至少，她脑袋还是清醒的。 三殿下的爹可是九五之尊的皇上啊，她坑谁也不能坑皇上的家人不是？ “其实，本王也不仅仅是帮你，也是在帮自己！不瞒你说，父皇一直催本王成亲，还急着把秀女往本王府上送！除非本王早日成亲，听明白了？” 顾兰芝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字面上的意思她是听明白了。 可是更深层的意思，她还是没明白！ 男子和女子不同，男子三妻四妾那是再正常不过，可女子一旦嫁人，那句等于再次投胎，这一辈子的命运就这么定了！ 况且，三殿下身为皇子，自然有自己挑选皇妃的资格。 可殿下，为何如此排斥？ 顾兰芝上上下下打量三殿下，脑袋里冒出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莫非三殿下有什么难言之隐？ “如何？本王当你的夫君，可般配？” 萧景行不知道顾兰芝在琢磨什么，只当她在认真考虑。 “般配！般配！所以，三殿下的意思，这是一笔互惠互利的交易？” 第61章 约法三章 顾兰芝就像是做梦一般，她不过就是前来开口求三殿下为她说句话。 结果就，把婚事给谈成？ 而且还是和三殿下的婚事！ “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你，觉得呢？” “殿下，可否容臣女好好想想！” 这可是大事，她可得仔细考虑考虑。 “可以，需要多长时间？” 萧景行甚至盘算着，他最多能给她一夜的时间。 若是明日一早，她没有想好，这件事情也就作罢了! 强扭的瓜不甜。 “不会太久，就一盏茶的功夫！” 这回轮到三殿下愕然了，一盏茶的功夫，这算什么时间。 得到三殿下的首肯，顾兰芝转过身，以手指为笔，以桌面为纸，也不知道她在桌面上写写画画什么。 三殿下看着她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些许的熟悉感。 突然之间，他恍然大悟，父皇对着沙盘指点江山不就是这副样子吗？ 看来，顾兰芝也是被兄长耳濡目染，便学会了这套把式。 “殿下，不知殿下可否答应臣女几个条件？” 顾兰芝考虑了一番，这场交易也并非不能进行。 可她也不会傻到作茧自缚，从一个坑里爬出来，又跳到一个深不可测的坑里头。 “但说无妨！” “一，殿下必须以礼相待，不能强迫臣女！” 虽然三殿下看起来身材不错，样貌也不错，可她可是洁身自好的好姑娘。 “咳，放心！本王没有那么饥不择食！” 顾兰芝没有尴尬，反倒是把三殿下说得有点不自在了。 也不知道她脑子里究竟装着什么，竟想一些有的没的。 不过话说明白也好，也省得日后有麻烦。 面对三皇子的讽刺，顾兰芝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了眼自己的胸脯。 自己还是对自己的身材有自信的！ “第二，殿下不能干涉臣女的自由，臣女想要自由出入王府。” 接下来，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做呢！ 既要报仇，也要挣银子，好让自己强大起来。 她若是被困在三皇府这个苍蝇都飞不进的铜墙铁壁里，岂不是什么事情也做不成？ “可以是可以，但是嫁给本王，你名义上便是三皇妃，代表的可是本王的脸面！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萧景行说的很客气，他原本还担心顾兰芝听不明白。 可冰雪聪明的顾兰芝一点就通，立即脱口而出：“三殿下请放心，臣女一定遵守妇道，在外人面前，也一定给足三殿下的脸面。即便是出门，也尽量在太黑之前回来。若是有特殊情况，也会提前和殿下报备。如何？” 这听着，倒是挺舒坦的。 反正又不是真正娶妻，想那么多条条框框做什么？ “本王应了！还有吗？” 原本以为她在桌子上比划那么几下，也只是做做样子，可没想到，还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出了这么些的条件。 “还有便是，我们之间的交易，总得有一个结束的时间吧！一年如何？” “一年之后，王爷与臣女和离，交易便不作数了！” 和王爷成亲，本就是权宜之计。 她总不能将自己一辈子困在皇府，困在京城吧？ 一年的时间，足够自己报仇了。 那个时候，三殿下的难题，也应该解决了吧？ 萧景行俨然失笑，亏他还小小的担心，顾兰芝会赖上自己。 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一年时间，可以！本王应了！” 看到三殿下答应得那么爽快，顾兰芝高兴得眉开眼笑。 “成亲”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才是。 至少，不会像在国公府一般胆战心惊，随时担心自己小命不保。 “还有吗？” 萧景行竖起了耳朵，洗耳恭听。 听到现在为止，这件条件都是有理有据，对彼此都好的。 “暂时就这些了！臣女日后想到了，再和殿下商议如何?” “行！你慢慢想！” 顾兰芝环顾四周，这花厅里除却桌椅和挂在墙上的骏马图之外，并没有多余的东西。 “殿下，可否借笔墨纸砚一用？口说无凭，我们最好还是立个字据！” 萧景行嘴角抽了抽，这顾兰芝难不成还怕自己赖上她？ “顾大小姐还真是雷厉风行！” “多谢三殿下夸奖！三殿下放心，这一年内，臣女一定会竭尽所能，当好三殿下的贤内助！” 顾兰芝岂能听不出三殿下的弦外之音？ 可讽刺也好，质疑也罢，对她来说，远远没有比她的切身利益来得重要。 “来人啊！笔墨纸砚！” 萧景行一声令下，便有下人呈上了笔墨纸砚。 生怕萧景行反悔一般，顾兰芝接过纸笔，就迫不及待地写下了两人的契约。 看着顾兰芝认真的模样，萧景行不知不觉走到了她的身后。 没想到身为姑娘家的顾兰芝竟写得这么一手行云流水的好字！ 光看这飘逸潇洒的字迹，倒像是出自男子之手。 原本以为顾兰芝真的像她自己说的那般，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看来，是她谦虚了！ “好字！” 萧景行忍不住夸赞道。 他突然有点期待接下来的日子了，不知道顾兰芝身上，还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惊喜！ “写好了！殿下若是还满意，签字画押即刻！” 落完最后一笔，顾兰芝又迫不及待地吹了吹未干的墨迹。 “三殿下，东西都收拾好了！马也备好了！” 雷厉风行的墨羽已经将换洗的衣物和干粮准备妥当，最重要的是，将银票全给带上了。 那银钱足够他们主仆两生活一辈子了！ 可耐着性子等了许久，还不见三殿下出来。 不是三殿下自己说的，刻不容缓吗？ “把东西卸下吧！不走了！” 想到接下来一年的日子里没有人逼婚，他可以逍遥快活的生活，萧景行就觉得一身轻松，眉眼之间尽是得意之色！ “啊？为何？” 萧景行没说话，把签好字的协议收进胸口，一字一句地说道：“本王将迎娶顾家大小姐！” “当真？” 可看顾家大小姐平静坦然的样子，哪里有半点新娘子的娇羞？ 第62章 自讨苦吃 “除非顾大小姐亲口承认，否则，属下绝不相信！” 墨羽按捺住激动的心，眼睛巴巴地望着顾灵芝。 萧景行眉毛一挑，什么时候他说的话，这么没有权威了？ “殿下说的，确实是真的！” 顾兰芝艰难地点了点头，虽然白纸黑字已经签好了，可她还觉得像是做梦一般，一切是那么的不踏实。 “属下参见三皇妃！” 墨羽激动得摩拳擦掌，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了。 索性，先给三皇妃行个大礼吧！ “墨侍卫，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这还没成亲，没入门，还不是三皇妃！” 顾兰芝到底有些心虚，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的，被墨侍卫这么诚心一拜，越发觉得耳根热得慌。 “迟早的事！对吧？三殿下？” 如此一来，他们岂不是就不用离开京城，背井离乡了？ 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一半，墨羽已经迫不及待地希望两人早点拜堂成亲了。 “是！迟早的事！” 萧景行一锤定音，三日之后，他不就是要将人领到皇上面前了。 “三日之后，本王去接你！” “太快了吧？” 顾兰芝眨了眨眼睛，虽说是场交易，可也是成亲啊！ 她不得准备些东西？ 别的姑娘，早早就亲手绣好了凤冠霞帔，可她这些年，光顾着行军打仗了，别说凤冠霞帔，就连一块手帕都没绣过！ 她拿什么成亲？ “臣女还得准备嫁衣，嫁妆。是吧？” “本王是要带你进宫！” 三殿下这才意识到，顾兰芝这是误会了。 “不过，也快了！等进了宫，成亲的日子定下来，这些东西，自然有人准备！” 顾兰芝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嫁的可是皇子，凡事都有讲究，和寻常百姓结婚，那可不一样。 “那臣女需要准备什么？” 顾兰芝不懂就问，只希望到时候可别闹了笑话。 “本王会安排好。” 顾兰芝点点头，想到自己若是闹了什么笑话，到时候丢的可是三殿下的脸面。 他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此一想，顾兰芝的心便踏实了。 这一回，她不需要冲锋陷阵，不需要伤筋动骨，只需要一步一步地跟在三殿下的身后便好。 “多谢殿下，臣女告退！” “墨羽，送顾大小姐回府！” 顾兰芝客气地摆了摆手，“不必客气！臣女自己回去便好！” 光天白日，本就安全，再说了，自己的身手，三殿下和墨羽也是知道的，一般人，可近不了她的身。 让墨羽送自己，岂不是多此一举？ “三皇妃，应该的！切莫辜负了三殿下的好意！” 墨羽嘴角微微上扬，皇府好事将近，他能不高兴吗？ “哪里有皇妃自己走回去的道理！” 听到三皇子的话，顾兰芝喜忧参半，喜的事，从今日之后，她再也不是她一个人孤军作战了。 忧的是，她从此以后，是不是再也不能像过去一样潇洒了？ “辛苦墨侍卫了！” 当皇府的马车停在烧为灰烬的顾府门前时，墨羽吃惊得张大了嘴巴，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今日一早，他便跟随三殿下进宫了，压根就不知道国公府发生了这样的劫难。 “这是怎么了？” 明眼人一看这破损的程度，便能猜到，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报官了吗？” 若是过去，国公府的事情和他墨羽可没有半点关系，也不在他关心的范畴。 可现在不一样了，顾大小姐可是他们的三皇妃。 国公府有难，他怎么能置之不理！ “天干物燥，不小心走水了！” 顾兰芝云淡风轻地说道，心里却是一片哇凉。 一想到，自己真心相对的同胞哥哥，竟然能狠下心来想要自己的性命！ 如此算来，顾承宗前前后后一共杀了自己两回了。 “三皇妃，这绝对不是走水！不对啊，国公府这么多下人，就没有人守夜吗？怎么就没有人发现？” 单纯的墨羽没想太多，脑袋里全是疑问。 “对啊，可能就是不想让人发现吧！” 顾兰芝虚弱地笑了笑，客气地再次对墨羽道谢：“辛苦墨侍卫！告辞！” 送走了三皇府的马车，顾兰芝这才走进了废墟里。 “顾兰芝，国公府因为你都烧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出去鬼混？你还有良心吗？” 顾兰芝刚走到水阁，便冤家路窄地遇到了秦娇娇。 “因为我？要不是你去哥哥面前挑唆，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这个锅，顾兰芝可不背！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 “哥哥岂是我能挑唆的，就是你，心思歹毒，连自己的亲哥哥都容不下你！” 秦娇娇脸上挂着一副胜利者的微笑。 “我看你还能得意几天？我听说，爹收了钟家的聘礼，很快就要将你嫁给克妻的老男人了，恭喜你！” 秦娇娇本来还想着怎么报复打击顾兰芝的，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她便安心了。 老天爷或许是听到了祷告，不等她出手，就主动替她摆平了。 就算顾兰芝命硬，不会被克妻的钟大人客死，这一辈子，也只能远远地待在江南，再也踏不进京城半步。 “说完了吗？你要是再不走，我恐怕会不下心，手一抖，就把你推进水里！” 顾兰芝才不会被秦娇娇三言两语激怒，如今她已经找到了破局的办法，浑身轻松。 可是有一只讨厌的苍蝇在自己面前一直嗡嗡嗡地乱叫，还是令人心烦。 顾兰芝手才一抬，秦娇娇就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回想起上一回顾兰芝把自己推下水时，那种被没顶，窒息的感觉，她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看你还得意到几时！” 秦娇娇一边谨慎地往后退，一边说风凉话：“我可是听说，江南女子温婉乖巧，像你这样的泼妇，恐怕——” “恐怕什么？” 眨眼之间，原本距离自己两米远的顾兰芝就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吓得秦娇娇大气都不敢喘！ “我也听说了，江南女子都聪慧过人，绝对不会像你这般自讨苦吃！你忘记了，我刚刚说过什么了？手一抖，就会不小心把东西丢进水里！” 第63章 求救无门 没等秦娇娇回过神来，顾兰芝的芊芊细指便搭在她的肩膀上。 “你要干什么？你要是敢对我不客气，爹和娘一定不会放过你！还有哥哥——” 秦娇娇以为拿出顾家一家老小，顾兰芝至少会有所忌惮。 “好吵！我倒要看看，他们会怎么不放过我！” 不等秦娇娇把话说完，顾兰芝手一抖，就真的把秦娇娇推进了池塘里。 秦娇娇身后的丫头，生怕引火上身，也成为这池塘中的一天鱼，赶紧跪地磕头。 这些日子下来，她们算是看明白了，明面上是秦娇娇势头正盛，飞扬跋扈，可哪一次挑衅顾兰芝，吃亏的不是秦娇娇？ “救命啊！救命啊！” 看着自家小姐在水里扑腾，两个丫头却是在顾兰芝吃人的眼神中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顾兰芝慢悠悠地走远了，两个丫头这才起身，探下头去。 只见秦娇娇就像落水狗一般在水里使劲扑腾，动作难看归难看，可至少人是浮起来了。 谁能想到，二小姐居然这么快就学会浮水了？ “二小姐，奴婢这就来救您！” 手忙脚乱的两个奴婢找来竹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秦娇娇从水里拉了起来。 “养条狗都还知道叫两声，养你们两个畜生能干什么？看到本小姐被欺负，叫都不会叫一声吗？” 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气的，秦娇娇浑身抖如糠筛，上下牙齿直打架。 “二小姐息怒，大小姐虎视眈眈的，还扬言要把奴婢给扔进水里，奴婢不敢啊！” 一个奴婢壮着胆子解释。 有大小姐在，她们两人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二小姐，奴婢扶您赶紧回去把衣裳换了吧！” 上回落了水，秦娇娇就是染了风寒，烧了两天，咳嗽了半个来月。 “不换！” 一想到上回落水的事情，秦娇娇就气得直咬牙。 她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顾兰芝欺负！ 说什么，她也要顾兰芝付出一点代价！ “我要见大少爷！” 湿漉漉的秦娇娇就这么来到了顾承宗的门外。 她知道，整个府里，最宠自己的人，便是顾承宗。 虽说他因为纵火的事情还在生自己气，可总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就永远不搭理自己了吧？ 她正好趁着自己落水的这一刻，让顾承宗心疼自己。 说不定，他的气就消了！ “二小姐，大少爷刚歇下！” 一看到秦娇娇，六子就头疼了。 “怎么可能？这光天白日的！” 秦娇娇才不相信这么拙劣的理由，一定是顾承宗还不想见自己。 “哈秋！” 她打了一声喷嚏，故意对着房内大声说道：“我这浑身湿漉漉的，外头天气这么冷，你就让我进屋取取暖，看看哥哥吧！我保证，一定不会打扰哥哥休息的！” 六子一脸难色，二小姐看起来是很可怜，可要是自己擅作主张将她放进去，那可怜的人，便是自己了！ “二小姐，您还是赶紧回去换身干净衣裳吧！大少爷身体不适，若是让您再过了寒气，那可就不好了！” 秦娇娇耐着性子磨了好半天，她确定，屋内的人肯定是听到自己说的了，可居然一动不动，说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这边求救无门，她也就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冷飕飕的秦娇娇可怜兮兮地来到了顾夫人屋里。 “二小姐，你怎么浑身都湿了？可千万别染了风寒？” 林嬷嬷看到秦娇娇头发湿哒哒的，浑身都湿透了，赶紧翻箱倒柜给她找了身干净衣裳。 “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顾夫人抬起红肿的眼睛，瞧了秦娇娇一眼，眼里却没有太大的波动。 不过就是浑身湿了，换身衣裳便好了！ 可她呢，自己的夫君在外头有了外室，还有了一儿一女，她的这辈子，似乎再也看不到阳光了！ “还不是姐姐！我不过就是恭喜她马上就要出阁了，谁知道，她二话不说，就把女儿推进了池塘里！还不让丫环救女儿，女儿差点就淹死了！”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关心自己的人，秦娇娇噼里啪啦地就开始控诉顾兰芝的不是。 要是以前，顾夫人一定会心疼地揽着自己，安慰自己：“你永远是娘最心疼的女儿，放心好了，这口气，娘一定会替你出的！” 可现在，秦娇娇等了半天也没有等来顾夫人的一句安慰，反倒是听到了一声沉沉的叹息：“唉，你也是，明知道打不过她，你招惹她做什么？这门亲事，她原本就不满意，你这个时候去恭喜她，不就是去触她的眉头吗？” 秦娇娇心里泛起一丝酸楚，哥哥变了，就连娘也变了吗？ 