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接好孕,绝嗣大佬被钓成翘嘴》 第一章 绝嗣大佬 “离婚的事我同意了,不过孩子生下来吧,我养。” 男人冷漠的低音炮在房间响起。 姜之杳睁开眼,看着桌上的暖气瓶,身上的红棉被,以及海报宣言上的大力搞生产愣住了。 离婚? 姜之杳抬眸,看向眼前轮廓锋利,五官比几十年后的影帝们还俊美的男人,有一瞬的茫然和惊愕。 她什么时候多了个双开门的男模老公?! 顾景野却只当她不愿意,他薄唇紧抿道:“只要你肯生下来,这两百块就当我给你和江阳随礼了。” 说完,他攥紧拳,眸色暗淡。 他知道姜之杳心思不正,可,这有可能是他唯一的孩子了。 江阳?!随礼?? 姜之杳脑子一阵头疼,脑子里涌进一段记忆。 她知道眼前的冤大头帅哥是谁了! 这不是她之前追的那本年代文里面的男主顾景野吗?! 而她的这具身体,正是和书中同名同姓的炮灰女配姜之杳! 在书中,姜之杳原本的对象江阳和姜之杳堂姐暧昧不清,于是,她便赌气嫁给了干部大院里的顾景野。 顾景野长得俊,又是当兵的,只是在部队伤了身体,外头纷纷传他生不了孩子。 婚后,姜之杳嫌弃顾景野绝嗣的名声,在顾家作天作地,仗着顾家父母在外搞科研,借着长嫂的名头欺负三个弟妹。 后来,顾景野的父母被举报成了“走资派”“当权派”。 顾家面临下乡插队,姜之杳为了和江阳复合,吞药闹着流掉孩子,和顾景野离婚,还卷走了顾家的所有钱,还在顾景野下乡后,处处针对顾家。 几年后,顾家平反。 顾景野一路平步青云,三个弟妹也在书中女主沈南月的帮助下成材,只是顾家人都恨毒了姜之杳,设计报复姜之杳。 最终,姜之杳惨死。 想到小说里,顾景野重回京城时的杀伐果断,姜之杳忍不住眨眨眼。 这是真大佬。 不仅如此,大佬还长了一张超能打的脸! 家暴男和真大佬,她当然知道怎么选择! 姜之杳顿了下,抓住顾景野的衣角,赶忙解释:“我不要你的钱,离婚我也只是说着玩的……老公,你千万别当真……” 她微仰着头,露出清丽明艳的一张小脸,红唇雪肤,楚楚可怜,顾盼生辉。 看得人心头一软。 想到她之前的所作所为,顾景野压下心中的悸动,挪开目光,语气冷漠生硬:“姜之杳,不用在这演戏了。但凡你还有心,就把孩子生下来。” 他的语气里满是涩意,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 刚知道她有孕时,他也期待过她能回心转意。 然而姜之杳却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呸,如果不是我一时冲动,你以为我会愿意嫁给你?我告诉你,顾景野,现在你们家也落魄了,你根本就配不上我。我们离婚吧,孩子我也会打掉,你这辈子活该绝嗣!” 他彻底死了心,却还是希望她把孩子生下来。 可他清楚,顾家如今这样,姜之杳又一向嫌贫爱富,怎么肯? “我真没想离婚。”姜之杳目光清明,扯着男人的衣角不松手:“老公,我原本只是担心下乡的日子苦,肚子里的孩子吃不消,所以才想着打了,毕竟我们还年轻。你放心,孩子我不打了!” 姜之杳巴巴地看着顾景野,神色虔诚。 她上辈子别说怀孕,连接吻都没有呢。 现在多好,一步到位! 更何况,她还挺喜欢小孩的。 看看顾景野这张脸,要是生一个崽崽,不知道要多漂亮! 姜之杳正美滋滋地想着,顾景野的唇角却多了抹讽刺的笑:“你想打掉孩子,难道不是为了江阳?” 姜之杳闻言,顿时傻眼了。 她怎么把这个王八蛋给忘了! 顾家出事之后,姜之杳想同江阳复合,特意回了娘家,找上江阳。 后来被村子里的人发现了,众人都议论纷纷,说顾景野顶了顶绿帽子呢! 原身却不管不顾,听江阳的话,回了顾家寻死觅活闹离婚,不想一头撞在墙上,真的把原身撞了个魂飞魄散,换成了二十一世纪做研究猝死的姜之杳。 姜之杳瞥了眼顾景野,暗自骂了句,原身这个死丫头,是有异食癖吗? 放着国宴不吃,非要去吃屎。 你是真该死呀! 见顾景野冷着脸,姜之杳连忙抱着他的腰,软下声音:“我之前是在跟你赌气,我怎么可能看上江阳?江阳连你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你放心,我这辈子跟定你了。” 她又不傻。 只要抱紧大佬,把孩子生下来,等大佬平反后,她就能跟着躺赢! 顾景野身体一僵,整个人都有些震惊。 姜之杳嫌弃他的冷漠,又听说他在战场受了伤,第一晚看到他身上的伤疤后吓了一大跳,后头再也不愿意和他亲近。 现在,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他的眉头紧拧,脸色微冷,黑眸审视着姜之杳。 他并不相信姜之杳的话,一时间,也想不通她又打的什么算盘。 毕竟昨晚这女人还要死要活的,非要闹离婚,还说顾家是走资派,是人民的蛀虫,她是瞎了眼才嫁过来。 只是…… 他的目光落在姜之杳微隆的小腹上,心头生出些许希冀。 如果姜之杳愿意生下这个孩子,她想要什么,他就给她什么好了。 顾景野收回目光,刚想说些什么,门外传来一道乖巧的声音。 门被瘦弱的女孩推开,她有些胆怯地抬头,看向姜之杳:“嫂嫂,我做完饭了,还特意给你做了红糖鸡蛋。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会少吃点的,把东西都留给你和你肚子里的宝宝吃。” 第二章 家人 姜之杳这才松开顾景野,目光落在门口的女孩身上。 女孩穿着缝补的衣服,小脸干干净净,但是肉眼可见的有些瘦弱。 顾晚月,顾景野的小妹。 顾晚月从小乖巧听话,但顾家父母在外忙。 姜之杳嫁过来后,仗着自己是长嫂,对着顾晚月各种挑剔打压,以至于顾晚月越来越自卑,后面更是吃不饱穿不暖。 顾景野发现后,发了火,姜之杳才有所收敛。 但姜之杳给顾晚月留下的心理阴影,像是无形的pua。 以至于下放后,顾晚月被同村的人长期猥亵,却始终不敢吭声。 脑海里闪过原身做的那些烂事,姜之杳忍不住气炸了。 放在21世纪,顾晚月就是个刚上初中的小姑娘。 呸呸呸。 原身这个贱人。 欺负小姑娘算个屁的本事! 姜之杳走上前,摸了摸顾晚月的头,神色柔和:“晚月真能干。” 嫂子的身上香香软软的,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顾晚月有些不适应,僵在了原地。 “不辛苦,嫂嫂,只是你可不可以不要打掉肚子里的宝宝,我每天都给你做红糖鸡蛋……” 说着,顾晚月的眼睛一红。 邻居们都说,哥哥生不了孩子,嫂子肚子里的可能是哥哥唯一的孩子。 嫂嫂对她不好,可嫂嫂毕竟有了哥哥的宝宝。 她可以再忍忍。 小姑娘乖巧又隐忍,姜之杳看得心都要碎了。 她刚要开口,少年冷笑的声音响起:“你是不是傻,顾晚月,求她有什么用?她就是故意的,想借着孩子拿捏我们。” 少年一瘸一拐,冷漠的目光掠过姜之杳,最终看向顾景野:“大哥,你别上她的当,她敢打,我就到处贴报,说她不要脸搞破鞋。” “就是!二哥说得没错。” 姜之杳看着少年模样的顾景川以及一旁才八岁的顾景延,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这两位,以后可是出了名的煞星。 在报复姜之杳这件事上,顾景川最为卖力。 毕竟因为天生残疾,他没少被原身羞辱。 更何况,顾家一家下乡后没多久,原身因为恋爱脑发作,跟着江阳下乡采购,意图算计顾家一家的钱财。 正打算搞事时,却被顾景川发现了。 原身觉得顾景川碍眼,便联合其他人欺辱顾景川,导致顾景川双腿残废。 而顾景延虽然年幼,却也因为护着哥哥顾景川,被殴打得奄奄一息。 少年时的经历导致顾景延变得人狠话不多,最终亲手把女主送进精神病院。 好在,两个活阎王如今一个才十四,一个也才八岁。 一切都来得及。 姜之杳亲昵地圈住顾景野的胳膊,下巴一昂:“谁说我要打胎?从今天起,我要养好身体,把孩子生下来!” 顾晚月惊讶的瞪大了眼。 她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嘴巴微微撅起,一张小脸继承了顾家一脉相承的漂亮模样。 顾景川却拧紧眉,有些不敢相信:“哥,她是不是又想……骗咱们家的钱?” 女人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有些过度亲昵。 是从前从未曾有过的。 顾景野不清楚姜之杳在打什么算盘,只是蹙着眉道:“这件事和你们无关,先吃饭吧。” 念头散去,几人来到客厅,饭桌上除了炒白菜、腌萝卜,剩下的就是烙的玉米面饼子。 一桌菜都是顾晚月做的。 玉米饼烤糊了,有点苦味,顾晚月有些忐忑不安,生怕姜之杳挑剔。 姜之杳却尝了口,故意惊叹道:“晚月好厉害,今晚的饭真香。” 顾晚月没想到姜之杳没有摔桌砸碗,而是夸起她的厨艺。 她有些脸红,声音很小:“嫂嫂,你喜欢就好。” 姜之杳看向香软白净的小女孩,心里又默默地把原身骂了一顿。 既然她穿过来了,她绝不会让顾晚月弟妹几人过得像书里那么惨了。 顾景川却紧盯着姜之杳,像是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端倪。 姜之杳边分玉米面饼,边敲了敲他的碗:“看我干什么,吃饭。” 顾景川低下头,却发现自己分到的面饼大了一圈。 而姜之杳碗里的只有一小块。 姜之杳艰难地咬着玉米面饼,心情有些发苦。 这个年头有吃的就不错了,确实不能有什么要求。 不过,做饭还是得她来。 倒不是顾晚月厨艺不好,而是姜之杳毕竟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又刷惯了美食视频,经验更丰富些。 她正想着,顾景野抿着唇,不动声色地将玉米面饼夹到姜之杳的碗里。 姜之杳有些苦恼,正想说她真不爱吃,恰在这时,邻居的宋婶敲响了院子里的门。 宋婶特意送了盆菜过来,她目光掠过一旁的姜之杳,最终落在顾景野的身上。 “野子,你爸妈的事我也听说了。婶子知道你们日子难,听说杳杳怀了孕,家里做了些小鸡炖蘑菇,我就给你们送了些过来。” 宋婶看向姜之杳叹了口气,语气却苦涩温和:“杳杳,婶子也劝你一句,婶子知道你不想生下这孩子,不想让孩子跟着下乡遭罪。只是这孩子是野子的第一个孩子,也可能是唯一一个,咱们别干让人绝后的缺德事……” 干部大院里,顾家父母的人品极好,宋婶和顾母更是多年交情。 这段时间,顾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整个大院儿都传遍了。 姜之杳的名声也是彻底毁了! 宋婶原本也不想上门,毕竟姜之杳的脾性讨人嫌,但,到底不忍心顾景野绝后。 却不想,他说完,姜之杳就一把握住她的手,乖巧道:“婶子,我想好了,我要和野子好好过。不管以后还能不能有孩子,我都不离婚,这孩子我也要生下来。” 姜之杳这番话是说给宋婶听的,也是说给大院里的其他人听。 往后,她总要和大院里的人相处,能挽回几分名声算几分。 姜之杳的一番话,把宋婶砸了个头晕目眩。 她惊讶之后是欣喜,连忙道:“好好好,好孩子,野子他妈要是知道了,指定心里多舒坦。我就说是他们胡说,你是个好孩子,我之后托人好好打点,你就留下来别去下乡了,把孩子生下来。” 宋婶说完后,姜之杳赶忙道:“婶子,这怎么能行,我和景野是一家人,我怎么能自己留下?景川他们还小,我是他们嫂子,长嫂如母,我不能自己一个人留下享福。” 即使她这个恶毒女配不作妖,对顾家人来说,乡下的那段生活也不好过。 感性来说,她不愿让他们重蹈覆辙。 理性来说,她既然决定抱紧大佬大腿,当然要和大佬共患难! 再说,女主还在乡下呢。 然而这话一出,顾景野的几个弟妹都惊呆了!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姜之杳居然……要跟他们一起下乡! 第三章 下乡 顾景野更是怔住,落在姜之杳身上的眸光深邃幽沉。 眼底尽是震惊。 如果说,姜之杳信誓旦旦不离婚是另有所图,那下乡又是为了什么?! 最先开口的是顾景川,他神色不善:“姜之杳,你又在打什么算盘?这次又想要我们顾家为你做什么?” 他眼中尽是警惕和防备。 才八岁的顾景延更是小声道:“姐,你去摸摸姜之杳的头,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 谁不知道姜之杳嫌贫爱富,好吃懒做。 现在居然要跟他们流放下乡? 顾晚月怔了下,有些不安。 嫂嫂怎么一下子跟换了个人似的。 就连宋婶也一脸恍惚,上下打量着她,这是中邪了? “杳杳,改造的日子苦着呢。” 姜之杳却认真地点点头:“婶子,我是真心想和景野好好过。再说,我怀着孩子,景野他们不在身边,我也不安心。” 顾景川、顾景延和顾晚月一脸恍然。 这是指着顾家人继续伺候她呢! 就说嘛,姜之杳哪来的那么好心! 三人沉默了。 可,只要姜之杳能把孩子生下来,他们受点委屈也没什么。 然而,宋婶却已经感动得热泪盈眶:“好孩子,从前是我们误会你了,这世界上能同患难的夫妻少,野子没娶错人。这碗菜你们留着吃,你们要下乡了,我去和你宋叔给你们准备点东西。” 宋婶放下菜,离开了。 很快,大院里的人都知道了顾家的媳妇要跟着顾景野下乡。 婚,不离了! 孩子,也不打了! 顾家的媳妇平时跋扈,没想到这个节骨眼,居然不离不弃! 从前对姜之杳有再多不满,现在也多多少少都改观了。 而此时,顾家。 顾景野却薄唇微抿,注视着她,沉声反对:“不行,你不能和我们一起下乡。姜之杳,我不管你想做什么,顾家这次下放改造,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是想让姜之杳生下孩子。 可是乡下的日子难过,他不能时刻看着姜之杳,几个弟弟妹妹年纪也还小,母亲的年纪也大了。 他不能自私自利,让一家人围着姜之杳转。 他的语气强势。 姜之杳声音娇软,像是把小刷子掠过他的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我从前是混账了点,你也不能判我死刑,总要给我个机会,让我改过自新吧。顾景野,我说的是真的,我想和你一起下乡,我不会给家里添乱的。” 她的杏眸清明,温软澄澈。 白嫩的小脸莹莹如玉,整个人乖巧无辜极了。 顾景野别过头,心头却像羽毛掠过。 有一瞬间,他是真的以为姜之杳想跟他重新好好过。 可,怎么可能? 她心里惦记江阳,巴不得顾家倒台,离了婚和江阳在一起呢! “总之,你放心。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下乡改造也没什么好怕的。” 姜之杳笑得眉眼弯弯。 她的模样映入顾景野的眼中,顾景野薄唇翕动,半晌却没说什么。 顾景川抿着唇,看向姜之杳的脸色好了很多,却依旧冰冷厌恶。 一家人这才安心坐下吃饭。 有了宋婶添的菜,倒是没那么难以下咽。 吃完饭,姜之杳又把顾晚月特意准备的红糖鸡蛋分成四小份,放到了顾晚月和顾景延以及顾景川面前。 “爸妈不在,我是你们大嫂,俗话说,长嫂如母,以后有我在,不会让你们受委屈。有什么吃的,我们一家人一起吃。” 顾景野看着这一幕,皱了皱眉,神色有些复杂。 顾景延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小声喃喃:“姜之杳绝对是烧傻了。” 要不然,她嘴里哪能抠出吃的给他们? 他刚嘀咕完,就被姜之杳捏了捏脸:“别胡说八道,要叫大嫂。” 见姜之杳端起最小的一碗,顾景延咽了咽口水。 他毕竟年纪小,为了吃的,乖乖地喊了句:“大嫂。” 姜之杳笑了笑,冷不丁地把小碗塞到顾景野嘴边,喂他喝了口红糖水。 顾景野眉头一蹙,却见女人得逞地眨眨眼,一副无辜的模样。 “甜的。” 顾景野目光落在她身上,更加晦暗。 一碗红糖水本来就没多少,顾景延喝完,有些眼馋地盯着顾景川纹丝不动的小碗。 “哥,你吃吗?不吃的话,我……” 顾景川面无表情:“你就不怕姜之杳下了老鼠药?” “这是姐做的。”顾景延一脸视死如归,嘀嘀咕咕:“再说,只要大嫂肯给我吃鸡蛋,下了就下了。” 顾景川听着他一口一个大嫂,咬咬牙,他盯着姜之杳的身影,神色阴沉。 顾景延这个傻子就知道吃吃吃。 他才不信那个女人会改,不过是迷惑他们罢了! 他不是顾景延那个蠢货,会被一两口吃的收买。 …… 吃过饭,姜之杳便跟着顾景野回了房间。 刚回到房间,顾景野就看了眼姜之杳,皱着眉沉声道:“姜之杳,我不知道你在饭桌上打的什么主意,但你最好想清楚,乡下的日子艰苦,如果你不想跟着下乡,我们先去办离婚手续,我会安排你尽可能的过得舒服。至于孩子……如果你真的愿意生下来,托人送到乡下就好。我们夫妻一场,没必要闹得太难堪。” 姜之杳打量着顾景野,心里却是连连赞叹。 大佬不仅长得顶,还是个超绝好男人啊! 姜之杳作成这样,他一方面要保护家人不受委屈,一方面还愿意尽可能为姜之杳提供最好的条件。 遇到这种男人,傻子才临阵脱逃。 再说,她在二十一世纪做研究,吃的苦可不比这些少。 下放改造?她会怕吗! 姜之杳弯了弯眉眼,语气格外坚定:“不,我愿意跟着你们下乡。顾景野,我和孩子都要跟着你。” 第四章 藏匿 她的语气娇嗔,眸中像是星光闪烁。 格外的蛊惑人心。 顾景野收回目光,语气冷淡:“既然你执意要下乡,以后,就不要闹着离婚回来。” 顾家这样的情况,革委会盯着,闹出来的事越少越好。 姜之杳忙保证:“老公,我以后都不会提离婚了。” 顾景野审视着她,见她神色认真,眼底一片清澈。 算了。 顾家还有什么值得她算计的。 恐怕遇到江阳,她又要变卦反悔了。 顾景野收回目光:“下午革委会就要来了,离下乡还有几天,你自己好好想想。” 他冷淡地落下这话,随后拿着家里最后一点金条出门兑换钱和粮票。 乡下的日子难挨,不管姜之杳最后跟不跟他下乡。 日子,总是要过的。 革委会来了以后,顾家的老东西恐怕也彻底没了,他能做的只是尽量换一些粮票银钱,让弟妹过得好些。 还有,留一部分给姜之杳…… 顾景野攥紧手中的金条,离开了顾家。 脑海里闪过顾景野的话,姜之杳有些出神。 书里,这些东西最终都被革委会带走了。 也因为这些,革委会认定顾家问题严重,顾家也因此在乡下的日子过得很苦。 如果,这些东西能藏起来,对于国家,对于顾家都是一个极大的补救。 姜之杳想着,脑海里却飞快闪过书里的情节。 顾家这个院子,原本是明清时期一位贪官买下的,被查抄后推倒改建,这里有一处隐蔽的地洞。 适合用来藏东西。 书里,原主也是无意发现地洞,还在地洞里找到了不少古币。 姜之杳顺着书里的描写,摸索到机关。 她弯了弯唇。 顾景野离开前交代顾景川和顾晚月收拾东西,姜之杳趁机转移了古董和文件资料,放进了地洞中。 很快,书房里只剩下一些无关紧要的材料。 这时,院子外却响起一阵脚步声,男人的语气客套:“你们好,我们是代表革委会来清点顾家资产的,钱和粮票您可以带走,但其他的东西,金银首饰都不行。” 姜之杳合上机关,走出了后院。 顾景川三人因为革委会的到来,都有些失落和难过。 毕竟是顾家这么多年的收藏,可如今却…… 姜之杳心头一定,微笑道:“同志,这是你们的工作,我一定配合。” “姜同志,那就得罪了。” 沈志山盯着顾家里里外外搜剿了个遍,连院子都让人挖开,生怕顾家人把东西藏在了院子里。 姜之杳怔怔看着这一幕,再次感到时代下的悲凉。 顾家好歹也是干部之家,可一旦被下放改造,却连基本的体面都没有。 还好,那些东西……她都放进了地洞里! 无论如何,她也尽自己的能力,保留下顾家的底蕴。 顾晚月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小声安慰:“嫂嫂,爸妈说了,只有人才是重要的,其他都没关系的。” 她也很爱她的家。 可是亲人更重要。 姜之杳揉了揉她的头:“嫂子知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东西大部分都被她藏起来了。 书房也只有一些不重要的书目,阁楼更是被她席卷一空。 革委会还能查出什么? 沈志山也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皱着眉看着查检出来的东西。 顾家的底蕴深厚,别说古董,单说藏书就不少。 这段时间,他也派人盯着顾家,就算顾家转移,也不可能只有这点东西! 沈志山脸色一沉,又看向姜之杳:“姜同志,你应该知道下乡改造前藏匿不合规定的物件,是违反改造规定的,情况恶劣的话,甚至要一样被送去牛棚,你确定顾家的东西都在这了吗?” 顾家人面色一变。 顾晚月和顾景延更是吓得脸色微微发白,顾景川则笃定道:“沈叔,我们家的东西就在这了,除了大哥出门买点米粮,这些天我们没怎么出过门,你也是知道的。” “是啊,叔叔,自从爸爸妈妈出事,我连门都没出过,又怎么可能藏东西呢?” 顾晚月也连忙解释。 姜之杳却顿时听出不对劲。 如果沈志山真是顾父的朋友,又怎么可能是一副来者不善的反应! 她很快想到书里说的,顾父倒台后,有一个故友趁机上位,后来还千方百计阻止顾家返京。 那个人似乎也姓沈……! 第五章 回娘家 沈志山却只一副为难的模样,不紧不慢:“姜同志,我不是吓唬你,要是让革委会查出来,你是清楚后果的,你肚子里还怀着孕,可不能为了死物折腾活人……” 他话音未落,姜之杳皱着眉,冷笑道:“沈叔说得是,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哪有死物压过活人的?我公公下放改造,但革委会也不能青口白舌地就给我们定罪,查也查了,东西都在这,这一屋子的老小,我还怀着孕呢,沈叔要是真把孕妇吓坏了,革委会也不好交代不是。” 沈志山脸色微微一变。 顾启山下放归下放,在京城还是有些人脉,从前的清名也很上头看重。 真闹起来,这一屋子的老小,他的确说不过去。 可顾家的那些东西……到底藏哪了呢! 他心有不甘,然而顾家里里外外连地皮都搜刮干净了,他也只能作罢,忙又露出温和的笑容:“是我思虑不周,忘了侄媳肚子里还怀有孩子,这段时间景野闹离婚,我还以为侄媳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了……” “哪家夫妻不是床头打架床尾和。沈叔,日子都是关门过的,聪明人才不会听信外头的传言。” 姜之杳笑着道。 沈志山假模假样地点点头,又拿出几张粮票:“说的是。我和老顾毕竟同事多年,他现在又到西北那种荒芜的地方改造,我心里也不好受,这些粮票算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 王八蛋的钱也是钱。 姜之杳知道他是故意安抚,也没推辞。 沈志山客套了两句,这才带着革委会的人离开。 老东西。 姜之杳看着沈志山的背影,忍不住骂了句。 顾家除了顾景野以外,就算是顾景川也不过半大孩子。 这老东西得着顾家薅也就算了,临了还要乱了顾家人的心。 她正想着,耳边忽地响起一道冷漠的声音。 “刚才的事,谢谢你。” 姜之杳愣了下,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景川,见他阴沉着脸朝她看过来,这才确定顾景川说的是谢谢而不是让她去死。 毕竟,书中的顾景川是真希望姜之杳早点死。 当初如果不是原身把顾景川关在门外,顾景川也不会遇到流氓,被打断了半条腿。 后来,虽然顾景川的腿被接上,却落下了病根。 她正震惊之时,顾景川又变了脸,他冷冷地盯着她。 “不过,我警告你,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最好把孩子生下来就和大哥离婚,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撂下狠话,顾景川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姜之杳看着他如小狼崽般的背影,扯了扯唇。 一旁的顾景延也见鬼似的盯着她,半晌回过神,露出凶巴巴的神色:“二哥说得对!我才不会让你欺负大哥和姐姐!” 姜之杳忍不住失笑。 她看着两人的小脸,有些手痒,俯下身捏了捏顾晚月的脸,又点了点顾景延的鼻子。 “放心,我不欺负你们大哥,也会对你们好的。等以后宝宝生下来,还让他陪你们玩,好不好?” 顾晚月想到白胖胖的小宝宝,眼睛一亮。 然而脑海里闪过姜之杳从前做的事,她又很快垂下眸。 听说怀了宝宝的女人性情不一样,是不是等生了孩子,嫂子又会变回去了。 姜之杳没注意三个小不点,却想起另一桩事。 她的钱。 原身私下里藏了不少钱,大部分给了江阳建房子,手里却也剩下不少。 姜之杳打算把钱要回来,囤点花用,再去看看姜母。 原书里,原身的母亲是个讲理的人,但很疼爱原身,几个哥哥也娇惯得厉害,这才养成了原身蛮不讲理的性子。 姜之杳虽然看不惯原身的所作所为,可既然成为了这个时代的姜之杳,便要替姜之杳履行她的义务。 姜之杳怕顾景川因为革委会受到惊吓,托宋婶照看,说是回娘家一趟。 宋婶听了,有些迟疑:“杳杳,你要回娘家没问题。不过江阳,你还是少和他接触,你的名声打紧,你和野子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姜之杳知道宋婶是担心外头再传出些风言风语。 她忙保证道:“婶子,你放心,我和江阳什么都没有。我这趟回去,只是为了要钱。” 她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护食。 江阳这个王八蛋,拿了她的东西,都给她吐出来! 双阳村离城镇倒也不远,姜之杳坐上公交又转了驴车,折腾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村子门口。 她按照记忆,往姜家走去,还没进门,门外就响起邻居兴奋招呼的声音。 “翠萍,你闺女回来了,快来看看。” 姜之杳踏进姜家,甜滋滋地喊了句:“娘。” 许翠萍接过她手上的东西,皱着眉骂道:“不年不节的,带这些东西回来干嘛?顾家马上就要下乡改造了,你就算要离婚,也不能这么欺负顾家!” 一旁的几个嫂子见到姜之杳,放下手中的活,脸色也不大好看。 第六章 讨债 大家都是女人,谁不知道这个小姑子最能作死。 嫁给顾家那样的好人家,竟然还不安分? 不好好过日子不说,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想要。 这样的女人要是在村子里,估计早就被人打死了,也就是顾家有素质,还一直惯着她! 姜之杳也是很快就感受到了嫂子们不满的目光。 这原主的黑历史,可真是跪在地上都擦不干净啊。 “妈,这些都是景野给你的,说是一点心意。” “我马上就要跟着他们一起下乡了,所以回来看看你。” 姜之杳亲密的挽住了母亲的手,眉眼弯弯的说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什么?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傻了眼,就连亲妈许翠萍也是满脸震撼。 面对这样的震撼,姜之杳已经习惯了。 毕竟她穿过来之后,看到过最多的,也就是大家惊讶的神色。 估计老妈也想不明白,之前死活要离婚打孩子的女儿,为什么突然想开了,要和顾家同甘苦了吧? “妈,我想过了,顾家对我不错,我肚子里还有了孩子,这现在他们遭了难了,我不能甩手就走。做人不能这么没义气,你说是不是?” 这下不单单是许翠萍,就连几个嫂子都走了过来。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射到了姜之杳的脸上。 “该不会是中邪了吧?要不给找个大仙看看吧!” “闭嘴,封建迷信要不得!这话要是传出去,不怕被革委会抓走?” 许翠萍立马紧张的呵斥一句,现在外面运动正是最严苛的时候,随便一句话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妈,我要陪着顾景野下乡,以后我要跟他好好过日子,我还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跟他一起把孩子养大。” 姜之杳说得十分认真,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畅想自己的未来美好生活。 顾家的困顿都是暂时的,只要挺过这段最艰难的时间,他日平反,就是重回巅峰的时候。 所以只要抱住了顾景野这条大腿,以后在这个时代肯定是风生水起。 何况,要是有一个跟顾景野一样好看的小娃娃,姜之杳也是非常乐意的。 “好,好啊,你这孩子终于是长大了,懂事了,我就知道,当妈了之后就是不一样!” 许翠萍欣慰得不得了,但是很快就又开始叹气。 “乡下辛苦,要不你还是不要去了,就在家里,爸妈养着你,到时候孩子肯定也给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说到底,许翠萍还是舍不得自己这个从小就被捧在手心的孩子。 “妈,我时间也不多了,咱就不要纠结这个事情了。我现在还要去找一下江阳,我们之间还有点事没有了结呢!” 姜之杳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快点找到渣男,把钱拿回来。 “你这孩子你疯了是不是,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他做什么?” 许翠萍气得甩开了姜之杳的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也实在是不明白,自己这个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顾景野到底是哪里比不上那个油嘴滑舌的江阳? 姜之杳扶额叹息。 原主的人设,还真是牢不可破啊。 “妈,我找他是有正事,真的很重要的那种正事。” 话音未落,门外就响起了一道熟悉的男声,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欢喜。 “杳杳,你回来了!” 紧接着,一个穿着浅蓝色列宁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一身衣服流光水滑,哪里像是个没有工作的闲杂人等? 姜之杳顺着声音看过去,脸色变了变。 不得不说,这江阳能做小白脸,高低还是有点资本在身上的。 跟顾景野的英朗不同,江阳有一双桃花眼,十分勾人。 原主就是被这双眼睛勾搭得没有了理智,被他吃干抹净之后一脚踢开,最后干脆落得了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一看到这人,姜之杳就好像是看见了自己悲惨的未来,甚至下意识的朝着后面躲了躲。 跟江阳一起进来的,还有一名女子。 女子的上身穿着粉色碎花的衬衫,下面配了一条白色的长裙,两条麻花辫更是又粗又长,整个一风中摇曳的小白花。 明明只是站在那里,可是却给人一种柔弱似水,摇摇欲坠的怜惜感。 “杳杳,你回来了,离婚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呀,你带了红糖回来?正好给芝芝补补身子。” 说着,江阳上前一步,伸手去拿那包着红糖的油纸。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这渣男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原主之前还真是瞎了眼! 姜之杳可不是从前那个被爱情蒙蔽双眼的无知少女,她大步上前,一把拍掉了江阳的手,紧接着抽回了那红糖,塞进了老妈的手里。 这可是她带给妈妈的心意,什么时候轮得到这么一个不要脸的来伸手了? 原本全家人都没有一个阻拦的,毕竟之前都是这样的,只要姜之杳有些什么好东西都是要留给江阳的,家里的人都是轮不上的。 如今看着姜之杳把红糖抢过来,塞进自己的手里,许翠萍欣慰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不容易,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这孩子果然是长大了。 “杳杳?” 江阳第一次被拒绝,整个人都愣住了,不明白昔日这个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眼珠子转了转,还是一副温柔似水的样子,朝着姜之杳走过去,想要发动甜言蜜语的技能。 姜之杳看过这本书,知道江阳不是个好东西,就是狗掀门帘全靠嘴。 可是偏偏原主就是吃这么一套,不管什么事,只要江阳花言巧语一番,原主肯定都会按他说的做,简直就是年代洗脑第一人! 她默默地退后一步,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生怕沾染到了对方身上的人渣味。 “江阳,之前你在我这里拿了不少钱,你说是借的,现在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姜之杳退后到了安全的地方,紧接着冷淡开口,看着他的时候,也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江阳只觉得一道响雷在自己的耳边炸开。 这女人昏头了? 第七章 误会 不单单是江阳,就连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她们本来还以为姜之杳要找江阳,是因为还对他念念不忘。 可没想到,她竟然是来找他算账的? 就连跟在江阳身边准备蹭好处的姜芝芝都傻了眼。 两人四目相对,同时在心中疑惑。 这个姜之杳……怎么突然长脑子了? 之前心甘情愿的贴钱,现在怎么突然翻了脸,想着把钱要回去了? 难不成……是有什么高人在背后指使? 姜之杳把两个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只觉得无比可笑。 这两个人之前口口声声说借,但现在到了还钱的时候,就开始装无辜,很明显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还。 这是把她当成了只会吐钱的冤大头吗? 要是在几十年之后,这种老赖肯定是不好对付的。 但是在现在这个特殊的年代,这个动荡的年代,这种大老赖其实是最好对付的。 姜之杳很耐心的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这两个人要还钱的意思。 她有些不耐烦的开口:“江阳,还钱!一共一百三十六块七!” 这是姜之杳回娘家前就算好的账。 这些还都只是真金白银给江阳的现金,至于那些衣服布料还有乱七八糟的吃食,已经是无法估算了。 姜之杳也不愿意跟他们计较那么多。 但是这一百多块钱在这个年代,是可以解决很大问题的。 更何况,不久后她就要下乡了。 所以,这笔钱她必须要回来! 听到姜之杳真的要跟自己算账,江阳愣了下。 这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他骗过来的钱早就已经花干净了,全都带着芝芝吃喝玩乐潇洒了。 现在一下子全部拿出来,怎么可能? 他根本拿不出来! 不过,江阳不慌,他有本事把钱骗过来,自然也就有本事不还。 江阳上前一步,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姜之杳的手,满脸都是温柔,扯着嘴角对她深情款款的笑。 “杳杳,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们不是说好了,等你离婚后就结婚的吗?” 呸!臭不要脸! 姜之杳第一时间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随后拿过一旁的毛巾仔仔细细的擦拭,就好像是刚刚触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这江阳,还真是不要脸。 她的态度都已经这么明确了,他竟然还在这里痴心妄想? 看着姜之杳这个动作,江阳的脸色黑了下来。 姜之杳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是已婚妇女,你却诱骗我离婚,你这是在破坏别人家庭,是流氓罪!” 姜之杳厉声呵斥,整个变了个人似的! 她冷眼盯着江阳,拉开两个人的距离,故意给他扣了一个大帽子。 一个流氓罪,在这个年代可不单单是要下乡接受再教育的,更是要被关在乡下的牛棚里面,顶着高帽子被批斗的。 江阳肯定是不能承担这个罪名的。 “姜之杳,明明是你说……” “我说什么了?我说让你还钱,我说要跟我老公一家一起下乡!” 姜之杳抢在江阳前面,根本不给他胡编乱造的机会。 不管原主到底是怎么想的,姜之杳现在已经是打定主意了,她就是要死死抱住顾景野的大腿。 与此同时,顾景野刚好推门进来。 在看见江阳的一瞬间,他的脸色变了变,眸子里满是失落。 没想到,姜之杳竟然还是对江阳念念不忘。 之前她故意说那些话,根本就是缓兵之计,想要榨取他们家最后的一丝价值。 可惜他还以为她真的改好了,想着她怀了孕一个人回娘家,担心她出事,所以才急匆匆的过来,打算把人接回去。 想到姜之杳这段时间来的所作所为,顾景野的眸色很快沉了下来。 哪怕是为了弟弟妹妹们,他也必须要跟这个女人彻底划清界限。 姜之杳余光瞄到顾景野,立马朝他走了过去。 她一把揽住他的胳膊,整个人软软的贴了上去:“老公,你来了呀?我跟你说,他们欠钱不还,还污蔑我。” 姜之杳声音娇软,像极了撒娇的小猫咪。 一声娇娇柔柔的老公,更是让顾景野呆愣在了原地。 换作以前,姜之杳面对他的时候,不是横眉冷对就是破口大骂。 像这样乖巧的模样,前所未有。 不单单是顾景野,就连许翠萍和几个嫂子,看见这一幕也都傻了眼。 这姜之杳之前对待顾景野,就像是对待路边的野狗一般,甚至觉得嫁给顾景野这样的人就是自己这一生最大的耻辱。 大部分时候,她都是根本不允许顾景野上门的。 就比如说今天这种情况,要是放在以前,顾景野不请自来,那么得到的,肯定是姜之杳的白眼和谩骂。 可现在,姜之杳竟然亲昵地搂着他的胳膊…… 还对他撒娇? 大家都非常震惊。 姜之杳才不管这些人的疑惑,只是轻轻的晃动顾景野的胳膊:“老公,你说话呀!” “什么钱?” 顾景野终于回过神来,身体微微有些僵硬。 他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臂,可是触碰到那柔软时,又有些舍不得,干脆随姜之杳折腾了。 他只想知道,姜之杳说的钱,是什么钱? “就是江阳之前在我这里借的钱啊,一共一百三十七块呢。老公,我们都要下乡了,这个钱,我打算要回来。” 姜之杳立马开口解释,顺便跟江阳撇清关系。 她可不想让顾景野觉得自己还跟江阳不清不楚的,毕竟她可是要老老实实生孩子过日子的人。 听到这个数字之后,顾景野立马变了脸色。 很快,心底涌起一股屈辱。 他眉毛死死地拧在一起,抽回自己的手,反手抓住了姜之杳的手腕,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而抓住机会的江阳,则是趁乱,急急忙忙的带着姜芝芝离开,生怕他们反应过来之后继续讨债。 许翠萍则是担心姜之杳,想要出去看看情况,却被儿媳妇拦住:“妈,他们两口子的事,还是要他们自己去解决。” …… 顾景野拉着姜之杳的手,一路往外走。 一直走到了他的吉普车前面,他微微用力,直接把人按在了车门上。 “疼。” 姜之杳委屈,眼泪汪汪的看着顾景野。 第八章 不离婚 紧接着,她拉着顾景野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让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骨肉,从而消解他的怒火。 顾景野愣了下。 他对上那双泪汪汪的眸子,一阵心软,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这女人,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前在自己面前要么就是凶神恶煞,要么就是破口大骂,哪怕是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一场意外怀上的。 他们两个人那天晚上就是一个错误,可是偏偏,这个错误就在她的肚子里开花结果了。 这是他的骨肉,他舍不得。 更何况,姜之杳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摸他。 哪怕这个孩子现在怕是只有一个大米粒那么大,哪怕是他根本感受不到孩子的胎心胎动,可是他知道,这里孕育着的是他的骨肉。 他还知道,孩子的妈妈并不喜欢这个孩子,甚至不欢迎这个孩子。 他的眼眸有些泛红,眷恋的摸了摸姜之杳的小腹。 “把他生下来,可以吗?” 顾景野生来高傲,从未有过低头的时候。 可是现在,他是真的舍不得这个孩子,也是真的想要看着孩子出生,陪伴孩子长大。 哪怕是姜之杳生下孩子之后再也不会跟他见面,只要这个孩子能够留下来,他也心甘情愿,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 “离婚的事,我答应你。” 顾景野忍着心痛,再次开口。 他知道,姜之杳自从嫁给自己之后,就一直都想要离婚。 从前他为了家庭,也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爱,他舍不得。 可是如今,为了这个小生命,为了这个孩子,他愿意妥协。 只是可惜,他对不住这个孩子,不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看向姜之杳的时候,顾景野的眸子里是无奈,更是痛苦。 姜之杳不禁皱了皱眉。 看看好好的大佬都被折腾成什么样了? 这原主,实在是太不知足了。 眼睛也瞎了,这么好的男主不要,竟然看上了阴沟里的老鼠? 一听顾景野提离婚,姜之杳就好像已经看见了原主书中的结局。 凄惨地被人扫地出门,甚至被关进精神病院里,饱受折磨,生不如死。 不要,她可不要! 她一把抓住了顾景野的手,对着他摇头。 “我不离婚,我也不打胎,我要把孩子生下来。” 姜之杳生怕顾景野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凑上前去,满脸都是认真。 她实在是太着急了,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 此刻,两人的呼吸几乎很清晰的吐在对方的脸上。 顾景野面无表情,可是耳尖红红,明显是在害羞。 两个人虽然是正经的夫妻,可是真正的亲密接触,也就那么一次,还是在他不太清醒的情况下发生的。 虽然食髓知味,可是偏偏……她不高兴。 那天之后,她更像是发了疯一般,不停地跟他闹,骂他卑鄙,还说这都是他下三滥的手段。 现在,姜之杳骤然间的靠近,让顾景野的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 他的反应,也很快被姜之杳察觉。 她这才想起来,书中的原主一直都饿着男主,结婚之后两人就只有过一次,还是意外。 这血气方刚又刚刚开荤的精壮男主,哪里受得住? 造孽,实在是造孽哦! 姜之杳默默地在心中开始同情这个可怜的男主。 她眼珠子转了转,顺势搂住了顾景野的脖子,在他的唇上轻轻地亲了一口,随后也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原主虽然结了婚,但是姜之杳可是正经八百的黄花大闺女。 别说结婚生子了,她可是恋爱都没有谈过一次。 这还是她第一次跟男人亲密接触。 亲上去之后,反倒是有些无助,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才好,尤其是顾景野还僵硬在原地,一点反应都没有。 要不是因为他身下坚挺,姜之杳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断情绝爱了? “老公?” 姜之杳喃喃的叫了一声,随后松开了顾景野。 “现在,你相信我了吗?” 她有些脸红,害羞的继续追问。 顾景野只觉得好像是有一簇烟花在自己的脑海里炸开,原本下定了的决心,瞬间就不坚定了。 他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就这么放手。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姜之杳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但顾景野还是选择了沉默。 哪怕是他亲眼看见姜之杳跟江阳两个人搅和不清,为了孩子,他也只能装作什么都看不见。 “回家。” 顾景野皱眉,看向了姜之杳,试探性开口。 他也不知道姜之杳什么时候就会闹起来,所以也不敢说太多。 要是真的在家里闹起来,那么可就太不好了。 回家?现在? 姜之杳不太情愿现在就回家。 钱还没拿到呢! 那可是一百多块钱! 她扯了扯顾景野的袖子,小声道:“我们在我妈这里住一晚,好不好?” 这话一出,顾景野的表情瞬间冷凝了几分。 他再次抓住了姜之杳的手,微微用力,眉毛死死的拧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在隐忍什么,眼眶都红了。 他这个样子,让姜之杳有些发怵。 毕竟这人以后可是要成长为心狠手辣之人的。 也就是说,他的本质就是那样的,现在也不过就是靠着素质在压制。 他现在就像是埋藏在冰山下的火种。 姜之杳也不懂自己只不过是提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要求,顾景野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忽地,姜之杳想到了书中的情节。 原主和顾景野结婚没多久后,就带着他回了一次娘家。 结果,原主却半夜偷跑到小树林去跟江阳约会,被村子里巡夜的人抓了个正着,直接送到了村委会,还惊动了保卫科。 要不是顾家那个时候还没有没落,只怕当时她就要直接被关到牛棚里去了。 这个该死的原主啊! 黑历史怎么就这么多啊? 看看,把好好的男主都给整应激了。 “老公,我马上就要下乡了,就在家里住一晚吧?” 姜之杳扯着顾景野的手臂,轻轻摇晃,柔柔的撒娇。 她就不信了,她还攻略不了他了! 果然,看女人对着自己撒娇的模样,顾景野眸中的冰川融化,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姜之杳立马喜笑颜开,直接拉着他的手,回了屋子里面。 然而回去的时候,江阳和姜芝芝已经不在了。 姜之杳脸色一黑。 这两个臭不要脸的,就这么跑路了? 第九章 解释 许翠萍看见两个人手拉着手进门,立马欣慰的不得了。 她快速迎上前去,对顾景野十分热情。 嫂子也是主动给顾景野倒了水。 这姜之杳的德行谁不知道? 顾景野能够容忍到今天,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了,整个姜家上下都很感激他。 当然了,更多的还是心虚和愧疚。 这家里养出来这样的女儿,传出去都要丢死人了。 可是偏偏,许翠萍最疼爱这个女儿。 哪怕是知道自己的女儿有诸多不好,也没有说过什么重话,就只是一味地温柔劝告。 姜之杳看着顾景野被家里人围绕,心中有些感慨。 这姜家对顾家,应该是发自内心的愧疚吧? 当丈母娘当成这样,实在是不容易。 这家庭氛围这么好,原主愣是看不见一样,一心一意的惦记着那个油嘴滑舌的江阳,简直就是昏了头了。 眼看着顾景野应接不暇,姜之杳快速上前解救,挽着顾景野的手臂,眉眼弯弯的对着许翠萍撒娇:“妈,我饿了,什么时候吃饭啊?” 两个嫂子听见这话之后,纷纷朝着厨房走去。 许翠萍也是捏了捏姜之杳的脸颊,随后转身帮忙做饭去了。 一时之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姜之杳看着顾景野局促的捏着水杯,有些想笑,看来他也是很紧张的,只不过表现得很好,完全看不出来。 她伸出手,拿过顾景野的水杯,顺便喝了一口。 这个动作,更是让顾景野呼吸粗重。 这个水杯他刚刚用过,她竟然丝毫不嫌弃? 想到之前姜之杳在家里吃饭,餐具都要特殊清洗特殊收纳,生怕跟他们的混合在一起,巴不得跟他们全家都划清界限。 可现在,她竟然愿意用他用过的水杯喝水? 顾景野的喉咙滚动,身体莫名有些热。 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子,皱眉盯着姜之杳的手。 “老公,我要跟你解释一下,我跟江阳……” 听到这个名字,顾景野心中所有的旖旎瞬间消失不见,原本迷糊的脑子也瞬间清醒了。 他就知道,姜之杳只会为了江阳讨好他,之前的时候一直都是这样的。 每次稍微对他有点好脸色,就都是为了要钱。 从他这边拿了钱之后,转身就会全部都给江阳,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的,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顾景野把口袋里所有的现金都拿了出来,就这么塞给了姜之杳。 随后他转过身去,看也不再看姜之杳一眼。 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人怎么还不听解释了? 姜之杳看着手里零零散散的票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顾家已经被人抄过一遍了,哪怕是看在之前的情面上留下来的东西,也是非常有限的,这些钱,也就是顾景野能拿出来的所有了。 哪怕是他认定了她会把这些钱全都给江阳,可他还是全都拿了出来。 这人,简直就是傻得可爱。 姜之杳倒是没有客气,直接把这些钱揣了起来。 看着她干净利落的收钱,顾景野心中更是一阵的酸涩。 他就知道,姜之杳在他这里,只是图钱,还都是为了江阳。 可能他们真的就是有缘无分,婚姻只能走到这一步了。 想着姜之杳肚子里的孩子,顾景野更是心中悲凉。 他居然连自己的骨肉,也保不住。 “能不能让我……再摸摸他?” 顾景野不自觉的伸出手来,下意识的朝着她的小腹摸过去,可是却停在她的面前,不敢真的触碰到她。 见到他这副样子,姜之杳莫名心疼。 她一把抓住了顾景野的手,就这么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他会慢慢长大,我会把他生下来,跟你一起把他养大。不过你可得答应我,不能再提离婚的事儿了。” 姜之杳眉眼弯弯,就这么对着顾景野柔柔的笑着。 顾景野修长的手指就这么在姜之杳的小腹反复摩挲,眸子里流露出来的,都是对自己骨肉的不舍。 他眼眶微微泛红,一阵阵的心酸就这么在心底蔓延。 “我真的没有钱了。” 良久,顾景野终于还是恋恋不舍的把手抽回去。 他叹了口气,语气说不出的失落和可怜。 姜之杳扬眉看着他,看着他眉宇间的失落,看着他眸子中的不舍,也是一阵的心酸。 顾景野到底是对原主多么失望,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是真的有点心疼这个男人。 姜之杳拉着顾景野的手,刚要说话,许翠萍那边就说饭做好了,叫他们过去吃饭。 万般无奈之下,姜之杳只能是叹了口气,暂时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随后,她拉着顾景野朝着厨房走过去,一进门就闻见了香喷喷的味道。 为了给姜之杳补身体,许翠萍还特意给她炖了一条鱼。 “呕!” 鱼的味道飘过来,姜之杳一个没忍住,捂着嘴巴跑了出去。 见状,顾景野几乎是下意识地冲出去,走到了她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许翠萍也走了出来,看着姜之杳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是害喜了。 看着顾景野紧张的样子,许翠萍更是一阵的欣慰。 她看着顾景野这么心疼自己的闺女,也就放心了。 哪怕是两个人一起下乡,他也不会委屈了姜之杳。 “女人怀孕都会这样的,等过了头三个月就好了。” 许翠萍走过来,递给了姜之杳一碗水。 姜之杳吐得晕头转向,却丝毫没有恼怒,只是欣喜的看着顾景野。 “我吐了,你看见了吗?我吐了!” “这是我们宝宝存在的证据。” 对上姜之杳欢快的目光,顾景野傻了眼。 刚刚怀上这个孩子的时候,姜之杳也是这样呕吐,那个时候她凶神恶煞的盯着他,埋怨他,咒骂他,甚至连带着讨厌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为什么现在突然变了样了? 看着她这欣喜的样子,顾景野甚至有了一种错觉,有了一种姜之杳很期待这个孩子降生的错觉。 看着顾景野傻乎乎的样子,姜之杳也想起来了原主的所作所为。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揽着他的手臂,在他的胳膊上蹭了蹭,开始撒娇。 第十章 要钱 顾景野默默地抽回手臂,看向姜之杳的眼神更加冰冷。 他深知姜之杳的德性,她要是没有别的目的,肯定是不会对他殷勤的。 想来,她应该是为了江阳,想图谋家里所剩不多的现金。 那些都是全家人赖以生存的资源,他绝不可能给她。 “姜之杳,你真是够了。” 顾景野眸中的冰冷逐渐转化为厌恶,说出的话也是冷若冰霜。 姜之杳盯着顾景野的背影,若有所思。 原主之前确实做了太多让人失望的事了。 要改变顾景野的看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 看来,一切只能慢慢来了。 吐完后,姜之杳勉强吃了一点东西入肚,心里却有些犯愁。 这下放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快点把钱拿回来。 可要钱又谈何容易? 现在这样的处境,更是难上加难。 姜之杳想了想,打算趁着顾景野在这里的时候,直接就去街道领导那边说理。 现在这个年代的街道跟后世的居委会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个年代的街道,掌握着居民的工作,户口,还有粮食分配,可以说是完全掌握着居民的命脉。 姜之杳进了街道办公室之后,直接就找到了他们的主管人。 “刘阿姨,好久不见。” 姜之杳对着刘阿姨笑了笑,一副乖巧的样子。 “小姜啊,我知道你婆婆家出事了,可是你的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千万不能离婚。别胡闹了,我是不会给你开介绍信的。” 刘阿姨看见姜之杳,就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这姑娘三天两头的就过来闹,非要跟顾景野离婚,非要他们给开介绍信。 听到刘阿姨的话,姜之杳撇撇嘴,随即揉了揉太阳穴。 她就知道,原主的战斗力非同一般,就连街道的同志们都被荼毒了。 “刘阿姨,我这次不是来开介绍信的,我是要跟着顾家人一起下乡,所以过来变动一下户口的。另外,我得把我的粮本带走。” “对了,江阳之前管我借了很多钱,我这都要下乡了,钱也不还给我。刘阿姨,你帮帮我呗?” 姜之杳清楚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来意。 下乡不是拎着包袱说走就走的,社会关系,户口关系,粮食关系,都要跟着走。 在这个什么都有定点定量的年代,多吃多占一粒米,都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你说什么?你要跟着顾家一起下乡?” 刘阿姨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娇生惯养的姜之杳,竟然会主动提出跟顾景野一起下乡? 她下意识的看向了姜之杳的小腹,这才明白过来,顾景野之前在部队的时候受过伤,子嗣艰难,想来为了这个孩子,应该是付出了不少的代价吧? 手续方面的事情,刘阿姨几乎是马不停蹄地给办好了,生怕姜之杳会反悔似的。 看着刘阿姨在户口上面按下了红色的公章,姜之杳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这一次,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抱着顾景野的大腿了。 拿着户口本和副食本,姜之杳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刘阿姨。 刘阿姨对上她可怜兮兮的目光,一下子反应过来,立马叫了红卫兵过来,让他们把江阳叫过来。 很快,江阳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除此之外,姜芝芝也跟了过来。 一进门,江阳就先发制人。 “姜之杳,你怎么可以空口白牙诬陷我?我什么时候管你借钱了?” “就是啊,妹妹,你怎么能这么污蔑阿阳呢?” 之前他们一起进来的时候,姜之杳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听见姜芝芝说话,姜之杳立刻就明白过来,这女人是来给情郎哥哥作证的。 这两个人,就是想要联手把屎盆子扣在她的脑袋上。 姜之杳可不是从前那个随便让人拿捏的恋爱脑。 看着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姜之杳回忆着书中的剧情,直接把原主每一次给江阳钱的时间地点还有在场人物,全都给说了出来。 原主并不喜欢顾景野,只喜欢江阳,而且脑子不好,非要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因此,原主每次给钱的时候,都像是一种反抗和示威,几乎都是当着家里人的面干的。 有几次,甚至是当着顾景野的面故意给江阳的。 原主原本是为了羞辱顾景野,表达自己的态度,但是现在,这些反倒是成了姜之杳要回钱来的证据。 这也多亏了姜之杳的记忆力比较好,对书中原主每次借钱的桥段也印象深刻。 而江阳则是被说得脸色铁青。 他万万没想到,姜之杳竟然会把这些事情记得这么清楚。 “姜之杳,你这个心机深沉的坏女人,你要害死我是不是!” “那些钱都是你追着给我的,我不要都不行,现在你居然敢说都是我借的?” 江阳也算是看明白了,在姜之杳的身上,他肯定是已经捞不着油水了,所以干脆翻脸,反正钱是不可能还的。 姜芝芝早就已经看姜之杳不爽了,凭什么她就可以嫁给顾景野那样的人,还要占着江阳? 现在眼看着两个人要翻脸了,那么姜芝芝肯定是要加一把火的。 “杳杳,那些钱都是你自愿给阿阳的,现在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 姜芝芝走上前去,扯了扯姜之杳的袖子,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就好像姜之杳是什么洪水猛兽,而他们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似的。 这两个人果然是绝配,好一对豺狼虎豹的奸夫淫妇! 姜之杳一把甩开了姜芝芝的手,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堂姐,我为了你的面子一忍再忍,你非要逼我把话说明白吗?你跟江阳……你们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第十一章 乱搞男女关系 这话一出,街道看热闹的人全部都将他们围了起来。 这可不是小事。 在这个年代,婚前性行为可是要被抓起来的,还得游街示众。 这算是破坏社会风气,后果十分严重。 姜芝芝和江阳两个人听到这话之后,也全都傻眼了。 他们两个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并且两情相悦,所以两个人其实早就已经偷尝了禁果,该做的也都做过了。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姜之杳竟然知道了这件事? “姜芝芝,江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妇女主任王华立马警惕性就起来了,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要求两个人说明白。 “没有,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清清白白!” 江阳几乎是第一时间跟姜芝芝划清界限,甚至是瞬间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生怕被人误会似的。 紧接着,他目眦欲裂的瞪着姜之杳,咬着后槽牙威胁:“你给我闭嘴!别闹了,快点回去!” 说着,江阳还伸出手来,不耐烦地推了姜之杳一把。 姜之杳没有防备,一个趔趄,差点直接跌倒在地上,结果却撞进了一个十分熟悉的怀抱之中。 那股子冷冽的气息传来,姜之杳这才松了口气。 她一抬头,就对上了顾景野那双冰寒彻骨的眸子。 顾景野盯着姜之杳手中的信封,心口一颤。 她果然是来开离婚介绍信的。 说什么一起下乡,不过是为了骗钱罢了。 扶着姜之杳站好,顾景野快速收回自己的手,整个人冷若冰霜,看上去不像是姜之杳的老公,倒像是个帮忙的陌生人。 姜之杳发现他的目光看着自己手中的信封,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应该是误会了。 “老公,你来得正好。” 姜之杳立马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介绍信还有户口本。 “我已经办理好了所有手续,很快就可以跟你一起下乡了。” 这话一出来,所有人都傻了眼,尤其是姜芝芝。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姜之杳:“你真的……要下乡?” 姜之杳用力的点点头,随后小心翼翼的盯着一旁的顾景野,发现男人的表情不仅没有一丝松动,然而还多了一丝丝的警惕。 姜之杳想着后面再向他解释解释。 随即她移开视线,冷冷地看向江阳:“你!还钱!” 折腾了一天,她肚子里还带着孩子,实在是累得不行。 现在最后一点耐心也被磨没了。 “不还钱,我就举报你们乱搞男女关系,诈骗他人钱财,破坏别人家庭!” “我要不把你搞臭,我就不是姜之杳!” 姜之杳彻底失去耐心,随后直接开口威胁。 她可不是恋爱脑的傻子原主,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既然到了这个年代,自然是需要好好的使用这个年代的规则。 就她用的这些措辞,绝对的厉害,足够江阳丢掉工作,下放牛棚,过上生不如死的生活了! 江阳眼看着红卫兵妇女主任都朝着他看过去,生怕事情会闹起来。 再对上顾景野冷冽的目光,更是连骂人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只能认命,掏空了自己和姜芝芝身上所有的钱,并且找周围围观的熟人,东拼西凑的凑了一百块。 “剩下的,我给你写借条!” 江阳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了这话。 姜之杳立马点头,干净利落的收回了一百块,紧接着盯着他写了借条,确保万无一失之后,这才主动去拉顾景野的手。 然而顾景野反应迅速,不着痕迹的躲开了姜之杳的手,自己率先朝着外面走去。 眼看着顾景野离开,江阳更是火冒三丈,他死死地盯着姜之杳,用口型威胁:等着! 这种靠着油嘴滑舌骗小姑娘的混账东西,姜之杳根本不稀罕。 更何况,江阳就是原主悲催人生的促成者。 所以,姜之杳根本不在意他的喜欢,更不在意他的憎恨,她只在意自己的前途。 小跑着跟上了顾景野,姜之杳对着他甜甜的笑着:“老公,我们回家吧?” 顾景野眉毛拧在一起,忽然停下脚步。 他转身,冷冽的眼神就这么打在姜之杳的身上。 “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两天时间,姜之杳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异常,导致顾景野甚至都有些看不明白了。 他想不通,姜之杳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老公,你就信我一次吧。” 姜之杳叹了口气,手里还捏着那些手续。 她是真心想要跟他在一起的,他怎么就不信呢? 信? 顾景野可太清楚相信这个女人的后果是什么了。 他一个人受罪也就罢了,他可不能拖着一大家人跟他一起受苦。 “姜之杳,孩子,我不要了。” 顾景野胸口一堵,他今天终于摸到了自己的孩子,感受到了孩子的存在。 可是他为了全家,也不得不放弃这个孩子。 放弃自己的亲生骨肉,顾景野无法做到丝毫不痛。 可是,他别无选择。 “顾景野!你!” 听着顾景野再一次说“不要孩子”,姜之杳的心里忽然有些生气。 加上孕激素影响,她终于是忍无可忍,狠狠一拳砸在他的胸口上。 可偏偏,他的胸肌硬得很,震得她手疼。 知道跟这个男人说不到一块去,姜之杳快步朝着自己家里走去。 她看着停在院子门口的吉普车,一咬牙,直接坐上了驾驶位。 盯着后视镜里面匆匆赶来的顾景野,姜之杳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吃尾气吧你!” 姜之杳咬着后槽牙,加快车速,按照记忆直接朝着顾家的方向开去。 她……会开车? 顾景野站在原地,还真有些傻眼。 他们生活这么久,他都不知道姜之杳竟然还会开车。 顾景野生性敏感,又在战场上锻炼出了极强的警惕性,他现在可以确定,姜之杳好像真的变了。 只是他无法确定,她这样的变化是好还是不好。 顾家现在风雨飘摇,不能再出问题了。 第十二章 采购 姜之杳并没有开出去太远,只是暂时在离开了顾景野的视线后,就停了下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一阵的头疼。 经过这两天的努力,她终于是明白了,什么叫作越努力越心酸。 原主之前实在是太会造孽了,导致她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人误会。 特别是顾景野。 明明她已经很努力的改变了,可顾景野,却还是不信她。 看来要改变大家对她的看法,仍然是任重而道远。 姜之杳无奈叹气,默默地调转车头,回到了街道门口。 果然,顾景野还一个人站在那里。 看到男人这副样子,姜之杳心里莫名的有些心酸。 滴! 姜之杳按响喇叭,放下车窗后,对着顾景野挑眉:“老公,上车!” 顾景野却愣了下,墨色的眸子染上一抹别样的情绪。 他没想到,姜之杳竟然会去而复返。 之前她在顾家的时候,一向都是强硬不低头的,现在居然会服软了? 然而,顾景野却并没有因为她这样的表现松一口气,反倒眼神中带上了一丝质疑。 这女人,又在耍什么花招? “我来开车。” 顾景野走到驾驶位,打开了车门,面色冷峻地看着姜之杳。 姜之杳倒是没有跟他争执谁开车的事,只是默默地爬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坐好。 很快,顾景野开着车,朝着家里的方向而去。 姜之杳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我们马上就要下乡了,趁着现在有时间,还是尽量多买些东西备好,一起带着下乡。我们两个是大人,怎么都好说,但是弟弟妹妹们还小,要保证他们的营养,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 姜之杳没有下过乡,但是她知道,下乡的环境很恶劣。 何况,她现在怀孕了,不能干活,就少了一部分工分。 一家人都下乡,粮食供应肯定是不足的。必须要多做准备,怎么也要一起平安无事的度过接下来的日子才行。 “你什么时候会开车的?” 顾景野却忽地开了口,冷厉的眸子扫过姜之杳喋喋不休的嘴,眼神暗了暗。 姜之杳愣了下,莫名的有些心虚。 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她要怎么跟顾景野解释,在她身处的二十一世纪,不仅仅是男人,很多女人也都会开车,而且开得不比男人差。 姜之杳随便找了个借口应付:“出嫁前,我开过几次拖拉机。看到你这辆车,我寻思着跟拖拉机也差不多,就试了试,没想到成功了。” 顾景野听着她的解释,墨色的眸敛了敛,没有再说话。 姜之杳见他没起疑,松了口气,继续前面的话题:“钱留在手里也没用,还是换成物资比较划算。老公,要么我们去一趟国营商店吧?” 乡下那种穷地方,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好东西,还容易引来别人的觊觎。 “嗯。”顾景野自然也知道这点。 虽然姜之杳之前做了很多坏事,但这一次,她的提议确实是有道理的。 顾景野默默调转车头,往国营商店的方向开去。 见状,姜之杳看着顾景野的眼神中不禁多了几分满意。 这男人虽然看上去十分冷硬,可事实上,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他都非常尊重姜之杳的想法和意见,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完美的忠犬丈夫了。 所以越是跟顾景野接触,姜之杳就越是不禁在心里骂原主八百遍。 原主简直就是脑子有问题。 这又高又帅又听话的大佬不要,非得要一个家暴猥琐男? 是不是好日子过够了! 很快,汽车在国营商店的门口停了下来。 进入国营商店后,姜之杳只觉得大开眼界。 之前,她只在电视上看过国营商店的影视资料,可是真正见识到之后,才知道什么叫作一站式购物。 姜之杳拉着顾景野,开始不断的买买买。 她这一次的主要采购目标就是一些食物,并且是可以长期存放的。 紧接着,姜之杳买了好几块柔软的布料,并且给家里的弟弟妹妹都买了东西,林林总总一共花了一百块。 顾景野全程面无表情,倒是没表现出不耐烦。 只默默跟在后面,一言不发,却把所有的东西拎在手里。 眼看着姜之杳兴致勃勃,顾景野的眸底闪过一丝无奈:“够了,再多,就带不走了。” 姜之杳这才后知后觉。 这个年代,下乡都是要接受再教育的,的确是不能太过招摇。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后开口道:“我饿了,我们买点好吃的回家吧?” 听到这话,顾景野的眸子冷了冷。 她果然,还是和之前一样好吃懒做。 “走吧。”顾景野态度冷淡了许多。 姜之杳却忽地凑上前去,亲昵地挽住了他的胳膊,笑意盈盈道:“之前都是我不好。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好你和弟弟妹妹们的。” 其实说这个话的时候,姜之杳多多少少是有些心虚的。 毕竟按照原主之前的表现来看,她现在说出这样的话在外人眼里,无异于是疯了。 果然,顾景野听着她的话,眼神中的冰冷不减反增。 不过,姜之杳并不在意。 接下来的日子还长,她有的是手段和力气改变顾景野的看法。 离开前,两个人又买了一些新鲜的蔬菜和鸡肉鱼肉,就这么一起回了家。 刚进门,就听见顾景川在埋怨:“小月,你这个饼子又糊了。以后你别做了,还是让我来吧。” 顾景延也是皱着小脸蛋:“姐姐,苦……” 一旁,顾晚月咬着唇低着头,看着面前被自己煎糊的饼,眼神中带着愧疚和哀伤。 姜之杳有些心疼的看着顾晚月。 她也还就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却要在家里做这些。 看着顾晚月手指上的水泡,姜之杳一阵的心疼,快速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这是怎么搞的?” 顾晚月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抽回自己的手,用力摇头:“没……没事的。嫂子,你等等我,我这去给你做红糖鸡蛋。” 这孩子都这样了,还想着做饭呢? 原主到底是造了多少孽! “我不吃红糖鸡蛋,你跟我来。”姜之杳拉着她的手朝楼上走。 “站住,你带小月干什么去?她又不是故意把饭菜做坏的!” 顾景川几乎是应激反应,一瘸一拐的过来,抓住顾晚月的手,瘦弱的身躯挡在她的前面,凶巴巴的盯着姜之杳。 可是因为顾景川年纪不大,长得也好看,虽然已经是少年模样,但发火的样子却带着些毛茸茸的可爱。 看着他这副样子,姜之杳的语气不禁软了软:“我这是打算给你妹妹处理手上的水泡,要挑开之后上药,不然的话会感染,手指头会烂掉的。” 一旁的顾景野听到这话,眼神中染上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姜之杳真的会有这么好心,要给小月上药? 第十三章 下厨 顾景野根本不信。 毕竟,之前姜之杳就各种作妖,对弟弟妹妹都很不好。 偏偏他工作忙,爸妈也都不在家,这几个孩子时时刻刻都要在姜之杳的威压下生活,实在是可怜。 顾景川虽然强势又聪明,可是毕竟也就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半大小子,哪里知道那么多? 他现在一听这话,愣了下,几乎是下意识地朝着顾景野看过去。 顾景野想着毕竟自己还在这,姜之杳应该不敢对小月做什么,便用眼神示意她带着顾晚月上楼,自己则是朝着厨房走去。 姜之杳拉着顾晚月的手上楼,随后拿出医药箱,开始给她处理伤口。 “晚月,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姑娘,但是你也要好好爱自己。以后做饭这种事,就交给嫂子,你毕竟只是个孩子。” 姜之杳小心翼翼的给顾晚月处理伤口。 挑破水泡之后,她轻轻地在伤口处涂上了云南白药,紧接着拿过纱布,一圈圈的把伤口包裹起来。 动作十分的细心轻柔,让顾晚月第一次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来自于嫂子的温暖。 顾晚月毕竟只是一个小孩子,眼泪就这么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月月,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姜之杳被吓了一跳,赶紧查看她的手,看是不是还有其他伤。 “没……没有哭。” 顾晚月惊恐的擦了擦眼泪。 她忽然想到,嫂嫂之前最讨厌她哭鼻子,看见她的眼泪就会大发雷霆。 她瞬间不敢哭出声来了。 然而,这一幕尽数落在了刚上楼的顾景野眼中。 见顾晚月在哭,他皱眉走上前来,冷冷地盯着姜之杳:“姜之杳,你做了什么?” 顾景野周身散发的冷气,几乎瞬间就让姜之杳血液凝固。 “我没有……” 姜之杳缩了缩身子。 这个男人气场太过于强大,动怒的样子看着很可怕。 不知道是不是孕激素的影响,看着男人这副样子,姜之杳的眼眶不自觉的红了几分,语气也多了丝委屈:“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觉得我心思不正?” 说完这话,姜之杳直接收拾起医药箱,转身就下了楼。 看着姜之杳的背影,顾景野的眼神暗了暗。 他扯过顾晚月的手,柔声询问:“小月,她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大哥,你误会嫂子了。我只是觉得,嫂子变了……变得好温柔……”顾晚月晃了晃自己包扎好的手指,随后又红着眼低下头,“大哥,刚才那一瞬间,嫂子让我想起了妈妈……爸爸妈妈……现在在哪里啊?” 顾晚月没忍住,还是哭出声来了。 顾家现在被批斗,全家都要上山下乡,甚至几个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里,是不是还活着。 顾景野年纪大一些,自然可以承受这些变故。 可是弟弟妹妹,年纪实在是太小了。 这样的家庭变故,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有安全感。 “爸妈一定会没事的,不哭。” 顾景野温柔的搂着顾晚月,轻轻地哄着。 楼下厨房。 姜之杳看着购买回来的新鲜食材,心情很快好了不少。 紧接着,她撸开袖子就开始做饭。 顾景川听着厨房叮叮当的声音,皱眉吐槽:“她在厨房干什么呢?该不会是给我们下耗子药吧?” “二哥,嫂子在做饭呀。”顾景延噔噔噔的跑来跑去,给顾景川汇报情况。 做饭? 姜之杳会做饭? 顾景川再次觉得,姜之杳肯定是不怀好意,打算给他们一波带走! 正想上前,却看到厨房里,姜之杳手脚麻利的炒出了一盘香气扑鼻的鸡肉。 顾景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应该……也不舍得往这么香的菜里面下毒吧? 顾景川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进入厨房。 反而心中有些期待,等一下是不是可以尝到美味可口的饭菜了。 而厨房里。 没一会儿,姜之杳就将四个小菜,鸡鱼肉还有一个小青菜做好了。 漂亮的碎花盘子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肉,让人胃口大开。 等她将饭菜端出去的时候,几个孩子围着餐桌,全都傻了眼。 顾景延年纪最小,看见好吃的之后,就什么都忘了。 他立马上前,拿着筷子就要吃。 “不许吃!” 顾景川却厉喝一声,一把拍掉了顾景延手里的筷子。 “哇!二哥欺负人!” 顾景延哇哇大哭,口水和泪水一起流。 这楼上的顾景野好不容易哄好了顾晚月,一下楼就听见小弟弟的哭声,一阵的头疼。 他走上前来,却被桌子上的饭菜吸引。 “这是……你做的?” 顾景野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质疑,似乎是要把姜之杳里里外外都看透。 结婚这么久,他都不知道,她竟然会做饭。 姜之杳还在生他的气,所以根本不理会他说了什么,只是走过去,弯腰把地上还在哭顾景延放在了餐桌前面,拿着他的小勺子塞给了他:“吃肉肉。” 紧接着,姜之杳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歪头看着气鼓鼓的顾景川:“这些都是你大哥的钱买的,你不吃的话,那就全都便宜我咯!” 这话明显就是在挑衅。 尤其是配上姜之杳上挑的语调,更是让人怒火中烧。 顾景川毕竟年纪还小,哪里受得了这个? 他快速上前,坐在桌子边上,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这都是哥哥的血汗钱,凭什么白白便宜了这个坏女人! 见状,顾景野更是觉得新鲜。 他看了看姜之杳,最后坐下拿起筷子吃饭,一口菜塞进嘴巴里。 很快,顾景野原本淡漠的眸子,染上一层惊艳。 “嫂嫂,你做的饭菜真好吃!” 顾晚月往嘴里塞着菜,满脸都是幸福。 要是嫂嫂一直都这么温柔就好了。 不过……也不知道小宝宝生下来之后,嫂子会不会又变成之前的样子。 姜之杳特意给顾晚月夹了两块鱼肉。 “你现在是青春期,是发育关键期,要多吃肉。女孩子就是要多吃肉,才能补气血,以后你才能长得结结实实的。” 这孩子实在是太瘦了,脸色不好,头发也没有光泽,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 顾家这样的身份地位,又怎么会不让孩子吃饱饭? 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原主做的孽! “嫂嫂?” 顾晚月小心翼翼的看着姜之杳,一时之间分辨不出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会吃了饭之后,你们三个都不许走,我有话要说。”姜之杳忽然开口。 “你又要干什么?”顾景川立马放下筷子,戒备的看着她。 这女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做了一顿饭,就又要借口折磨他们几个。 哥哥怎么就跟这样的女人结了婚! 第十四章 竟然藏了东西? 顾景川气愤极了。 想到曾经姜之杳折磨他们兄妹几个的恶劣手段,便有些后悔刚才受她激将,吃了她做的饭菜。 他恨不得现在就用手扣嗓子眼儿,把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在姜之杳脸上。 不只是顾景川,一旁的顾景延听了姜之杳的话,也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显然有些害怕。 顾晚月倒是一反之前对于姜之杳的惧怕瑟缩,一张瘦削的小脸扬起,软软地对着姜之杳说了声:“知道了,嫂子。” 看着顾晚月这副乖巧的模样,姜之杳差点就被她给萌化了。 她笑弯了眸子,拿起筷子给顾晚月夹了大大的一块肉:“晚月真乖,多吃肉~” 顾晚月有些受宠若惊,端着自己的小碗,满足地将肉和饭一起吃下去。 顾景野倒是没说话,只是沉沉地看着姜之杳。 他心里想的其实和顾景川差不多,也没觉得姜之杳是安了什么好心。 反正待会吃过饭,他也在家里,且看看姜之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因为姜之杳的厨艺不错,又有那么多肉,一家子吃得那是酒足饭饱。 顾景延最小,也最贪吃,连炫了两大碗饭,撑得直打嗝儿。 姜之杳被他逗笑,倒了杯水递过去:“小馋猫,喝口水压一压。” 顾景延都懵了,呆呆地接过水杯,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姜之杳,忘了该做出什么反应。 要知道,往日里姜之杳没事都能想出点儿事来,找他们兄妹几人的茬儿。 若是换作以前,顾景延吃完饭这么打嗝,姜之杳早就开骂了。 还给他倒水? 不给他踢出去关在外面,都算好的。 顾晚月越发觉得嫂子变好了。 又温柔又漂亮的嫂子,她好喜欢! 饭后,也没等姜之杳发话,顾晚月就领着顾景延主动收拾起碗筷。 顾景川腿脚不便,也没动弹,就只是坐在那里冷冷盯着姜之杳,试图猜出待会儿她要搞什么幺蛾子。 姜之杳没工夫搭理这小狼崽子,起身进了厨房,帮着顾晚月洗碗。 没成想,顾景野也紧跟着进来了。 他直接将沾着油渍的盘子从姜之杳手中抽走:“我来洗吧。” 说完,便不由分说地将人从水龙头前轻轻挤开。 姜之杳后退两步,胳膊被顾晚月轻轻地搀扶住。 她抬眼看向面前高大沉默的男人。 顾景野正低着头洗碗,神情认真又冷淡,光看他那张脸,实在让人想象不出他此时正满手泡沫地洗着碗。 姜之杳心中微微发涨,想要把握住顾景野的心思越发坚定。 即便是怀疑她别有用心,却还是怕她累到,会主动包揽家务。 这样的好男人,原主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提离婚! “洗完了就去外面,我有事跟你们说。”心里这样想,姜之杳却还记着刚才男人误会她对晚月做了什么的仇,语气故作冷淡,也没有喊老公。 顾景野动作一顿,薄唇紧抿。 他大概猜到姜之杳在气什么。 按照晚月的解释,刚才,确实也是他误会她了。 可如果不是因为她从前作了那么多妖,他又怎么可能误会…… 顾景野眼神微微黯淡,一时间实在是想不到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姜之杳。 等到洗完了碗,走出厨房,就看见饭桌旁姜之杳和三个弟弟妹妹安静坐着。 虽说姜之杳说不吃红糖鸡蛋了,顾晚月却还是执意给她冲了一杯红糖水。 这会儿,姜之杳正小口小口喝着,时不时还会夸顾晚月一句。 妹妹被夸得小脸儿微红,看着姜之杳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把顾景川气得,只觉得妹妹是被姜之杳这坏女人的糖衣炮弹给蒙蔽了,恨不得扑上去咬姜之杳一口。 顾景野坐到桌边,目光看向姜之杳,用眼神示意她有什么话快说。 姜之杳这才放下杯子,清了清嗓子,道:“之前沈志山带人来搜东西,我想着家里那么多爸妈的收藏和珍贵文件,如果都被沈志山他们那些人给搜走,太可惜了,我就琢磨藏起来一些东西,最起码能保住爸妈的一些心血。” 话音落下,大家皆是一怔。 顾景川第一个没忍住:“你竟然真的藏了东西?你这女人果然没安好心!那些藏起来的东西要是被革委会搜到,我们一家子都要遭殃!你想害死我们吗?!” 他拍着桌子冲姜之杳低吼。 到底是心思细腻,即便火冒三丈也没有太大声,生怕被外人听了去。 顾景野同样皱眉。 革委会的手段,他是知道的。 家里统共就这么大,姜之杳到底把东西藏哪了? 面对顾景川的质问,姜之杳十分平静。 她瞥了神情阴鸷的少年一眼:“我既然敢藏,就保证不会被搜到,你不也看到那天沈志山什么都没搜到吗?小孩子家家的,性子不要那么暴躁。” 末了,还不忘凉凉地刺了顾景川一句。 把顾景川气得直咬牙根儿。 说完了,姜之杳也没等顾景野开口问,径直道:“你们跟我来。” 她起身,便往那个藏东西的位置走。 顾景野神色冷沉,默默跟上去。 待看到姜之杳动作娴熟地去摸机关,然后眼前凭空出现一个地道入口之后,顾家几兄妹都傻眼了。 家里怎么会莫名多出来一个地洞? 而且开启的机关还如此隐蔽? 别说是顾景川几个孩子了,就连顾景野,在这个家里住了二十多年,也从不知家里竟然还藏着个地洞。 所以,姜之杳是怎么知道的? 顾景野越发看不透姜之杳了。 “我也是无意间才发现家里有个地洞的,应该是房子前主人挖的,里面还有不少的古币呢,我把家里大部分古董和书房里的文件都搬到这个地洞里了。” 姜之杳一边说,一边弯着身子下了地洞。 顾景野下意识伸手去护着她的头,见她安全落地,才动作利落地也跟着下来。 “你们看,咱们家的值钱物件儿都在这里呢。把这些东西藏好,等以后咱们下乡回来后再拿出来。”姜之杳给兄妹几人展示着。 这下,就连嘴上从不饶人的顾景川都没有出声。 他沉默着,抬手抚摸着墙边整齐摆放着的一沓书籍。 那是父亲在家时最喜欢的几本书。 他还以为都被沈志山那些人给搜走了呢…… 第十五章 不许再提离婚 不只是顾景川看到了那些书,顾景野几人也同样看到了。 顾晚月走到一个木盒子前面,手指颤抖着打开盒子,更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这是……妈最喜欢的那个镯子。”顾晚月低声呢喃着。 顾父顾母这些年勤勤恳恳搞研究,工资不低,再加上顾景野也优秀,一家子又低调勤俭,攒下了不少家底。 沈志山和革委会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迫不及待的来顾家搜东西。 顾景野心思正直,即便心知家里的东西都是父母积攒的心血,也没冒出藏匿的想法。 毕竟要是没藏好被搜出来,那可是罪加一等。 可没想到,原本最不盼望着这个家有好下场的姜之杳,竟然主动藏起了这些东西。 并且,还把这事告诉了他们兄妹几个。 其实姜之杳完全可以不说。 反正这个地洞机关只有她自己知道,等顾家人都下乡了,她就可以把这些古董物件儿都偷偷拿出去倒卖。 别看这时候严打,但私底下也有不少人走私。 就算被压价,顾家的这些个好东西也至少能卖个上万块! 想到这一点,顾景野忍不住抬眼看向姜之杳。 姜之杳此时正把一个摆在高处的瓷瓶小心翼翼地抱下来,放到安全不容易磕碰到的地方。 放好瓷瓶后,姜之杳回头,正好对上顾景野的目光。 她下意识冲他笑笑,眼底一副邀功的神色。 随即笑脸僵住,想到男人之前还凶她,她可还生着气呢! 于是笑意戛然而止,姜之杳率先错开视线,不再看顾景野。 顾景野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攥紧。 看到家里绝大部分的值钱东西都在这地洞里,几人才慢吞吞地从地洞里爬上来。 等到姜之杳重新将地洞入口隐藏,顾家三个小的面面相觑,想说些什么,可一时半会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姜之杳。 尤其是顾景川,他对姜之杳的态度一直都很恶劣。 可当看到顾父最珍爱的几本书被姜之杳细心藏好的时候,他心里确实有一丝动容。 难道,姜之杳真的已经变好了吗? 少年站立有些久了,腿有些疼,便倚着墙壁,时不时偷偷瞥姜之杳一眼,嘴唇翕动半晌,也没能说出半句温软些的话。 姜之杳也不看他们是什么表情,又去把她跟顾景野买的一大堆东西拿过来。 “这些都是我和你们大哥给你们买的东西,这两双鞋是景延和景川的,试试看合不合脚。这双浅色是晚月的,也试试。” 姜之杳一股脑地把东西都抱出来,又从另一个袋子里翻出几块布料:“晚月你看,这两块儿碎花棉布,摸着软乎,明个儿我给缝两件贴身穿的衣服。” 她一边叨咕着,还一边拿着布料在晚月身上比量。 目测尺寸差不多之后,这才把布料放好。 几个小家伙都懵了。 姜之杳竟然还给他们买东西?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过阵子去了乡下,想再买东西就费劲了,而且乡下不比家里,这几块深色给你们兄弟几个做几件外套,平时穿着耐脏。” 姜之杳又开始观察顾景川和顾景延的身板,心中暗暗记下尺寸。 顾家有缝纫机,只不过顾母不在家的时候,向来都是放在角落里落灰的。 姜之杳打算趁着下乡之前这几天,就用缝纫机把衣服做出来。 到了乡下,可就没有缝纫机给她用了。 “嫂子,你没给自己买吗?”顾晚月扫视了一圈,发现剩下的就全是一些吃的用的,不由疑惑地问。 姜之杳一愣。 哦,她好像确实忘了给自己买了。 可转念一想,原主嫁到顾家这段日子,可没少往自己身上划拉东西,她和顾景野的卧室衣柜里有三分之二都是她的衣服和鞋。 “我又不缺衣服穿,你们几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置办几件。”她摆摆手,十分无所谓地说道。 顾晚月眼神闪烁,想说什么,却被顾景川一把拉住。 “你管她做什么?她还能亏待了自己不成?就算她买得再多,花的也是咱哥的钱!”顾景川冷声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顾景延拎着他和顾景川的新鞋,一路小跑跟在后边:“二哥,你等一下我!” “嫂子,你别生二哥的气,他就是……”顾晚月咬唇,生怕姜之杳又被顾景川激怒。 话说到一半,抬眼看到姜之杳脸上仍挂着温柔的笑,便忘了接下来该怎么说。 “好啦,你也回屋睡觉吧,明天早饭嫂子做,你不用起那么早。” 这个妹妹,姜之杳是真的很喜欢,她忍不住抬手摸摸女孩的头发,柔声叮嘱。 等到客厅里只剩姜之杳和顾景野二人,她还是不打算理会男人,抱着一堆布料转身就往楼上走。 顾景野却从她手上接过那些东西,低声道:“我来吧。” 姜之杳仍然没搭理他。 两人沉默着上楼。 进了卧室,房门关上,顾景野才再次开口。 “刚才晚月跟我说了,你没有欺负她。抱歉,是我误会了你。”他来到姜之杳面前,神情真挚地向她道歉。 以前姜之杳确实对几个弟弟妹妹不好,但刚才,她也真的没有对晚月做什么不好的事。 在顾景野心里,这就是一码归一码。 既然他误会了人家,就得低头认错。 原本表情还很冷淡的姜之杳,听到男人的道歉,心中没来由的一阵酸楚。 大概她是真的觉得有些委屈。 从穿书到现在,她一直都在不遗余力地挽回,想要跟顾家几兄妹打好关系。 可除了顾晚月,顾家几兄弟谁也没给过她好脸,这搁谁,谁心里能得劲儿呢? 姜之杳眼圈泛红,有些想哭,却强忍住,抬头瞪着顾景野:“一句抱歉就算完了吗?” 顾景野看着姜之杳眼眶里的水光,心里是有些不忍的。 可听到她的话后,心头却是一震。 果然,这个女人是又要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了吗? 是又想跟他要钱? 顾景野眼底再次划过一抹冷色。 然后下一秒,他就听到女人带着哭腔的娇软声音:“作为对我的补偿,你以后不许再提离婚这两个字,听到没有?” “嗯?” 顾景野迟钝了两秒,心底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姜之杳酝酿了半天,就只是提出这个要求吗? 第十六章 我答应你 姜之杳见顾景野迟迟没回话,心中委屈莫名无限扩大,眼眶里豆子大的泪珠再也兜不住,啪嗒一下就落了下来。 “顾景野!我都说了我已经痛改前非,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信我一次呢?”姜之杳一边哭,一边哑着嗓子控诉道。 其实她不是个爱哭的,大概是怀孕了情绪会受到激素影响,又被顾景野的反应刺激到,这哭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顾景野仍旧僵站在那里,表情也有些放空。 不是冷漠,实际上是因为他没招儿了。 从前姜之杳在他面前哭,那是撕心裂肺又打又骂,顾景野从没哄过,原主也没给过让他哄的机会。 所以现在,顾景野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眼看着姜之杳哭得都有些抽噎了,一双眸子红红的,偏偏眼底又含着泪,水洗过一般,叫人看了便没法对她硬下心肠。 顾景野喉结微微滚动,迟疑着上前两步:“你别哭了,我答应你。” “什么?”姜之杳情绪失控,没听清顾景野说了什么。 “我说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提离婚了。”顾景野又重复了一遍。 姜之杳眨眨眼。 这一瞬间,她的感受就像是被她放在心口上捂着的冷硬石头,终于有了一丝热乎气似的。 总算看到了一抹希望。 然后她就哭得更大声了,一边哭着还伸手将顾景野拽到自己身前,两只手紧紧圈住他结实的腰腹,小脸埋在他胸膛里。 胸前那一块儿很快就感觉到一片温热的濡湿,腰上也被细瘦的手臂搂着,顾景野一动也不敢动。 他微微仰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算了,就最后再信她一次吧。 只要她真心改过,以后踏实跟他过日子,他就绝不会亏待她。 今天这一天可是把姜之杳给折腾得不行,又是怼渣男贱女又是各种采购,晚上还做了一桌子饭菜,她哭着哭着,便忍不住睡了过去。 顾景野就那么笔直地站着,直到怀中人的哭声不知不觉转变为了轻微的鼾声。 察觉到姜之杳哭得睡着了,顾景野无奈地轻叹一声。 他动作极其轻柔地将人抱住,慢慢扶着她平躺在床上,盖好被子。 看着她眼角还残留着泪痕,顾景野眼底浮现一抹心疼。 他又去找了条干净的毛巾弄湿,轻轻给姜之杳擦了脸,这才出去。 两人是分房睡的,除去意外怀孕的那天晚上,顾景野和姜之杳就没在一张床上睡过觉。 次日,姜之杳七点就起床了。 一下楼,就看到顾晚月端着一盆清水从外面进来。 “嫂子,你醒啦?我给你打了洗脸水。”顾晚月脸上挂着笑,将水盆放在架子上。 “我昨晚不是让你不用起这么早吗?”姜之杳心里暖暖的,却还是忍不住点了点顾晚月的额头问她。 顾晚月感受到嫂子不是在责备她,而是对她的关心,笑意愈发深。 “我想帮帮嫂子。”她说。 姜之杳闻言,也没再多说,洗漱好之后就进了厨房忙活早饭。 顾晚月也知道嫂子的厨艺比她好很多,就在一旁乖乖打下手。 早饭做的是皮蛋瘦肉粥,酸辣土豆丝,还有一摞咸香软乎的鸡蛋饼。 顾景延闻着香味儿就赶紧起床,一出来就看到饭桌上喷香的早饭,馋得他抻着脖子使劲嗅闻。 “姐,你今天做的早饭怎么这么香啊?”顾景延探头往厨房里看去。 结果就看到姜之杳正把一大盘子酸辣土豆丝递给顾晚月。 顾晚月笑着回头看顾景延:“今天早饭是嫂子做的,你快去叫二哥也起床吃饭吧。” 顾景延跟个小呆瓜似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脚已经率先往卧室走去了。 直到进了卧室,看到正在不紧不慢穿衣服的顾景川,才怔怔开口:“二哥,姜……大嫂给咱们做早饭了。” “她能做早饭?” 顾景川皱眉,刚想说这女人肯定是没安好心。 可立马又回想起昨晚美味的饭菜,黑着脸,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顾景野一大早就出门了,回来时手里又拎了些东西。 这时候,每个人每个月的粮票都是限量的,为了多换些粮票,顾景野到处奔走,连黑市都去了好几趟。 姜之杳从厨房出来,就看到顾景野正放下东西,便招呼他:“老公,快坐下吃早饭吧。” 昨晚顾景野已经道歉并答应了她不会再提离婚,姜之杳也就没再跟他赌气。 这一声老公,顾景野倒是没觉得怎么样。 可顾家三小只,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顾晚月先是一愣,随后噗嗤一笑,真心为大哥能被嫂子接受而高兴。 顾景川却脸色更臭,但顾景野都没说什么,他也只能暗戳戳用眼刀子戳姜之杳。 顾景延只惊讶了两秒,注意力便再次被鸡蛋饼给吸引过去了。 香喷喷的早饭,即便是顾景川也无法抗拒,几人都吃得很满足。 鸡蛋饼是按人头分的,小孩子一人一张,再舀上一大碗浓稠的皮蛋瘦肉粥,能吃得饱饱的。 大人则是两张鸡蛋饼一碗粥。 姜之杳饭量小,半张饼下肚再加上一碗粥,便吃不下了。 她把自己那张完整的蛋饼平均分给三个孩子。 而她吃剩的半张饼,则十分坦荡地夹到了顾景野碗里。 本以为顾景野可能会嫌弃,却没想到他眼都没眨,自然地夹起半张饼,三两口就进了肚。 见到他的动作,姜之杳反倒涌上几分羞涩,正想说什么,就听外面有人敲门。 力道又重又急,像是恨不得直接把门拍碎似的。 “姜之杳,你给我出来!” 竟是江阳的声音。 姜之杳脸色一沉,起身就要去开门,把江阳骂走。 可刚站起来,手腕就被顾景野一把攥住。 她侧头,就看到顾景野眼底一片冷意,其中饱含着质疑。 姜之杳一下子就猜到了顾景野心里在想什么。 她也没解释,索性反手将男人拉起,一起往门口走去。 江阳还在砰砰砰拍门,语气极其愤怒地喊着姜之杳的名字。 姜芝芝缩在他身后,脸上满是担忧,眼底却是遮掩不住的阴险。 面前的门被人猛地拉开,姜之杳一露面,便不由分说抬手就甩了江阳一巴掌。 “大清早的跑我家门口狗叫什么?!” 第十七章 要点脸吧 江阳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 听到姜之杳的质问才回过神来,气得指着姜之杳的鼻子,咬牙切齿道:“姜之杳!你还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怎么了?” 姜之杳手还拉着顾景野,仗着自己背后有高大的男人撑腰,态度十分嚣张。 江阳要是敢还手,顾景野打不死他! 就算顾景野不管她,也得顾及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姜芝芝见江阳一上来就落了下风,心里暗暗骂了句没用的东西。 她上前两步,委屈巴巴地看着姜之杳。 “杳杳,你怎么能这么对阿阳呢?昨天你在街道办胡说八道,污蔑我和阿阳乱搞男女关系,这事儿都传到家里去了,你不主动去澄清,怎么还打人呢?” 姜芝芝说着,眼神扫到顾家附近的邻居都在偷偷看热闹,便故意捂着脸,嘤嘤哭上了。 “明明是你之前一直纠缠着阿阳,还非要离婚跟他在一起。怎么一转头,你就把脏水往我头上扣呢?杳杳,你这么做对得起阿阳吗?” 姜芝芝一番话说得那是情真意切。 要不是姜之杳是穿书的,知道内情,恐怕都得被姜芝芝给迷惑住。 她冷笑一声,见邻里邻居都偷偷围观,便故意抬高了音调:“姜芝芝,你要点脸吧,你和江阳狼狈为奸,为了不还我钱就跑来破坏我家庭。从前我不揭发你们两个,是看在大家都姓姜,不想让你把老姜家的脸都丢光,现在你都自己跑到我面前来找茬儿,也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姜之杳说着,直接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江阳和姜芝芝,大步走到街道中间,扯着嗓子就嚷嚷开了:“大家伙儿都出来看看!看看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江阳和姜芝芝,他们两个从我嫁到顾家之前,就勾搭在一起了,俩人天天偷摸儿钻小树林鬼混。还厚着脸皮跟我借钱,借了不还,现在看我要他们还钱了,就上门来闹,污蔑我名声,意图挑拨我和我男人的感情,借此威胁我不想还钱呢!” 姜之杳声音清亮,周围的邻居都听得一清二楚。 之前来顾家送过炖鸡肉的宋婶,这时候也赶紧站出来帮着姜之杳说话。 “哎哟,你这小姑娘心可真坏!人家小姜和野子现在感情好着呢,你们两个欠钱不还,还敢跑到人家门口闹?真把谁当软柿子捏了是怎的?” 宋婶那嘴皮子也不是好惹的,一顿臭骂之后,姜芝芝压根没有还口之力。 “姜之杳,你放屁!我根本没跟你借钱,那些钱都是你硬塞给我的,你求着我跟你好,还说要把顾家的钱都卷走跟我过!” 事到如今,江阳也看出来姜之杳变心了,便索性直接撕破脸。 既然他不好过,那就谁也别想好过。 姜之杳却不怕他这么说。 她直接从兜里掏出那张江阳亲手写下的借条,当着大家的面晃了晃:“你说那钱不是你借的,那你昨天在街道办给我写什么借条呢?怎么的,出了街道办,你说过的话就是放屁了呗?要不要咱们再去街道办走一趟!” 话音落下,江阳脸色骤变。 他今天来找姜之杳,就是因为她昨天在街道办乱说话。 江阳可是盘算着干票大的,要是被街道办的人盯上,他做什么都不方便。 所以,他今天才会带着姜芝芝来顾家,就是要让姜之杳出面澄清,让她承认昨天她都是瞎说的。 可今天看姜之杳这态度,恐怕根本不可能帮他澄清了。 既然如此,可就别怪他了…… 江阳阴鸷的目光落在姜之杳肚子上,又看向一直护在她身侧的顾景野,心中又冒出一个毒计。 “哼,顾景野,你真能确定姜之杳肚子里那个就是你的孩子吗?你满大院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你在部队受了伤,生不了孩子啊?就姜之杳这样不安分的女人,指不定跟哪个男人怀的……” 江阳面带鄙夷,那造谣的话是张口就来。 姜之杳咬牙,暗恨刚才那一巴掌还是打轻了。 就在她想上去再补两巴掌时,江阳正在喷粪的嘴,便被人一拳给打歪了。 顾景野大步上前,揪起江阳的衣领,照着他的脸就是狠狠一拳。 然后不等江阳反应,左右开弓又是两拳。 江阳只觉得脑袋嗡鸣。 别说是还手了,他现在能直立站着,都是因为衣领还被顾景野拎着。 “啊!打人了!” 姜芝芝吓得失声尖叫,想让附近的邻居们帮忙报警,可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这附近的邻居都是看着顾景野长大的,有什么冲突肯定向着顾家。 而且这两天,宋婶在邻居面前可没少说姜之杳的好话,大家都对她改观很多。 两方一对比,他们自然更相信姜之杳的话。 像姜芝芝和江阳这样的狗男女,打死都不为过。 不过,也不能真的任由顾景野把人打死。 姜之杳见差不多了,便上前去拉顾景野。 顾景野侧头,目光幽深,下意识以为姜之杳是心疼江阳了。 可接下来姜之杳的话,却让他打消了疑虑:“行了,过两天咱就下乡了,真打死了,革委会那边又该找麻烦了。而且他还欠着我的钱呢,他死了,我找谁要钱去?” 顾景野脸色这才缓和了些,松开手,将江阳一把甩开。 啪叽一声,江阳就如同一滩烂泥似的瘫倒在地上。 姜芝芝去扶,却怎么都扶不起来,最后两个人又摔作一团。 狼狈不已。 姜之杳走到两人身边,居高临下打量二人。 “我警告你们,我和顾景野感情很好,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他分开,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顾家的种!以后要是再让我听见你们放狗屁,我就直接去派出所报案,让公安把你们抓起来!” 说完,姜之杳又狠狠踢了江阳一脚,这才拉着顾景野回家。 大门砰的一声被重重关上,姜芝芝被响声吓得一颤,回头看向院门的眼里满是怨毒恨意。 姜之杳这贱人,她怎么敢的? …… 姜芝芝是怎么把江阳带走的,姜之杳丝毫不关心。 吃过了早饭之后,她就上楼去给顾家几兄妹缝衣服去了。 正忙活着,门口探进来半个小脑袋,小心翼翼地瞅着姜之杳。 “晚月?进来呀。”姜之杳招呼顾晚月。 第十八章 小恩小惠 顾晚月有些羞怯,但还是壮着胆子进屋。 一双小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也不敢乱看,像是怕被姜之杳厌烦。 姜之杳却直接两人拉过来,把刚刚裁好的布料在顾晚月胸前比量着。 “还行,尺寸合适,等会儿我再加两片海绵。”姜之杳兀自嘀咕着。 她也是这两天才想起,顾晚月十二岁了,也不算是小孩子了。 既然已经开始发育,内衣就不能再穿小孩子的款式。 可昨天她去国营商店转了一圈,也没发现合适顾晚月穿的内衣,这才打算自己做。 正好也给自己做两件换着穿。 “嫂子,这是给我做的吗?” 顾晚月犹豫着,半晌,才小心地问出这句话。 “对啊,喜欢吗?我刚才在柜子里翻到几根丝带,待会儿在上面给你缝一个小蝴蝶结~”姜之杳心情颇好,笑盈盈地回答。 顾晚月眸子瞬间就亮了:“谢谢嫂子!那个,嫂子我帮你吧,妈以前也教过我一些针线活。” 姜之杳没有拒绝妹妹的好意,便找了些简单的事叫她做。 “对了嫂子,我大哥刚才出门了,我问他去做什么,他不告诉我。”顾晚月跟姜之杳越发亲近,说起话来也自然许多。 姜之杳没多想,含糊应了一声。 顾景野估计又是出去张罗下乡的事了。 不只要准备各种东西,还得托人照看着房子呢。 有顾晚月帮忙,几套内衣很快就做好了。 接下来,便是裁剪顾家几兄弟的外套布料。 大致尺寸姜之杳心里有数,但有些细节的地方还是得再量量。 于是姜之杳拿着软尺下楼去找顾景川和顾景延。 听说嫂子要给他们做衣服,顾景延还是挺期待的,十分配合着姜之杳量尺寸。 顾景川却始终冷着脸在一旁坐着。 见顾景延已经开始跟姜之杳那女人有说有笑,他心里更加忿忿。 “没出息的东西!我看你是忘了她以前怎么打骂你的了,这两天给你点小恩小惠,你就开始好了伤疤忘了疼!” 即便是当着姜之杳的面,顾景川数落起顾景延来也毫不含糊。 一番话,把俩人都给骂了。 姜之杳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 但想到原主曾对顾景川做的那些恶事,又无奈地轻叹一声。 终究是这具身体做的孽,她既然穿越过来,便也只能认下,以后尽全力补偿顾景川便是了。 顾景延被二哥骂了,有些委屈。 他到底还是个小孩子,有新衣服穿怎么能忍住不高兴呢? “二哥,咱们都好久没穿过新衣服了,而且……而且大嫂她这几天也变好了……” 顾景延顶着顾景川逐渐冰冷的目光,越说声音越小,直到彻底没了声音。 “好啦,跟你弟弟凶什么?你也过来让我量一下。”姜之杳情绪缓和,便冲着顾景川招手。 顾景川一动不动,只是警惕地看着她。 给他们做衣服? 哼! 怕不是会故意将针忘在衣服上,想要扎死他们兄妹几个! 姜之杳叹了口气,见少年不动,索性自己走过去。 “景延,帮我把你二哥的胳膊拎起来。”她请求顾景延帮忙。 顾景延嘿嘿一笑,颠儿颠儿跑过来帮她。 顾景川看似冷硬尖锐,实际上真等姜之杳靠近过来,动作轻柔地给他量尺寸时,他也没有太过反抗。 是个很矛盾的孩子呢。 姜之杳偷偷打量顾景川侧脸,视线又不经意划过他的腿。 如果能想办法把这孩子的腿给治好就好了。 午饭时,姜之杳又炒了一盘青菜炒肉,蒸了一小盆鸡蛋羹,做玉米面饼子时,往里掺了少许的白面和细碎的菜叶,吃着就不会那么干巴了。 顾景野回来的时候,姜之杳正端着鸡蛋羹从厨房出来。 鸡蛋羹是连盆一起上锅蒸的,盆沿很烫。 顾晚月要端,姜之杳怕她烫到,赶紧阻止,然后自己捏了两块儿抹布小心地端出来。 饶是有抹布隔着,这一路端过来也有些烫手。 姜之杳放下鸡蛋羹,便忙不迭用手指捏住自己的耳垂,一边呼气一边揉搓着。 鸡蛋羹蒸得很完美,金黄的颤巍巍的,上面撒了一些脆嫩的葱花,又滴了几滴酱油,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大哥,嫂子做了午饭,闻着可香了!”顾晚月小跑着来到顾景野身边,拉着他的胳膊来到饭桌旁坐下。 姜之杳有些纳闷地瞥了顾景野空空的两只手,随口问:“你出去干什么啦?” 顾景野回神,抬眼看她,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微红的耳垂上。 姜之杳其实挺瘦的,脸也小,偏偏那耳垂生得肉嘟嘟。 顾景野忽然有点想伸手捏一捏,就像她刚才那样。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顾景野近乎慌乱地别开眼。 他轻咳一声:“去打点下乡的事。” 闻言,姜之杳没再追问。 她给几人分了饼子,便开始吃饭。 “大嫂!你蒸的鸡蛋羹太好吃了!” 顾景延算是彻底被姜之杳的厨艺征服了,一口一个大嫂,叫得那叫一个顺溜。 顾景川翻了个白眼,泄愤似的狠狠咬了一大口玉米饼子。 吃完午饭,姜之杳没上楼,就坐那等着顾景野洗完碗从厨房出来。 “你跟我来一下。”她对顾景野说。 两人上楼,姜之杳回头看着乖乖跟在后面的高大男人,肚子里忽然就冒出了一点坏水儿。 待进了卧室,姜之杳姿态优雅地往床边一坐,挑眉看向顾景野:“把衣服脱了。” 顾景野:“……你又想干什么?” 他倒是没有往旖旎的地方想,第一反应是姜之杳是不是又想出什么折腾他的招数了? “快脱,你不脱,我可帮你脱了啊……”姜之杳一脸坏笑。 按照以往,顾景野只会觉得这样的姜之杳恶心。 可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的心态已经悄然发生了转变。 他竟然会觉得面前的女人有几分狡黠可爱。 他真是疯了…… 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手却还是顺从地解开扣子。 上衣很快就脱了个精光,露出健硕的胸腹,以及那些稍显狰狞的伤疤。 姜之杳脸上的笑意霎时就僵住了。 她眼睛微微睁大,错愕地看着男人身上交错的疤痕。 “又觉得恶心了?”一声冷嗤传来。 第十九章 悸动 顾景野这话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淋在姜之杳身上。 她先是一怔,随后恍惚想起。 书中好像有写过,原主曾经很厌恶顾景野身上的伤疤,骂他恶心。 这也是原主不愿跟顾景延同睡一屋的原因之一。 可亲眼看到顾景野那些伤疤之后,姜之杳再次痛恨起原主的无理。 顾景野曾经在部队里出生入死,他那每一个伤疤,都是他为国家冲锋陷阵的证明。 那是他的徽章荣誉,却被原主痛斥恶心。 姜之杳简直无法想象,顾景野被骂恶心时,他心里该有多难受。 她起身,走到顾景野面前。 指尖颤抖着,想摸一摸那些伤疤,却又顿住。 “当时一定很疼吧?”她问。 顾景野一直都是面带寒意,听到姜之杳让他脱衣服时,他便已经想起曾经被她指着鼻子骂的屈辱时光。 不知为何,他还是脱了。 明明痛恨这女人曾经做过的种种,可心里却又暗暗存了一丝隐晦的期待。 她会不会真的改变对他的态度了呢? 心里这样想着,目光触及女人满眼的惊愕时,他心底那点微弱的火苗再次被无情熄灭。 接下来,她是不是又要骂他恶心了? 让他滚蛋,让他以后不许再进她的卧室…… 呵,果然不该对这女人心存任何期望的。 可下一秒,顾景野就听到她问他,很疼吧? 疼吗? 顾景野心想,其实这些伤疤都是几年前的了,他早已想不起当初受伤时是什么感觉。 没等他回答,小腹处一道弹孔疤痕就被轻柔抚摸。 姜之杳的手白皙柔嫩,跟顾景野那小麦色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她动作轻之又轻,明知只是伤疤,还是像怕弄疼了男人似的。 小腹处传来阵阵酥痒,顾景野身躯微不可察一震。 他一把握住姜之杳的手,低头,眼底隐隐翻涌着欲色,嗓音有些沙哑:“你到底要做什么?” 姜之杳的手被他捏得有点疼,她蹙眉:“你能轻点吗?” 顾景野索性不再问,放开她,后退两步,抓起自己的衣服便要穿上。 “哎!你等等!先别穿!” 姜之杳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赶忙阻拦。 顾景野侧头,眉眼间浮现些许不耐。 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不耐的情绪背后,隐藏着几乎要遮掩不住的幽深欲望。 “我叫你过来,是想给你量一下尺寸的,我不是说了给你们做外套嘛,景川和景延的都量好了。”姜之杳语速极快地解释。 一边说,一边又去扒拉已经被顾景野披在肩上的衣服。 拉扯间,手又不可避免地接触到顾景野的肌肤。 热热的,摸着还挺有弹性。 要不是顾景野表情不好,姜之杳还真想好好摸摸。 听她这么说,顾景野才总算是明白了。 不是为了羞辱他,也不是因为旁的污七八糟的心思,只是想要给他量尺寸。 意识到这一点,顾景野才松了手,让姜之杳把他的衣服拿开。 他眉眼低垂,看向身前拿着软尺在他胸上比来比去的女人,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儿。 这女人没存什么不正经的心思,他该安心才是。 可心底那一抹莫名其妙的失落感是怎么回事? 姜之杳动作很快,量好尺寸,就让顾景野穿衣服了。 就在顾景野即将出门的时候,姜之杳又叫住他。 “那个,之前我说你的伤疤恶心,是我当时脑子不清醒,不懂事,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啊。” 姜之杳觉得,这件事很严肃,如果不说清楚,顾景野心里肯定会有芥蒂。 这一声道歉,是必须要说的。 顾景野手握着门把手,僵立在门口半晌,才低低地嗯了一声,大步离开。 姜之杳松了口气。 从看到顾景野身体之后,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也总算是消散了。 她坐回缝纫机前,手上抓着布料,脑海里却不由自主浮现出顾景野那性感的腹肌和人鱼线。 以及自己摸到他胸肌时那软弹的触感。 这男人,简直就是仙品啊! 姜之杳忍不住开始浮想联翩。 第二天,革委会那边就送来了消息。 下乡日期定了,就在五天后。 地址是北省的一个山村。 再过两个月就要入秋了,正是北省那边庄稼抢收的时候。 而且入秋之后北省那边温度就会下降,冬天更是能把人手脚都要冻掉。 沈志山这是故意的,让顾景野一大家子这时候去北省,又要抢收又要受冻。 北省的冬天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若是缺衣少食,饿死冻死的人都有得是。 沈志山那个老王八蛋,没有好心眼子! 姜之杳心里暗骂着。 五天后就要出发,姜之杳得紧赶慢赶着做衣服,便也不打算再出门。 今天难得的,顾景野也没出门。 不多时,院门被人敲响。 顾晚月去开门,看到来人,愣了两秒才开口叫人:“阿姨,您是来看嫂子的吧,快请进。” 许翠萍笑着哎了一声,进来后没有急着进屋,而是拉着顾晚月的手。 “小月啊,看着怎么又瘦了?这段时间照顾你嫂子,辛苦你了……” 许翠萍是真心疼惜顾晚月这个懂事的小姑娘。 自家闺女是个什么德行,她心里还没数儿吗。 可疼惜归疼惜,许翠萍私心里,也还是更向着自己闺女的。 顶多就是私底下说点好话,安抚一下顾晚月,或者偷偷给送点吃的用的。 不过,姜家其实条件也不是太好,许翠萍也没什么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她将手里拎着的一兜子水果递给顾晚月:“家里果树上摘的,拿进去跟你哥哥弟弟吃。” “谢谢阿姨,我不辛苦的,嫂子对我很好。”顾晚月甜甜一笑,不忘帮着姜之杳说好话。 许翠萍笑笑不说话。 她闺女那个德性,能对小月这丫头好到哪儿去啊…… 客厅的顾景野听到我动静,起身出来迎接。 “妈,您来了。”他简短地打了招呼,便没别的话了。 许翠萍也不介意,乐呵呵应了:“我听说你们下乡日子定了,过来看看杳杳。” “好,她在楼上呢。”顾景野又道。 “阿姨,走,我带你去找嫂子。” 顾晚月跑着把水果送进屋,又跑出来,挽着许翠萍的胳膊要带她上楼。 第二十章 腿被打断了 许翠萍慈爱地看着顾晚月,跟着她上楼。 刚走上两个台阶,许翠萍忽然停住,猛地一拍手:“哎呦对了,刚才进院就顾着跟小月说话了,我给你们带了半袋子粮食还在门外放着呢,你待会儿别忘了拿进来。下乡日子艰苦,多些粮食,你们也能好过些。” 听到她的嘱咐,顾景野点头,转身出门去拿粮食。 说是半袋,其实有大半袋,差一点就装满那种。 顾景野的神情有一瞬间动容。 不得不承认的是,以前姜之杳虽然蛮横无理,可她的娘家人都是好的。 这大半袋粮食,可能是姜家一大家子勒紧了裤腰带攒下的,如今都给他们拿来了。 哪怕姜家可能是担心姜之杳下乡日子不好过才会拿这么多,这份情顾景野也承下了。 他默默把粮食扛进院,抬眼看看楼上,这才进了客厅。 “嫂子,阿姨来看你啦。” 顾晚月亲切地唤着姜之杳,挽着许翠萍进屋。 姜之杳正专心做衣服,听到这话惊喜地抬头。 “妈!”看到许翠萍,姜之杳立马起身迎接。 许翠萍却有些狐疑,看看顾晚月又看看自家闺女。 难不成真像小月说的,闺女对她很好? 可她记着之前闺女一回家就说顾家几兄妹的坏话,还说她如何打骂几个孩子的,总不能是假的吧? 甭管心里如何疑惑,许翠萍也没有傻到直接问出口。 拉着姜之杳坐下后,许翠萍照例问了两句身体情况,还有没有吐之类的。 顾晚月十分贴心地出去了,还关上门。 等到屋里只剩母女二人,许翠萍才把心中疑惑问出口。 “你这段时间,没有欺负小月他们吧?”许翠萍问得十分直接。 姜之杳自然知道她心中想的什么,她故作惭愧地撒娇:“哎呀妈,我已经改好了,以前那不是不懂事嘛,我那天回家不也跟你们说了,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好好跟顾景野过日子。” “你能想通是最好了。” 许翠萍轻拍着姜之杳的手背,欣慰地叹了一声。 母女两个又说了会儿话,许翠萍有心劝闺女改变主意别下乡,可说了两句,就被姜之杳坚定的态度给说服了。 许翠萍愣神两秒,低头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子。 拉链拉开,她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拿出来。 “既然你都决定了,妈也不再劝你,这些钱和粮票你拿好,北省远啊,多带些钱,到那边别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 说到一半,许翠萍已经泣不成声。 之前面对顾晚月和顾景野时,她都是强颜欢笑的。 怎么会不心疼不难过呢? 她这闺女,她娇生惯养了二十来年。 本想着嫁了个好人家以后就能接着过好日子,却没成想竟然赶上下乡。 而且她这傻闺女早不想通晚不想通,偏偏这个节骨眼,她痛改前非了。 许翠萍自从得知了顾家下乡日子定下来后,在家里愁得几乎饭都吃不下,连晚上睡觉都翻来覆去叹气。 家里儿子儿媳见她实在发愁,这才一起商量着,把家里的钱粮都先紧着姜之杳这边。 姜之杳见许翠萍哭,她也有些绷不住了。 于是母女两个抱在一起哭了好一会儿。 顾景野上楼,想着让许翠萍待会儿留下吃了饭再走。 靠近门口,就听到屋里隐隐传出的哭声。 顾景野顿住,犹豫半晌,还是没有进去打扰,下楼后只叮嘱顾晚月把家里剩的那点大米都焖上。 情绪宣泄够了,许翠萍也渐渐平静下来。 看到缝纫机上缝到一半的外套,她拿起查看。 “你这是给景野他们做的?” 这个尺寸和布料颜色,怎么看都是男人穿的。 许翠萍直到这时才彻底相信,自家闺女真的改变了。 姜之杳点头:“嗯,他们下乡后肯定要干活,我想着做两件耐脏的衣服,给他们干活穿。” “你这傻丫头,干活穿的衣服哪能这么做啊?你这袖口和领口都得再加一层布料,那样才耐磨呢,而且袖口得收紧些……” 做衣服这方面,许翠萍经验丰富,当即就指导起了姜之杳。 说得快了,姜之杳动作跟不上,许翠萍索性直接上手。 “还是我来吧。” 姜之杳立马就化身好学生,乖乖在一旁观摩。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等到许翠萍抬起头,一看墙上的时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该回家了。 “妈,你今晚别回去了,待会儿吃了饭就在我这儿住。过两天我就要走了,你就陪我住一晚吧。”姜之杳眼巴巴地央求许翠萍。 她穿越之前虽然家境不错,可父母貌合神离,她几乎没怎么体会过有父母关心是什么感觉。 如今从许翠萍身上感受到母爱,姜之杳自然想要抓住。 “不成,我哪能在你这吃饭?你家现在正是艰难的时候,我是来给你们送东西的,再留下吃饭,那成什么事了?”许翠萍当即就摇头。 可她也确实舍不得闺女,想了一下,又道:“要不……你跟妈回家住两晚吧?” 姜之杳咬唇。 她可不敢单独回娘家住,万一顾景野又误会了,她又得哄好久。 姜之杳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自己心里的忧虑告诉了许翠萍。 “哎对了,说到那个江阳,我刚才都忘了跟你说,你猜他怎么了?” 许翠萍眉眼带了些幸灾乐祸的笑,神秘兮兮问道。 姜之杳摇头。 许翠萍也没接着卖关子:“他和姜芝芝那点子烂事儿传到村里了,姜芝芝她妈给她一顿好骂,直接就揪着耳朵带回家了关起来了。 江阳去找姜芝芝被臭骂一顿,骂骂咧咧走了。 结果回家的半路上,不知道被哪来的一伙人蒙着脑袋好一通胖揍,听说一条腿都被人打断了呢!” 这对姜之杳来说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那后来知道是谁打的了吗?”她追问。 许翠萍撇嘴:“能知道才怪了,他从头到尾都没看到打他那伙人长什么样。” “哈哈哈,活该!”姜之杳心情大好,当即就拉着许翠萍下楼。 “妈,这事咱得好好庆祝一下,今晚上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她小手一挥,语气十分得意。 许翠萍却愣住,侧头问:“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第二十一章 女儿长大了 姜之杳太过得意忘形了,一时竟忘了身边的许翠萍才是最了解原主的人。 原主别说做饭了,从小到大几乎连碗都没洗过。 活了二十来年,进厨房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顾景野几兄妹没有怀疑她,是以为姜之杳在娘家就会做饭,嫁到顾家后之所以不做,就是因为想被人伺候着。 可反过来,这个理由并不能糊弄许翠萍。 许翠萍知道自家闺女嫁到顾家后过得有多潇洒。 她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做饭呢? 对上许翠萍不解的目光,姜之杳嘴角的笑意都僵住了。 她脑子飞快运转,想着还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那个……我公公婆婆书房里不是有很多书嘛,我找到两本菜谱,这两天一直在学习做菜呢。我这不是要下乡了吗?既然要好好过日子,我就得分担一些啊,总不能一直都让晚月做饭吧?” 姜之杳趁着两人还没下楼,故作扭捏地凑到许翠萍耳边小声解释。 生怕被楼下的顾景野几人听到,再冒出来揭穿她的谎言。 许翠萍对闺女十分信任,闻言再次面露欣慰:“我家杳杳是真的长大了。” 姜之杳嘿嘿一笑,又补充道:“妈,你都不知道,我做饭可有天赋了,一上手就会,晚月他们都夸我做饭好吃呢!” “真有那么厉害啊?别是小月不好意思说你做饭难吃吧?”许翠萍笑着揶揄。 姜之杳傲娇地仰头,知道母亲是在逗她,也不生气,她眼底满是笑意:“待会儿您尝尝就知道了。” 这一幕恰好被顾景野看到。 女人娇俏的小脸上,正浮现着他从未看过的明媚笑容。 尽管顾景野心中仍对姜之杳的悔改保观望态度,但这一刻他也不得不承认,姜之杳真的很好看。 意识到自己有些看呆了,顾景野猛地回神,他匆忙移开视线。 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行为,顾景野还故意拿起身边的水壶,给顾母种的花浇水。 假装自己很忙。 演技着实有些拙劣。 姜之杳早在男人看着她走神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他了。 她装作没看见,然后不经意地将自己侧脸最好看的角度展露给顾景野看。 小样儿的,迷不死你! 姜之杳发现,逗顾景野真的很好玩儿。 他对她的态度已经有所回暖,她要继续努力,再接再厉,争取早日拿下这位极品大佬! 内心的小人儿正自信握拳。 许翠萍虽然嘴上说着她倒要看看闺女做饭有多好吃,可没过两秒,就不放心地跟进了厨房。 “我帮你一起做吧。”她说。 这时,顾晚月也走进来,想让许翠萍去歇着,她帮嫂子做饭。 结果话都没说出口呢,就被许翠萍给推出了厨房。 “小月,你不用跟着忙活了,出去等吃饭就行。” 说完,便不由分说地关上了厨房门。 姜之杳那边已经上手了。 她们娘俩儿缝衣服的时候,顾景野特意出去买了两斤猪五花,还有一条鱼。 鱼已经被顾景野清理好了,放在铁盆里。 姜之杳把五花肉切小块儿,翻出几块冰糖炒糖色,打算做个红烧肉。 至于鱼,切点葱姜丝加点调味料,直接上锅清蒸就行。 她忙活得热火朝天,许翠萍一时竟还插不上手。 “妈,你帮我把那油菜洗了吧,一会儿我再做个油菜炒香菇。”姜之杳抽空对许翠萍说。 许翠萍已经没心思感叹闺女做饭手法有多娴熟了,赶忙应了就去洗菜。 不多时,厨房里就飘出浓郁的香味儿。 顾景延这馋小子真是忍不了一点儿,他趴在门缝上用力嗅了嗅,然后回头笑嘻嘻地对顾晚月说:“姐,嫂子又做肉了!” 顾晚月轻笑:“阿姨来做客,肯定要做些好吃的招待她呀。” 饭菜做好,一一端了出来。 顾晚月也帮着拿碗筷盛饭。 红烧肉,清蒸鱼,油菜炒香菇,还有一小碟今早上宋婶送来的自家腌的酸萝卜。 宋婶说,姜之杳怀着孕没准儿爱吃点酸的,这酸萝卜解腻又开胃,就给她送点来。 姜之杳确实爱吃。 听说北省很冷,她想着等过去了也可以腌点咸菜,肯定不容易坏。 一桌子的菜,有鱼有肉,可把顾景延给乐坏了。 他现在已经完全忘记了曾经姜之杳对他做过的那些事,满心满眼都是现在变好了的大嫂。 “大嫂你太厉害了!做的菜真香!”他嘴那叫一个甜。 姜之杳轻轻戳了戳他的脑门:“这话我爱听,待会儿多吃点肉。” 顾景延笑得更开心,忙不迭就洗手去了。 许翠萍一直默默看着,见姜之杳和小姑子小叔子都处得这么好,她心里也高兴。 唯独顾景川,即便是许翠萍来了,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面对许翠萍,顾景川的态度只是比对姜之杳缓和一点,却仍是没个笑模样。 许翠萍并不介意,这孩子的腿毕竟瘸了,加上姜之杳之前作了这么多妖。 因此,心怀愧疚的她也没说什么。 众人围坐桌前,开饭。 …… 与此同时,被家人送到医院养伤的江阳,此时正和一人交谈着。 江阳莫名被人一顿胖揍,他家里人自然去报了警。 他在病床上躺着的时候,有两个公安过来做笔录。 隔壁病床老大爷的儿子来探望他爸,听说江阳这倒霉事迹,便自来熟地跟他攀谈起来。 江阳本来不想搭理,听说男人在革委会工作,他立马热情起来。 “兄弟,你在革委会,肯定见过不少好东西吧?” 江阳搓着手,故意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钦佩地看着男人。 男人一看,无形的虚荣心立马膨胀。 为了炫耀,把革委会那点子事都跟江阳说了。 革委会去那些“走资派”家里搜老物件儿,什么古董花瓶,金银玉器,一箱一箱搬进了革委会。 江阳听着,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他正愁找不到门路呢。 为了跟男人拉近关系,他咬牙,将兜里还未拆封的一包香烟掏了出来,塞到男人手里。 “哥们儿,拿着抽。”他冲男人挤眉弄眼道。 男人也不客气,接过来又忽然想起病房里不让抽烟。 “正好我也想透透气,要不,咱俩去外面转悠转悠?”江阳发起邀请。 男人已然看出江阳有事相求,看在香烟的面上,痛快地答应了。 第二十二章 不识好歹 江阳让护士推来一个轮椅,男人推着他就去了医院楼下的小公园。 这会儿公园里几乎没什么人,俩人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一边吞云吐雾一边低声讨论着什么。 等到谈话结束,江阳和那男人俨然已经老哥老弟的称呼上了。 表面看着俩人像是一见如故,双方都很亲切热络,可两人眼底都暗藏着算计狡诈,可见刚才的交谈里没什么好话。 江阳喜不自胜地回到病房,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赶紧出院。 距离顾家下乡的日子可没有几天了,他得抓紧时间。 就在江阳暗自谋划之时,姜芝芝推开病房门走进来。 “阿阳,你怎么样了?” 姜芝芝看到江阳被包着的腿,似乎心疼得不行。 她的状态其实也算不上好,被她妈关在家里不让出门,姜芝芝都要急死了。 倒不是说真的多么担心江阳,她是怕江阳一个人偷偷去找姜之杳,得了好处后不告诉她。 姜芝芝求了她妈好久,她妈都没有心软。 后来她实在没招儿了,就故意装疯说要上吊,趁着她妈开门,撞开她妈就跑出了家。 她衣服都没换过,已经有些脏了,头发也有些乱,看着哪还有平日里的光鲜亮丽。 跑出家门后想去找江阳,结果一打听才知道他被人打到住院,于是又匆忙跑来医院。 江阳见姜芝芝担心他担心得都要哭了,心里也是存了两分柔情。 “芝芝,我没事的。”他安慰道。 两人对视了几秒,随后便在隔壁床大爷炯炯的注视下搂在了一起。 大爷嫌弃地别开眼,嘴里还嘟囔着真不知羞之类的话。 两人也不在意,柔情蜜意了好一会儿。 江阳看着姜芝芝温柔小意的模样,忽然想到什么,眼睛登时一亮。 “对了芝芝,我有事着急要办,今晚上你就帮我办出院,我带你搞大钱去。”他神秘兮兮地在姜芝芝耳边低语。 江阳不敢找自己家人,他爸妈肯定不会同意他这么早出院,可他要做的事又不能跟家里人说。 于是,姜芝芝便成了最好的人选。 姜芝芝虽然不解,但听到搞大钱,立马就答应下来。 只是办出院的时候,姜芝芝才知道江阳还有一部分费用没有缴。 而且按照江阳现在的情况,他还得拄拐。 姜芝芝不仅要给他缴剩下的费用,还要额外掏钱买拐杖。 跟江阳在一起这段时间,姜芝芝也捞了不少好处,她身上是有一些钱的。 可姜芝芝向来是个只进不出的主儿,现在让她掏钱,她有些犹豫了。 她想找个理由拒绝江阳,但转念一想,江阳说了带她搞钱,到时候她跟他一撒娇,说她帮着垫了钱,江阳肯定会给她更多。 江阳对她向来大方。 这样想着,姜芝芝一咬牙,把身上仅剩的几十块钱都缴了费。 拿着拐杖进病房时,正好对上江阳急切的目光。 “阿阳,我刚才给你办出院,人家说你差了几十的费用没交,我都帮你垫上了,还给你买了一副拐杖。我辛苦攒的那点钱,又花光了……”姜芝芝状似无意地叹气,语气哀怨。 江阳一听,当即搂过姜芝芝。 “我就知道芝芝对我最好,你放心,等钱搞到手,我就带你去买条金项链!”他倒是很有信心能搞到钱。 姜芝芝一听,开心坏了,仰头就亲了江阳的脸一口。 出院后,江阳也没耽搁,被姜芝芝搀扶着,直奔顾家。 “你又要去找杳杳吗?”姜芝芝心里恨得不行,面上却一副担忧的神色,“杳杳她那天还打了你,你再去找她,会不会又……” 江阳却冷笑:“哼,这次她要是敢打我,我一定让她知道什么叫后悔!” 两人来到顾家附近,江阳没让姜芝芝跟他一起,只叮嘱她躲远点等着。 随后,他自己一瘸一拐地拄着拐杖去敲门。 顾景野又出去了,姜之杳这会儿正好在院子里晃悠。 听到敲门声,她以为是顾景野,便小跑着去开门。 结果门一打开,看到的竟是江阳那张臭脸。 姜之杳脸色瞬间沉下来,二话不说就想关门,却被江阳一把挡住。 “杳杳,杳杳你先别关门,我……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江阳神情忧伤,作出一副深情又忏悔的模样。 姜之杳直接被恶心到了。 但有句话说得好,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江阳都被她和顾景野打了还敢过来装深情,肯定是有什么企图! 她眸子微微一转,上下打量江阳:“有话快说。” 江阳一看有戏,立马更加卖力表演:“杳杳,那天我来找你麻烦,是被姜芝芝给挑唆了。我跟她真没什么,是她喜欢我,一直纠缠着我,而且你跟顾景野迟迟不离婚,我真的等得很难受……” 他一手扶着拐杖,一手还不忘捂着自己的心口。 原本他那张小白脸还有两分姿色,可被揍了之后他的脸青一块紫一块,再作出矫揉造作的表情,实在有些让人看不下去。 姜之杳觉得自己胳膊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她没耐心看江阳继续演,直接催促道:“所以呢?你又想怎么样?” 江阳“含情脉脉”地看着姜之杳:“杳杳,我的心还是向着你的,你别跟顾景野走,留下来跟我在一起吧。” 说着,江阳眼睛微眯,语气更压低了几分:“顾家有那么多的古董收藏,革委会来搜的时候顾景野肯定偷偷留下了一些吧?你把那些古董拿出来给我,我有渠道能换钱,得了钱我就娶你,咱俩过好日子,好不好?” 最后几句话,江阳带了些诱哄的语气。 以前姜之杳最吃他这一套,只要他这么说,姜之杳必会对他言听计从! 说了半天,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这个王八羔子! 姜之杳也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江阳,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谁告诉你顾景野藏东西了?你再咧着大嘴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的嘴撕烂?” 江阳以为自己都要说服姜之杳了,结果却听到她这么说。 他先是一愣,随即脸色慢慢阴沉。 “姜之杳,跟你好说好商量,你不识好歹是吧?”江阳心底窜上浓浓的恶意。 第二十三章 又蠢又可笑 姜之杳还以为江阳能再装一阵儿,没成想他是真沉不住气。 当下她也不装了,垂眼看着江阳那条残腿,嘴角勾起邪魅一笑。 “我告诉你,有人跟我说了,顾家那些好东西都被顾景野藏起来了,你要是不把东西偷偷给我拿出来,我就去举报,让你们都被抓起……啊!” 江阳还在喋喋不休地试图威胁姜之杳,结果话还没说完,他那条好腿就被狠狠踹了一脚。 江阳惨叫一声狼狈摔倒在地,因为碰到伤腿,疼得他爬都爬不起来。 “忘了跟你说了,我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猛踹瘸子那条好腿!”最后八个字,姜之杳笑盈盈地,一字一顿地说出了口。 江阳疼得直吸气。 他也不敢太大声叫唤,毕竟这顾家的街坊四邻骂人也挺难听的。 江阳恨死了姜之杳,可想到革委会那个男人跟他说的,又心有不甘。 那男人都告诉他了,说革委会搜家那天,顾家就搜出了差不多一箱子东西。 按照顾家的家底,不可能好东西那么少! 虽说革委会差点把顾家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其他东西,但大家都笃定,东西就是被顾景野藏起来了! 那男人只是当个谈资随口抱怨两句,江阳却是上了心。 他此前搭上了一条人脉,据说是可以倒卖古董到海外,一件古董至少也有几百上千块呢。 江阳盘算着,只要是他能哄着姜之杳从顾家偷出两三件古董,他就能得上千块钱,那他不就发财了吗! 可没成想啊,姜之杳是真无情,竟然一点情面都不顾。 江阳咬牙切齿地瞪着姜之杳,还想放狠话,就见姜之杳又抬脚,他吓得在地上疯狂向后顾涌。 跟条蛆似的。 姜之杳看着都觉得膈应:“滚蛋!再跑到我面前来放狗屁,我就把你那条好腿也踹断!” 江阳终于抓到自己的拐杖,勉强撑着爬了起来,恶狠狠瞪着姜之杳:“你最好别后悔!” 然后仓皇逃走。 姜之杳只觉得这人又蠢又可笑。 原主也是没吃过什么好的,竟然连这种货色都爱得要死要活。 她轻嗤,又冲着江阳的背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才转身想进院。 