听到她被欺负，非但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替自己撑腰，还开始数落起自己的不是！ 她不甘心！ “女儿以为，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姐姐出嫁，那便是大喜事，没想那么多！更不知道，姐姐为何不欢喜!” 秦娇娇故意装作一副懂事乖巧的样子。 话里话外都在控诉顾兰芝的不乖巧，不孝顺！ “那钟大人，比他大那么多，还克死了两任妻子，你觉得她能欢喜吗？” 顾夫人耐着性子解释道。 可现在，她哪里有心情说这些？ 这外室的事情，都已经够她头疼了。 “罢了，罢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我乏了，你回去吧！” 顾夫人疲惫地挥了挥手，不想再理会这些烦心的事情。 “是，娘好好歇息，娇娇明日再来看您！” 秦娇娇识趣地退出门去。 刚走到院子门口，便迎头碰上了匆匆赶来的顾国公。 秦娇娇心里一喜，莫非爹听说自己被欺负了，就急急忙忙过来关心自己了？ “爹！咳咳！” 秦娇娇捂着嘴虚弱地咳嗽了两声，似乎在提醒顾国公自己生病了。 “我都听说了！兰芝怎么说都是你姐姐！以后遇到她，让着她点！别没大没小！” 顾国公心里和明镜似的，顾兰芝性格再刚烈，也并非不讲理。 反倒是秦娇娇，被他们宠坏了，处处和兰芝攀比！ 第64章 片瓦遮身 “是！” 秦娇娇乖巧地点头答应，可眼里却藏满了不甘和恨意。 自从顾兰芝回来，一切都变了！ 她安慰自己，只需要再忍忍便好，只需要再过段时日，顾兰芝便会远远地离开京城，消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而这头，墨羽一回到三皇府，便直奔萧景行的书房。 可看到三殿下自己在和自己对弈，他便停下了脚步。 伺候三殿下这么多年了，三殿下什么习惯他最是了解。 这个时候，要是打扰三殿下，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墨羽也没打算离开，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就等着三殿下下完这盘棋。 “说吧，什么事？” 萧景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心情没法平静下来，不过就是假成亲罢了！ 原本还想通过下棋平复心情，却是没想到越下心情越乱。 尤其察觉墨羽就在门边，他更是没了雅兴。 “属下送三皇妃回国公府，发现国公府昨日夜里走水了！连大门都烧没了！” “走水的原因，查清楚了吗？” 萧景行微微挑眉，“你有没有觉得，自从长威大将军回京之后，这国公府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或许是他多心了吧，他总觉得事情透着诡异。 “属下瞧着像是有人故意纵火，可三皇妃偏偏说是府内之人不小心。” 墨羽也觉得奇怪，可这是国公府的府内之事，他也不好过问。 “属下只是觉得，如今三皇妃住在国公府，是不是不大安全啊？属下瞧着，国公府要修葺起码也得一段时间。” 墨羽的话倒是给三皇子提了个醒，他和顾兰芝才签好了成亲契约，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把新娘子给弄丢了！ “旁边的梅园，收拾得怎么样了？” 虽然是契约成亲，可名义上，顾兰芝可是他的三皇妃。 这个节骨眼上，自己这个准夫婿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属下前几日去看，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住人是没有问题！” “你就走一趟，和顾国公说，在国公府修葺好之前，可以暂住梅园！” 梅园就在隔壁，如此一来，倒也方便他和顾兰芝联系。 萧景行不得不承认，虽然顾兰芝是个姑娘家，但是待人真诚，性格耿直，武功好，酒量也好，是个不错的搭子。 “属下这就去！” 墨羽面露喜色，原本他也是这个考虑，只是关键的时候，主意还得主子来定。 半柱香后，墨羽在国公府见到了顾国公。 “三殿下听闻国公府走水，深表同情，特意将梅园借给国公大人安置家眷，等国公府修葺好，再搬回来即可。” “这怎么好意思？” 国公府压根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国公大人就不必客气了，三皇子与国公府有缘！” 墨羽意味深长地说道，过些日子，三皇子和顾大小姐的婚事定下来，他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可是现在，他一个字也不能说！ 顾国公只当三殿下重情重义，只为了报答顾兰芝的救命之恩。 墨羽一走，顾国公立即宣布这条喜讯。 “搬家！搬到长安大街的梅园！” 若是朝中文武百官知道他住进了三皇子的梅园，还不知道怎么羡慕他。 顾夫人兴致残缺，梅园再好，也不是她自己的家。 “娇娇，娘身体不适，你也跟在娘身边学了这么久。这段时间，掌家之权，就暂时交给你了。” 顾国公当然知道顾夫人的心病，可让他一个大男人放下身段去哄她，那怎么可能？ 木已成舟，这件事情，不管她愿不愿意，也只能慢慢接受。 “那就这么说定了，娇娇，掌家之权就交给你，全府上下，都听从你的吩咐，尽快搬到梅园。国公府正好趁此机会好好整修一番！” “是！娇娇一定不会辜负爹娘的期望，一定会管好这个家！” 秦娇娇心花怒放，之前受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 谁能想到，顾家的掌家之权，有一天居然落到了自己这个姓秦的头上！ 顾兰芝之前那么欺负她，她这一次一定要趁机让顾兰芝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得罪她秦娇娇，是她这辈子犯下的最大的错。 这一次，秦娇娇比认识时候都积极主动，傍晚时分，国公府便举家搬到了梅园。 看着更宽敞更气派的梅园，秦娇娇两眼放光，一眼就爱上了这里。 她忍不住心想，要是能永远住在这里，那便好了！ “爹，娘，你们还住在主院，阳光好，风景也好，院子里有一大片梅林，开得可漂亮了！” 秦娇娇掌家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分院子。 最好的落梅院自然是分给了国公和国公夫人。 “哥哥，你就住在竹风院！那个院子清雅别致，风光秀丽，赏心悦目。你可满意？” 自从顾承宗被杖责后，一直借故不见她。 她知道，哥哥还在生她的气。 若不是这一次举家搬家，估计她还见不着顾承宗的面。 顾承宗别过脸，没搭理她。 “哥哥，你就别生娇娇的气了，好吗？这几日，你不理我，我茶不思饭不想的，都瘦了好多。” 看到顾承宗依旧板着张脸，她继续舔着脸哀求：“哥哥，娇娇知道错了！为了赎罪，娇娇亲自将竹风院里里外外都收拾干净了，不信你看！” 秦娇娇伸出手，让顾承宗看她被水泡得皱巴巴的手指。 “府里又不是没有下人！谁让你干这些的？” 顾承宗面上虽然依旧冷若冰霜，可语气里依旧透露出一丝心疼。 自己放在掌心上疼了十年的妹妹，怎么可能说不理就不理呢！ “能为哥哥亲手做些事情，娇娇心里高兴！” 秦娇娇如释重负，看来自己这出苦肉计是用对了，哥哥终于不生她的气了。 等到众人都分完了，秦娇娇才趾高气昂地对顾兰芝说道：“你不是喜欢清净吗？你就住听雨轩好了！” 顾兰芝不挑剔，只要有片瓦遮身便好。 再说了，这是三皇子的宅子，再差又能差到哪来去？ “大小姐，这里头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第65章 隔墙有耳 青禾嘀咕的声音很小，可还是被秦娇娇听到了。 “老爷让我掌家，你们要是有什么意见，尽管找老爷去！” 秦娇娇微微仰着下巴，趾高气昂，别说她现在不把青禾当回事了，她就连顾兰芝都没有放在眼里。 在她掌家的这段时间里，她一定会尽心尽力好好照顾顾兰芝，好让她知道，她秦娇娇可不是软柿子！ “不过就是掌个家，有什么了不起。我家小姐还掌管着千军万马，她说什么了？” 看到秦娇娇得意的嘴脸，青禾就忍不住抱怨。 也不知道顾夫人是怎么了，身体不好就算了，难道连脑袋也不好了吗？居然把顾家的掌家之权交给秦娇娇，交给大小姐难道不更加合适吗？ “你少说两句！” 顾兰芝到底还是有所顾忌，她自己倒是不怕什么，什么掌家之权，她压根就不放心眼里。 秦娇娇若是再敢惹她不痛快，她倒是不介意使点劲，再把她丢进池子里洗一洗。 她刚刚是看到了，这梅园的池子可是比国公府的还要大，游起来定是更加畅快。 可青禾不一样！ 自己又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守在青禾身边，回头秦娇娇再趁自己不在找她麻烦，那可如何是好？ “是，奴婢知错了！” 顾兰芝一板起面孔，青禾就意识到，自己又言多必失了。 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嘛！ 主仆二人顺着梅园走了一圈，走到腿都细了，终于在最偏僻的东北角找到了听雨轩。 “奴婢说嘛，那秦娇娇能安什么小心，居然拿给小姐分了一个最远最小的院子！” 这一路走来，经过好几个院子，哪一个不比这听雨轩大？不比这听雨轩别致？ “奴婢去找她理论去！” 青禾转身就要走，打定了主意要给小姐讨个公道。 “小姐才是三皇子的救命恩人，凭什么便宜都让她占了去？她要是住的院子比小姐还小，还差，那我无话可说！” 青禾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道。 “算了，算了，反正也不会住太长时间！” 虽说她还没问三皇子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可既然皇上那么着急，想必也快了！ 秦娇娇有句话倒是说对了，这听雨轩那么远，倒是难得的清净。 “不会住太长时间？也是，国公府一修好，我们就搬回去了，到时候，我们还住暖阳阁，气死她！” 心思单纯的青禾并没有多想。 “奴婢去找管家领被褥去！” 到底是搬了新家，青禾心里到底还是高兴的。 她喜滋滋地去领被褥，却是被秦娇娇告知，国公府库房里的东西都被烧没了，只能自己准备！ “可我分明看到林嬷嬷才领了！” 秦娇娇不慌不忙地说道：“就剩那么一床了，自然得紧着夫人！你要是不答应，大可以去找夫人讨！” 青禾咬了咬牙，想起大小姐的忠告，终究还是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那请问，奴婢能领什么？这听雨轩可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青禾磨着牙问道。 “姐姐那么能干，就麻烦姐姐自己想办法吧！你和姐姐说，我也是第一次掌家，什么经验都没有，自然什么都没有准备！” 青禾握紧了拳头，克制着胸口澎湃的情绪。 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将秦娇娇踩在脚底，揍得她满地找牙。 “对了，今日刚搬到梅园，吃食也未来得及准备。你和姐姐说一声！” 这哪里是搬家？分明就是分家！ 青禾气呼呼地回到听雨轩，把秦娇娇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述了一遍。 末了，问道：“大小姐，奴婢气不过！” “这还气哭了？” 顾兰芝看着青禾红肿的眼睛，哭笑不得。 “我们有银子怕什么？缺什么买什么便是了！我们买的东西，是她秦娇娇买不起也买不到的，气死她！” “嗯！好！可奴婢心疼银子，这些银子可是小姐用性命换来的，可不能浪费！” 青禾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是得勤俭持家，不能败家。 她们主仆二人不知道的是，和她们一墙之隔的地方，便是三皇子的书房。 此刻，他们主仆两的交谈声，一字不差地落入萧景行和墨羽的耳朵里。 自己的皇妃，竟然被一个养女欺负到这份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去，安排！” 萧景行一个眼神，墨羽便心领神会。 “三皇子赏顾大小姐两床金丝被!一对玉如意！一对冰玉枕！一套金丝珐琅茶具！一幅骏马图！一对青花瓷！——” 看着礼品络绎不绝地搬进府，秦娇娇看得眼睛都红了。 顾兰芝还真是好本事，都快要嫁给钟大人了，居然还能让三殿下对她这么好？ 秦娇娇突然心生一计，拦下了送礼的小厮。 “停下！” 秦娇娇慢条斯理地走到墨羽面前，一脸假笑地说道：“这些赏赐，恐怕姐姐不能收！实不相暪，姐姐正在议亲，很快便要出阁了！虽说三殿下坦坦荡荡，可有些事，若是落入有心人的耳朵，恐怕会对姐姐的名声不利！” 看着人畜无害的秦娇娇，墨羽字正腔圆地回答道：“顾二小姐多虑，这是三殿下的赏赐，天下人谁敢胡说八道！若是有任何后果，三殿下承担便是！” 言外之意，这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况且，这梅园都住了，还怕什么？” “墨侍卫说得是，是小女眼光短浅了！实不相暪，爹和娘让我暂管掌家之权，这礼，我们收了，多谢殿下的一番好意。” 一计不成，秦娇娇又生一计。 只要把东西收下，暂时收入库房，不交到顾兰芝手中，那不就得了！ 可墨羽早有准备，从青禾今日的言语中，他就知道了这顾二小姐不是省油的灯。 “殿下交代了，这些东西，必须亲自送到听雨轩！这些东西，和听雨轩最搭！” 秦娇娇嘴角抽了抽，三殿下是怎么知道顾兰芝住在听雨轩的？ 这岂不是意味着，他也知道欺负顾兰芝了！ “说来也奇怪，那么多院子，姐姐怎么就偏偏挑了听雨轩？” 第66章 别的男人 “是吗？” 墨羽不屑地瞥了秦娇娇一眼，真以为就她自己聪明，别人都是傻的吗？ 别说他已经听到了青禾和三皇妃的对话，就算他什么也没听到，用脑袋想都知道，顾兰芝就算是再傻，也不会选一个最偏最小的院子。 “姐姐眼光独到，听雨轩小是小了一些，不过也好，姐姐喜欢清净，住在听雨轩，也安静一些！” 心虚的秦娇娇在墨羽的注视下有一丝慌乱。 “不知顾二小姐住在哪个院子？” 墨羽故意问道。 “我娘身体不适，为了方便照顾她，我住在紧挨着的牡丹院！” 秦娇娇端着一副乖巧孝顺的样子，可墨羽才不会被她轻易哄骗了去。 梅园可是三殿下的产业，当初修葺这院子的时候，可是他负责监工的。 这梅园里的一砖一瓦，他再熟悉不过。 “顾二小姐还真是有眼光，这牡丹院虽说不是梅园里最大的院子，可却是整个梅园里最别致，最漂亮的！” 墨羽一针见血。 秦娇娇紧张得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自己做得有这么明显吗？ 她强装镇定地笑了笑，说道：“这梅园处处都漂亮，名字一个赛一个的雅致，我看得都眼花缭乱，倒是没注意这些！” “是嘛！那顾二小姐，还真是运气好！” 话不投机半句多，墨羽匆匆结束了和秦娇娇的对话，将礼品一件不落地送到了听雨轩。 “这礼物太贵重了，臣女不能收！” 看着琳琅满目的礼物，顾兰芝与其说是欣喜，倒不如说是心慌。 她习惯用自己双手打拼天下，这么无缘无故地接受别人的示好，实在是虚得很。 仿佛料定了顾兰芝会这么回答一般，墨羽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些东西，不过就是挪了地方罢了！” 顾兰芝听出了话外之音，三殿下这是真的把她当成自己人了。 当下，心里突然有一丝慌乱，一丝温暖，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也是，这梅园不就是三皇子的吗？放在听雨轩，也一样！” 憨憨的青禾只当三皇子在提前布置自己的新家了。 “还请墨侍卫和三殿下道声谢！” 顾兰芝也没有再拒绝，大大方方地接下了三殿下的赏赐。 “奴婢这就给大小姐铺床去！” 青禾就像讨到糖吃的小孩一般，高兴得手舞足蹈，小心翼翼地抱着软乎乎的金丝被进了屋。 “奴婢以前觉得皇子龙孙都高高在上，不近人情。可现在看来，奴婢错了，这三殿下，就知恩图报，还细心体贴，还大方！” “知道国公府走水了，二话不说，便把这梅园借给我们住！知道我们搬了新家，立即送来了这么多东西！简直就是活菩萨！” 一墙之隔的三皇子听到这个比喻，立即拍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这个青禾，把他比成什么不好，偏偏比作菩萨？ “小姐，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顾兰芝竖起耳朵，摇了摇头，哪里有什么声音？ “你自己不还说，这听雨轩是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声音？” 青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这话是她说的没错。 可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马靠鞍。院子也是一样，听雨轩这么一装扮，荣光焕发，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其实，这听雨轩也没有这么差！你说，三殿下人这么好，身世好，长得也一表人才，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成亲？” 青禾一边收拾屋子，一边开始胡思乱想。 “我怎么知道，可能是没碰到仙女吧！” 青禾被顾兰芝说的玩笑话逗得咯咯直笑，这世间哪里有什么仙女！ “你说，三皇子是不是有断袖之癖?” “别胡说八道！看起来也不大像啊！” 顾兰芝轻轻瞪了青禾一眼，她和三殿下签了成亲契约的事情还没有和青禾说呢！ 如今青禾这么一误解，更让她不知道如何启齿了。 “这哪能看得出来啊！你看咱们在军营里，阿牛哥，看起里那么威武阳刚，谁知道也有龙阳之好呢！三皇子可比阿牛哥白多了，也斯文多了！” 被青禾这么一解释，顾兰芝也觉得颇有道理。 如果是这样，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何三殿下宁愿与自己契约成亲，也不愿意找一个心仪的安定下来。 “这话，在外头可不能乱说！小心掉脑袋！” 顾兰芝忍不住又提醒青禾，言多必失。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们拿了三殿下这么多东西，自然要站在三殿下这一头。 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非议三殿下，她也不能！ “人无完人，再说了，这也不是多大不了事情！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喜好，只要没有黑了心，伤害无辜之人，那便无足挂齿。” “奴婢明白，这不是私底下和小姐说吗？这里又没有外人！” 殊不知，一墙之隔的三殿下脸都绿了。 他不就是不成亲吗？怎么还能被如此曲解？ 这下好了，顾兰芝的心里定是也这么认为的。 不过话说回来，顾兰芝人还怪好的，都这样了，还在一直替他说话。 “青禾，有一件事情，我觉得，还是先和你说一声！” 就凭她对青禾的了解，如果让她知道自己吃了亏，非和对方拼命不可。 哪怕对方是位高权重的三殿下。 “奴婢听着！” 青禾没往心里去，还以为是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主子愿意说，她便听着。 “过些日子，我可能就要成亲了！” “奴婢知道，可那老男人哪里配得上小姐！小姐，要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们逃吧！我们不当这顾家大小姐了还不行吗？” 反正她们有手有脚的，走到哪都饿不死。 “不是和钟泽！是和别的男人！” “别的男人？谁？” 青禾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吃惊得瞪大了眼珠子，小姐身边的男人，她都认识，是谁那么有胆量，居然敢来抢亲！ “不会是江副将吧？” 思来想去，也就江副将最有可能了！ 他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小姐掉入火坑里！ 第67章 人微言轻 “怎么可能？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江副将和我什么关系，别人不知道，你难道不知道吗？” 青禾点点头，想想也觉得不可能。 别的夫妻都是男主外，女主内。 江副将那么听大小姐的话，若是他们两成了亲。 明面上是江副将娶亲，可实际上，还不如说是江副将嫁给大小姐更合适一些。 因为，江副将在大小姐面前，连一个不字都不敢说！ “也是，可除了江副将，还能有谁，其余的人也不知道小姐的事啊！” 也不知道想到什么，顾兰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反问道：“这屋子的主人是谁？” “三殿下啊！怎么了？” 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吗？ 后知后觉的青禾终于慢慢回过神来：“大小姐难道是说，要嫁给三殿下？这，这怎么可能？” 前一刻他们还在说三殿下断袖之癖的事情，大小姐也没有表示反对啊！ 难道是，三殿下为了掩人耳目，特意娶了他们家小姐？ 看到青禾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脑袋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顾兰芝不禁哑然失笑。 “行了，你就别瞎猜了！就你那脑瓜子，能想出什么东西？其实我跟三殿下，并非真的成亲，而是各取所需，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嫁给钟泽那老男人，他呢，也可以不娶。一年后，我们再和离！” 青禾脑瓜子飞速运转，排斥了各种可能之后，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门婚事，压根就不是什么喜事。 “三殿下为什么不正儿八经地娶门亲?他都那把岁数了！这就说明，三殿下绝对有问题！他就是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大小姐，这门亲，我们不能结！” 青禾急得眼睛都红了，大小姐不是最聪明的吗? 怎么明知道是火坑，还愿意往里跳？ “他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这有什么要紧的？我又不是真的和他成亲！等过了这一关，一年之后，我把该办的事办完，就可以离开京城，过我们的舒坦日子了！” “那怎么没关系呢？姑娘家的清白，可比什么都重要！小姐若是和离了，还怎么再嫁？况且，那还是三殿下！” 三殿下不要的女人，这天底下，还有哪个男人敢娶？ 青禾想想就头皮一阵发麻。 小姐那么好的一个人，理应让懂得珍惜她的人捧在手心里，而不是孤独终老。 “那就不嫁呗！就凭你家将军的本事，还怕养不活自己？” 顾兰芝笑嘻嘻地在青禾面前挥了挥拳头，“你啊，就别替我操心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况且，我和三殿下都已经把契约给签了，白纸黑字，赖也赖不掉！” 顾兰芝的这句话，把青禾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掐灭了。 听了青禾的话，隔壁的萧景行却是陷入了沉思。 青禾的话说得没错，大夏朝男尊女卑，女子的清白和名声尤其重要。 被休和和离的女子想要再嫁，可谓是难上加难！ 难道，他真的要为了一己之私，将顾兰芝拉上一条不归路吗？ 这和趁火打劫的钟泽有什么区别？ 好在，距离进宫的时间还有两日，他还可以再好好考虑考虑。 可没等萧景行想明白，三皇府便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我要见三殿下！” 守门的小厮看着丫头打扮的青禾，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 想见三殿下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可能说见就见？ “你有请帖吗？” “没有！可我真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我叫青禾！是国公府的丫头!” 青禾原本还想用银子收买看门的小厮，可三皇府的小厮就是和别处不一样，看到青禾手里的银子，就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一般，非但不帮着传话，还将青禾狠狠往外撵。 “你要是再不走，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难得背着大小姐偷偷出门，青禾怎么可能愿意空手而归？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见三殿下一面。 虽然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可是，不试试就放弃，那可不是她的风格！ “我不让你们为难，我就在这等，总行了吧？” 青禾一动不动地站在距离大门不远不近的地方，哪怕下起了瓢泼大雨，衣裳都淋湿了，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青禾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一辆熟悉的马车从面前驶过。 “三殿下！” 青禾眼前一亮，就像是离弦的箭一般冲了过去，拦住了马车。 “找死啊！” 墨羽紧紧拉住了缰绳，在马蹄将要踢到来人的前一刻，把马拉住了。 “青禾？” 透过雨帘，墨羽这才看清来人是国公府的青禾。 “可是你家小姐出了什么事?” “没有！奴婢求见三殿下，奴婢知道，三殿下就在马车里！” 墨羽回头望向马车内的三殿下，只见他轻轻点了点头。 三皇府内，浑身湿漉漉的青禾跪在三殿下的脚边，苦苦哀求：“三殿下，奴婢恳请殿下放过我家小姐！男子可以三妻四妾，死了妻可以续弦，休了妻可以再娶！可女子不一样，女子若是被休，那可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到时候，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家小姐淹死！” 青禾言词恳切，重重地给三殿下磕了三个响头。 只要三殿下愿意，签了的白纸黑字又算得了什么？ “你家小姐让你来的？” 萧景行黑曜石般的眸子越发深沉，眼底散发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他此生最讨厌言而无信之人！ 明明是一场公平的交易，约法三章，那也是顾兰芝提的！ 可现在，怎么倒像是他强抢民女了？ “当然不是！我家小姐不知道我来！她若是知道，定是不会同意的！可小姐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不能见死不救！” “救？你打算怎么救你家小姐？” 萧景行冷冷地说道，他可是一根手指头都没有伤害顾兰芝，这还没娶进门，就已经明里暗里帮他们摆平了那么多的事。 到头来，一句好没落着，还变成了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只要三殿下愿意放过小姐，无论提什么条件，奴婢都可以答应！否则，否则奴婢也愿意螳螂挡车!” “你这是在威胁本王？” 第68章 坏我好事 “奴婢不敢！” 可青禾那视死如归的样子，哪里像是不敢的样子？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 这拼死的狠劲，倒是和顾兰芝如出一辙。 也罢，也罢，他一个大男人，和两个丫头片子较什么劲。 “你回去和你家小姐说，若是她后悔了，本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那白纸黑字，撕了便是！” 萧景行顿了顿，继续说道：“那钟家的事，本王既已答应帮忙解决，就一定不会食言。可下回，就和本王没关系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还是别人家儿女的婚事，他能插手一回，就已经很不错了。 青禾大喜过望，对着萧景行又是猛一顿磕头谢恩。 “奴婢谢三殿下成全！三殿下一定会长命百岁，洪福齐天！奴婢回去之后，一定会日日为三殿下诵经祈福！” 萧景行嘴角抽了抽，善意地提醒道：“本王是千岁！” 他日行一善，怎么还折寿了呢？ “奴婢最笨！三殿下千岁，万岁！” “行了，你赶紧回去吧！” 萧景行一听到万岁两个字，头都麻了！ 万岁，他配吗？ 别人日行一善能有福报，他不奢望，只求别给自己引来无妄之灾才好！ “是！多谢三殿下！” 青禾只顾着高兴了，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说错话了。 “青禾，你跑哪儿去了？我找你好半天！衣裳怎么都湿了？” 跑得气喘吁吁的青禾没顾上换衣裳，立即噼里啪啦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顾兰芝。 “奴婢斗胆，背着您去求了三殿下！三殿下说了，您要是不愿意，那白纸黑字就不作数，撕了便是！” “还有，他还说，钟家的事，他既然答应要管了，就一定会管到底。仅此一回！三殿下真是一个大好人！” 顾兰芝却是后怕得很，这青禾是越发胆大了，在国公府敢顶撞秦娇娇不说，如今，居然连三皇府都敢闯。 她是真嫌自己命大吗？ “谁让你去的？” 顾兰芝原本还想恶狠狠地先将青禾训斥一番，好让她长点教训，可看到她冻得瑟瑟发抖的模样，终于还是心软了。 “先去把衣裳换了！” 看到顾兰芝不苟言笑的模样，青禾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以往，大小姐在当将军的时候，只有处理细作，才会露出如此冷若冰霜的表情。 很快，青禾便换好的衣裳，片刻也不敢耽搁，立即疾步来到顾兰芝跟前。 没等顾兰芝说话，青禾便“扑通”一声跪在顾兰芝脚边。 “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顾兰芝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真心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她当然知道青禾是一心为了她好，可看到青禾为自己拼命，她除却感动之外，更多的是心疼和害怕。 在顾兰芝的眼里，青禾可是比她的爹娘，还有哥哥都要亲的亲人。 她珍惜青禾，自然也不舍得看到青禾为了自己涉险。 这一次，是青禾运气好。 可是下一次呢？ “你的卖身契已经没了，如今你已经是自由身，我再也不是你的主子。你想去哪，便去哪好了！ 顾兰芝语气平淡，眼底不见半分波澜，青禾吓得面色惨白，双腿发软。 看来，大小姐这回是真的动怒了！ “小姐，奴婢真的知错了！念在奴婢一心为小姐的份上，还请小姐别赶奴婢走！” “呵，你主意这么大，谁还敢留你！” 顾兰芝铁青着脸，语气冰冷，说的每一个绝情的字都像是刀子一般剐在青禾的心口上。 “我与三殿下的婚事，是我和他商议的，除了我和他，谁也不能干涉。你以为你是谁？” “大小姐，你别吓唬奴婢！” 青禾当真是害怕了，她从未见到大小姐发那么大的脾气，对她说出那么绝情的话。 “我不是你的大小姐，如今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该离开了。这是一百两银票，就当这些年来，你废寝忘食照顾我的酬劳。我们主仆的缘分就到此为止！” 顾兰芝忍下心中的不舍，说着最冰冷绝情的话。 “大小姐，你一定是吓唬奴婢的，对不对？” 那张薄薄的银票在青禾看来，哪里代表着荣华富贵，根本就是催命符。 别说伸手去接了，她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奴婢离开小姐，还能去哪啊？奴婢就小姐这么一个亲人，求求小姐不要赶奴婢走！不要！” 为了求得顾兰芝的原谅，青禾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把头磕得“咚咚”作响。 顾兰芝心疼得在滴血，可是为了能成功将青和赶走，她索性转过身，看也不看她一眼。 “这不是我关心的事情！很快，我就要和三殿下成亲了，到时候，我便是人人羡慕的三皇妃！多少人鞍前马后的伺候我，不差你一个！” 顾兰芝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你当真以为，我真的就这么不食人间烟火？那可是皇妃啊！三皇子若是再争气一点，登基为皇，我便母仪天下，成为人人羡慕的皇后娘娘了！你若是坏了我的好事，你赔得起吗？” “大小姐！” 青禾看着眼前陌生的顾兰芝，仿佛看着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不是这样的！怎么可能？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大小姐不是一向最重感情，把荣华富贵都看作是浮云吗？ “以前是我年轻，不懂事！你看看我们住的院子，那可是整个梅园最小最偏僻的院子!你当真以为我一点儿都不介意吗？爹娘欺负我就罢了，就连顾承宗都骑到我头上！最可笑的是，那秦娇娇，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都敢对我呼来喝去的！为什么?只要我当了三皇妃，我看谁还敢欺负我！” 顾兰芝目露凶光，恨不得将所有欺负她的人，都狠狠踩在脚下。 “可是，你分明说，你和三殿下，只有一年婚约!而且，他还——” 别的姑娘想攀龙附凤，她信！ 可是她的小姐，本身就是人中龙凤，不用依靠任何人，她的双手就能打出一片天下，怎么可能？ “我管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一年的时间，只要我有了龙子龙孙！我便是名正言顺的三皇妃！” 第69章 互相利用 “你当真以为，我不怕死吗？要不是认出了他是三皇子，我才不会拼死救他！这天底下，哪个女人，不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一墙之隔的萧景行倒抽一口冷气，亏得自己还以为顾兰芝真的是侠义心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原来，自己也不过就是对方棋盘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想踩着他的肩膀飞上枝头，做梦！ “三殿下，宫里来人，说是皇上身体抱恙，宣殿下马上进宫！” 只听了一半的萧景行带着一腔怒气，就这么匆匆忙忙进了宫。 “父皇！” 看到床榻上面色惨白的皇上，萧景行吃了一惊。 也不过就是一夜未见罢了，皇上就像是苍老了数十岁一般，两眼无光，嘴唇发白。 “这是怎么了？太医怎么说？” 不等皇上开口，喜公公就在一旁小声解释：“其实皇上身体抱恙已经有些日子了，只是不想让大家担心，才一直没说！” “宫里那么多太医，难道都是吃素的吗?院判呢？” 萧景行听出了喜公公的隐晦之词，病了有些日子还迟迟未好，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太医都束手无策。 “生老病死，不就是人间常态吗？你要是真孝顺朕，就赶紧成亲！早点开枝散叶！朕就算是驾崩了，也能瞑目了！” 皇上岂能看不出来，萧景行说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不过就是推托之词罢了！ 他不想将自己最爱的三儿子逼得那么紧，这才选择“相信”他。 