刚一转过来,就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幽深冷漠的眼睛。 顾景野就站在她身后两米远的地方,静静看着她。 也不知道回来有多久了。 “老公~你回来啦~” 姜之杳反应迅速,立马上去挽住顾景野的胳膊,声音又甜又软。 顾景野感受到手臂处传来的柔软触感,想甩开的动作迟疑了。 他没说话,只是冷冷盯着江阳几乎快要消失的背影。 姜之杳一看,心里咯噔一下,生怕男人又误会,连忙把他拉进院,小声解释: “对了老公,我跟你说,江阳那王八蛋不知道从哪儿得了消息,知道咱们把家里的古董藏起来了,他还怂恿我把古董偷出来给他,说他有渠道卖掉,我怀疑他跟走私犯有勾结,咱们得赶紧举报他!” 顾景野听着,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在女人那张开开合合的小嘴上。 唇瓣嫣红,不薄不厚,看着就软软的样子…… “哎呀老公,你说话呀?” 姜之杳说了半天,都不见顾景野回应,以为他又生气了,便拉着他的胳膊摇晃。 顾景野回神,轻咳一声。 “我知道了,我会找人去查的。”他说。 姜之杳这才放心,随后又向男人表忠心:“老公你放心吧,咱们家藏东西的地方我打死都不会跟别人说,我永远跟你是一条心!” 她说着,怕顾景野不信,竟直接拉起他的大手,一下子拍在自己心口上方。 掌心隔着薄薄一层布料,轻易就能感受到下面皮肤的温度。 柔软,温热,隐隐有心脏跳动的触感传来。 那跳动像是顺着他的手掌一路延伸到他身上,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受到影响。 心跳加快,耳根滚热,心底仿佛有什么疯狂的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顾景野像是被烫了手似的,嗖的一下抽回手。 “我知道了。”扔下一句话男人就脚步匆匆去了书房。 姜之杳没注意到顾景野的异样,见他回应,终于松了口气。 这几天还有得忙呢,她又要做衣服,还要整理下乡要带的各种东西。 别看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但收纳才是最难搞的。 想带的东西很多,可他们是下乡又不是旅游,为了不引人注目,绝对不能叫别人看出他们带了很多东西。 这就得靠姜之杳聪明的小脑瓜了,务必要用最少的空间装下尽可能多的东西。 唉,费劲着呢。 时间仓促,外套肯定是做不完了,姜之杳按照许翠萍临走之前教她的,先把复杂的部位用缝纫机缝好,剩下简单的到了北省她再手缝。 对了,还得让顾景野去买点棉花,北省那边肯定更不好买。 姜之杳觉得自己该列个清单,免得转头就忘了。 另一边,江阳一瘸一拐地走到姜芝芝那边,狼狈的模样把姜芝芝吓了一跳。 “阿阳,你这是?杳杳她又打你了?”姜芝芝赶忙扶住江阳。 “那个贱人,我跟她好说好商量,她竟然还敢对我动手!我绝不会放过她和顾景野!”江阳又疼又气,说个狠话都颤颤巍巍。 姜芝芝抿唇,试探着问:“阿阳,你说搞钱,是从杳杳手里要吗?” 江阳正在气头上,直接就一股脑把自己的计划都说了出来。 说完他就后悔了,可想到姜芝芝都是他的人了,肯定不会出卖他,便又安下心。 姜芝芝可实实在在被吓到了,她倒吸一口凉气:“阿阳,那,那可是走私啊……” “你小点声。”江阳对她的大惊小怪颇为不满。 随后又说:“走私的人多了,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咱们只要拿到顾家藏的古董,转手就能得上千,到时候咱俩结婚不就不用愁了!” 江阳画饼的话是张口就来。 奈何姜芝芝是真的受用。 她当即小脸羞红,大半个身子都贴在江阳身上:“阿阳,你可真厉害,可是杳杳她不是没答应你吗?” “哼,走着瞧吧,她不答应也得答应!” 江阳眼底划过阴狠,似乎已经想出了对付姜之杳的办法。 第二十四章 走私团伙 姜之杳最近对顾家人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对于顾家几兄妹来说虽然是好事,但家里几兄妹,谁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下乡日期在即,他们早都听街坊四邻提过,下乡日子苦着呢。 别说吃饱穿暖了,好些个“走资派”被下放到山沟沟里,十个有八个是没法活着回来的。 顾晚月他们几兄妹一方面为自己未来的生活忧虑,一方面又担心早被下放的顾父顾母。 两人至今连个音信都没有,不知在哪儿,也不知生死…… 这两天,顾景延的胃口都消减了不少。 姜之杳给他夹肉,他的笑容都没有以前灿烂了。 姜之杳心里轻叹,她看过原书,自然是知道顾家人不会有事,而且以后还会东山再起。 可这种事,她也没法儿直接跟顾家人说出来。 就算说了,他们也不一定信,没准还得怀疑她是不是疯了。 算了,他们要焦虑,就先让他们焦虑着吧。 等到了北省,姜之杳相信有顾景野在,他们日子不会太难过。 再不济还有她,她就不信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还能过不好日子了! 想通这些,姜之杳心情丝毫不受几个小家伙影响,每天都忙着准备下乡事宜。 偶尔出门碰见宋婶,姜之杳还能乐呵呵地跟对方攀谈两句。 宋婶对现在的姜之杳那是越看越喜欢,可随即想到过两天顾家一家子就要离开,心里那叫一个不舍。 她出手也是一点儿不含糊,见姜之杳喜欢吃她腌的酸萝卜,差点就把家里腌菜缸掏空。 三分之二的酸萝卜和其他小腌菜,她都送给了姜之杳。 姜之杳推辞不过,只得收下。 思来想去,她跟顾景野商量着,给宋婶送点什么。 顾景野看着女人清澈的眸子,心思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已经叽叽喳喳跟他说了一早上了,但他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烦。 搁在以前,他甚至没耐心听姜之杳讲完两句话。 顾景野眼神越过姜之杳的肩头,看向楼下。 “院里是我妈种的几盆花,咱们走了之后,就没人照看了,宋婶也喜欢饲弄花草,不如就把那几盆花送她吧。”他不紧不慢地说。 男人嗓音低沉又有磁性。 两人离得近,姜之杳简直无法抵抗对方的魅力。 她定定看着男人的嘴唇,心想怎么会有人嘴唇长得那么好看,声音又那么好听呢? 现在想来,穿到这里对她来说根本不是倒霉,而是幸运。 对于一个颜控又声控的人来说,能拥有顾景野这样的男人,上天恩赐! 姜之杳的目光太过炙热了,也太过直白。 顾景野怔愣两秒,随后竟有些不敢与她对视。 “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出门了。” 他说完,也不等姜之杳回应,便脚步匆匆下楼。 他不是厌恶姜之杳的眼神,而是慌张。 不知如何应对,更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做出些过分的举动。 毕竟她还怀着孕,不能乱来。 姜之杳哪里知道顾景野内心的想法,见他走得那么快,不由有些失落。 他应该还是讨厌她的吧。 毕竟对一个人的成见,哪是那么容易就改变的呢。 她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 希望这个小生命降临之后,她跟顾景野的关系能变得亲近。 姜之杳采纳了顾景野的提议,她叫了顾晚月和顾景延,三人一人抱着一盆花,敲响了宋婶家的门。 宋婶自然欢喜,不过她也知道顾母之前有多喜爱这几株花。 听说还是顾父托人寻到的种子,难得着呢。 “哎呀,什么送不送的,这几盆花就放我家养着。等你们回来了,再抱回去。”宋婶满脸笑容。 姜之杳也没多说什么,帮着宋婶把花放好,这才带着两个弟弟妹妹回家。 顾景野这段时间一直在跟几个曾经的战友交接一些事宜。 早年在部队,大家都是过了命的交情,后来离开部队,顾景野便联络了几位战友,合伙做一些营生。 所以他手里钱是不缺的。 如今要下乡了,顾景野便把自己那一份都转给了战友,战友也不白拿,钱和票给了不少。 然后几人还帮他张罗了不少市面上买不到的东西。 “棉花票?现在还没入秋呢,你急着买棉花做什么啊?” 听到顾景野拜托自己帮忙弄到棉花票,战友李峰有些不解。 顾景野回想姜之杳对他说过的话,简单解释:“北省入冬早,备些棉花,能少挨冻。” 李峰恍然,猛地一拍自己脑门:“瞧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野子,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淘弄,实在不行,我直接给你找两袋棉花来。” 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另一个战友孙旸没过一会儿也来了,看到顾景野一个人在屋里,便直接关上门,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 “野子!你让我查的那个江阳,他还真有点说法。”孙旸凑近些,声音压低:“你记得前段时间咱们去看望老首长,他嘴里念叨的那个在逃走私团伙不?” 顾景野点头,眼神示意对方继续说。 孙旸眼底闪动着兴奋的光:“我怀疑跟江阳搭上线的,就是那个走私团伙!” 这话一出,顾景野向来波澜不惊的脸都浮现起一抹讶色。 江阳那个混蛋,竟敢有这么大胆子? 走私团伙都敢接触,他真是活腻了。 “我已经跟有关部门汇报了,待会儿他们人就过来。咱们得先控制住江阳,从他嘴里撬出点儿东西。” 孙旸一想到自己离开部队了还能帮忙抓罪犯,心里就激荡不已。 对此,顾景野同样义不容辞。 很快,上边就来人了。 简单跟顾景野交谈两句,他们便准备出发。 可没想到,顾景野一行人刚走到国营饭店附近,就撞见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 江阳顶着鼻青脸肿的脸,阴鸷地盯着顾景野,丝毫没注意到他身边的一行人:“顾景野,我有话跟你说。” 孙旸和上边来的人对视一眼,立马就不动声色地跟顾景野拉开些距离,想看看这江阳到底要干什么。 顾景野十分配合,跟着江阳来到一处死胡同。 “有话快说。”顾景野冷声催促。 江阳狞笑一声:“顾景野,别装了,姜之杳什么都跟我说了!” 第二十五章 是你害我 顾景野闻言,眼神蓦地凌厉。 他紧紧盯着江阳,声音沉冷:“她跟你说什么了?” 江阳被他骇人的气势吓到,下意识后退。 可想到自己的目的,又强装镇定:“她说你把你家的好东西都藏起来了,也告诉了我东西藏在哪。你识相的呢,就拿出一半给我,否则我就带着革委会的人,去把你藏的东西都搜走,到时候还要扣你一个私藏的罪名!” 江阳说着来之前早已琢磨好的说辞,挺直了脊背,努力让自己面对顾景野不落了下风。 顾景野眼神锐利,一寸寸刮过江阳的脸,脑海里回荡着姜之杳的话。 她说过,打死她都不会说东西藏在哪儿。 顾景野虽然还是对姜之杳心存疑虑,可他也不会怀疑自己的眼睛。 姜之杳说那话时,绝对不是在说谎。 他心思微定,似笑非笑看向江阳:“既然你都知道东西在哪儿,自己去拿不就行了,还跑来跟我要什么?” “我,我是给你一个机会!”江阳没想到顾景野会这么说,色厉内荏道。 “姜之杳是不是还跟你说了,我手里还藏了两根金条,等她跟我离了婚,她就把金条要去,转手送你啊?” 顾景野这话,着实把江阳惊到了。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说谎诈顾景野,竟然还套出了意外之喜。 顾景野还有金条! 江阳眼底的贪婪几乎遮掩不住,他脸上笑意更深:“对,你手里的金条也得给我!不然,我现在就去革委会!” 呵!蠢货! 顾景野心底冷笑,此时已经百分百确定江阳就是在撒谎。 敲诈勒索,还在他面前挑拨离间,往姜之杳身上泼脏水。 这样的人渣,难怪会跟走私团伙混在一起。 顾景野瞥向江阳身后,看到孙旸已经带着那些人慢慢靠近,便故意问道:“你要那些东西做什么?那些老物件儿一露面,就会被破四旧的人打砸,你拿在手里也没什么好处吧?” 江阳见顾景野这么问,以为他已经被自己唬住,便有些得意忘形。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我自然有办法处理,少啰嗦,快带我去拿!”江阳越发嚣张。 话音落下,他身后就传来一个凉凉的声音:“你有什么办法处理啊?” 江阳一惊,回头就看到六七个高大男人团团围上来。 孙旸冷冷看着江阳,视线扫到他那条残腿,忍不住露出一抹讥笑。 他凑近江阳耳边,低声调侃:“江阳,你还真是能找事,看来那天我们只打断你一条腿,还是下手轻了,就该直接把你打得卧床不起才对……” 江阳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他看看孙旸,回头又看看面无表情的顾景野,浑浊的脑子里终于明白些什么。 “是你害我?!” 在被那些人带走之前,江阳拼命挣扎着回头,赤红的眼珠子狠狠瞪着顾景野,撕心裂肺质问着。 当然了,没人回应他。 “野子,我听说你媳妇儿跟这小子有猫腻啊?你那天叫上兄弟几个揍他,不会就是因为你媳妇儿吧?”孙旸手搭在顾景野肩膀上,八卦兮兮地问。 顾景野瞥了他一眼:“江阳涉嫌走私的事,就是我……媳妇儿告诉我的。” 媳妇儿几个字说出来,顾景野心里莫名有些异样,像是轻飘飘的羽毛扫过心尖,痒痒的。 孙旸倒吸一口气:“我去,你媳妇儿这么厉害,她怎么知道的?” 得知这个消息,孙旸是一点不怀疑姜之杳跟江阳有一腿了。 他甚至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女人,升起了几分佩服。 只可惜,他追着顾景野屁股后面问了半天,顾景野也没再搭理他。 晚上,顾景野回到家。 看到姜之杳从厨房出来,他把几张棉花票递给她。 姜之杳从穿越过来到现在,也是第一次看到棉花票。 她惊喜地打量了一会儿,才珍重地放进兜里。 “老公,你真厉害!”她笑眯眯地夸赞。 顾景野只是低低嗯了一声,转身出去洗手准备吃饭。 晚饭照旧是一荤一素再加一碟酸萝卜。 这几天都是姜之杳做饭,她按照自己的口味喜好来,孕吐一次都没有发作过。 姜之杳很开心,以为自己已经过了孕吐期,结果没想到被杀了个回马枪。 肉片送到嘴边,她还没来得及张口,鼻子就敏锐地捕捉到一股子细微的肉腥味。 “呕……” 她慌忙用手捂住嘴,起身就往外面跑。 “嫂子!” 顾晚月吓了一跳,第一时间从凳子上蹦起来去给她倒水。 顾景野则是快步跟了出去。 顾景延眨眨眼睛:“大嫂怎么了?” 他年纪小,哪里知道什么是孕吐,还以为是肉坏了,赶紧夹起来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然后嘀咕:“没坏,很香啊……” 顾景川知道怎么回事儿,他没跟顾景延解释,只是抱着胳膊坐在那儿。 已经隐隐显露出顾家优秀颜值基因的一张脸上满是冷漠,可时不时瞟向门口的眼睛,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不就是孕吐吗? 有什么大不了的,大哥还去给她拍背…… 顾景川心底想着,听到院子里频繁传来女人难受的干呕声,他忍不住再次看过去。 闻不了荤腥,还非做什么肉菜? 做点她自己能吃的清淡的菜不行吗? 这女人真是没脑子! 他心里再次吐槽。 见顾晚月拿了空杯子回来,又要去厨房倒水,顾景川叫住她:“晚月,明早你炒一盘醋溜白菜片吧,我想吃了。” 他记得之前姜之杳说过晚月做的醋溜白菜片好吃,吃点清淡的,她应该就不会吐了,也省得吃饭的时候影响别人的胃口。 顾晚月:“啊?哦,好的二哥。” 她也没心思去细想顾景川怎么忽然想吃醋溜白菜片,应了一声,就又赶忙倒了一杯水拿去院里。 哇哇地吐了一会儿,吐到胃里空空,最后只能吐酸水儿的时候,姜之杳才算消停下来。 顾景野看着女人苍白的小脸,眼底带了几分焦急。 “要不去医院检查检查吧,看看有没有办法缓解一下。”他扶着姜之杳的胳膊,沉声提议。 姜之杳抬手,虚弱地摆了摆。 “没用的,孕吐这事儿检查也没……呕!” 又开始了。 第二十六章 能一起睡吗 折腾了半天,姜之杳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她接过顾晚月递来的第三杯温水,催促女孩快去吃晚饭。 “我吃不下了,上楼躺会儿,你们快吃饭吧,要不该凉了。”姜之杳说完,也没让顾景野再扶着,端着水杯慢悠悠上楼了。 待看到她进了卧室,顾晚月才回头看向顾景野:“大哥你去吃饭,我给嫂子熬点粥,她不吃东西就睡觉,会胃疼的。” 说着顾晚月就要去厨房。 顾景野叫住她,“你吃饭去吧,我去煮粥。” 说完,不由分说就大步进了厨房。 顾景野也会一点厨艺,虽说跟姜之杳的手艺没法儿比,但煮个粥还是不在话下。 他特意切了点细碎的鸡肉和香菇,又加了少许调味料。 姜之杳回卧室后就软软往床上一瘫。 虽说喜欢小宝宝,可怀孕也太难受了。 她望着房顶,心里莫名有些酸涩疲倦。 不知过去多久,姜之杳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仿佛听见有人推门进来。 然后脚步声靠近床边,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姜之杳嘟囔着含糊不清的话,抬手将顾景野的手拍开。 “姜之杳,起来吃点东西。”顾景野耐心地继续唤她。 见女人还是没反应,他索性加大力道,捏了捏她的脸。 姜之杳也没睡太死,惺忪睡眼微睁,一张放大的帅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她吓了一跳,猛地惊醒。 姜之杳还想坐起来,顾景野怕她磕碰到,只得圈起手臂护着她。 “你,你怎么……”两人姿势有些亲密,姜之杳觉得自己脸颊慢慢滚烫。 “我给你煮了粥,你吃点再睡吧。”顾景野原本也有些难为情的,可低头看到女人微红的脸,他却莫名自然了许多。 顾景野去把粥碗端过来,递给姜之杳。 “……有点烫。”姜之杳轻吸一口气,想先把碗放下。 顾景野这才想起,他常年训练,掌心粗糙,比起姜之杳娇嫩的手自然更耐烫,他觉得适宜的温度,对她来说确实会烫。 他伸手接过粥碗,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我喂你吧。” 话落两人都愣住了。 其实以前顾景野也没少伺候姜之杳。 早在原主刚嫁进顾家时,她对顾家所有人都是颐指气使的。 顾晚月他们几个小的天天做饭洗衣干家务,顾景野作为她的丈夫,则是直接伺候她这个人。 原主让顾景野给她洗脚洗头,有时连贴身的内衣裤都会让男人洗。 顾景野觉得男人照顾自己媳妇儿是天经地义的,所以总是尽可能地满足原主的要求。 可即便他再做小伏低,原主也不满意。 洗头时但凡手法轻了重了,她都会破口大骂。 洗脚时更是故意找茬,说水太烫了把盆踢翻,洗脚水扬了顾景野满身满脸。 诸如此类的事原主做过太多,可以说是罄竹难书。 以前顾景野都是强迫自己顺着原主,可现在,他觉得自己是真心实意想照顾这女人。 也没等姜之杳说什么,顾景野已经率先舀了一勺粥,轻轻吹凉,喂到她嘴边。 大帅哥喂饭啊,姜之杳脑子抽了才会拒绝。 她乖乖张嘴。 就这样,一碗粥喂了大半。 姜之杳吃不下了,可怜巴巴看着顾景野:“老公我吃饱了。” 顾景野这才放下碗。 昏黄灯光下,男人微垂着眉眼帮姜之杳把被子盖好,这才端着碗打算出去。 可下一秒手就被抓住了。 顾景野回头,就看到姜之杳躺在床上,眼睛亮亮的,含着期待:“老公,你待会儿能回来跟我一起睡吗?” 屋子里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姜之杳却不觉得难堪,执着地抓着男人的手腕,仿佛他不答应她就不会松手。 姜之杳向来是个主动的,既然顾景野已经对她转变了态度,那她就要顺杆子往上爬。 两口子就应该在一张床上睡觉,总分开睡那叫什么事儿? 更何况等到了北省,哪来那么多屋子让他们分开睡啊,到时候还不是要一起睡。 那还不如早点让顾景野适应。 顾景野背对着灯光,姜之杳的角度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模糊的黑乎乎一团。 不知过去了多久,姜之杳才听到顾景野低沉的嗓音:“姜之杳,你确定吗?” 姜之杳一听就知道有戏,当即用力点头,“确定!” “……好。”顾景野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姜之杳这才放开手。 顾景野把碗拿去厨房,剩下的粥留着明天吃。 他没有急着上楼,而是不紧不慢地打了一盆水,在院子里清洗了一番,换上轻薄的睡衣,这才往楼上走去。 顾景野平时是不穿睡衣的,他睡觉都是上身赤裸,下身穿一个宽松的大裤衩。 可跟姜之杳睡,他还是有些不习惯这么穿,于是便把很久之前顾母给他准备的长袖长裤睡衣从柜子底下翻了出来。 站在房门前,顾景野竟然难得地生出几分紧张。 要知道,他在部队里面对首长时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建设,顾景野才平静下来,面无表情地推开门走进去。 房门一推开,等待许久的姜之杳双眼唰的亮了,她几乎可以说是兴奋地看向门口。 顾景野只觉得自己的后背都有些微微出汗。 他不自在地撇开眼,不去看姜之杳。 房门轻轻关上,顾景野回身将灯也关了。 屋子里霎时一片漆黑。 顾景野原地适应了一小会儿,等眼睛隐约能看到周遭环境,才抬脚往床边走。 姜之杳早就把自己挪到了床的里侧,留下一大半的床榻给顾景野躺。 她还贴心地把被子也分给他一半。 顾景野坐在床边,身体僵直地躺下去。 姜之杳等了一会儿,见男人一动不动,索性直接掀开被子,给他盖上。 夜色中,顾景野肌肉紧绷。 “晚安老公~”姜之杳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便安心地入睡了。 等到身边人呼吸逐渐均匀平缓,顾景野才轻轻扭头,看向睡熟的女人。 原来她说的一起睡,就真的只是一起睡吗? 顾景野心底松了口气,又隐隐透着一股子失落。 清晨。 姜之杳从睡梦中苏醒,眼睛还没睁开,就开始在被窝里咕蛹。 手里抓了什么东西,触感热乎乎,软软的同时还很有弹性? 第二十七章 姜之杳你给我出来 姜之杳觉得手里抓的东西触感很好,便又忍不住用力捏了捏。 然后便听到头顶的方向传来一声微哑的呻吟。 姜之杳猛地睁眼,抬头往上看,正好看到顾景野眉头微皱的模样。 而她几乎整个上半身都趴在顾景野的身上,腿更是像八爪鱼似的缠着对方的腿。 哦豁!她竟然忘了昨晚邀请顾景野一起睡的事了! 那她……刚才抓的东西,不会是顾景野的…… 姜之杳确实想两人发展快一点,但也不是这么快的啊! 她脖子僵硬,几乎是一顿一顿地又将头扭回去,看向自己那不安分的手。 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顾景野的上衣下摆钻了进去,然后一路往上,摸过腹肌,此时正像章鱼吸盘一样,牢牢扒在男人的胸肌上。 没记错的话,她好像还捏了捏。 姜之杳的脸瞬间爆红! 完了完了,顾景野不会以为她是一个女流氓吧?! 姜之杳赶紧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然后用另一只手用力拍了那罪恶的手两下。 “让你乱摸!”她低声嘀咕着。 离得这么近,顾景野自然能听清。 但他也只当什么都没听到,兀自起身下床。 然后背对着姜之杳把自己胸前凌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 “还不到七点,你再睡一会儿吧。”顾景野说完便快步走出卧室。 姜之杳颓废地往后一躺,回想刚才的场面就一阵懊恼。 她把被子扯过头顶,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思绪才稍稍平静。 希望顾景野不要因此生气,她可还想着以后天天晚上都叫他一起睡呢。 纠结了一会儿,姜之杳也没了睡意,便慢吞吞地起了床。 还想着给几个孩子做什么早饭,结果一下楼就看到顾晚月已经在往饭桌上端菜了。 “嫂子你起床啦,脸盆里的水是我刚接的,你快洗漱,然后咱们就开饭啦。”顾晚月甜甜地对姜之杳说。 饭菜都做好了,姜之杳也省事。 看到饭桌上有一盘醋溜白菜片,姜之杳莫名食欲大增。 “晚月,你炒了醋溜白菜片!啊宝贝儿你真好,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菜?”姜之杳激动地抱住顾晚月,喜色溢于言表。 顾晚月则是被嫂子那一声宝贝儿给叫迷糊了。 她露出幸福的傻笑,“啊,这醋溜白菜片是我二……” 话未说完,顾景川就大声地咳嗽着,见顾晚月看过来,眼神警告地瞥了她一眼,示意别乱说话。 顾晚月其实挺怕二哥的,便赶紧住了嘴。 “嫂子爱吃就好,昨晚你吐了半天肯定很难受吧?你先喝两口鸡蛋汤暖暖胃。”顾晚月适时地转移话题,把鸡蛋汤递给姜之杳。 姜之杳只觉得这小姑子太贴心了,笑着道谢后坐下开始喝汤。 期间她和顾景野挨着坐,但谁也没看谁。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快吃完的时候,有不速之客造访。 院门被拍得砰砰响,还有尖利的谩骂声传来。 “姜之杳你这个冷血无情的女人,你给我出来!” 听到外面的人这么喊,姜之杳还没什么反应,顾景野和顾晚月倒是有些急了。 兄妹两个几乎是同时起身,往院子里走去。 院门打开,外面站着的竟然是姜芝芝。 “姜之杳呢?叫她出来!”姜芝芝眼睛微肿,肤色暗沉,眼下还挂着一圈青黑,看上去像是昨晚没睡觉一直哭来着。 她神态有些癫狂,情绪激动,像是下一秒就要打人似的。 顾景野大概能猜到姜芝芝来顾家是为了谁,他不想姜之杳被打扰,二话没说就要关门。 却不想姜芝芝不知死活地抬手抓门,然后她的手掌被狠狠夹了一下。 即便顾景野反应很快拉开门板,姜芝芝还是疼得呲牙咧嘴。 她脸色越发狰狞,却没敢责问顾景野,只是捂着自己的手一个劲儿喊姜之杳的名字。 “叫唤什么?”姜之杳走出来,不耐烦地打断姜芝芝。 看到她,姜芝芝便要扑上来,却被顾景野一把抓住胳膊,牢牢地控制在距离姜之杳两米范围之外。 “姜之杳你不是人!你怎么敢害得阿阳被抓起来?你之前还口口声声喜欢阿阳,像你这样无情恶毒的表子就该去死!”姜芝芝声嘶力竭地咒骂着。 姜之杳掏掏耳朵,看看顾景野,见男人面无表情,便猜到他已经找人调查江阳走私的事了。 既然抓起来,就证明江阳走私的罪名已经坐实了。 姜之杳笑得十分畅快,“姜芝芝,江阳干了什么你肯定也知道吧?他自作孽不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放屁!阿阳他什么都没干!”姜芝芝要气死了,偏偏她还挣脱不开顾景野的铁手。 她昨天得知江阳被抓,第一时间就跑去派出所。 隔着探视窗姜芝芝看到江阳狼狈颓丧的模样,又心疼又担忧。 她哭了半晌,最后把江阳都哭得不耐烦了,呵斥她别哭了,还让她尽快去找姜之杳,让姜之杳求顾景野赶紧把他放了。 姜芝芝这才出了派出所,想着立刻去顾家,结果可能是哭太久加上最近跟家里闹别扭总是闹绝食,身体精神的双重折磨让她直接一头栽倒在派出所门口。 等她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今天早上了。 姜芝芝不顾护士阻拦,马不停蹄地跑来了顾家。 姜芝芝凶狠地瞪着姜之杳:“你恨阿阳不喜欢你,就想用这种恶毒的方法毁了他!姜之杳你的心坏透了!我告诉你,就算你再怎么折腾阿阳也不会喜欢你的,他只会跟我在一起!” “行行行,你们俩锁死,你俩表子配狗天长地久,行了吧?你跟他感情那么深,你咋不进去陪着他一起蹲大牢呢?跑我这儿狗叫什么?他江阳涉嫌走私,就算被枪毙了也是他活该。 你要是识相的就趁早滚,别在我面前碍眼,否则别怪我一个举报,你对江阳走私这事知情不报,是共犯,让公安把你也抓进去!” 姜之杳一番威胁之下,姜芝芝也慌了。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姜之杳,也不敢再叫嚣了。 “你胡说!什么共犯?我根本不知道!”她神情慌乱,下意识狡辩。 “哎呀快让她滚吧,大早上的真晦气!”姜之杳冲着顾景野赶苍蝇似的摆摆手。 第二十八章 他们可是“走资派” 顾景野十分听话,直接就把姜芝芝往外一甩,姜芝芝便退到了台阶下,还想再扑过来时,顾晚月已经眼疾手快关上门。 姜芝芝心有不甘,在门口又骂了半晌,可不管是顾家人还是附近的邻居,没有一个出来看的。 最后姜芝芝口干舌燥,只得跟条丧犬似的无奈离开。 与此同时,江阳还在审讯室审问。 从昨天晚上六点以后他就被拎到审讯室了。 好几个公安轮番审讯他。 问的问题始终是那几个有关走私团伙的,不管他说多少遍不知道,还是一直重复询问。 而且不给江阳半点休息的机会,刺眼的灯直射他的脸,耳边重复不停地回荡着公安的审讯。 江阳已经快要崩溃了,可他真的不知道啊! 他不知道那走私团伙的人长什么模样,不知道他们据点在哪儿,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跟走私团伙交易就被抓了。 姜之杳,都是那个该死的姜之杳!是她告诉了顾景野,才会害得他被抓。 江阳到最后已经精神恍惚,满嘴念叨着姜之杳,眼里只剩恨意。 姜之杳不关心江阳那边的情况,反正只要那渣男被抓,她就放心了。 虽然江阳还欠着她几十块钱没还,她也不甚在意了,大不了等下乡回来再说,到时只要江阳还活着,她就连本带息一起讨回来。 接下来两天直到下乡启程之前,姜之杳都没闲着。 家里剩的吃不完的肉和菜,都被她晾干了做成肉干菜干装好,留着到了北省吃。 顾景野翻出来两个超大号的行李箱,把姜之杳整理好的东西都装进去。 剩下两个小号皮箱就装些零碎东西,让顾晚月他们三个拎着。 行李都装好了,看着再次变得空荡荡的家,顾家几兄妹心情惆怅。 启程前一晚,姜之杳再次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 “开吃吧!这是咱们在家里吃的最后一顿饭了,大家都吃得饱饱的!”姜之杳对众人道。 听到这话,顾景延第一个动筷子。 大嫂说得对!反正下乡这事是躲不掉的,再难受也没用,还不如在出发前吃得饱饱的呢! 明天他们五点之前就要赶到火车站,早饭肯定是没时间在家吃的,今晚多吃点,也省得明早拎皮箱没力气。 “晚月也多吃点。”姜之杳给顾晚月夹了一块大大的瘦肉。 顾晚月心思细腻,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把头几乎埋进碗里。 次日,凌晨四点顾家人就都起床了,拎着各自要拎到行李,顶着尚未散去的夜色,奔赴火车站。 下乡的人要统一坐火车出发,每年都有知青下乡,顾家人作为“走资派”,跟一批知青分到了同一列车厢。 顾景野两手拎着皮箱,分不出空暇去护着姜之杳,便叮嘱顾晚月寸步不离扶着姜之杳。 顾景延和顾景川则各自拎着一个小皮箱。 一行人到了火车站,姜之杳被站台上乌泱乌泱的人群惊到了。 这么早就有这么多人坐火车,待会儿上车不会被挤扁吧? 她有些紧张地用力握紧顾晚月的手。 顾晚月也是长这么大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心里不安却又强撑着挤出一抹笑安慰姜之杳: “嫂子没事的,一会儿我领着你,你先上车。” 这句承诺在火车抵达站台的时候,就被蜂拥而至的乘客们挤得七零八落了。 顾晚月被挤得小脸都变了形,却还是咬牙护着姜之杳,生怕哪个不长眼的挤到嫂子。 姜之杳也极力护着自己的肚子。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上了火车。 他们五个人,一共四张票,顾景延还小,所以他不用买票。 这时候的绿皮火车,两排座位面对面,正好是四个座,再加上他们这个车厢大部分都是知青,还算有文化有素质,并没有出现座位被人占着的情况。 姜之杳按照车票上的编号找到座位,坐下后终于能缓口气。 顾晚月就跟在她身后,俩人稍微歇息后便开始寻找顾景野几兄弟的身影。 约摸五六分钟后,顾景野和顾景川顾景延三人才走进车厢。 几人死死抓着手里的行李箱,头发有些凌乱,顾景野衣领更是不知道被谁拽过,有些歪斜。 姜之杳从未见过顾景野这么狼狈,一时有些想笑,但想想场合不对,又硬生生忍住了。 等到几人都坐下后,姜之杳才从自己随身背着的布包里掏出两个军绿色的水壶,一个递给顾景野,一个递给顾景川和顾景延。 “辛苦了,喝两口水。”她说。 大号皮箱被顾景野十分轻松就举起,放在了头顶的货架上。 两个小号的就放在脚边。 顾景延原本和顾景川挤一个座位,姜之杳见了后便招呼顾景延过来跟她和顾晚月坐。 反正她们两个女生都瘦,占的地方也不大,看看对面顾景野都被挤得大半条腿只能放在过道上了。 座位总算是安顿之后,姜之杳又将其中一个小皮箱打开,拿出她昨晚特意蒸的包子。 昨晚连夜蒸好放在皮箱里的,准备在火车上吃。 从这里到北省,火车要坐二十多个小时,将近一天一夜,不多备点吃的,几个孩子还不得饿得嗷嗷叫。 不过皮箱空间有限,姜之杳又不敢放太怕包子被挤坏,便只包了三十多个,一家人每人五六个包子。 好在包子足够大,几个孩子一天五六个包子也能吃饱。 顾景野就有点够呛了,按照他的饭量,一顿五六个包子都不一定能吃饱。 不过姜之杳也想到了这一点,她还在小皮箱里放了不少肉干呢,顾景野要是没吃饱就再给他吃点肉干。 一人先给两个包子,刚分发下去,姜之杳就听到斜后方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同志你好,你可真好看,你也是要下乡的知青吗?” 姜之杳一怔,回头看去。 就见一个脸蛋圆圆,梳着两条麻花辫的清秀女孩笑眯眯地看着她。 应该是看姜之杳也像个学生,才过来搭话的。 姜之杳下意识想回答,女孩就被身旁的同伴用力拉了回去。 “你搭理他们干什么?他们可是‘走资派’!”女孩的同伴压低声音,可这话还是被周围的人听了去。 第二十九章 小兄弟帮个忙 一时间,顾家人周围的乘客们,不管是知青还是普通人,都变了脸色。 他们看向顾家几人的目光变得不太友好,甚至有人直接把厌恶和鄙夷明明白白表现出来。 这年头,被下放的“走资派”和知青可不是一样的待遇。 一旦被冠上“走资派”的名号,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 不止如此,下乡后他们跟知青的待遇也是天差地别。 知青住知青所,“走资派”则是住在牛棚里。 知青下田劳作能赚工分,平时吃饭也有保障,年底还能凭借工分分到粮食,甚至有的知青省吃俭用一些还能给家里的亲人寄回一些钱粮。 “走资派”的吃喝则是几乎处于没人管的状态,平日里活儿不少干,粮食确实几乎不分给他们,工分更是少得可怜。 甚至有一些“走资派”被下放后,直接就被人扔到山上放牛开荒,没有粮食,饿了挖野菜啃草根,住的地方更是破烂不堪。 这样的环境下人很容易生病,一旦病了,便只有等死的命。 混乱的时代,人命如同草芥一般不值一提。 姜之杳并不觉得“走资派”有什么丢人的,不过是沈志山那样的阴险小人给顾家扣上的莫须有罪名。 所以她丝毫不觉得羞愧,挺胸抬头坐得直挺挺,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她还会理直气壮地回视。 那些人跟她对视一会儿,便莫名有些心虚,纷纷移开了目光。 顾晚月原本被那些人看得有些窘迫,可看到嫂子跟个战士似的直视那些打量,她也逐渐有了底气,跟着嫂子一起瞪回去。 顾景野看着雄赳赳气昂昂的姜之杳,心中情绪十分复杂。 惊讶她并不觉得顾家的身份让她丢人,对她有点刮目相看,又欣慰晚月也能受姜之杳影响,不再那么怯懦。 同时他又莫名觉得姜之杳这副模样有点……可爱,像是一只昂首挺胸攻击力十足的大鹅,不容许任何人轻视。 火车很快启动,伴随着汽笛声,他们终于向北省行进。 这时候的绿皮火车自然不如后世的高铁平稳快速,微微晃荡的车厢里人声鼎沸。 姜之杳昨晚本就睡得晚,早上又起那么早,很快便有些昏昏欲睡。 顾景野则是时刻保持清醒,以免有不法之人偷他们的东西。 火车上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不得不防。 等火车开了大概半个小时以后,喧闹的乘客们总算是安静了不少,互相认识的也只是三五成堆凑在一起闲聊,声音并不大。 姜之杳脑袋晃悠着,终于是支撑不住,啪叽一下靠在身边的顾晚月肩上。 顾晚月也不敢动,另一只手轻轻调整了嫂子的头,努力挺直脊背,想让嫂子靠得舒服些。 顾景延忽然夹紧了双腿,脸色有些纠结。 他看看顾景野,又看看过道,犹豫着,欲言又止。 顾景野自然注意到弟弟的异常,他问:“怎么了?” 顾景延哼哧哼哧好一会儿,才难为情地说:“大哥,我,我想尿尿。” 估计是刚上车那会儿水喝多了。 顾景野轻叹一声,正要起身陪顾景延去,顾景川忽然开口:“大哥我陪景延去吧,你留下陪晚月……她们。” 说着,顾景川便站起来,拉着顾景延往车厢另一头走。 顾景川虽然没坐过火车,但他心思细腻,早在上车的时候就已经仔细观察过,知道厕所在哪儿。 顾景延小短腿紧倒腾,一看就是憋得不行了。 兄弟两个走到厕所门口,正好里面没人,顾景川便让顾景延进去,他在门口守着。 听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顾景川忍不住面露嫌弃,背过身去。 “哎小兄弟!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啊?”就在顾景川努力屏住呼吸的时候,一个衣着朴素,面色黑红的中年妇女讪笑着凑上来。 顾景川微怔,看到对方期待又紧张的眼神,他下意识点头:“好,帮你做什么?” 中年妇女一听立马笑意加深,“我那儿有个行李箱卡住了,我这身子虚我也拽不动,你能帮我拽出来不?” 她一边说一边回头用手指着不远处的格子。 那些个格子都不算太大,是给乘客们放小型行李用的。 可那妇女指着的那个行李箱异常大,却不知被她用什么方法塞进格子里,怪不得怎么都拽不出来。 顾景川看那格子离厕所也就不到两米,便走过去帮妇女拽行李箱。 妇女眼神打量着顾景川的瘸腿,眼底闪过一抹惋惜,可很快她又笑呵呵地夸赞起顾景川: “哎呦小兄弟你可真是好人,我刚才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都不愿意帮我,哎我要不是为了去看我那远嫁的闺女,也不至于费这个劲了,这火车坐着可真是太遭罪了……” 妇女一直在旁边喋喋不休,嗓门还大得很,顾景川只觉得耳边聒噪。 他用力拽那行李箱,只盼着赶紧帮妇女弄下来,也省得再听她絮叨。 费了不少力气,顾景川额头都冒了汗,才总算是把行李箱拽出来。 那行李箱真的很大,可拽出来后一拎,又轻飘飘的,里面好像没装什么东西。 顾景川把行李箱交给妇女,“给你吧,下回别再往这里塞了。” “哎,谢谢小兄弟啦!”妇女接过,道了句谢,便头也不回地往另一节车厢快步走了。 顾景川瞥了妇女背影一眼,转身去厕所门口继续等。 侧耳听了几秒,厕所里似乎没有声音。 顾景川抬手拍门,“顾景延,你好了没有?尿个尿还这么磨蹭?” 厕所里静悄悄的,一丁点回应都没有。 顾景川心头莫名一慌,他当即用力推开门。 里面空无一人…… 他快步往座位的位置走去,想着是不是顾景延尿完了自己先回座位了。 结果走到座位旁,只看到顾景野三人,没有顾景延。 顾景野正微阖着双眸,手却今天抓着行李箱。 听到急促脚步声,顾景野睁眼,看到顾景川逐渐发白的脸色。 “大哥,景延不见了!”顾景川颤抖着声音说道。 话音未落,顾景野便嗖的一下从座位站起。 他动作太大,撞到了桌板,直接把姜之杳也惊醒了。 第三十章 人贩子! 姜之杳睁眼,就看到兄妹几人严肃又紧张的脸色,顾晚月抓着她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嫂子,我二哥说景延上厕所的时候人忽然不见了。” 顾晚月和顾景川还小,不懂世间险恶。 但姜之杳和顾景野却是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有人贩子! 这会儿顾景野已经拉着顾景川的胳膊询问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顾景川事无巨细快速讲了一遍。 姜之杳则是立马起身,对顾景野道:“你快去找乘警。” 转而又对顾景川说:“景川你跟我描述一下那个女人的长相穿着,我先去探探情况。” 顾景川立马又把那个妇女的相貌衣着告诉姜之杳。 顾景野知道这样的安排是最合理的,可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叮嘱姜之杳:“如果遇到那个女人,先别冲动,等我带乘警过去,保护好自己。” 姜之杳点头。 至于顾晚月肯定是坐在座位守着行李的。 顾景川已经见过那个妇女,他没法儿再跟过去。 夫妻二人分头行动。 姜之杳往顾景川说的那节车厢走去。 路过厕所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姜之杳与那人对视。 竟是之前跟她打招呼被同伴阻拦的圆脸麻花辫女生。 麻花辫一看到姜之杳,当即面露笑意。 她一把拉住姜之杳,“同志是你呀,对了刚才我朋友没有恶意的,只是家里人唠叨太多,她才……” 姜之杳哪里有功夫跟麻花辫闲聊,她直接打断对方:“我知道,我还有事,先不说了。” 说完便加快脚步往前走。 麻花辫倒是没有生气,她只是回头看看姜之杳的座位,又看看她往另一节车厢走,顿时有些好奇。 她想了一下,竟然直接跟了上去。 姜之杳来到顾景川说的那节车厢,装作不经意地四下巡视,一直走到尽头,却没有看到那个妇女。 她脸色微沉,继续往下一节车厢走。 她全神贯注在找人上,并没有注意到麻花辫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来到第二节车厢,姜之杳走了一大半,终于再最角落的那个座位发现了顾景川描述的妇女。 脸色黑红,穿着一件灰蓝上衣,脖子上还系着洗的发白的头巾。 就是她了! 姜之杳环视四周,确认了只有妇女对面还有一个空座之后,便扬起一抹笑容,走到妇女身边,小声问她: “大姐,麻烦问一下,您对面这儿有人坐吗?” 妇女闻言,警惕抬头,见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卸下防备的同时,又忍不住心生觊觎。 妇女呵呵一笑,露出一口发黄的牙,“没人,你坐吧妹子。” 姜之杳没有错过对方眼底那一抹一闪而逝的令人恶心的黏腻打量。 她只当不察,欢天喜地地坐下。 “哎呀可算有个座了,站了半天累死我了。”姜之杳仿佛自言自语似的抱怨着。 妇女闻言,打量四周,这才问道:“妹子,你一个人坐火车啊?这是要去哪儿啊?” 一听这话,姜之杳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似的,要把肚子里那点儿苦水一股脑地倒出来:“可别说了,我妈非让我去北省表姑家,说是我表姑想我了,我说我一个人不敢去那么远,结果我妈说我都这么大了,一个人坐火车有啥的,直接就给我送上车了。” 说着,姜之杳用力拍了一下手,“你说自己坐火车就坐吧,我妈没买到坐票,就买了一站的,让我上火车之后找乘务员补票,结果补票了也没座,只能站着。” 姜之杳演技太好,说到后面眼圈儿都有点泛红,显然委屈极了。 那妇女表面哎呦哎呦一副心疼的模样,实则暗地里都要笑开花了。 就是这样的小姑娘才好拐呢。 这姑娘长得这么好看,细皮嫩肉的,这要是卖到山沟沟里,少说也要五百往上,遇到那不差钱的,没准儿能卖上一千呢! 想着,妇女就忍不住搓手。 “你妈也真是的,怎么能让闺女一个人坐火车去那么远的地方,多危险啊!妹子你别怕,我正好也是去北省,后面还有将近二十个小时呢,咱俩正好做个伴儿。”妇女拍拍姜之杳的手,说出的话那叫一个亲切。 姜之杳一听,像是一下子找到主心骨似的,连声对妇女说着好话儿。 妇女被她哄得眉开眼笑,可身份使然,她到底没有松懈下来,即便说笑也没有透露自己半分信息。 姜之杳打量附近,没有看到顾景川说的那个超大的行李箱,想了一下又问:“大姐,你去北省也是探亲戚吗?我看你好像没带什么行李呢?” “嗯没什么行李,就拎了个包。”妇女说着,抬手指了指头上的行李架。 架子的缝隙里,妇女指着的地方就放了一个棕色的手提包。 包不大,装几件衣服就满了的那种。 姜之杳明白,那个大行李箱估计是已经转移到妇女的同伙手中了。 她笑笑,没再多问,只是时不时跟妇女闲聊两句。 抬眼,忽然看到顾景野带着两个乘警往这边走。 她故作平静,跟妇女说她去上个厕所,便起身往顾景野那边走。 经过他身边时,她低声道:“跟我来。” 顾景野眼神示意两个乘警,几人跟在姜之杳身后。 待出了车厢。 姜之杳看着面前三个高大男人,声音沉静:“那女的铁定是人贩子,她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但光抓她没用,她还有同伙,景延肯定在她同伙手里,咱们必须得赶在火车抵达下一个站点之前找到她的同伙。” 顾景野几人都明白她的意思,其中一个乘警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表情凝重:“距离下一个站点停靠还有半个小时。” 姜之杳沉吟片刻,“够了,待会儿我去骗那个女的,你们暗中盯紧,只要她坐不住去找同伙,咱们就有机会。” 乘警们一时也没别的手段,只能暂时听姜之杳的。 姜之杳去厕所洗了手,这才回到座位。 妇女看了她两眼,没说话。 姜之杳却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些,“哎大姐,你猜我刚才在厕所听见啥了?” “听见什么了?”妇女问。 第三十一章 打开看看 “听说不知道哪个车厢,有个人为了逃票把孩子装在行李箱里,结果那孩子应该是觉得闷,从行李箱里跑出来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说是现在还在找孩子呢……”姜之杳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妇女的脸色。 果不其然,妇女一听到行李箱和孩子这两个关键字眼,脸色登时就变了。 她原本好奇的神色瞬间消散,眼底带了些慌乱。 “啧啧现在这人真是什么办法都能想出来,那孩子,怎么能放行李箱里呢……”妇女强自镇定,说到一半就坐不住了。 “妹子你先坐着,我也得去上个厕所,你帮我看着点包啊。”妇女一方面心系同伙,另一方面又不忍心放弃姜之杳这块到嘴边的肉,便想用看包这事拴住她。 姜之杳笑眯眯答应。 见妇女一路小跑往厕所的方向,姜之杳往顾景野几人藏身的地方瞥了一眼。 几人已经蠢蠢欲动了。 等了一会儿,见那妇女果然没去厕所,而是快步往其他车厢跑去,几人立马跟上。 姜之杳看顾景野出动,也赶忙起身跟过去。 那妇女跑过大概两三节车厢,终于在一个车厢停下。 她目光飞快地扫视乘客,在看到一个男人稳稳当当坐在座位上时,妇女心头猛地一震。 不对!她被骗了! 妇女脸色煞白,张嘴就要嚷嚷提醒同伙,结果下一秒一只大手就从身后探出来,紧紧捂住她的嘴,悄无声息将人拖走了。 两个乘警合力,一个捂住妇女的嘴,一个给她戴上手铐。 乘警紧急呼叫其他乘警,先把妇女带走,以免她大喊大叫惊扰其他人贩子。 姜之杳则是早就注意到妇女视线的方向,她不紧不慢走过去,果真在男人脚下看到顾景川说的那个超大行李箱。 行李箱平放着,勉强被塞进座位下面,突出的一部分则是直接被男人当成垫脚的,踩在脚下。 顾景川特意提了一嘴,说那个行李箱拉链是加固过的,一看就不是行李箱原装。 姜之杳已经没心思再慢慢试探了,确认了行李箱,她立马给顾景野打了一个手势。 顾景野和两个乘警当即上前,二话不说就摁住了正在闭目养神的男人。 男人吓了一跳,高声嚷嚷着为什么抓他。 “我又不是坏人,你们凭什么抓我?!”男人奋力挣扎着,一脸的冤屈不服。 附近不知内情的乘客也觉得纳闷儿呢,坐在男人对面的老大爷还帮着求情: “同志,这位兄弟是好人,我上车的时候他还帮我放行李呢,你们抓他做啥呀?” 姜之杳冷哼一声,弯腰从座位底下抽出行李箱。 见到有人碰行李箱,男人立马慌了,他更加用力挣扎,两个乘警都差点没摁住他。 “你别碰我的行李箱!我又没犯罪,你们凭什么擅自搜我的行李?”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在观望周围,试图想办法先脱身。 顾景野盯着男人,瞬间看出他的意图,于是上前就是一脚,男人只听自己腿骨咔嚓一声,惨叫声响彻车厢。 “哎你这年轻人,怎么能随便动手伤人呢?”那老大爷见状,立马帮男人鸣不平。 姜之杳不理会这些,冷眼看向男人:“你犯没犯罪,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话落,皮箱拉链唰的一声被拉开。 男人脸色已然惨白,额头豆大的汗珠滑落,也不知是疼的还是紧张的。 皮箱掀开,一个瘦小的,蜷缩着身体的男孩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我的妈耶!” “怎么有个孩子?!” “人贩子?他是人贩子!” 车厢里想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恨的人贩子,竟然把一个孩子塞进行李箱里,还用脚踩着! 那个帮着男人说话的老大爷目瞪口呆,随后便羞愧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低头不敢说话了。 顾景延此时还昏迷着,呼吸很微弱,姜之杳心疼得不行,俯身将男孩从行李箱里抱出来。 顾景延很瘦,即便是八岁了,姜之杳也勉强能抱得动。 她冰冷的目光看向人贩子,“丧良心的东西,我家孩子要是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说着,她又抬脚在人贩子的腿上狠狠踩了一脚。 位置正是刚才顾景野踢的地方。 人贩子再次哀嚎一声,眼睛一翻,直接疼晕过去。 这下乘警倒是省力气了,直接把人拷起来,拖走,准备等火车在下一个站点停靠时,把人带下去审问。 顾景野来到姜之杳面前,动作轻柔地将顾景延接过去。 两人带着孩子离开,徒留下一车厢呆若木鸡的乘客。 而不远处目睹了全程的麻花辫女生,此时也是震惊得说不出话。 她从姜之杳跟妇女搭话时,就一直在旁边偷偷看着。 麻花辫本来就是个好奇心重的性格,再加上她身材娇小,这一路又偷看又尾随,竟然没被发现。 她看着姜之杳的背影,满眼都是钦佩,那眼神亮晶晶的。 姜之杳几人回到座位时,顾景川眼眶红红的,倒是向来爱掉眼泪的顾晚月很是冷静,轻声细语地在一旁安慰着顾景川。 看到被顾景野抱在怀里的顾景延,顾景川猛地起身,快走两步迎上来查看。 见弟弟小脸儿苍白,双眼紧闭,顾景川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都怪我!要是我一直在门口等他……”顾景川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姜之杳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忙从顾景野怀里抱过顾景延,低声对他说:“你快哄哄景川,这孩子肯定吓坏了。” 姜之杳知道,原书中顾景川恨死了原主,对付原主的手段也是极其狠辣。 可顾景川虽心思阴鸷狠毒,对待自己的弟弟妹妹却是真心实意,甚至已经重视到近乎病态的程度。 虽说现在还小,还没有完全变成书中那样阴沉的性格,但重视家人这一块,已经初见端倪。 麻花辫回来的时候,车厢里有些人已经听说了相隔几节车厢之外的抓人贩子事件。 她的同伴还用胳膊肘怼她,“我听说刚才火车上有人贩子。” 麻花辫一听,也不知怎么想的,站起来指着姜之杳:“我知道,人贩子就是这位同志帮着抓住的!” 第三十二章 态度转变 姜之杳懵了。 一车厢的人也懵了。 偏偏麻花辫还是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趁着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小嘴儿叭叭的,绘声绘色就把刚才姜之杳帮着乘警抓人贩子的经过给讲了出来。 甚至最后姜之杳狠狠踢人贩子警告他的场景,也被麻花辫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这下子,大家都知道姜之杳和顾景野是勇擒人贩子的英雄了。 大家看向这夫妻俩的眼神立马就由之前的鄙夷转为了敬佩。 不过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可是他们是‘走资派’啊,你不会是看错了吧?‘走资派’怎么可能做好事……” “就是!‘走资派’都是一群坏蛋!” 麻花辫立马竖起眼睛瞪着说话的几人:“放屁!谁规定‘走资派’就一定是坏人了?他们肯定是被冤……” 麻花辫伸张正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的同伴一把拉住,并赶紧捂住了她的嘴。 “什么话都敢说!你疯了你?”同伴吓得瞪大了眼睛呵斥麻花辫。 麻花辫这时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 她耷拉着眉眼,语气很是委屈,“可是那位女同志真的很厉害,就算是‘走资派’,我觉得她也是个好人,我不想让大家误会她……” 说着,眼底已经有些湿润。 同伴无奈地叹气,不忍看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难过,只得放软了语气:“好啦,我知道你是好心,只是咱们就要下乡了,说话做事一定得注意,稍微做错了被人抓住小辫子,你还想不想回城啦?” 麻花辫委屈巴巴,脑袋窝在同伴怀里不吭声了。 好在绝大部分人都是认同麻花辫的说法的。 他们知道姜之杳和顾景野做了好事,对夫妻俩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 看到几人午饭还是一人两个包子,一个大娘从包里掏出个罐头瓶子,假出一些腌菜,用袋子装了送给姜之杳。 “姑娘,尝尝我自己腌的茄子,就着你们的包子吃,可下饭啦。”大娘笑盈盈地说着。 有了大娘的开头,周围的好些乘客也纷纷出动了。 “给你们一块菜饼子,我今早上出门前我妈给我做了不少呢。” “这苹果给你们吃,自家果树长的,甜着呐!” “这瓶汽水儿给孩子喝!” 姜之杳觉得收大家的东西不太好,毕竟这时候粮食金贵,甭管吃的喝的都不便宜。 可她压根儿拒绝不过来这么多热情馈赠,即便拒绝了那些人也趁乱直接放在他们的桌板上,一转眼的功夫桌板上就满满当当的,好些吃的连是谁送的都没看清。 姜之杳的心也是肉长的,哪能不感动呢? 她也不是个扭捏的人,立马就站起来,扬声对众人说: “谢谢大家送来的好意,其实刚才那位知青同志把我夸得太好了,抓人贩子这事我觉得是每一个国人义不容辞的责任,今天哪怕被拐的不是我家孩子,我也会竭尽所能帮忙抓到人贩子,只有抓住他们才能不让更多的家庭被他们迫害。” 话音落下,车厢里陷入两秒的寂静。 随后不知是谁起了头,喊了声好,紧接着车厢里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姜之杳回头看向麻花辫,见她激动地直拍手,一张圆圆的脸红扑扑。 她冲麻花辫感激一笑,才重新坐下。 刚想继续吃包子,抬眼却见顾景野一直在看她。 他神情有些奇怪,姜之杳看不太懂,索性也冲他笑了一下,见他包子吃完了,就拿起桌板上的菜饼子递给他。 “吃吧,这些都是大家的心意。”她凑近些,小声说道。 顾景野没说话,只是默默接过。 菜饼子就着腌菜,还有一小半不知哪个乘客送来的腊肠,一顿午饭吃得饱饱的。 吃午饭之前一位乘警还特意过来,说前面车厢有个大夫,得知有孩子被人贩子下了迷药,便拜托乘警给孩子送了点能解迷药的药过来。 顾景野和姜之杳请乘警转达谢意后,便把药片用水融了,一点点喂给顾景延。 喂过药后,顾景延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一些,估摸着再过一会儿就能醒。 顾景川大概是怕了,死活要亲自抱着顾景延,顾景野要抱他都不撒手。 几人无奈,索性让他抱着。 顾景川时刻关注着弟弟,午饭也没吃几口。 顾晚月轻叹,“二哥,你吃点东西吧,嫂子说了,景延吃了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就算想照顾他,也得自己有个好身体吧,你要是把自己饿坏了,景延醒了肯定也会难过的。” 到底还得是亲妹妹,说的话就是管用,顾景川被顾晚月说服,终于勉强吃下了一个包子。 姜之杳用顾景野随身带着的小刀把苹果切成几瓣,一人分了一块儿。 顾景川不想吃,姜之杳却强硬地把苹果塞给他,“叫你吃你就吃得了。” 说着,又把最后一瓣苹果用塑料袋包着,以免氧化。 包着的苹果也塞到顾景川手里,“拿着,等景延醒了给他吃。” 顾景川抿唇不语,苹果却是乖乖握紧了。 经过这一遭,姜之杳他们几个上厕所可谓是十分谨慎了。 上厕所必得两人一起,一人方便,另一个人就要直勾勾不转眼珠地盯着厕所门,直到方便的人出来,两人再一起回去。 也算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火车晃晃悠悠地行驶着,一路上走走停停,乘客们上车又下车,等到快到北省时,身边的乘客除了那些知青们,已经不知道换了几批了。 顾景野一直都没睡觉,始终保持着清醒。 他目光停留在窗外掠过的景色上,转回来时便看见姜之杳又靠着顾晚月肩膀,睡得香甜。 顾晚月的头则是靠在姜之杳的头顶,也睡着了。 顾景延之前醒过来一次,吃了点东西在顾景川怀里又睡了过去。 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了,再有半个多小时,他们就到站了。 即便不想打扰,顾景野还是伸手去晃悠两人。 “姜之杳,醒醒,咱们快到站了。”顾景野轻声道。 姜之杳迷迷瞪瞪地睁眼,环顾四周这才想起自己还在火车上。 顾晚月也醒了,俩人相伴去厕所洗了把脸,总算是精神些。 第三十三章 北省到了 火车刚出发时,知青们还是说说笑笑的,可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大家便慢慢沉默下来。 有人低着头放空心绪,有人侧头看向窗外,谁也没再说话了。 下乡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往年下乡的知青有很多都被留在了农村,一辈子都回不了城。 能回城的,也大都脱了层皮。 甚至有些女知青还会被村里那些老光棍们盯上,被糟蹋,被迫怀上孩子,等到回城的机会了心中又被孩子牵扯着。 至于“走资派”啊,更是没有盼头。 姜之杳的心情倒是没有太压抑,顾晚月几人就不太好了。 眼看着火车即将停靠,顾晚月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她用力握着姜之杳的手,对未来的下乡生活充满了担忧。 顾景延又醒了,除了脑袋还有点昏沉,其他的都还好。 顾景川想着待会儿下车的时候背着弟弟,顾景延却执意不肯。 “二哥,我自己能走。”小家伙拍拍自己的胸脯,像是生怕顾景川内疚,努力挤出一个笑脸。 顾景川只得妥协。 火车即将停靠的那十几秒,晃动感是最强烈的。 听着咣当咣当的声响,姜之杳看到窗外景色掠过的速度越来越慢,直至停住。 顾景野起身将大行李箱拿下来,姜之杳率先拎起一个小的行李箱,对顾景川说: “小行李箱咱俩一人拿一个,我牵着晚月,你牵着弟弟。” 顾景川没有反驳。 下车时人们就没那么急了,很安静地排着队往外走。 人流缓缓向前挪动,麻花辫正好排在姜之杳前面,她索性侧过身子向螃蟹一样往前走,然后一边走一边跟姜之杳搭话。 “同志,你们被下放到哪个村子啊?”麻花辫问。 姜之杳还真没问过顾景野这个事,她也有些好奇,扭头看向走在她们后方的高大男人: “咱们去哪儿啊?” 语气十分轻松自在,仿佛浑然不觉接下来要面对的事物有多恶劣。 顾景野忽然觉得,这样乐观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就算再怎么苦大仇深,他们要面对的境遇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于是男人一直紧蹙着的眉头蓦地舒展开。 他轻声对姜之杳说:“六平公社下杖子村。” 出发之前顾景野就已经打听过这个六平公社的大概情况。 是北省周边几个公社里最穷困落后的一个公社,年年粮食产量都是倒数第一,其中最穷的村子正是下杖子村。 因为下杖子村地处深山沟,大部分田地都是在山上,地势不平缓不说,土壤也没有别的村子肥沃。 再加上交通不方便,那能不穷才怪了。 顾景野知道,顾家被下放到这样贫瘠的村子,背后肯定有人做手脚。 按照之前姜之杳的说法,做手脚的人很有可能是沈志山。 顾景野早已在心中记了沈志山一笔,以后回城了早晚都要还回去。 “六平公社下杖子村?”麻花辫眼睛登时亮了。 她激动地拉住身前同伴的胳膊,“婷婷!咱们跟这个同志是一个地方的诶!” 麻花辫的同伴李婷婷却并没有很开心,她回头瞥了麻花辫一眼,无奈地抱怨了句:“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们这几个知青都是六平公社下杖子村的,知青要下乡的地方是随机的,麻花辫这一批都是小倒霉蛋儿,恰好被分到了最穷的地方。 麻花辫却不以为意,“只要咱们在一起,相互就有个照应嘛!” 她笑嘻嘻地用胳膊轻轻怼了姜之杳一下,“同志,我叫陈溪,小溪的溪,这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李婷婷。” 姜之杳笑着冲李婷婷点头,然后说出自己的名字:“你们好,我叫姜之杳,之乎者也的之,杳无边际的杳。” 互相交换了姓名,麻花辫对姜之杳便更亲切,就连李婷婷话也多了起来。 一行人下了火车,最先感受到的就是带着独属于北省气质的凛冽的风。 北省是个常年有风的城市,它的风不同于江南水乡那种温婉轻柔的风,北省的风粗犷豪放,夏秋时还好,春冬时节,那风像是无形的刀,刮在脸上又冷又硬。 下乡的人下了火车不能乱走,要等着村里派来的老乡来接。 他们一行二十来个人就站在出站口,像一群迷了路的狐獴似的,抻着个脖子东张西望。 看上去又可怜又好笑。 顾景野看姜之杳穿得单薄,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 姜之杳感受到一股暖意,外套上还残留着男人身上淡淡的气味。 那气味儿之前两人睡一张床的时候姜之杳就闻到过,不是香水肥皂之类的味道,也不是臭烘烘的汗味,像是体香,很特别。 姜之杳很喜欢顾景野身上的味道。 她拢了拢外套,冲顾景野甜甜一笑,“谢谢老公~” 姜之杳可不会害羞,她这声老公叫出来,离她最近的陈溪带着揶揄的笑看过来。 顾景野似乎有些难为情,扭头看向另一边。 “下杖子村的!”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嘹亮的男声响起。 众人闻声看去,就见一个坐在驴车上的中年汉子正冲着出站口喊。 应该就是接他们的老乡了。 两个男知青率先走过去,一询问,果然是接他们的。 于是冲着陈溪她们这边招手。 众人快步走过去。 走到近前,看到来接他们的只有一辆驴车,有知青开始不满了。 “就一辆驴车,我们这么多人,能坐的开吗?” 中年汉子一听,眉毛差点竖起来。 “谁说这驴车是给你们坐的啦?这是拉你们的行李的,这么多人还想坐驴车,想啥呢?你们要累死我这头小毛驴儿啊?”汉子说话带着浓浓的北省口音,即便是怼人的话,听着也很有意思。 姜之杳没忍住嘿嘿一笑,引来顾景川冷冷的侧目。 顾景野没说话,只是直接将行李箱放在驴车上,又从顾景川和姜之杳手里拿过两个小行李箱,也整齐摆在驴车上。 “呦兄弟,看你这大体格子可不像知青,你就是大队长说的那个‘走资派’吧?”中年汉子打量顾景野,好奇地问道。 第三十四章 这都不叫事儿 汉子面上没有鄙夷和厌恶,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问别人叫什么名字。 顾景野见对方没恶意,便点点头,嗯了一声。 汉子没有多问,转而又看向呆愣愣的知青们。 “还愣着干啥呢?把行李放驴车上咱们就得赶紧走了,看你们这细皮嫩肉的,三四个小时能走到村里就不错了!”汉子扬声提醒众人。 知青们一听更是天都塌了。 三四个小时?!那他们的脚会断掉吧? 姜之杳同样有些打怵。 知道下杖子村离得远,可却没想到这么远啊。 走路要三四个小时,确实要了命了。 中年汉子却并不在意知青们的心情,等大家把行李都放好,他一甩小鞭子,坐着驴车在前面慢悠悠带路。 顾景野眉头再次皱起,他看看姜之杳,又看看前面的驴车,面色有些复杂。 起初大家一边闲聊一边跟着驴车走路,倒也不是很累,可是半个多小时之后,一些体质差一点的人便有些走不动了。 顾景川一瘸一拐的,走路更是比普通人更累。 姜之杳同样好不到哪儿去。 她前世体质倒是还可以,经常去健身或者跟朋友们爬山,要搁她前世的身体走这么一会儿路根本不算事。 可现在这身体是好吃懒做的原主的,那细胳膊细腿走十多分钟就呼哧带喘了。 姜之杳可谓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心里想着这才哪儿到哪儿,两条腿却已经快要罢工。 顾景野他们这一家子,小的小,残的残,孕的孕,看着就不像是能坚持太久的。 看到姜之杳和弟弟妹妹明明走不动了还在坚持,顾景野从衣服里兜掏出两盒香烟,快步走到驴车旁。 “大哥,我弟弟腿脚不好,我媳妇儿还怀着孕,您看能不能让他俩坐一会儿驴车,等他们缓过来了再下去走。”顾景野说着,偷偷把两盒烟塞到汉子手上。 中年汉子哪里见过这样的香烟啊,一时也有些嘴馋,可回头看看满车的行李,最后他只得指着一个不算太宽的空隙,道: “两个人驴车上坐不开了,你这样吧,你弟和你媳妇儿轮着坐,一人坐一会儿。” 这样也行,起码有得歇息,顾景野对汉子道了谢,转身回去。 他打算让姜之杳先坐,毕竟她怀着孕,累坏了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姜之杳听了顾景野的话,却是摇摇头,她回头看看顾景川已经颤抖的腿:“让景川先坐吧,他那腿不能再走了。” 顾景川没想到姜之杳会想着他,先是惊愕,随后神色不明地看向女人,可看了半天都没有从她脸上看到一星半点的违心。 顾景野自然知道弟弟的腿不能走路太久,私心里他也是想让弟弟先坐。 可真让景川先坐,顾景野又有点担心姜之杳会闹,这才先来问她。 “景川,你快去驴车上坐着,记得坐着的时候揉揉腿,要不明天你这腿肯定更疼。”姜之杳说着,又将顾景川往驴车那边推。 顾景川自然不会推脱,闷不吭声就坐上了驴车。 中年汉子瞥了顾景川一眼,随口问道:“那是你嫂子啊?你嫂子对你挺好啊,有驴车自己不坐让你坐。” 顾景川心里却没有升起什么感激,他忍不住回头看向被顾景野搀扶着的姜之杳,半晌才低声嘀咕:“她以前才不是这样……” 汉子没听太清,只以为这男孩腼腆,便也没再搭话。 陈溪看姜之杳累得不行,也过来扶着她。 陈溪倒是很有精力,一路叽哩呱啦地跟姜之杳说话,也能让她不那么累。 顾景川坐上驴车没一会儿,有个女知青看不下去了,她快步走到驴车旁,质问中年汉子: “你不是说驴车上坐不了人吗?那他为什么坐上了?” “就是啊,我们女孩子都没说坐驴车,他一个男的凭什么坐?” 有人出头,别的女知青也立马出声。 汉子不耐烦地瞥了女知青一眼,“咋滴?他坐是因为他腿瘸了,你腿也瘸了?” 汉子说话十分不客气,女知青气得脸通红,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最后她只能恨恨地瞪了顾景川一眼,回到队伍继续走路。 顾景川坐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他就跟汉子说要下车,让姜之杳坐一会儿。 汉子也痛快,“行,让你嫂子坐吧。” 姜之杳被顾景野扶着坐上驴车。 坐下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之前发出不满的女知青见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立马又气冲冲地跑到汉子身旁: “她腿可没瘸!” 汉子甩了甩小鞭子,“咋滴?她怀孕了,你也怀孕了?” 女知青差点一口血呕出来,太气人了!实在是太气人了! 可偏偏她又无法反驳。 “怎么就你净事儿呢?你要是真那么有劲头儿,你上驴车前面帮我的小毛驴儿拉会车!”汉子最烦这样事儿多的人,于是十分不客气地对女知青道。 姜之杳差点被这中年汉子逗死了。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气得女知青更是火冒三丈。 最后还是另一个知青过来,把女知青给拉回去了。 “大哥,你说话真逗,你们北省人说话都这么好玩儿吗?”姜之杳可不像顾景川那个闷葫芦,她直接就向汉子发起了通话邀请。 汉子一听乐了,明白姜之杳也是个外向人儿,于是开启话匣子模式。 “那可不咋滴,我跟你讲妹子,咱们北省人别的不说,对待外来的朋友那是绝对热情!”汉子咧着大嘴有说有笑。 姜之杳也附和着,看似跟汉子侃大山,实则却是把下杖子村打听了个遍。 汉子是个实心眼儿的,看着不好惹,实际上你跟他唠嗑唠开心了,他连家里的钱藏在炕下那块儿砖底下他都能告诉你。 这不嘛,一会儿的功夫,姜之杳跟汉子都以兄妹相称了。 “小姜妹砸,你就放心,等到了村里我跟大队长好好说说,让他给你们安排个好点的地方,指定不让你们受苦就是了!”汉子大手一挥,许下承诺。 姜之杳一脸感激,“真的呀?刘二哥你太好了!太谢谢你了!” 刘二哈哈大笑,“哎呀,这都不叫事儿!妹砸你就擎等着吧!” 第三十五章 得遭老罪了 驴车上俩人唠得那叫一个热闹。 后面众人:“……” 后面走路的谁也不想说话,只觉得驴车上的人聒噪。 姜之杳歇息够了,想着顾晚月和顾景延还累着呢。 她想起前世北省这边老百姓最痛恨的一个群体,立马来了主意。 她故作哀怨地叹了口气,见汉子果然被她吸引,关切询问怎么了。 “刘二哥,你都不知道,我们来的这一路上可太坎坷了,我家男人不是还有个八岁的弟弟吗?那孩子在火车上差点就被人贩子给拐走了……” 姜之杳说着,假装低头抹泪,眼角余光借着手指间的缝隙偷瞄刘二,见他果真一脸怒气。 “人贩子?!”刘二怒喝出声,咬牙切齿说出这三个字。 “是啊,当时可惊险了……”姜之杳也算得了陈溪的真传,讲起抓人贩子的经过来,那是滔滔不绝。 刘二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忍不住冲着姜之杳竖起一个大拇指:“小姜妹砸,你和你男人真是这个!太牛掰了!” 姜之杳谦虚一笑,“唉还不是为了孩子吗?我当时都快吓死了。我那小叔子被可恨的人贩子下了迷药,现在还迷迷瞪瞪的呢。” 她一边说一边招呼刘二停下驴车:“刘二哥我都坐半天了,也该下去走会儿了。” 刘二一听,赶紧招呼姜之杳:“妹砸,那个什么,你让你那小叔子上来坐会儿吧,那孩子也是可怜见的,肯定累坏了。” “哎好嘞,谢谢刘二哥!”姜之杳目的达成,乐呵呵地跑回去把顾景延带来,抱上了车。 “这是你刘二哥,快谢谢刘二哥。”她叮嘱顾景延。 顾景延小脸儿发白,嘴唇也干巴巴的,看着怪叫人心疼。 “刘二哥哥好。”小家伙哑声对刘二打招呼。 “哎哎哎!乖孩子,你快靠那儿歇会儿吧。”刘二自己家里也有个跟顾景延差不多大的孩子,当时就心疼不已。 姜之杳回到顾景野身边,小声跟他讲自己从刘二那打听到的事。 顾景野看她又恢复了精神,眼底不由划过一抹细微的笑意,他也没说什么,就耐心听着。 众人走了大概两个多小时,刘二一看路程已经过去一半了,便停了驴车,招呼大家在路边休息一会儿。 然后为了激励众人,他站在驴车旁吆喝着:“再有两个小时就到了,我来之前大队长就跟我说了,让你们今天到了村里先不用干活,下午好好休息半天,明天再开始干活。” 知青们一听,心里总算是有了些许安慰。 众人坐在树荫下,喝了水,又拿出随身带的各种食物填饱了肚子。 姜之杳拿出包子,分给刘二两个,剩下的则给顾晚月几个小的分了。 之前火车上不知谁给的两个馒头还没吃完,姜之杳和顾景野一人一个,就着那点儿腌菜也能吃个半饱。 “嫂子,我还剩了一个包子,你吃吧。”顾晚月见姜之杳为了把嘴里那口干巴馒头咽下去,脖子都要抻出二里地了,心里十分心疼。 姜之杳把包子给她推回去,“你吃,刚才你一直在走路,也没怎么歇着,你得多吃点。” 顾晚月抿唇,执拗地握着包子,就是不吃。 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学了她二哥那坏毛病,跟头小犟驴似的。 姜之杳无奈,只得拿过包子,从中间掰开,自己留一半,另一半还给顾晚月。 顾晚月这才满意,接过半个包子乖乖吃了。 接下来两个小时的路程同样很难熬,但好在有了盼头。 刘二也没有骗他们,说是两个小时就是两个小时。 一路上一行人也路过了几个同在六平公社管辖下的村子。 路边有村民闲坐,认识刘二的还跟他打个招呼。 姜之杳大致看了下来,发现村里老百姓穿的都挺破的。 绝大多数村民都穿着带补丁的衣服,小孩子也大多面黄肌瘦,可见这一年里大半的日子都是吃不饱的。 很快到了下杖子村,村口有一棵两人合抱那么粗的大柳树,树下两块平整的大石头,表面圆溜光滑,估计平时村民们总在这树下坐着。 “可算是到了,来来来都跟我去见大队长。”刘二对着空气抽了一鞭子,小毛驴儿便十分懂事地往大队长家去了。 现在北省这边还没进入抢收时节,庄稼又不需要打理,是难得的空闲时候。 大队长刘长山老远就听到刘二的大嗓门,便起身出门查看。 远远看到一大伙人走过来,大队长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抹抹头发。 “三叔,人我都带回来了。”刘二嘿嘿笑着跟大队长汇报。 怪不得他跟姜之杳说能帮她跟大队长说好话,原来这大队长是他三叔。 有几个知青得知刘二跟大队长还有这层关系,不由懊恼这一路上为什么没跟他套套近乎。 大队长瞥了刘二一眼,面无表情:“严肃,别笑嘻嘻的。” 刘二被他三叔数落惯了,压根儿不当回事。 大队长扫视众人,目光在顾景野几人身上多停顿了两秒。 “既然分到了我们下杖子村,往后的日子咱们也算是一个村儿的了,大家伙好好干活,我肯定不会为难你们,但要是有谁偷懒耍滑,我也绝不姑息!” 大队长这人不太善言辞,简单说了两句,又叮嘱了知青们要注意的事项之后,就让人带着知青们去知青所安顿了。 前两年下杖子村也来过两批知青,那些老知青一共十三个人,知青所虽说还有空着的房子,可这一次陈溪她们一行也有十多个,就得老知青们挤一挤,再腾出些空间来才能住得下。 这一搬一挪的,也得费不少时间。 所以大队长才特许知青们今天下午不用干活。 刘二见知青们都走了,就剩顾景野他们五个在那儿杵着,便又凑到大队长身边: “三叔,这一家人虽然是‘走资派’,但我看,人都不错,反正上面也没特意交代,要不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真给分到山上放牛去,那几个孩子得遭老罪啦!” 一边说,刘二还一边对大队长挤眉弄眼。 大队长瞥了一眼几人,没说话。 第三十六章 原书女主 刘二也没夸张,顾景川那个腿,顾景延那个小病秧子的脸色,还有瘦得一阵风儿都能吹倒的顾晚月。 “对啦,那个小姜妹子还怀着孕呢,这一家子可不容易,来的时候火车上还遇到人贩子,最小那个孩子差点被拐了。”见三叔不吭声,刘二又下了一剂猛料。 大队长一听,脸色当时就黑了。 “那群杀千刀的人贩子!”他怒斥一声。 想着刘二说的也有道理,既然上面没有特殊交代,那怎么安排都是村里说了算。 大家都不容易,何苦再为难这命苦的一家子呢。 于是大队长大手一挥,冲刘二道:“行了,带他们去‘牛棚’住吧,反正那边还空着好几间屋子呢。” 刘二一听,乐了,忙不迭应道:“好嘞!” 然后就屁颠儿颠儿跑到姜之杳几人面前,“跟我走吧大兄弟大妹子!” 姜之杳懵懵的。 什么意思?不是说给安排个好地方住吗? 怎么听那个大队长的话,还是让他们住牛棚啊? 那种四面漏风,全都是用干草搭起来的牛棚,也是人能住的吗? 姜之杳心里担忧极了,可看着刘二兴高采烈的模样,又觉得真要是个破地方,他也不至于这么高兴。 想来想去,姜之杳只能暂时压下心底忧虑。 且看看待会儿到底去个什么地方吧?要真的很破,她就想办法再跟刘二商量商量。 顾景野倒是很淡定,拎着两个大行李箱,步伐沉稳有力。 正往村里走呢,斜前方的人家忽然走出一个年轻女人。 女人皮肤白皙,相貌清秀,穿着军绿色长裤,上身穿着一件淡蓝碎花的衬衫,看上去格外干净整洁,跟这个穷困的村子有些格格不入。 “刘二哥,你这是干啥去呀?”女人笑着跟刘二打招呼,声音又甜又脆。 刘二一看到女人,便走近了些,“南月妹子,我前阵子听你妈说你病了,现在这是好利索了?” 听到南月两个字,姜之杳心头猛地一震。 南月?沈南月?! 她就是原书中的女主。 在原主姜之杳作死作活把孩子打掉跟顾景野离婚之后,顾景野带着弟弟妹妹下乡,就是沈南月对他们兄妹嘘寒问暖各种示好。 一开始顾景野并不想发展男女之情,沈南月便把目标对准三个弟弟妹妹。 顾景川是第一个被攻略的,沈南月不嫌弃他的瘸腿,一直鼓励他,还不让村里的小孩子们欺负他。 顾景延最好攻略,给几次好吃的他就一口一个南月姐姐,跟在沈南月屁股后面了。 相较来说,却是性格最乖顺的顾晚月对沈南月最为提防,不过后来有一次顾晚月被村里的老光棍猥亵,是沈南月冲出来救了她,从那以后顾晚月才慢慢跟沈南月亲近起来。 而顾景野天天被几个弟弟妹妹撺掇撮合着,最后又无意间撞见沈南月落水,他跳进河里救了对方,这才逐渐走到一起。 沈南月跟顾景野在一起后,虽然两人没有孩子,但沈南月很细心抚养几个弟弟妹妹,她还借着顾景野的人脉关系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 后来顾家平反,沈南月直接就被顾景野带回顾家,在那边又有了更好的发展。 就书中这个情节走向,姜之杳很难不怀疑沈南月从一开始接近顾家几兄妹就是目的不纯的。 其实原书中,沈南月的家庭条件在村里也算过得不错,她有个哥哥,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应聘到了厂子里的工作,是正式工,在这个年代也属于铁饭碗了。 哥哥每个月都有补贴和工资,他把厂里发的补贴和大半工资都送回家里。 而且沈南月的父母并不重男轻女,甚至还有点重女轻男,一大家子都宠着沈南月一个,什么好的都紧着她来。 光看沈南月的穿着也能看出这一点。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按理说沈南月的性格不会那么执着坚韧,正常情况下她从顾景野那里碰了两次灰,又被顾景川毒舌几句,大概率就会放弃了。 更何况,顾景野是作为“走资派”被下放的,这年头“走资派”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沈南月这样的家境相貌,完全可以嫁给一个家世清白,在城里有正经工作的男人,何至于非要跟着顾景野吃苦呢? 而且原书一开始写的是,沈南月并不知道顾景野的身份,整个村子的人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是个被下放的“走资派”。 这样一想,姜之杳几乎就可以确认,沈南月的不知道都是假的,她就是心怀目的接近顾景野几兄妹的。 沈南月回答着刘二的话,眼神却是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后的顾景野几人身上。 准确来说,是她只注意到了顾景野一人。 “刘二哥,这几个人看着面生啊,他们是谁啊?”沈南月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好听些,柔声闻着刘二。 刘二疑惑地看了沈南月一眼,这丫头平时可不是这么说话的啊? 难道生了场病,把嗓子给弄坏了? 心里这样想,却不能说出来。刘二不再多想,只简单介绍道:“这几位是被下放的同志,大队长让我带他们去‘牛棚’。” 牛棚?沈南月微微一怔。 不对啊,不是说顾景野和他的三个弟弟妹妹是被分到了村里最破的房子吗?怎么会是去‘牛棚’呢? 沈南月这样想着,目光扫过顾景野身旁的几人。 然后她猛地怔住。 她死死盯着半靠在顾景野身后的姜之杳。 这个多出来的女人不是顾景野的妹妹,她是谁?为什么跟顾景野姿态那么亲密? “你是谁?”沈南月慌了,一时竟然不顾场合地抬手指向姜之杳,失声质问。 姜之杳心里哼笑一声。 得,看来这位书中女主是个没脑子还沉不住气的。 第一次见面都装不下去,还能指望她以后干出什么名堂来啊? 刘二被沈南月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一哆嗦。 他拍着自己胸脯子,嘴里嘀咕:“哎呀妈呀你这孩子,你吵吵啥呀?这给我吓得。人家小姜妹子是顾老弟的媳妇儿啊!人家是两口子!” 沈南月听到媳妇儿俩字,脸色登时就变了。 第三十七章 所谓牛棚 “不对!你们不是……”离婚二字尚未说出口,沈南月指着姜之杳的手指忽然一颤。 随后她像是经历了什么难以忍受的痛苦,猛地弯下腰,嘴里嗬嗬喘着气,连话都没说就转身跑回了家。 刘二呆呆眨了眨眼睛,有些搞不懂沈南月这是什么操作。 场面一时陷入寂静。 最后刘二转身,跟顾景野几人面面相觑。 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啊哈哈,南月妹子可能是病还没好利索,你们别当回事儿嗷,走吧咱去牛棚。” 姜之杳临走前经过沈家院门口,她扭头看向院子里。 却不成想,正好对上了屋子里沈南月的脸。 沈南月回到屋里后,竟趴在窗户边死死盯着院门口。 姜之杳被她略显苍白的脸吓了一跳。 她赶忙收回视线,快走两步跟上顾景野。 原书女主怎么看上去疯疯癫癫的,这样的精神状态真的是女主吗? 太吓人了。 姜之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把脑海里沈南月刚才的那张脸抹去。 几人走了差不多十多分钟,就停在了一处院落外。 “到啦!这儿就是牛棚,你们以后就住这儿吧,里面有一排屋子,其中几间被村里征用,放了些杂物,剩下几间你们一家子住也够用了。”刘二说着,像是任务完成了似的,松了口气。 姜之杳眼睛睁得老大,惊讶得合不拢嘴,“刘二哥,你说这是牛棚?” 刘二点头,“对啊,这就是牛棚,咋啦妹子?” 其实也不怪姜之杳大惊小怪,实在是因为眼前这‘牛棚’压根儿就是她想象中的牛棚。 名为牛棚,实际是青砖瓦房,一排整整齐齐的青砖瓦房,坐落在院子中,门窗皆有。 这地方呢,确实叫牛棚,但此牛棚非彼牛棚。 最开始“走资派”被下放时,是要每天接受审讯和批斗的。 而负责审讯的人就管这些“走资派”称作牛鬼蛇神,牛棚就是这些牛鬼蛇神接受和审讯的地方,所以才得此名。 只不过近两年来,六平公社这边被下放的“走资派”很少,偶尔有一两个也是被上面交代特殊照顾,分到的住所是真正的牛棚那样的破败,所以这‘牛棚’才一直空闲着。 除了装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再没别的用处。 正好便宜了顾景野他们一家子。 要不是姜之杳一路上跟刘二套近乎拉关系,没有刘二说好话,大队长才不会让他们住进去。 “哎呀行啦,赶紧收拾收拾住进去吧,明天你们也得下地干活呢,要是有啥不明白的再问我,我家就在村口左边第一家。”刘二说完,拍拍屁股走了。 他今天凌晨天没亮就赶着驴车去火车站,回来又颠簸了四个小时,也是累得不行了。 姜之杳虽然搞不懂面前的房子和牛棚俩字儿到底有啥关系,却也没有多纠结。 有好房子住就是好事儿! 于是她拎着小行李箱就小跑着进了屋。 挨着墙边的三间房就是他们选好的房间。 两间作为卧室,另外一间正好是灶房,直接就当做厨房了。 北省的屋子里绝大多数都是火炕,因为冬天太冷,不烧炕的话人可是会冻死的。 院子里有口井,顾景野打上来两桶井水,姜之杳和顾晚月就开始洗洗涮涮。 而顾景野三兄弟就负责把屋子里破败腐朽的木质家具往外搬。 “这几天就先凑合着住,过两天得空了我去山上砍两棵树,打两个柜子。”顾景野见姜之杳看着破柜子皱眉,便出声安抚。 姜之杳点头,无奈接受。 好在炕上还有两张完好的竹编炕席,拍打一下除尘,在院子里晾晒一会儿晚上就能铺着睡觉。 厚实的被褥是没有的,他们只从家里带了几套单薄被褥,被姜之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塞到其中一个大行李箱里。 好在这时候温度还不算低,薄被褥睡着正好。 左边第一间屋子是姜之杳和顾景野的屋子,旁边是顾晚月他们仨的。 按理说顾晚月也不是小孩子,跟哥哥弟弟一起睡不太方便,可初来乍到顾晚月实在不敢自己睡,姜之杳便让顾景野在墙上钉了几根钉子,在炕中间挂上帘子,就把屋子一分为二了。 姜之杳还给帘子做了能滑动的装置,这样白天的时候还可以把帘子收起来,做什么都不耽误。 顾晚月看到之后简直又感动又开心,一个劲儿抱着姜之杳不撒手,软软地说着谢谢嫂子。 等到屋子都打扫干净,又捡了干柴烧了一会儿火炕,屋子里才算是有了人手,潮湿和破败也被驱散。 借着生火烧炕的功夫,姜之杳还烧了一锅热水,让大家都清洗一下身体。 就这样一直忙碌到日头偏西,几人又生了火,做了顿简单的晚饭,吃饱后就各自回屋睡觉去了。 土炕很硬,加上被褥单薄,姜之杳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 她睡不着,索性开始骚扰身旁的顾景野:“老公,你说明天村里会不会让我也跟着干活啊?” 她倒不是懒,只是这农活她是真不会干,别到时候活没干多少,再把庄稼给糟蹋了。 顾景野闭着眼睛,其实也没有多少睡意,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会去跟大队长说,如果他不能通融,我就把你的那一份一起干完。” “呜呜老公你真好!”姜之杳感动不已,当即就从自己被窝里钻出来,扑到了顾景野身上。 顾景野吓了一跳,却还是下意识伸手接住姜之杳。 姜之杳趴在他身上,小脸紧贴着厚实的胸膛,满足地蹭了蹭。 唉果然啊,还是男人身上软乎。 顾景野呼吸都快要停了,他声音有些低沉:“姜之杳,回你自己被窝里睡。” “我不,这炕太硬了,咯得我难受。”姜之杳哼哼唧唧道。 身下的男人深深地呼吸了两下,像是在隐忍什么情绪似的:“那你总不能在我身上睡一宿吧?” 声音里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姜之杳一想也是,可她还是不动弹,能趴一会儿是一会儿嘿嘿。 与此同时,夜深人静的沈家。 沈南月吃过晚饭就回了自己房间,反锁房门,钻进被窝里,确认沈父沈母也上炕睡觉之后,她才压低了声音开口:“系统,你给我出来!” 第三十八章 沈南月的秘密 沈南月话音落下好一会儿,屋子里都没有第二个人说话。 直到她没了耐心,想要骂人的时候,一个冰冷的机械音才在沈南月脑海里响起: 「宿主,有什么事吗?」 沈南月咬牙,似乎对于系统的问话感到十分不满。 “你还好意思问我?今天中午你在门口为什么电我?!”沈南月压低了声音质问。 原来她今天在家门口跟刘二说话时忽然难受是因为系统启动了惩罚机制,用电流电击了她。 系统语气仍旧冷淡:「那是对宿主的提醒,宿主如果说错话做错事会影响宿主在他人心中的影响力,系统绝不容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沈南月恼恨不已,“那你可以直接说话提醒我!” 系统沉默,看样子并不认同沈南月的话。 沈南月紧紧攥着被单,气得不行。 她半个月前生了一场病,高烧不退。 沈父沈母担心坏了,各种求医问药。 好不容易沈南月的高烧退了,却像是魔怔了一样,时不时就自言自语,说一些家里人听不懂的话。 为此沈父沈母把沈南月关在家里小半个月,直到她好转了才同意她出房间。 而只有沈南月知道,她高烧和自言自语都是因为她的脑袋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东西自称影响力系统,只要它附身的宿主提升了自身的影响力,它就可以获取能量,从而为宿主提供各种想要的东西。 沈南月起初还挺开心的,因为系统附带预知功能,系统告诉沈南月,半个月后会有一个叫顾景野的男人来到下杖子村,那个男人身份不凡,未来还会有大造化。 系统提醒沈南月,一定要把握住顾景野。 沈南月也是如醍醐灌顶,她觉得在这小山村里,以她的初中文凭,不管她再怎么努力都很难有太大的影响力。 可若是她嫁给了顾景野,就可以凭借他的身份提升自己的影响力。 为此她还问了系统很多关于顾景野的事,系统知无不答。 可系统获取信息的来源是原书,它压根儿不知道姜之杳成为了变数,已经开始影响书中的走向。 这也正是沈南月看到姜之杳还在顾景野身边时那么惊讶的原因,因为系统告诉她顾景野已经跟他的妻子离婚了。 沈南月跟系统之间第一次出现了分歧。 她怒声责骂系统:“你说的事根本就是假的!顾景野没有离婚,他老婆跟他一起下乡了!” 系统宕机了半天,最后机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不对,顾景野离婚了,他没有老婆。」 “你放屁!”沈南月骂道。 系统再次沉默。 这一次无论沈南月如何呼唤,系统都没再应答。 沈南月更气愤了,她在被窝里气得狂蹬被子,直到后半夜才慢慢睡着。 次日一早,姜之杳起床后只觉得腰酸背痛。 她伸了个懒腰,走出屋子就看到厨房里已经冒出了炊烟。 肯定是顾晚月正在做饭。 姜之杳这样想着,探头往厨房里看,果然是顾晚月。 “嫂子,正好水烧开了,我给你兑点凉水就可以洗脸啦。”顾晚月笑着对姜之杳说。 姜之杳眼睛微弯:“好,谢谢晚月宝贝儿。” 顾晚月抿唇,颊边露出一个小酒窝。 嫂子又叫她宝贝儿了~ 顾晚月心情更好,把洗脸水给姜之杳端到院里,便又回厨房去做早饭。 现在他们只有米面肉干和腌菜。 新鲜蔬菜和肉是没有的,所以早饭贴了几张饼子,盛了些腌菜,对付着吃一口。 姜之杳带了不少菜种,一会儿可以在院子里开一块菜地。 种一些秋菜,最起码能每天都有新鲜蔬菜吃。 顾景野吃过早饭就去大队长那里报道了。 姜之杳想了想,也跟他一起过去,让顾晚月三个在家里看家。 顾景川瘸腿,顾晚月和顾景延还小,干活自然是用不上他们三个。 大队长看到姜之杳跟顾景野一起过来,特意用手指了指她:“那个……小姜是吧?你不是怀孕了吗?你不用干活,你家就你男人干活就行。” 就算是对待“走资派”,也要有点人道主义的。 不管别的公社和村子如何做,刘长山这里是绝对不会让孩子和孕妇干活的。 更何况现在庄稼就要成熟,田里活也不多。 一些手脚快的汉子,不用一上午就能把分配的活干完了。 姜之杳谢过大队长,却也没离开,而是跟着顾景野一起去了田里。 北省这边的田地,大多数都是种玉米高粱小米之类的作物,还是很好侍弄的。 姜之杳看着顾景野干了会儿活,正打算跟刘二个锄头,回家去开垦菜地,结果还没走呢,就看到一道倩影往顾景野身边跑去。 “顾大哥!你渴不渴?我带了水,你喝点儿。”沈南月又换了一身衣服,俏生生地站在顾景野身后,跟他搭话。 她手中还端着一碗水,说是给自家爸妈送水,实则到了田边,第一碗水却是端给了顾景野。 “谢谢,我不渴。”顾景野直接拒绝了。 沈南月却不气馁,仍旧笑盈盈的:“多少喝一点儿吧?虽然快入秋了,太阳也很晒呢。” 顾景野实在对这种夹着嗓子说话的人无法忍受。 他回眸,眼神冰冷:“我说了不渴,而且我也不认识你,你能离我远点吗?” “噗……”走近的姜之杳正好听到顾景野说这话,没忍住笑出了声。 沈南月扭头看她,眼底隐隐升起嫉恨。 她对姜之杳似乎本能地厌恶。 其实就算没有那个什么影响力系统,沈南月也对顾景野很感兴趣。 从她第一面见到顾景野时,她就有一股直觉,这个男人就该是她的! 只有这么英俊又家世不凡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所以姜之杳的存在对沈南月来说无异于眼中钉肉中刺。 如果不是怕顾景野讨厌她,她恨不能直接就把姜之杳给打死,这女人不是怀孕了吗?正好连她肚子里的小野种一起弄死。 某一个瞬间,顾景野忽然从面前这莫名其妙的女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杀意,那杀意是针对姜之杳的! 顾景野脸色一变,他当即跳上田垄,像一堵高墙一样将姜之杳护在身后。 第三十九章 龌龊心思 “我不认识你,也不想喝你的水,请你以后离我和我家人都远一点。要是让我知道你对我家人做什么不好的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顾景野本不想在村子里惹事,可想到面前这女人有可能会伤害姜之杳,他便下意识地露出不好惹的一面。 沈南月被顾景野冰冷的目光吓到了,她忍不住后退一步,一脸受伤地看着男人。 “顾大哥,我只是好心想给你送水,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沈南月的委屈不是装的,她是真的有些难过。 她以为只要自己说些好话,给一点小恩小惠,顾景野就会摇着尾巴跟在她身后。 结果现在顾景野不仅没对她产生好感,还为了别的女人威胁她…… 凭什么?! 沈南月眼底含着泪光,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转身离开,还试图想通过自己梨花带雨的模样打动顾景野。 顾景野只觉得厌烦。 田里还有不少村民和知青,顾景野他们几人的动静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最先注意到的,正是沈父沈母。 夫妻俩见自家闺女似乎在跟那“走资派”夫妻对峙,赶忙拎着农具跑过来。 “怎么了月月?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沈父见闺女哭了,第一反应就是她被欺负了,于是立马对顾景野横眉怒目。 沈母更是直接,指着顾景野的鼻子就骂道:“你这‘走资派’!不好好干活,你欺负我闺女干啥?我现在就去找大队长,让他给我闺女主持公道!” 说着,沈母竟真的要往大队长家里跑。 沈南月吓得连哭声都停了,赶紧伸手拉住她母亲。 “妈,顾大哥他,他没有欺负我。”沈南月这时候还在装出一副温柔懂事的样子,想要卖顾景野一个好。 姜之杳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直接从顾景野身后走出,笑眯眯地看向沈母。 “这位大婶儿,你要去找大队长告状就赶紧去,也好让大队长知道知道你家闺女存了什么龌龊的心思!”姜之杳说着,笑意不达眼底,冷冷地注视着沈南月。 沈南月装模作样,兀自低头不吭声。 这是打算直接让沈父沈母做恶人,给她出头了。 沈母自然不乐意姜之杳这么说她闺女,当即叉着腰就要骂人。 姜之杳嘴快一步,直接把沈母的话堵了回去:“你自己问问你闺女,平白无故的给一个有媳妇儿的老爷们送水,她想干啥呀?我就没见过那个女的当着人家媳妇儿的面勾引别人男人的!” 此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不约而同露出异样的神色,看向沈南月的目光也带了几分鄙夷。 沈母懵了,她没想到还有这回事。 于是她将沈南月一把拉过,低声问她姜之杳是不是在胡说。 沈南月自然不承认啊。 在自家闺女和姜之杳之间,沈母毫不犹豫选择相信前者。 然后她便再次跳上前,指着姜之杳的鼻子骂:“你放屁!我闺女才不会做那种事!” “她说没有你就信?你咋不问问在我男人附近干活的村民呢?他们都看到沈南月给我男人送水了!”姜之杳冷笑。 沈南月忍不住狡辩:“我只是看顾大哥干活辛苦,给他送碗水怎么了?” “我家男人人高马大的,刚才干那点活连汗都没出,你看着就觉得辛苦了?那你自己父母满头大汗的怎么没见你端水呢?你身后那位大爷累得都快中暑了怎么没见你关心一下呢? 哦!就我家男人入了你的眼,缺你那碗水呗?跟我这儿装什么装啊?你不就是看我男人长得帅身材好才想着过来勾搭吗?”姜之杳那小嘴儿跟个连珠炮似的,一番轰炸下来,别说沈南月了,连沈父沈母都招架不住。 更何况她说的是句句在理,那些围观的村民们都忍不住赞同点头。 有人窃窃私语: “我就说老沈家两口子都把他家小闺女给惯坏了,天天在家啥也不干,刚才我看她拿水过来还以为这丫头总算是懂事了,知道心疼她爸妈,结果是看上别人家老爷们儿了,可真不害臊啊……” “啧啧啧,早前儿听说这丫头病了,说是脑袋不清醒在家里胡言乱语,我看啊,现在这是还没好利索呢,要不谁家好姑娘能干出这种事儿啊?” 大家说话可是一点没留情面,净戳着沈南月脊梁骨说了。 沈南月面红耳赤,回头恶狠狠瞪了说话的村民们一眼,然后把碗猛地往沈母怀里一摔,捂着脸飞快跑了。 沈母没反应过来,不止让碗里的水把衣服泼湿了,还没有把碗拿稳,青灰色的瓷碗摔在田垄上,碎成了两半。 沈母心疼得够呛,却也顾不上捡碗,赶忙小跑着去追沈南月,像是生怕她受刺激做傻事似的。 沈父相对来说,稍微明事理一些,他感觉自己一张老脸像是被人扔在地上踩了又踩,可还是弯腰捡起破碎的碗。 年近半百的老父亲有些内疚地看着姜之杳和顾景野:“对不住啊,我闺女她被家里宠坏了,不懂事,她前阵子病了,刚才说的那些都是胡言乱语,你们别放在心上。” 言外之意就是我闺女瞎说的,你们可千万别往外说,别坏了我闺女的名声。 姜之杳倒是能理解沈父的心情,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这位大叔,我也不想跟你们为难,但你刚才也看到了,要想以后相安无事,你最好还是管好自己的闺女,别让她闲着没事跑到有妇之夫跟前,让人看了说闲话对谁都不好。” 姜之杳就是故意这样说的,既然已经明确看出沈南月就是对顾景野有心思,那她就必须尽早将这心思扼杀在摇篮里。 毕竟顾景野是她唯一能抱住的大腿了,不管是从哪方面讲,她都绝不能让别人把他拐跑。 姜之杳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既然是她认定的,那就不能被别人抢走。 沈父一时间老脸上满是窘迫,他连连点头,保证会看好自家闺女。 众人一看没热闹了,这才慢慢散开。 姜之杳回头,看向顾景野时立马就换了一副嘴脸。 第四十章 你喜欢我 姜之杳一手揪着顾景野胸前的衣服,一手握住他的大手跟他十指相握。 她眼巴巴地看着男人,声音也软乎了许多,还隐隐含着控诉: “老公,你之前说好的一辈子照顾我,可不能反悔,除了我不能喜欢别的女人!” 人前严肃冷漠,面对他时就是娇娇柔柔的小女人。 这样的反差绝大多数男人都无法抵挡。 果不其然,本来还面无表情的顾景野听到姜之杳这么说,眼底立马浮现一抹无措。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开口道:“我不会喜欢别人,你放心。” 姜之杳心底暗笑,拿捏一个男人的心不要太简单~ 她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哦~你这话的意思,就是喜欢我喽!” 故意曲解男人的话这一方面,姜之杳信手拈来。 顾景野身躯一顿,想开口反驳,可对上女人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后他只得慌乱地移开视线,说了句:“我去干活了。” 说完匆匆往田里走。 姜之杳忍不住笑出声。 她可太喜欢逗这男人了。 对上沈南月的第一回合,完胜! 首战告捷的姜之杳心情舒畅,眼见着日头升起来了,她也没再磨蹭,跟顾景野打了声招呼就回了牛棚。 她把肉干装了两小把,用袋子装好,出门前想到顾晚月在家也挺无聊的,便见她跟自己一起出去。 俩人一路往村口走,直到来到一处人家门口。 “是刘二哥家不?”姜之杳冲着院里高声问。 过了两秒,屋里有人应声:“哎来了,谁呀?” 一个身型微胖的女人笑着从屋里走出来。 女人头发拢起,在脑后盘成一个丸子形,脸蛋圆圆的两颊有细微的红血丝,一双眼睛笑起来跟月牙一样,一看就是脾气很好。 看到姜之杳,女人愣了一下,有些疑惑:“你是谁啊?找我家刘二有啥事?” “你是嫂子吧?我叫姜之杳,昨天刚到村里的,还是刘二哥把我们从火车站接过来的呢。”姜之杳猜出女人是刘二的老婆,叫得十分亲热。 刘二媳妇儿一听这话,再看看姜之杳和顾晚月的年纪也不像是知青,立马就想起来,这是刘二昨天回来时一直念叨的“走资派”一家。 其实农村人大字不识几个,对于“走资派”什么的,根本没有概念,所以也生不出什么恶意。 女人见姜之杳态度亲和,便热情地将人迎进屋里。 “坐吧,家里也没啥能招待你们的,给你们冲两杯糖水喝。”女人没一会儿就端着两杯糖水进屋。 “哎呀嫂子你跟我们还客气啥呀?”姜之杳适应能力极强,没两天说话就已经有北省味儿了。 女人看她大大方方的,越发喜欢。 顾晚月也是乖巧地跟女人道谢。 “这就是你小姑子吧?丫头你叫什么名啊?十几啦?”女人怜爱地看着顾晚月。 顾晚月笑着回答了女人。 一听她十二岁,女人当即一拍手,“你看这不是巧了吗?我家闺女十岁,她俩差不多大,正好能一起玩儿。” 说着,女人冲着后院扬声唤道:“玲儿啊!快来,看看谁来咱家了!” 不多时,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小丫头跑进屋。 看到家里有两个陌生的人,小丫头立马就扑到了自己母亲身边。 “这是你小月姐姐,比你大两岁,去带你小月姐玩儿去吧。”女人拉着玲儿和顾晚月的手,对两个孩子说。 刘玲一听立马就乐了,一点儿也不扭捏,一口一个小月姐叫着。 顾晚月有些犹豫,扭头看了看姜之杳。 “跟妹妹玩儿去吧,正好我跟嫂子唠会儿磕,回家的时候再叫你。”姜之杳摸摸顾晚月的头,温柔道。 顾晚月嘴角勾起,这才放心地跟刘玲去玩儿。 到底还是个孩子,哪能不想跟同龄人一起玩儿呢? 姜之杳把手里拿着的肉干递给刘二媳妇儿,“嫂子,这是我从家里带的肉干,没多少,给你和孩子吃。” “你看你,来就来,拿这些做啥呀?哎呦肉可贵着呢,你快拿回去留着给自家人吃。”刘二媳妇儿也是个朴实性格,一看是肉,哪里敢要。 姜之杳仍旧把肉干塞到她手里,“嫂子你就收着吧,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刘二哥,昨天要不是他帮我们跟大队长说好话,我们一家子现在都不知道住在啥地方呢。” 刘二媳妇儿昨天也听刘二讲了,可那也就是随口一说的事,哪就至于收人家这么好的东西? 刚才袋口敞开,她可闻到了,那肉干可香了,做法肯定不是晾干那么简单的。 可姜之杳都这么说了,刘二媳妇儿也就没再推辞。 只是接下来她对姜之杳态度更加亲近,像对待亲姐妹似的。 两人面对面坐在炕上,又聊了许久。 刘二媳妇儿在下杖子村那就是大喇叭一样的存在,谁家有点啥事她都知道。 于是姜之杳听她讲别人家那些瓜,听了得有半个多小时。 要不是顾晚月和刘玲跑回来,姜之杳还听得津津有味儿呢。 “哎对了,嫂子,我想跟你家借一把锄头,我们带了些菜种,打算在院子里开一块菜地,自己种菜吃。”姜之杳差点把自己目的给忘了。 刘二媳妇儿也是个痛快人儿,直接就去院里给姜之杳拿了一把锄头。 然后还问姜之杳都有什么菜种。 姜之杳一一说了,刘二媳妇儿立马又跑回屋里,翻找了好一会儿,把姜之杳没有的菜种给她拿了一些。 姜之杳也没拒绝,接过后道了谢,这才带着顾晚月打算回牛棚。 刘玲十分不舍,大眼睛直勾勾看着顾晚月,一看就是没玩儿够。 “妈,我能跟小月姐去她家玩儿吗?”刘玲扯着刘二媳妇儿的袖子问。 孩子都这么说了,姜之杳十分有眼色地开口:“走啊,正好你小月姐也想跟你继续玩儿呢。” 于是刘玲二话没说就跑到顾晚月身边,笑嘻嘻地拉着她的手。 几人往回走,身后还传来刘二媳妇儿的叮嘱:“玲儿啊,在你小月姐家别捣乱奥!” 姜之杳觉得刘玲还挺可爱,一路上笑着问了她好多村里的事。 “我爸说了,山上有野人,不让我去山上玩儿。”听说姜之杳想上山,刘玲赶忙冲她摇头。 第四十一章 卷饼 野人?姜之杳不解。 她想再问问刘玲,可小丫头除了知道有野人,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眼看着到牛棚了,姜之杳也没再问。 回屋里翻出两块奶糖,分给两个小丫头,姜之杳便扛起锄头开始开菜地。 开刨之前,姜之杳还像模像样地用木棍在地上圈出一个范围,然后均匀地分成六个小块儿。 把大目标平均分成几个小目标,这样有规划地开垦,肯定能效率更高。 只可惜啊,姜之杳太高估自己了。 她举着锄头刨了半天,手掌心都快要磨破了,回头一看,第一块儿小目标也才刨了一半。 而且她压根儿没刨过地,那地让她刨得坑坑洼洼,踩进去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 这能种出菜才怪了。 姜之杳有些气馁。 种地怎么这么难啊? 不远处正跟刘玲玩儿的顾晚月瞥见这一幕,小跑着过来:“嫂子你歇会儿,我来干吧。” 姜之杳绝望地看向顾晚月,声音闷闷的:“你会种地吗?” 顾晚月顿了一下,摇头:“不会……” “那你也是跟我一样瞎刨,算了你去跟妹妹玩儿吧。”姜之杳此时已经从最初的踌躇满志,变成了两眼无神。 顾晚月哪里能看着嫂子挨累,便想从她手里把锄头接过来。 刘玲颠儿颠儿跑过来,“小姜姐姐,你们都不会种地吗?” 姜之杳扶额。 她管刘玲的妈妈叫嫂子,刘玲却管她叫姐姐,这都是什么辈儿啊? 唉算了,掰扯不清楚,各论各的吧。 她耐着性子哄刘玲,“对啊,姐姐想种菜,可是现在连刨地都刨不好……” 一边说还一边嘟起了嘴,跟个小孩子一样。 顾景野从外面回来,便看到姜之杳一脸孩子气的跟两个小孩子聊天。 再看看她手里的锄头,和身后被刨得乱七八糟的土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大步走向姜之杳,把锄头拿过来:“我来吧。” “哎你回来啦?田里的活都干完了?”姜之杳惊喜地看着顾景野。 顾景野嗯了一声,然后动过很轻地把姜之杳推出她画的圈儿,“去歇着吧。” 姜之杳乖乖站到一边,看到顾景野多看了刘玲两眼,便介绍道:“这是刘玲,刘二哥的女儿。” 刘玲大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顾景野,冷不丁冒出一句:“叔叔好!” 哈哈哈姜之杳差点笑出声。 叫她姐姐,叫她老公叔叔,这孩子也太可爱了! 顾景野不太会应付小孩子,生硬地回了一句:“你好。” 然后闷头刨地。 刘玲也不走,就躲在附近看着顾景野刨地。 “叔叔!我爸说了,种菜不能把地刨太深!” “叔叔,那个菜种不能一下子放那么多……” “叔叔!不能用力踩土,把土踩硬了种子就冒不出来啦!” 别看刘玲小小年纪,种地这方面还真就比顾景野和姜之杳他们知道的多。 顾景野也只是力气大,他也不会种地啊,于是只要他有错误行为,刘玲就在一旁指点。 小刘玲自小看她爸妈种地种菜,理论知识丰富着呢。 于是她和顾景野一个敢教一个敢听,俩人还配合得挺默契。 姜之杳都看傻眼了。 早知道刘玲会,她就该早点问她啊,刚才她要是有小刘老师指导,肯定就不会把地刨成那样了…… 姜之杳那叫一个懊恼。 不过她这会儿也没闲着,在顾晚月的帮助下,和面烙饼,然后又炒了一锅土豆丝,切一小盘葱丝。 这土豆和葱还是刘二媳妇儿给的,她说都是自家种的,还让姜之杳吃没了再去她家拿。 姜之杳把面饼擀得又薄又圆,每张都比脸大。 土豆丝和葱丝放在饼中间,卷起来咬一口,那叫一个香! 姜之杳给刘玲卷了一张,“今天谢谢你教这位叔叔种地,辛苦啦,吃个卷饼。” 刘玲不好意思要,她妈都叮嘱了在别人家玩儿不能吃人家给的东西,会招人烦的。 小丫头的心思姜之杳哪能看不出来,她趁刘玲不注意就把饼塞到她手里,“吃吧吃吧。” 刘玲握着饼,有些局促。 可这饼实在是香,香气像是小钩子似的,一个劲儿往她鼻子里钻。 她没忍住,低头咬了一口。 面饼柔软,土豆丝鲜香,还有葱丝的辛辣在其中。 呜呜!太好吃了! 这个什么卷饼,刘玲长这么大就没吃过。 其实也不一定是这时候没有卷饼这东西,只不过老百姓日子过得苦,谁家也舍不得用白面做饼,大多数都是玉米面粗面饼子,又厚又硬。 “小姜姐姐,我,回家了,我想把这卷饼拿家去给我妈吃。”刘玲吃了两口,便急急地抬头对姜之杳说。 姜之杳感叹这孩子真懂事,还知道惦记家里人。 她叫住刘玲,回厨房又卷了两张饼,用袋子装好,叫她拿回家给爸妈吃。 刘玲一个劲儿摇头,“不用了小姜姐姐,一个饼就够了。” “拿着吧,你要是不拿我待会儿就让你小月姐送你家去,你舍得小月姐来回跑不?”姜之杳逗弄小丫头。 刘玲一听,脑袋摇得更快,只得接过装饼的袋子。 一路小跑着回到家,正好刘二也回来了。 刘玲献宝似的把两张卷饼拿给刘二和他媳妇儿。 “爸,妈,这是小姜姐姐做的卷饼,她让我给你们也拿了两个。”刘玲把饼放到爸妈手里,就迫不及待去吃自己没吃完的卷饼。 刘二愣住,手里的卷饼还热乎呢。 “哎呀你这破孩子!不是和你说了别拿人家的吃的吗?”刘二嫂气得不行,作势要打刘玲屁股。 刘玲一边躲一边快速地把姜之杳跟她说的话告诉刘二嫂,生怕说慢了屁股就要开花。 “行啦,小孩子知道啥啊?小姜妹子他们都给了,就吃吧。”刘二赶紧护着闺女。 刘二嫂叉腰,“那都是白面烙的饼,白面多金贵啊,小姜她们刚到村里,连吃颗菜都得现种,咱们哪能还吃她家的东西呢?” 刘二咬着卷饼,嘴里含糊不清:“我知道他们的情况,但孩子都拿回来了,还能给人家送回去?大不了以后咱们多照顾着他家嘛!” 说完,刘二又忍不住感叹:“你别说嘿媳妇儿,这卷饼真香,你快尝尝!” 第四十二章 去城里 菜地种完了,姜之杳自告奋勇负责浇水。 顾晚月作为嫂子的小迷妹,自然跟着忙活。 顾景延也拿了个小瓢帮忙。 只有顾景川,坐在屋子门口,静静地看着几人忙碌。 要说对曾经的姜之杳的恨意,顾景川要比妹妹和弟弟深得多。 他的腿天生残疾,从小到大本就倍受欺辱。 就算是有顾景野给他撑腰,那明里暗里的闲言碎语和异样的眼神也让他无法忍受。 而原主姜之杳,嫁进顾家后,最看不顺眼的就是顾景川。 在原主看来,顾晚月能洗衣做饭,顾景延也能跑腿干活,顾家只有顾景川什么用都没有,是个废物。 没错,原主不只这么想,她嘴上也是这么叫顾景川的。 她每天都管顾景川叫废物,还阴阳怪气地嘲讽他,让他干脆改名叫废物得了。 她说像顾景川这样的废物,活着就是给家人增加负担,以后长大了也不会有女人愿意嫁给他。 她让顾景川趁早死了心,她不可能让顾景野一辈子都养着他这个废物,她早晚会让顾景野把他赶出去。 顾景川恨姜之杳,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他甚至有时候都在想,要不要给这贱人吃的东西里放老鼠药,直接毒死她算了。 可他到底还是不敢真的杀人。 于是他每天都盼望着,盼望原主走楼梯时脚滑从上面摔下来,盼望她出门的时候被车撞死,盼望她赶紧跟那个江阳通奸被大哥发现,然后把她赶出顾家。 所以后来原主发现自己怀孕,死活要打掉孩子跟顾景野离婚时,顾景川真的很开心。 他以为他和顾家终于可以摆脱姜之杳了。 可没想到的是,不过是一夜的功夫,姜之杳就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呢?她不是爱那个江阳爱得要死要活吗? 为什么忽然像变了个人,还说要生下孩子,要跟大哥好好过日子? 如果姜之杳留在顾家,是不是他就要被赶出去了? 顾景川害怕,怕得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他梦见很多恐怖的场景,梦见姜之杳带着一群人把他的两条腿都打断了,害得他后半生只能坐在轮椅上,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从噩梦中惊醒后,顾景川仿佛还能感受到梦中那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想他大概一辈子都没办法打心底里接受姜之杳。 就算是她变好了,她对弟弟妹妹改变态度,也对他和颜悦色,顾景川也没法忘掉姜之杳曾经对他的伤害。 那就这样吧,只要姜之杳不来招惹他,不想着把他赶出顾家,他就跟她当做普通的陌生人那样相处。 顾景川这样想。 姜之杳不知道顾景川心里这么多的想法,她见少年神情阴郁,一个人坐在房檐下,心中就有些不落忍。 或许她该找个时间跟顾景野好好问问顾景川的腿。 天生残疾也不一定就绝对治不好,也有可能是现在的医学还不够发达。 不知道以前顾父顾母有没有用过中医的法子。 姜之杳想着,不由多看了顾景川两眼。 少年很敏锐,察觉到她的目光,冰冷的眼神扫射过来。 姜之杳背后一凉,赶忙转移视线。 这个小叔子还是太阴沉了,她有点怕怕的。 “老公,明天你是不是这个时候也能干完活啦?”姜之杳凑到顾景野身边问道。 顾景野想了一下,估计是的,于是点点头。 “那太好了,明天咱们去一趟城里吧,我想买点东西。”姜之杳拍了拍手,兴奋地提议着。 姜之杳说的这个城里,并不是真的市内,而是刘二媳妇儿今天跟她说的一个镇子。 这个镇子离公社比市里近很多,坐驴车的话一来一回最多也就一个多小时。 镇上虽然不比市里繁华,但也有厂子和楼房,基础设施都是完善的。 想买什么东西也有供销社和国营饭店之类的地方,甚至还有个小型的黑市。 姜之杳他们初到下杖子村,各种生活用品都不全,她打算尽早买回来。 “那得借一辆自行车。”顾景野说。 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了,这村子这么穷,谁家买得起自行车啊? 姜之杳摇头,“不用,刘二嫂说了,明天他家刘二哥也去城里,咱们可以坐他家驴车,大不了给几毛钱路费呗~” 要知道,坐公交的车票一张也才几毛钱呢。 只不过下杖子村这边不通公共汽车,要坐公共汽车得去另一个公社那边,也挺远的。 顾景野闻言,这才放心。 “对了,这锄头是从刘二哥家借的,你一会儿看看院子哪里需要刨一刨,今天都弄完了吧,明天就得把锄头还回去了。”姜之杳叮嘱顾景野。 她是暂时不打算买农具的,一来农具太贵,二来这东西也不容易买到。 反正家里用到农具的时候很少,下次用再找人借就行了。 晚饭一家子吃的卷饼配腌菜,顾景延特别爱吃,一连吃了三个卷饼,最后撑得抱着肚子直打嗝。 顾晚月笑话顾景延没出息,拉着他出去捡干柴,还美其名曰消食儿。 干柴捡回来,姜之杳又烧了热水,让顾景野洗一洗。 干了一天活,身上肯定黏糊糊的。 顾景野在院子里冲洗,姜之杳色心骤起,主动提出要帮他端水,被男人严词拒绝。 姜之杳只得乖乖回房间等着。 约摸十多分钟后,房门被推开,姜之杳一骨碌从炕上坐起,一双眸子锃亮锃亮的,直勾勾盯着顾景野。 他竟然光着上身就进来了。 甚至连身上的水珠都没有擦干净。 有几滴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直脖颈,又一路往下,滑过胸肌,经过腹肌,最后消失在那性感的人鱼线之下。 姜之杳感觉鼻子痒痒的,还以为自己流鼻血了,吓得她下意识摸了摸人中。 诶嘿,没有鼻血。 她心里嘿嘿一笑,继续盯着顾景野看。 见男人看过来,她也不躲闪,反而起身走到他身前。 “怎么能不把头发擦干呢?这样睡觉明天会头疼的。”姜之杳看似埋怨,实则暗藏小心思。 说完她一把从顾景野手里拿过毛巾,“快坐下,我帮你把头发擦干。” 没等顾景野说话呢,她已经把人摁在凳子上,开始在他头上作乱了。 第四十三章 大采购 村里虽说通了电,可电路时好时坏。 再加上牛棚这边常年不住人,电路更是动不动就接触不良。 屋里的昏黄灯泡时不时就会闪一下,顾景野没有工具,也不好上手修,便只能先凑合着用。 在昏暗光线下,两人一站一坐,倒还显出几分温馨来。 姜之杳一边擦着顾景野的头发一边跟他讲今天在刘二嫂那听到的趣事。 不知怎的说到沈家,姜之杳便坏心眼地说起沈南月的坏话。 “那个沈南月啊,刘二嫂说她在家里什么都不干,懒得很,她哥在厂里上班,每个月的补贴和大半工资几乎都花在她身上了……” 说着说着,姜之杳的思绪开始跳脱,想起哪句说哪句,然后不知不觉又说回到了刘二家。 “对了,今天小刘玲跟我说,她爸说山上有野人,不让她去山上玩儿呢,你说野人长什么样儿啊?”姜之杳絮絮叨叨,其实也不指着顾景野回答她。 却不想顾景野忽然开口了:“不一定是野人。” 说了这句话后,他又沉默了。 姜之杳撇撇嘴,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原书中好像写过顾景野被下放的时候认识了一位大佬。 那位大佬也是被人迫害才会沦落至此,听说不管是学识还是能力都是顶尖的。 只是她看书时大多数情节都匆匆扫过,也没有细看,一点儿也想不起来顾景野是如何与那位大佬结识的了。 照这么说,有没有可能山上的野人就是大佬呢? 妈耶!大佬成了野人?那岂不是疯疯癫癫的那种?那还能教顾景野吗? 姜之杳有些担忧。 她擦头发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 顾景野感觉头发也差不多干了,便抬手握住了姜之杳的手腕。 那宽大的手,掌心炽热,姜之杳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回神。 低头,便对上男人回头看过来的目光。 姜之杳有些看呆了。 顾景野真的很好看,是怎么也看不腻的那种好看,明明五官都很精致可组合在一起却没有半点阴柔之气。 那硬朗的面部轮廓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坚毅,实在是完美长在了姜之杳的审美点上。 “老公,你真好看!”姜之杳忍不住夸赞。 她的手摸上顾景野的眉骨,还想继续往下摸时,顾景野起身退开。 “该睡觉了。”男人说完,低着头就转身上炕,不叫姜之杳看到他的神情。 姜之杳有些低落。 唉,天天守着这么帅的老公,看得到吃不到,太难受了! 好在她是越挫越勇,坚持下去,早晚有一天她能心想事成。 上炕进被窝,姜之杳又开始不安分。 “老公,我能不能跟你睡一个被窝啊?”她小声问道。 顾景野没吭声。 “不说话当你答应喽。”姜之杳贼兮兮地掀开顾景野的被子,然后整个人像条滑溜溜的鱼似的,就钻进了他的被窝里。 顾景野是平躺着的,姜之杳钻进被窝后,整个人便侧躺着紧紧贴着他的手臂。 男人身躯微不可察地僵住,可却没有将姜之杳推开。 只是在她拱来拱去的时候,顾景野沉声道:“老实一点,不要乱动。” “好~”见顾景野没有让她滚开,姜之杳开心极了。 她搂着男人坚实的腰腹,安心入睡。 这一晚姜之杳睡得十分舒服,早上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顾景野的身影。 现在房间里没有时钟了,也不知道是几点,姜之杳在被窝里发了会儿呆,才慢吞吞地起床。 顾晚月煮了粥,姜之杳却是没什么胃口,喝了小半碗便跑去院子里的菜地旁蹲着。 种子昨天才种下去,今天肯定是不可能发芽的。 姜之杳看了一会儿,打算去村里逛一逛。 顾晚月则是在家里看着弟弟。 姜之杳溜达了一会儿,没看到什么人,便脚步一转,往后山走去。 后山就是刘玲说有野人的那座山。 经过一堵矮墙时,墙后有个中年女人忽然冒出头,看了看姜之杳,起初是没打算说话的。 可见姜之杳似乎要往后山走,女人忍不住出声提醒:“妹子,后山那边路不好走的,还有蛇虫,你最好别往山上去了。” 姜之杳听到后回头看向女人,笑着跟她道谢说自己知道了。 女人身后一个岁数大一些的老太太不满地对女人嘟囔着:“你管她做啥?她可是‘走资派’,离她远点。” 女人不解:“娘,啥是‘走资派’啊?” 老太太声音抬高了些,有些恼火:“‘走资派’能是啥?就是‘走资派’呗!反正不是啥好人……” 两人还说了些什么,姜之杳却已经听不清了,因为她已经来到了山脚下。 她心里始终惦记着那个所谓的野人,左右闲着没事,就想来看看。 可到了山脚下她才信了刚才那个女人的话。 这山着实难走,这哪是路不好走,分明就是没有路。 山上肉眼可见的杂草横生,各种树木和灌木丛也是自由疯长。 姜之杳皱着眉头,伸手扒拉了两下杂草,却还是没能找到一个能落脚的地方。 就这样的环境,野人恐怕也不方便行动吧? 就在姜之杳心里犯嘀咕的时候,距离她大概十米远的灌木丛后忽然哗啦啦响了几声。 那声音不是风吹出来的,而是有什么活物经过发出来的声响。 姜之杳猛地抬头,大声喊着:“谁在那儿?!” 可接下来树林里再次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姜之杳有心想过去看看,奈何她连面前的杂草都扒拉不开。 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也没再听到有什么动静。 最后她只能失望离开。 直到回了牛棚,姜之杳还是满脑子想着山上的事。 如果说那位大佬真是山上的野人,那她一定得想办法上山看看。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院子里传来顾景野的脚步声。 今天竟比昨天回来的还早。 姜之杳惊喜地跑出去,“老公你今天回来的好早呀!” 顾景野点头,“活干完了就回来了。” 其实他没说的是,为了提前回来他一直在加快速度,他是田里第一个干完活的。 “太好了,老公你洗把脸歇一会儿,等一下咱们就去刘二哥家。” 第四十四章 野人传闻 顾景野动作很快,几分钟就清洗完,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反观姜之杳却是仍旧穿着那一身灰扑扑的衣服,甚至裤脚上还沾着些许泥土。 顾晚月有些不解,“嫂子你怎么不穿咱们从家里带来的好衣服啊,你看这布料那么粗糙,都把你脖子磨红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帮姜之杳把衣领卷好,语气颇有些心疼。 姜之杳却浑然不在意,笑嘻嘻地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叮嘱顾晚月: “晚月宝贝儿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现在被下放,那些人明里暗里都偷偷盯着咱呢?所以咱们不能太高调。 再者说了,等会儿去镇上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可不能让旁人觉得咱们日子过得好不差钱,这就叫财不露白,知道了吧?” 顾晚月似懂非懂,但还是点点头。 总之听嫂子的话准没错,对外一律装穷! 姜之杳的话在小丫头的心里种下了一粒种子,在往后的日子里更是被她举一反三。 刚从房间里走出来的顾景野恰好听到姜之杳这番话,他的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 军绿色长裤,布料一看就不便宜的白色笔挺衬衫。 好像确实有点引人注目。 男人沉吟两秒,果断转身回屋。 再次出来时,顾景野也换了一身比较旧的衣服。 虽然不至于有补丁,但也是洗的发白的那种。 如果不看顾景野那张脸的话,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有点朴素的。 姜之杳转身看到自家男人的衣服,满意地点点头。 两人拎了一个很大的空布袋,直奔刘二家。 这会儿刘二也正和他媳妇儿在套驴车。 他家是村里唯二有毛驴的人家,另一只毛驴是大队长家的。 大队长家的毛驴体型更壮硕一些,他家毛驴基本不会用来拉车,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田里干农活。 要不怎么说刘长山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大队长呢? 他家的毛驴不只给自家干活,到了秋收农忙的时候还会帮着村里的大家伙一起劳作。 谁家要是有需要了,就去大队长家借驴,只要送回来之前让毛驴好吃好喝一顿就行。 与其说这头毛驴是大队长家的,倒不如说是村里共有的。 其实诸如此类的造福村里人的事大队长做过太多了,可能这也是村里人都敬重他的原因之一吧。 反正昨天听了刘二嫂对大队长的夸赞,姜之杳是对这个人印象更好了。 按理说她是应该带着东西也去感谢一下大队长的,可她这个身份实在敏感,万一被有心人瞧见了一个举报,说下杖子村大队长跟“走资派”走得近,那她岂不是害了人家? 毕竟大队长也算是个公职人员了,他和刘二家可不一样。 或许,她该想个旁的法子感谢大队长。 去往刘二家的这一路,姜之杳都在琢磨这事儿。 可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章程,反倒是她无意识地唉声叹气吸引了顾景野的注意。 男人频频侧头看她,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姜之杳抬头,把自己的苦恼跟顾景野说了。 “我是觉得咱们初来乍到,要想以后日子好过,肯定要和村里人打好关系,普通村民倒是好说,送点东西说两句好话,他们就都会笑脸相迎。可要是给大队长送礼,我怕好心办坏事啊。”姜之杳说着,又开始惆怅了。 顾景野却是有些惊讶。 他知道最近姜之杳改变很大,可人情世故这方面,也是能一夕之间就通透明悟的吗? 以前的姜之杳压根儿想不到这些,她甚至连邻里关系都处得鸡飞狗跳。 若按照她以往的性子,别说跟人家打好关系了,她不指着村民的鼻子骂土包子都算她有礼貌了。 顾景野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一个人短短时间内发生脱胎换骨一般的改变。 甚至有时候他都在想,面前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姜之杳…… “大队长那边不用急,先等等看吧,没准儿以后他会有用到咱们的时候。”顾景野没有去追问姜之杳的怪异之处,而是低声安慰她。 姜之杳觉得有理,便也不再纠结。 到了刘二家门口,正好看到驴车从院里出来。 “小姜妹子!哎呦,妹夫也跟着一起去啊?”刘二嫂看到姜之杳,热情地招呼着,随后又看向她身旁的高大男人,眼里带了些揶揄的笑意。 刘二嫂拉过姜之杳往一旁走了两步,笑嘻嘻地逗她:“你和妹夫感情可真好,去城里买个屁东西他都要陪着。” 姜之杳这个厚脸皮都被刘二嫂说得有些害羞了,她抿唇轻笑:“嫂子你净逗我,他那是怕我买东西太多拎不动,才跟着来的。” “那不也是心疼你吗~”刘二嫂挤眉弄眼,还轻轻用胳膊肘怼了怼姜之杳。 姜之杳脸颊微红,索性笑笑不再解释。 刘二嫂要是知道不久之前她和顾景野还在天天嘴里念叨着离婚俩字儿,恐怕就笑不出来了。 这一次坐驴车,车上没了那么多行李,车板上坐了四个成年人都显得很宽敞。 刘二坐在边上赶车,顾景野自觉地坐在了另一边,姜之杳和刘二嫂便盘腿坐在车板中间,俩人有说有笑也不会无聊。 “妹子,我怕你坐这板子屁股疼,特意多放了两个垫子,你坐着试试,软乎不?”上车前,刘二嫂还拍了拍车上的垫子。 姜之杳感叹着刘二嫂的细心,那好话一箩筐地说,跟不要钱似的。 刘二嫂被她哄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驴车晃晃悠悠往前行进,姜之杳却是想起一件事,正好趁这个机会跟刘二打听打听。 “嫂子,我昨儿听你家玲玲说,咱村后边那山上有野人啊?”姜之杳这话一出,车上三人都安静下来了。 刘二嫂嘴角的笑意都淡了不少。 “这个破孩子,也是嘴快,她跟你说这些干啥呀!”刘二嫂忍不住埋怨自家闺女。 刘二叹气,“那能怪孩子吗?她不说以后小姜妹子也会从别人嘴里听说的。” 夫妻俩这个反应,倒是更让姜之杳好奇了。 她索性挽着刘二嫂的胳膊摇晃着撒娇:“到底咋回事儿啊?好嫂子~你就告诉我吧~” 第四十五章 倔驴 刘二嫂哪能扛得住漂亮娇气的小姑娘冲她这么撒娇啊? 于是心底的那点子犹豫立马就没了,恨不得拉着姜之杳说上三天三夜,把有关于后山野人的事都告诉她。 “要说起后山这野人啊,也就是近两年的事。咱们村这山可大着呢,好些地方还又高又陡的,以前有村民上山,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蘑菇啊草药啊,听说还有人参鹿茸呢! 大家伙一听说有好东西,就都往山上跑,我记着好像是老孙头儿,他大晚上的非要上山,说能逮到野鸡,结果当天晚上一宿没回家,第二天有人进山,就看到老孙头儿死在一个土坑里……” 说起死人,刘二嫂这大大咧咧的性子都有些顶不住,她忍不住往姜之杳身边挪了挪,胳膊紧挨着姜之杳的,似乎才安心一些。 姜之杳听得认真,不由追问:“那后来呢?老孙头儿是被野人杀死的吗?” 刘二见媳妇儿害怕,便接了她的话继续给姜之杳讲: “大家伙儿都那么说,而且当时老孙头儿死的确实有点惨,听说脸都被挠烂了,身上也全是伤口,当时村里也找了猎户看了,说那些伤口不像是野兽弄的,像是人抓的。 后来慢慢的大家就都说山上有野人,谁也不敢再去山上挖东西。不过也有那种胆子大的,家里揭不开锅了,想着不上山也是饿死,就壮着胆子上山,没多久就屁滚尿流地跑下来,说是看到野人了,身上全是毛,还嗷嗷叫着追他……” 刘二讲到这里,停顿了好一会儿,最后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道:“打那以后就没人再敢上山喽,山上的小路也都被杂草给挡住了。” 姜之杳听完,也是久久没有开口。 近两年才有野人,时间倒是对得上,可如果老孙头儿真是野人杀的,那野人大概率也是精神失常。 这样的状态,有可能是那位大佬吗? 姜之杳有些担忧。 她有时候会胡思乱想,原书中的剧情是她跟顾景野离了婚,顾景野独自带着弟弟妹妹被下放。 可是如今她没有离婚,还跟着顾家人一起来到了农村。 书中剧情变了,那有没有可能原本的剧情走向也会因为她这只蝴蝶微微扇动翅膀,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如果真是那样,顾景野原本的机遇还会出现吗? 姜之杳陷入沉思。 刘二嫂见她不说话,便也跟着沉默。 顾景野许久没听到身后的说话声,以为姜之杳被吓到了,不由有些担心。 他回头看去,恰好看到了姜之杳眼底浓到化不开的忧虑和迷茫。 她在想什么?为什么某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她仿佛即将要抽离出这个世界似的。 顾景野心底莫名升起一丝慌乱。 他突然意识到,他好像有点害怕现在的姜之杳会消失。 虽然不知道心里为什么会冒出这个念头,但他就是有一种直觉,姜之杳好像随时随刻都有可能消失不见。 顾景野心里不安,他挪动身体,回身用力握住姜之杳的手。 姜之杳思绪回笼,就见到男人忽然靠近的脸。 “别……怕。”顾景野差点把别走两个字脱口而出,情急之下赶忙改了口风。 姜之杳眨眨眼,对于顾景野主动的关心很是受用,“我不怕的,放心吧。” 她反手握住他的大手,在他手背轻轻拍了拍。 刘二嫂一下子就又恢复了开朗健谈的模样,她捂着嘴偷笑:“别看妹夫这人不言不语的,倒是个知道疼媳妇儿的呢!” 说着她还不忘捶了刘二一下,“你看看人家老爷们儿!” 刘二痛呼一声:“哎妈呀媳妇儿你轻点啊!我这是后背,不是石墩子!” 刘二夫妻俩的插科打诨直接把姜之杳逗笑了。 她让顾景野坐好,这才笑着跟刘二嫂说:“这野人是有点吓人,只是可惜了山上那么多蘑菇草药啥的,都不能去挖了。” 刘二嫂摆摆手,“那可不嘛!不过再珍贵的东西也不能跟小命儿比不是?” 野人这事儿讲完了,后面就谁也没有再提,刘二嫂给姜之杳讲镇上那些事,一路上几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刘二看顾景野总是盯着驴和他手里的小鞭子,便乐呵呵地问他:“咋样兄弟?要不你来赶一会儿?” 顾景野摇头,他可从没赶过驴车。 奈何刘二太过热情,嘴里说着来吧来吧试试没啥的,手上已经把鞭子塞了过去。 然后还简单传授了一些赶驴车的技巧。 顾景野便只能硬着头皮尝试。 要不都说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快呢! 顾景野刚开始还有些生疏,可没过几分钟就已经没了最开始的紧张。 他嘴里时不时吆喝一声,手中的鞭子轻轻抽在毛驴屁股上,以此来控制毛驴速度和转向。 没一会儿下来,竟然已经十分娴熟。 把刘二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嘿我说!咱家这头倔驴,怎么到了咱妹夫手上就这么听话呢?!”刘二说着,甚至已经对毛驴有些不满了。 之前不就说大队长家那头驴农忙的时候帮村里干活嘛,其实刘二一开始也是想响应三叔的号召,打算让自家毛驴也去做做贡献。 可真把家里的驴牵到田里时,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他家这头倔驴,那才真叫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除了刘二,谁靠近它就冲谁尥蹶子。 一开始村民们还不信邪,想着驯一驯,这样村里有两头毛驴干活,大家能更轻松些。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试图驯服毛驴的村民,十个有八个被它踢翻了,还有两个则是被它甩到田里,半天才爬起来。 这下子大家伙儿才算是服了,赶紧求着刘二把驴牵回去。 这头毛驴被刘二买回来也有一年多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驴这么乖顺。 驴啊,这样乖顺的模样,你从来没对我表现过…… 刘二欲哭无泪。 顾景野却是越来越顺手。 刘二嫂一点儿也不心疼自家男人,反倒在后面哈哈大笑。 就这样一路到了镇上。 刘二得留下来看着驴车,所以就姜之杳他们三个去买东西。 姜之杳拉着两人先去了供销社。 第四十六章 哪儿都有她 镇上这个供销社竟然还不小,放眼望去售卖的东西很齐全。 米面粮油,烟酒糖茶,杯碗瓢盆什么都有。 甚至还有新到的花布,雪花膏清凉油也有好几个牌子。 最边上的货架上竟然还摆放着几个时钟,这样款式的时钟,姜之杳前世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姜之杳想买的东西,在这供销社里几乎能买全了。 她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村妞儿,从这头一路看到那头,只要是她想买的,就都让供销社的营业员帮她拿出来。 营业员态度有些敷衍,但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商品拿出来的时候冷声提醒了一句:“看看可以,但不买的话别上手摸。” 姜之杳正兴致高昂呢,也没在意营业员语气里隐含的轻视。 她挑了很多东西,首先就是油盐酱醋等调味品。 家里没有什么调味品,这几天做什么都只能放盐,别提多单调了。 然后又挑了一些餐具,还有不少其他的生活用品。 像是雪花膏这些东西姜之杳则是不感兴趣,顾家的那些雪花膏香皂啊什么的,都被她装在行李箱里带过来了,品质可比供销社的好太多了。 光是供销社这一个地方,姜之杳就逛了将近半个小时。 最后所有东西放在一起一算账,一共花了五十八块六毛三分。 营业员说出价格的时候,供销社里其他买东西的人都有些惊讶地看过来。 看着姜之杳和顾景野略显寒酸的穿着,没想到竟然能买得起这么多东西! 那可是五十多块啊,快赶上厂里普通工人两个月的工资了。 刘二嫂也很震惊,她倒是知道姜之杳两口子手里肯定有些钱,却也没想到有这么多,随便买些东西就花个五六十。 “妹子,不用花这么多钱吧?你要是缺啥,可以去我家拿了先用着……”刘二嫂怕两人把钱都花光了,赶紧在她耳边嘀咕着。 姜之杳却没觉得有多贵。 她不知道顾景野手里有多少钱,但光是她自己手里的钱,买这些东西也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不慌。 顾景野也是二话不说就掏了钱。 营业员见他们掏钱这么痛快,忍不住想着倒是她看走眼了。 当下。她脸上表情缓和了些,还主动帮着装袋打包。 一大堆东西都包装好装进了姜之杳带来的大布袋里,布袋三分之二的容量就被填满了。 顾景野扛着布袋先送回驴车上,刘二嫂和姜之杳则是在供销社门口等他。 刘二嫂还在叨咕着:“我知道你们手里有钱和票,但也不能这么花呀?以后日子长着呢,还是得把钱攥在手里才能心安……” 姜之杳知道刘二嫂是为她好,便也不反驳,只是笑盈盈地听着,时不时还点头附和两句。 目光扫过一个角落,姜之杳脸色一喜,“嫂子你等着我,我去买点东西。” 说完头也不回就跑了。 没两分钟,人又跑回来,怀里还抱着四瓶大白梨汽水儿。 有三瓶开了盖,瓶口插着一根吸管,还有一瓶则是封着的,姜之杳把封口的先递给刘二嫂。 “这瓶待会儿给刘二哥喝,嫂子你喝这瓶。”