可三天又三天，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搞不好，最后还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父皇，您可是真龙天子，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看到素来坚强的萧景行红了眼眶，床榻上的皇上却是笑了。 大伙都说他有那么多个皇子，三皇子最是绝情绝义，一意孤行，无论他这个当爹的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可身为父皇的他却是看出来了，冷漠绝情不过就是三皇子坚硬的外壳罢了，实际上，三皇子可是有一颗善良柔软的心，甚至比他的皇兄都要重情重义。 “历代皇上皇后，你看谁是长命百岁的？你太祖爷爷，最长不过也就活到了七十岁！朕活到这把岁数，也心满意足了！咳咳！” 皇上捂着帕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喜公公手忙脚乱地忙向跟前伺候，接过吐脏的白帕子，只看到帕子上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皇上居然吐血了！ “来人啊！参汤！参汤好了没？” 萧景行怎么能不知道，百年老参便是病入膏肓的人家用来续命的。 “父皇，您放宽心！一定不会有事的！天下能人异士这么多，儿臣一定能寻到神医，治好父皇的病！儿臣这就去贴告示！” 萧景行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等等！” 眼看着萧景行就要起身前去，皇上急忙喊住了他。 “这告示一贴，你岂不是要昭告天下，朕不行了？到时候朝廷动荡，民心涣散，又该如何是好？” “你要是真为朕好，那就赶紧成亲！朕也就心中无憾了！” 以往，皇上若是催婚，萧景行定会心生反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不当一回事。 可这回，萧景行却是连连点头。 “三殿下，恕奴才多嘴，人逢喜事精神爽，说不定，殿下一成亲，皇上一高兴，就药到病除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只要能为父皇排忧解难，延年益寿，别说成亲了，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那都可以。 “父皇，儿臣答应成亲！儿臣不是答应三日后，不对，还有两日，便将儿臣的心上人领到父皇跟前吗？” 原本还想撕毁协议，让顾兰芝竹篮子大水一场空的萧景行，此时却是改变了主意。 既然她想方设法地想要成为三皇妃，那他就成全她。 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谁利用谁，还不一定呢！ “当真？” 皇上依旧半信半疑。 皇上一直以为这只是萧景行的推托之词罢了，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一号人！ 他实在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能入得了萧景行的青眼。 “千真万确！儿臣的心上人，父皇也见过。便是国公府的大小姐顾兰芝！” 萧景行为了让皇上安心，索性说出了顾兰芝的大名。 “顾兰芝？” 皇上跟着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总觉得有点耳熟，却又想不起来。 最后，还是在喜公公的提醒下，这才隐约想起了顾兰芝的模样。 “既是长威大将军的胞妹，那肯定差不了！” 皇上对这门亲事很是满意，萧景行终于还是开窍了，娶了顾家的大小姐，那就意味着国公府便是他的靠山，长威大将军便是他的左膀右臂。 “是！兰芝出身将门，蕙质兰心，聪明能干，善良纯真！儿臣对她一见倾心！” 为了让父皇相信他说的话，萧景行昧着良心夸了顾兰芝一通。 演戏嘛，谁还不会？ “过两日，不，明日，你便领顾姑娘进宫，让朕好好瞧瞧！” 想当三皇妃，可没那么简单！ 他的皇位，到时候可是要传给萧景行的。 若是顾兰芝没有通过他的考验，没有达到他的标准，又怎么可以成为萧景行的贤内助，母仪天下？ “儿臣遵命！” 得了萧景行的保证，皇上疲惫地合上了眼睛。 为了不打扰皇上的休息，萧景行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 直到萧景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彻底消失在宫殿的尽头，闭目假寐的皇上这才突然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你说，景行刚刚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当真喜欢顾家那丫头？” 虽说得到萧景行的亲口承认，多疑的皇上还是不愿意相信。 “奴才觉得，像是那么回事！究竟是真还是假，明日不就知道了！皇上不是说了嘛，只要三殿下愿意成亲，那便成！” 皇上伸手抹去擦在脸上的白灰，重重地点了点头，只要三皇子愿意成亲，也就不辜负他苦苦编排的这一出苦肉计！ “明日，那顾家姑娘进府，你可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70章 安插眼线 “皇上放心，奴婢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 喜公公脆声应下，伺候皇上几十年，他便像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一般，皇上想要什么样的太子妃，他又岂能不知道？ 而此时，顾兰芝就像是丢了魂魄一般，无精打采地坐在窗台前，任由寒风一阵又一阵地刮在她的脸上，而丝毫不觉得冷。 纵使青禾再不愿意，还是被她赶走了。 顾兰芝也有不舍，也有难过，可一想到青禾伺候了她这么多年，理应有自己的人生。 她不能这么自私，因为青禾的不舍，就这么困住她一辈子。 “谁？” 听到屋外的响动，顾兰芝有一刹那的恍惚，还以为是青禾去而复返了。 可转念一想，怎么可能？ 她将青禾赶出门外的时候，可是对看门的小厮吩咐道，从今往后，整个人和国公府再无半点关系，再不允许她踏入府内一步。 “姐姐，是我！” 秦娇娇柔美的声音在屋外扬起，没等顾兰芝请她进屋，她已经自顾自地带着丫环进了屋。 “什么事？” 顾兰芝心情不好，这个时候，秦娇娇来触她霉头，她生怕自己一时忍不住，动了杀念。 好在，这一回秦娇娇却很识趣。 “听闻姐姐把青禾赶走了，如今姐姐身边也没有一个照顾的人，那怎么可以！这是小桃，这是入画，都是娘调教好的丫头，手脚麻利，脑子也灵活，可比那莽撞的青禾好上一百倍！如今便留在姐姐身边伺候吧！” 被喊到名字的两个丫环立即俯身给顾兰芝行礼问安。 “奴婢给大小姐请安！” 顾兰芝眉眼一挑，果真是两个机灵能干的丫头，眉眼间的机灵劲，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这青禾前脚才一走，后脚秦娇娇就如此好心地把身边的两个丫头送过来了。 说好听了，是担心她身边没人伺候。 说白了，不就是往她身边安插眼线吗？ “既然如此，那就留下吧！” 不过秦娇娇有一句话说对了，如今她身边没有一个伺候的人，那可不可以。 这院子总得有人打扫吧？ 这水总得有人打吧？ 这衣裳总得有人洗吧？ 以前她舍不得青禾干的重活，现在好了，总算是有人帮忙干了。 “留下归留下，本小姐丑话可说在前头了，若是伺候得不好，不守规矩，那就从哪儿来，滚回哪里去！” 两个丫头喜出望外，她们还以为大小姐知道她们是二小姐的人，不回答应留下她们呢。 若是被送回去，少不了又是一顿责罚。 如今看到希望，两个丫头连忙表忠心，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照顾大小姐。 “大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尽心尽力照顾好大小姐！” 秦娇娇自己也没有想到，顾兰芝居然如此爽快地留下了两个丫环，笑吟吟地叮嘱一番之后，心满自足地离开。 从今往后，顾兰芝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她倒是看看，她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你，把院子打扫一遍，你，去泡壶好茶，再取点点心来！” 物尽其用，顾兰芝可不能让任何一个丫头闲着。 想要在她身边伺候，可没有那么容易。 “是！” 小桃和入画对视了一眼，一个拿起了扫帚，一个拎起了水壶。 秦娇娇还没坐暖凳子，入画后脚便跟了回来。 “你怎么回来了？” 秦娇娇还以为，顾兰芝定是识破了她的诡计，借故便把入画给赶了回来。 “回小姐的话，顾兰芝让我给她泡壶好茶，再准备些点心！” 入画一五一十地向秦娇娇汇报，可秦娇娇分明嘱咐过厨房，听雨轩的膳食，和下人一般即可。 这下人的标准里，哪里有好茶和点心。 “她倒是会享受！” 秦娇娇冷哼一口气，明知道顾兰芝这是在故意使唤入画，可一想到，入画若是连这点小事情都办不好，若是责罚两句就罢了，就怕把人都给退回来，那可就麻烦了。 “去吧，以后这点小事，自己看着办就好！”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过就是一点吃食罢了，就让顾兰芝过几天好日子吧。 还没等小桃把院子打扫好，入画便端着热乎乎的茶水和精美的点心折了回来。 顾兰芝看着那精巧别致的桂花糕，盯着入画水灵灵的大眼睛，别有用心地夸赞道：“果然是个能干的丫头！晚饭我想吃清蒸鲈鱼，酒酿圆子，佛跳墙，红烧狮子头，再来一份酿豆腐。” 入画嘴角抽了抽，心里默默地把顾兰芝骂了一百遍，当真以为自己是来伺候她的吗？ 可面上，却是不敢表露分毫，只能乖乖应下。 “奴婢一会去厨房看看，今日不一定有鲈鱼。” “厨房没有，不会去外头买吗？身为下人，就应该想方设法为主子排忧解难，你觉得呢？” 顾兰芝绵里藏针，目光冰冷。 “是！” 入画只感觉到头顶传来一阵寒意，吓得脊背一阵发凉。 于是，回府这么多日，顾兰芝头一回在自己的饭桌上看到了满意的饭菜。 顾兰芝并没有着急动筷子，只是用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说道。 “小桃，试菜！” “啊？” 被喊到名字的小桃吓得一哆嗦，默默地掏出了银针。 府里的两位小姐不对付，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秦娇娇几次三番在顾兰芝身上吃了亏，如今好不容易掌家，自然是想方设法地要报复。 今日的菜肴，是入画准备的，也不知道，这菜肴里有没有毒！ 她原本还想和入画确认一下，这才发现，入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顾兰芝给支走了。 “谁让你用银针了！用筷子！” 小桃默默放下银针，颤颤巍巍地举起筷子。 要是这饭菜里真有毒，她今日岂不是—— “怎么？这菜里有毒吗？” 顾兰芝一针见血地问道。 “当，当然不是！” 原本就害怕的小桃脸色煞白，紧张得舌头打结，喉咙发紧。 “那你还等什么？” 顾兰芝的手指头轻轻敲打着桌面，这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声，让小桃冷汗直流。 只见小桃握着筷子的手不停颤抖，终于夹起了一小块豆腐送进了嘴里。 “咽下去！” 第71章 多多益善 小桃将那手指头大小的豆腐含在嘴里，却是迟迟没有往下咽。 直到顾兰芝催促，这才鼓足勇气，视死如归一般将豆腐咽了下去。 看到小桃尝完了所有菜肴，确认没有被动了手脚，顾兰芝这才开始放心食用。 而小桃，早已汗流浃背。 翌日，墨羽早早登门拜访。 “三殿下特意来接顾大小姐！” 国公大人一脸茫然，什么时候，三殿下和顾兰芝竟然走得如此近了。 “不是明日吗？” 一身素衣的顾兰芝一脸茫然，她原本还想着明日到底是面圣，怎么也得好好打扮一番。 “殿下的马车在门外候着。” 墨羽没有回答，只是如实禀命的情况。 “快去！快去！别让三殿下久等了！” 顾兰芝都还没着急，顾国公却是迫不及待第开始催促了。 身后的秦娇娇眼睛都红了，给小桃和入画使了个眼神，让她们赶紧跟上。 顾兰芝自然知道她们不怀好意，跟着就跟着吧，只要她们别犯傻就好！ 顾兰芝上马车的时候，车内的三殿下正在闭目眼神。 原本顾兰芝还想打个招呼，询问一句为何改了时间。 可看到萧景行抿紧的嘴角，便识趣地坐在一旁，噤若寒蝉。 “你那丫环来求过本王！” 马车刚一动，萧景行便睁开了眼睛，可冰冷的目光却是落在前方，直接把顾兰芝当成了空气。 “臣女也是后来才知道，是臣女教导无方，没有规矩！臣女已经狠狠教训过她了。” 顾兰芝劫后余生般松了一口气，还好她已经将青禾送出府了。 三殿下如今就算是要追究，也来不及了， 难怪她觉得今天的气氛不对，三殿下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不后悔？” 顾兰芝反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萧景行在说什么。 “开弓没有回头箭！臣女不后悔！” 大树底下好乘凉，借着三皇子的威名，她也好办事。 她怎么会后悔呢？ 可在三殿下看来，顾兰芝却是在贪慕虚荣。 好不容易费尽心机攀上自己，怎么可能轻易放弃，既然如此，那怨不得她了。 “三殿下，皇上宣你到御书房商议要事！顾姑娘，请在此稍候！” 二人刚走进皇宫，喜公公便急匆匆地赶来将萧景行领走。 萧景行并未多想，毕竟，皇上病得又急又突然，他还以为皇上身体突然又恶化了。 被撇下的顾兰芝怔怔地站在原地，还以为很快便有人来领她，可没想到等了许久，没等到萧景行，却是听到一声又一声的救命声。 顾兰芝知道宫中规矩森严，不能轻举妄功。 可犹豫了几秒，还是忍不住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只看到碧波荡漾的湖里头，一个人影在伸手奋力挣扎，这个模样，倒是和秦娇娇落水的样子有几分相似！ “救命！” “救命！” 除了自己，湖边上一个人影也没有，眼看着呼救的声音越来越小，顾兰芝心一急，也顾不上自己也是一个旱鸭子，一头扎进了水里。 顾兰芝仰着头，四肢并用，双手划拉着水面，冷静地想起之前旁人的教导，发现自己居然也能浮起来。 “别怕，我来救你了！” 顾兰芝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落水的宫女救了上来。 而此时，默默观看这一幕的喜公公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了皇上和萧景行。 “回皇上，顾姑娘不顾自身安危，已经平安无事地将落水的宫女救起来了！” 皇上目露赞喜之色，萧景行的眼光还真是不错！ 若是一个姑娘贪生怕死，只顾自己，又怎么担得起母仪天下的重任？ “她没事吧？” 萧景行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有一丝疑惑。 为了攀上自己这个三皇子，她豁出性命也就罢了。 如今，为了一个宫女，她又如此奋不顾身。 正在疑惑之际，已经换好衣裳的顾兰芝被宫女领进了御书房。 从顾兰芝进门的那一刻起，皇上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看看顾兰芝，又看看萧景行，皇上越看两人越是觉得般配。 “臣女参见皇上！” “免礼！顾姑娘不识水性？” 顾兰芝如实点了点头，待字闺中的姑娘家，又有几个识得水性？ 从军的日子里，倒是有机会学习，可身为女儿身的她哪里敢和弟兄们一块下水。 “臣女虽不识水性，可纸上谈兵还是会的。” “你就不怕没把人救起，自己却因此丢了性命？” 顾兰芝如实回答道：“臣女粗略算过，每过半柱香的功夫，便会有宫女路过！只要臣女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就会有人相救。如果因为害怕，而见死不救，臣女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皇上听得频频点头，心地善良本就可贵，最重要的，还有勇有谋，更是锦上添花。 皇上阅人无数，他相信自己不会看走眼的。 这姑娘，配得上萧景行！ “景行说，心悦于你，要纳你为妃！你意下如何？” 纵使明知道是一场交易，听到这样的话，顾兰芝还是娇羞地红了红脸。 “三殿下一表人才，文武双全，臣女愿意一辈子跟随三殿下！照顾三殿下！” 没有矫揉造作，没有欲迎还拒，坦坦荡荡的模样，倒是宫中少见! 皇上突然有点明白萧景行为何会看上她了！ 如此干脆利落的性格，沟通起来，倒是省时省力，日子也过得清爽！ “好！” 听到自己的皇子被夸赞，身为老父亲的换上忍不住面露喜色。 他的皇子，那是一个赛一个地出色！ “你觉得，景行该纳几个妾室合适？” 顾兰芝和萧景行婚事还没定下呢，皇上便抛出了另一个棘手的问题。 纳妾? 顾兰芝下意识地望向萧景行，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点提示。 可萧景行却像没事人一般，一杯紧跟着一杯品着茶，看都不看她一眼。 既是如此，那她就不客气了！ “三殿下身为皇子，身上流着最尊贵的血液，自然有职责为皇室开枝散叶，绵延子嗣。至于妾室，自然是多多益善！” 第72章 三大一小 顾兰芝对答如流，笑意盈盈的她丝毫不见半点委屈和不乐意。 这个答案皇上表示非常满意，连着说了两个好字。 当家主母便应该是这副模样，顾全大局，明辨是非，心胸宽广。 可萧景行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他以为顾兰芝的作用便是挡箭牌。 如今倒好，这挡箭牌非但没有给自己挡走这些烂桃花，还主动给他引来了这么多红颜祸水。 “如此甚好，景行身边如今也没有一个贴身照顾的人。要不，你给挑了一挑？” 萧景行抬眼望向顾兰芝，希望她严词拒绝。 可没想到顾兰芝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不就是挑一两个陪房的丫头吗？这简单！ “父皇，儿臣不需要!” 可萧景行的抗议，最终还是淹没在了皇上和顾兰芝热火朝天的讨论中。 “皇上，您一般选妃的时候都是怎么选的，教教臣女呗，臣女生怕一会挑得不尽如人意！” 顾兰芝的虚心深得皇上的满意，同时也勾起了皇上的兴趣。 他选了一辈子妃嫔，还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这选妃，可是一门学问！你觉得该怎么选？” “皮肤白皙，貌美如花的？” 人嘛，谁不喜欢漂亮的。 别说男人了，就连她一个女人，走在大街上看到漂亮的姑娘都会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也是考虑的原因之一！还有呢？” 皇上坦白地承认，谁能接受得了半夜醒来，看到身边躺着一个奇丑无比的母夜叉。 “臣女在民间听过一个选老婆的好办法，也不知道对不对！” 顾兰芝看到皇上好奇的样子，舔了舔嘴唇继续侃侃而谈：“民间说，选老婆就要选三大一小的，嘴巴大，嘴巴大才能吃四方，就像是貔貅一般，纳财纳福。手大，手大才好拿锄头，才好干活。再有便是屁股大，屁股大才好生养！” “咳咳！” 萧景行捂着嘴干咳起来，当着皇上的面，这顾兰芝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可此时，皇上的兴致正浓，就算顾兰芝闭口不说，他也主动问起。 “还有一小呢？是什么小？” “脚小！老百姓觉得脚小才跑不远，才能安安分分待在家里相夫教子。” “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皇上频频点头表示认可，“那一会儿，你就按这个标准，给景行好好挑一挑！” 这就马上就要实践了？ 顾兰芝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也不知道这说法能不能给三殿下选出一两多令他满意的解语花 。 “不妥！父皇，万万不可！” 什么三大一小，他听都没有听过！ 嘴巴大，屁股大，手大，脚还要小，那不是怪物吗？ 萧景行脑补那个画面就觉得可怕，这样的人他一个都不想看到，还要给他挑几个。 “有何不可？兰芝都知道，身为皇子，就应该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你都多大年纪了！” “父皇，儿臣尚未娶正妻，哪里有先纳妾的道理？这于理不合！往后，不是让兰芝难做吗？” 萧景行知道，硬碰硬自己肯定没有胜算。 再者，如今皇上身体抱恙，需要静养，自己这个当儿子的理应替父皇排忧解难，哪里有顶撞父皇的道理。 他只能再次搬出顾兰芝这个挡箭牌。 懵懵懂懂的顾兰芝只觉得是萧景行多虑了，可怜天下父母心，皇上这也是为了萧景行着想！ 而且，自己真是一点儿也不在意！ 就算他们日后成婚，那也只是契约上的夫妻。 自己可没打算亲力亲为地照顾他的衣食住行，更没有可能为皇家开枝散叶。 若是有一两个，甚至两三个好姐妹争着抢着伺候三殿下。 她这个正妃岂不是逍遥自在？ “你要是敢帮本王纳妾，信不信本王会让你后悔莫及！” 萧景行磨着牙，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在顾兰芝耳边提醒。 顾兰芝打了一个激灵，这才猛然想起，萧景行似乎不近女色，难怪他会如此抗拒。 “三殿下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不如，等过些日子，再给三殿下纳妾？” “好！那就再等等！先把你们的好事给办了!” 都等了这么些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皇上爽快地答应了顾兰芝的请求。 萧景行盯着皇上，面露疑惑之色。 昨日见父皇的时候，他面色惨白如纸，还吐了血，说话气若游丝，压根就提不上气。 可今日，身体就大好了！ 不但脸色好看了许多，还和顾兰芝说了这么久的话，都不带喘的。 “父皇，你身体感觉如何？” 面对萧景行突如其来的关心，皇上和喜公公对视了一个眼神，立即有了对策。 “人逢喜事精神爽，皇上昨晚难得睡了一晚踏实觉！一早听到喜鹊儿叫，皇上心情好！现在也乏了吧？” 喜公公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把这一切都归功于三殿下这门喜事上。 “你们都退下吧！朕也该喝药了！” 皇上立即心领神会，病恹恹地往龙椅上一靠，疲惫地合上了眼睛。 一离开皇上的视线，萧景行立即停下脚步，声色俱厉地责问道：“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要纳妾了？谁给你的胆子，让你随口答应！” 顾兰芝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却是理直气壮地回答道：“皇上啊！三殿下不都听到，不都看到了吗？” “皇上是九五之尊，又是三殿下的父皇，皇上金口玉言，臣女除却答应，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况且，皇上龙体欠安，这个时候，更应该顺着他的意。三殿下觉得呢？” 顾兰芝说得有理有据，萧景行一时语塞。 “你听着，本王就是不想娶妻纳妾，这才同意娶你。要是有她们，本王还娶你做什么？” “对了，回去协议再添加一条，绝不能给本王纳妾，否则——” “否则如何？” 顾兰芝才不把萧景行的威胁当回事，要打，她奉陪到底。 要休妻，她悉听尊便。 哪怕是灭了顾家的九族，她也毫不在意。 萧景行咬了咬牙，破釜沉舟地说道：“否则本王就休了你，将你卖入青楼，让你人尽可夫！” 顾兰芝咬了咬牙。 “三殿下，你敢？！” 第73章 出言不逊 “你看本王敢不敢？” 萧景行伸手左手捏住了顾兰芝的下巴，迫使她微微抬起，直视他冷如冰霜的眼神。 换做是旁人，早就吓得浑身打颤，双腿发软了。 可顾兰芝却是微微一笑，四两拨千斤地回答道：“三殿下若是不喜欢，臣女便不做这个恶人便是了！三殿下何必如此动怒！” “识时务者为俊杰！记住，本王可以给你荣华和富贵，也可以让你身败名裂！” 顾兰芝一头雾水，虽说萧景行一直面无表情，惜字如金。 可在这之前，他给自己的感觉却不是这样的。 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 而此时，顾府却是闹翻了天。 还没等顾兰芝回到梅园，皇上的圣旨和赏赐便先行一步来到了梅园。 接过圣旨的顾国公喜忧参半，喜的是，没想到他们顾家居然出了一个皇妃，日后极其有可能扶摇直上，成为一国之母。 忧的是，他已经收下了钟家的聘礼，钟家的花轿，估计已经在路上了！ “姐姐还真是能干，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林子大了，还真是什么鸟都有，姐姐难不成还想一女侍二夫！” 顾兰芝刚进府，便巧遇了阴阳怪气的秦娇娇。 秦娇娇原本还以为，自己只需要再忍耐几日，就能把顾兰芝远远地嫁到江南，眼不见心不烦。 可没想到，她居然有这样的能耐。 这让她怎么可能不恨！ 以前有青禾在身边，顾兰芝还顾着青禾的安危，生怕得罪了秦娇娇，她狗急跳墙伤及无辜。 可她现在，怕什么？ “小桃，掌嘴！” 顾兰芝站定，恶狠狠地瞪向秦娇娇。 小桃为难地望向秦娇娇，这该如何是好？ 虽说秦娇娇如今手握顾家的掌家大权，可大家都心知肚明，她名不正言不顺。 况且，如今顾兰芝背后的靠山可是三殿下！ 顾兰芝可是未来的三皇妃！ 秦娇娇让她和入画两人监视顾兰芝的一举一动，揪住顾兰芝的错处。 这错处她们是没看到，反倒是看到了顾兰芝前途一片光明！ “别忘了，如今你可是我身边的丫环，如果连我的话都不听，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顾兰芝摆弄着手里的帕子，善意地提醒。 小桃却是打了一个激灵，如果这么灰溜溜地被顾兰芝打发回去，秦娇娇能给她好果子吃？ 肯定会骂她是个废物，从今往后，也不会再重用她了。 可跟着顾兰芝就不一样了，顾兰芝说什么也是名正言顺的嫡小姐，如今又得了三殿下的青眼，很快就是三皇妃了！ 她到时候若是能跟着嫁过去，那日后的荣华富贵，她想都不敢想。 要是三殿下看上了她？那她岂不是逆天改命？ 生命就是一场豪赌，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她必须得狠狠抓住。 “奴婢是大小姐的丫环，自然是一心一意伺候大小姐！” 想明白了这一点，小桃也就不再犹豫，立即毫不犹豫地向顾兰芝表忠心。 “很好，那还等什么？” 小桃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目光坚定地向秦娇娇走来。 “你想干什么？你一个丫环，也配打我？你敢？” 看到小桃扬起的手，秦娇娇一脸的难以置信。 说白了，小桃不就是她养的一条狗罢了，提鞋都轮不到她。 这才将她打发到顾兰芝身边监视顾兰芝的一举一动。 才过了几天，吃了熊心豹子胆，就要造反了？ “是二小姐对大小姐不敬在先，奴婢是在教二小姐规矩！” 小桃扬起的手就要落下，却是被秦娇娇抓住了手腕。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拉走！” 秦娇娇气急败坏，小桃背叛她就算了，自己身后的丫环就像是木头人一般，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欺负，拦都不拦一下。 “送你们一句话，三思而后行！否则，吃亏的还是自己！” 不同于秦娇娇的气急败坏，顾兰芝轻飘飘的一句话就震慑住了全场。 秦娇娇身后的丫环原本还蠢蠢欲动，如今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大小姐的身手，她们可是见识过的。 就连大少爷的手都能被大小姐给打折了，更何况是人微言轻的她们？ “二小姐，大小姐很快便是三皇妃了，你如此出言不逊，不知轻重，到时候，可是会给顾府带来灭顶之灾！大小姐让你长个教训，那也是为你好，为顾府好!” 眼看着小桃都弃暗投明了，入画犹豫了片刻，也站到了顾兰芝这边。 如今就连大少爷都对秦娇娇爱搭不理了，跟着秦娇娇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你们，你们两个，就是墙头草，连狗都不如——” 秦娇娇气急败坏，没等她更难听的话骂出口，小桃的巴掌已经趁机落下。 “啪！啪！啪！” 为了防止秦娇娇挣扎，入画上前两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这边的响动，很快便引来了气急败坏的顾国公。 “爹，爹爹为娇娇做主啊！” 小桃和入画这才受惊一般松开了秦娇娇，换乱地跪在地上。 看到顾国公，秦娇娇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顶着一张红肿的脸，扑了过去。 “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还嫌不够乱吗？” 为了顾兰芝的婚事，他都愁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如今府里又乱成了一团糟，顾夫人因为外室叶氏的事情，索性装病，两手一摊，什么也不管了。 不成器的顾承宗，如今还卧病在床。 “娇娇只是提醒姐姐，不应该有婚约在身，还去勾引三殿下！如今害得爹爹如此为难，属实不应该！忠言逆耳！娇娇也是一时心急。姐姐不听劝就罢了，还把娇娇打成这副模样！” 娇娇捂着脸，声泪俱下。 看着秦娇娇矫揉造作的表演，顾兰芝敬佩得五体投地。 就她冰清玉洁！ 就她顾全大局！ 就她善良孝顺！ 可在自己面前，怎么就不是这副模样呢？ “娇娇说的没错！你怎么能如此苛待自己的妹妹呢？为父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一定要孝顺父母，爱护手足，你都忘了？” 第74章 问个清楚 “爹，我若自私自利，不孝顺父母，爱护手足，十年前也不会抱着赴死的心情离开。” 顾兰芝嗤笑一声，这个罪名，她可不背不起！ 可她孝顺父母，爱护手足，到头来，却是换来了什么样的下场？ “这十年来，府里头的赏赐，是怎么来的，别人不清楚，爹难道不清楚吗？” 她在战场上拼死拼活，九死一生，父母和手足却是待在安乐窝里，享用着她用性命换来的财富。 试问，天底下，去哪里找这么孝顺的女儿？这么乖巧的妹妹？ “闭嘴！有什么话，你跟我到书房来说！” 顾国公面露紧张之色，在场有这么多人，要是被传出去，还想不想活。 顾兰芝尾随着顾国公进了书房。 顾国公原本想狠狠训斥一番，十年前的事情，早已经过去。 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顾兰芝怎么可以有事没事就挂在嘴边，就不怕引来灭顶之灾吗？ 可一想到今时不同往日，顾兰芝不仅仅是顾家的女儿，很快，便是皇家的儿媳。 涌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咽了下去。 “爹也是着急，一时口不择言！如今可好，一边是三殿下，一边是收了聘礼的钟家，你让爹如何是好？” “这有什么可着急的？爹，难道你忘记了，顾家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儿！” 顾兰芝不急不缓地说道。 既然她都可以代兄从军，秦娇娇代替自己出嫁，又有何不可？ “这怎么可以？” 话一出口，顾国公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爹的意思是，娇娇不同你，适应能力这么强！娇娇身子弱，要是到了江南水土不服，那可怎么办？” 顾兰芝冷笑一声，也不知道顾国公脑袋里装的是什么，自己的亲生女儿倒是舍得嫁得那么远，换成一个来路不明的秦娇娇，他就舍不得了。 “怎么会水土不服呢？江南山清水秀，最是养人。说不定，妹妹去到江南，身体便好了！” 这可是当初两位长辈和她说过的话，现在，她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那也不行啊！钟大人又不傻，要是知道我们李代桃僵。这接受了还好，要是不接受，又把娇娇退了回来，你让娇娇还如何见人！” 顾国公再一次否决了顾兰芝的建议。 “爹爹多虑了，娇娇哪里配不上钟大人了？这钟大人岁数这么大了，还娶过两门亲。妹妹可是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他理应高兴才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顾兰芝有的是主意说服顾国公。 他们如此煞费苦心挑选的好姻缘，怎么能轻易浪费呢？ “再说了，日后，我与三殿下成了亲，顾府也就是皇家的姻亲了。那钟大人，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恐怕也不敢轻易得罪顾家吧？” “你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可是，钟泽奈何不了顾家，最后把气撒到娇娇身上怎么办？不行不行！再说了，你娘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如今为了叶氏，夫人已经十分生他的气了。 若是这个时候，他擅自做主，同意将娇娇嫁到江南，夫人岂不是更加不会原谅他？ 全府上下，谁不知道，夫人把娇娇看得比自己的眼珠子还要珍贵。 还有承宗，虽然他现在在和娇娇闹别扭，可平日里他最是疼爱这个妹妹。 等回头他气消了，看不到娇娇了，来找他算账，又该如何是好？ 顾兰芝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 练武这么多年，这手，已经起了厚厚的老茧，虽说不再适合摆弄花花草草，但是手起刀落，想要对付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爹，这么些年了，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娘姓林，舅舅自然也该姓林，这舅舅家的女儿，怎么就姓秦了呢？” “你舅舅不是早死了吗？说不定就和她娘姓了！这都不重要，如今娇娇养在顾府，是顾家的二小姐，姓顾！” 顾国公全然没有把顾兰芝的提醒放在心上，这孩子之前姓什么，有什么重要的呢，重要的是，如今是他们顾家的孩子。 “我舅妈好像姓苏！” “说不定是外面的女人呢？” 顾国公丝毫没有起疑心，就像他一般，在外头不也养着叶氏，还有两个孩子吗？ “爹，难道不你觉得，娇娇的眉眼和我那么像，甚至比我还像娘！有没有可能，娇娇不是舅舅家的孩子，就是娘的孩子呢？” 自从无心听到嬷嬷和娘的对话，她便对娇娇的身世起了疑心。 她偷偷派人去了一趟娘的老家，找到了当时府里头的老人，花了点银子，终于打听到了有用的信息。 “你胡说八道什么？怎么可能是你娘的孩子？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刚吼完顾兰芝，顾国公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事情一般，一下子便怔住了。 他出身寒微，虽说对林家的大小姐心生爱慕，可一直也没妄想高攀。 可在林家大小姐消失一段时间之后，林家老爷却是主动找到了他，开门见山地问道，是否愿意娶林家小姐。 他从来不相信天下会掉馅饼，可这一回，馅饼却是切切实实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为了感谢林家的厚爱，他发誓，这一辈子一定全心全意对林家小姐。 只是没想到，后来还是发生了意外，他遇到了叶氏。 可即便叶氏为了他生了一儿一女，自己已经不敢领她进门，只敢偷偷地养在外头。 “你什么意思？” 