说着又把一瓶插着吸管的汽水儿塞到刘二嫂手里。 也不等刘二嫂拒绝,姜之杳直接就捏着吸管怼到了她嘴里。 “好喝不?”姜之杳笑着问她,眼里透着些调皮的意味。 她就是故意的,让刘二嫂先喝一口,这样她就不会说什么心疼钱让她去退了之类的话。 刘二嫂又无奈又有点感动。 “你呀……”她抬手轻轻戳戳姜之杳的脑门。 两人正说着话,却听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你们怎么在这儿?” 俩人回头看去,就看到沈南月那张表情十分不友好的脸。 怎么哪儿都有她啊? 姜之杳笑容瞬间消散。 刘二嫂本来就瞧不上沈南月,自然也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你个‘走资派’不在村里好好改造,跑到镇上干什么?!”沈南月指着姜之杳的鼻子,故意大声嚷嚷着。 果不其然,附近的人一听到“走资派”几个字,几乎下意识就离姜之杳远一些,还用那种嫌恶鄙夷的眼神打量她。 “沈南月你吃饱了撑的吧?人家上哪儿轮得到你管?一天天自己那点儿事都整不明白,还好意思管别人干啥?!”刘二嫂把汽水儿又塞回姜之杳怀里,两手一叉腰,骂人的气势立马就上来了。 沈南月自知骂不过刘二嫂,她也只当听不见,炮筒子始终对准了姜之杳。 “姜之杳!我跟你说话呢,你躲到别人背后当什么缩头乌龟?顾大哥呢?你自己进城享受,把顾大哥自己扔在家里,你也好意思?”果然啊,沈南月的真正目的就是打听顾景野在哪儿。 姜之杳只觉得这人挺好笑的。 “沈南月,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个‘走资派’,觉得跟我说话侮辱了你高尚的人格。那我倒想问问了,顾景野还是‘走资派’呢?怎么你跟他套近乎就不觉得丢人呢?”姜之杳几句话直接把沈南月给怼没声儿了。 沈南月张着嘴酝酿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半个字来。 最后只是气得面红耳赤怒瞪着姜之杳。 姜之杳也没想放过她,继续嘲讽道:“我俩都是‘走资派’,在你嘴里,我不能乱走,顾景野就可以了?那你可真是双标狗!” 沈南月听不懂双标是什么意思,但狗这个字出现在这里,一定就是骂人的话。 她气得咬牙切齿,正想破口大骂,却见到姜之杳身后大步走过来的顾景野。 于是她念头一转,立马换了副嘴脸。 她委屈巴巴地看着姜之杳和刘二嫂:“我就是问问你怎么出来了,又没把你怎么着,你们两个干啥上来就骂人啊?” 说完,沈南月偷偷用力掐了自己胳膊一下,疼得她眼泪直接在眼眶里打转。 然后她便小跑着扑向顾景野,边跑还边告状:“顾大哥,姜之杳她张口就骂人,你快管管她吧……” 姜之杳真是无力吐槽了,都啥年代了,还搞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这一出儿呢? 眼看着沈南月都要扑到顾景野怀里了,姜之杳握拳。 现在她不止骂人,她还有点想动手了。 第四十七章 便宜一分钱 顾景野眉头微皱,看着娇娇弱弱向他跑过来的女人,动作十分敏捷地往旁边一闪。 沈南月连衣角都没碰到顾景野的,等她发现男人躲开的时候,想停下已经来不及了。 众人只见沈南月踉跄着往前扑了五六米远,最后还是扶住一个石桌才能勉强稳住身体。 虽说没有当众摔个狗啃屎,但沈南月的脚却是狠狠崴了一下,疼得她这下是真的哭了出来。 “顾大哥!你怎么不扶着我啊?”沈南月哭唧唧地回头,却也不敢真的埋怨,语气里带着几分娇嗔。 姜之杳听她这死动静都觉得头皮一紧。 “我老公凭什么扶你啊?你一个单身没对象的女的,一天天总想着往别人家老爷们儿身上扑,你咋想的?”姜之杳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末了,她又补了一句:“你要真是身上刺挠,就去蹭树皮,少在我老公面前搔首弄姿的!” 这话着实把周围看热闹的人们给逗笑了。 一时间,沈南月和姜之杳的角度一下子调换,这回换成她被人当猴子似的围观。 沈南月暗暗咬牙,一张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亦或两者都有。 顾景野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在姜之杳走到他身前,一口一个老公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低头看向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女人。 个子小小的,骂人倒是很凶。 顾景野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下一秒一个汽水儿瓶子忽然塞到顾景野怀里,他愣了一瞬,手却下意识接住。 “老公,这瓶汽水儿是给你买的。”姜之杳骂完了人,神清气爽,回头笑眯眯地对顾景野说。 然后又招呼刘二嫂继续往前走。 她可还忙着大采购呢,哪有那么多闲工夫跟沈南月掰扯? 沈南月还扶着石桌,脚踝处疼得她不敢动弹。 原本她还想着一路跟着顾景野,也能找机会多接触接触,结果却崴了脚,什么计划都落空了。 她怨恨地瞪着姜之杳的背影,心里把人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 “系统,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把脚治好?”沈南月咬牙,低声呼唤系统。 自从那天晚上谈话不欢而散,沈南月已经好几天没有理会系统了,可现如今她却不得不先低头求对方。 好一会儿后,系统才慢吞吞地出声:「系统商城里有宿主所需的止痛药膏,但是宿主积分太少,无法兑换。」 沈南月踉跄着坐在石凳上,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没有积分难道你就不能先帮我赊一个药膏吗?” 系统冷漠拒绝:「抱歉,系统无法进行此操作。」 “怎么不行?你刚出现的时候不是还主动给了我一个美颜的药丸吗?!”沈南月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信任系统的鬼话了。 在系统刚跟沈南月绑定的时候,她还没有积分,系统却主动给了她一颗名叫美颜丸的东西。 据系统介绍,美颜丸服用之后会让人的外貌获得提升,但以沈南月的基础外貌数值来说,想要成为九分以上的大美女,至少也需要服用五颗以上的美颜丸。 而后续想要获得美颜丸,就要宿主提升影响力获取积分,才能在系统商城兑换。 沈南月半信半疑吃下那颗美颜丸,然后她就惊奇地发现,接下来一周的时间里,她的皮肤每天都会有明显变化。 她的肤色变白了一些,原本有些粗糙的皮肤也细腻了很多。 甚至细看的话连五官都比之前精致了些。 只是一周之后就没再有变化了。 沈南月那时候开心坏了,一颗美颜丸的效果都这么明显,如果她再多吃几颗,她觉得自己都可以去当大明星了! 为此沈南月一心盼着顾景野快点来下杖子村,好帮助她提升影响力。 只可惜啊,姜之杳的出现让沈南月的算盘彻底落空。 而且更让沈南月嫉恨的是,明明她都吃下一颗美颜丸了,站在姜之杳面前却还是被比得跟个村姑一样。 抢了属于她的男人,还成天顶着那张狐媚子脸招摇过市,姜之杳真是该死! 沈南月越想越气,见系统不吭声,忍不住低吼了声:“你倒是说话啊?!” 恰好此时有个男人从她面前路过,被她这一声给吓了一跳,四下张望确认附近除了他和沈南月没有第三个人,便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打量着沈南月。 这个女人独自坐在这里,还情绪激动地自言自语怕不是个精神病吧? 沈南月被男人的眼神刺痛,狠狠瞪了对方一眼:“看什么看?” “看你两眼咋了?有病吧这人……”男人撇嘴,也没再看她,嘀嘀咕咕地走了。 沈南月差点七窍生烟。 而这时,系统又开口了:「之前的美颜丸是新手福利,以后宿主想要物品只能用积分兑换,请宿主努力提升影响力。」 “我倒是想提升影响力,可我现在脚崴了你看不见吗?我都没法走路我怎么去接近顾景野?”沈南月觉得系统简直就是个废物。 信息提供的不准确不说,关键时候还帮不上她的忙! 要它有什么用? 系统沉默。 姜之杳拉着顾景野和刘二嫂又去了一趟农贸市场。 说是农贸市场,其实就是附近的老百姓家里有吃不完的菜拿到这里卖或者以物换物,时间久了便自发形成了一个小型农贸市场。 姜之杳在市场里逛了一会儿,看到耐放的食物就会问问价格,比如说土豆地瓜大葱白菜之类的。 因为都是自家种的,要价也不贵,如果多买一些甚至还能更便宜。 姜之杳充分发挥了自己的砍价技能,就连跟在后面怕她城里来的被宰已经准备好要大展拳脚的刘二嫂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姜之杳:“大娘,你这剩下的土豆我都要了,你给便宜一分钱,五分钱一斤,行不行?” 卖土豆大娘:“哎呦姑娘,六分钱已经很便宜啦!” 姜之杳:“我刚才从另外一个菜摊上问了,人家可才卖五分钱一斤,我是看你这就剩这些了,寻思都给你包了你也能早点回家,那你要是不卖我可就去那边儿买啦?” 第四十八章 不知道心疼人 姜之杳一边说一边观察大娘脸色,然后就把脚丫子抬起来假装要走。 刚迈出两步,身后果然传来大娘的呼唤:“姑娘你回来,五分就五分,都给你吧!” 嘿嘿,成了! 姜之杳冲着顾景野狡黠地眨眨眼,美滋滋地蹲下装土豆。 最后那个大娘装土豆的麻袋也被姜之杳花了两分钱买下来,大半袋子土豆足足有四十多斤,顾景野一只手就轻松拎了起来。 听刘二嫂说大葱多买一些拿回家,晒过之后放起来,可以留着冬天吃。 葱可是个好东西,炒菜可以炝锅,生吃可以蘸酱,还可以腌了做泡菜。 姜之杳立马就冲向了卖大葱的摊子。 大葱比土豆贵一点,一斤就要七分钱。 不过这难不倒姜之杳。 姜之杳:“大哥,你这大葱能便宜点不?” 卖葱大哥:“哎呀老妹儿,咱家大葱已经是整个市场最便宜的啦!” 姜之杳:“我多买点儿,五分钱一斤成不?” 卖葱大哥疯狂摇头:“五分可不行,那我都赔钱了。” 姜之杳:“我真是诚心买,而且我一看大哥你这人就仁义,别人家摊子我都没看,直接就奔你家来了!” 卖葱大哥:“哎呀妈呀这老妹儿嘴可真甜!长得也俊,这么滴吧老妹儿,我卖你六分钱一斤,出去别跟别人说奥。” 姜之杳:“好嘞大哥!” 其实本来她就是打算六分钱买的。 最后大葱一共买了三捆,一捆差不多十五斤。 几人又逛了一会儿,在别的摊子上零零碎碎买了些新鲜的蔬菜。 本来姜之杳还打算再买些白菜的,可转头一看,顾景野身上都快要挂满了。 虽然男人一句怨言都没有,但姜之杳却有些心疼。 “再去买块猪肉就回家了。”姜之杳说。 刘二嫂哎了一声,带着姜之杳去卖猪肉的摊子。 刘二嫂今天来主要就是想买些鸡蛋,家里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她家那只老母鸡最近也不知道咋了,好几天都不下蛋,她这才想着来镇上买点。 卖鸡蛋的离肉摊不远,刘二嫂正好就去买了。 姜之杳买了几斤猪肉,听说刘二嫂买鸡蛋,她也想买点。 鸡蛋都是一分钱一个,按理说是不讲价的。 可姜之杳正是越战越勇的时候,不让她讲价她嘴都痒痒。 于是在她三寸不烂之舌之下,卖鸡蛋的大姐终于妥协了。 买十个鸡蛋送一个,姜之杳和刘二嫂俩人直接把鸡蛋大姐的一百来个鸡蛋都买光了。 走出农贸市场的时候,刘二嫂都忍不住冲着姜之杳竖起一个大拇指:“妹子,你可真牛*!” 这句话里满满的都是赞美,几乎算是北省方言中夸赞别人的最高级别话术之一了。 姜之杳嘿嘿一笑,一点儿也不谦虚:“这算啥呀?嫂子你是不知道我以前讲价啥样,对半砍都算我发挥失常了。” 姜之杳这人就是有一种魔力,哪怕她十分厚脸皮地吹嘘自己,别人听了也不感到厌烦,反而觉得她很可爱。 反正刘二嫂和顾景野心里都是这么觉得的。 几人手里拎着大包小裹,一路有说有笑地往驴车那边走。 没成想,走到驴车附近时,姜之杳几人竟然看到上面坐了个熟人! 沈南月坐在驴车边缘,离刘二约摸一条手臂那么远,正侧着头笑盈盈地跟刘二说着什么。 刘二看上去面无表情,好像很平静的样子。 可刘二嫂最了解自家爷们儿,刘二现在已经是极为不耐烦的状态了。 于是刘二嫂也不怕鸡蛋被颠到了,赶紧快走两步跑到驴车旁。 “孩儿他爹,她咋在咱家驴车上?”刘二嫂说话向来不会拐弯抹角,讨厌谁也直接表现出来。 沈南月还想装模做样跟刘二嫂打招呼,听到她这话,脸立马就垮了下去。 刘二勉强挤出一抹笑,“刚才南月这丫头一瘸一拐地过来找我,说她脚崴了,想坐咱家驴车回村。” 都是一个村的,何况大队长还是刘二他三叔,刘二要是不拉着沈南月,到时候村里指不定怎么编排老刘家呢。 别看刘二这人瞅着大大咧咧,实际上他才是他们家最心细的人。 刘二嫂对上刘二带着安抚的眼神,心中也明白了他的想法,于是只得撇撇嘴没说什么。 她轻轻将装鸡蛋的袋子放在垫子上,没好气地对沈南月道:“你往后边坐坐,别碰了我的鸡蛋。” 沈南月知道刘二嫂不喜欢她,也懒得用热脸去贴冷屁股,偷偷白了刘二嫂一眼,屁股动了几下。 反正她要接近讨好的也只有顾景野,其他人她才懒得搭理。 姜之杳和顾景野两人也走过来。 姜之杳把自己怀里的鸡蛋放上车,正要回身去接顾景野拎着的东西。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伸手呢,一道身影就嗖的一下从驴车上跳下来。 “顾大哥你咋拎着这么多东西啊?姜之杳你可真败家!你花着顾大哥的钱买这么多东西,还都让他拎着,像你这样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的女人,真不知道顾大哥怎么会看上你?” 沈南月也是够拼,逮着机会就不遗余力地贬低抹黑姜之杳。 姜之杳甚至都有点懒得骂她了。 跟个跳梁小丑似的。 前世的时候姜之杳总听身边同学说什么电子宠物,她觉得沈南月要是在科技发达的年代,有手机能发朋友圈,估计也是个有趣的电子宠物。 这一次没等姜之杳说话呢,顾景野先不爱听了。 他冷着脸往后退了两步,避开沈南月的手,声音又冷又硬:“沈南月同志,我妻子跟我的感情很好,她对我怎么样轮不到你在旁边指手画脚,如果你以后再当面或者背地里说我妻子的坏话,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大步绕开呆愣在原地的沈南月,将手里的各种食材放在驴车上。 顾景野还特意把土豆袋子放在了姜之杳身后,挪了挪确定放稳之后,才对她说:“一会儿你靠着这个袋子,省得腰疼。” 姜之杳的肚子已经两个半月了,顾景野记得医生说过,一到三个月之间都是怀孕危险期,有早产的风险,这时候得多加注意孕妇的安全。 第四十九章 让屁崩了 顾景野这么一说,刘二嫂才想起来姜之杳还怀着孕。 她猛地一拍脑门,有些懊恼:“哎呦瞧我这个脑子,我咋把小姜怀孕这事儿给忘了,我刚才还拉着你逛了那么久,你没累着吧?肚子疼不疼啊?” 刘二嫂凑近了姜之杳,赶紧扶着她上驴车。 刘二也小心翼翼在一旁护着。 “哪有那么娇气啊?再说了嫂子你怪自己干啥,逛那么久不是因为我自己非要逛嘛!你们放心吧我没事的。”姜之杳觉得自己忽然就变成了个瓷娃娃似的,让她有些不适应。 见她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刘二嫂两口子才松了口气。 沈南月在一旁看着姜之杳如同众星捧月一样,心里的那股酸水儿咕嘟嘟冒着泡,将她心底的所有理智几乎快要腐蚀殆尽。 眼看着几人都坐上了驴车,沈南月也忙不迭爬上去。 她坐得离姜之杳和刘二嫂远远的,反而更靠近车头。 只不过车头两边的位置被刘二和顾景野坐着,沈南月只有夹在中间。 而车头中间,前面正好对着的就是驴的屁股。 沈南月让自己努力忽视毛驴那一晃一晃的屁股,她侧坐着,上半身往顾景野的方向倾斜,为了凸显自己的身材,几乎快把腰扭成麻花了。 眼看着驴车要出镇子了,沈南月眼珠子一转,忽然道:“刘二哥,我好像听我朋友说,咱们回村常走的那条路上有个拉东西的驴车翻了,把路都给堵住了,要不咱们走另一条路回去吧?” 刘二闻言,眉头紧皱,“啥时候的事儿,我咋没听说?” “就我崴脚的时候听说的。”沈南月编起瞎话来脸不红气不喘的。 他们是将近中午的时候出发的,在镇上逛了快两个小时,再加上来时用的时间,这会儿估计也得下午三点多钟了。 回程还得一个小时,到家天都快黑了。 要是路真被堵了,他们再耽误一会儿,可就真得天黑才能到家了。 走夜路也不安全,何况毛驴也容易慌。 刘二思索一会儿,甭管沈南月说的是真的假的,他也不敢冒险。 可另一条路…… 刘二忍不住回头看了姜之杳一眼。 另一条回村的路村里人很少走,一来需要绕路得多走个二十分钟,二来就是那条路有些坑洼,走路还好,驴车牛车什么的,会颠簸一些。 “怎么了刘二哥?”姜之杳察觉到刘二的视线,笑着问他。 刘二犹豫了一下,把沈南月的话和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姜之杳嗨了一声,“没事儿的刘二哥,我身体倍儿棒着呢!” 听她这么说,刘二稍稍放心,这才赶着驴往另一条路上走去。 起初路况还好,可走到一半的时候,姜之杳才真切体会到刘二口中的有亿点颠簸是个什么体验。 她和刘二嫂甚至还要用手紧紧抓着驴车的边缘才能保证自己的身体不被颠起来。 大概是路真的很难走,毛驴都忍不住嗷嗷了两声。 沈南月正愁没机会抽打毛驴,让它快点跑呢。 于是她装作一副嫌弃毛驴太吵的魔王,拿起刘二放在身边的小鞭子,就狠狠抽了毛驴的屁股两下:“叫什么叫!” 哼,等毛驴加速跑起来,驴车上只会更颠,到时候她倒要看看姜之杳的孩子会不会被颠掉! 刘二瞥了沈南月一眼,有些不满。 他家毛驴他自己都舍不得抽呢,这臭丫头手咋那么欠! 毛驴挨了结结实实两鞭子,疼得又嚎了两声。 但它没有如沈南月的意愿加速往前跑,甚至还慢了下来。 沈南月拧眉,正想拿鞭子再抽,却没成想刘二这回眼疾手快先把鞭子拿走了。 然后还没等沈南月说话,毛驴的尾巴忽然慢悠悠地撅了起来。 沈南月心里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她为了离顾景野更近,一直在努力往前挪,再加上刚才为了抽驴又往前蹭了蹭,这会儿她的脸离驴屁股大概也就半米左右。 沈南月眼看着毛驴的皮燕子从尾巴下露出来,她想往后缩,却已经来不及了。 坐在后面的姜之杳二人忽然听到噗的一声,循声看去,只看到沈南月僵直的后背。 “咋了?谁放屁了?”刘二嫂大声问。 刘二憋笑憋得很辛苦,他指了指毛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驴放的……” “啊?”刘二嫂又看向驴,这才发现沈南月就坐在驴屁股正后方。 刘二嫂当即哈哈大笑。 沈南月此时整张脸都是黑的。 她简直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竟然能被驴的屁给崩了。 啊啊啊她刚才甚至感觉到那个屁都把她的刘海给吹起来了!!! “那个,南月啊,要不你往后坐坐呢?我家这个驴肠胃不好,吃多了就容易放屁。”刘二嘴角疯狂上翘,解释的话听上去更让人气愤。 沈南月一口牙都快要咬碎了,可她又不能真的跟一头畜牲计较,而且鞭子还被刘二拿走了。 她几乎不敢看顾景野,生怕看到他也在笑话自己。 于是只能臭着脸往后挪了挪。 驴车继续往前走,刘二嫂的笑声传出老远。 姜之杳也在笑,只不过相对刘二嫂她能文静一些。 驴车经过一段最坑洼的路段,刘二一个没注意,竟然叫车轮卡进了一个坑里。 坑有点深,再加上车上坐了好几个人还有一堆东西,毛驴使了两回力都没能把车轮子拉出来。 刘二没办法,只得招呼众人下车,先帮着驴把车轮子从坑里推出来。 下了车,刘二嫂就把姜之杳给扒拉到身后,“小姜你不用推,你站一边等着就行” 姜之杳知道刘二嫂是担心自己,便听话地往后退了退。 沈南月见状也想躲到一边,却被刘二一把拽过来。 他让刘二嫂和沈南月俩女人在前面推,驴车后边东西多,更沉,他和顾景野推后边。 沈南月拈轻怕重,即便被硬拽到驴车边上,也只是虚虚地用手扶着驴车,压根儿没用力。 刘二他们三个吭哧瘪肚推了半天,总觉得驴车是斜着往前的,车轮子好几次差点出来,都因为驴车往斜前方偏而失败了。 “咋回事儿啊?”刘二抬头往前看,然后就发现沈南月根本没用力。 第五十章 被驴踢了 刘二的脸色当时就难看起来。 “沈南月,你那个脚坐这么长时间牛车也能缓和一点了吧?咱也不指着你使多大劲,你就扶着点驴车别让它偏还不行吗?”刘二语气带了些谴责。 沈南月也不乐意了,“刘二哥你也知道我脚崴了,那孕妇你让她去一边站着偷懒,我这个伤员凭啥就得推车啊?” “行行行,你不乐意推你就躲开,我不用你了行吧?”刘二被气笑了,索性挥手让沈南月往旁边站。 沈南月下巴微抬,像是打了胜仗似的,就要往后退。 偏生她手欠,眼角余光扫到刘二放在车上的鞭子,想到刚才这头臭驴竟敢放屁崩她,她直接就抄起鞭子,冲着毛驴的屁股再次狠狠抽下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毛驴疼得啊啊直叫,没等刘二几人反应过来,车头方向又传来一声闷响,以及一声短促却尖锐的惨叫。 “啊!!!” 姜之杳一直在旁边站着,所以看得清楚些。 她看到沈南月抽了毛驴,毛驴吃痛,当即就尥蹶子,后蹄不偏不倚蹬在沈南月肚子上,直接把人踢出近两米远。 沈南月这会儿正倒在路边的杂草丛里,捂着肚子叫唤呢。 “沈南月被驴踢了。”姜之杳十分平静地阐述了一下事实。 刘二吓得赶忙跑过去把沈南月扶起来。 虽然动作着急,可他心里却没有半分愧疚,只是道:“你说你也是的,没事闲的你抽它干啥啊?我家这驴脾气不好,平时我都不敢轻易碰它……” 沈南月被扶起来,只觉得肚子被踹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一动弹就更疼。 她倒吸一口凉气,疼得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大家都懵圈的时候,毛驴像是忽然来劲了,一边叫唤一边蹬蹄子,竟然就这么把车轮从坑里拽出来了。 沈南月更生气了。 这臭驴明明能把车拉出来,刚才为什么还要他们推? 要不是刘二非让她推车,她能被驴踢吗?! 还有顾景野和刘二媳妇儿也是废物,推个车都推不动。 姜之杳更是该死! 沈南月平等地怨恨着在场的每一个……生物。 驴车再次向前行进。 这一次沈南月没再往车头坐了,她坐在最后面,连脸都冲着后面的方向,上半身躬着,不太敢直起来。 她不敢乱动,一动肚子就疼。 可这条路很颠簸,哪怕她不动,那驴车也颠得她痛苦不已。 她的背影时不时就疼的抽搐几下。 接下来的路程,还要半个多小时呢…… 要不怎么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呢。 好不容易回到村里,刘二先用驴车把沈南月送回了沈家。 沈父沈母还在田里,刘二把沈南月往家门口一放,就走了。 他还得把小姜妹子家买的东西给他们送牛棚去呢,可没时间跟沈南月磨叽。 再说了,沈南月被驴踢那是她自己作的,跟他刘二没有一点关系。 他还是好心,才捎了沈南月一程呢。 刘二越想越理直气壮,伸手轻轻拍了拍毛驴被抽的地方。 他的宝贝驴啊,今天可是受委屈了。 到了牛棚,姜之杳还没下车,就看到院子门口蹲着两个小小的身影。 正是顾晚月和顾景延。 俩小家伙也不知道在门口等了多久,眼巴巴地望着村里的路,看到驴车过来的时候,俩人几乎同时站起来,一个喊着嫂子一个喊着大哥就跑了过来。 姜之杳看着俩孩子乳燕投林一般扑过来,忽然就有些想哭。 早知道就不逛那么久了,该早点回来的。 估计这几个孩子一直在担心她和顾景野。 虽然没看到顾景川出来,但姜之杳知道,哪怕那孩子不关心她,也会惦记着他大哥的。 姜之杳从马车上跳下来,一把搂住跑到她身前的顾晚月。 小丫头脸埋在她胸前,两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副十足眷恋依赖的模样。 “嫂子,你们总算回来了。”顾晚月声音闷闷的。 姜之杳轻轻抚摸顾晚月的头,“好啦,我今天可是买了很多好吃的哦,待会儿给你们做肉吃,开心不?” 另一边黏着顾景野的顾景延一听,当即嚷嚷:“开心!” 原本情绪有些郁郁的顾晚月被顾景延没心没肺的样子逗笑,然后又赶忙帮着刘二嫂卸东西。 刘二嫂也很喜欢顾晚月这小丫头,一边把驴车上的东西往下拿,一边还打趣她: “丫头,你嫂子对你可真好,买东西的时候还惦记着你们呐,说你爱吃豆角,你二哥爱吃胡萝卜,你弟弟爱吃肉,她把你们爱吃的都买回来啦!” 顾晚月听着,心里只觉得甜滋滋的,她笑眯眯地接过刘二嫂手里的东西:“我嫂子是全天下最好的嫂子~” 慢吞吞走到院子门口的顾景川听到这句话,眼神不由自主落在满脸笑意的姜之杳身上。 全世界最好的嫂子? 哼!好笑! 少年眉眼带着阴郁,想过来帮忙搬东西,却被刘二制止。 “哪用得上你们小孩子伸手?我搬就行啦。”刘二说着,抱起几捆大葱健步如飞进了院子。 看到几间屋子被顾景野他们收拾得这么整洁,刘二都忍不住感叹。 “我就说嘛,这么好的院子不住人都可惜了,你看看你们一家子住进来后,这里都亮堂了不少!”刘二对顾景野道。 “这还得谢谢刘二哥你帮忙跟大队长说情呢。”顾景野也难得地说出感激的话。 刘二摆手,一副这不算什么的表情。 俩人继续去搬东西,刘二又道:“对了,剩下那几个屋子里的杂物,其实都是大队那边早年收缴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要是觉得屋子不够用,就把那些杂物搬出来扔了,反正也没人要了。” 顾景野闻言,嗯了一声。 东西都搬进厨房,姜之杳冲刘二两口子说:“刘二哥,嫂子,晚上你们别做饭了,带着玲玲来我家吃。” “快拉倒吧,上你家吃啥呀?不用奥!”刘二赶忙摇头。 “拉倒啥呀!今天这一下午你和我嫂子净帮着我忙活了,你们要是不来,我以后有啥事可不敢找你们帮忙了。”姜之杳故意这么说。 见此,刘二两口子也只能无奈地答应:“哎呀你看你,行,待会儿我们就过来。” 第五十一章 大队长在家不 姜之杳这才重新露出笑脸,“好嘞,那我现在就去做饭,今晚上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刘二两口子应了一声,坐着驴车往家走了。 姜之杳也没耽搁,她忙着做菜,就让顾晚月先整理那些个食材。 大葱放在院子里晒着,土豆放在干燥的角落。 北省那边最好的一点就是,只要不是下雨天,东西晾在外面就不用收。 因为天气干燥,这个季节即便是晚上也不用怕东西受潮。 要是在南方想晒什么东西就有些难了。 姜之杳让顾景野打了两桶井水,然后清洗肉和蔬菜。 买回来的各种调味品也被顾晚月拿出来,分装好整齐地摆放在灶台边的窗台上。 顾景延则是乖乖地坐在灶坑旁添柴烧水。 买回来的五花肉被姜之杳切成几份,其中一半切成肉块,留着做红烧肉。 另外一半则是切成肉片肉丝,留着炒菜用。 今天的肉管够了吃。 这里没有冰箱冰柜,新鲜的肉如果不进行腌制是放不了太久的,还不如都做成菜呢。 最起码吃不完的菜放在通风的厨房里第二天也不会坏。 姜之杳先做了红烧肉。 香喷喷的红烧肉一出锅,顾景延表情都陶醉了。 姜之杳被他逗笑,肉盛出锅后,锅里最后两块红烧肉被她夹出来,一块儿给了顾景延,另一块儿塞进顾晚月嘴里。 看到两个孩子像两只偷吃的小老鼠,只觉得无比可爱。 “晚月,你帮我把豆角摘干净,洗了之后切成段,等我回来炒。”姜之杳一边说,一边拿了个干净的海碗,把盆里的红烧肉夹了大约五分之一出来。 顾晚月眨眨眼:“嫂子你要去哪儿啊?” 姜之杳把海碗里的红烧肉用一个盘子扣起来,端着往外走,回道:“我去趟大队长家。” 听到她的话,在院子里洗衣服的顾景野扭头看过来。 对上他的视线,姜之杳端着碗走到他身边,小声解释:“我给大队长家送一碗肉去,咱们在村子里这么自在,也是大队长关照,总得谢谢人家。” 顾景野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问她:“要我陪你去吗?” 姜之杳摇头,眼神扫过水盆,正想说你先洗衣服吧,结果就看到一个淡粉色的贴身小背心正被男人搓着。 啊!那不是她的小背心吗?! 她昨晚上脱下来准备今天自己洗的,怎么被顾景野拿出来洗了?! 姜之杳脸瞬间就红了,“那,那个,你洗吧!” 说完逃也似的跑了。 顾景野有些疑惑,等他低头看清自己手里的背心时,才反应过来姜之杳为什么跑得那么快。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又认真搓洗了一会儿,才倒了清水洗涮。 姜之杳一路飞快走着,凉凉的微风拂过脸颊,总算让脸上的温度降下去一些。 循着第一天到村子里的记忆,姜之杳很快来到了大队长家门口。 大队长家的院子里有一条大黄狗,站起来有姜之杳的腰那么高。 一看到生人,原本趴着的大黄狗立马站起来,虎视眈眈地盯着姜之杳。 姜之杳知道这种农村的狗最是看家护院,也不敢贸然进去,便站在门口喊:“大队长在家不?” 话音刚落,屋里就传出回应:“哎!来啦!” 没一会儿,一个腰上系着围裙的五十多岁女人走出来。 看到姜之杳,女人先是一愣,然后回忆了一下,快步迎上来:“你是那个……小姜吧?” 姜之杳笑着点头,看到女人眼睛下面的一个大痦子,便认出她是大队长的媳妇儿,亲热地唤了一声:“婶子,是我。” 刘二嫂跟她说过,大队长的媳妇儿眼睛下面有个大痦子,最好认了。 “来,快进来。”大队长媳妇儿拉着姜之杳的手招呼她。 她还特意挡在姜之杳和狗之间,嘴里呵斥了两声,那大黄狗竟真的乖乖的没有叫。 姜之杳进了屋,这才把手里端着的海碗上的盘子掀开,露出碗里满满的肉。 “哎呀小姜你这是?”大队长媳妇儿懵了。 “婶子,我今天去镇上买了两斤肉,刚做了红烧肉,就想着给你和我大队长叔端一碗来尝尝。”姜之杳说。 大队长媳妇儿却是有些不敢接,“哎呦你这孩子,猪肉多贵啊,你快拿回去给家里弟弟妹妹吃,这我不能收。” 姜之杳直接将碗塞到大队长媳妇儿手里,劝说道:“婶子你跟我外道了不是?之前我们一家子来村里,要不是大队长叔关照,我们哪能住进那么好的地方?而且我和弟弟妹妹不用上工干活,也是多亏大队长。 我们一家子初来乍到的,要是没有大队长和村里人照顾,还指不定啥样儿呢,这肉也没有多少,你就收着吧。” 大队长媳妇儿犹豫着,那红烧肉的香味儿在鼻间萦绕,着实诱惑力太大了。 正说着话呢,大队长回来了。 “孩他爹,你可回来了。”大队长媳妇儿像是有了主心骨,赶忙上前。 姜之杳也是笑着跟大队长打招呼:“大队长,您还记得我不?我是小姜。” 大队长自然记得姜之杳。 “小姜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大队长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一根旱烟,随即想起姜之杳怀孕,又讪讪地揣了回去。 姜之杳又把刚才的话大差不差重复了一遍,然后把肉直接放在了灶台上。 “这肉你们一定得收着,也不多,就是我们一点心意。”姜之杳说。 大队长听了那一番话,倒是对面前的姑娘有些刮目相看。 原以为这城里来的“走资派”会瞧不上他们这些泥腿子,却没想到还会主动上门感谢。 而且还十分有分寸,知道送贵重的东西他不会收,就自己做了菜送来。 大队长微微点头,“好,那就谢谢小姜了,以后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就行了。” “哎,谢谢大队长。”姜之杳脆声答应。 大队长脸上带了几分笑意:“直接叫我刘叔就行了。” “好,刘叔,那我就先不打扰你和婶子了,我先回去啦。”姜之杳说完,转身要走。 却被刘婶叫住。 “小姜,你等会儿,我把肉倒出来,这碗和盘子你拿回去。” 第五十二章 谢谢老公 刘婶手脚利落,找了个干净的碗将红烧肉倒进去后,又把姜之杳拿来的碗和盘子洗干净,这才给她。 姜之杳跟刘婶道别,不紧不慢地往家走。 回到牛棚,继续做晚饭。 约摸十几分钟后,刘二一家三口就来了。 刘二怀里还抱着两颗大白菜,刘二嫂则是拎着满满一兜子的水果。 刘二嫂一进院,就把东西塞给顾景野,然后直奔厨房。 一看姜之杳菜都快做完了,刘二嫂气得数落刘二:“我就说早点来,就你这事儿精非要洗脸换衣服,我还想着早点来能帮小姜做做饭呢!” 刘二被媳妇儿数落得屁都不敢放一个,最后才委屈巴巴地抗议:“我这不是寻思头一回来小姜家做客,收拾得立整点儿嘛……” “你臭美个什么劲!”刘二嫂瞪了刘二一眼。 姜之杳只觉得这两口子太可爱。 刘二这可不是怕老婆,他是因为爱老婆尊敬老婆才会任由刘二嫂数落。 难得的好男人呢。 “嫂子你就别怪刘二哥啦,我做菜可快了,一点儿也不累。你快去坐着,就要开饭了。”姜之杳哄着刘二嫂。 “我帮你。”刘二嫂哪里坐得住啊。 俩人在厨房忙活,很快所有的菜就都做好了。 红烧肉,干煸四季豆,凉拌胡萝卜菠菜,鱼香肉丝,还有一个西红柿鸡蛋汤。 四菜一汤,每道菜里都有不少肉。 刘二一家子看到这些菜和肉都有点傻眼了。 他们想到了姜之杳肯定会多做些肉,却没想到做了这么多。 原本刘二两口子还想着,也不能白吃人家饭菜,就带了两颗大白菜还有一大兜各种水果。 现在这一看,他们拿的那点儿东西根本不够看的。 刘二感叹,“妹子,你这菜也太丰盛了,比过年的时候吃的都好。” “请我刘二哥和嫂子吃饭,那必须得拿出过年的规格来!”姜之杳笑着回道。 众人不由大笑。 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大家伙纷纷围坐在院里的大石台边。 开饭! 这大石台长宽都有一米多,表面光滑平整,很适合当个石桌子用。 家里没有凳子,顾景野直接就用锯子锯了几个木墩子,横切面的木刺打磨一下,放在石台周围,高度正正好好。 刘二家三口人,姜之杳他们五口人,一共八个人正好能坐得开。 姜之杳放眼一看,有吃的咋样没有喝的呢。 于是直接拎起刘二嫂拿来的水果,在厨房鼓捣了一会儿,自制出个简易的榨汁机。 榨出了八杯果汁,一人一杯。 这一顿饭吃的,每个人都赞不绝口。 “小姜你太厉害了!讲价厉害,做饭也这么厉害!就这个,叫啥来着?啊对!鱼香肉丝!咋做的啊?太好吃了,你教教我呗。”刘二嫂吃饱喝足,对姜之杳的敬佩又上升了一个新高度。 “妈,红烧肉最好吃,你让小姜姐姐教你做红烧肉!”刘玲吃得小肚子溜圆,眼巴巴地在一旁提议道。 刘二嫂忍不住戳了一下闺女的脑门,“你可真会吃啊,那红烧肉都是肉,不好吃才怪了。” 姜之杳忍俊不禁,“赶明儿我都教给你,我还会不少菜呢,你们以后多来我家,我挨个儿做给你们吃。” “哎呦你这傻姑娘,啥话都敢说,你就不怕我们一家子不走了,天天赖在你家蹭吃蹭喝啊?”刘二嫂故意板着脸,吓唬姜之杳。 姜之杳却不怕,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行啊,饭菜管饱!” 刘二嫂被她豪气的小模样逗得直乐,一时间整个院子上方都飘荡着欢声笑语。 最后刘二嫂他们帮着收拾了碗筷,又洗了碗,才回了家。 热闹氛围一安静下来,姜之杳才终于感受到一丝倦意。 她抬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顾景野注意到,侧头看她:“困了?” 姜之杳点头,她神情困倦,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似的倚着顾景野,抱着他的胳膊哼唧:“我还想洗脚呢,今天走了一下午脚底板疼……” “你先回屋躺着,一会儿我给你洗。”头顶传来顾景野低沉好听的声音。 姜之杳抬头,对上男人堪称温柔的眼神,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眨了眨眼睛,忽然踮脚亲了一下顾景野的唇角,然后甜甜地说:“谢谢老公~” 说完她就开开心心地回房间了。 顾景野愣在原地十几秒,唇角的酥麻感像是才彻底消散。 他去厨房舀了热水,又兑凉水,直到用手试探觉得水温合适,才端着盆回屋。 姜之杳正躺在炕上,两条小腿耷拉在炕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顾景野找来一个东西垫着水盆,确认高度正好能让姜之杳的脚连同脚踝一起浸泡在水里之后,他才伸手去脱姜之杳的鞋和袜子。 姜之杳个子有一米六七,脚丫算不上小巧,却也是白嫩好看的。 脚被放进水里时,姜之杳眼皮颤了颤,没有睁开。 顾景野的手很大,几乎能握住整个脚掌。 他将水轻轻撩起,淋在脚背上,然后又用指尖轻揉脚心的穴位,帮助姜之杳放松身心。 不得不说,这男人的手法让姜之杳很舒服。 只是双脚都被人握在掌心翻来覆去地摩挲,即便是再困,这时候也睡不着了。 姜之杳终于睁开眼,她撑着上身坐起来。 一低头,就看到顾景野的掌心托着她的脚的画面。 她的脚踝比顾景野的手腕还要细。 水波粼粼,微微晃荡着拂过脚背,修长的指尖扫过脚踝,有些痒。 姜之杳也不知道是自己心里脏还是别的原因,总感觉这一幕看着很涩。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摇头想把脑海里的黄色废料甩出去。 “怎么了?”顾景野抬头看她。 姜之杳哪里敢说自己刚才在想什么,只能敷衍道:“没事。” 脚洗完了,顾景野又拿出毛巾给她擦干,然后把洗脚水倒了,这才回屋准备睡觉。 两人进了被窝,姜之杳又向往常一样偷偷摸摸钻进了顾景野的被窝。 夜色昏暗,姜之杳看不到顾景野的姿势,只以为他还是平躺,结果钻进去才发现男人今晚是侧躺的,而且还是面朝她。 这就导致姜之杳一进男人的被窝,就直接钻到了他的怀里。 第五十三章 没有不喜欢 姜之杳傻眼了,她的手就那么大喇喇地搭在男人胸膛上。 掌心下的身躯紧绷着,有些灼热。 说实话,姜之杳馋顾景野胸肌好久了。 之前一直担心自己太过主动会惹顾景野生气,所以她都克制着。 现在正好有机会,姜之杳回过神之后立马决定趁热打铁。 她不仅没有将手撤回来,反而还大着胆子用力捏了捏。 芜湖!弹性十足,手感超好! 黑暗中,姜之杳无声地笑着,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见顾景野没反应,姜之杳又捏了几下。 直到额头处有粗重的喘息拂过,“摸够了吗?” 男人声音有些哑,听不出什么情感。 姜之杳僵住。 她动作十分缓慢地抬头往上看。 虽然屋子里很黑,即便离的很近也看不清对方的神色,但姜之杳能明显地察觉到,顾景野锐利的眸子正紧紧盯着她。 他不会生气了吧?待会儿不会把她赶出去,不让她跟他在一个屋睡觉吧? 姜之杳之前无限膨胀的胆子终于缩成了一小团,紧张地眨眨眼,讪笑着把手从胸肌上收回。 “我,我就是不小心碰到的。”姜之杳这个解释简直苍白得可笑。 顾景野脑子被驴踢了才会信。 他没有回应,屋子里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 姜之杳见男人不吭声,那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却仍锁定在她脸上,她莫名就有些挫败。 说真的,姜之杳自认自己长得不丑,甚至还很好看,身材不说是性感火辣,也勉强能称得上前凸后翘。 皮肤也是滑溜溜,洗过之后嫩得像是能掐出水来。 她这么一个盘靓条顺的大美女,天天晚上往顾景野被窝里钻,他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会把持不住吧? 可顾景野还真就没碰过她,哪怕她对他又搂又抱,有时连腿都搭在他的腿上。 顾景野每天晚上的睡姿都标准极了,而且从来不会乱动。 有时姜之杳觉得,自己好像在抱着一根硬邦邦的木头。 在什么情况下,一个男人会对一个漂亮女人没有反应呢? 要么男人不行,要么男人讨厌这女人。 前者不成立,顾景野要是不行,姜之杳也不会一发就怀孕了。 那就是后者喽。 顾景野讨厌她,所以才对她生不出半点旖旎心思,也不愿意碰她。 之所以照顾她护着她,也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吧? 原本还信心十足的姜之杳想到这里,心里忽然就有点不得劲儿。 她咬着唇,身体慢慢往后退。 “你要是不喜欢我碰你,那我以后……”姜之杳声音有些闷,像是心灰意冷似的。 她正想说以后她就尽量不乱碰他,可话还没说完,已经快要退出被窝的身体忽然被男人搂住,然后轻松就又被揽回去,并且身体紧紧贴着他的。 几乎是严丝合缝,从上到下都贴着。 顾景野的手臂像是铁做的,滚烫又结实地圈住姜之杳的细腰。 姜之杳被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心头又涌上一股喜悦。 她没有说话,只是仰头静静看着顾景野脸的方向。 顾景野另一只胳膊已经从姜之杳脖子下面穿过去,正好托住她的脑袋。 他紧紧搂着怀里的女人,没有任何迟疑,以这样亲密的姿势,将脸埋进了她的颈窝。 湿热的气息喷洒在皮肤上,将那一小块白嫩肌肤烫得微微发红。 “没有不喜欢。”顾景野微微侧头,嘴唇贴着姜之杳的耳朵。 说出这句话时,唇瓣无意间碰到耳廓,姜之杳痒得缩了一下。 可即便躲开了男人的唇,那股子痒意也没能消散,反而像是钻进了耳朵里,然后一路顺着脑袋延伸到四肢百骸。 姜之杳的身体一下子就酥软了。 呜呜!到底是谁教顾景野这么跟人说话的,这也太撩人了! 似乎察觉到姜之杳的反应,顾景野又发出一声轻笑。 他没有松开搂着姜之杳的手,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在自己怀里更舒服些。 然后才低声道:“睡觉吧。” 姜之杳疯了,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一个被窝睡了这么多天,这是顾景野第一次主动抱她。 而且还说了那样的话,这是不是说明,顾景野不再讨厌她,而且对她也产生好感了? 姜之杳激动得心怦怦跳,就像是看到自己精心呵护了许久的种子终于发芽了,心情高兴又欣慰。 “心跳怎么这么快?”顾景野敏锐感受到姜之杳心跳加速,不由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 这男人真是够了,她心跳加速不都是因为他吗?他怎么还能这么无辜地问出口? 姜之杳内心的小土拨鼠疯狂尖叫。 可面上却强装着淡定,她故意把胳膊搭在顾景野腰上,道:“我心率不齐,时快时慢很正常,睡吧。” 顾景野:“……” 说是睡不着,但两人这么互相搂着,闭着眼睛不说话,慢慢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姜之杳还在顾景野被窝里,而她的被褥早已被顾景野叠好整齐摆放在了炕尾。 姜之杳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 仍旧是不知道几点,但看窗外太阳都出来了。 其实昨天在供销社姜之杳是想买个时钟的。 她还问了营业员时钟怎么卖。 当时营业员咋说的来着? 她说:“时钟小的九十五块,大的一百二,你要哪个?” 姜之杳听到价格都傻了。 她是真没想到这个年代时钟会那么贵。 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一个普通的时钟也才二三十块啊! 后来转念一想,她又释然了。 如今国家百废待兴,工业尚且不那么发达,钟表的机械在这时候应该还算是精细零件儿,所以贵一点也正常。 只是理解归理解,让她买是绝对不可能的。 姜之杳只能忍痛摇头:“我不要了。” 反正也没有啥一定要遵守的时间规定,不知道时间就不知道吧。 姜之杳出门就闻到厨房那边飘来的香气。 走过去一看,就见顾晚月往灶坑里填了两根柴,似乎在用小火温着锅里的东西。 香气正是从锅里溢出来的。 “嫂子你起来啦,饿不饿?要现在就吃早饭吗?”顾晚月见姜之杳站在门口,笑着问她。 第五十四章 她欠打! 姜之杳听到顾晚月这么问,心里却不由升起一抹愧疚。 明明下放之前她还天天念叨着等到了北省她要好好照顾几个弟弟妹妹。 结果来到下杖子村这些天,每天都是顾晚月早早起来做早饭。 而且因为她醒得晚,顾晚月要先做顾家几兄弟的早饭,等姜之杳醒了再给她做一份。 姜之杳感觉自己这个大嫂一点也不称职。 可她确实是起不来那么早,大概是怀孕的原因,这几天她总是嗜睡。 真要是让顾景野他们等她起床做早饭,恐怕天天上工都要迟到。 思来想去,姜之杳决定用什么办法犒劳一下顾晚月。 “晚月,你最近天天都起那么早做早饭,辛苦啦,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啊?嫂子送你。”姜之杳拉着顾晚月的小手,轻声问。 顾晚月愣住,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嫂子,我一点也不辛苦,而且我喜欢给你和大哥他们做饭。”她说。 姜之杳知道顾晚月是懂事,可她不能真的什么都不表示。 于是也不再问,索性等着下次去镇上看看有没有什么顾晚月用得上的东西,再买给她。 “对了嫂子,我按照你昨天晚上说的,切了点土豆跟昨天剩的红烧肉一起炖,出锅的时候可香了,给你留的那一份在锅里热着呢,我盛出来你尝尝~”顾晚月刚才说的话不是假的,她是真的很喜欢做饭,每次姜之杳做饭她都会在一旁认真观摩学习。 以前家里都是顾晚月做饭,可她是自学的,没人教,顾家几兄弟嘴也不挑,做什么吃什么,所以顾晚月也没什么机会提升厨艺。 自打姜之杳改变之后,有她时不时地传授,顾晚月的厨艺也是突飞猛进。 锅盖一掀开,姜之杳闻着空气中红烧肉炖土豆的味道,只觉得比昨天闻着还香。 嘴里的口水都忍不住开始分泌。 于是她立马端着碗乖乖坐到石桌前等着。 主食是顾晚月蒸的两掺面的馒头,柔软宣乎,沾着红烧肉的肉汤吃,能把人直接香迷糊了。 顾晚月见姜之杳吃得头也不抬,心里升起一股莫大的满足感。 “我听大哥说,今天田里活计多,估计要很晚才回来,我想一会儿给大哥去送点水,嫂子你要跟我一起去吗?”顾晚月问姜之杳。 姜之杳自然不会拒绝。 她咽下嘴里的馒头,说:“等我吃完,我给你大哥煮点绿豆汤,那个喝了消暑。” “好~”顾晚月笑眯眯应着,然后转身就去泡绿豆了。 这一袋子绿豆还是从顾家带来的,昨天姜之杳去镇上,都没看见有卖绿豆的。 姜之杳吃饱后,洗了碗,又把晾干的衣服收了,叠好放进行李箱里。 这几天顾景野一直没有腾出空,也没时间做两个柜子,所以他们大部分生活用品还是放在行李箱里。 姜之杳想了想,感觉做柜子这种事还是不能指着顾景野,毕竟他每天上工就已经很累了。 她打算去找刘二嫂打听一下附近有没有能做柜子的木匠。 叮嘱顾晚月在家等她,姜之杳便出去了。 到了刘二家,叫了两声,没人回应。 一家三口竟然都没在家。 姜之杳正准备打道回府,身后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找刘二家的有啥事儿吗?” 姜之杳回头,就见一个瘦高的女人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正用一种疏离的眼神看着她。 “大姐你好,我有点事想问刘二嫂,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什么时候回来啊?”姜之杳秉持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对女人露出友好的笑,问道。 女人瘦得脸颊凹陷,脸色也透着一股黑黄,她仍旧是那副表情,“刘二家的一大早就出门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姜之杳闻言,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大姐。” 回头再看一眼院里,没有见到毛驴和驴车的影子,估摸着刘二一家子去的地方不近,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姜之杳打算回家,却听女人又道:“你,要问什么事?” 姜之杳惊喜抬头,对呀!刘二嫂没在家她也可以问村里的其他村民。 眼前这个大姐一看就是本村的,肯定也知道。 她上前几步,脸上笑意加深:“大姐,我想问问咱们村附近有没有会……” 话说到一半,就被一个刺耳尖锐的年迈女声打断:“你个狗娘养的表子!让你去借点粮食你还磨磨唧唧的,黑心烂肺的东西,你是要饿死我老太婆啊?!” 言辞粗鄙不堪,满嘴脏话。 姜之杳听不下去,皱眉看向说话的老太太。 老太太背有些佝偻,一张老脸跟风干的橘子皮一样,皱皱巴巴,吊梢三角眼里射出凶狠的光,一看就不是个好脾气的。 瘦高女人听到老太太的谩骂,身体忍不住一抖,连嘴唇都微微泛白,哆嗦着解释:“妈,我……我这就去。” 老太太却没想绕过她,只见她腿脚极为利索,嗖嗖地走到女人身边,也不理会站在身旁的姜之杳,抬手就狠狠扇了女人一耳光。 那声音透着股沉重的闷响,直接把女人扇得跌坐在地,可见老太太力道有多足。 姜之杳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看两人的相处模式,姜之杳几乎不用想,就知道这是一对婆媳。 她看到老太太抬手还要打,到底忍不住出声制止了:“就算你是她妈,也不能这么打她吧?!” 老太太自然是看到姜之杳了,可有的人就是这样,越是有外人在场,她耍威风时就越来劲,仿佛在向外人得瑟:看到我怎么打她了吧?我可不是好惹的! “我打自家儿媳妇,跟你有啥关系?打她是因为她欠打!你给我滚一边儿去,少多管闲事!”老太太瞪人的时候眼珠子是从眼尾斜过去,看上去颇为凶恶。 姜之杳却不怕她,“不管是你儿媳妇还是你闺女,你这么打人都是犯法的,这叫家暴!你信不信我去派出所报案把你抓起来?” 老太太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笑声格外刺耳:“哈哈哈哎呦喂,你这死丫头还敢吓唬我?你再哔哔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打!” 第五十五章 孙招娣 老太太不止口出恶言,还真有点跃跃欲试要打姜之杳。 姜之杳就等着她动手呢。 这死老太太真以为她是个软柿子呢?前世她练过防身术,虽然对付大男人有点够呛,但掀翻一个老太太还是不在话下的。 只要老太太敢碰她,她分分钟正当防卫给对方看! 可没成想,老太太的手半路就被人给拦下了。 瘦高女人肿着半张脸爬起来,挡在了姜之杳身前,两只手都抓着老太太的胳膊,十分卑微地哀求:“妈,您消消气,这个妹子是刚来咱们村的,你可不能打她……” 老太太闻言,只觉有气撒不出。 可不能打那死丫头,眼前这贱人还打不得吗? 老太太眼睛一立,当即又抡圆了胳膊甩了女人一巴掌,“废物玩意儿!你要是早点把粮食借回来,老娘还犯得上生气吗?!” 这下子女人的脸算是匀称了。 姜之杳看得简直牙根痒痒。 这死老太婆也太不把人当人了! 还有那个女人,她就任由老太婆欺负她? 婆婆在外面都敢这么对她,就证明在家里只会更变本加厉。 看这样子她男人肯定不管她,这样的婆家还有什么好待的,现在又不是封建时代了,直接离婚走人不行吗? 一时间,姜之杳有些怒其不争。 眼见着女人顶着一张红肿的脸拉着老太婆走远,姜之杳牙齿咬的咯咯响。 最后她硬是揣着一肚子气,哼哧哼哧地回家了。 想见的人没见成,还被气了个半死。 姜之杳感觉自己肚子都有点疼了。 想到孕妇得少生气,姜之杳只得努力深呼吸平复情绪。 顾晚月见姜之杳表情不对,赶忙问怎么了。 这下姜之杳满肚子的忿忿算是有了宣泄口,一股脑地跟顾晚月抱怨上了。 顾晚月听了,眉头微蹙,似乎想到什么,问:“嫂子,你说的那个女人,我好像听玲玲讲过。” “啊?”姜之杳疑惑。 刘二嫂是村里的大喇叭,小刘玲天天跟在她妈屁股后头耳濡目染,对村里的东家长西家短也是知之甚详。 顾晚月跟刘玲一起玩儿的时候,刘玲就把这些事当乐子跟她讲。 “那个女人是不是高高瘦瘦的,皮肤很黑,左手还缺了一根小拇指?”顾晚月又问。 姜之杳仔细一回想,好像还真是,虽然一开始瘦高女人的手一直藏在袖子里,可后来她拉着老太婆的时候,手在姜之杳面前一闪而过。 似乎真的少了个手指头。 她不由点头。 顾晚月拍了一下手,“那就是她了。” 她拉着姜之杳坐下,娓娓道来: “玲玲跟我说,那个女人叫孙招娣,这名字还是她那个婆婆给她取的,姓也随了婆家。她不是下杖子村人,前些年夏天下大雨,发了洪水,孙招娣就是被洪水冲到村里的,当时就是她男人把她救回家的,孙招娣伤了脑袋,啥也想不起来,她婆婆就直接把她留下给自己儿子当媳妇儿了。 她婆婆就仗着孙招娣没有娘家人,成天欺负她,不是打就是骂,一开始她男人还管管,后来孙招娣怀孕,生了个女儿,她男人一看不是儿子,竟然跟他妈一起打孙招娣。” 说到这里时,顾晚月已然有些生气了,平日里总是挂着笑的小脸都沉了下去。 姜之杳其实听到开头的时候,就已经隐隐猜到后面是什么发展了。 “那她总能离婚吧?现在又不是旧社会,不让女人离婚。”姜之杳忍不住吐槽。 一提到这个,顾晚月更火大。 “我那天也是这么问玲玲的,结果嫂子你猜怎么着?孙招娣她女儿两岁多的时候,她男人干活的时候出意外,死了。她婆婆非说是孙招娣和她女儿给克死的,说死都不会放了孙招娣,要是孙招娣敢离婚,那老太太就要掐死她女儿,还逢人就说,孙招娣和她女儿就该给老孙家一辈子当牛做马。”顾晚月一边说,一边攥紧了拳头。 刘玲还跟她说了一些关于孙招娣女儿被孙老太太虐待的遭遇,她见姜之杳脸色难看,想了想没有说出来。 姜之杳已经气笑了。 她有些后悔刚才那么想孙招娣了,是她想的太简单。 在这吃人的时代下,孙招娣一个连家人都没有的女人,又能如何反抗呢? 别说是这时候,就算是她曾经所处的新时代,活的艰难的女人不也比比皆是吗? 姜之杳抬手,将自己的眼睛捂住,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体会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不知过了多久,姜之杳才驱散了心中的烦闷,她起身,往厨房走去。 “给你大哥煮绿豆汤。”她对顾晚月说。 顾晚月不知道嫂子在想什么,也不敢追问,见她周身那股郁气消散,小丫头总算是松了口气,颠儿颠儿跟上去。 煮绿豆汤还是挺简单的,想要出沙也容易。 绿豆冷水下锅,煮到沸腾后捞出来过冷水,然后再次下冷水里煮到沸腾,加入冰糖,接着就是煮沸,再加冷水,煮沸后盖上锅盖中火闷十到二十分钟。 这样煮出来的绿豆汤就会出沙,姜之杳几乎屡试不爽。 绿豆汤煮好后,用井里新打上来的井水冰镇着。 姜之杳先给顾晚月和顾景川他们三个一人盛了一碗,几个孩子都喝得一滴不剩。 装好冰镇绿豆汤,姜之杳带着顾晚月去了田里。 这会儿大概是十一点,日头正晒,姜之杳抱着水壶在田垄上走,顾晚月抱着几个碗跟在后面。 姜之杳不管是外貌还是身份在村子里都属于特别的,所以很快就吸引了田里干活的人们的注意。 只不过大家都是偷偷瞄她,没人跟她搭话。 姜之杳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一路目不斜视来到顾景野面前。 “老公,先歇会儿吧,我和晚月给你送绿豆汤来啦。”姜之杳冲着顾景野招手,声音又甜又脆。 顾景野二话没说,顶着众人各种打量的目光,大步走到姜之杳和顾晚月身前。 姜之杳从顾晚月手里接过一个碗,倒了满满的绿豆汤递给男人。 顾景野确实渴了,仰头咕咚咕咚没一会儿就喝了个精光。 第五十六章 来喝绿豆汤 这绿豆汤凉丝丝的,还带着清甜,下肚之后只觉得身上的热气都被驱散了。 顾景野把碗递给姜之杳,对上她含情脉脉的眸子,忽然又有些口干舌燥,便下意识说了一句:“再帮我盛一碗吧。” 他爱喝,姜之杳自然是开心的。 于是又盛了一碗给他。 不出意外还是快速喝光。 姜之杳笑眯眯地看着顾景野,正想说两句干活辛苦了之类的话,眼角余光瞥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她侧头看去,就见大队长正埋着头给庄稼除草。 大队长都亲自下地干活,也算是亲力亲为,给村民们做榜样了。 姜之杳又拿了个碗,给大队长倒了碗绿豆汤。 “刘叔,喝碗绿豆汤。”姜之杳笑着招呼大队长。 大队长闻言,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到底是没有抵挡住绿豆汤的诱惑。 接过来喝了一口,大队长眼睛都亮了。 “小姜,你这绿豆汤煮的可真好喝,咋喝着这么凉快啊?”一碗绿豆汤喝下去,大队长不苟言笑的脸都舒展开了。 姜之杳轻笑,“我提前用井水冰镇着呢,刘叔我再给你盛一碗?” “不用了不用了,你这绿豆汤肯定放了不少糖吧?那东西可贵,留着让你家小顾多喝点儿,他今天上午可是干了不少活。”大队长摆手,连忙拒绝第二碗。 喝一碗就得了呗,那绿豆和糖都不便宜呢。 姜之杳也没有坚持,跟大队长又聊了两句便转身回去了。 她刚回到顾景野身边,一伙儿知青就从田垄另一头远远走来。 知青们在另一块地里干活,估计是上午的活干完了,过来找大队长分配新的任务呢。 陈溪隔老远就看见姜之杳了,她激动地拍了拍李婷婷的肩膀:“婷婷,是小姜同志哎!” 说完,也不管李婷婷什么反应,拉着她就往姜之杳的方向跑。 一边跑还一边笑着大喊她:“小姜同志!” 姜之杳也是好几天没看到陈溪了。 待两个姑娘跑到跟前,姜之杳都有些不敢认了。 怎么才短短几天就晒得这么黑啊? 姜之杳的手被陈溪拉住,小姑娘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兴奋地上下打量她。 “小姜同志,这几天没看到你,我都想你了!”晒黑后的陈溪,一笑起来显得牙更白了。 李婷婷虽然没说话,看姜之杳的眼神里却也是带着欣喜的。 姜之杳笑得更开心,看着两个被晒得黑了几个色号的女生拉着她俩走到顾晚月身边。 她亲手给两人倒了两碗绿豆汤,“来,喝绿豆汤。” 陈溪惊喜地哇了一声,接过就喝了一口。 李婷婷却是有些犹豫,不太好意思接。 见状姜之杳也不跟她磨叽,直接把碗塞到她手里:“喝吧,我煮了不少呢。” “谢谢小姜同志。”李婷婷见姜之杳真心实意,这才道了谢,低头喝了一小口。 然后她就露出了跟陈溪一模一样的惊艳表情。 “这绿豆汤太好喝了,小姜同志,这是你自己煮的?你好厉害!”陈溪眼底闪着敬佩的光,看向姜之杳。 陈溪嗓门大,说话又咋咋呼呼的,离老远其他知青们就听到了她的话。 新来的知青们倒是没说什么,他们都知道火车上陈溪是如何力挺姜之杳的,所以姜之杳投桃报李给陈溪吃的喝的,那也是应该的。 几个老知青从新知青那里一打听,得知了姜之杳的身份,不由鄙夷地嗤了一声。 “她们两个是傻吗?跟‘走资派’走得那么近,也不怕受影响?”一个个子矮矮的男知青阴阳怪气道。 有两个新来的女知青瞥了他一眼,目光复杂。 这个男知青在李婷婷刚到知青所的时候就看上她,前两天各种找理由接近李婷婷,结果被李婷婷严词拒绝。 男知青估计是记恨上李婷婷了,不管是干活的时候还是在别的场合,他都会故意找李婷婷的事儿。 其他知青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男知青有多么小肚鸡肠,所以大家都没有接他的话茬儿。 倒是有个早来的女知青,哼笑一声,接话道:“你管人家呢?受影响挨处分了,回不了城的又不是你。” 这话听着也酸溜溜的。 绿豆汤喝完,陈溪和李婷婷问了姜之杳住在哪里,还约好有时间去找她玩儿。 大家都知道姜之杳怀着孕,所以对于她不下地干活并没有感到奇怪。 等陈溪她俩跟着知青队伍去找大队长后,姜之杳才回身看向顾景野。 男人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姜之杳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从兜里掏出一个粉色手绢儿,走到顾景野面前,给他擦干净额头的汗。 “老公干活辛苦啦,一会儿我回去了给你做好吃的,等你晚上回家吃。”姜之杳柔声细语,任是再冷心冷情的男人,恐怕都没办法不心动。 顾景野眸光微动,想抬手握住姜之杳的手,可看看手上沾着的草叶和黄泥,又犹豫了。 姜之杳哪能放弃这样亲密接触的机会呢,她立马就抓住了顾景野的手,微微用力握了一下,这才松开。 她冲男人眨眨眼,“那我和晚月先回家啦。” “嗯。”顾景野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姜之杳手掌的温度,他虚虚握拳,心底那一抹怅然若失强烈的让他没办法忽视。 姜之杳心情愉悦,领着顾晚月一路美滋滋地回家了。 田里干活的村民们中午是不回家的,因为这时候粮食少不够吃,绝大多数人家一天只吃两顿饭,早上一顿晚上一顿。 中午大家也就是坐在阴凉处歇一会儿,便继续干活。 如果家里条件还行,能吃饱饭的,顶多就是早上从家里带一块面饼子,饿了就就着水吃下去。 顾景野体力好,干活快又多,自然饿得也快。 但大家都不回家,他一个“走资派”也不好太过特立独行。 正当他以为今天中午要饿肚子时,顾晚月去而复返了。 她手里还拿了两个比她手臂还粗的卷饼。 “大哥,嫂子给你做了卷饼,她好像刚才晒着了,有点不舒服,就让我给你送来。”顾晚月大声对着顾景野说。 附近不少村民都听到了顾晚月的话,纷纷竖起耳朵细听。 顾景野却是脸色一变。 第五十七章 野人进村了 顾景野连卷饼都没接,只是问顾晚月:“你嫂子怎么样?严不严重?” “嫂子说她有点迷糊头晕……哎大哥!”顾晚月还没说完,顾景野已经一个箭步跳上田垄,头也不回就往家里跑。 顾晚月倒是一点也不急,只是拿着卷饼在后面跟着,慢吞吞地说:“大哥你等会儿我。” 顾景野那里还有耐心等顾晚月啊,他生怕姜之杳出什么事,两条长腿跑得飞快,没一会儿就没影了。 村民们忍不住感叹:“看看这小顾,可真惦记着他媳妇儿。” “可不咋滴?为了回家看媳妇儿,饭都不吃了。” “有啥用啊!他那个媳妇儿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能干活的,我估摸着家里家外都得小顾忙活。” “害!架不住他媳妇儿长得俊啊,我要是有那么好看的媳妇儿,我也当眼珠子似的捧着。” “你呀,你还是晚上早点睡吧,梦里啥都有!”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哄笑,把那人笑得面红耳赤,骂骂咧咧不理他们了。 顾景野那边一溜烟儿跑回牛棚,正想问问姜之杳怎么样,结果就见她坐在阴凉的地方,正不紧不慢喝着绿豆汤。 见他回来,姜之杳赶紧冲他招手,“老公!快来吃饭~” 顾景野有些懵,细细打量姜之杳脸色,没看出半点不舒服的迹象。 难不成晚月骗他了? 他走到姜之杳身边,半蹲下身子对上她的脸。 两人四目相对好一会儿,姜之杳眨巴眨巴眼睛,正想问他怎么了,顾晚月呼哧呼哧才跑回来。 “大哥,你……跑的,也太快了……”顾晚月把手里的卷饼递给顾景野,等喘匀了气,才跑到厨房去喝水。 顾景野一手握着一个卷饼,再次看向姜之杳。 “哎呀,是我让晚月那么跟你说的,这大热天的坐田里吃饭多难受啊,我说我不舒服,你不就有理由回家了嘛?你坐下好好吃东西,吃完了再洗把脸,下午干活就不会那么累啦。”姜之杳笑嘻嘻地扯着顾景野的胳膊,跟他解释。 顾景野先是松了口气,随后有些哭笑不得,慢慢的心底又涌上一股又酸又涨的感觉。 仿佛心底某处被填得满满的。 他坐在姜之杳身边,大口吃着卷饼。 姜之杳用手托着下巴,侧头看着他吃。 偶尔还会让他喝一口绿豆汤。 “好吃吧?我还在里面卷了肉呢,晚月说特别好吃。”姜之杳眉眼带笑,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顾景野点头,“好吃。只是下回不能再这样了,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舒服,我很担心。” 最后几个字他说的很小声,但姜之杳还是听清了。 她微微嘟嘴,装作一副有些委屈的样子:“那我还不是想让你有理由回家嘛,不然那些村民都不回,你也不好直接回来呀。” 顾景野立马麻爪了,他赶忙安抚姜之杳:“我,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就是……不希望你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男人的慌乱恰恰证明了他的在意。 他已经开始担心姜之杳生他的气了。 姜之杳心里窃喜,嘿嘿!小小顾景野,拿捏! 她拉着顾景野的手,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又换上善解人意的嘴脸:“我知道老公是担心我,放心,我以后绝对不这样啦~” 听她这么说,顾景野才微不可察松了口气。 顾景野算是被姜之杳吃得死死的了,可他自己尚且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等顾景野去了田里,姜之杳才起身回屋。 晚饭是两菜一汤,没有肉了,但一家子还是吃得很满足。 顾景川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冷着脸,但姜之杳做的饭菜他却也没有少吃。 姜之杳也不介意他的冷脸,这个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长大点就好了。 当晚,洗过澡的顾景野一进屋,就看到姜之杳已经十分自觉地钻进了他的被窝里。 他不由失笑,却不去想自己进屋之前心里那一点期待是因何而起。 土炕的炕洞里生过火,炕头有些热,姜之杳特意把被褥铺在了靠近炕尾那边。 可即便是远离了热源,被窝里还是有些热。 顾景野刚洗过澡,身上凉凉的,他一进被窝,姜之杳便感受到凉意,她忍不住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见男人没有出声,姜之杳索性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哇!舒服! 胸肌这个东西,不绷着的时候是软软的,姜之杳的小脸贴在男人又凉又软的胸肌上。 幸福的如同上了天堂。 很快她就睡着了。 可后半夜的时候,姜之杳听到外面隐隐传来一阵喧闹声。 她以为是做梦,想继续睡,结果那喧闹声一直不停,而且好像还越来越近…… 姜之杳烦躁地睁眼,就见顾景野已经坐起来,正侧耳听着窗外的动静。 窗帘掀开,看到村子里隐隐有火光闪动。 姜之杳猛地精神了。 不会是村子里着火了吧?! 顾景野已经率先穿了衣服跑出去,姜之杳也套上裤子外套跟着出了屋子。 顾晚月他们那个屋子门也被打开,顾景延探出半个小脑袋查看情况。 “回屋待着,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顾景野严肃叮嘱道。 顾景延心头一紧,赶忙点头,然后缩回去关紧房门。 “你也回屋等着,外面可能有危险。”顾景野又看向姜之杳。 姜之杳却摇头,“我跟你一起去。” 见她小脸上满是固执,顾景野只得拉住她的手,往村子里走去。 走得近些了才看清,原来不是着火,而是有几个村民举着自制的火把。 “快抓野人啊!它就躲在草垛里呢!”有人惊声尖叫。 “野人进村啦!大家快跑,别被野人抓去……”有人则是边叫边跑。 更多的村民是远远围着那个草垛,时刻提防着野人的动作。 他们谁也不敢上,因为都听说山上那个野人很可怕,还会咬人,会把人抓回山上咬死吃肉。 姜之杳听到野人二字,目光便紧紧锁定在了草垛那边。 是后山那个野人吗? 有可能是书中大佬的那个野人? 姜之杳忽然有些担心,她怕那个野人露面了会被这群村民给打死。 就在她担忧的功夫,草垛动了。 第五十八章 麻醉剂 草垛最上方的干草忽然哗啦啦散开滚落下来。 众人吓得连忙后退。 紧接着草垛的方向就传来一阵怪异的嘶吼,像是啊啊啊,其中又掺杂着一些像是哭声一样的声音。 野人会哭吗? 姜之杳紧紧盯着草垛,她不像那些村民正面对着草垛,从她的角度看过去,隐约能看到有个身影微微晃动。 就在双方再次陷入僵持之际,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闯入姜之杳的视线。 “那个天杀的王八羔子!它把我家的鸡给咬死了啊?我家就那两只老母鸡,我还指着它们下蛋呢!”是孙老太太。 她嘴里大骂着,脸上表情满是痛恨,就仿佛那个野人要是出现在她面前,她就会扑上去咬对方一口。 可实际上她骂得凶狠,脚却是一步都不敢往前迈。 孙老太太躲在几个村民身后,见大家都不上前,便指着他们骂道:“你们愣着干啥啊?上去把那个畜生抓住啊!它咬死了我家的鸡,别让它给跑了!” 村民们又不傻,听到孙老太太这么说,有人忍不住嘲讽:“老太太,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你那么恨野人,你咋不上去抓它呢?” 孙老太太被噎住,指着说话的男人,瞪了半晌也说不出句完整的话。 姜之杳没忍住轻笑出声,原来野人是把孙老太太家的鸡给偷了。 还挺会挑人家呢,那老虔婆真是活该,叫她虐待儿媳妇! 就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孙老太太吸引的功夫,那个野人又动了,它似乎想出了逃脱的办法,冲着一个方向就猛冲了过去。 而那个方向是离后山最近的路线。 看来野人并非完全‘野’,起码还知道挑最近的路。 姜之杳越发确定心中猜想。 野人的横冲直撞吓得村民们连连躲避,谁也不敢上去阻拦,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野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孙老太太直接炸了。 “你们躲个屁啊?为啥不拦住它把它抓住?!”她扯着其中一个举着火把的村民就质问。 村民都懒得搭理她,更是直接把火把塞到孙老太太手里:“这火把给你了,你能耐你去抓吧。” 说完,众人便散了。 下杖子村的山上有野人这事儿,就连镇上的派出所都知道。 可公安来了也对野人束手无策,一来野人神出鬼没,二来山上道路难行。 一个野人而已,派出所不可能派出太多警力搜山。 更何况除了最初传出有野人的时候死了个村民,后来野人就几乎没有伤过人了。 偶尔跑到村子里偷个鸡摸个狗啥的,公安都懒得过来管。 这也正是野人还能在山上安然无恙的原因。 真要是频频伤人,估计派出所就要动真格的了。 孙老太太举着火把,眼看着大家都走了,气得站在原地破口大骂了半天。 姜之杳听着觉得聒噪,拉着顾景野回家继续睡觉。 野人咬鸡这事儿,第二天大家都议论纷纷。 大概是世界上只有孙老太太和那两只鸡受到了伤害,所以大家伙压根儿没当回事,甚至还有当热闹看的。 自打上次被驴踢了后,沈南月好几天没露面,估计是养伤呢。 好不容易被踢的地方不疼了,崴了的脚也好了,沈南月便迫不及待地出门。 结果就听见大家都在讨论野人。 系统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似的,忽然开口:「宿主,野人是关键性人物,对顾景野有帮助。」 沈南月脚步一顿,低声问道:“你能说清楚一点吗?有什么帮助?野人又在哪儿啊?” 系统停顿了几秒,又继续说:「世界走向发生变动,具体细节不明,能提供给宿主的信息只有野人在后山。希望宿主尽快利用野人获得顾景野的好感,从而提升影响力。」 提升影响力!又是提升影响力! 每次都要说这句话,可是要她提升影响力就要多给她一些帮助啊! 不然她要这个系统有什么用? 沈南月攥紧了拳头,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系统你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我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去后山找野人?我还利用野人接近顾景野,那野人不把我吃了都算我跑的快了好吗?!” 「……为了协助宿主,可以破例提供给宿主一只麻醉剂,可以使野人昏迷,从而被宿主抓捕。」系统沉默良久,这才不情不愿地说道。 麻醉剂是系统破格用自己残存的能量从系统商城兑换的,因为它的能量来源就是宿主的影响力。 如果沈南月一直没法提升影响力,系统最后的结局就是能量耗尽永久关机。 没办法,系统只能抱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决心,再帮沈南月一把了。 起初系统还觉得自己找的这个宿主挺听话,还有点心机。 可现在它有点后悔了,如果能更改宿主,恐怕它早就溜了。 沈南月闻言,这才满意,伸手往兜里一掏,果然掏出一个针筒模样的麻醉剂。 这个针筒是一次性的,在十米范围内,对准目标用力摁压,麻醉剂就能飞射而出。 而且药量很重,就算是一头成年的公牛,被扎到了估计也得昏迷上七八个小时。 沈南月把麻醉剂装好,兴冲冲地去了后山。 而与此同时,今天早早起床的姜之杳也正打算去后山呢。 昨天她观察野人的身影,就看出野人是受了伤的。 而且伤势不轻,已经影响到行动能力。 姜之杳还大胆猜测了一下。 野人跑到村子里偷鸡,没准儿就是因为受了伤找不到吃的,饿得没办法了才会出此下策。 毕竟野人要是真想攻击村民,它就不可能一直在山里躲着了。 姜之杳吃过早饭,嘱咐顾晚月几人乖乖看家,然后她才挎着一个小筐出门了。 路上遇到村民,问她去做什么,她就说去山脚下挖点野菜。 有好心的村民提醒她小心野人,姜之杳都笑着应下。 很快来到山脚下,姜之杳抬头往上望,郁郁葱葱除了绿色什么都看不到。 她先是装模做样地蹲下挖了几颗婆婆丁,还有一些野蒜。 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她正想往山上走。 结果扒拉野草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山上传来一阵哗哗声。 “啊!”一声短促又惊惧的尖叫传来。 第五十九章 捡了个野人 姜之杳吓得不敢动,她听着刚才那声尖叫像是女人发出的,村里人都知道山上有野人,这时候除了她哪有女人还敢上山? 姜之杳也不敢贸然行动,她微微蹲下身体,藏在杂草丛后面,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山上的林子里持续传出一阵阵杂乱的声音,只是尖叫的女人再也没有发出过其他声音。 蹲了约摸十分钟,姜之杳腿有一点麻,刚想起身,就听前方又传来一声物体落地的沉闷声音。 姜之杳屏住呼吸,生怕自己被发现。 强忍着腿部针扎般的酸麻,她又观望了几分钟。 那个摔在地上的东西一直没有动静。 姜之杳终于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走了大概二十多米,她才来到一块儿空地。 而空地上正趴着一个人形物体。 说是物体,是因为那玩意儿浑身上下都是树枝树叶藤蔓,根本看不出什么明显的生物特征。 姜之杳远远地用一根棍子戳了戳,人形物体动了动,却没什么反应。 应该是彻底昏过去了。 姜之杳胆子大了些,猜想这应该就是昨天晚上的野人。 这没准儿是书中的大佬呢,姜之杳一想到这个,心中的惧怕便又消散了几分。 她走到野人身边,将人给翻了过来。 本以为会很费力,却没想到凭她的力气,轻松就将野人给翻了个个儿。 怎么会这么轻?那位大佬可是个男人,就算天天吃不饱,也不至于这么轻飘飘的吧? 姜之杳皱眉,伸手去扒拉野人脸上乱糟糟的头发。 等到脏兮兮的脸露出来,姜之杳更加纳闷了。 看这脸部轮廓,怎么那么像女人呢? 太多想不通的地方了,姜之杳脑子也跟着乱成一团。 她又扒拉了几下野人身上缠着的树叶藤蔓,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对方腿上和背上的伤口。 伤口很是狰狞,背上的约摸二十多厘米长,不算太深,却着实吓人,皮肉外翻着,边缘处已经化脓了,看着就很疼。 而且这伤口有些奇怪,像是被人从后面拿什么锐利的东西砍的。 不是说这山上只有野人吗?那又是谁砍伤了野人? 野人腿上的伤口就更好辨认了,一看就是摔的,而且伤到骨头了,如果再任由伤口这么发展下去,估计这条腿就瘸了。 姜之杳眉头紧锁,视线落在野人另一条腿上,那上面插着一个针头? 她俯身将针头拔下来,仔细观察。 针头的样式很特殊,不太像这个时代的产物。 而且看这野人昏迷不醒的样子,很有可能就是这针头搞的鬼。 姜之杳凑近针头,极为小心地闻了一下,一丝气味也没有。 一般来说,不管是麻醉药还是迷药,都会或多或少有一些气味,是其中某个成分散发出来的。 可这导致野人昏迷的迷药却无色无味,简直比现代的高科技还要高科技。 姜之杳已经不用想都能猜到这针头的来源了。 原书中,女主沈南月的脑海里可是存在着一个所谓系统的东西的。 这也是沈南月的金手指之一,后期她就是凭借系统给的各种好处为自己铺路的。 看样子,沈南月和那个所谓的系统也盯上这个野人了。 姜之杳思及此,也不再磨蹭,将小筐往脖子上一挂,拖着野人的身体就往回走。 好在野人不是那么重,姜之杳拖着不算太吃力。 将野人从杂草丛里拖出来之前,姜之杳还小心地观察了周围有没有人,然后又回身将这一路上拖拽留下的痕迹抹去。 做好这一切,她才偷偷摸摸地将野人转移到了牛棚。 他们住的牛棚在最偏僻的位置,村里人平时基本不会往这边来,所以后面这半段路上姜之杳一点也不担心会有人出现。 回到牛棚,姜之杳拖拽野人的声音直接将顾晚月吸引了出来。 看到院子里躺着的不明生物,顾晚月大惊失色:“嫂子!这是什么?” 虽然害怕得腿脚发软,顾晚月却极为有眼色地压低了声音。 姜之杳累得一脑门子汗,呼哧呼哧喘着气,让顾晚月给她拿剪刀来。 然后她又把野人拖到墙边,以免有人经过大门口时不小心看到。 顾晚月拿了剪刀过来,递给姜之杳后却没有走远,咬牙强忍着恐惧陪在嫂子身边。 姜之杳用剪刀剪断野人身上缠着的藤蔓和凌乱树枝树叶,露出下面满是脏污的肌肤。 直到那些藤蔓完全被剪开,野人的真面目彻底暴露在眼前,姜之杳心中却是凉了半截。 因为这野人竟真的是一个女人,而且看身型和肌肤状态,还挺年轻。 她不是原书中那位大佬…… 姜之杳怔怔地看着野人,一时竟有些无措。 直到身旁传来顾晚月颤抖的声音:“嫂子,她,她是谁啊?” 姜之杳回神,扭头看顾晚月,声音看似淡定,实则却是已经没招儿了:“后山那个野人。” “啊?嫂子你,你捡了个野人回来?!”顾晚月捂住自己的嘴,心里更加慌了。 刘玲天天来找顾晚月玩儿,关于这个野人的事她几乎都告诉顾晚月了。 是以在顾晚月心中,这个野人是很可怕的存在。 可现在她嫂子把这个可怕的野人捡回家了。 姜之杳也挺无奈的。 本以为是大佬,可捡回来才发现不是。 但捡都捡回来了,就算不是,她也做不到把人再扔出去啊。 更何况这野人现在受了很严重的伤,又陷入了昏迷,真放任她不管,可能会出人命的。 姜之杳重重地叹了口气,见顾晚月害怕,她又拉着小丫头的手安抚了好一会儿。 等顾晚月不再那么怕了,姜之杳才拉着她去烧水准备各种包扎伤口的东西。 也幸好顾景野考虑得周到,出发前准备了不少的药品纱布。 姜之杳用毛巾沾着水给野人擦拭伤口周围,顾晚月则是蹲在野人脑袋旁边小心地给她擦脸。 两人分工明确,很快野人看上去就干净了许多。 这时候姜之杳真是不得不感叹一句,系统给沈南月的麻醉药也太好用了。 她清理野人背上和腿上的伤口时是很疼的,可野人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要是普通的迷药,估计野人早就疼得蹦起来了。 第六十章 跟你说个事 野人背上的伤口周围已经开始化脓发烂了,想要伤口恢复,得先将烂肉切掉。 姜之杳用酒精给剪刀全面消毒,几乎是眼也不眨地就处理好了烂肉。 因为没有专业缝伤口的针线,姜之杳只能给伤口进行简单的清洁消毒,之后上药包扎。 顾晚月在一旁看着,眼睛不自觉地瞪大,眼底满是惊讶。 嫂子处理伤口和用纱布包扎伤口的动作看起来好娴熟,就像是曾经包扎过无数次。 可她记得以前嫂子别说包扎了,看见血她都会嫌弃地躲开啊…… 顾晚月的疑惑没人给她解答,因为姜之杳又一次陷入了纠结。 野人的腿是骨折了,虽说骨折情况不算严重,但也需要将错位的骨头调整好才能包扎。 可姜之杳从没有给人正过骨啊,她也不知道自己前世的经验可不可行。 犹豫了一会儿,姜之杳一咬牙一跺脚,干就完了! 她摸准了骨头的位置,一闭眼一用力。 腿骨竟然真就被她给接上了。 姜之杳松了口气,后背都有些汗湿。 忙活了大半天,紧绷着的神经总算能松懈一些。 姜之杳忽然想起什么,问顾晚月:“景延呢?咱们这么大动静他咋没出来看看?” 顾晚月用干净的毛巾帮嫂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回答她:“村里有个叫狗蛋儿的男孩,把景延叫出去玩了。” 闻言,姜之杳忍不住轻笑:“这么快就交到朋友了,哎对了晚月,等景延回来你记得提醒他一声,跟朋友出去玩可以,但绝对不能离河边太近,也尽量别去山上。” 顾晚月点头,“嗯嗯放心吧嫂子,我会告诉景延的。” 歇了一会儿,姜之杳和顾晚月又给野人浑身上下彻底地擦洗了一遍,这才合力把人抬进了她和顾景野的房间。 为了防止野人苏醒后乱跑乱动,姜之杳还特意把野人的手脚都用绳子绑好。 眼看着天上太阳快到正中间,估计也快中午了,姜之杳又去厨房做午饭。 今天中午顾景野没有回来,村里人都看着呢,也不能次次都用家里媳妇儿不舒服做理由。 姜之杳仔细地把房间门锁好,想着叮嘱隔壁房间里的顾景川一声,让他注意点野人的动静。 可转念一想到少年每每看向她时那阴冷防备的目光,她又打消了想法。 算了,她早点回来就是了,看野人那状态估计一时半会也醒不了。 于是带着顾晚月一人抱着饭菜一人抱着水壶,去了田里。 村民们看到姜之杳又来给顾景野送饭,表情已经不像头一天那么新奇了。 这几天顾景野可是让他们这群村民刮目相看,学东西快不说,干活也是又快又好,哪怕是村里的干农活好手,也被他给比下去了。 起初村民们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想着顾景野这样的“走资派”,养尊处优惯了,肯定没几天就叫苦不迭。 却没想到顾景野还越干越上手了。 就连大队长每次见了顾景野,都要夸两句。 村民们不懂啥叫“走资派”,只知道认真干活努力劳动的人值得尊敬。 所以大家如今对顾景野的态度都很友好。 姜之杳看了顾景野两眼,有些欲言又止。 顾景野察觉到,抬头看她:“怎么了?” 姜之杳有些纠结,可这种事就算现在不说,等顾景野晚上回家了也瞒不住。 还不如早点说了让他有心理准备。 于是姜之杳深吸口气,冲着顾景野招招手,“你凑近点,我跟你说个事。” 顾景野倒是被她这神情勾出几分好奇心,他把最后一块饼塞进嘴里,然后又快速把碗里剩的一点菜也吃光,这才凑到姜之杳身边。 他还特意微微弯下身子,将耳朵凑近姜之杳的唇。 男人身上带着汗味,并不臭,凑过来时还带着一股热烘烘的气流。 姜之杳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被熏得热腾腾的。 她抿了抿唇,低声在男人耳边说:“我把后山那个野人捡回家了。” 顾景野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他扭头直勾勾看着姜之杳的眼睛,确认对方没有说谎逗他,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她受伤了,我也不能见死不救不是?”姜之杳两只手搅在一起,面对顾景野意味不明的眼神,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 看到她这样,顾景野心蓦地软了。 他本来也没想指责她的。 只是担心她会被伤到,毕竟那个野人很可能神志不清,存在攻击性。 “你等我。”顾景野说完,抬脚就去找大队长。 也不知他跟大队长说了什么,后者乐呵呵地点头,还拍了拍顾景野的肩膀。 顾景野快步走回来,拉起姜之杳的手,领着她和顾晚月往家里走。 这好像是顾景野第一次主动拉她的手。 姜之杳看着那只被晒黑了不少的大手,跟她那只白嫩的手形成了鲜明对比。 三人一路无话回到家,顾景野问了野人被安置在哪里后,便直接进屋查看。 待看清炕上昏迷的野人,以及她身上被包扎得很专业的伤之后,顾景野心底的不安总算是消减了些。 可现在无害的野人不代表她醒了之后也这么老实。 看过野人的伤势后,顾景野也多少理解了姜之杳。 这样的伤确实不太适合在野外生存,而且看这身型,还是个女人。 顾景野把野人手脚上绑着的绳子解开,重新绑了另一种更坚固的绳结,确保野人无法挣脱开。 随后他才看向姜之杳,面色带了些严肃:“以后再碰到这种事,可以先来找我,尽量不要自己上手。” 姜之杳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乖乖点头。 两人商量一番,打算等野人醒了看看情况。 如果说野人还有几分人性,就暂且留下,如果一丝理智都无,就只能告诉大队长,交给大队或者公社处理了。 下午顾景野没有去上工,一直在家里陪着姜之杳,并顺便去砍了两棵粗壮的松木,打算做两个柜子。 “老公你还会木工活吗?”姜之杳问。 顾景野愣了一下,摇头。 “那你怎么打柜子?而且你也没有木工用的工具啊。”姜之杳的话像是一支箭,不偏不倚戳中顾景野脑门。 顾景野:“……” 第六十一章 醒悟 姜之杳一看顾景野这个反应就猜到,估计他是把打柜子当成什么比较简单的事了。 倒也不怪顾景野想当然,毕竟曾经的顾家家境优渥,他前二十几年也是顺风顺水,就连干农活都是前两天现跟村民们学的。 “松木就先放在那里吧,一会儿我去找刘二嫂问问村里有没有木匠,咱们让木匠帮着打柜子吧。”姜之杳看着莫名有些挫败的男人,强忍着笑意安慰道。 顾景野点点头,轻松就将两根松木拖到了院里。 姜之杳叫上顾晚月,去了刘二家。 俩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走到半路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大树后传来咒骂声。 “你们这两个扫把星!都怪你们,克死我儿子,现在又害得家里的鸡也死了,看我不打死你们娘俩!” 姜之杳这一听,又是那个孙老太太的声音。 听这话音,像是在打她的儿媳妇和孙女。 那个叫孙招娣的命苦女人。 真是活久见了,老母鸡明明是野人咬死的,竟然被那老虔婆硬生生赖到儿媳身上。 姜之杳走近些,除了骂声还能隐隐听到啪啪的抽打声。 像是用什么条状的东西抽打在肉体一样。 她赶紧快走两步,绕过大树,就看到孙老太太把孙招娣堵在一个墙角,正举着手中的藤条狠狠抽在孙招娣身上。 可怜的孙招娣,身上衣服本就破旧,被抽得布料都露了肉,隐隐可见鲜红血迹。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躲闪,而是背对着孙老太太,用自己的身躯护着怀中瘦弱的女儿,生怕一个没挡住,那藤条就落在女儿身上。 可她怀中的小女孩看上去不过四五岁,瘦的皮包骨,脸色也蜡黄蜡黄的,看上去一副就算是躲过了今天这顿毒打,也撑不了几天的样子。 姜之杳心里不忍,就算是被骂多管闲事,也还是上前两步,出声制止。 “住手!”她高喝一声,吓了孙老太太一跳。 回头见是姜之杳,孙老太太气得脸色铁青。 “咋又是你?你一天天吃饱了撑的管别人家闲事?”孙老太太怒骂。 姜之杳冷眼瞪她。 “你放屁!你动手打人这叫闲事吗?现在可是新社会了,儿媳妇不是你家的卖身长工,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个体,你凭什么打骂她?你是地主老财吗?” 姜之杳一顿输出,把孙老太太说蒙了,然后不等她开口反驳,姜之杳又道: “地主老财是要抓起来挨批斗的,你要是再敢动手打人,信不信我现在就去举报你,让公社派人把你抓走!” “你你你,你胡说八道!你才是地主老财!”孙老太太又气又怒,偏偏姜之杳这话是捏住了她的死穴,她还真不敢动手了。 甚至为了撇清自己跟地主老财的关系,还赶忙将手里的藤条扔得远远的。 “你不是地主老财你凭什么打人?我告诉你老太太,普通老百姓打人可是犯法的,就你给你儿媳妇打的这一身伤,告到派出所去,够你蹲大牢的了!”姜之杳继续吓唬孙老太太。 孙老太太真是麻爪儿了,她一个农村老太太,大字不识一个,哪懂什么法律啊? 一听姜之杳说要让她蹲大牢,她吓得心都直突突。 于是也不管孙招娣娘俩了,扭头就往家里跑,生怕姜之杳现在就扯着她去派出所。 “呸!欺软怕硬的东西。”姜之杳冲着孙老太太的背影唾骂。 而墙角处,孙招娣正呆呆看着姜之杳。 她比上次姜之杳见到她时脸色更差。 扶着墙站起来时,两腿虚软,整个身体都在抖。 顾晚月赶忙上前搀扶,顺便低头看看孙招娣怀中的小女孩,满眼都是心疼。 小女孩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身上没伤,估计是饿的。 中午姜之杳做了几张糖饼,顾晚月留了一张没吃,此时就揣在怀里,她打算送给刘玲的。 可现在看到孙招娣的女儿,顾晚月便毫不犹豫把糖饼拿出来塞到女孩怀里。 “婶子,这饼给妹妹吃吧,她肯定是饿坏了。”顾晚月轻声对孙招娣说。 孙招娣受宠若惊,却是不敢就这么要别人给的食物。 这年头粮食多精贵啊,她们娘俩哪里还得起这份情? 眼见着孙招娣要拒绝,姜之杳走上前:“收下吧,你用命护着你女儿,不就是想她活着吗?她再不吃东西,真就饿死了。” 听到姜之杳的话,孙招娣像是个被戳破了的皮球,强撑着的那点气一下就泄了。 她再也绷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下来。 明明被婆婆打得半死的时候她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孙招娣终于接受了那张糖饼,她掰成小块儿,喂到女儿嘴边。 可小女孩已经没多少意识,根本不知道张嘴。 孙招娣便用自己的口水润湿了小块儿糖饼,一点点塞到女儿嘴里。 这时候哪管得了恶不恶心,孩子吃进去东西,不被饿死才是真的。 食物进嘴,小女孩下意识吞咽,孙招娣眼里迸射出希望,喂得更急切了。 姜之杳呼出一口气,这才拉起顾晚月的手,转身离开。 走出两三步,身后又传来孙招娣的呼唤:“同志!” 姜之杳回头,就见瘦削女人噗通一声跪下,冲着她和顾晚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谢谢你帮我,你的恩情我不会忘的。”孙招娣声音闷闷的,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 姜之杳没说什么,抬脚走了。 她能帮一次两次,却也不能帮这个女人一辈子,如果她没法支棱起来,早晚有一天她们娘俩还是会被孙老太太磋磨死。 “嫂子,她们好可怜。”顾晚月原本还兴冲冲的小脸此时有些低落。 她心地善良,共情能力又强,看到那样的场景,不难过才怪了。 “是啊,确实可怜,但是晚月你要记住,就算她再可怜,也没有人会一辈子帮助她,如果她自己不能站起来反抗,谁帮她都没用。”姜之杳柔声对顾晚月说。 而此时,一路悄悄跟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孙招娣却呆愣原地,她那双还浸着泪水的双眼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她低头看看缓缓睁开眼睛的女儿,又看看姜之杳渐行渐远的背影,抱着女儿的手不由紧了几分。 第六十二章 中医 姜之杳这次来刘二家,总算是没有扑了个空。 刘二嫂笑着把俩人迎进屋,没一会儿刘玲就颠儿颠儿跑进来把顾晚月拉走了。 “嫂子,我想跟你打听一下,咱们村或是这附近有没有木匠,我家想打两个柜子。”姜之杳还惦记着家里的野人,便直接开门见山问。 刘二嫂一听,拍了下大腿,“害,原来你是要找木匠,早说啊!我家二哥就是干木匠的,明儿我就让他给你打两个柜子,还要别的不?” 姜之杳乐了,“那太好了!嫂子你二哥家住哪儿啊?我能跟你一起去看看不?我好把要求跟二哥说说,然后再问问价钱。” “啥钱不钱的!咱这关系搁这儿摆着呢,要什么钱?”刘二嫂豪爽地摆手。 姜之杳却不肯:“那可不行,该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不能让二哥白挨累。” 刘二嫂不搭茬儿,反正到时候她不让她二哥收钱,她二哥也不敢收。 说了会儿话,姜之杳便打算走了。 顾晚月也跟依依不舍地刘玲道别。 两人回到家,看看野人,还没醒呢。 好家伙!这迷药劲儿这么大吗?都四五个小时了还不醒? 姜之杳跟顾景野说,明天跟刘二嫂去木匠家,顾景野没反对。 只是那两棵松木咋办呢?刘二嫂说她二哥家木材多得是,不用姜之杳自备,何况这么粗的两棵木头,就算能自备,她也没法儿拿啊。 刘二嫂的二哥家在另一个村子呢,可不算近。 姜之杳看着松木犯愁。 顾景野却有了想法。 “砍了做木柴吧,留着冬天烧炕用。”他说。 诶?这个可以! 北省的冬天冷得很,天天都得生火烧炕,不然人非得冻死不可。 照这么说,两棵松木的木柴还不一定够呢。 姜之杳四下打量,琢磨着木柴劈好了堆哪儿。 现在又没有放水的塑料布,放在外边下个雨飘个雪什么的,木柴不就湿了吗? 看来看去,姜之杳把目光放在了那两个堆放杂物的屋子。 说起来这两间屋子才是牛棚里空间最大的,奈何堆了杂物,他们才没有住进去。 之前刘二可说了,那些杂物都是没用的,他们搬出来扔了都没人管。 既然如此,还等什么? 说干就干! 姜之杳立马就换了身耐脏的衣服,又用头巾包住头发和脸,一头钻进了杂物间。 顾景野也没闲着,去了另一个屋子。 顾晚月则是也学着姜之杳的模样把脑袋包住,帮着她搬东西。 几人搬了约摸十几分钟,顾景延蹦蹦哒哒回来了,于是也加入了清理大军。 顾景川有心想帮顾景野,却被对方赶了出去。 最后他便坐在院子里,把几人搬出来的东西整理归类。 这一整理可是让顾景川惊呆住了。 因为那些搬出来的箱子里,有一半都是书籍。 各种各样的书籍,五花八门的,甚至还有涉及各种专业的知识类书籍。 顾景川本就爱看书,只是书籍又沉又占地方,他的大部分书都留在了顾家,带过来的只有两三本,都快被他翻卷边儿了。 至于另外一半的杂物,则是什么都有。 顾景川一看不是书便没了翻找的兴趣,先推到一边,打算等书籍分类好了再说。 等到两间屋子都清理干净,姜之杳已经有些腰疼了。 比较幸运的是,他们在屋子里还翻到两张桌子,木料很结实,一点没有损坏,正好可以放在房间里用。 屋子空出来,顾景野就去劈柴了。 劈好的木柴还要在太阳下晒个几天,正好这几天天气好,晒完了就可以搬进杂物间。 姜之杳看到顾景川身边高高的几摞书,也呆住了。 她就顾着往外搬,也没细看箱子里是什么,没想到竟然是书! 怪不得那么重。 姜之杳小跑着来到顾景川身边,“景川啊?这都是些什么书啊?” 她笑盈盈的,一双眼睛也亮晶晶,里面满是温柔亲切,顾景川的动作顿住,瞥了姜之杳一眼又快速将头扭向另一边。 “这摞是小学初中的学习课本,这一摞是国外名著,这摞是国内的史书和名著,还有这摞是,是中医类的……”顾景川不看姜之杳,介绍起这些书来却是如数家珍。 姜之杳得知顾景川竟然在短短时间内把这些书都分门别类,眼里浮现惊喜:“哇景川你太厉害了!竟然分类得这么清楚!你一定读过很多书吧?” 女人的夸赞饱含真情实感,顾景川听得出来,所以他更加不自在了。 他十分不习惯被姜之杳夸奖。 但私心里又似乎不讨厌这种感觉,很矛盾的心理。 顾景川点头,“嗯。” 姜之杳最感兴趣的,就是顾景川说的中医类那一摞书。 她指着中医类问顾景川:“这一摞我拿去看可以吗?” 看得出顾景川对这些书都很重视,他甚至还把书皮的灰都擦干净了。 中医类那摞书是离顾景川最远的,看得出他对医学类应该是不太感兴趣。 果然,顾景川毫不犹豫点头。 “谢谢景川~”姜之杳说完,抱起那摞书回屋。 顾景川皱眉,这些书又不是他搬出来的,他只是拿出来分类,谢他干什么? 这女人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 姜之杳不知道顾景川心中所想,她正把那摞书摆放在桌子上,欢喜地翻阅着。 一共九本,全都是关于中医的知识,其中五本是线装本,封皮古朴,就连里面的内容都是竖版的,像是古籍。 另外四本则是近代出版的,但内容也很全面,看得出作者著书时很用心。 姜之杳一看到这些书,就不由自主想起了前世自己考研的种种艰辛,现在回想起来,真是痛并怀念着。 大概是下午运动量太大,晚饭时一家子都吃得比平时多。 姜之杳还特意留了一张饼,想着等野人醒了就给她吃。 可左等右等,野人还是不醒。 姜之杳不知道时间,但估摸着也该有七八个小时了。 “要不,咱们给她泼一盆水试试?”顾景延提议道。 这小子自从得知了大哥大嫂屋里有个野人,便一直在屋子门口转悠。 害怕是没有的,满脑子都是:野人诶?他还从没见过野人长什么样! 第六十三章 野人醒了 姜之杳忍不住抬手敲了顾景延脑门一记,笑着逗他:“还浇一盆水?你是要审什么犯人嘛?” 顾景延捂着脑门,嘿嘿一笑,也反应过来不太好,又跑去窗边看野人。 姜之杳已经打算着,野人要是再不醒,就把她抬到空出来的那间杂物房了,地上铺两层垫子,躺一宿也没啥的。 毕竟总不能为了野人,让她和顾景野在外面蹲一宿啊。 正琢磨着,就听顾景延忽然嚷嚷:“野人醒了!你们快来啊,野人醒了!” 话音落下,姜之杳几人猛地起身,来到房间门口时还听到屋里传来噗通一声。 姜之杳赶紧打开房门,抬眼就看到那个野人狼狈地摔在地上,背上的伤口因为动作太大裂开了,隐隐渗出血迹。 可野人却像是不知道疼似的,还是奋力挣扎,试图挣开手脚上的绳子。 看到有人进来,野人瞳孔骤缩,疯狂挪动着身体躲到角落,还冲着姜之杳嘶吼呲牙。 俨然就是一副野兽的做派。 野人这个状态,显然是不适合贸然靠近的。 顾景野上前,拉住姜之杳的胳膊将她护在自己身后,同时警惕地盯着野人。 他神情森冷锐利,带着浓浓的震慑和压迫感,本以为野人见了会害怕,却没想到野人反应剧烈,嘶吼的声音也更加尖利急促。 姜之杳看看顾景野,又看看野人,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野人估计是把顾景野当成侵入自己领地的猛兽了。 威胁力太大,反而让对方更惊慌失措。 就像是幼猫面对人类,即便被堵在无法逃脱的墙角,明知体型差距悬殊,幼猫也会炸毛着哈气,露出自己的爪牙试图吓唬对方。 这种情况下,只有让对方意识到周围环境是安全的,并且没有人会伤害到自己,她才会慢慢安静下来。 姜之杳想到什么,将手轻轻搭在顾景野的手臂上:“让我来试试吧。” 顾景野没有动,他怕野人伤害到姜之杳。 “放心吧,我不会靠太近的,你们先出去,我试试能不能安抚一下她。”姜之杳又劝说道。 顾景野转头对上她沉静的眸子,最终妥协。 他带着顾景延几人出去,但并没有关门,而且他就站在门口的位置,稍微有任何意外他都能第一时间冲进来。 果不其然,顾景野一离开野人的视线,野人的反应便没再那么激烈。 姜之杳把桌上放着的饼拿起来,一边用柔和地语气写着些别怕之类的话,一边小心翼翼递到野人面前。 野人手脚没法动弹,整个蜷缩着,闻到食物的气味,她身体猛地一抖,随后眼神就像是粘在饼上一样,移不开了。 看样子是饿极了。 姜之杳想了一下,把饼撕成小块儿,精准地扔到了野人的嘴边。 虽然落在了地上,但屋子里顾景野每天都打扫,也没有很脏。 野人毫不在意,低头就将饼吃了。 一小块饼,被野人嚼吧嚼吧就进了肚子。 然后野人又眼巴巴地看着姜之杳,手里的饼。 一张饼竟然就让她安分下来,倒是格外的简单。 姜之杳忍着笑意,又掰了一块儿喂给对方。 就这样一个扔一个捡,转眼间大半张饼就没了。 到了最后,野人甚至能探着头,精准地接住姜之杳抛向她的饼。 等饼吃完了,姜之杳又试着伸手去摸野人。 先是摸向离她最近的脚。 感受到触摸,野人条件反射想要挣扎,可紧接着她就发现那抚摸很温柔,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 野人呆呆看向姜之杳的手,微微歪头,似乎在思考。 因为野人之前一直穿着树叶藤蔓,所以姜之杳和顾晚月白天给她清洁了身体后,就找了一身姜之杳的旧衣服给她穿上。 野人能闻到衣服上的味道,跟眼前这个对她散发善意的人身上的味道一样。 野人并不是生下来就是野人的,只不过这些年在山上的生活艰难,让她的人性都被野性给覆盖了。 姜之杳的投喂和温柔触摸,似乎唤回了野人的些许人性。 姜之杳一直观察着野人的眼睛,看到她眼底闪烁着属于人的细微情绪,姜之杳就知道,这野人还有的救。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你受伤了,我想帮你看看伤口。”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姜之杳都很认真地跟她交流。 野人确实不懂,不过她看懂了姜之杳的手势,见姜之杳指着她的后背,野人竟真的配合地趴下,将受伤的后背对着姜之杳。 按照动物行为学来说,这是野人对姜之杳极度信赖的表现。 姜之杳很是惊喜,没想到进展这么快。 她动作轻柔地掀开衣服,看到纱布被血浸染,不由有些心疼。 上药的时候野人很疼,几次本能地想要逃避,可每当姜之杳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背上时,她都会渐渐安静下来。 姜之杳惊叹对方的顺从,经过几次大胆试探后,她发现野人竟真的不会伤害她。 就像是即便不舒服,也会对着主人收起爪子,克制住攻击欲望的小猫咪。 姜之杳心里莫名软下来,她又喂了野人一些水,对方也就着她的手喝光了。 接下来姜之杳试着和野人沟通,语言加上一些手势,野人竟真的懂了大半,甚至还会用点头摇头回应姜之杳了。 简直就是进步神速。 最后姜之杳还是按照之前计划的,带着野人去了杂物房。 杂物房窗户都是封闭的,姜之杳哄着野人在垫子上躺下,期间她思考再三,还是决定把手脚上的绳子给野人解开。 如果对方还有人性,能听得懂人话,那她就没办法真的把对方当成一个动物对待。 获得自由的野人也没有辜负姜之杳的信任,她手脚被绑得发麻,缓和一会儿后也没有动手攻击,而是就那么乖乖地看着姜之杳。 姜之杳叮嘱野人晚上乖乖在屋子里睡觉,不要乱跑。 野人懵懵懂懂,却也还是点头。 窗外一直暗中观察着的顾景野见姜之杳跟野人互动如此和谐,心里也不由得惊讶。 安抚好野人,姜之杳起身走出屋子。 想了一下还是从外面把门锁上了。 透过窗户看到野人安静地趴在垫子上,姜之杳这才和顾景野回房睡觉。 第六十四章 木匠 躺在炕上,姜之杳还在想着野人的事。 现在确定了野人不是书中的学术大佬,她不由有些迷茫。 那真正的大佬在哪儿呢? 难不成还真的要按照书中的剧情来,必须得是原书女主才能帮助男主结识大佬吗? 那她穿越而来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姜之杳心里不服,如果沈南月那样的人品都能做女主,那她又输在哪里? 不管!反正顾景野她要定了,管他男主女主,这男人生是她姜之杳的人,死也是她的鬼。 这样想着,姜之杳郁结的心瞬间就疏通了,她哼哼一笑,翻身就搂住身侧的男人。 一只手还不安分地在男人的腹肌上来回摩挲。 顾景野似乎有些无奈:“老实睡觉。” “那我要搂着老公才能睡着哇~”姜之杳娇滴滴地说。 顾景野拿她没办法,只能任由她摸。 次日清晨,顾景野起来后就去了杂物房。 让他没想到的是,野人竟然真就老老实实在房间里待着,不管是门还是窗,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顾景野还以为野人半夜会逃跑呢。 姜之杳却一点也不惊讶,因为野人如果真要跑,昨天晚上解开绳子的时候就会跑了。 她是野人又不是傻子,自然清楚山里住着舒服还是屋子里住着舒服。 更何况在屋子里待着还会有人给送吃的。 其实还有一点姜之杳没有猜到,野人之所以不跑,还因为她喜欢姜之杳。 喜欢面前这个人身上散发的味道,喜欢她的声音,所以不想离开。 姜之杳给野人喂了饭,叮嘱野人要乖乖的,在屋子里等着她回来,如果不听话就把野人赶出去。 野人果然懂了,疯狂点头。 姜之杳满意,摸摸野人的头发,然后感受着掌心下的油腻,琢磨着等回来了要再给野人洗个头。 房门再次被锁上,姜之杳嘱咐顾晚月,中午如果她没回来,就从窗户给野人送进去一张饼。 除此之外,三令五申不许顾晚月他们三个孩子接近野人。 因为目前来看野人虽然对姜之杳言听计从,却不能保证她对待其他人也这样。 顾晚月他们几个孩子,要真是不小心刺激到野人,很可能被对方伤害。 得到顾晚月和顾景延的再三保证,姜之杳才出门去刘二家。 刘二嫂已经在等着了。 刘二也在家,看样子是想用驴车送她们去刘二嫂的二哥家。 姜之杳有些不好意思,为了她的事让人家两口子跟着忙活。 刘二却不以为意,“那有啥的?你不是我妹子吗!再说了,要是二哥那有现成的,我还能直接用驴车给你拉回来呢。” 人家都这么说了,姜之杳也不再纠结,于是笑着道:“行!等咱回来了,我请你们吃饭。” “那敢情好!”刘二一听说姜之杳请吃饭,肚子里的馋虫又开始兴奋了。 几人坐上驴车出发。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到了二哥的村子。 驴车停在二哥家门口,刘二嫂跳下车,也不用敲门,进院就吆喝二哥出来。 刘二嫂娘家姓陈,上头有三个哥哥,刘二嫂是最小的女儿,陈二哥他们几兄弟对这个妹妹可是疼爱有加。 听到妹妹来了,陈二哥趿拉着布鞋赶忙从屋里出来。 “二哥,这是小姜妹子,我新认识的好姐妹,她想打几个柜子,你看看家里有合适的不?”刘二嫂介绍了姜之杳的身份,就直接问道。 陈二哥打量姜之杳两眼,脸上笑意不减,带着几人往后院走:“有有有,都在后院儿,你们过来看看。” 后院就是陈二哥每天做木工活的地方,一进到后院就能闻到浓浓的木头的味道。 墙边堆着不少半成品木料,脚下有成堆的木屑,至于做好的家具则是摆放在了后院的一个棚子里。 “小姜妹子,这些都是我打好的家具,你看看有没有相中的,没有也没事,你跟我说想要什么样的,我也能现做。”陈二哥性子跟刘二嫂一样,都是爽快人,说话也是直来直去。 姜之杳就喜欢这样的人,她笑着上前,在成品家具上一一看过去。 柜子有些小了,倒是那几张椅子她很喜欢。 “这几个椅子我挺喜欢,至于柜子,二哥,我画个我想要的柜子图纸,你看看能做出来不?”她对陈二哥说。 陈二哥一听,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妹子你还会画图纸?那可太好了,有图纸你就放心吧!” 说着,从屋里翻出纸笔,递给姜之杳。 姜之杳不止会画图纸,还标上了她想要的尺寸,甚至连柜子里的设计都画了出来。 她想要能挂衣服也能摆放叠好的衣服的立式柜子,其实还想要个全身镜,但想想还是算了。 他们是被下放的人,做事还是要低调些。 除此之外,姜之杳还画了几套桌椅的尺寸,是给家里几个弟弟妹妹学习用的。 “妹子你这柜子,看着挺有新意啊。”陈二哥一看到柜子的图纸,眼睛就移不开了。 他是个有自己想法的木匠,有时候也会创新,但大概是受时代影响,他做出来的大部分家具还是带着老款家具的影子。 乍一看到姜之杳的图纸,陈二哥简直爱不释手。 他捧着图纸看了又看,头也不抬地打包票:“小姜妹子你放心吧,这柜子我肯定给你做出来,一星期后来取就行。” 姜之杳说不急,反正也不差这几天,然后又问了价钱。 陈二哥对上自家妹妹的眼神,摆手说不要。 可姜之杳哪能真不给呢? 双方掰扯了好一会儿,最后姜之杳只得说,陈二哥不要钱,她也不好意思找他做柜子了。 陈二哥一听,才没再推脱。 一番算下来,陈二哥减了又减,只要二十块钱。 连工带料才要二十块?即便姜之杳不懂这时候的木工物价,也觉得有些少得过分了。 她可是要了四套学习桌椅,两个不小的衣柜,还加上四把成品椅子呢。 姜之杳想了想,直接从兜里掏出一沓钱。 “二哥,这里是五十块,你都收着。”她说。 陈二哥懵了,“哎呀妹子,可用不上这么多钱,你就给二十就行了,木头山上多得是,我也就收个手工费。” 第六十五章 破相 姜之杳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她说给五十块,就是五十块。 最后陈二哥只得收下。 四把椅子被两个男人放在驴车上用绳子固定好,剩下的柜子和桌椅,就一星期后来取。 陈二哥拍着胸脯保证,说绝对会用最好的木料,用几十年都不会坏的那种。 刘二嫂忍不住拍打自己的二哥,“你快别瞎说话了,人家小姜妹子可不能一辈子都待在咱这山沟沟里。” 陈二哥憨憨地笑着,轻轻拍了自己的嘴两下,让姜之杳别介意。 几人回下杖子村的路上,刘二嫂忽然神秘兮兮凑近姜之杳,一看就是又有八卦要跟她讲。 姜之杳当即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对方。 “妹子,你昨天听说沈南月的事了吗?”刘二嫂问。 姜之杳一听,更来了兴趣,她还真不知道。 按照她推测的,昨天在山上十有八九就是沈南月用麻醉针偷袭了野人。 沈南月应该是想把野人带走,可野人强撑着跑掉了,这才被姜之杳给捡到。 姜之杳在山脚下听到的那声尖叫,八成就是沈南月的。 后面野人昏倒直到被姜之杳拖走,沈南月都没有追过来,应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 事实上真相跟姜之杳猜想的也大差不差。 刘二嫂看姜之杳摇头,便绘声绘色讲了起来: “唉你昨天没看到可真是可惜了,昨个儿沈南月那丫头去了后山,说是想采蘑菇,结果遇上野人啦,那脸都被野人挠花了,还从山上摔下来。 她爸她妈下工回家没看到人,到处找都没找到,后来找了村里人帮忙,这才在山脚下的草丛里找到沈南月。当时人还昏迷着呢,脸上全是血,把她爸妈给吓坏了。” 刘二嫂说起来这些也是有些唏嘘,倒不是同情沈南月,而是心疼沈父沈母。 毕竟这两口子人不坏,只是太过溺爱女儿。 “昨晚上沈南月就被她爸妈送去镇上卫生所了,我估计啊是得破相了,听说脸上伤得老严重了。”刘二嫂又接着道。 姜之杳听到这些,却也没有幸灾乐祸,只是想到野人身上的伤势,感觉沈南月真挺倒霉的。 野人都伤成那样了,还能在昏迷逃脱之际把沈南月的脸抓伤,这战斗力也是惊人。 对比一下野人对沈南月和姜之杳的截然不同的态度,姜之杳都不由有些后怕。 如果昨天她没能安抚好野人,是不是她也有可能被抓伤? 姜之杳忍不住后背发凉。 刘二嫂看她脸色不大好,赶紧拉住她的手。 “小姜你也不用怕,平日里离那后山远点,我听说野人基本不会下山伤人的……” 说到一半刘二嫂又想起孙老太太家的两只老母鸡,又不由轻咳一声:“啊,那天晚上应该是个意外,野人就算下山了,只要不去招惹它,它也不会主动伤人。” 这话倒也对,沈南月会被攻击,不也是她先偷袭了人家吗? 归根究底不值得可怜。 与此同时,镇上卫生所里。 沈南月半夜醒来后,便一直在作妖。 她脸被抓伤,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被送到卫生所时,医生都吓了一跳。 一阵忙活后,脸上和身上的伤都处理包扎好了,也挂上了点滴。 沈母追着医生问她女儿脸上会不会留疤,医生不敢把话说得太绝对,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大概率会留疤。 因为沈南月脸上的伤还挺深的,额头上和左脸颊上的伤口还缝了针。 这年头又没有什么医美祛疤之类的手法,怎么可能不留疤呢? 沈母一听,更加难受了。 她闺女可是最爱美的,要是留疤了她闺女可怎么活? 沈父同样愁得一个劲儿叹气,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脊背弯得很深。 两口子照顾着沈南月到后半夜,她终于醒了。 可醒来后一摸自己脸上的纱布,便嚷嚷着要照镜子。 沈母怕她受不了,哄着她先好好休息。 沈南月自然不听,又是尖叫又是摔东西,把卫生所值班的医生护士都引来,还吵醒了其他的病人。 沈父沈母管不住沈南月,最后还是医生警告她,如果再吵闹就不让她待在卫生所养伤,沈南月这才安静下来。 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一个劲儿哭,还不管不顾地让沈父去山上把野人给她抓回来。 沈父今年都快五十了,就他那把半老的骨头,别说抓野人了,看到野人他能活着跑回来都算他矫健。 可沈南月都伤成这样了,沈父也没办法跟她讲道理,便只能假装答应,让她先好好养伤。 沈南月也怕被卫生所赶出去,表面安静,心里却仍旧歇斯底里。 她内心疯狂骂着系统,指责它给的东西不好使,不仅没有抓到野人,还害得她脸被抓伤。 系统无法读取宿主的心声,所以沈南月骂得再难听,也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沈南月有一种无力感,同时更加气愤。 “妈,我想去厕所。”沈南月对沈母说。 坐在床边一脸疲态的沈母立马起身,感受到腰肢的酸麻,也顾不上揉一揉,赶忙先扶着闺女下床。 到了厕所,沈南月借口不好意思,让沈母离远一点。 等到确认沈母听不到她说话,沈南月才迫不及待低声呼唤系统。 “你给我的是个什么破烂东西?不是说高浓度麻醉药吗?为什么我还会被伤成这样?!”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竟然也难得带了一丝不耐烦:「是宿主你自己不按照麻醉针说明操作,明明标注了十米距离,你非要凑那么近,这是你自己造成的。」 沈南月气得呼吸都急促了,“还怪我了?!我那不是想瞄准一点赶紧抓住野人吗?要不是你一直催我,我能那么着急吗?” 系统不语,显然也是觉得跟沈南月讲道理讲不通。 “我不管!你赶紧给我拿祛疤的药,我这脸要是留疤了,我以后还怎么见人?”沈南月又道。 系统如果有实体,这会儿估计得被气得直发抖。 「宿主从我跟你绑定到现在,你提供的影响力能量微乎其微,我没有能量摄入,拿什么给你兑换祛疤膏?」系统质问。 第六十六章 支招 沈南月一点儿也不在意系统的感受,她只是威胁道:“我没能提升影响力还不是因为你没用!我告诉你,我脸上要是留疤了,你就别想我再去提升什么狗屁影响力!” 系统真要气死了。 可它也不能真的把沈南月怎么样。 甚至连惩罚电击也不敢轻易使用。 毕竟真惹毛了沈南月,她直接摆烂,系统只能等着永久关机了。 可系统也是真的被掏空了,它没有多余的能量去商城兑换。 最后思索良久,系统想到一个办法,它提议沈南月按照它的办法去做,不管怎么说先弄到一波影响力再说。 沈南月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一人一系统在厕所里嘀嘀咕咕了半天,直到沈母觉得时间有些久了,进来催促时,沈南月才不情不愿地回了病房。 “爸,妈,我要回家。”沈南月坐在病床上,直接对沈父沈母下了通知。 沈母忙握住沈南月的手哄着:“闺女啊,你这脸还没好呢,先不着急回家……” “不回家待在这儿就能好吗?就算你们不让我看我的脸,我也知道有多严重,就这么一个小破卫生所,再加上那两个庸医,能治好我的脸吗?他们顶多就是给我上点药,有啥用啊?!”沈南月猛地甩开沈母的手,不管不顾地在病房里叫嚷着。 没成想这话恰好被过来查看她伤情的医生听到了。 医生一把推开病房门,脸色铁青地看向沈南月。 他确实没什么好的办法能让沈南月的脸不留疤痕,但昨晚为沈南月包扎过后,他也连夜去请教了曾经的恩师,跟对方讨论了很久,想着能不能给这年轻的小姑娘淡化一下伤疤。 可医生这满腔的热忱,就这样被沈南月的一番话浇得透心凉。 沈南月不觉得自己说的哪里不对,甚至还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白了医生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系统说了兑换商城里有祛疤膏,只要她获得影响力,就能兑换,到时她的脸上一丁点疤痕都不会留下,不比等着这没用的医生来治要靠谱多了! “既然这位病人都这么说了,你们现在就去缴费离开卫生所吧,我们这小庙也治不了你这大佛!”医生再次被沈南月的态度激怒,扔着几句话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沈母这下想阻拦也没用了,都把人家医生得罪了,不走都不行。 沈南月却得意洋洋,像个打了胜仗的公鸡,趾高气昂地往外走。 跟着医生查看的小护士也听清了沈南月的话,昨晚小护士也很同情沈南月,可现在对她却满是厌恶,别说同情了,不张口骂她两句都算小护士有素质。 “拿好你们的东西,落下什么再回来找我们可没功夫管。”小护士没好气地道。 沈母一脸愧疚,讪笑着点头。 “怎么说话呢你?”沈南月瞪了小护士一眼,还想说什么,被沈母用力拽着出了卫生所。 一家子来的时候坐的大队的驴车,回去的时候可没有驴车坐。 沈父只得带着妻女去公共汽车站,坐到离下杖子村最近的站点,再走路回村。 站点离村里比较远,走路至少也要半个多小时,沈南月走到一半就走不动了,又开始抱怨她哥在厂里工作那么久,连一张自行车票都弄不来。 沈父竟也不觉得女儿这话有什么不对,甚至还点点头,说明个儿跟儿子提一嘴,让他想办法弄辆自行车回来。 有了自行车在前面吊着,沈南月就像是看到胡萝卜的驴,也不喊累了,一路劲头十足地走回家。 姜之杳这会儿早就到家了,刘二两口子帮她把椅子送回了牛棚。 姜之杳都没来得及进屋喝口水,第一时间就是去杂物房看看野人。 野人果真乖乖坐在垫子上,身前还有个搪瓷缸,应该是顾晚月用那个缸子给野人送水来着。 看到姜之杳的脸,野人蹭地一下起身,三两步跑到窗户边,冲着姜之杳啊啊呜呜地说着什么。 姜之杳清楚野人的状态,大概是常年在山上生活,一直不说话,连语言功能都退化了。 她冲野人笑笑,“我回来啦,你今天很乖哦。” 野人听不懂,但她喜欢姜之杳的声音,也能感受到她语气里的柔和。 看到姜之杳开门,野人又乖乖后退,似乎在向她表明,自己不会逃跑。 野人异常的乖顺让姜之杳很满意,她拉着野人的手走出杂物房。 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野人身上脸上又有些脏了。 姜之杳给野人洗脸洗手。 顾晚月和顾景延一开始躲在屋里看,后来见野人很听嫂子的话,他俩就小心翼翼地走出屋子,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 野人只亲近姜之杳,但也不讨厌顾家几兄妹,哦除了顾景野。 见野人丝毫不理会他俩,顾晚月和顾景延大着胆子又靠近些。 经过几次试探,最后顾晚月已经能拿着水瓢帮野人打湿头发了。 姜之杳要给野人洗头发,野人不懂,开始有些抗拒,后来见姜之杳脸色沉了下来,野人才乖乖蹲好。 用香皂洗过的头发终于不再油腻,闻着还香香的。 姜之杳又给野人重新包扎了伤口,顾晚月则是耐心地给野人编头发。 野人头发很长,之前乱糟糟的缠绕着还看不出来,现在头发梳开,长度竟然已经到了腰。 顾晚月给野人编了两条粗粗的麻花辫。 其实野人五官清秀,如果不是脸颊瘦得凹陷,她应该很好看的。 姜之杳不知道一个看上去也才十八九岁的女孩是为什么会跑到山上去做野人。 但结合这时候的时代背景,不用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的原因。 就算不是原书大佬,但既然被她救了,总归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姜之杳摸摸野人的脸,见她像小兽一样亲昵地蹭自己的掌心,心里软得不行。 “以后你就跟我们一起生活吧?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姜之杳轻声问道。 野人懵懂地看着姜之杳。 姜之杳沉思片刻,说:“就叫姜芽,怎么样?” 姜芽,像沃土下生机萌发的嫩芽一样,重获新生。 第六十七章 山上有人 “姜芽?这名字真好听!”顾晚月拍着手夸赞,然后凑到野人面前,叫她:“姜芽,姜芽你好,我叫顾晚月。” 一直懵懂的姜芽忽然就明白了这两个字的意思,她啊啊地叫了两声。 姜之杳猜测,姜芽应该是在重复自己的名字。 她和顾晚月又围着姜芽说了会儿话,便拉着姜芽回了杂物房。 没办法,姜芽现在的身份还没有落实,她不能任由对方在牛棚里自由行动。 万一被村民们看到,姜芽很可能会被抓走。 姜之杳打算先去找大队长商量一下姜芽的安置问题。 她没有去大队长家,而是直接去了田里。 站在田垄上一看,大队长果然在这儿。 “刘叔,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姜之杳冲着对方摆手。 大队长一看是姜之杳,擦了擦额头的汗,走到她身前。 两人又往远离田垄的地方走了一段,姜之杳才开口。 简单地讲述了一下她捡到姜芽的经过。 只不过没有提姜芽是被沈南月麻醉的这事。 大队长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是说,你昨天把后山那个野人捡回家了?然后你来找我是想收留那个野人?!”大队长甚至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姜之杳点头。 大队长麻了。 “不是我说小姜啊,那可是野人?你不怕它伤害你和你的家人吗?”大队长又问。 这也正是姜之杳想说的:“刘叔,其实她不是真正的野人,她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女生,她有人性,她也能听懂一些人话。我怀疑当初她上山成了野人,也是被逼的。” 大队长重重叹了口气,“可就算是这样,你也有点太冲动了,这野人两年前可是杀过人的。” “我知道,刘二嫂跟我说了,但当时那个村民是受了惊吓从山上摔下来才没了性命,也不能就一定是野人害的啊?”姜之杳反驳道。 见她如此维护野人,大队长也没了办法,他原地踱了两步,似乎是想到什么,拉着姜之杳的胳膊就往前走:“你跟我去一趟大队。” 来到大队,大队长进了一个存放各种资料书籍的房间,没一会儿拿出一个薄薄的本子。 大队长翻了一会儿,将其中一页展示给姜之杳看,并说道: “这是那个村民当时摔死的记录,你自己看看。” 姜之杳细细浏览。 记录上写着,村民从山上摔下来,失血过多而死。 被发现是尸体已经硬了,村里请了赤脚医生检查尸体,赤脚医生记录着,尸体上有多出伤痕。 除去擦伤和摔伤外,导致失血过多的是村民胸前那条长达几十厘米的伤口。 伤口很深,大家都说那是野人造成的。 有村民自称曾经见过野人,并且侥幸逃脱,他们说野人的爪子很长,指甲也很尖,那个死掉的村民的伤口一定是野人划的。 姜之杳完整地看完,最后又将目光落在了关于那条伤口的描述上。 怎么总觉得这样的伤口很眼熟呢? 长长的,像是锐利物体划过的伤口。 姜芽背上那道伤口不也是这样吗?! 姜芽不会说话,也没法沟通,姜之杳问不出她背上的伤口是怎么造成的。 但可以肯定,那伤口不是沈南月留下的。 因为姜之杳观察过伤口,起码也有三天以上了。 而这段时间,除了沈南月,村里没有别人进过山,也就不可能伤到姜芽。 姜之杳脑子里有一个大胆的念头若隐若现。 她猛地抬头看向大队长,“刘叔!这个村民不是被野人伤到的,那山上肯定还有其他人!” 大队长都被她这话说懵了。 “什么意思?”他问。 姜之杳快速说出自己的猜想:“记录上这个村民胸前的伤口,野人身上也有,我猜村民和野人都是被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人所伤!” “怎么可能?!”大队长第一时间就是不相信。 后山上如果真的有别人存在,他们一村子的人会察觉不到吗? 这小姜为了帮野人洗脱罪名,什么瞎话都编得出来。 野人是很危险的存在,大队长虽说对姜之杳他们一家子宽容,但此事事关村里人的安全,他绝不可能同意姜之杳把野人留下。 “明天我去镇上派出所报案,就说是你抓到了野人,等公安把野人带走时,也能给你记上一功。至于收留什么的,小姜你信我一句劝,野人很危险,何况你家里还有几个孩子,真要是野人发疯了伤到孩子,你后悔都来不及。”大队长先是一脸严肃,随后又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 姜之杳心里纠结,她知道姜芽不是大队长口中那样的野人,可就算她怎么说大队长也不会信。 如果真的把姜芽交出去,派出所会怎么处理她?枪毙吗?或是关进监狱里? 姜芽这样的状态,就算是没被枪毙,无人照看的情况下,她也没法生存。 要真是派出所把姜芽关起来,倒也还好,毕竟管吃管住,可要是派出所觉得姜芽精神失常,把姜芽放出来任她自生自灭呢? 一个不会说话无法自理的女孩子流浪在外,姜之杳不敢想象她会遭遇什么。 “不行!刘叔,不能把她送去派出所,你把她交给我,我保证教导好她,不让她出去乱跑,行吗?”姜之杳恳求着大队长。 被她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大队长也有些不落忍。 “唉……你这!”大队长左右为难。 姜之杳想到姜芽和村民的伤,又道:“这样吧刘叔,你给我半个月的时间,如果我能证明死掉的村民不是被野人所伤,你就让我收留野人,并帮她办个身份证明。 并且在这期间,我向你保证绝不会让野人离开牛棚,跑出去吓到村民,您看行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大队长也没办法了。 最后他提出跟着姜之杳去看看姜芽,再决定要不要答应她。 姜之杳想到姜芽现在的状态还是很有说服力的,便毫不犹豫带着大队长回了牛棚。 顾晚月这会儿正站在窗边小声跟姜芽说话,姜芽虽然不太懂,却也啊啊地回应着。 “晚月。”姜之杳唤了一声。 顾晚月回头,看到大队长,脸上的笑意收敛些许,小声问了句好。 第六十八章 信件 大队长全部注意力都在姜芽身上,只是冲着顾晚月点了下头,便没再看她。 待看清杂物房里姜芽的模样,大队长愣了一下。 随后他甚至擦了擦眼睛,又向屋里看去。 可屋里除了一个相貌清秀的瘦弱女孩,再无其他人。 “野人呢?”大队长回头问姜之杳。 姜之杳也懵了,姜芽不就站在那儿吗? 她指了指姜芽,“她就是啊。” 大队长:“……啊?” 经过姜之杳一番解释,大队长才终于相信了姜芽就是那个野人。 真正看到姜芽之后,大队长忽然也有些不确定就是她害死的那个村民了。 不是说面目恐怖,身形巨大,爪子尖利吗? 这,这哪一点跟眼前这个小姑娘符合了? 大队长忍不住又问姜之杳:“你能确定你捡的这个丫头就是野人吗?万一她只是别的村里谁家跑出来的闺女呢?” 说到这,大队长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还琢磨着待会儿得去附近的村子问问,看看谁家的闺女离家出走了。 姜之杳哭笑不得,“刘叔,我都说了捡到她时她很脏,身上也全是藤蔓,一看就是在山里生活很多年的,而且那天晚上孙家老母鸡被咬死,也是她从山上跑下来干的。” 说到老母鸡,姜之杳不得不又给大队长解释了她是因为受伤找不到吃的,鹅得不行了才下山偷鸡的事。 大队长目光呆滞地看着杂物房的方向,好一会儿,才做下决定。 “行吧小姜,那咱就按你说的办,如果半个月后你不能拿出你说的证据,我还是要把她送去派出所的。”大队长说。 姜之杳知道这已经是大队长最大的让步了,她开心地应了,这才送大队长离开。 晚上顾景野回来的时候,姜之杳跟他提了这件事。 “我想这几天去后山看看。”姜之杳说完,眼巴巴地看向男人。 她倒不是说想让顾景野陪着,只是怕他不同意,毕竟她肚子里可还怀着他的种呢。 顾景野确实不同意。 “这几天你不要自己上山,等我把地里的农活干完,我陪你去。”顾景野说。 他神情认真,只是眼底隐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很是复杂。 姜之杳没有多想,答应下来。 接下来几天姜之杳偶尔去后山山脚下转悠转悠,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是陪着姜芽。 跟她说话,教她发声,以及教她一些简单的生活自理行为。 姜芽不傻,相反的还很聪明,她学东西很快,只是发声还是不清晰。 姜之杳觉得姜芽可能是发声器官受伤了,她不再执着于让姜芽发出声音,而是慢慢转向教她手语。 简单的手语很好学,足够用来日常生活中沟通交流。 姜芽学得认真,别的先不说,反正吃饭喝水这两个手语她学的最快。 因为家里多了一个姜芽,姜之杳便趁着有天下午顾景野在家,又去了一趟镇上。 姜之杳给姜芽买了牙刷鞋袜之类的东西。 买完之后,顾景野让姜之杳在长椅上坐着等他,他去办点事。 姜之杳好奇,却也没有追问。 看顾景野离开的方向,似乎是去邮局的。 顾景野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个包裹。 “这是什么?”姜之杳问。 顾景野没有隐瞒:“是我那两个战友给我寄的,应该是一些吃的用的东西。” 姜之杳记忆中好像没见过顾景野的战友,便也没有问是哪个战友。 回到牛棚的时候,顾景野打开了包裹。 里面确实是一些肉干钱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包裹,包得严严实实,不打开根本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顾景野没有打开小包裹,单独拿出来放在了箱子里。 吃过晚饭,姜之杳抬头看天,天上没有一颗星星,阴云密布的样子,估摸着晚上会下雨。 把院子里怕雨淋的东西收起来后,姜之杳又给姜芽拿了个薄被,叮嘱她晚上不要着凉。 杂物房没有床,顾景野找了两块木板,再加上几个木墩子,给姜芽搭了个简易床板。 虽然看上去有些简陋,但起码不用睡在地上。 将近半夜的时候,天空中传来轰隆隆的雷声,转瞬间雨点便砸了下来。 姜之杳被雷声吓得哆嗦,忙不迭钻进了顾景野怀里。 如今顾景野已经习惯,下意识抬起手臂搂住姜之杳。 雨似乎下了一夜,直到清晨时分才逐渐停歇,却也没有完全止住,淅淅沥沥的毛毛雨下个不停。 姜之杳披着外套站在门口,闻着空气中的土腥味,觉得有些新奇。 昨晚雨下的这么大,田里肯定十分泥泞,所以大家都没有下工。 大家伙享受着难得的雨休,都窝在家里的热炕头上睡觉。 只有沈南月,一大早就撑着伞出了门,沈父沈母问她去哪儿,她也不说。 沈南月从村子后面绕道,一路鬼鬼祟祟来到了一处山沟附近。 这山沟里住着一对年老的夫妻,被下放到六平公社好多年了。 据说是一对老教授,没权没势,被扣上帽子下放到山村。 大家都说这么多年了上头对两人不闻不问,估计是到死都回不了城了。 这对夫妻平均年龄已经六十多了,在山沟里挨饿受冻,反正也活不了几年,于是沈南月和系统便把主意打在了老夫妻身上。 沈南月用左手写了一封全是反动言论的书信,悄悄潜入到老夫妻住的破棚子后面,将信件藏在一块石头下面。 做好这一切她才悄无声息地回了村子。 因为下雨,姜之杳特意煮了一锅热乎乎的疙瘩汤,加了青菜鸡蛋,姜芽和几个孩子吃得头也不抬。 姜之杳正想着等雨彻底停了,就拉着顾景野去山上看看,顺便还能采点蘑菇。 结果雨还没停呢,村子里就吵闹开了。 姜之杳听到动静来到院门口查看,就见几个热血上头的青壮年正跟在沈南月身后,嘴里喊着打倒坏分子的口号,顶着雨往一个方向走去。 队伍后面,还跟着大队长和几个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 姜之杳见状顶着雨跟上去,凑到大队长身边,小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南月说,她看到了坏分子,没准儿还是奸细特务,正带着大家伙去抓呢。”大队长说。 第六十九章 诬陷 姜之杳一听特务,当即就噤声了。 这年头要是被扣上特务的帽子,不死也要脱层皮。 可是她记着原书中并没有讲过下杖子村出了特务啊? 姜之杳悄悄退出了队伍,回牛棚去找顾景野。 “沈南月说她看到了特务,大张旗鼓地带着人去抓呢。”姜之杳用毛巾擦了擦脸,对顾景野说。 谁知原本漫不经心的顾景野听到特务二字,竟猛地起身。 “他们往哪边去了?”顾景野问。 姜之杳不知他为什么这个反应,眨眨眼,指了个方向:“山沟那边。” “我去看看。”顾景野抓起外套往外走。 姜之杳觉出不对劲儿来,自然不会在家里等着,于是也跟着跑出去。 两人小跑着,很快追上了队伍。 好在村里不少人也跟着看热闹,并没有人注意到队伍里多了两个人。 一行人脚步匆匆来到了山沟里,沈南月指着不远处的草棚子,“就是那里!那里住的两个人都是特务,他们的草棚后面有通敌叛国的信件!” 众人一听,当即一窝蜂地冲过去。 那对老夫妻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被两个壮小伙给摁在了泥地里。 沈南月则是带着人快步来到藏信件的地方,找到信件直接交给了大队长。 “大队长你看,这就是证据!”沈南月大声道。 村民们一看,这是人证物证俱在啊。 当下大家都不由自主用赞赏的目光看向沈南月。 “老沈家这丫头真行啊,连特务都能发现,这要是报上去了,肯定会全公社表扬吧?” “谁说不是呢?那可是特务啊,抓到特务是大功一件呢!” 沈南月听着大家的窃窃私语,还包着两块纱布的脸得意地扬起,脑海里也已经响起了系统音提示。 影响力正在不停地加一加一。 大队长沉着脸拆开信封,打开一看,果然是各种大逆不道的言论。 他冷冷注视那对战战兢兢的老夫妻,“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老夫妻已经吓傻了,老太太相对冷静些,努力抬头看向大队长:“我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那信不是我们的,我们不是特务……” 其实严格来说,这对老夫妻被下放的村子不是下杖子村,是隔壁的马家沟。 马家沟的大队长见这对老夫妻老了干不动活,为了摆脱麻烦,就特意把人安排在两村交界的山沟。 这样就算人死了,马家沟装作不知,下杖子村的人要是见了,主动帮着把人埋了,还省了马家沟的事呢。 大队长知道马家沟不把这些下放的人当人看,可这俩人的手续还在马家沟大队,他也不好直接插手,便只当看不见。 只是没想到,沈南月说的特务,竟然是这两人。 难不成这对老夫妻真的有什么秘密? 大队长最痛恨特务,看到那信里的内容更是火冒三丈。 “大队长,我发现了特务,是不是能得到表扬?”沈南月见大队长迟迟不开口,便急切地询问。 按照系统说的,只要更多的人知道沈南月这个名字,并对她发出正面的评价,她的影响力就能继续提升。 大队长瞥了沈南月一眼,将对方的急功近利全看在眼里。 他不由有些失望,这丫头举报特务就只是为了表扬吗? “算了,先把人带回大队,等雨停了派人去马家沟,跟他们商量一下该怎么处理。”大队长说。 毕竟人是下放到马家沟的,下杖子村不能贸然就给定罪。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提溜着这对老夫妻浩浩荡荡地走了。 姜之杳和顾景野混在人群里,远远望着那对可怜的老夫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顾景野同样表情凝重,不知在想什么。 姜之杳见众人走得差不多了,便来到草棚子前。 这草棚子破旧的程度,刘禹锡来看一圈,回家都得把他写的《陋室铭》给撕吧撕吧扔了。 这种外面下大雨,里面下中雨的棚子,那老两口到底是怎么住的? 姜之杳皱眉,弯腰走进棚子。 里面的摆设更是简陋,一个破木板床,两张薄得几乎只剩一层布的被褥,连仅有的两个碗都是带豁口的。 灶台是几块石头搭建的,上面还放着一个没有把的铁锅,里面有一些汤,还隐隐冒着热气。 姜之杳走近,看到那汤里只有几根蘑菇和野菜,一点油花都没有。 应该是老两口早起做了野菜汤,结果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被一伙人冲进来不由分说地抓走了。 这样的老两口怎么可能是特务啊?特务要是活成这样,早憋屈死了。 姜之杳走到床板附近,翻了两下,然后在枕头下面看到了一个胸针。 印着伟人头像的胸针。 姜之杳眸光闪动,狗屁的特务!哪个特务会把这种胸针珍重地放在枕头下面?! 她攥紧了胸针,快步往外跑。 顾景野紧跟其后。 两人一路回到下杖子村大队,就见大队门口围满了人。 挤开人群,就看到沈南月抬脚把那老头子踢翻在地。 “你还不承认?我们都找到你们通敌叛国的信了?你们两个老不死的,就该被拖去枪毙!”沈南月急于让两人认罪,面容看上去扭曲狰狞。 这么一看,倒是有些分不清谁才是恶人了。 姜之杳冷冷瞪着沈南月,也顾不上其他,举着那胸针就上前两步。 “沈南月你口口声声说他们是特务,那我倒要问问,有哪个特务会把这样的胸针放在枕头下面细心保存?”姜之杳说着,还把胸针展示给众人看。 大家看清胸针的款式,都不由正了神色。 沈南月没想到姜之杳又出来坏她的事,当即又惊又怒。 她一开始其实是想污蔑姜之杳的,可又怕姜之杳连累了顾景野,才换了人选。 没想到姜之杳这贱人竟然自己撞上来。 沈南月目光扫过姜之杳身后的顾景野,心底涌上满满的恶意。 既然如此,也就别怪她了。 “你这是看到同伙被抓了,狗急跳墙跑出来想给他们开脱?姜之杳,我看你也是个特务!大队长,帮着特务说话的人,绝对不是好人,你快把姜之杳也抓起来!”沈南月造谣的话那是张口就来。 姜之杳眼神一凛,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甩在沈南月脸上。 