顾国公紧张得声音颤抖，生怕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这是秦娇娇的生辰八字，你不妨拿去问问娘！” 顾国公颤颤巍巍地接过那张泛黄的纸张，当看到上头的时间时，不禁懵了。 这不就是他成亲的那年时间吗？ 秦娇娇便是在他成亲前一个月生的！ 顾国公咬紧了后槽牙，额头上青筋暴出，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这成亲的二十多年来，他岂不是都戴着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林氏，你给我滚出来!” 怒发冲冠的顾国公不管不顾地冲进了林氏的院子！ 今日，他一定要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第75章 怒发冲冠 听到屋外的响动，嬷嬷赶忙火急火燎地走出屋。 “老爷，夫人身体不适，正在歇息！” 平日里，老爷最疼夫人。 若是夫人身体不适，一定会嘘寒问暖，小心照料。 可这一回，顾国公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怒发冲冠，毫不讲理。 “歇息？她还有脸歇息！” 顾国公推开嬷嬷，大步流星闯到屋内。 “都给我滚出去！” 屋内伺候的丫环，鱼贯而出。 “老爷，何事如此大动肝火？” 林氏一脸莫名其妙，该发火的人，是她才是。 “你自己好好看看！” 顾国公把攥在手里，几乎都要被汗浸透的纸张丢到了顾夫人的脸上。 顾夫人捡起纸张，一点一点慢慢摊开，直到看到上头写的生辰八字，惊得瞪大了瞳孔，嘴唇微张，拿着纸张的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这是娇娇的生辰八字，可是这东西，怎就落到了顾国公的手上！ 顾夫人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有一个疑问，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 对，她绝对不能承认。 一旦承认，她的这辈子可就完了！ “不就是一个生辰八字吗？有什么特别的？老爷至于发那大的火吗？” 顾夫人强装镇定，没事人一般将写着八字的纸张放在床边的茶几上。 看到顾夫人的举动，顾国公有点恍惚。 他甚至一度希望，或许是顾兰芝搞错了，林氏嫁给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勤俭持家，相夫教子，怎么可能做出让他蒙羞的事情？ 可，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今日要不弄个水落石出，他这一辈子内心都不会得到平静。 “不认识是吧？好！” 顾国公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能被三言两语哄骗去的愣头青了。 “今日收到圣旨，皇上为兰芝和三殿下赐婚了！”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顾夫人错愕不已。 “怎么可能？兰芝已经有婚约了啊！” “那婚约究竟怎么回事，你比我清楚！圣命难为，兰芝嫁给三殿下，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至于江南的钟家，就让娇娇嫁过去好了！” 一路走过来，顾国公自己也想明白了。 无论秦娇娇是不是顾夫人在外头和野男人生的野种，如今她都是顾家的二小姐。 为了顾家好，她必须嫁给钟家！ 也省得自己日后看到她心烦！ “不行！这怎么行呢？那钟泽年纪这么大，还克死了两任妻子，我们娇娇这么乖巧懂事，怎么能嫁给这样的人！” 顾夫人激动得一下子蹦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顾国公的提议。 她好不容易才把娇娇接到身边，怎么可能又把她嫁到江南这么远的地方？ 哪怕就是不假，留在眼皮底下做个老姑娘，那也是嫁给钟泽强一百倍。 “有什么不行的？兰芝都能嫁！她为什么不能嫁！不过就是一个养女罢了，有什么舍不得的！” 顾国公打定了主意，口气坚决。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抽空给娇娇准备嫁妆！等钟家的花轿一到，就送她上轿子！” “不可以！老爷，娇娇平日里是怎么孝顺你的，你难道都忘记了？你说过的，日后一定会为她寻一门好亲事，让她有享不完的福！” 顾夫人彻底慌了，为了女儿，她哪里还顾得上和顾国公置气？ “老爷，只要你答应，不让娇娇嫁到江南。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我答应你迎娶叶氏进门，我答应接受叶氏生的两个孩子！这样总行了吧?” 可顾夫人越是为秦娇娇求情，越是为她忍辱负重，委曲求全，顾国公就越是怀疑秦娇娇的身世。 “她又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这么为她，值得吗？” 顾国公捏紧了顾夫人的下巴，犀利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顾夫人。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这个家，我说了算！” 顾国公前脚一走，顾夫人便迫不及待地找到了秦娇娇。 “你爹和你说什么了吗？” 顾夫人生怕顾国公在自己这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会来找娇娇。 “没有啊！爹今日找顾兰芝说话了，没找我！怎么了？” 看到顾夫人神色不定的样子，秦娇娇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紧张起来。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你爹要是来问你，你的生辰八字，还有你爹娘的事情，切记，一定要按照之前我教你说的去说！” 进府之前，顾夫人特意给秦娇娇改了生辰八字。 这些年来，她过的都是假生辰。 “娘，这些，我都知道的。娘，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可顾夫人自己越想越不对劲，娇娇真正的生辰，府里知道的，也就这么几个人。 她没说，娇娇自己也没说，嬷嬷是她的乳娘，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更不可能说了。 那顾国公究竟从哪儿知道娇娇的生辰八字？ “娇娇，要不，你先离开一段时间，等过些时日，府里太平了，娘再把你接回来。你爹要把你嫁到江南，嫁给钟泽！娘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啊！” 思来想去，这似乎也就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什么？怎么可能？不是只要把聘礼退回去，就能拒了钟家的婚事了吗？” 娇娇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味顾兰芝量身定做的坑居然要让自己来填！ 凭什么顾兰芝能嫁给身份尊贵，卓尔不凡的三殿下，自己只能嫁给一个克妻的老男人？ 满心不甘的秦娇娇还妄想能去恳求顾国公，收回成命。 “我去求求爹！说不定，爹就能改变主意了呢？” “别去！你爹她，应该是知道你的身世了！” 顾夫人到现在还没回过魂来，虽然她没有亲口承认。 可顾国公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或许现在他还没有拿到证据，就凭他如今的本事，想要调查一件事情还不是轻而易举。 “那我该怎么办？娘，我不想离开你！” 在顾家生活了十年，秦娇娇早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她才不愿意再回去过苦日子！ “听娘的话，你现在就收拾东西，马上就走！先去你大姨家住几天！” 第76章 怀恨在心 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顾夫人这回可不能由着她。 纵使秦娇娇紧抓着她的胳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顾夫人还是狠下心来推开了她。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娘，就听娘的！娘难道还能害你不成，现在就走，马上就走！” 顾夫人打开衣柜，胡乱捡起几件平日里秦娇娇喜欢衣裳，就要为她打包行李。 “娘，我会不会永远回不来了？” 若是顾国公真的知道她是顾夫人和别人生的孩子，怎么可能还容得下她。 若是她从来没有进国公府也就罢了，如今从云端跌落，这样的感觉，一点儿也不好受！ 顾夫人纵使再难过，再不舍，此刻也只能咬着牙说道：“你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娘怎么可能不管你！等过些日子，这件事情过去了，娘一定想办法把你接回来！别忘了，你还有哥哥！” 秦娇娇晦暗的瞳孔里总算是亮起了一丝光芒，爹虽说不是亲爹，但是哥哥却是和她一个娘胎生出来的。 哥哥如今是长威大将军，他说话，自然一句顶旁人的十句！ “好，女儿听娘的！” 收拾好了衣裳，顾夫人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塞进了娇娇贴身的衣物里。 “这是一百两的银票，你好好收着！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买，别委屈了自己！” 若是平时，看到娘亲那么大方地给她这么多银钱，她早就高兴得合不拢嘴了。 可现在，她却是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感觉，怎么就像是生离死别？ “快走吧！” 可顾夫人一推开门，看到院子里站着的人时，不禁傻了眼。 顾国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外。 “这是要去哪？” 顾国公阴沉着一张脸，目露凶光。 “爹——” 秦娇娇刚一开口，便被顾国公恶狠狠地驳了回来：“别叫我爹，我没你这个女儿！” 秦娇娇被顾国公的怒气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可依旧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说道：“就算老爷不认娇娇，在娇娇的心里，早已经把老爷当成自己的爹了！” “老爷，你也是看着娇娇长大的，难道你就真的舍得把娇娇推入火坑吗？” “除非你告诉我，她到底是谁的野种？” 顾国公猩红的瞳孔里怒火涛涛，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的，只要把秦娇娇远远地送走，眼不见为净。 可是他越想越憋屈！ 林氏给她戴了绿帽便罢了，居然还敢把秦娇娇这个孽种领进府里来，就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自己就是这天底下第一号傻瓜！ “老爷，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就不提了，好不好？” 林氏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往事不堪回首！ “你说呢？你不是舍不得她嫁到江南吗？好，我立即寻个人牙子，把她卖到京城生意最好的青楼，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让你看看看着她千人骑，万人睡，如何？”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念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你就放过娇娇，好不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有什么气，冲我来就好！” 林氏抱着顾国公的大腿苦苦哀求。 嫁给顾国公这么多年，这还是她头一回这么狼狈。 “姓秦，是秦家！秦家三个儿子，究竟是谁的种？” 顾国公绞尽脑汁，终于记起当时方圆百里，确实有位大户姓秦。 秦家祖上还出过状元，在当地颇有名气！ “不说是吧？好！好得很！” 顾国公素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下得去狠手的人，又怎么可能对秦娇娇仁慈？ “你要干什么？不要！” 没等林氏回过神来，顾国公已经把袖口中的刀子架在了秦娇娇白皙的脖子上。 怒火中烧的顾国公恨不得秦娇娇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可即便她死了，也洗刷不了自己所蒙受的耻辱！ “娘！救我！” 感觉到一阵刺痛，有温热的液体流出，秦娇娇吓得两腿发软，她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她还没嫁人，还没生儿育女，她怎么可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时至今日，她已经不能指望这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顾国公了，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自己的亲娘身上。 “当心！我说！我说便是了！” 看到鲜红的血液从秦娇娇的脖子流出，林氏吓得双腿发软，差点就晕了过去。 “是秦家二少爷，秦牧！我当时年幼无知，被他骗了身子。她说好了，要娶我的！可后来，他却娶了别的女子。我当时，肚子已经显怀，大夫说，若是强行落胎，恐有性命之忧！于是——” “所以你们就设计让我蒙羞？欺骗我一次不够，还接二连三？你们林家欺人太甚！” 自己当初知道林家愿意将掌上明珠嫁给自己，他可是高兴得三天三夜都睡不好。 他甚至将自己的名字改为顾林，只为了能时刻铭记林家的恩情。 婚后，他也是待林氏如珠似宝。 哪怕有了外室叶氏，也恐怕伤了原配林氏的心，只敢偷偷养在外头。 “不是这样的！生下女儿后，我便把娇娇偷偷放在了秦家大门口。是想着与老爷好好过日子的！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秦朗没过几年，便英年早逝。可怜娇娇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我这才想着，把娇娇接到跟前！” “老爷，您就高抬贵手，放过娇娇吧！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老爷！” 看着痛哭流涕的林氏，顾国公一时心软，终于缓缓松开了秦娇娇。 劫后余生的秦娇娇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春风得意！ “这件事情，谁要是走漏半点风生，让本国公脸上无光，别怪我心狠手辣！” “多谢老爷开恩！多谢老爷开恩！” 顾夫人连连磕头致谢，就算顾国公不提醒，她也知道轻重。 秦娇娇的身世若是走漏了风声，于她可没有半点好处。 顾国公一甩袖子，阔步离开。 一转身，便吩咐管家，看好秦娇娇！ 第77章 仁至义尽 不一会儿的功夫，原本风光无二的二小姐就被禁足的消息便传遍了。 虽说大伙儿都不知道秦娇娇犯了什么错事，可小桃和入画却是明白，这里头定是少不了大小姐的手笔！ 这不，此时此刻大小姐正哼着小曲，极其有雅兴地在书案前挥墨泼毫。 “顾兰芝，你给我滚出来！你到底对娇娇做了什么？” 面对屋外的咆哮声，顾兰芝充耳未闻，她好不容易有雅兴写副字，如今，就差最后一个字了。 “大少爷！这是大小姐的闺房，不能擅闯！” 小桃和入画假惺惺地拦了一下怒火冲天的顾承宗，终于还是让他给闯了进去。 “我问你话呢!你聋了吗？” 看到顾兰芝对自己不理不睬，甚至连眼皮抬都不抬一下，顾承宗就像是暴怒的狮子一般冲了过去，“哗啦”一声便掀翻了案台上的笔墨纸砚。 “哥哥看来是身体大好了啊，有那本事，怎么不上阵杀敌，躲在府里耍威风，算什么能耐？” 顾兰芝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讥笑，原本她还不知道顾国公怎么舍得对自己的亲儿子下这么重的手，后来她想明白了，这是阻止他的宝贝儿子上南方剿匪呢！ 剿个匪都害怕丢了性命，还当什么长威大将军？ “我这是负了伤，等我痊愈了，立即请缨出征！不就杀几个敌军吗？有什么好得意的！” 顾承宗越是心虚，嗓门就越大。 一墙之隔的萧景行就算是不想偷听，也听得清清楚楚。 可这话，他怎么有点听不明白了？ 谁上阵杀了几个敌军！ 罢了！罢了！他们兄妹吵他们的，自己找个地方躲个清净好了！ 萧景行索性离开书房，却不是，自己错过的是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是没什么好得意的，可是总归比一个敌军都没杀，只会窝里横的将军强！” 顾兰芝才不惯他的臭毛病，反正他打又打不过自己。 “你要是不服气，不如比划一下啊！” “好男不和女斗！” 自己身上没伤的时候，尚且不是顾兰芝的对手，如今自己被打了那么多板子，伤口尚未痊愈，牵一发则动全身，更不可能是顾兰芝的对手。 他当然不会自讨没趣。 “你究竟把娇娇怎么了？把娘怎么了？” 娇娇被罚闭门思过，就连他都不让靠近。 他去问娘，可娘哭红了眼睛，却是一个字都不说。 除却顾兰芝有这样的本事，他可想不到第二个人！ “哥哥，你身子伤着就罢了，难道连脑袋都不好使了？是爹惹娘亲难过，也是爹罚你那最爱的妹妹闭门思过。