第七十章 清白 啪的一声脆响之后,屋子里顿时安静得可怕。 沈南月脸上还贴着纱布,不只感受到火辣辣的痛意,就连尚未痊愈的伤口也隐隐作痛。 她恶狠狠地瞪着姜之杳:“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像你这样满口喷粪的人,打你都是轻的!”姜之杳毫不畏惧地对上沈南月的眼睛,说出的话更是把对方气的半死。 “小姜,你确定这是你从他们两个的住处找到的?”大队长打断二人的对峙,指着胸针,问姜之杳。 姜之杳点头,然后把手伸到大队长面前:“刘叔,能给我看看那封信吗?” 还没等大队长说话,沈南月尖声阻止:“不行!不能把信给她!她跟那两个老不死的都是特务,她会趁机把信毁了的!” 她的声音太过刺耳,大队长皱眉,有些不耐:“沈南月,你安静一点儿!吵吵把火的,当大队是你家炕头吗?” 沈南月到底有些怕大队长,面上不服,嘴却是不敢再叫唤。 姜之杳接过大队长递来的信,展开查看。 不一会儿她就冷笑出声,锐利的目光投向沈南月。 “沈南月,你说你发现了他们二人有特务行径,那你倒是说说具体是怎么发现的?什么时间地点,发现时他俩在做什么?”姜之杳声音清冷,气势却迫人。 沈南月被问的头皮发麻,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她哪里想了那么多?就连那信的内容都是她从报纸上东拼西凑抄来的 “我,我就是有天晚上看到他们俩在后山鬼鬼祟祟的,好像,好像是跟什么人接头。然后我跟踪他们,就看到他们把信藏在石头下面了。”沈南月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两句话。 谁知听了这话,那对已经萎靡不振的老夫妻再次反应剧烈起来,老头儿老泪纵横地哭诉: “冤枉啊!我们太冤枉了!马家沟大队长跟我们说了,下放的人不能乱走,我和我妻子根本不敢走出山沟的范围,更不可能去那后山啊!” 沈南月是懂得欺软怕硬的,她说不过姜之杳,却不怕老头儿,她狠狠剜了对方一眼,“你说没去过就没去过了?撒谎谁不会啊!” “是啊,撒谎谁不会啊,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就能把两个无辜的老人害死,在这方面谁能有你沈南月心狠啊?”姜之杳嘲讽道。 沈南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蹦起来:“你别放屁!我可没撒谎!” “这个你说了可不算。”姜之杳转头看向大队长,“刘叔,我刚才看这信上的字,歪歪扭扭,像是有人故意用左手写的,不如你让这两位老人家也试着用左手写几个字,咱们对比一下。” 大队长一听可行,立马拿来纸和笔,然后从信里挑出几个字,让老夫妻用左手写出来。 那老太太写之前,对大队长道:“我是左撇子,本来就会用左手写字,但我左手写字很端正。” 说着,她还写给大队长看。 确实如她所说,她这左手写字比大多数人用右手写的还好看。 而那老头虽说左手不会写字,却也写得整齐端正。 两人写的字跟信件上的对比,没有一处相像。 而姜之杳想列出的证据还不止这些,她拿起信件和信封,举高了给大家看。 “大家伙看看这信,信纸和信封都是新的,昨晚下过大雨,如果说这信早早就被二位老人藏在石头下面,昨天那么大的雨信不可能不被淋湿。而二老如果真是特务,又怎么会随意将信件放在石头下? 更何况,我刚才看了信的内容,这里面全是一些假大空的废话,没有半点祖国机密,试问,哪个特务会费尽心机把一堆废话当做机密输送出去?” 村民们不识字,姜之杳还当场给大家念了一遍。 听完信上的内容,就连没什么文化的村民们都咂摸出了不对味儿。 “是啊,特务咋可能写这些东西?” “这老两口走道都不利索,能打探到啥有用的消息啊?那些特务头子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选他俩当特务吧?” “沈家这丫头别是搞错了吧?再冤枉了好人……” 有人开始把目光投向沈南月,小声发出怀疑的质问。 沈南月脸色有些发白,她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提示她刚刚获得的影响力正在飞速下降。 不!不行!她好不容易获得的影响力,不能就这么没了! “我没有搞错!他俩就是特务,我亲眼看见的,大队长你相信我!”沈南月扑到大队长面前,试图用苍白的辩解说服大队长。 可这会儿大队长已然冷静下来,回想姜之杳的话,也觉得这事不对劲。 姜之杳看着犹不知悔改的沈南月,心底只觉得发寒。 现在大家谁不知道,国家严抓奸细特务,一旦有人被打上特务的名号,送到有关部门,那就几乎等同于被判了死刑。 就算是有人跟姜之杳一样发现了这些漏洞,也会秉持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将二位老人严刑拷打。 沈南月不是不知道这些,可她还是咬死了要污蔑二老,她为了一己私利,不顾无辜之人的死活。 别说是女主,这样的人连人都不配当! 姜之杳已经懒得跟沈南月对话了,她看向大队长:“刘叔,是非对错我相信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这两位老人的生活环境已经很糟糕了,我们再让他们遭受无妄之灾。” 她话音落下时,那对老夫妻再次潸然泪下。 他们被抓来时就满心的绝望害怕,以为他俩真的完了。 却没想到会有人站出来帮他们说话,为他们证明清白。 老人感激地看着姜之杳,像是要把她的模样深深刻在心里。 大队长冷冷瞥了沈南月一眼,想了一下道:“咱们这边是好说,可马家沟那边就不一定了,他们如果不放过这老两口,怕是他俩还要遭罪。” 这件事是瞒不住的,哪怕下杖子村不声不响把老人送回住处,也会有嘴碎的村民去跟马家沟的人提这事。 马家沟那边,可不会体谅老人年迈体弱。 姜之杳指着沈南月:“好办,这事是谁编排出来的,就该由谁去跟马家沟澄清。” 第七十一章 京市大学 沈南月看着几乎快要指到她鼻子上的手指,气得差点成了对眼儿。 “凭什么我去澄清?我说了他俩就是特务,是你们不相信我,等马家沟那边把人带走,自然就能有办法让他们承认自己是特务。”沈南月也对马家沟的做派有所耳闻,想到这里,她立马又淡定下来。 反正这两个老不死的都是马家沟的人,不管下杖子村这边再怎么狡辩,马家沟也不会信的,他们只会打一顿然后就给人定罪。 到那时她作为发现特务的功臣,不管是表扬还是影响力,都绝对不会少。 姜之杳视线扫到沈南月挥舞的手,上前一把抓住。 沈南月的左手小拇指边缘沾着些黑色墨迹,应该是写字时不小心蹭上的笔油。 “这是什么?我猜你应该不是左撇子吧?那到底是什么情况下你才会用左手写字呢?”姜之杳似笑非笑盯着沈南月。 而沈南月已经慌了,她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却没想到姜之杳力气那么大,竟然硬生生拽着她来到大队长面前。 “刘叔,你看她手上的笔油,是不是和信纸上的很像?”姜之杳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拽着沈南月的手凑近信纸,给大队长做对比。 甚至信纸上有一块笔油被蹭花的形状,就跟沈南月手上的痕迹相差无几。 大队长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沈南月,这你怎么解释?”大队长语气严厉,看向沈南月的目光多了抹失望怀疑。 村里的年轻孩子几乎都是大队长看着长大的。 沈南月虽说从小被父母娇惯着,性子有些任性,可在大队长眼里,她也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姑娘。 大队长对村里每一个年轻后辈都抱有希冀,期盼着他们以后能成为国家栋梁,再不济留在村里成家立业,也可以成为一个小家庭里的顶梁柱。 可是如今大队长的心被沈南月给伤得那是拔凉拔凉的。 如果这信真是沈南月写的,还污蔑给下放的老教授夫妻,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能写出这样的信来诬陷两个无辜老人,就证明沈南月的心已经坏透了。 沈南月没想到姜之杳竟然这么敏锐,她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该如何狡辩。 “上头对于特务如何处置,我不太清楚,但那些作伪证诬陷好人是特务的人,相信不会比特务的下场好到哪里去。沈南月,你说你是乖乖去马家沟大队解释澄清呢?还是让我把你送去派出所,指认你作伪证陷害好人呢?”姜之杳在沈南月耳边低声问道。 明明她的声音很好听,语气也近乎温和,可听在沈南月耳朵里,跟恶魔的低语没什么两样。 沈南月小脸煞白,目光惊惧地瞪着姜之杳。 两人对视好一会儿,沈南月彻底败下阵来。 “我,我去马家沟。”她说。 这话无异于承认了就是她陷害的老夫妻。 大队长攥紧了拳头,深深的失望和惭愧几乎将他淹没。 “去,现在就去!”大队长指着门口,差点没忍住说出那个滚字。 沈南月脑袋垂得很低,转身就快步跑出去。 此时大队长和姜之杳已经扶起了两位老人,看到他们满身泥泞的狼狈模样,押着两人一路回来的几个村民也不由垂下头。 他们这是冤枉了好人,刚才还在沈南月的煽动下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去看老人。 “对不住了二位,是我这个大队长不称职,没有查清真相就……实在对不起,你们放心,我会补偿你们的。”大队长想了想,打算自掏腰包给老人一些粮食作为赔礼。 老人还是惊魂未定的状态,情绪大起大落之后,连话都说不太利索。 姜之杳见状,拉住大队长:“刘叔,两位老人家肯定是吓坏了,你这大队也没有个歇息的地方,不如让他们先去我那,我给他俩烧点水做顿热乎饭,也好让他们缓缓。” 大队长正愁怎么办呢,一听姜之杳的话,当即赞赏地看着她:“行,你先带他们去你那,我等会儿就过去。” 姜之杳应了,和顾景野一人扶着一个老人往牛棚走。 村民们心里也记着姜之杳的无私行径,看着她和顾景野的眼神都亲切许多。 回牛棚的路上,姜之杳为了安抚两位老人,主动介绍了她和顾景野的身份。 得知二人也是下放的,老人不由唏嘘。 这样年轻的孩子,能是什么坏分子,怎么也被发配到穷山沟里受苦。 原本老人以为所有下放的人都会被苛待,不管在哪个村子都是不受待见的存在。 可直到看见所谓的牛棚,坐在热乎乎的炕头,老人才明白下杖子村和马家沟的天壤之别。 姜之杳把大队长好一顿夸,说他从没有区别对待,一直都对她们一家子照顾有加。 听得两位老人羡慕不已,忍不住又开始抹泪。 姜之杳看着老人身上破旧脏污的衣服,翻出两身她和顾景野的旧衣,又端来一盆热水,让两人清洗一下,换上干净衣服。 水和衣服放在炕边,也不等老人拒绝,姜之杳就快步出去了,还贴心地关上门。 外面毛毛雨已经停了,顾景野正在厨房生火。 早上吃的疙瘩汤还剩了不少,姜之杳打算直接热了,一会儿端给老人吃。 毕竟以两位老人的生活条件,估计连疙瘩汤都吃不上。 其实姜之杳也算不上什么大好人,她救这对老夫妻,是有她自己的小算盘的。 按照她的性子,能帮着二老说两句话,证明一下清白,已经是很不错了。 后来主动提出把人带回家来,是因为她存了施恩的心,想让两位老人领情。 在草棚子里,姜之杳无意间翻到了老夫妻的身份证件。 两人竟然都是京市大学的教授! 虽然不知什么原因,连京市大学教授都被下放到穷乡僻壤。 但姜之杳明白,只要她救下二老,以后绝对好处多多。 恰好她也看不惯沈南月的恶毒行为,索性就好人当到底了。 姜之杳记得,原书中并没有关于这对老教授的描写,估摸着是老两口也没撑多久,就双双死在了那鲜有人去的山沟里。 第七十二章 内讧 像二老这样知识渊博的教授人才,本应在教室里教书育人,或是在实验室里钻研学术为国效力。 既然人都被她救了,姜之杳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二老无人问津地悄然离世。 等疙瘩汤热好,姜之杳端去给两位老人。 两人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局促地坐在炕上,看到姜之杳进来,老头儿赶忙去接她手里的东西。 “大爷大娘,我们这也没什么好东西,做了些疙瘩汤,你们吃了也好暖暖胃。”姜之杳笑眯眯地说。 二老低头一看盆里粘稠的疙瘩汤,也不知是感动还是被热气熏的,脸颊跟鼻头又开始泛红。 这可是白面做的疙瘩汤啊?他们老两口在山沟里生活了几年,几乎连白面是什么味儿都要忘了。 “这还有小咸菜呢,你们先吃着,我去给你们倒水。”姜之杳说完,转身又走了。 老两口对视一眼,再看看炕上热乎的疙瘩汤,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抹眼泪了。 知道有旁人在场二老可能不好意思吃,姜之杳才特意出去的。 她正琢磨着该怎么帮老人改善居住环境,就见大队长拎着一个布袋子走进院子。 顾景野迎上去。 大队长把布袋子交到他手上。 “这些粮食,待会儿给老人家,还有这个,”说着,他又把另一只手里拎着的一小兜粮食也递给顾景野,“这一兜是给你们家的,总不能让你们白搭粮食给老人吃。” 顾景野没有拒绝,招呼大队长进屋坐。 老人吃到一半,看到大队长进来,赶忙放下碗打招呼。 大队长一看盆里的疙瘩汤,心里不由咂舌。 这小姜和小顾也真舍得啊,竟然用白面招待老两口。 看来他拿来的那一小兜粮食还是拿少了。 老人把碗里剩下的疙瘩汤喝完,又开始感谢大队长的公正明理。 大队长叹气,他要是真公正,一开始就不会偏听偏信沈南月的鬼话了。 说到底还是他太冲动。 他现在过来,一是送粮食,二就是想跟二老商量一下后续的问题。 二老的居住环境,抓人时大队长也匆匆看了两眼,实在不是人住的。 可人是马家沟负责看管,下杖子村也不好直接把人带走。 大队长想了好久,才想出一个自认为还可以的法子。 “老哥啊,你们现在住的那个草棚子啊,太破了,到了冬天就更没法儿住。我记得我们村最西头,有个土坯房,离山沟不远,不如你们搬去那儿先住着吧?”大队长斟酌了一会儿,才对二老提议。 二老闻言,面露犹豫。 不是不想去,而是怕马家沟那边的人找事,他俩老胳膊老腿也不怕什么,就怕连累到下杖子村。 “你们放心吧,要是马家沟的人找来,我就派人提前通知你们回草棚,而且以我对马家沟大队长的了解,他十有八九是不会记起你们来的。”大队长又说。 老人一听,也放下心来,这才千恩万谢地拉着大队长的手,感激的话说了一箩筐。 大队长也没耽搁,找了两个村里的壮小伙儿,帮着老人把那土坯房简单打扫了一下,又把草棚里仅有的一些生活用品帮着搬到了土坯房里。 姜之杳和顾景野亲自送了老人去新的住处。 而她找到的那枚胸针,也还给了老人。 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拿着胸针,专注地看了许久,最后又郑重地将其放在了姜之杳手里。 “小同志,我们老两口的命,是你救下的,这样大的恩情,我们现在无以为报。当初我和我丈夫被下放时,我们只带了这枚胸针,就是要时刻提醒自己不管在哪里都要心向国家,这胸针对我们意义特殊,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姜之杳被老人的话触动到,她没有推拒,而是握紧了胸针。 现在她真的无比庆幸自己救下两位老人。 如果让这样热忱的爱国之人死于特务的罪名之下,不知要让多少人寒了心啊。 土坯房的窗户有些破损,顾景野拿了木板暂时帮二老把缺口挡上,看上去勉强能住人了。 至于冬天的时候,就得再找玻璃或是厚塑料布重新封严实,不然会漏风。 告别了老人,两人回牛棚。 路上姜之杳心情颇好,拉着顾景野的手晃来晃去。 顾景野却是一路沉默,脸色沉沉不知又在想什么。 去马家沟解释澄清的沈南月很快就回来了。 马家沟的大队长姓马,人品不咋滴,他家里有个快三十岁的光棍儿子,上一任媳妇儿生病死了之后,就一直没能再娶。 马队长正为儿子找不到媳妇儿发愁,看到有个年轻小姑娘上门,别提多热情了。 他压根儿也没仔细听沈南月说了什么,只一个劲儿点头,说那都不算事之类的话,见沈南月说完了,他才各种打听她的信息。 下杖子村的,姓沈,今年二十一岁,还读过书,初中文凭,这条件跟他儿子可太般配了! 马队长越看沈南月越顺眼,还特意把儿子叫出来。 马队长儿子一开始还不耐烦,结果出来看到沈南月,眼睛都直了。 沈南月有些害怕这对父子的眼神,赶紧找个借口溜了。 回来这一路上,走了将近二十多分钟,沈南月就跟系统吵了二十分钟。 因为系统提示沈南月,她之前得到的那些影响力,已经都扣没了。 “我都得到了的影响力,凭什么给我扣了?!”沈南月气急败坏。 系统:「因为提供影响力的人知道你是骗人的,对你生出反感,影响力自然就会消失。」 “我不管!这是你给我想出的办法,出了什么问题也得你负责!”沈南月想到祛疤膏兑换不了,心里只觉得堵得慌。 系统同样憋屈,它还指着影响力能量维持运转呢。 真是倒霉,遇到这么蠢的宿主,连一件事都做不好。 「系统只负责为宿主提供获取影响力的办法,至于宿主能力不行被人拆穿,不在系统负责范围内。」系统冷冷道。 沈南月再次炸锅,面目狰狞地骂了系统半晌。 但再怎么骂,被扣掉的影响力也回不来了。 最后沈南月把一腔怨恨又转移到了姜之杳头上。 “姜之杳那个贱人!都怪她!” 第七十三章 蘑菇 姜之杳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沈南月恨上了,当然了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怕。 尽管放马过来就是了。 她这会儿正忙着采蘑菇呢。 没错,她拉着顾景野上山了。 雨后正是采蘑菇的好时候,姜之杳打算多采一些,等太阳出来了,晾干后收起来,就可以留着冬天的时候做蘑菇汤。 炒着吃也很美味。 北省这边比较常见的蘑菇就是松蘑、榛蘑,红蘑也有一些。 姜之杳认识的蘑菇种类不少,所以基本不会出现采到毒蘑菇,导致全家躺板板的那种情况。 顾景野不认识蘑菇,姜之杳便没让他动手,就只是跟着她,帮她拎筐就好。 高大的男人站在树下,目光远眺,像是在观察地形。 姜之杳回头看他,“你看什么呢?” “山上有人走过的痕迹。”顾景野沉声说。 姜之杳闻言,心头一震。 她起身,有些激动:“你也发现了是不是?我就说这山上肯定有其他人。” 姜之杳拉着顾景野的胳膊,把从大队长那里看到的村民死亡记录,以及姜芽背上的伤一五一十都告诉了他。 顾景野听后神情立马就变得很严肃。 “这些你怎么没有早点告诉我?”他问。 姜之杳挠挠头,心虚地干笑两声。 她说她给忘了,顾景野会信吗? 顾景野也没有怪姜之杳的意思,毕竟她现在说也不算晚,而且也给他提供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男人深邃的眸光看向山林深处,想到战友在信中的交代,神情越发凝重。 等姜之杳采完了蘑菇,顾景野送她下山,叮嘱她回家后不要再出门,就转身又钻进了山里。 姜之杳又不傻,她大概猜到顾景野应该是有什么正事,便听他的话,乖乖回了家。 关好院门,把姜芽从杂物房放出来,让她跟顾晚月和顾景延玩儿。 午饭做了蘑菇炒青菜,配玉米面饼子。 顾景延吃得最开心,甚至连碗里剩的一点菜汤都被他沾在饼子上吃光了。 午饭都吃完了,顾景野也没有回来。 姜之杳回头望向后山的方向,有些担心。 时间很快流逝,村里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顾景野还没回来。 就在姜之杳等不下去,打算去后山看看的时候,院门被人推开了。 顾景野一身狼狈地走进来。 他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有两处还被树枝刮破,脑袋上也挂着半黄的树叶,鞋子和裤脚更是泥泞不堪。 而他的手上拎着一只肥硕的大灰兔子,和一只野鸡。 好家伙!还顺手打猎去了? 姜之杳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又给他倒水让他洗脸。 “老公你怎么才回来呀?在山上发现了什么吗?”姜之杳小声问他。 顾景野没吭声,等脸洗干净,又把自己的寸头也简单洗了一下。 接过姜之杳手里的毛巾,顾景野才不紧不慢开口: “发现了至少两人以上的踪迹,正好赶上下雨天,留下来脚印,是两个男人,身高大概在一米七五以上。” 顾景野以前当兵时就是特殊兵种,这些侦查手段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果然!那是不是就能证明村民和姜芽的伤都是那些人造成的?”姜之杳又问。 顾景野摇头,“还不行,至少也要把人抓住。今天时间不够,我只发现了踪迹,还没找到他们藏身的地点。” 而且有一点顾景野没有跟姜之杳说。 他怀疑战友信中提到的特务,很有可能就是藏在后山上的人。 战友给他的信中提到,军方抓到了一批特务,审讯时有特务交代,说北省也有不少同伙,但具体位置不明。 后山上的两人行踪诡异,看鞋印就知道穿的是军靴,能穿得起军靴的人鬼鬼祟祟藏在山里,一看就有问题。 不管是不是特务,都得先抓到再说。 顾景野回屋换了身衣服,又去了大队。 大队有一部公共电话,掏电话费就可以接打电话,顾景野跟大队长打了声招呼,给战友李峰拨了过去。 两人在电话里交流一番,李峰表示会即刻去帮他向北省军方汇报之后,顾景野才算放心。 接下来两天都没有上工,正好给了顾景野时间。 他每天都上山去搜寻藏匿的人的踪迹。 而姜之杳则是在顾景野侦查后的安全区域采蘑菇。 短短两天,她就采了二十多斤,在院子里摊开晾晒,看着就满满的成就感。 至于后山藏着的人,姜之杳有一种直觉,肯定就是那两人伤的村民和姜芽。 虽然顾景野没说,姜之杳也猜得到,不是反动分子就是特务。 姜之杳猜,那个村民没准儿就是进山时不小心撞见那两人,才被杀人灭口推下山的。 而姜芽,一个野人,那两人之所以没有杀她,估计是想借着姜芽做掩护。 毕竟有野人在,村民们就不敢上山。 可那两人又为什么在姜芽后背砍一下呢?不怕她因为没人医治而死掉吗? 姜之杳有些想不通,她现在就满心期盼着顾景野把人抓到,这样她就有机会问清楚了。 陈二哥那边的家具都做好了,也没等姜之杳去取,竟然赶着牛车亲自给她送来了。 陈家自然是没有牛,这牛车是公社的。 公社的牛都是集中饲养,到了农忙时节就会按需分配给各个大队做一些帮忙运输粮食的活计。 陈二哥跟他们村的大队长关系好,正好这时候也没有农活,他给大队长塞了几毛钱,就顺利借来了牛车。 姜之杳看这头牛很温顺,不由伸手摸了两把牛头。 等柜子和桌椅从牛车上卸下来,姜之杳给陈二哥端了碗水,想要留他在家里吃饭,却被陈二哥摆手拒绝。 “饭就不吃了,牛车得早点还回去呢。”陈二哥说完,就匆匆忙忙走了。 顾晚月几人过来帮着搬柜子桌椅。 看到几套一模一样的桌椅,顾晚月有些纳闷:“嫂子,你做这么多单人的桌椅干什么呀?” 在顾家父母被扳倒下放之前,顾晚月他们几兄妹都上过学,自然看出这桌椅跟学校里的桌椅很像。 姜之杳冲她眨眨眼,“当然是要给你们几个学习用啦!” 顾晚月愣住,随即狂喜:“学习?嫂子你是要让我们继续去学校读书吗?” 第七十四章 读书 顾家几个孩子都很喜欢读书学习,而且成绩都很好,只是在顾晚月和顾景延还没小学毕业的时候,家里就出了事,只能退学回家。 顾景川更是可惜,他成绩最好,完美遗传了顾父顾母的学霸基因,在学校次次考试都是断层第一。 如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是可以顺利进入市里最好的初中上学的。 原书中,沈南月为了得到顾景野的好感,主动接近顾晚月几人,各种嘘寒问暖,送吃的送用的。 虽说也得到了几兄妹的亲近,但沈南月的接近是带有目的性的,她并非真心为了几个孩子好。 所以教育这一块,原书女主压根儿不关心。 她才不会管这几个孩子的精神世界是否富足,她只要做好表面功夫就行了。 但姜之杳不一样,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姜之杳知道顾晚月几人都是好孩子。 哪怕是阴沉不爱说话的顾景川,其实内心深处也不过是个缺乏自信和关爱的孩子罢了。 姜之杳知道凭借几个孩子的聪慧,未来肯定如书中写的那样,在各自擅长的领域万众瞩目。 但那是结果,过程中几个孩子经受过多少辛酸和苦楚,没人知道也没人去关心。 如果说要让这几个孩子以后成为厉害的人物,就必须让他们的童年布满荆棘的话,那姜之杳宁愿他们做平凡普通的人。 她要让孩子们长大后回忆起童年的记忆,是觉得幸福的。 对上顾晚月期待的目光,姜之杳抬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学校是去不成啦,但准备让你们读书学习倒是真的。”她笑着说。 顾晚月有些不解。 姜之杳已经问过了六平公社这边,只有一个小学,还是建在了离下杖子村最远的两个村子中间。 小学是民办的,那两个村子是六平公社生活条件最好的,修建小学时也是两村出钱最多,自然要优先方便人家村里的孩子。 而距离最远的下杖子村,孩子要想上学,走路的话估摸着至少得走上三个小时,按照七点上课的时间表算,孩子凌晨三点多就要起床,天天如此的话,孩子还不得疯了。 不过说实在的,就算小学建在下杖子村村口,他们村里也没几个孩子能上得起学。 那学费一学期就要交一块五毛钱,学校还不管午饭,孩子要是想上学大多数都要自己从家里带饭,这又是一笔开销。 还有纸笔这一类的文具也不便宜。 如今家家连饭都吃不饱,哪来的钱供孩子去学校上学啊? 再加上前两年取消了高考,好多家庭勒紧了裤腰带供孩子读书,结果书读到一半,上不了大学了,可真是够糟心的。 因为社会环境影响,好多父母就觉得孩子读书没用,就更不重视教育。 可姜之杳是穿书的,她知道未来高考会恢复,所以更不能让孩子们荒废了学业。 姜之杳见顾晚月眼巴巴地看着她,便也没卖关子,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几人:“我打算就让你们在家里学习,我来给你们当老师。” 不说姜之杳前世是研究生,就算是原主,也是有初中文凭的,教几个小孩子还不是绰绰有余。 顾晚月一听,第一反应就是开心。 其实她也知道去学校里读书不太现实,一来给家里增添负担,二来她和哥哥弟弟都是“走资派”的孩子,这样的身份学校也不一定收。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嫂子竟然打算亲自教她们。 嫂子太好了!顾晚月这样想着,情不自禁地扑进姜之杳怀里,手臂圈住她的腰,满心满眼的依赖崇敬。 “好!我一定会跟着嫂子好好学习的!”顾晚月眼底闪着泪光,嘴角却是上扬的。 姜之杳摸摸小丫头的头,故意挤眉弄眼吓唬她:“先说好哦,我上课可是很严厉的,成绩不好要挨批评哦。” “我不怕,我肯定不会让嫂子失望的。”顾晚月笑嘻嘻保证。 一旁的顾景延则是有些呆滞。 大嫂要教他和哥哥姐姐读书?读不好了还要挨批评? 顾景延的小脑袋瓜里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在顾家时的记忆。 那时大嫂还没有变好,每天都凶得很,只要他稍微不听话,就会拿着一根戒尺抽他的手心。 抽手心很疼很疼,大嫂又很用力,每次都要抽十几下,顾景延记得,自己每次被抽了手心,手都会疼得连东西都拿不出来,吃饭时拿筷子更是如同受刑。 顾景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大嫂不会又变回之前那样,只要他读不好书就抽他手心吧? 小孩子哪里懂得掩饰,他心里想什么,脸上都会表现出来。 姜之杳看到顾景延小脸上满是害怕担忧,看到她靠近还不由自主后退,有些纳闷。 “景延你怎么了?不想读书吗?”她疑惑地问。 顾景延摇头,随后又点头,紧接着又摇头,一番动作把几人都看懵了。 “我,我想读书,但不想挨打。”顾景延脑袋低垂着,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说完,也不等姜之杳多问,转身就跑回屋里。 留下姜之杳和顾晚月两脸懵圈。 教学计划不会因为顾景延的怪异反应就终止,因为姜芽住的杂物房最宽敞,里面又没有炕,很适合做教室,所以姜之杳和顾晚月,姜芽几人就把桌椅搬进去,简单布置了一下。 正好墙面是深色的,姜之杳在院子里捡几块白色的小石头,试着在墙上写字,还真能留下痕迹。 只是肯定不如粉笔那么清晰。 好在老师和学生都不挑,能看清写的是什么就足够了。 姜之杳几人忙忙活活,顾景野此时还在山上蹲守。 他头上身上都用树叶做掩护,静悄悄趴在草丛里,几乎与周边环境融为一体。 就连一只野鸡落在他面前,来回溜达了半天也没能发现他。 经过两天的侦查,顾景野已经确认了对方大致行动路线。 那两个男人个子都不算高,介于一米七五和一米八之间,身型健硕,一看就是会些拳脚的。 虽然两人交谈极少,但顾景野也听出了两人口音不是北省的。 这下就更坐实了顾景野的怀疑。 第七十五章 难产 顾景野追查到两个男人在山上的暂住地点,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没有进去查探。 两人从不离开后山,饿了打猎,渴了就摘野果或者去河里舀水烧开了喝。 这也正是顾景野想不通的地方。 如果是特务,应该想尽办法靠近北省军方或者是工厂之类的的地方打探机密,怎么会整天待在山上? 总不能是为了盯着附近的几个穷村子的动静吧? 顾景野的直觉告诉他,这山上很可能藏着什么秘密。 他等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其中一个男人终于站起身,往山林深处走去。 顾景野悄无声息跟上。 那男人就像是在林子里散步,看似漫无目的,到处走了走,又慢悠悠地溜达回去。 顾景野记下男人行走的路线,一路仔细观察,没有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 奇了怪了…… 傍晚,顾景野回到牛棚。 他之前抓的野鸡兔子给家里改善了伙食,一连几天都是顿顿有肉。 今天晚上,姜之杳用兔肉包了饺子。 锅盖一掀开,水蒸汽就升腾而起,熏得人脸颊微红。 姜之杳正在把饺子夹进盘子里,忽然觉得门口的光线被挡住,她回头,就见顾景野严严实实挡在门口。 “回来啦,正好饺子也熟了,准备开饭。”姜之杳笑盈盈地对顾景野说。 顾景野嗯了一声,把回来前已经在河边收拾好的一只兔子放在灶台旁,这才去洗脸洗手。 他又抓了一只兔子。 姜之杳脑海里又浮现出兔子的n种作法。 可惜没有辣椒,不然就能做麻辣兔头了。 吃饭时,姜芽也上了桌。 这两天在姜之杳的悉心教导下,姜芽已经基本学会了用筷子吃饭,还能听懂更多话,也不会搞破坏或者抓伤别人。 甚至不出声不乱动的时候,姜芽看上去就跟正常女孩没有区别。 “对了老公,现在咱们已经攒了三张兔皮了吧?”姜之杳忽然看向顾景野。 顾景野点头,想了想说:“应该可以给你做一顶兔毛帽子。” 姜之杳一听就知道男人误会了她的意思,她连连摇头:“不是给我做,我想给晚月他们三个一人做一副手套,我听刘二嫂说,这边的冬天可冷了,出门的时候手套帽子都要戴着,不然会冻坏的。” 之前她在那对老教授夫妻的脸上手上就看见了很多冻疮,发作时溃烂流脓,还又疼又痒,姜之杳可不想几个弟弟妹妹遭这样的罪。 顾景野微怔,顾晚月下意识道:“嫂子不用给我们做,我们不怕冷。” 嫂子怀着孕呢,就算兔毛不用做帽子,拼起来做一个小毯子给嫂子坐也可以啊。 姜之杳主意已定,才不听小丫头说什么。 之前让顾景野弄来的棉花票,也得找个时间先去镇上换成棉花,早早把过冬的厚被褥做出来。 现在家里又多了个姜芽,被褥还要多做一套。 姜之杳有些犯愁那些棉花票够不够。 不止棉花票,她还得再找点挣钱的营生。 就算从顾家带来的钱再多,只有出去的没有进项,也终究是坐吃山空。 可这年头,想挣钱还真不容易,做生意吧,稍不注意就会被举报成投机倒把。 想找个工作呢,她现在还怀着孕,过阵子肚子就更明显了,而且这时候的工作多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哪里就能有称心如意的工作给到她呢? 唉,愁的很。 “嫂子,你什么时候教我们读书啊?那个,能不能让玲玲也跟咱们一起上课啊?她跟我说她很想上学,就是学校很远。”顾晚月忽然问。 姜之杳愣了一下,没来得及回答就听顾景延也举起手:“大嫂,狗蛋儿也能来吗?他是我新认识的朋友。” “上什么课?”顾景野有些听不懂了。 姜之杳这才想起来教弟弟妹妹读书的事还没跟男人说,于是简单解释了一下。 “挺好的,我倒是把这事给忘了。”顾景野脸上难得升起一抹惭愧。 这段时间他光顾着干活和盯梢,竟忽视了弟弟妹妹的需求。 顾景野不由感激地看了姜之杳一眼。 他提议道:“既然公社的小学离村里很远,那不如你就跟大队长商量一下,自己开一个小学堂,给村里的孩子们上课。” 顾景野可谓是一语点醒了姜之杳。 她双眼顿时就亮得惊人,看着顾景野像是在看什么宝贝似的。 对啊,她可以开一个小学堂,招收村里适龄的儿童,至于学费,可以一个孩子一学期只收几毛钱,而她也不靠着学费赚钱。 她上课的同时可以给孩子们管饭,只要孩子家长按星期或者按月交付一定的伙食费,没钱也可以用粮食抵。 孩子们交的伙食费有多余的就可以拿去黑市卖掉。 照这么算,姜之杳一个月也能赚一些。 “这个真可以!明天我就去问问刘叔。”姜之杳瞬间就有了动力,连吃饭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次日一早,姜之杳早早起床,吃过早饭又叮嘱顾晚月和顾景延看好姜芽,便往大队走去。 村民们现在又重新上工了,但顾景野仍旧去了后山。 也不知他跟大队长说了什么,反正俩人关起门交流一番之后,大队长就直接同意顾景野这几天都不用上工了。 反正目前顾家人手里有钱,也不用非得靠那点工分活着。 姜之杳进了大队,见大队长拿着笔在记录什么,便也不着急,坐在一边等他写完。 结果还没等大队长忙完,又有一个身影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大队长不好了!公社定好分配给咱们村的那头牛,难产了!”来人是大队长的另一个侄子,为了早点把消息传回来,硬是跑出了一脑门子汗。 大队长的笔啪嗒一下就被拍在了桌子上。 “啥意思?牛要生了不是也有兽医站的人接生吗?咋就难产了?”他瞪大了眼睛质问。 传信的男人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只催着大队长赶紧去看看。 六平公社目前圈养的牛有五头,其中三头母牛两头公牛。 这些牛都属于公共财产,由公社安排人放牧饲养,放牛这个活计很清闲,但工分少,一天顶多也就能得一个工分,而壮劳力在田里上工,干活快的一天最多可以拿七八个工分。 第七十六章 专业 工分给的太少,放牛这种活大人不会干,基本都是分给村里的半大孩子。 不过放牛也是有讲究的,哪头牛分给了哪个孩子放,公社会有记录,如果孩子偷懒不好好放牛,导致牛瘦了病了,是要有惩罚的。 所以如果哪个孩子分到相对瘦或者是怀孕了的牛,都会觉得很倒霉。 按理说公社的牛在农忙的时候应该每个村子都分到一头,可六平公社五头牛,却有六个村子,到农忙时肯定就有一个村子分不到牛。 让没分到的村子等几天再用牛,那是不现实的。 因为抢收就那几天,要看准好天气,如果因为等了两天而耽误收成,再倒霉催的碰上下雨,收割好还在地里没来得及运的粮食就可能发霉烂在地里。 没有哪个村子敢用整个村里后半年的救命粮去赌。 所以每年都会有一个村子分不到牛,只能村民们出力运。 那几天村里但凡年轻一点,有点子力气的村民,不论男女,都是累得回家倒炕就睡,叫都叫不醒。 真就是女的当男的用,男的当牲口用。 所以没有哪个村子不想分到牛。 去年,就是下杖子村没分到牛,大队长去公社的时候,公社主任为了安抚他的情绪,当场就指了一头母牛,许诺今年这头母牛肯定分给下杖子村。 结果,那头母牛怀孕了,而且现在还难产了。 大队长真是又气又急,也顾不上记录什么了,抬脚就跟着侄子往外跑。 侄子一边走还一边快速地说着:“公社那边说是兽医站的兽医今天都不在,都被调走了,根本来不及赶回来!” “一个兽医都没留?明知道母牛临产还把人都调走,公社的组织干事是干什么吃的?!”大队长怒声斥道。 侄子吓得赶紧压低了声音:“三叔啊您可小点儿声吧?待会儿到了公社可千万别这么说话!” 他这三叔就是说话太直,脾气还有点冲,几次说话都得罪了公社那边的小领导,所以去年分牛才没有下杖子村的份儿。 明明另一个分到牛的村子里私人养了三头毛驴,那干事就跟没看见似的,说什么下杖子村有两头驴,就不给他们分牛了。 可气死个人了! 今年好不容易有牛了,虽说难产了,但也不一定就没得救,三叔可别再得罪那群小心眼儿的了。 大队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正要加快脚步,身后一个声音追上来: “刘叔!是有母牛难产了吗?我能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吗?或许我能帮着接生!”姜之杳其实一直跟在两人后面,可她不敢跑太快,眼见着两人跟她的距离越拉越远,便只能大声喊道。 大队长猛地停下,回头看到是姜之杳,有些狐疑:“小姜?你会给牛接生?” 趁着两人停下,姜之杳又快跑几步来到二人身前。 “我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跟一个兽医学过一段时间,多少懂点给动物治病的知识。”她解释道。 大队长一听也不耽搁,赶忙扶着姜之杳的胳膊继续往前走。 前方不远处刘二的驴车正等在那儿,看到姜之杳也跟过来,立马跳下驴车迎上来扶她。 “小姜妹子,你咋跟来了?”刘二纳闷儿。 姜之杳动作利落坐上驴车,“我会给牛接生。” 话落,刘二立马不问了,甩着小鞭子就以最快的速度往公社牛圈的方向赶去。 姜之杳坐在驴车上有些颠簸,她看着路面,逐渐陷入回忆中。 之前一直念叨着姜之杳好不容易考上了研究生,在实验室里做关键项目时发生意外嗝屁了,才会穿越到这本书里。 姜之杳当时做的实验,正是研究一种在猪牛羊之间快速传播的新型传染病菌的治愈疫苗。 没错,她是个动物医学研究生。 其实当初报考志愿的时候,姜之杳满心都是外语专业,她对自己的分数十分有信心,认为自己肯定会被心仪大学的外语专业录取,在提交志愿时她也没主意,随手就点了个服从调剂。 要说命运就喜欢戏弄人呢,姜之杳没能被外语专业录取,又因为服从调剂,直接就被分到了报考人数较少的动物医学专业。 姜之杳当时查到录取信息的时候人都傻了,她那时甚至连动物医学这个专业都是在电脑上现查过之后,才大致了解了一点。 身边朋友得知这事,都劝她复读,可姜之杳实在不想再吃一回高三的苦。 她只能安慰自己,就算是动物医学,好歹也是一流大学的专业,而且这所学校的外语专业师资力量也国内是数一数二的,大不了她就去蹭外语专业的课。 就这样,姜之杳大学几年忙得那叫一个团团转,上完本专业的课就马不停蹄跑去外语专业。 她甚至在大二的时候就过了英语专业八级,后续更是一路攻读。 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放弃自己被调剂到的动物医学专业,年年成绩优异,还考上了研究生。 认识她的人都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也正是当初姜之杳面对牛棚的环境一点也不觉得恶劣的原因,毕竟她上大学的时候什么猪圈牛圈鸡圈都去过。 为了完成导师留的作业,姜之杳甚至还在猪圈睡过觉,就是为了每隔一小时观察一下注射药剂的小猪的临床反应。 所以刚才姜之杳跟大队长说的话还是谦虚了,毫不夸张地说,兽医这方面她是专业的。 刘二生平头一次把驴车赶得这么快,一行人也很快到了公社牛圈。 大队长扶着姜之杳下车。 此时牛圈那边已经围了不少人,有公社几个领导,还有附近的村民。 因为没有兽医,大家伙儿也不敢贸然上手,只能焦急地干看着那头母牛痛苦地哀哀直叫。 “让开,借个道儿!”刘二快跑上前,直接扒拉开几个村民,让姜之杳几人走进去。 公社领导正发愁,见这会儿还有人挤进来看热闹,不由怒瞪过去:“挤进来干什么?这种事儿也能当热闹……” 话说到一半,认出来人是下杖子村大队长刘长山,那领导才停了嘴。 “刘大队长啊,你也来了……”领导莫名觉得有些心虚,移开了视线。 第七十七章 质疑 大队长没回那领导,倒是刘二和那个侄子俩人笑着跟领导问好,然后又主动问起母牛的情况。 领导大概也是了解大队长的脾气,没跟他计较,只简单回了刘二几句: “都快两个小时了,也没生出来,母牛一直叫唤,兽医赶不回来,我们也不敢靠近。” 说完,领导又若有似无地瞥了大队长一眼,补充道:“再照这么下去,这头母牛恐怕悬了。” 这领导也不是要针对下杖子村还是怎么着,牛要是真因为难产死了,那至少是一死两命,是公社的损失。 这样的情况谁也不愿意看到。 可事态已经摆到眼前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会给牛接生,只能干瞪眼,祈求着这头牛争点气,自己把崽子生下来。 领导说话的功夫,姜之杳已经蹲在了母牛身旁,抬手要去摸它高高耸起的肚子。 “住手!你这个女同志要干什么?!谁让你去碰牛的?”领导一转眼的功夫就看到这一幕,吓得厉声呵斥。 别说姜之杳了,连母牛都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肚子抽搐得更剧烈。 姜之杳回头看了领导一眼,“我会接生,我要查看一下母牛的情况,这位领导同志请你不要大惊小怪,声音太大惊到了母牛也很危险的。” “你会接生?你这么年轻有兽医证吗?你是哪个村的?”领导显然不信任姜之杳,他一连问出一长串的问题。 好在大队长这时候终于开口了,他让姜之杳继续,然后帮她解释道: “这位小姜同志是新来我们村的……知青,她以前跟兽医学过接生,既然兽医站的同志赶不回来,就让她试试。”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大队长没有说出姜之杳的下放身份。 领导还是有些不满,可对上大队长淡定的眼神,斥责质疑的话到底咽了回去。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情况也不可能比现在更坏了。 不过心里这样想,领导还是忍不住又补充了几句:“既然你这个大队长都帮这女知青说话,相信她也是有两把刷子,那这母牛就给你们村负责,要是出了什么事,损失也由你们村承担!” 这话一出,别说是下杖子村的几个人,附近围观的村民们都不由皱起眉头。 这不是推卸责任吗?人家下杖子村的女知青也是不想眼睁睁看着母牛难产而死,才主动站出来的。 你作为公社领导不赞扬人家也就算了,竟然还厚着脸皮让人家承担后果? 这说的也能叫人话? 大队长瞪着领导,“放屁!母牛又不是在我们村难产的,我们村的人好心出手帮忙公社挽回损失,就算没能接生出来,那我们也是尽了力的,你凭什么让我们村承担这个后果?姓李的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公社干事就能把屎盆子往我们村头上扣!” 李干事被大队长说得那叫一个面红耳赤,当然不是羞愧的,是气的。 他向来知道下杖子村这个刘长山不好惹,却没想到这人真敢指着他的鼻子骂啊。 刘二和大队长侄子赶紧拉着大队长往后退,表面上哄着大队长又跟李干事道歉说好话,实际上俩人眼里的笑也含着冷意。 想让他们下杖子村背锅,做梦去吧! “李干事您别生气,我们知道您刚才那话肯定不是那个意思,这母牛还没分到我们村手上呢就难产了,向您这么深明大义的领导,咋可能真的赖到我们头上,是吧?您呐,估计是看大家伙都围着,心里惦记着牛,着急说错话了,我三叔他就是心直口快,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刘二笑嘻嘻地说着,给李干事递了个台阶。 另一个侄子也适时开口附和:“就是滴,李干事可是咱们公社最公正的领导,就算牛真没救回来,他也能明白咱们小姜知青的辛苦,不可能怪在咱们头上的。” 两人一番话把李干事高高架起,这下子李干事不想就坡下驴也不行了。 他心里暗暗骂了大队长几人两句,轻咳一声,面色沉沉:“那是当然了,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你激恼啥?刘长山你这个臭脾气真该改改!” “是是是,我三叔已经在慢慢改着啦。”刘二睁着眼说瞎话。 李干事轻哼,将目光转向姜之杳。 这会儿姜之杳已经大概摸清了母牛难产的原因。 “母牛目前这种情况偏向于产力性难产,应该是受环境、人为等外力影响,导致母牛出现应激情况,所以才无法顺利生产。 还有,这头牛应该怀的是双胎,产道空间不足,再加上母牛应激,才会出现严重的难产情况。”姜之杳给出了专业的诊断。 但也因为她说的太过专业,导致大多数人都有些听不太懂。 李干事也是一知半解,他不由追问:“啥叫外力影响和应激?” 虽说这女知青说母牛怀了双胎,这是个好消息,但要是不能安全生产,岂不代表公社一下子损失三头牛! 那等主任回来了还不得骂死他? 李干事心里止不住发慌。 姜之杳一边解释一边把自己的袖子撸起:“就是说这头母牛在两个小时前受到了刺激,可能是临时更换牛圈,或者有人做了什么惊吓到它,这些原因会让它产生应激反应,也就是体温升高,呼吸和心跳频率加快,以及萎靡或狂躁等异常行为,这些都会干扰母牛的正常生产。” 说完,姜之杳又看向刘二几人,“刘二哥能帮我弄瓶酒精吗?我要给胳膊和手消毒,摸一下小牛的胎位。” 刘二赶忙应了,转身就跑去公社的屋里找酒精。 如果小牛胎位正是最好的,能给姜之杳省下一半的麻烦。 如果胎位不正,可就难办了。 现在一没药剂,二没手术用具,她只能依靠人工干预进行接生。 李干事听了姜之杳的话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嘀咕道:“我记得这头牛一直没有换过牛圈,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说着,他回头冲着人群里几个眼熟的村民喊:“今天是谁负责放这头牛?” 话音落下,人群里窃窃私语了一会儿,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后面挤进来。 “是赵石头放的。” 第七十八章 吓哭 “赵石头?”李干事重复了一句。 小男孩有些胆小,估摸着能站出来回答问题已经是鼓足了勇气,他顶着李干事灼灼的视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是赵建业家的那个小儿子吗?”李干事又问。 小男孩点点头,不敢抬头看人。 “去,你们去两个人把赵建业和他的小儿子都给我叫来!”李干事扫视一圈,没在人群里发现赵建业的身影,脸色不由沉了几分。 赵建业不可能不知道他儿子今天放牛,这母牛一送回牛圈就发作难产,闹得全村都知道了,怎么他赵建业却连面都不露? 李干事能坐上这个位置,证明他也不是个光吃饭不动脑子的,稍微一琢磨就回过味儿来了。 估计就是那个赵石头干了什么,把母牛给惊到了,才吓得不敢露面的。 思及此,李干事更是恼火。 做错了事不可怕,主动认错弥补错误就可以原谅,但明知做了错事却躲着不敢认,就是态度有问题了! 人群里两个村民快步往赵建业家里跑去。 刘二也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一瓶酒精。 姜之杳给手消了毒,又安抚了母牛一会儿,这才慢慢把手伸进产道。 触摸到小牛后,姜之杳松了口气,幸好,胎位是正的。 姜之杳把手缓慢抽出,观察了一下母牛的情况,并用手轻柔地在它肚子上按摩揉推。 她的按摩是手法结合着母牛的呼吸,看似随意,实则每一下都有助于母牛用力生产。 原本还在哞哞叫着的母牛似乎也明白了眼前的人类在帮助自己,它费力抬起头,湿漉漉的牛眼看向姜之杳,像是在表达感谢。 牛是很有灵性的生物,尤其是这种能配合人类耕作干活的牛。 姜之杳隐约明白了母牛的意思,一边按摩一边低声用语言安抚着它。 母牛感受到姜之杳的善意,情绪竟真的缓和下来,开始慢慢配合着姜之杳使劲生产。 那两个村民动作也很快,没一会儿就拎着赵建业和赵石头回来了。 李干事一看这父子俩心虚害怕的模样,就知道自己刚才猜对了。 “赵石头!这头母牛今天是你放的吧?你放牛的时候都干了什么?”李干事也没因为对方是小孩就心软,语气严厉地质问。 赵石头吓得一哆嗦,赶紧躲在自己爹的身后。 赵建业讪笑着,想跟李干事再狡辩两句。 李干事却没给他废话的机会,“我劝你赶紧让你儿子说清楚!现在母牛难产了,如果生不下来憋死了,那就是一尸多命,既然这头牛是你儿子放的,你家肯定要担责任!” 他又开始了这套说辞,虽说之前对刘长山不管用,但赵建业听了可是吓得腿都软了。 那可是一头牛啊!现在市面上一头小牛都要三十多块,更不用说这种会干活能下崽的成年母牛了,恐怕至少也得五六十块钱一头! 真要是牛死了,让他们家赔,就算是只赔一半都够倾家荡产的了。 赵建业吓得一张脸煞白,当下也顾不上护犊子了,一把就拎起小儿子的脖领子,把人提溜到跟前。 “快说!你放牛的时候干啥了?”赵建业疾声厉色,把赵石头都给吓哭了。 “呜呜我,我没干啥啊,我就是……就是骑了一会儿,我真没干别的呜呜!”赵石头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看着老埋汰了。 李干事有些嫌弃,却还是紧盯着赵石头问道:“你确定没干别的?我可跟你说,你要是撒谎的话你家可就得赔钱了。” 赵石头闻言,眼底闪过慌乱,却还是一口咬定除了骑牛啥也没干。 见这孩子明显有事瞒着,李干事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就在这时,那个举报了赵石头的小男孩又开口了: “他扒瞎!我今天早上都看见了,赵石头不好好放牛,他骑着牛玩儿,牛想去吃草,赵石头不让,还使劲拽着牛想让牛跟他上山,牛不去他就踹了牛肚子,还推了牛冲着牛嚷嚷……” 小男孩估计是很少一次性当着大家的面说这么多话,说完的时候整张脸都憋的通红。 众人听完他说的,看向赵石头的眼神都变了。 谁家孩子放牛的时候不把牛当宝儿似的供着,别说踢牛踹牛了,连使劲拽下绳子都怕把牛鼻子扯疼了。 赵建业家的这个小崽子,竟然还敢踹怀孕了的母牛,还冲着牛大声嚷嚷? 那母牛不被惊到才怪了! 赵建业仗着他们老赵家有个大队长亲戚,走后门给他儿子安排了放牛的活计,结果他儿子还不好好干! 要知道,就算是每天一个工分,到了年底分粮的时候也不是个小数目。 如果这一年风调雨顺收成好,一个工分没准儿就能换个二三斤粮食,这一算下来,可不少粮食呢。 家里小孩子本来也不用上工,闲着没事做在家里只会调皮捣蛋,要是去放牛,一年下来换个几十斤粮食也不成问题。 对于不少家庭来说,放牛也算是个美差,很多人挤破了脑袋想干呢。 赵建业这爷俩儿,身在福中不知福,估计是已经犯了众怒了。 李干事也是恶狠狠地瞪着父子俩,手指头指着俩人,气得哆嗦了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最后,他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你们给我等着滴!” 恰好这个时候,姜之杳那边传来刘二惊喜的声音:“艾玛呀!真生出来了!” 众人俱是一喜,就像是被摁下了什么按钮,几乎是同时将脑袋扭向了母牛那边。 只见姜之杳正小心地把一只浑身湿漉漉的小牛犊从母牛产道中拽出。 说是拽,实际是姜之杳顺着母牛的力道托着小牛。 小牛一落地,姜之杳立马抓起一旁的抹布,清理小牛的口鼻黏液。 同时又手脚麻利地剪断脐带并消毒。 小牛刚出生还有这孱弱,而且因为在产道里憋了一会儿,状态不太好。 姜之杳用专业的手法进行了简单的救治,没过几分钟,小牛就踉跄着试图站起来。 众人就这么看着,连呼吸都忍不住随着小牛的动作起伏着。 虽然一开始跌倒了几次,但小牛越挫越勇,很快就真的站了起来。 看着生命力顽强的小牛,姜之杳终于露出欣慰的笑。 第七十九章 兽医 姜之杳的灿然一笑险些晃花了众人的眼。 相貌明艳精致的年轻女人半跪在母牛的身前,眉眼含笑地看着蹒跚学步的初生小牛,她手上还沾染着淡淡的血迹,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甚至还给她增添了一抹独特的气质。 其实早在姜之杳跟着刘长山过来的时候,大家就都注意到了她的相貌。 那时不少人就被惊艳到了。 可现在再一看,众人只觉得她比初见时还要好看。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身处牛圈,微微侧头看着小牛的姜之杳,让人觉得她周身萦绕着一股蓬勃的生命力。 众人几乎移不开眼。 不只他们,刚刚从村口那边匆匆赶来的两个男人也有些看呆了。 两人一高一矮,高的很年轻,约摸二十三四岁,相貌清俊,脸上还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 矮一些的男人大概三十多岁,肤色黝黑,他率先回过神,然后拎着手中的箱子小跑着进了牛圈。 男人先是来到母牛的脑袋旁,将箱子放在地上,打开盖子,然后开始观察母牛的状态。 姜之杳一看那箱子里的东西,就知道这人是兽医。 估计是兽医站那边听说母牛难产,紧急把人给调回来了。 但不是姜之杳吹嘘自己,如果没有她刚才的助产,母牛怕是等不到这兽医过来。 就算母牛勉强活下来,在它肚子里憋到现在的小牛估计也嗝屁了。 “这位同志,你……”矮个男人见姜之杳手上的血迹,也大概猜到现在围在母牛身旁的小牛是她接生的。 眼前这女同志看穿着明显不是个兽医,就算她成功接生了小牛,可万一过程中有什么错误操作,很可能会伤到母牛,从而留下后遗症的。 姜之杳对上矮个兽医的眼神,也没等他说话,就退开一些,将母牛屁股的位置让给对方。 矮个兽医当即拿出工具查看母牛的产道。 姜之杳也没闲着,继续去按摩母牛的肚子。 它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崽呢,也不能耽搁太久。 那高个的年轻兽医这会儿也走过来,配合着矮个兽医给母牛进行检查。 见两人迟迟不拿出催产素之类的针剂,姜之杳有些急了,看向二人:“你俩不打催产素还等啥呢?母牛肚子里还有个崽子呢,再不赶紧让它生出来就憋死了。” 两人闻言一怔,互相对视一眼,这才注意到姜之杳给母牛按揉肚子时的手法。 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这俩人一看姜之杳的手法,就知晓她有一定水平。 而已经确认母牛产道没有任何损伤的矮个兽医,这会儿看姜之杳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欣赏。 看这娴熟的手法,难道这位女同志是别的地方新调来的兽医? 可是最近他也没接收到这样的通知啊…… 心里各种猜测,矮个兽医手上动作却没耽搁,找出催产素和各种医疗用具,和高个兽医配合着给母牛注射。 顺利产下一只小牛后,母牛紧张的情绪状态得到缓解,它便遵循着本能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小牛踉跄着走到母牛脑袋旁,乖乖任由母牛舔舐。 注射过催产素后,在姜之杳三人的默契合作下,第二只小牛也很快生下来。 相比第一只,第二只个头相对大一些,体质也更健康。生下来没一会儿就晃悠着站起,走到母牛肚子下蹭啊蹭。 看到两只小牛都活了下来,姜之杳总算是放心了,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扭头,恰好与那高个兽医对上视线。 高个兽医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他张口想问姜之杳什么,却被身后轰然响起的鼓掌声打断。 “太厉害了!” “多亏了你们,咱们公社又多了两头牛啦!” 村民们一边夸赞几人一边用力鼓掌。 姜之杳先是吓一跳,随后笑着用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母牛和小牛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大家先去忙吧,太多人围在这里,刚生产后的母牛也可能会慌的。”姜之杳提醒众人。 村民们听了,这才离开各忙各的去了。 姜之杳回身看向一大两小三头牛,又看看两个兽医。 尽管知道两人是兽医,不需要她多说,她却还是忍不住提醒二人:“母牛的胎衣还没有脱干净,我家里还有事要先走了,接下来就母牛和小牛就麻烦你们二位照顾了。” 矮个兽医率先点头,让姜之杳放心吧。 “哞……”姜之杳正打算转身,就听身后一声低低的牛叫传来。 随即她的胳膊就被轻轻撞了一下,回头一看,是那头母牛,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姜之杳身后。 母牛的眼睛仍旧湿漉漉的,只不过这一次看向姜之杳的眼神里,又多了一些感激和眷恋。 它知道是眼前这个人类救了它和孩子的命。 对待有灵性的动物,姜之杳总是格外有耐心,她微微弯腰,将视线与母牛平齐。 “我要走啦,你和小牛们要好好的哦~有机会我会来看你们的。”姜之杳摸摸母牛的头,柔声叮嘱着。 也不知母牛听没听懂,反正它很快地哞哞两声作为回应。 两个兽医在一旁看着,不忍打扰。 眼见着姜之杳又要离开了,一直欲言又止的高个兽医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说什么,再次被刘长山给截胡。 “小姜啊,既然牛没事了,咱就回去吧。”刘长山说。 “好嘞刘叔。”姜之杳这才想起自己走得急,都没顾上跟家里人说。 这母牛生娃就花了将近两个小时,这么久还没回去,恐怕晚月又要急哭了。 几人往驴车那边走,还没坐上车,就看到有个身影远远的快速走来。 姜之杳起先没在意,可等那身影靠近,她才猛然认出,那不是她男人吗? “老公,你怎么来了?你,你不是走过来的吧?”姜之杳快走两步迎上去,看到男人脸不红气不喘的模样,问出的话有些不确定。 顾景野低低嗯了一声,快速打量姜之杳。 见到她手上有血迹,神情肉眼可见变得紧张,他拉住她的手:“你受伤了?” “啊,这不是我的血,是牛牛的……”姜之杳赶忙解释。 第八十章 她是谁 姜之杳把刚才给母牛接生的事简单讲给顾景野,向他证明这血真是牛牛的,顾景野才放下心来。 紧接着他就再次听到姜之杳问他怎么来了这边。 顾景野微微抿唇,犹豫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我回家时,晚月说你去找大队长,结果去了很久还没回来,我去了大队一问才知道你和大队长都来了公社这边,我就也过来看看。” 他没说的是,他从回家到去大队再到来公社,期间几乎连一口气都没歇。 告诉他姜之杳去了哪里的村民也不知道她们来公社具体是干什么。 顾景野以为是顾家“走资派”的身份连累到姜之杳,害得她被那群人带到公社来刁难欺辱,他生怕她受到一丁点儿伤害,所以才会马不停蹄赶过来。 甚至来的这一路上,顾景野都已经在脑子里设想了无数遍自己为了救姜之杳大闹公社之后的下场。 即便是想到自己有可能会被抓起来审讯拷打,顾景野也没有半步退缩。 好在,姜之杳没事。 不过就算顾景野没有多说,姜之杳也敏锐察觉到了他在担心自己。 姜之杳很开心,她凑近顾景野的脸,一双眸子直勾勾盯着他的。 “你是不是在担心我呀?”她笑嘻嘻地问。 顾景野眸光微动,移开视线,不回答。 姜之杳只觉得男人的反应很可爱,她笑意加深,也不管自己手和胳膊脏不脏,开心地扑到顾景野怀里。 “你不说我也知道~”她在他耳边小声嘀咕着,“我喜欢你担心我~” 顾景野耳朵刹那间就红透了。 他抬手用手臂虚虚地圈着她的身子,声音里带着些许窘迫:“别闹,大队长他们看着呢。” 闻言,姜之杳这才依依不舍地从男人怀里出来。 唉,顾景野这胸抱着可真舒服,要不是怕他羞得头顶冒烟,她真想多抱一会儿。 最好一直都不撒手。 姜之杳回身,就看到大队长和刘二三人东看西看就是不看她的心虚模样。 她轻笑,拉起顾景野的手:“走吧,咱们回家。” 几人这才坐上驴车,一路有说有笑地回下杖子村了。 牛圈外,那个高个兽医呆呆地看着驴车远去的方向,神情怅然若失。 他见姜之杳出了牛圈便也跟着出来,自然看到了姜之杳跟顾景野的亲密互动。 矮个兽医等着母牛把胎衣也产下来,这才走出牛圈,来到高个兽医身边。 见他还痴痴望着,矮个兽医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看啦,你刚才不都看清了吗?人家有男人的,说不准都结婚了,你就别惦记着啦。”矮个兽医安慰道。 高个兽医见自己心思被看穿,也没觉得难为情,只是仍旧看着道路的尽头,嘴里喃喃道:“她是谁啊?” 矮个兽医听到,哼笑一声:“我哪知道?不过你可以去问问公社那个李干事,他估计知道。” 听他这么说,高个兽医没回话,却是暗暗将这话记在了心里。 姜之杳几人一路回到下杖子村,尽管大队长已经夸了姜之杳一路,下了车后他也还是热切地看着她,眼里的赞赏几乎要溢出来。 “小姜啊,今天给母牛接生这事,你可是大功一件,你放心,就算公社那边没有表示,我也会代表咱们村嘉奖你的!”大队长拍着姜之杳的肩膀,对她做出保证。 姜之杳只是笑笑,她想要的可不是那仨瓜俩枣的嘉奖。 “刘叔,能为公社和村里做贡献是我的荣幸,也是我作为下杖子村的一份子应该做的,嘉奖什么的我怎么能要呢?”姜之杳露出一副为公家做贡献我很光荣的神情。 大队长对她的话很是受用,当即情绪更加激昂:“小姜你真是个有觉悟有思想的好同志!放心吧,叔不会让你白忙活的。” 他既然说了要奖励姜之杳,就决不食言。 姜之杳见状,脸上闪过一抹为难,似乎欲言又止。 大队长自然察觉到,忙问她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见他问了,姜之杳这才故作犹豫地提起想在村里开个小学堂的事。 “本来我也只是想在家里教导几个弟弟妹妹读书的,结果几个孩子听了,就问我他们在村里有玩的好的小伙伴能不能也一起学习。 我之前也看到过村里好多适龄的孩子都没有上学,有的甚至连简单的算数都不会。虽说前两年取消了高考,学生们没法读大学,但孩子们学习知识是为了之后能走得更远,不至于成为文盲,以后出去了被人骗。” 姜之杳说到这里,故意停下,抬眼观察大队长的神情,见他面露沉思,这才继续道: “孩子们都这么问了,我就想着这教学生跟放羊似的,一个也是赶两个也是放,要是村里真有孩子想跟着读书学习,对咱们村也是好事。 但是刘叔你也知道,我这个身份不太方便,我怕擅作主张会被人抓住小辫子,我一个人倒是不怕什么,就怕到时候连累了咱们村,我上午来找您就是想问问您能不能帮着出出主意。” 这一番话说下来,大队长对姜之杳的观感再次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起初大家伙听说有“走资派”被下放到他们下杖子村,心里还老大不乐意,觉得不是啥好事。 可现在一看,小姜和小顾能来到下杖子村,那简直就是下杖子村的福气! 小顾干农活是一把好手,一个人能顶三个壮劳力,现在小姜又主动提出教村里孩子读书。 怎么天底下的好事都让他们村赶上了呢! 大队长有些心潮澎湃,他见姜之杳忐忑地看着自己,当即赞扬道: “这是好事啊!小姜你就大胆地教孩子们,其他的事都交给我,我不会让任何人找你的麻烦的!” 他当了这么多年大队长,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姜之杳一听,乐了,“哎!我就知道刘叔这么深明大义,肯定会支持我!对了刘叔,就是关于孩子们学费和用餐这一块儿,我是这么打算的……” 姜之杳说了两句好话,又把自己来大队之前就定好的学费问题跟大队长说了。 一个孩子一学期的学费只收八毛钱,纸笔书本之类的文具,则需要家长孩子自行准备。 第八十一章 暴露 姜之杳还跟大队长商议了孩子们吃饭的这个问题。 按照她对村里人的了解,要是上学的地方离家里近,家长们十有八成是不会让孩子在小学堂吃午饭的。 但也不排除特殊情况,所以姜之杳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详细跟大队长讲了。 孩子们如果要在小学堂吃午饭,家长每星期就得再额外给小学堂五斤粮食作为口粮。 别看五斤粮食听上去不少,实际上姜之杳要花心思给孩子们做饭,菜也要搭配着来,根本就剩不下多少。 大队长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一听姜之杳报出数来,就知道她没有多要。 “对了刘叔,这一学期八毛钱的学费,如果有些家庭还是拿不出来的话,也可以用粮食代替,只是粮食的话可能就要稍微多收一点。”姜之杳又补充道。 大队长闻言,也是赞同地点点头:“行,你这些要求都不高,一会儿我就带人去有孩子的人家挨家挨户地问问,然后统计一下人数,明天我给你消息。” 姜之杳应了一声,跟大队长道别,这才和顾景野回牛棚。 两人走到半路的时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顾景野,忽然开口了: “我怎么不记得你还会给难产的母牛接生?咱俩刚结婚没几天的时候,回你家正好撞见邻居家养的羊生产,我记着你好像还吓得不敢看,怎么今天胆子那么大?” 姜之杳脚步一顿,心里暗叫不好。 她还真是头一回听见顾景野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可是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这些话字字句句都是给她挖的坑。 稍微说错了什么,以顾景野的敏锐程度,很可能就会识破她的谎言。 会做饭这事之所以能糊弄过去,那是因为顾景野压根儿没有生出怀疑的想法,所以她说他就信。 可接生这种技能,可不是一个从小在家里娇生惯养的女孩子轻易就能掌握的。 姜之杳感觉自己心跳都加快了,僵着脖子不敢扭头去看顾景野的眼睛。 顾景野一开始也没有看她,问出这些话时都是目视前方,语气和姿态都还算随意。 直到察觉出姜之杳的不自然,顾景野才忍不住看向她。 她的怪异态度让顾景野本能地产生怀疑。 飞快运转的大脑已经开始快速回想这段时间姜之杳言行举止中透露出的种种细节。 顾景野神情仍旧平静,眼神却逐渐幽深冷沉,像是森林中蛰伏的猛兽,盯紧了无意间踏入他的领地的猎物。 姜之杳仍旧没有看顾景野,也并不知道他此时的模样有多么令人胆颤。 如果她看到了,或许就会放弃绞尽脑汁想什么理由去蒙混过关,而是直接把自己的秘密告诉顾景野,没准儿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反正她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顾景野又不能真的把她怎么样。 只可惜啊,姜之杳只顾着埋头想理由了。 汗流浃背地琢磨了好一会儿,姜之杳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了之前从杂物房里翻出来的那几本医书。 她眼睛登时一亮,理由脱口而出:“我从书上看到的啊!” 姜之杳终于有勇气直视顾景野了,而此时男人眼底的危险气息早已收敛,恢复成平时淡定冷漠的模样。 “之前咱们不是从杂物房搬出了不少书嘛?景川把那些医书都给我了,其中有一本就是记录了如何治疗动物各种疾病的,我还挺感兴趣,你不在家的时候我都看了大半本了。”姜之杳语调轻快,眼神也真挚,一般人见了也不会看出她在扯谎。 只是面前的顾景野对她已经心生怀疑,再结合他自身的洞察力,轻而易举就能看出姜之杳有事瞒着他。 但他并没有戳破,只是哦了一声,便没有再问。 接下来的一路,两人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姜之杳隐隐感觉到顾景野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也不能这么说,准确的说应该是她觉得顾景野好像又变回了她刚穿越过来时的模样。 冷漠疏离,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细看之下还能隐隐感觉到他对自己的防备。 