你应该去问爹才是！” “你——简直是没心没肺！” 顾承宗岂能不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可顾国公正在气头上，自己要是这个时候去，岂不是触霉头！ 他可不想再多挨几个板子! “也是，爹如今看你横竖不顺眼，你这个时候怎敢去他跟前讨没趣！” 顾兰芝故意激将，果然，心高气傲的顾承宗一下子就上钩了。 “谁说我不敢的？” 他可是国公府的嫡长子，这国公府往后还得仰仗他呢！ 被顾兰芝这么一刺激，顾承宗便直奔顾国公的书房。 “爹，娇娇究竟犯了什么错，你要罚她禁足？” “和你没关系！你要有那时间，还不如多看几本兵书！” 顾国公深知，逃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这当将军的人，怎么可能不在战场上建功立业？ 可顾承宗，别说带兵打仗了，连一个人都没杀过！ “兵书我自然会看。可是，爹，娇娇她素来乖巧懂事，定是有人陷害——” 顾国公正是头疼的时候，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杀了秦娇娇，除之而后快。 偏偏如今他什么都做不了！ 除掉秦娇娇，只会为他惹来一堆麻烦。 如今，最明智的决定，便是留下秦娇娇，让她替顾兰芝嫁给钟泽。 可顾承宗这个傻儿子，非但不会替他排忧解难，还一个劲地向着秦娇娇。 “闭嘴！你的亲妹妹是顾兰芝，这秦娇娇和你什么关系？” 顾国公恼羞成怒，指着顾承宗的鼻子破口大骂。 顾承宗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爹这是怎么了？ “娇娇虽说是顾府的养女，可这十年来对爹和娘恭敬孝顺，晨昏定省一次都不曾落下！要是没有娇娇，爹的老寒腿怎么能好得如此之快。这些，顾兰芝可一样都没做到啊！” 顾承宗提醒得理直气壮，可他似乎忘记了，这十年来，顾兰芝戍守边关，上阵杀敌，哪里有时间做这些清闲的事情？ 看着顾承宗炽热的眼神，顾国公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顾承宗对秦娇娇的好，他看在眼里！ 如果自己不给他一个令他信服的答案，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说不定，心里还会埋怨自己这个当爹的不通情理，忘恩负义！ “实话告诉你吧！那秦娇娇，根本就不是你你舅舅家的女儿！她是，她是——” 顾国公只觉得难以启齿，这可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爹，你倒是说啊！” 顾承宗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娇娇的身世，难道还另有隐情？ “她是你娘和别人私通的野种！” 晴天霹雳一般，顾承宗只觉得天旋地转。 “怎么可能？我娘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一定是有歹人故意栽赃陷害！是顾兰芝对不对？她就是眼红，见不得我们对娇娇好！” 顾承宗想也不想，就把这一盆脏水悉数泼到了顾兰芝的身上。 真是最毒妇人心，她这一招，真是一箭双雕！ 抹黑娇娇就算了，就连自己的亲娘都不放过。 “你娘都承认了！” 他何尝不希望，这一切都只是谎言。 他怎么可能希望自己头上顶着一顶绿帽？ 可事实就是事实！ “爹决定了，就让娇娇代替兰芝嫁去江南，这辈子，再不相见！” 这对于顾国公来说，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不行！江南那么远，那钟大人一把岁数，还克妻！娇娇绝对不会答应的！” 震惊过后，顾承宗还是选择维护秦娇娇。 难怪他看娇娇这么亲，原来是他同母义父的妹妹啊！ “难不成，你还要把她留在京城，留在身边，让朝中文武百官都知道，你有一个不知羞耻，水性杨花的娘？” “你丢得起这个脸！老夫可丢不起！” 顾承宗顿时像是熄了火的哑炮，他堂堂长威大将军，怎么能有一个这样的娘？ “知道该怎么劝你娘了？” 第78章 说散就散 看到顾承宗来，顾夫人就像是看到了唯一的希望。 如今，也就只有顾承宗能在顾国公面前说上话了。 “承宗啊，你去好好劝劝你爹！娇娇若是嫁到江南，那和生离死别有什么区别！” “娇娇她，真的是你和野男人私通的野种？” 顾承宗没回答林氏的问题，而是冷冰冰地看着林氏，不带任何感情。 面色惨白的林氏慌得手心冒汗，心虚得低下了头。 看到林氏这样的反应，还有什么好问的？ 顾承宗抿着嘴角，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掰开了林氏紧紧抓着自己的手。 他最敬爱的娘亲，居然是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承宗啊！承宗，娘年少无知，被人骗了！娘知道错了！” 看到自己最爱的儿子如此冷漠，顾夫人害怕得脊背发凉。 哪怕是知道顾国公在外头有了外室，有了子女，她也没有如此慌张过！ 毕竟，她的儿子可是长威大将军，那才是他后半辈子的依靠。 可如今，儿子也厌恶她了吗？ “既然知道被人骗了，还为何要留下孽种？该不会是还想和那个野男人再续前缘吧？” “不是，不是这样的！” 顾夫人拼命摇头，等到她发现自己有喜时候，胎儿已经五个月了！ 大夫说她身子虚弱，若是强行落胎，怕是会一尸两命！ 再者是，当时还没联系上秦牧，她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别狡辩了！你还敢把她领回家，是何居心？你自己丢人现眼就算了，难道，还想毁了国公府吗？” 爹说得对，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国公府满门荣耀，他绝对不能有妇人之仁，留下秦娇娇。 “就听爹的，娇娇还是有多远嫁多远吧！” 顾承宗失望透顶，任凭林氏在身后如何大声呼喊他的名字，如何痛哭流涕，都没有回头。 今夜的国公府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顾国公也好，顾夫人也罢，每一个主子晚膳都没有用。 府内的下人们更是人人自危，大气也不敢喘。 夜色才刚降临，府内便没有下人走动。 被锁在屋里头的秦娇娇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人必先自助而后人助之，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娘这个时候自身难保，顾国公恨她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救自己！ 如今，能帮得上自己的，只有顾承宗了！ 趁着下人偷懒的时候，秦娇娇偷偷翻出了院子，来到了顾承宗的屋子。 “谁？” “哥，是我！” 娇娇弱弱地从暗处走了出来，红着眼眶，怯生生地望着顾承宗。 以往看到她这副受尽委屈的模样，顾承宗心早就化了，不用她多说一句话，自己便早已经挡在她的面前。 可现在，让他说什么好呢？ “爹不是让你闭门思过吗？你来这干嘛！” 顾承宗狠下心肠，背过了身。 “哥哥，娇娇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自从来到顾府，娇娇就像是做梦一样。没想到有一天，我能有爹，有娘，还有一个那么疼我的哥哥！” “我生怕自己做得不好，惹爹娘不悦，让哥哥不喜！于是，平日里，我起得比谁都早，睡得比谁都晚。哪怕风吹日晒，身子不适，也不敢偷懒！” 娇娇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勾起顾承宗的回忆。 在不知道秦娇娇的身世之前，她何尝没有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 甚至是比顾兰芝还亲！ 可现在，她的存在，就代表着国公府蒙受的耻辱，只会让自己脸上无光。 这样的妹妹，他要来做什么？添堵吗？ “ 不必说了！你的身世，我都知道了！爹让你留在国公府，没有将你赶出府，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就安心待嫁！别的，就不需要多说了！” 顾承宗一句话，便像是一盆冷水一般，把秦娇娇由头到尾浇了个透心凉，把她最后一丝希望也浇灭了。 “哥哥，你真的忍心？” 秦娇娇像是抓着汪洋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顾承宗的衣襟。 “娇娇何错之有？” “若是连哥哥都不帮娇娇，娇娇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倒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秦娇娇瞅着一旁的柱子就要一头撞上去，好在顾承宗眼疾手快，拦在秦娇娇和柱子中间。 “你这又是何苦？你留在京城，只会惹爹不悦，让国公府家宅不宁！倒不如远离京城，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顾承宗试图开导秦娇娇，可这些话，秦娇娇哪里听得进去？ 凭什么牺牲她的幸福？ 凭什么让她替顾兰芝嫁给钟泽？ 顾兰芝凭什么比她命好？ 她不甘心！ “来人啊！送二小姐回去，严加看管！二小姐若是有任何闪失，你们也别想活了！” 心烦意乱的顾承宗俨然没有耐性继续安抚秦娇娇，差人将她送了回去。 秦娇娇的心，就像是被刀子剐了一般。 哥哥对她的好，难道就像云烟一般，说散就散了？ “我要见夫人!我要见夫人！” 被关在屋里的顾兰芝眼看着门窗都被死死钉上，绝望得就像是案板上的鱼。 “你们若是不让我见夫人，我就死给你们看！” 情急之下，秦娇娇摔破了茶杯，握紧一片碎片死死抵着自己的脖颈。 哪怕是鱼死网破，她也不能这么任由宰割！ “二小姐，你何必呢？快放下东西！等过两日，老爷气消了，自然会放你出去！” 下人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这一回老爷脾气有点大。 如今，看到秦娇娇以死相逼，只怕她发生任何意外，赶紧柔声相劝。 “不会的！不会的！我要见夫人！” 就连最疼爱她的哥哥都可以翻脸不认人了，她还能相信谁？ 她应该早一点听娘的话，早点离开这儿，也就不会如同瓮中之鳖一般被困在这里了。 只有娘，只有娘是真心为她好！ 只有求娘，还有一丝希望！ “好！好！二小姐你别激动，奴婢这就去请夫人！” 秦娇娇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夫人终于在嬷嬷的搀扶下赶了过来。 “你这孩子，犯什么傻呢？快放下！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第79章 好自为之 “娘，我可是你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爹不疼我，我能理解！我到底不是他亲生的！可娘总不能不管我吧！我不要嫁到江南！娘！你快想想办法！” 秦娇娇哭得撕心裂肺，哭得顾夫人心都碎了。 比起一直不待在身边的顾兰芝，秦娇娇俨然和她更亲。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宁愿让顾兰芝嫁到江南，让娇娇嫁给三殿下。 可是，她也不过就是一个内宅的妇人罢了，哪里有这么大的能耐。 “娇娇，你听娘说，那钟大人，虽说年纪大了一些，可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更会疼媳妇！只要国公府屹立不倒，只要你哥还是将军，顾兰芝当上了三皇妃，他就不敢对你不好！” 如今，自身难保的顾夫人，也只能这么安慰秦娇娇了。 “我不要！娘，你再去求求爹！好不好？女儿愿意一辈子尽心尽力服侍爹和娘，就算是不嫁，当一辈子老姑娘，我也愿意！” 秦娇娇一想到躺在枕边的是一个和顾国公一般大，满脸沧桑，发髻斑白，打着呼噜的糟老头，就忍不住一阵心悸。 这样的日子，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你爹，现在哪里还愿意见我？” 林氏叹了一口气，在没有知道娇娇的身世之前，顾国公还敬她，怕她，哄着她。 如今，娇娇的身世爆出之后，他看自己的眼神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甚至，别人不见！ 这会，更是明目张胆地出了府。 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他定是去叶氏那里了。 可如今的她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指责顾国公。 若是惹顾国公生气，一怒之下休了自己，年老色衰的自己又能何去何从？ “娇娇啊！我苦命的女儿啊！如今的我们，那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乖，先忍忍！等过些日子，你哥气消了，我再想想办法！娘一定不会不管你的！” 林氏除却好声好气地安抚秦娇娇，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她后悔啊！ 早知道，她就不应该给顾兰芝选这门婚事。 哪怕是京城哪位纨绔子弟，都比这强啊！ 可连她的娇娇，竟当了替罪羔羊！ “娘！都怨你！你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要选这门婚事！为什么，为什么？” 绝望的秦娇娇举起拳头，拼命捶打着林氏的胸口，恨不得把所有的委屈和恨意都发泄在林氏身上。 “二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夫人为了你，花费的心思还少吗？夫人好吃的，好喝的不都可着你！这十年来，你过着人上人的生活，吃穿用度，哪样比别家小姐差！你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 嬷嬷赶紧把顾夫人护在身后，把失去理智的秦娇娇推到一旁。 跌坐在地的秦娇娇泪水横流，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精致和骄傲。 如今，就连最疼她的娘都放弃了她，劝她认命了，她还能怎么办？ “娇娇，你爹当初抛弃我们母女的时候，我不比你现在惨吗？可即便如此，我还是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了！娘当然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要不然，娘也不会煞费苦心地把你接到身边。” “如今，娘护不住你了！你就因此怨娘，恨娘，娘也没有法子了！你好自为之吧！” 伤透了心的顾夫人在嬷嬷的搀扶下走近了夜色里。 “夫人，你也别太难过了！小姐是在气头上，说的话都不作数的！再说了，夫人还有大少爷，如今大少爷可是威风凛凛的长威大将军，大小姐马上就是三皇妃了，京中的夫人，谁能有您这样的福气！” 嬷嬷的话，倒是说到了顾夫人的心坎上。 是啊，在外人眼里，顾承宗和顾兰芝才是她的亲生儿女。 顾夫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夫人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和大小姐搞好关系!大小姐回府这么长时间了，夫人还没亲自去看看她呢！”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谁说不是呢 “之前发生这么多事情，我都偏着娇娇，你说，兰芝不会记恨我吧？” 顾夫人到底还是有点心虚，这十年来，她对顾兰芝不管不问，回到京城之后，她整颗心都扑在了娇娇身上，还责怪顾兰芝不懂事。 “夫人多虑了，这母女之间，哪里有隔夜的仇！再说了，大小姐是做大事的人，不拘小节，自然不会像二小姐那般斤斤计较！” 嬷嬷光顾捡着好听的话，至于事实究竟如何，一点儿也不重要。 “就算大小姐真的生气，夫人这会儿更应该哄着她了！等日后大小姐当上了三皇妃，那个时候，再想修补母女关系，那可就迟了！” 顾夫人打了一个激灵，突然停下了脚步。 “嬷嬷，你说，如今可如何是好？” “老奴记得，夫人有一副头面，镶嵌红宝石的，不如拿给大小姐添妆？” 顾夫人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有点不舍得，那可是她压箱底的嫁妆，纵使是娇娇问她要，她都没舍得给。 如今，真的要忍痛割爱了？ “夫人，待大小姐当了三皇妃，那时候什么奇珍异宝她没有。只要大小姐念着夫人的好，从手指缝里随便漏点芝麻绿豆大的东西，那都是无价之宝！” “嬷嬷说得是！我到底是她的亲娘，她不敢不认我！就算是公主，郡主，都还得孝顺爹娘呢！万岁爷，可最看重孝道！” 想明白了这点，顾夫人就不觉得心疼了。 放长线钓大鱼，迟早，她都能连本带利地收回来。 “嬷嬷，去库房把那套头面取来，还有那一对飘花的翡翠镯子。” 顾夫人咬了咬牙，把最喜欢的好东西都取了出来。 她定是要风风光光地把顾兰芝嫁出去，让京城的老百姓都看看，他们顾家，是有多看重这个嫡出的女儿！ 收了她的奇珍异宝，日后顾兰芝再敢不孝顺她，不用她开口，天下的老百姓，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她！ “夫人能想明白就好！老奴这就去取！” 第80章 她不稀罕 “怎么住得如此之偏？” 丫环在前头提着迎风灯，嬷嬷搀扶着顾夫人，走了许久，越走越偏。 “夫人把掌家之权交到了二小姐，这都是二小姐安排的！一会儿，夫人记得说明，完全不知此事。” 想着回府之后，顾兰芝承受的不公平，嬷嬷一片唏嘘。 只希望亡羊补牢，尚未晚矣。 “这府里头，除却主院，哪个院子最好？” 以前她可以当做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顾兰芝可是要当皇妃的人，若是再让她住在这么偏僻的院子，也太说不过去了。 既然想要讨好这个女儿，自然得每一件事都落到实处，让顾兰芝切切实实感受到她这个当娘的对她的真情实意，让她挑不出半点理来。 “自然是旁边的牡丹院！就是二小姐现在住的！” 顾夫人顿时犯了难，如今秦娇娇正是伤心难过的时候，之前已经让她把暖阳阁还给顾兰芝了，如今若是再让她把牡丹园给让出来，她岂能答应？ “容我再想想！” 顾夫人原本还想着，若是顾兰芝住的院子若是差不多，那便暂且这样吧。 反正迟早要出嫁，搬来搬去也麻烦。 可是当她来到听雨轩，看到听雨轩的格局时，还是决定得给顾兰芝挪挪窝。 这听雨轩不过就是院子边边角角的一块弹丸之地，别说亭台楼阁了，一眼就能望到头，还比不过普通老百姓的院子大。 “见过夫人！” 看到夫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小桃和入画都吃惊不已。 大小姐不得宠，那可是众所皆知的事情啊. “你们不是娇娇身边的丫头吗？怎么到听雨轩来当差了？” 看到这两人出现在这里，顾夫人先是一惊，不过很快便明白过来了。 秦娇娇把这掌家之权可是用得明明白白，而且全用到自己身上了。 “大小姐身边的青禾犯了错，被赶出国公府了！二小姐命奴婢和入画来二小姐身边当差！” “哦？” 听到青禾被赶走了，顾夫人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顾兰芝对青禾的好，她看在眼里。 怎么可能说赶就赶？ 自己只不过休息了几日，没想到府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二小姐马上就要嫁到江南了！如今既然你们在大小姐身边当差，就要尽心尽力服侍大小姐，绝对不能有二心！” 顾夫人后宅的腌臜手段见多了，谁知道秦娇娇狗急跳墙，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别的事情，她可以不管，可是坏了自己的好事，她却是不能坐视不管。 “奴婢不敢！奴婢如今是大小姐身边的人，自当会全心全意伺候大小姐！” 小桃和入画又不傻，如今的二小姐已经失了宠，很快就要远离京城。 大小姐就不同了，嫁给三皇子，那就是飞上枝头当了凤凰！ 她们二人作为大小姐身边伺候的丫头，说不定就是陪嫁丫头。 若是三皇子瞧上她们，给她们开了脸，那她们也就摆脱了丫鬟命，成为主子了。 这是她们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如今，也就只有一步之遥。 “那就好！如今夫人身体痊愈了，重新掌家。大小姐缺什么了，少什么了，哪儿不舒服了，总之，任何事情，都第一时间禀告夫人！” 嬷嬷赶紧敲打两个丫头，省得她们还傻乎乎的，不知道这国公府谁才是当家主母。 “是！奴婢遵命！” 小桃和入画对视了一眼，立即胆战心惊地低下了头。 同样的话，她们一字不差地从秦娇娇那听过。 这哪是让她们尽心尽力地照顾大小姐啊，分明就是让她们二人全方位地监视顾兰芝！ 上一回，她们答应得很爽快，只以为顾兰芝就是一个不得宠的软柿子，可以随意拿捏。 可这几日观察下来，顾兰芝哪里是什么软柿子啊！ 她只是不屑于争罢了！ 如今，她看似什么都没做，作威作福的秦娇娇就摔得爬都爬不起来。 就算老谋深算的夫人，看来也不是大小姐的对手。 “这簪子，你们一人一根，以后，你们可是要在皇府当差的人，可别失了体面。” 顾夫人没想到会在听雨轩遇到这两个丫头，什么赏赐也没来得及准备，索性从自己的发髻上拔下两根白玉簪子，正好一对，一人一根。 “奴婢不敢！” 小桃和入画双双跪地，若是收了夫人的礼，岂不意味着她们就是夫人的人了？ 顾兰芝慧眼如炬，只需看一眼就能明白。 可若是不收—— “夫人赏赐，让你们收，你们就收着，好好戴着！时时刻刻不要忘记，你们是国公府走出去的人！” 嬷嬷恩威并施，如果她们不收，那就是忘本的人了。 “多谢夫人！” 看到两个丫头把簪子戴在了头上，顾夫人这才满意地朝屋里走去。 “娘，你怎么来了？” 看到顾夫人来，顾兰芝虽觉得意外，倒也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毕竟，皇上的圣旨已到， 她很快就要嫁到皇家。 这个时候不来巴结讨好她，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嬷嬷！” 顾夫人一示意，嬷嬷便小心翼翼地将捧在手心里的锦盒呈都顾兰芝跟前，掀开盖在上头的锦缎，好让她看个真真切切。 “这不是娘的传家宝吗？” 这副头面，顾兰芝是见过的。 十年前，只有在重大节日的时候，顾夫人才舍得将它们戴在身上。 “女大不中留，如今，你马上就要出嫁了。娘呢，就把这些传家宝，传给你！” “这怎么行？既然是传家宝，就应该传给儿子，传给孙子，一代一代地传下去！等到哥哥成亲了，你再把这些宝贝，传给未来的嫂嫂！”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道理，顾兰芝比谁都看得明白。 早不对她好，晚不对她好，偏偏在她要高嫁的时候来给她示好，她可不稀罕！ 听到顾兰芝这么贴心的话，林氏心中一喜。 原本她也是这么想的！ 若是顾兰芝还这么坚持，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收回去了。 “你哥哥的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呢！等到时候，再说！” 第81章 风水轮流转 “哥哥一表人才，如今又是朝中重臣，想要和顾家结亲的，定是有如过江之卿。只要娘亲点头，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这些东西，娘还是留下好了！” 顾兰芝索性又把锦缎给盖上，往前推了推。 “女儿听说，皇家成亲，规矩多得很！寻常百姓家成亲，都是新娘自己绣的嫁衣，可皇家就必须穿尚衣局织的。这些东西，我也穿戴不上！” 顾夫人听得心花怒放，假惺惺地说道：“瞧娘，老糊涂了！宫里规矩森严，的确是不能乱穿乱带。这些，娘就收回去了，不过这个，你一定得收下！” 顾夫人神秘兮兮地递过来一个大拇指大小的白瓶子。 “这是什么？” “男人啊，难免三妻四妾！女人想要巩固自己的地位，唯一的法子，便是早点诞下子嗣。你若是一举得男，你便是皇家的大功臣！别说三皇子了，就连皇上，都会高看你一眼。” “这药瓶里啊，装的便是女儿香，民间的偏方！据说可灵了，大婚的时候，你只需要在对方的酒杯里滴上一滴，他便能对你——” 顾兰芝听明白了，这哪儿是什么女儿香啊，说白了，不就是青楼里惯用的东西吗？ 别说三皇子不是她的心上人了，就算是她的心上人，她也不屑于用下药这般下作的手段。 可看到顾夫人如此殷切的目光，顾兰芝还是装作受宠若惊的模样，双手接过了白瓶子，“还是娘想得周到！那我就收下了！” 在隔壁书房的萧景行，原本只以为是一般母女的闲话家常，并没有留意。 谁曾想到最后居然听到如此劲爆的消息！ 顾家母女是多喜欢生孩子，居然急到新婚之夜就要个他下药？ 把他当成什么了？ 萧景行嗤笑一声，把手中的笔丢到一旁，在心里暗暗发誓，他才不会让她们如愿。 “这些娘来，你不在娘的身边，娘也没办法好好照顾你，说心里话，你怨娘吗？” 面对顾夫人突如其来的关心，顾灵芝浑身不自在，说话就说话呗，抓着她的手做什么？ “娘，喝茶！” 顾灵芝不动神色地抽出自己的手，给顾夫人倒了一杯茶。 什么叫没办法？ 她在军中这么多年，别的士兵还能偶尔收到家中的书信，家里寄来的土特产，衣物。 也就她，从军十年了，什么也没收到。 一开始，她还满心期待。 家里不主动给她写信，她便主动写好了，她说她想家，说边关的风土人情，说她想念娘亲亲手包的粽子了！ 生怕家里人担心，她只字不提她在军营里被欺负了，在大战中又受伤了，也不提这一回大雪封山，他们又几天几页没吃上饭，差点全军覆没了。 寄出了信，就开始等着回信。 可等了一天又一天，等了一月又一月，别人和家里书信来回好几回了，她却是没有收到只字片语。 失望攒多了，她也就看明白了，顾家生怕自己连累他们。 “娘说的是哪里的话，天南地北的，就算是娘想要关心，那也没办法，不是？” 顾兰芝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还是我们兰芝体贴！” 顾夫人环顾四周，装作不在意地问道：“住在这儿，住得可习惯？” “挺好的！” 虽说不知道顾夫人想要做什么，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顾兰芝凡事都说好。 “娘这些日子，身子不爽利，把掌家之权交给了娇娇！刚刚一路走过来，这才发现，这听雨轩，又小又偏！你这孩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怎么也不说？” 顾兰芝心里啼笑皆非，既然知道这听雨轩又小又偏，还多此一举问她住得如何做什么？ “娘亲操持一家大小事情，如此辛苦，兰芝不能为娘亲分忧解难，就已经十分惭愧了，又怎么忍心拿这些芝麻绿豆大的事情打扰娘亲！” “况且，能在娘身边一块生活，女儿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哪里还敢有别的奢求？” 听着顾兰芝一句比一句暖心的话，林氏的心都要化了。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啊，本来就心连着心，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发觉，兰芝是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呢！ 好在她听了嬷嬷的劝告，及时醒悟。 “这十年来，辛苦你了！往后啊，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女儿既然如此乖巧，她又怎么好继续委屈她住在这么小的院子呢？ “这听雨轩实在是太偏了，也不方便咱娘两走动！牡丹院离娘亲那近，明日收拾收拾，你搬到牡丹园住！” 当下，顾夫人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既然决定修补和兰芝的关系，就应该尽心尽力做个彻底。 虽然兰芝和三皇子成婚的好日子还没有最终决定下来，可是应该也不远了！ 她应该珍惜顾兰芝留在顾府的每一时每一刻。 “可是，牡丹园妹妹不是住着吗？” 顾兰芝面露难色，心里却是忍不住吐槽，人啊，总是无利不起早。 就连亲母女之间都如此势利眼，更何况是别人。 “你是嫡长女，牡丹园原本就应该由你住着！娇娇不懂事，娘亲之前不知道就罢了，如今知晓此事，哪能坐视不理？” 顾夫人坐得端端正正，秉着公平处事的态度。 “妹妹该不高兴了!之前，我只是想要住进自己之前住的暖阳居，妹妹就不愿意。罢了，我还是住在这吧！横竖，也不会住太长时间！” 顾兰芝故意旧事重提，仿佛在提醒顾夫人记起当时他们的态度。 爹爹说，你是姐姐，理应让着妹妹！ 娘亲说，娇娇在暖阳居住习惯了，就让着她吧！她不比你，适应性可没那么强。 哥哥更是过分，索性二话不说，撸起拳头就要教训她。 若不是她武功更胜一筹，说不定，早就被哥哥打断腿了！ 顾兰芝越是委屈退让，顾夫人越发觉得理亏惭愧。 “这事情，就交给娘亲！你就不用管了！娘知道，你之前受了不少委屈，吃了不少苦！娘都记得呢？哪里有让你一直委屈的道理？” 顾兰芝狐狸般眯了眯眼，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女儿听娘的！” 第82章 掩耳盗铃 顾夫人拉着顾兰芝说了几句体己话，喝了两杯茶，便嘱咐顾兰芝好好休息，早早地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顾夫人吩咐身边的嬷嬷：“你去和二小姐说，让她收拾收拾，明早就腾出牡丹院！” “是！” 看到夫人终于没有再一味偏袒秦娇娇，嬷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生怕当上皇妃的顾兰芝记恨老爷夫人，国公府若是遭了难，他们这些做下人，又怎么会有好日子过？ “那让二小姐搬到哪儿去？听雨轩吗？” “除了牡丹园，她想搬哪就搬哪？梅园不还空着几个院子吗？那听雨轩又偏又小，也就兰芝愿意委屈，娇娇那性子，眼高于顶的，怎么可能看得上？” 这么一比较，顾夫人越来越发现顾兰芝的好来。 十年前，让她代替兄长从军，弱弱小小的她二话不说，立刻收拾行囊。 这十年来，哪怕受了那么多的伤，吃了那么多的苦，也从来没有再他们面前哭一声，诉一下苦。 国公府的满门荣耀都是她挣来的，可她却是不骄不躁。 这么好的闺女，别人求都求不来。 他们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夫人说得是！二小姐定是看不上听雨轩。可二小姐要是不愿意搬，那可怎么办？” 嬷嬷得事先摸准夫人的态度才是，请二小姐搬家，有很多种方法，比如说好言好语相劝，让二小姐自己积极主动地搬走。 再比如说，不管二小姐愿不愿意，直接命小厮将二小姐的东西搬走。 “在顾家，自然是应该以顾家的大局为重！” 嬷嬷心领神会，有了夫人这句话，她便可以放开手去做了。 牡丹院 “嬷嬷！娘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看到嬷嬷去而复返，秦娇娇喜出望外。 她就知道娘最疼她，一定是不忍心看她伤心难过，这才特意派嬷嬷来看她。 “奴婢前来，只是知会二小姐一声，抽时间收拾收拾，明早奴婢来替二小姐搬家！” “为什么？” 晴天霹雳一般，秦娇娇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就算是出嫁，那也不是这个时候啊！ 她在牡丹院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 “我就喜欢住这，依山傍水，哪儿也不想搬！” “梅园还有好几个院子空着，二小姐可以随意挑一个，老奴这就命人打扫干净。” 嬷嬷却是不卑不亢，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我就挑这牡丹院，不行吗？” 就连一个嬷嬷都敢对她吆来喝去的，还真把她当成软柿子了？ 娇娇居高临下地看着嬷嬷，就算她失宠了，就算她很快就要远嫁了，可主子就是主子，岂能让区区一个奴婢骑上头来的道理。 嬷嬷却是不屑地冷哼一声，“恐怕是不行！夫人已经说了，明日一早就让大小姐搬进牡丹院。” “什么？顾兰芝要搬进来？凭什么？ ” 一听是顾兰芝要住进来，秦娇娇就像是炮仗一般，一点就炸。 顾兰芝不要的姻缘，不管自己愿不愿意，爹娘就硬塞给自己。 如今就连自己住的院子，顾兰芝也要抢走，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她就不搬！ “二小姐，夫人的话，奴婢已经带到了！奴婢明早再来！” 趁着二小姐大发雷霆之前，嬷嬷识趣地离开。 果然，她刚走到院子里，身后便传来了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她原本以为，二小姐十年如一日地照顾老爷夫人，定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 可现在看来，未必！ 明早看来，势必有一场硬仗要打。 府里又要闹得人仰马翻了！ 可是不管二小姐愿不愿意，腾出牡丹院势在必行！ 翌日，果然不出嬷嬷所料，等她来到牡丹院的时候，秦娇娇还躺在床榻上呼呼大睡。 让她收拾的行囊，别说收拾了，反倒是越来越乱。 看着撒了一屋子的衣裳被褥，嬷嬷却是波澜不惊。 她素来是夫人的左膀右臂，办事最为得力，说好早上腾出牡丹院，就是早上，一刻也不会耽搁。 “来人啊，把二小姐的东西，都搬到丁香院去!” 之所以选择丁香院，一来是因为丁香园距离牡丹院最近，搬起来不会太费劲。 二来，丁香园也不差，二小姐若是再不识好歹，那就是她的不是了。 嬷嬷一声令下，便有数十名丫环鱼贯而入，一个人捡起衣裳，一个人端起差距，一个人拎起鞋子，一个人抱起古籍——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原本凌乱的屋内，便干干净净。 “你们敢？快把东西放下！” 秦娇娇原本以为自己装睡，嬷嬷就拿她没办法。 可没想到，嬷嬷居然来这招！ 这让秦娇娇顿时没了办法！ “你们使点劲，把床和二小姐一块抬到丁香园！轻点，别打扰二小姐休息！” 嬷嬷转身便笑眯眯地对秦娇娇说道：“二小姐尽管躺下歇息，奴婢一定会把所有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 秦娇娇气得脸都绿了，这是重点吗？ 她什么时候说自己要搬了！ “大胆！快放我下来！” 还没等秦娇娇做好准备，小厮便已经把她的拔步床团团围住，床就这么悬在了半空中，吓得秦娇娇赶紧抓住床沿，以免掉下去。 “二小姐，把被子盖上，千万别着凉了!” 对于秦娇娇的抗拒，嬷嬷充耳不闻，她只知道，自己只需要做好分内的事情便好，那便是，尽快腾出牡丹院，让大小姐好搬进来。 小厮就这么连人带床将秦娇娇抬出了牡丹园。 人要脸，树要皮，秦娇娇不怕着凉，可是却怕丢人啊！ 面对来往丫环的指指点点，秦娇娇恨不得地上立即裂开条缝，她好钻进去。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这么丢人！ “快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小厮却是只听嬷嬷地吩咐，一鼓作气地将床榻搬往丁香园。 无处可躲的秦娇娇无奈之下，只好扯过锦被，将头捂得严严实实，仿佛这样，就没有人认得出来，她就是在国公府呼风唤雨的秦娇娇了！ 可即便如此，还是挡不住不绝于耳的风言风语！ “二小姐被赶出牡丹院了？” “可不是嘛，很快就被赶出国公府了！” “也是，一个养女罢了，名不正言不顺的，还想骑到大小姐头上，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