姜之杳心里咯噔一下。 细细回想是不是自己还是那句话说错了。 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难道说顾景野还是不信她说的话? 可不信的话又为什么不反驳质问她呢? 姜之杳虽说在学习这一块很有天赋,智商也不低,但揣测人心这方面她是真的不行,想了半天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 她犹豫着要不要再解释两句,可顾景野已经率先往前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牛棚,顾晚月和姜芽正在门口等着。 看到姜之杳两人赶忙快步迎上来。 顾晚月眼眶红红的,应该是哭过,姜芽那总是懵懵懂懂的脸上,竟也难得挂着些类似担忧的神情。 俩人围着姜之杳上下打量,像是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待看到姜之杳手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后,顾晚月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嫂子你这手是咋回事?你受伤了?”顾晚月轻轻拉着姜之杳的手来回翻看。 姜之杳赶忙又解释了一遍。 听到她接生了一头小牛,血也不是她的,顾晚月才松了口气。 看看日头,估计已经过了中午。 顾晚月问姜之杳饿不饿,她去做饭。 显然之前是因为担心姜之杳,家里几人都没什么心思吃午饭。 姜之杳洗了手,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也进厨房帮着忙活。 期间姜之杳又把学堂的事跟顾晚月和顾景延说了,让他俩有时间去问问在村里新交的小朋友愿不愿意来学堂读书。 虽说大队长满口答应了办学堂一事,也跟姜之杳承诺了会帮她把手续什么的开好,但这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准备好的。 再有小半个月应该就要农忙了,要开学也得等农忙之后。 姜之杳打算这段时间再跟陈二哥订做几套桌椅。 上课的书本可以直接用杂物房里翻出来的那些。 至于学生没有课本,这个倒不成问题,毕竟村里的孩子都是没上过学的,都要先从认字开始学,也用不上课本。 顾晚月他们三兄妹有知识基础,姜之杳打算另外给几人上课。 第八十二章 劝说 姜之杳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要准备的各种东西。 其实最需要的还是黑板和粉笔。 尤其是粉笔,这东西是消耗品,得多准备一些。 可供销社不卖粉笔,其他地方就更买不到。 姜之杳有些犯愁。 吃晚饭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也没什么胃口,吃了小半碗饭就放下碗转身回屋了。 顾晚月愣愣地看着嫂子的背影,直到人都进了屋,她才看向顾景野: “大哥,嫂子她怎么了?好像心情不好,而且你为啥也不怎么搭理嫂子,你们回来的路上吵架了吗?”顾晚月有些担忧。 顾景野夹菜的动作一顿,沉吟两秒还是回了俩字:“没有。” 言简意赅。 顾晚月很是无奈,她又盛了大半碗饭,夹了些姜之杳爱吃的菜放在饭上,然后把碗放在锅里温着。 这样待会儿嫂子要是饿了想吃,也能吃口热乎的。 顾晚月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她能感觉到今天大哥和嫂子之间的氛围不对劲儿。 可顾景野这边惜字如金啥也不说,她又不敢去问嫂子生怕惹她难过。 思来想去还是在顾景野回屋之前叫住了他。 “大哥,你不要总是对嫂子那么冷淡,嫂子她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再像以前那么对她,她会伤心的。”顾晚月终于把心里斟酌了半天的话说出口。 顾景野眉头微拧,低头看着自己的妹妹。 晚月会主动调和他和姜之杳的关系,这是他没有意料到的。 沉默了一会儿,顾景野问她:“如果她做的改变都是装出来的呢?如果她对你们好也是别有目的呢?” 顾晚月怔住,看向顾景野的眼里带了些不解。 像是在纳闷儿顾景野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似的。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想嫂子呢?她是真的变好了,不可能是装的。你不在家的时候,嫂子对我们也很好。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我能看得出来嫂子是真心疼爱我们,甚至她办学堂一开始都是为了我和哥哥弟弟。 从嫂子改变态度,说要对我和弟弟好之后,她就再也没有骂过打过我们,就算二哥对她冷言冷语,她也从没苛待过二哥。” 顾晚月说着,手指指向不远处笨拙地学着洗碗的姜芽,又道:“就连对姜芽,嫂子都很有耐心很温柔。我不知道大哥究竟喜不喜欢嫂子,嫂子真的很好,就算大哥你……不喜欢她,最起码也不要让她难过,行吗?” 最后几句话,顾晚月说的有些艰难。 她喜欢嫂子不想看嫂子伤心,可是又不忍心对大哥说什么过分的话。 她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哪里懂得成年人之间的那些弯弯绕绕呢? 不过顾景野也确实被她的话给触动到了。 他承认今天发现姜之杳骗他的时候,他心里很失望,认为姜之杳果然还是之前的那个她,甚至怀疑她坚定地跟着顾家一起下放,也是有所图。 其实要真想让姜之杳吐出实话来,顾景野有无数种办法。 可他下意识的不想用那些手段来对付姜之杳,不是怕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早在来北省之前,顾景野就已经妥协,打算让姜之杳打掉孩子了。 毕竟如果父母不和,孩子生下来也不会幸福。 顾景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姜之杳心软,他想不通,同时也莫名地不敢深究。 他感觉自己的心正在倾向姜之杳,这让他有种失去掌控的感觉。 为了不让自己失控,顾景野只能对姜之杳冷淡,尝试着让心回到正轨。 可刚才顾晚月的一番话,再次让顾景野陷入了纠结之中。 他真的不喜欢姜之杳吗?顾景野扪心自问。 没有答案。 那又是怎么样才叫做喜欢呢? 顾景野从没喜欢过一个人,就算当初跟姜之杳结婚,也是相当于赶鸭子上架,双方没有任何感情基础。 他不知道什么样的表现才算是喜欢一个人。 想时时刻刻都见到她,为了早点回家看到她,就卖力干农活,等干完了活回到家,看到她的笑脸就瞬间不觉得累了,算是喜欢吗? 每天晚上表面冷静,实则一直期待着她钻到自己被窝里来,等她睡着了后就悄悄伸手搂住她软软的身子,算是喜欢吗? 得知她出门很久都没回来,又急又担心,东奔西跑地找她,直到见到她安然无恙的时候才彻底松了口气,算是喜欢吗? 顾景野不知道算不算,也没人能给他答案。 他唯一能确定的一点,就是他也不想让姜之杳伤心难过。 哪怕只是在脑海里想象一下姜之杳流泪的模样,他都有些不好受。 顾景野后悔了,他不该先入为主认定姜之杳另有所图。 谁还没有点秘密呢?只要姜之杳安心跟他过日子,有几个秘密能咋的? 她对家里的弟弟妹妹好,对他也好,就算是装出来的,只要她等装一辈子,顾景野也认了。 这样想着,顾景野只觉得自己心头的阴霾瞬间就消散了。 他对顾晚月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放心吧。” 顾晚月看他做出承诺,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这才转身去帮姜芽洗碗。 姜芽不敢看顾景野,她现在没了之前的野性凶性,察觉到危险也不会再呲牙吼叫,所以害怕的时候就只会缩着脑袋不看。 像个鸵鸟似的,遇到危险就把自己的脑袋扎进土里,也不管露在外面的大腚会不会被人偷袭。 姜芽对顾景野就是莫名的畏惧,像是山林中的小兽天生畏惧丛林之王一样。 好在顾景野也没打算刁难她,只是轻飘飘瞥了一眼,就转身回房间了。 进屋时,顾景野看到姜之杳正坐在桌前看书。 书页翻动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顾景野没有刻意放轻脚步,怕姜之杳不知道他进来,待会儿出声会吓到她。 可即便是听到脚步声,姜之杳也没有回头。 这要是搁在往常,她早就回头笑眯眯地跟顾景野说话了。 顾景野抿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可到底是他冷落人家在先,姜之杳跟他赌气也是应该的。 顾景野正自我攻略着,却不知姜之杳这会儿正紧张得不行。 第八十三章 和解 姜之杳其实心里也有数,她跟原主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不管是性格习惯甚至一些口头禅小动作都完全不一样。 而且她又不善伪装,只要是有心人心存怀疑,仔细观察,很容易就能发现她和原主完全就是两个人。 只不过现在外头风声敏感,就算是察觉了姜之杳跟以前不一样,应该也没人敢乱说什么。 毕竟鬼上身或是借尸还魂这样的言论,可是封建迷信,被那些纠察队听到了分分钟把人抓起来批评教育。 姜之杳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她甚至觉得,要是顾景野真的戳穿她的谎言,审问她,她说出了真相,对方都不会信。 没准儿还会以为她在胡扯,更讨厌她。 姜之杳不想被顾景野讨厌。 秉持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姜之杳回到家之后便一直没怎么说话。 没成想倒是让顾晚月误会了。 也算是有好处吧,最起码的顾晚月的劝说让顾景野想通了。 只不过姜之杳现在并不知道顾景野的心路历程,她以为这男人又把她想成坏人了。 杳杳心里委屈,但不敢说… “我今天……”顾景野还是先开口了。 姜之杳脊背一僵,手上的书又翻了一页,但是书上的内容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抱歉,我不是故意不理你,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没等姜之杳想出如何回应,顾景野又接着说道。 姜之杳一听,愣住了。 顾景野跟她道歉? 所以他没有讨厌她是吗? 姜之杳猛地回头,大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男人。 看到她嘴角微微上扬的笑意,顾景野一直紧绷着的心弦终于是松懈下来。 幸好她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难过,还有机会哄好。 这样想着,顾景野脚步不由自主迈出,一步步靠近姜之杳。 同时他的视线也没有移开,一直专注又柔和地看着姜之杳。 姜之杳哪里受得了大美男这么看着自己啊? 确定顾景野的心意后,她也是毫不犹豫就起身,快走两步扑进了他的怀里。 两条手臂紧紧圈住男人的腰,姜之杳心里忍不住地感叹。 呜呜还以为以后好久都抱不到顾景野了。 姜之杳刚才有一瞬甚至都在担心今晚上顾景野是不是不让她钻进他的被窝了。 那她才是真的会伤心死。 顾景野不知道某小色鬼的内心想法,在被姜之杳紧紧抱住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心跳怦然。 在此之前,他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的身体会跟另一个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时如此严丝合缝。 就像是天生拥有同样缺口的两块拼图,在互相拥抱的一瞬间,完美填补了彼此的空缺。 那是一种由身到心的满足愉悦。 他抬手,轻缓却又坚定地搂住了姜之杳的后背。 “老公,其实刚才你问我时,我确实说谎骗了你。那些接生的知识不是我这几天从书上学会的,是更早的时候就会了的。”姜之杳怕顾景野心里有疙瘩,想了一会儿打算用另一个更合理的说法来解释。 她脸还埋在顾景野胸前,声音闷闷的,说话时胸腔微弱的震动传到顾景野身上,让他几乎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听怀中人的话。 他近乎享受般搂着姜之杳,只是低低嗯了一声回应她。 姜之杳又继续说:“其实是之前我跟江阳闲聊时听他讲的,但我怕提到他你会不开心,才编了个瞎话,老公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最后那句话带着撒娇的意味,姜之杳的身子在顾景野怀里扭了扭。 顾景野这一次没有再怀疑,因为这个理由在他听来也确实更合理。 他手臂又紧了紧,“我没生气,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听他这样说,姜之杳才彻底放心。 两人也没抱太久,因为顾景野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躁动了,于是他率先放开手,让姜之杳继续看书,他借口洗脸转身出了房间。 实则却是跑到院子里平复自己的心底的躁动。 姜之杳坐回桌前,也没了看书的心思,索性找出纸笔,把这几天要准备的东西都写出来。 黑板可以让顾景野帮着钉几块木板拼起来,在木板上刷两层墨汁,等晾干后就可以在上面写字。 至于粉笔,姜之杳打算自己做。 去镇上买了石膏粉和一些颜料,回来后根据比例加水搅和,再用薄木片钉几个模具,想要什么颜色的粉笔就在里面加什么颜料。 应该可以做出来。 反正有时间,大不了就多尝试几次。 姜之杳只要想做一件事,就没有什么能难得住她。 因为和顾景野说开和解了,姜之杳心情变好,做什么都是动力满满。 她立马就拿着纸出去找顾景野。 把想法跟顾景野说了后,顾景野也没耽搁,直接去了山上寻找合适的木头。 不过半个多小时,人就回来了,手里还拖着一根不算太粗的木头。 经过一番锯切打磨,木板就做好了。 之后再拼接到一起,放在太阳下晾晒。 明天可以去镇上买墨汁和石膏粉,买回来后木板中的湿气也该晒干了,就可以刷墨汁了。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进行中。 当晚,顾景野又去后山转悠了一圈。 这一次他有了新的发现。 之前他监视偷听的时候,山上那两个男人一直没怎么交流。 这次顾景野终于听到了两个男人的谈话。 只是那谈话内容,让顾景野脸色骤变。 他听了好一会儿,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回到牛棚,顾景野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屋。 姜之杳还在看书。 那几本医书里,确实有一本是记录如何给动物治疗各种病症的,她白天的时候就大致看了两眼,发现书上很多内容她前世都听导师,而且明显是书中记载更详尽。 她随便翻阅了几页,便明白这本书绝对是好东西,更加爱不释手,这一看便入了迷。 只是电灯昏暗,姜之杳为了看清书上的字,只能低头凑近些。 顾景野一进屋就看到这一幕,不由有些无奈。 “这个姿势看书,小心老了眼睛就看不见了。”顾景野故意吓唬她。 姜之杳这才注意到男人回来了,哼哼唧唧地白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反驳。 第八十四章 失踪 顾景野看到桌边放着的空碗,正是晚饭时顾晚月给姜之杳留饭的那个碗,便知道姜之杳这会儿大概是不饿了。 便也放下心来,去井里打了水洗漱,准备睡觉。 姜之杳也合上书,脱鞋上炕先钻进了被窝里。 当然了,是顾景野的被窝。 等顾景野回屋,看到姜之杳缩在他的被窝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他眼底不由闪过一抹笑意。 两人交谈和解之后,似乎彼此之间的感情更和谐了些,行为也更默契。 顾景野一进被窝,姜之杳便顺势搂住他,微微隆起的肚子蹭到他的手臂,被他顺势托住。 “最近肚子有没有不舒服?”顾景野低声问她。 说话时大手在肚子上轻抚着,气氛不知何时忽然就暧昧起来。 姜之杳有些困了,再加上耳边顾景野那磁性低沉的嗓音也很是助眠。 她回答时带着鼻音,有些可爱:“没有,很舒服……” 说了没几个字,就像是要睡着了似的。 顾景野却是没了困意。 天知道女人娇软着嗓音在他耳边说舒服两个字时,对他来说刺激有多大。 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啊,虽说之前大院那边都传他受了伤影响生育能力,但只是生育能力受影响,他的那个能力可一点问题都没有。 偏偏姜之杳体会不到男人有多难耐,她又往男人怀里钻了钻,整个人依偎在他怀里,这才满意地入睡。 徒留顾景野一个人承受这甜蜜的折磨。 次日一早,姜之杳睁眼就看到身边如往常一样空空如也。 她也早就习惯了。 这时候顾景野不是在晨练就是又去了后山。 穿好衣服到院子里洗漱,厨房里顾晚月已经在做早饭了。 前两天姜之杳买了几颗白菜,挑了一半出来腌成辣白菜,把家里仅有的那些干红辣椒都用光了。 好在经过几天腌制的辣白菜很美味,是甜辣口的,辣度很低,就算是肠胃相对脆弱的顾景延也能大口炫。 辣白菜切成粗丝,放在盘子里,配上玉米碴子粥,别提多爽口了。 早饭顾景野也没有回来吃,顾晚月习以为常,把粥放在锅里温着,等他什么时候回来再吃。 姜之杳没事做,就去找顾景川,让他把小学到初中的课本借她看看。 顾景川倒是很痛快就翻了出来,一股脑都给了姜之杳。 这些书上册下册都很齐全,可惜只有一套。 但有总比没有好,姜之杳打算自己先看看这个年代的教科书,熟悉了教学风格后才好给几个弟弟妹妹讲解。 快到中午的时候,顾景野终于回来了。 手中照常拎着一只雄性野鸡,尾巴翎毛又长又好看。 姜之杳看着翎毛,觉得可以给晚月和姜芽做两个毽子踢。 吃过顾晚月给留的早饭,顾景野问姜之杳:“现在就去镇上吗?” 姜之杳点头。 俩人也不耽搁,直奔刘二家借驴车。 顾景野现在已经能很熟练地驾驶驴车了,所以不用刘二跟着也行。 俩人坐着驴车晃晃悠悠来到镇上,买了墨汁和石膏粉,又在供销社买了一些桃酥和枣糕,打算回去了给刘二家拿一些。 刘二两口子豪爽,说借驴车就毫不犹豫地借了,姜之杳知道她要是说给钱刘二两口子肯定不收,倒不如买些吃食送给人家。 毕竟不用白白用了人家的驴车。 回来的路上,姜之杳怕顾景野赶车无聊,就絮絮叨叨跟他说话。 想到什么说什么,天南海北地一通说。 顾景野安静听着,时不时回一句,心情也很好。 “我跟大队长说了一个孩子一学期就收八毛钱,也不知道会有几个孩子来上课,要是一个都没有,我就一分钱都赚不到了。”说起这个,姜之杳还是有些忐忑的。 姜之杳也想像以前看到的小说中的那些女主一样,不管穿越到哪个时代都能利用自己的能力大赚特赚。 她倒是也想那样,可身处这个时代,人生地不熟的,想做什么又受社会环境限制,真的挺无奈的。 虽说她完全可以靠顾景野养着,顾景野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可身为新时代女性,姜之杳又不敢真的把全部赌注都押在男人身上。 哪怕这个男人很可靠。 姜之杳想凭借自己的能力赚钱,哪怕刚开始只有一点点。 她这个人,能拿得出手的本事也就是兽医和外语了。 可这时候的兽医证不是那么容易考的,外语这一块她暂时又接触不到。 唉,总有一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无力感。 姜之杳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了。 顾景野见她好一会儿没说话,回头就看到她一副萎靡的神情。 心下隐隐猜到是因为什么,他说:“别担心,肯定会有孩子来上课的,慢慢来,等你学堂办起来了,没准儿以后别的村都会有人把孩子送来上课。” “真的吗?”姜之杳有些不敢相信。 “你要相信自己。”顾景野鼓励道。 姜之杳勉强撑起一些信心。 反正最坏也就是没有一个孩子来上课,大不了她就只给几个弟弟妹妹讲课。 这样想着,倒也释怀了些。 俩人一路回到村里,把驴车还回刘二家。 桃酥和枣糕也分了一半给刘二嫂。 刘二嫂起初不肯要,耐不住姜之杳坚持,最后只得收了,还埋怨姜之杳太外道了。 姜之杳笑笑,这才跟着顾景野回家。 结果俩人刚没走到院门口,就见顾晚月从牛棚方向跑过来,一脸的焦急。 “大哥,嫂子,你们总算回来了,姜芽丢了!”顾晚月脸上还挂着泪痕,看到二人,便急切地说道。 姜之杳心里一紧。 “说清楚,姜芽怎么丢的?”顾景野更冷静些,抓住顾晚月的胳膊询问。 姜芽身份特殊,又不谙世事,如果跑出去被别人撞见,很可能会闹出乱子。 顾晚月赶忙又解释:“我刚才在厨房和面,景延说要出去找狗蛋儿玩,我就让他自己开院门出去。结果等我和完面出来一看,才发现院门开着,姜芽也不见了。她肯定是看院门开着就跑出去了。 我刚才在院子外面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姜芽,连她往那边跑了也不知道,怎么办啊大哥嫂子!” 第八十五章 追逐 顾晚月说着说着,又开始哭。 她自然知道姜之杳看姜芽看得有多紧,也知道姜芽的身份绝不能被村民们知道。 毕竟村里还流传着野人杀害村民的传言。 如果说村民们知道姜芽就是那个野人,恐怕会群起而攻之。 到时姜芽怕不是要被打死,就算不死也会被抓走关起来。 姜之杳心神恍惚,甚至不敢想姜芽被村民发现后的下场。 顾景野看她的反应,反而更担心她。 “别慌,姜芽以前在山上生活,没准儿又跑回山上了,你先领着你嫂子回家,我去找找。”顾景野叮嘱顾晚月道。 顾晚月连忙点头,去搀扶姜之杳。 谁知姜之杳却后退一步,躲开顾晚月的手:“我也要去找她。” 顾景野皱眉,“山上路不好走,而且还有……你上去不安全。” “……”姜之杳知道顾景野说的有道理。 但不让她去找,她在家里等着也不会安心。 “我不去山上,我去村子周围转转,看看姜芽会不会藏在哪里。”姜之杳又道。 见她执着,顾景野也只得答应,离开前还是反复叮嘱顾晚月一定要看好姜之杳。 几人分头去找,牛棚里只剩下顾景川。 顾景川扶着窗台站在屋门口,看着姜之杳和顾晚月往村口走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眼底晦暗不明。 姜之杳和顾晚月来到村口,找了两圈也没看到半个人影。 两人又去了村里人最喜欢聚集的大树下,只看到几个坐在树下闲聊的大娘。 姜之杳耐着性子跟大娘们聊了几句,没从她们嘴里听说到有关于姜芽的事,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村里没出乱子,对姜之杳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 又说了两句,姜之杳便找了个借口,带着顾晚月离开了大树下。 村西头和村南头也都找过了,依旧没找到。 顾晚月指着前方,犹豫着问姜之杳:“嫂子,那边是河,咱们要过去看看吗?” 因为姜之杳平日里叮嘱顾晚月和顾景延最多的就是别去河边玩,所以顾晚月才纠结到底要不要过去看看。 姜之杳怎么会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立马就率先往河边走去。 下杖子村这条河,没有名字,河面的宽窄深浅也随着每年的降水量而变化。 今年北省这边雨水还算充足,所以现在河面看上去约摸三米多宽,深度看不出来,但也不会太浅。 听说前阵子有个孩子在河边玩儿,脚滑落水了,要不是附近正好有大人在,跳下去把孩子救上来,恐怕那孩子就得淹死了。 也正是因为这事,村里的孩子几乎不怎么来河边玩儿了。 河岸两边静悄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看着不像是有人在这边。 姜之杳仔细观察着河边的芦苇荡,生怕错过一丁点风吹草动。 可盯了半天仍是没什么动静。 姜之杳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姜芽会不会早就跑出来下杖子村,她会不会永远都找不到姜芽了? 姜芽那么单纯,又不会说话,万一遇到坏人把她拐走了…… 姜之杳攥紧了手,脑子里的弦嗡的一声再度绷紧。 她想了一下,抬脚就顺着河的上游往前走。 顾晚月赶忙跟上。 俩人走了约摸十来分钟,也还是一无所获。 倒是吓飞了两只野鸭子,姜之杳看着脚下的十几个野鸭蛋,也不知是该笑还是怎的。 “嫂子,这是野鸭蛋?”顾晚月也懵了。 明明是找人呢,结果还捡到一窝鸭蛋。 姜之杳也没犹豫,弯腰把鸭蛋都捡起来,让顾晚月用外套兜着。 “你先把这些野鸭蛋拿回家去。”她对顾晚月说。 顾晚月摇头:“不行嫂子,大哥说了让我跟着你的,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姜之杳看着顾晚月,保证道:“放心我不会乱走,我就在这里等你。这些野鸭蛋咱们要是一路拿着,估计会颠碎,那就可惜了。” 顾晚月还是不肯,姜之杳又是哄着又是承诺绝不乱走,好一会儿后顾晚月才终于妥协。 “那嫂子你千万别走啊,就坐那块石头上等我。”临走前,顾晚月还不忘指着不远处的大石头叮嘱道。 姜之杳点头,乖乖坐到大石头上。 顾晚月离开没一会儿,姜之杳正四处张望着,就见身侧十几米的位置,芦苇荡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当下就忘了怎么跟顾晚月保证的,跳下石头就往芦苇荡里跑去。 扒拉开芦苇荡,没有人,但是前方不远处有个人影闪过,看衣服的颜色像是姜芽。 姜之杳也顾不上许多,拔腿就追了上去。 追着那身影约摸跑了几百米远,姜之杳看着对方钻进了一处林子里。 那林子极其茂密阴暗,从外面几乎看不清里面的情景。 但姜之杳还是咬牙钻了进去。 前方不时有脚步声,姜之杳就追着脚步声,一路来到林子深处。 很快,她就追上了那个身影。 看清背影后,姜之杳更加确定那就是姜芽。 “姜芽!”姜之杳喊道。 前方的身影猛地顿住,像是认出了姜之杳的声音,可紧接着对方就像是受到了惊吓,竟然加快了速度。 姜之杳直觉不对劲,便也加速跟上去。 可林子里的路不好走,磕磕绊绊,好几次她都差点摔倒。 姜之杳扶着树,一只手小心地扶着肚子,额角冒出大颗的汗珠。 差一点,她刚才就摔下那个小山坡了。 前方姜芽的身影几乎看不见了。 但都追到了这里,姜之杳不可能放弃。 她继续往前追。 又追逐了十来分钟,姜之杳彻底跑不动了。 她扶着树干大口喘气,目光却锐利地扫视前方,判断姜芽往哪个方向跑了。 正回想着,右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 像是有人在呼救? 姜之杳蹙眉,循声过去。 右前方十几米远的地方,有一个不算太深的坑。 坑底竟然躺着一个人! 姜之杳瞪大了眼睛,正想下去看看,眼角余光里却又出现一道人影。 她侧头看去,就见她追了许久的姜芽竟然躲在一棵大树后,正鬼鬼祟祟地看向她。 姜之杳真是没招儿了。 她打算先安抚住姜芽,再去想办法救坑底的人。 第八十六章 低血糖 “姜芽,过来我这边,别怕,我是姐姐呀。”姜之杳尽可能地放柔了语气,生怕再次把姜芽吓跑。 可姜芽仍旧不为所动,她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始终不敢靠近姜之杳。 姜之杳也不敢贸然走过去,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轻声唤着姜芽。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姜之杳哄得嗓子都快哑了,正打算歇一会儿时,就听姜芽那边传来一道含糊不清的声音: “姐,姐?” 姜之杳僵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姜芽。 刚才那声姐姐,是姜芽叫的吗? 姜芽仍旧大半个身子躲在树后,露出半张苍白的小脸。 也不知在被姜之杳发现之前她都经历了什么,原本洗的白白净净的小脸又变得脏兮兮。 就连衣服也沾了不少土,像是在地上打滚过。 姜之杳察觉到姜芽的不安,她冲对方伸出手,轻声应着:“是姐姐,姜芽乖啊,到姐姐这里来,姐姐保护你。” 她说完,也没有催促,只是期待地看着姜芽,朝她投去鼓励的眼神。 过了好一会儿,姜芽终于动了。 她慢吞吞从树后走出来,一开始还有些犹豫纠结,待走近些,彻底看清姜之杳的脸后,才加快了脚步,小跑着扑到了姜之杳怀里。 直到这时,姜芽才像是憋不住似的,放声大哭起来。 就像是在外面受到了欺负的小孩子,终于等到了家长来接她。 姜芽的哭声也很是喑哑,大多数时候都是无声的,偶尔发出的几声哽咽也不像是从嗓子里发出来的,像是直接透过胸腔传出来。 如果有人此时从林子中经过,无意间听到这个哭声,估计会被吓得拔腿就跑。 可姜之杳却一点都不嫌弃,她满心满眼只有心疼。 “姜芽乖,姐姐在呢,别怕。”她搂着姜芽,一手轻抚着对方的后脑勺,低声安抚。 姜芽的状态太不对劲了,她走丢的这段时间里,肯定发生了什么。 可惜姜芽不会说话,也没法清晰地表达内心想法,姜之杳也没法直接问她。 等到姜芽情绪终于稳定一些,姜之杳才放开她,让她乖乖在一旁等着。 姜芽点头。 姜之杳小心翼翼地来到坑底,凑近那个躺着的男人。 男人仰面朝天,但整张脸都被坑底的落叶给覆盖了,姜之杳看不清他的相貌。 她轻轻地用脚碰了碰男人。 男人再次闷哼一声,手指哆嗦半晌,似乎想抬起来,却没能做到。 确认男人还活着,姜之杳松了口气,她找了根小木棍把男人脸上的落叶扒拉开。 落叶之下的那张脸,看上去约摸三十多岁,脸型方方正正的,即便眼睛闭着,也能让人一眼就觉得这男人一身正气。 虽说以貌取人不可取,但姜之杳还是觉得,长着这样一张脸的人绝不可能是坏人。 “你,你伤到哪儿了?还能动吗?”对方是个男人,姜之杳也不好直接上手,便小声问他。 男人眼皮微颤,费力睁开一条缝,嘴唇翕动几下,却没有声音传出。 好在姜之杳看清了他的口型,猜测着问道:“饿?你是饿的?” 男人呼吸急促两分,眼皮缓慢地眨动两下。 好嘛!姜之杳都无语了,竟然有人把自己饿得摔到坑里吗? 可她这会儿身上也没带吃的啊?看这男人的身高,估计至少也有一米七五往上,光靠她和姜芽,根本扶不动他。 姜之杳有些束手无策,她下意识地在自己衣兜里摸索。 待摸到裤子兜里的一个硬块儿时,她脸上猛地一喜。 掏出一看,竟是在供销社时那个售货员不小心掉到地上的一颗水果糖。 当时姜之杳帮售货员捡起来,人家却白眼一翻,说不要了送姜之杳了。 姜之杳倒也没嫌弃,有糖纸呢,也不脏,顺手就给揣兜里了。 也真是这个男人运气好。 姜之杳把糖纸扒开,圆溜溜的水果糖就塞进了男人嘴里。 有了糖分补充,男人的状态终于好了一些。 最起码眼睛能完全睁开了。 男人舌头拱着糖动了两下,这才开口向姜之杳道谢。 “同志,谢谢你。”他的声音也是沉稳醇厚的那种。 姜之杳摆手,“客气了,你好点了不?能坐起来吗?” 男人闻言,抬了抬手,便尝试着坐起来。 姜之杳见状赶忙伸手扶他。 可刚一坐起来,男人就皱着眉头倒吸一口凉气。 他将手撑在左腿上,疼得不敢再动一下。 姜之杳心说不好,蹲在男人左腿边,隔着裤子摸索他的小腿。 待摸到中间时,男人再次痛呼一声。 他的小腿应该是骨折了,虽说不算太严重,但眼下男人也没办法自行离开。 “你这应该是没吃饱饭,走到坑边忽然低血糖犯了,然后才滚到坑底,把腿摔断的吧?”姜之杳猜测着男人的一系列遭遇。 男人忍不住面露惭愧。 挺大个男人,低血糖晕倒就算了,竟然还摔断腿。 他真是越活越倒退了。 “唉,你这腿要是不想变成瘸腿,暂时是不能乱动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回家去找我男人,让他来把你背下山吧。”姜之杳是不打算亲自搀扶男人下山的。 且不说她力气不够,就算有点力气,她可还怀着孕呢,可不敢冒这个险。 万一她扶着男人的时候一个脚滑,把孩子摔没了,那她找谁说理去? 男人听她这么说,原本黯淡绝望的眼里再次燃起希望。 他感激地看着姜之杳,嘴里含着糖语速一快就有些不清楚:“同志你真是好人,真的太谢谢你了!” 姜之杳也没再多说,招呼了姜芽一声,让她把自己从坑底拉上去。 然后俩人便原路下山,回村里去找顾景野。 来到河边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有个身影,正跌跌撞撞地在芦苇荡里翻找,时不时还发出哭腔。 “完了!”姜之杳猛地一拍脑门。 她这个狗脑子,就顾着追姜芽,咋把顾晚月给忘了! “晚月啊,我在这儿呢!”姜之杳赶紧冲着钻进芦苇荡里的顾晚月喊道。 下一秒顾晚月就冲了出来,脸上糊着鼻涕眼泪,还沾着不少芦苇毛毛,哪里还有平日里可爱漂亮的模样。 第八十七章 认错 “嫂子,你去哪儿了?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掉进河里被冲走了呜呜呜……”顾晚月这会儿还惊魂未定,抱着姜之杳死活不撒手。 姜之杳简单解释了一下追姜芽的经过,又忙不迭拉着顾晚月回家。 顾景野应该还在山上,得去把他叫回来。 好在顾景野也不是死脑筋,山上绕了一圈没找到人,便也往家里走。 几人正好在家门口碰上,看到姜芽乖乖跟在姜之杳身后,顾景野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老公正好你也回来了,你快跟我去那边的林子,有个男的摔断了腿,走不了路了,咱们先去把他带回来吧。”姜之杳说完,就拉着顾景野往林子那边跑。 那男人说话客气有礼,看上去也文质彬彬的,估计不是普通村民,不管咋的,先救回来再说。 顾景野见她着急,也是二话不问就跟了上去。 俩人按照姜之杳的记忆,深一脚浅一脚找到那个大坑,男人果然还坐在那里。 他正呆呆地望着自己的腿,脸上神情有些无助,又有点茫然的意味。 听到头顶的脚步声,男人慢了半拍地抬起头,看见姜之杳的脸,他一直悬着的心才总算是有了着落。 这位女同志真是说话算话,他刚才等了半天都不见有人来,还以为救他的女同志反悔了,不管他了。 其实真不管他,他也不会怨姜之杳的,毕竟这年头谁敢冒冒然救一个陌生人回家啊?万一他是个坏人呢? 更何况人家都给了他一颗糖了,也算是救了他的命。 姜之杳过来之前,男人的心路历程便一直是这样的。 可即便心里百般劝说宽慰自己,久久不见有人来的时候,他也还是忍不住低落。 就在他都打算要不拖着断腿一路爬回去的时候,姜之杳出现了。 男人仰头看着姜之杳和顾景野,眼圈终是忍不住红了。 “同志,你,你真的回来了……”男人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时有些无措。 姜之杳冲着男人点了点头,然后又告诉顾景野男人左腿断了,让他背人的时候小心些。 顾景野把男人背起,甚至还能空出一只手,牵着姜之杳的手走出大坑。 几人一路回到家。 路上男人又有些昏沉,也不开口说话,等回到家里把人往炕上一放,姜之杳才发现他的脸泛着诡异的红。 伸手一摸,果然是发烧了。 应该是腿伤再加上免疫力低,再晕在坑底那么久,才会发烧的。 好在他们下放之前就准备了不少常用药带着。 退烧药也有。 姜之杳让顾景野把男人的裤腿挽上去,又找了退烧药给男人喂下。 男人的小腿骨折应该有些错位,但没有破皮出血,只是骨折处的皮肉微微红肿着。 夹上夹板固定伤处,再吃些消炎止痛的药,应该就能慢慢自行恢复。 要说正骨这一块,姜之杳也略懂一二,只不过她都是给动物正骨,从来没给人正过。 可眼下这情况,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虽说是个兽医,但说到底人不也是动物吗?能给动物治,应该就能给人治。 姜之杳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 等顾景野找来合适的木板,姜之杳也没时间纠结了,她一咬牙一闭眼,手上动作利落迅速。 摸着骨头没问题了,立马就把夹板绑上。 全程男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因为已经彻底烧糊涂了。 折腾了这大半天,这会儿外面天都黑了。 姜之杳让顾晚月去帮着姜芽换衣洗漱,她则去厨房做晚饭。 锅盖一掀开,姜之杳愣住了。 锅里竟然贴着七张玉米面大饼子! 这饼谁贴的?姜之杳纳闷儿。 下午顾晚月也一直没在家,就刚才她和顾景野把男人弄回来的功夫,也来不及贴饼啊。 姜之杳正打算出去问问顾晚月,就见厨房门口有个小脑袋缩头缩脑地往里看。 是顾景延。 姜之杳眯着眼睛审视他。 顾景延一见大嫂这个眼神,心里更是打颤。 他慢慢从门口挪进来。 “大嫂,对不起,是我没有关好院门,才害得姜芽姐姐走丢,你……你打我骂我都行。”顾景延说着,还闭紧了眼睛仰起小脸,像是在等着挨打。 姜之杳都被他气笑了。 就看顾景延还挂着黑灰的脸和手指缝里没洗干净的面疙瘩,她还有啥不明白的? 这小家伙是自知惹了祸,主动贴了大饼子,想要将功补过呢。 唉,姜之杳心里轻叹一声。 她哪里真会生这孩子的气呢? “我打你骂你做什么?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大魔头是吧?动不动就要打人?”姜之杳戳了戳小家伙的脑门,拉起他的手往外走。 顾景延愣愣地,就见大嫂拉着他来到井边,从桶里舀了些水倒在盆里。 然后把他的手摁在盆里轻轻揉搓。 揉到指尖时,姜之杳才发现顾景延的手指肚被烫了。 虽然没有烫出水泡,但看那红通通的颜色,估计也是一碰就疼。 “烫到了?疼不疼啊?”江孜县捧着顾景延的手,凑到嘴边轻轻吹了吹。 其实现在吹这两下压根儿没用,但顾景延就是觉得被烫到的地方好像真的不那么疼了。 他忐忑的小脸上终于露出笑意,傻傻地笑着:“嘿嘿,不疼啦。” “傻小子。”姜之杳也被顾景延那傻样逗笑,但她还是不忘叮嘱道:“先别傻乐了,今天这事我不怪你,但你也得长教训,以后出去玩的时候可不能这么粗心了,知道吗?” 顾景延赶紧重重点头,“我记住了大嫂,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真乖!行了,手指头要是还疼,就再用凉水泡一会儿,我去炒菜,想吃什么菜啊?”姜之杳笑着问他。 “炒土豆丝!”顾景延笑嘻嘻地回答。 姜之杳用湿漉漉的手揉揉顾景延的脑袋,转身进厨房去炒土豆丝。 顾景野站在房间门口,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看着顾景延撅着屁股用凉水泡手,又看向厨房的方向。 脑海里再次浮现那天晚上顾晚月的话,她说江西制造对她和哥哥弟弟很好。 顾景野垂眸,掩下眼底汹涌的情绪。 土豆丝炒好后,姜之杳又盛了些辣白菜,便招呼众人吃饭。 第八十八章 大佬 吃过晚饭,姜之杳又让顾景野去喂男人喝了点温水。 男人悠悠转醒,看到屋子里围着自己转的小夫妻,心里是真的感动又感激。 “两位同志,谢谢你们救了我,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才好了。”男人气息还是有些虚,说话也是断断续续。 姜之杳和顾景野见他醒了,便知道是烧退了,也没再忙活,坐在一旁跟他说话。 “你客气了大哥,咱们都是同胞,怎么能见死不救呢?只是我也没给人治过病,你那腿我是摸索着接上的,我也不敢保证以后绝对能完全恢复。”姜之杳说起这个,倒是有些心虚。 虽然她对自己的手法有点信心,但丑话得说在前头不是? 男人闻言,当即摆手,“没事的同志,你们能把我救回来,我已经很感激了。要不是你们我这会儿还在林子里,半夜被野兽给叼走都没人知道,能捡回条命我就很满足了。” 见男人这么说,姜之杳也没再多提这事。 “对了两位同志,我叫宋正德,你们二位怎么称呼?”男人又道。 “我姓顾,叫顾景野,我妻子叫姜之杳。”顾景野见姜之杳呆呆的不吭声,便接过话茬回答男人。 男人点头,还想说什么,就听姜之杳急声问他:“正反的正,品德的德?!” 宋正德一怔,随即点头:“是啊?姜同志你认识我?” 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位姜同志啊。 姜之杳看宋正德点头,一颗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宋正德!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之前心心念念的那个大佬! 原书中的学术大佬,就是有他的帮助和教导,顾景野才能屡立功劳,被上头的大人物赏识,从而凭借自己的影响力为顾家平反,走上青云路。 而且在后期这位大佬将他的人脉都推荐给顾景野,甚至还将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助他立功。 毫不夸张的说,就算后面顾景野还遇到过其他的贵人,也都尽心尽力地帮助他,但没有那个人对他的帮助比这位宋正德大佬让他受益良多。 “我,我之前听说过您的大名,你在京市研究所的成果,可以说是带动了国内科技向前迈进一大步啊!”宋正德的名声,只要是关注物理这方面的人,几乎都听说过,所以姜之杳压根儿也不用编瞎话蒙混过关。 顾景野一开始没有认出宋正德,其实也是因为宋正德的研究成果登报时,顾家父母恰好倒台,顾景野整日奔波于家事,根本没什么心思关注别的。 现在经过姜之杳一提醒,顾景野才算是想起来。 只是知道了宋正德的身份,顾景野却也没有多少激动。 像宋先生这样有建树的学术大佬都被下放了,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顾景野不由自主就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父母的下落。 他低下头,一言不发。 宋正德听了姜之杳的话也是苦笑一声,声音里满是落寞:“那都是以前啦,管你有什么科研成果,现在不还是落在这山沟沟里,还差点被饿死呢。” 最后一句话竟然还带了一点俏皮的语气,倒有几分苦中作乐的模样。 姜之杳却看出他眼底的酸楚,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宋先生,您是被下放到哪个村了?这么晚还没回去,会不会有人找你麻烦?”姜之杳忍不住担心地问。 宋正德摆了摆手,“没事的,马家沟那些人压根儿不会管我们这群下放分子的死活,他们顶多就是隔三差五到我们住的地方闹一闹翻一翻,就算是看到哪个病得要死了,也跟没看见一样,真死了也就是用草席卷了往外边一扔……” 说到这里,宋正德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神情愈发郁郁。 又是马家沟?怎么马家沟那边都不把下放的人当人看呢? 姜之杳蹙眉,回头看向顾景野,却发现他也一副低沉伤感的模样。 两个男人都这幅样子,倒是让姜之杳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只得出声安慰:“既然这样,宋先生你就先在我们这里养伤,等伤好了再回去吧。” 反正宋正德这个样子也干不了活,下放分子挣那几个可怜的工分,到头来也是饿肚子。 宋正德看出姜之杳是真心关心自己,忍不住抹了抹眼角,颤抖着声音答应下来。 顾晚月估计是从窗户外看到病号醒了,便去厨房端了饭菜过来。 “这是我丈夫的妹妹,叫顾晚月,我们还有两个弟弟……”姜之杳见宋正德好奇地打量顾晚月,便对他介绍道。 一通说下来,也把顾家几人的身份都告诉了宋正德。 宋正德听闻下杖子村的大队长竟然对顾家一家子这么好,都忍不住羡慕向往。 如果他也被下放到下杖子村就好了。 “对了宋先生,你既然也在马家沟,那你认不认识一对老教授夫妻?他们俩被马家沟大队扔在山沟那边不闻不问,要让他俩自生自灭呢。”姜之杳想起那对老夫妻,又问宋正德。 “你说的是张老师他们老两口吧?”宋正德连手里的饼子都放下了,情绪有些激动,“你见过他们两位吗?他们现在怎么样?还好吗?我前两天去山沟那边看他们,没见到人,还以为他们……” 说着说着又红了眼眶。 姜之杳赶忙跟他讲了老两口现在的情况,又讲了她认识那二老的经过,才说:“宋先生你放心吧,二老现在挺好的,等你伤养的差不多了,我就带你去看他们。” 宋正德哎了两声,只觉得他和张老师老两口都很幸运,遇到了姜之杳这对夫妻。 吃饱喝足,宋正德的体力总算是恢复了一些。 眼下牛棚这边又多了一口人,住的地方就有些不够了。 姜之杳和顾景野一商量,决定重新分配屋子。 暂时就男人睡一屋,女人睡一屋。 顾景野扶着宋正德去了顾晚月他们的房间,让顾晚月抱着自己的被褥去和姜之杳睡。 姜之杳也把姜芽带到了自己的房间,这下子她们姐妹三个可以一起睡了。 顾晚月很高兴,她喜欢跟嫂子一起睡。 第八十九章 伤痕 屋子分配好了,大家各自洗漱准备睡觉。 进屋之前,顾景野特意回头看了姜之杳一眼,还以为她会对于跟他分房睡而感到不舍,却不想正好看到女人眉飞色舞地跟妹妹说话,显然很是期待一会儿的闺房夜话。 顾景野:“……”得,他就多余。 姜之杳端了一盆温水进屋,打算给姜芽洗洗身上。 灯光下,姜芽乖乖地任由姜之杳脱掉她的衣服。 可随着衣物褪下,姜之杳的脸色却是越发难看。 一旁的顾晚月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眼里控制不住地涌上泪光。 只见姜芽的肚子、后背,和大腿上的大片肌肤都布满了青紫伤痕,甚至有的地方还擦破了,渗出的血珠已经干涸。 刚才顾晚月在杂物房给姜芽换衣服,也没有开灯,光线昏暗她又担心姜芽会冷,便也没有细看,动作迅速帮她换了衣服。 现在看到姜芽满身的伤痕,顾晚月回想自己之前的动作,肯定是无意中碰到过姜芽的伤。 她肯定很疼,怪不得期间她往后躲了几下,顾晚月当时还以为姜芽又闹小孩子性子,还哄了她两句。 “嫂子,姜芽她,她怎么会……”顾晚月捂着嘴,声音哽咽。 她话还没说完,就偏过头去不忍心再看。 姜芽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似乎对于自己这一身的骇人伤痕没什么感觉。 姜之杳仔细查看那些伤,发现都是大片大片的,像是有人用脚踹的,还有一些更重些的伤,则像是用棍子打的。 也就是说,姜芽走丢的那段时间里,有人发现了她,并对她痛下毒手。 甚至那人没准儿还想杀了姜芽,只不过被姜芽逃掉了。 怪不得姜芽刚看到她时,会吓得一个劲儿逃跑,后来也不敢靠近她。 应该是误以为姜之杳是打她的人,才会那般防备。 姜之杳不敢去碰那些伤,她凑近看时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 姜芽该有多疼啊…… 可是现在家里连消肿化瘀的药膏都没有,姜之杳只恨自己怎么没有提前准备些药膏。 现在只能等到明天天亮了,姜之杳去山脚下看看有没有能消肿化瘀的草药,先给姜芽抹上缓解一下。 她洗干净了毛巾,小心避开那些伤痕,给姜芽擦拭着身子。 顾晚月也帮她一起擦,擦着擦着眼泪就扑簌簌落下来,打湿了手中的毛巾。 “到底是谁这么坏啊?把人打成这样!”顾晚月一边哭一边控诉。 姜之杳没吭声,眼底却越发地冷。 不管怎样她都会找到那个打伤姜芽的人,然后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姜芽不太明白姜之杳和顾晚月的情绪,她见到顾晚月脸上滑落的泪珠,茫然的眼神里浮现些许疑惑。 她抬手,轻轻地碰了碰顾晚月湿湿的脸颊,嘴里含糊地发出两个音节。 尽管那两个音节几乎听不出是什么,但顾晚月就是莫名明白了姜芽的意思。 她说:“不哭。” 顾晚月眼前再次模糊了。 姜芽慌了,她不懂顾晚月的眼泪怎么会越擦越多,只能小心翼翼地擦了又擦。 姜之杳闭眼,扭过头去不想看眼前这一幕。 好不容易把姜芽清洗干净,睡觉时姜之杳和顾晚月又犯了难。 她俩看着满身都是伤痕的姜芽,想不出该用什么姿势睡觉才能让她不那么疼。 俩人满眼心疼,又很是无奈。 姜芽像是终于感受到她俩的想法,直接就上炕,然后找到自己的深绿色被褥,直挺挺地躺了进去。 然后像是在向姜之杳二人证明她不疼,她还面色平静地指了指另外两个被窝,示意俩人也进被窝睡觉。 唉,这一夜,几人几乎都没怎么睡。 姜芽是疼的,却又不敢发出动静,怕影响姜之杳二人。 可她越是安静,越是一动不动,姜之杳和顾晚月就越是心疼,也没有丁点儿睡意。 第二天一早,几人精神都有些萎靡。 姜之杳把顾景野拉到一边,强忍着泪水把姜芽身上的伤跟他说了。 “我一定要找出那个对姜芽动手的人。”她抹去眼角的湿润,对顾景野说。 顾景野哪里能见得姜之杳哭啊,当即就表示他也帮她一起查到底是谁打了姜芽。 姜之杳连早饭都没吃,直接就去了后山,按照自己的记忆寻找草药。 还真被她找到了。 草药拿回来,捣成汁液,均匀涂抹在姜芽的伤处。 草药汁凉凉的,敷在身上倒是缓解了些疼痛,姜芽舒服地眯着眼睛。 等抹完了,姜之杳就叮嘱顾晚月在屋子里看着姜芽,要等药汁干了再给她穿衣服。 忙完这一切,姜之杳正准备吃点东西,结果还没走到厨房,就听院门处传来一阵嘈杂声。 “就是姜之杳!我亲眼看到她私藏后山那个野人!那个野人杀害过咱们村的村民,姜之杳把野人带回家藏着,她就是包庇杀人犯!大家伙儿把她们抓起来,送去派出所!” 姜之杳来到院门口,就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嚷嚷着。 听这声音,像是沈南月! 她一把拉开院门,果然看到沈南月带着十几个村民,正浩浩荡荡往这边走来。 “是姜之杳!她还敢开门!大家快冲进去,把野人抓住!”沈南月看到姜之杳,激动得两眼放光,赶紧又煽动身后的村民。 村民们加快速度,姜之杳却是站在院门口,两手一左一右拉着院门,寸步不让地挡在那里。 “你这个‘走资派’,你自己都是罪人,还敢私藏野人!你快把野人交出来!”沈南月见姜之杳不让开,便指着她的鼻子怒骂。 顾景野几人听到动静赶紧出来查看,见到院门口的情形,均是脸色骤变。 姜之杳却是丝毫不慌,她紧紧盯着沈南月,冷声问: “你怎么知道我家里有野人?你见过了?什么时候在哪儿看到的?那野人长什么样?” 一连串的问话倒是把沈南月问懵了,不过她很快回过神,言之凿凿道: “我当然亲眼看到了!野人就在你家院里,还是个女野人,你以为你把她洗干净了,让她穿得像个人似的,就没人知道她是野人了?你做梦!” 第九十章 抓人 沈南月这话一出,姜之杳神情越发阴冷,她眼神像刀子似的扎在沈南月身上,一字一顿问她: “昨天就是你打了她,对吧?”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群情激奋的村民们一下子就懵了,有些听不懂姜之杳在说什么。 唯独沈南月,她被姜之杳的眼神搞得后背一凉,再听到她的问话,心里忍不住发慌。 她忽然有些不敢看姜之杳的眼睛,嘴里却是狡辩道:“你瞎说啥呢?谁打谁了?我告诉你别乱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啊!” 沈南月的演技太拙劣了,姜之杳甚至都不用再多试探,便已经确认就是她打了姜芽。 真是好狠毒的心啊。 “果然是你打的她。”姜之杳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然后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抬手抓着沈南月的头发就将人扯到自己面前。 紧接着便是啪啪几声脆响。 姜之杳用了狠力气,才扇了几巴掌,沈南月那还没拆下纱布的脸便肿得如同猪头一般。 沈南月也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啊啊啊贱人!你敢打我的脸?!你给我去死!”沈南月尖叫着。 她脸上火辣辣的疼,又挣脱不开姜之杳的手,她便盯上了姜之杳的肚子,抬手就狠狠向她微隆的肚子推去。 去死去死!贱人和肚子里的野种都去死! 沈南月用了全身的力气,眼看着就要推到姜之杳,旁边却忽然伸出一双大手,扯住她的胳膊,将她狠狠地甩了出去。 顾景野手下也没有留情,沈南月那瘦巴巴的身板,被他甩得摔出去几米远。 地上满是粗粝的石子,沈南月摔在上面,疼得差点背过气去。 她连爬起来都做不到,狼狈地瘫倒在地,满眼受伤和不可置信地瞪着顾景野。 显然是没料到男人会对她下这么狠的手。 姜之杳则是抱着趁她病要她命的心思,快步上前,冲着沈南月的肚子和腿就是一顿狠踹。 “啊!贱人你疯了?!你滚开……好疼,啊你别踢了,别踢了……”沈南月从最开始的叫嚣,到后来的哀声求饶,转变的十分快。 村民们都被眼前都迅速的发展惊呆了。 不是?不说来抓野人吗?咋这个小姜上来就把沈家丫头给打了? 看小姜那发狠的模样,俩人好像有啥深仇大恨似的。 村民们也被姜之杳吓到了,谁也不敢上前拉架。 姜之杳恶狠狠地踹了半天,直到累得气喘吁吁,顾景野才上前将她拉开。 “好了,别把自己累坏了。”顾景野搂着她低声道。 他的话只有姜之杳和离得近的沈南月听到了。 后者听到这话,目呲欲裂地瞪着二人,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姜之杳仍旧阴鸷地盯着沈南月,咬牙切齿地对她说:“比起你做的那些,这点教训还远远不够呢。” 沈南月真是被姜之杳给打怕了,她也不敢叫嚷,原本被揍的怒气也被心虚慌乱代替。 她下意识避开姜之杳的目光,嘴里喃喃着:“我打她也是应该的,她杀过人,她还毁了我的脸,她该死,都该死……” 沈南月跟疯了似的,嘴里一个劲儿地叨咕着。 姜之杳懒得再听,她回身走到村民们面前,扬声道:“大家别听沈南月胡说,后山的野人没有杀过人,也没有主动伤害过任何人,几年前真正杀了村民的,和伤害村民的都另有其人!” 村民们更加一头雾水了。 另有其人?那后山上除了野人就没有别人了,还能是谁害死了村民? 有两个看不惯姜之杳嚣张打人行径的村民忍不住出声反驳:“后山上哪有别人?你不能为了帮野人撇清罪名,就胡编乱造吧?” “就是!沈南月都亲眼看到你把野人藏在家里了,你把人家一顿胖揍不就是因为人家揭发举报了你吗?你打人也是犯法的!” “我打她,是因为她昨天打了我的妹妹!”姜之杳凌厉的眼神对上那两个村民,抬手指着还坐在地上的沈南月:“她刚才都亲口承认了,你们还想帮她狡辩吗?!” 村民们面面相觑,他们确实也听到沈南月的话了,说她打了什么人。 可是即便沈南月打了姜之杳的妹妹,应该也不会下狠手吧?姜之杳刚才往死里踹沈南月,也有点过分了。 村民们不知道姜之杳口中的妹妹是姜芽,还以为是顾晚月,有个眼尖的村民看到站在顾景野身后的顾晚月,当即质问:“你妹妹好端端的现在这呢!她哪儿像挨过打的样啊?你根本就是找个借口报复沈南月,你这女人太恶毒了!” “我说的妹妹不是她,是我收留的野人。”姜之杳直接回道。 一语惊起千层浪。 村民们见姜之杳承认她将野人带回家养着,当即更加激动,甚至有几个都忍不住要推开姜之杳闯进院里了。 不过这几人都被顾景野轻易推开。 有顾景野在前头冷眼盯着,村民们都有打怵,也不敢再硬闯了。 “我说过了,那个死掉的村民不是野人杀的,至于证据,我很快就会查出来,到时自然会向你们证明。”姜之杳扫视众人,神情冰冷。 村民们谁也没应声,显然并不相信姜之杳的话。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你们这是在闹什么?!” 众人回头,就见大队长沉着脸站在不远处,显然是才得知消息就赶忙赶了过来。 村民们一看到大队长,立马就围到他身边,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有说姜之杳包庇私藏野人的,又说姜之杳不分青红皂白痛打沈南月的,还有点直接煽风点火,说姜之杳这么嚣张是不把他这个大队长放在眼里。 总之没有一个说好话的。 姜之杳只是冷冷听着,也不辩驳。 村民们告完了状,纷纷等着大队长主持公道。 可大队长还没开口呢,一道泼辣的声音又传来: “你们放啥狗屁呢?小姜妹子就不是那样的人!她沈南月是个什么德性,都是一个村的你们能不知道?她说啥你们就信啥?你们是她的狗啊?!” 刘二嫂是人未到声先到,话音落下,她才从拐角处走出来,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一众村民。 第九十一章 安全感 甭管村民们知不知道沈南月是个什么德性,但刘二嫂那张嘴有多厉害他们可是心知肚明的。 于是刚才还七嘴八舌跟大队长告状的村民们这会儿立马成了锯嘴儿的葫芦,谁也不吭声了。 刘二嫂像个骄傲的大公鸡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大步走到姜之杳身边,冲着众人道:“今天这事,我就相信小姜妹子说的,沈南月打了人家的妹妹,人家打回去是应该的,我看你们谁敢哔哔一句的,别怪我追到你家门口骂!” 该说不说,有刘二嫂站在身边,姜之杳立马就感觉安全感十足。 这种安全感跟顾景野给的安全感还不一样,刘二嫂的安全感是那种像是大冬天忽然穿上了一条羊毛二棉裤,既踏实又暖呼呼的。 仿佛只要有刘二嫂在,那些如同数九寒冬的冰刀子一样的闲言碎语就别想扎到姜之杳身上。 姜之杳靠近刘二嫂一些,将手挽在她的臂弯里,“嫂子,我不在乎他们咋想,你信我就够了。” 说着,她又抬眼看向大队长:“还有刘叔,我知道刘叔肯定也信我,有你们信我,我就啥也不怕!” 瞅瞅,这两句话说的,别管村民们听了咋想,反正刘二嫂和大队长那心里是得劲儿的。 “妹子你就放心吧,有嫂子在,他们谁也不敢说你坏话。”刘二嫂轻轻拍了拍姜之杳的手。 说这话时,锐利的目光扫向一众村民,村民们顿时东张西望,看天看地就是不跟刘二嫂对视。 这一幕着实好笑,姜之杳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明明之前是剑拔弩张的状态,可刘二嫂一来,莫名就喜感了许多。 姜之杳可是太喜欢刘二嫂了。 北省人的豪爽仗义的美德,全在刘二嫂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众人后方,还坐在地上的沈南月见村民被刘二嫂几句话怼得不敢反驳,心里不由恼火。 这个刘二家的臭娘们简直是狗拿耗子,她吃饱了撑的跑来掺合姜之杳的事。 沈南月恨恨咬牙,瞪着姜之杳和刘二嫂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凶狠。 她强忍着满身的疼痛,踉跄着起身,指着姜之杳你方向,冲村民们喊:“她一个‘走资派’,说的话根本不可信!她拿不出野人没有伤人的证据,我这里却有野人伤人的证据,大家看看我的脸!” 沈南月也真是豁出去了,她从卫生所回家后,因为获取影响力失败,没能兑换到祛疤膏,她脸上的伤也一直没有好利索。 刚才姜之杳把沈南月一顿好打,虽然没有打脸,但沈南月挣扎的时候却无意间将纱布蹭得掀开一个角。 见大家看向她,沈南月竟顺着纱布那个角,硬生生将纱布从脸上扯了下来。 她的伤口尚未完全愈合,纱布揭下来时,扯得她脸颊抽痛。 沈南月却恍若未觉,指着自己脸上的狰狞伤口:“这就是野人伤人的证据,她毁了我的脸!” 看清沈南月脸上的伤后,姜之杳也是暗暗吸了口凉气。 这伤口确实是挺吓人的。 额头的倒是还好,伤口比较短,用刘海也能遮住。 可左脸上那道伤口,就有些严重了。 几乎从颧骨处延伸到嘴角,而且伤口看着还挺深的,别说是这时候的医疗水平,就算是后世的医美,恐怕也不一定敢保证说能完全消除疤痕。 可姜芽的手,真的能给人的脸上抓出这么深的伤口吗? 退一步讲,如果这真是姜芽抓伤的,那姜之杳当初遇到昏迷的姜芽时,她的手上肯定还残留着沈南月脸上的血迹。 但姜之杳记得清清楚楚,姜芽的手虽然脏了些,却没有丝毫血迹。 也就是说,沈南月的脸压根儿就不是姜芽造成的。 姜之杳不由抬脚走近沈南月,吓得后者下意识往后退,还抬起手挡住脸。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姜之杳抓住,直接摁了下去。 “你,你要干什么?!”沈南月想推开姜之杳的,结果一抬眼就对上顾景野冷沉的警告眼神。 他就那样寸步不离地跟在姜之杳身后,像是一个可靠的守护神。 沈南月心里再嫉妒不甘,却也不敢真的对姜之杳做什么。 她现在都还浑身疼,可不想再挨一顿胖揍了。 所以她即便是嘴上嫌恶呵斥,手却不敢挣扎。 姜之杳又凑近些,认真观察沈南月的伤口。 看这伤口的边缘,她感觉沈南月的脸不是人抓的,很有可能是那天她偷袭姜芽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 而这伤口,就是沈南月出意外摔倒昏迷时,脸被石头给割伤了。 沈南月又不是没有记忆,她自然心知肚明野人没有碰到她一根汗毛,可她又没办法承认自己的脸是被石头割伤的,那对她来说太丢人了。 所以她才让姜芽背这个黑锅。 甚至在沈南月心里,如果她不是为了抓姜芽,也不会上山受伤,归根结底就是怪姜芽! 她每日每夜都诅咒着姜之杳和姜芽,从系统那里得知野人被姜之杳收留,并取名姜芽之后,沈南月心底的恨意不出意外地蹦到了最高点。 所以她成天躲在牛棚附近盯梢,试图等到姜芽独自在家的时候再进去教训她。 沈南月也是有点狗屎运,虽说没等到姜芽独自在家,却等到了姜芽独自跑出来这样好的机会。 她拎着棍子就跟了上去,没等姜芽反应过来,照着她的后背就是一记闷棍。 姜芽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没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拳打脚踢伴随着棍棒便如雨点般砸在她的身上。 要不是姜芽挣扎着爬起,逃离了沈南月,恐怕她还要继续打下去,甚至可能想直接把人给打死! 沈南月原本还想追上去的,只是系统忽然提醒她有村民即将出现,为了不被村民看到,她只能赶紧往家走。 这才让姜芽逃过了一劫。 姜之杳无视了沈南月越来越不安的神情,她扯着沈南月走到人群跟前,让大家能看仔细: “大家好好她脸上的伤口,看看这是人能抓出来的吗?我收留的野人也不过是个才十七八岁的女孩,我发现她的时候她遍体鳞伤昏倒在山上,瘦得皮包骨,我就想问问,她哪来的力气把沈南月的脸抓成这样?!” 第九十二章 见证 姜之杳的声音掷地有声,说话时看向众人的眼神也同样坦荡坚定,任谁来看都能看得出她说的是真话。 可偏偏沈南月打定了主意唱反调。 “你包庇那个野人,肯定是向着她说话!不管你怎么狡辩,我脸受伤都是野人造成的,我打她两下也是应该的,你又凭什么把我打成这样?我告诉你姜之杳,今天野人我们要抓走,你也得赔偿我医药费!” 沈南月心知自己说不过姜之杳,便改了口风,不再一口咬定是姜芽伤了她,而是玩起了文字游戏。 反正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那个野人带走,不管是送到派出所还是公社,她作为举报者都是功劳一件。 沈南月脸上的伤口还隐隐刺痛着,也时刻提醒着她,如果再不想办法兑换祛疤膏,她的脸就真的没救了。 所以哪怕她内心深处已经有些畏惧姜之杳和顾景野,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爬起来控诉。 谁料姜之杳听到她这话,不仅没有任何理亏,嘴角还露出一抹冰冷嘲讽的弧度。 “野人没有碰你伤你,是你自己作死跑到山上,受了伤却要赖野人,那照这么说,你是不是也要赖害你摔倒的树枝落叶,赖划伤你的脸的石头啊?!” 姜之杳的最后一句话像是一支利箭,不偏不倚地射在了沈南月的眉心上。 沈南月瞳孔骤然一缩,她心跳都加速了,怎么也想不通姜之杳是如何知道她的脸是被石头划伤的。 明明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脸受伤的真相,就连卫生所的大夫也是猜测她的脸是被野兽抓伤的。 “什么石头?你瞎说什么!我的脸不是被石头划伤的!”沈南月的狡辩满是苍白,却还是咬牙不承认。 其实姜之杳也是猜测,她只不过是看到沈南月的伤口之后,才猜测可能是被石头划伤,所以才顺口一说。 现在看沈南月的反应,分明是她误打误撞猜对了。 这场对峙,毫无疑问是姜之杳胜券在握了。 村民们也是这么些天以来第一次看清沈南月的伤口,本来还没多想,听姜之杳这么一说,他们也觉得有点像石头划伤的了。 沈南月扫视一圈,见村民们面色狐疑,心里更是慌乱。 “大家别听姜之杳乱说!我的脸就是野人害的,那个野人就该被抓起来!”沈南月试图再次劝说众人。 奈何这一次没有几个人再受她煽动了。 更何况,姜之杳的反击还在继续:“你说你为了报复野人,打了她两下,那我倒要问问你了,把野人打得全身将近八成的面积都是淤伤,也是只打了两下就造成的吗?” 沈南月再次语塞。 可转念想到自己打那个野人时刻意避开了脸和手这样的地方,绝大部分攻击都落在了肚子胸前后背这些没办法露出来给大家的部位。 所以姜之杳也就只能嘴上说说,她根本不可能真的让那个臭野人脱光了给大家伙看! 对,就是这样的!所以只要她不承认,姜之杳也拿她没招儿, 沈南月心里稍稍安定,梗着脖子叫嚣:“你说她身上全是淤伤就是了?我还说你污蔑我呢!她身上有伤还兴许是她自己摔的,你凭什么一张嘴就赖到我身上?” “跟我玩这套是吧?”姜之杳似乎已经算准了沈南月不会承认,她当即转头看向刘二嫂:“嫂子,请你帮我个忙吧。” 刘二嫂问都没问就点头答应:“妹子你说!” “你在沈南月带过来的这群乡亲里,挑两位嘴严实,信得过的嫂子大娘,跟我一起去亲眼看看沈南月究竟把人给打成什么样。”姜之杳语气平静,可不管是顾景野还是刘二嫂,都能听得出她平静声音下隐藏着的蓬勃怒气。 刘二嫂也意识到事态严重性,赶忙就去打量人群里的几个女性。 她很快挑出两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妇女,俩人一看面相就知道是不多言不多语的。 姜之杳看到两人,也没有异议。 她记得,虽然这俩人也跟着沈南月过来,但她俩全程都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在一旁观望着。 “几位嫂子,跟我进屋去吧。”姜之杳冲着几人点头,转身领着她们去姜芽所在的屋子。 沈南月没想到姜之杳还能这么操作,当即慌了,拔腿就想追上来阻拦。 顾景野和一直没有吭声的大队长却是几乎同时阻拦。 “你给我站那!”大队长严厉呵斥。 顾景野则是站在院门口,手中拉着两扇院门,牢牢将门口堵住。 这两个人沈南月都不敢硬刚,最后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姜之杳几人进屋。 屋子里,姜芽正按照顾晚月叮嘱的,乖乖坐在炕上啃饼子,见到姜之杳进来,她眼睛一亮,下意识想起身迎姜之杳。 可刚有一点动作,姜芽就疼得呲牙咧嘴,即便如此,她还是打算忍痛起来。 姜之杳赶紧快走两步,扶着姜芽坐好。 “姜芽,你坐着不动,姐姐帮你把衣服脱了上药好不好?”姜之杳轻声哄着姜芽。 姜芽没动,懵懂又带着些警惕的目光投向了刘二嫂三人。 刘二嫂也是第一次见姜芽,她一眼就看出这个长相清秀的瘦弱小姑娘不太像正常人。 怕吓到姜芽,刘二嫂努力冲着对方露出友好的笑意。 她还特意拉住另外两个嫂子,让她俩先别靠太近。 大概是察觉到了刘二嫂三人没什么恶意,姜芽的态度才慢慢缓和下来。 她又重新搂住姜之杳的胳膊,依赖之情溢于言表。 姜之杳则是先给了姜芽一块儿水果糖,这才动作轻柔地把她的外套和裤子给脱下来。 很快姜芽身上就只剩下一件小背心和一条有些宽松的平角裤衩。 其实衣服脱到一半的时候,大部分伤痕就已经露了出来。 刘二嫂几人几乎是同时屏住了呼吸,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被打得这么重? 如果这些伤都是沈南月打的,那沈南月简直就不是人! “几位嫂子,你们可以凑近些看看,这些伤,几乎都是脚踹和用棍子打出来的,除了姜芽脸上和手上的一些轻微擦伤是她逃跑是摔的,别的伤都是人为造成的。”姜之杳说起这些,语气里满是心疼。 第九十三章 来电 刘二嫂是第一个来到姜芽身旁的。 她家里也是有女儿的,刘二嫂只要一想到如果是刘玲被人打成这样,她怕是真的会疯,甚至会拎着菜刀去找凶手拼命。 “哎呦,这,这得多疼啊……”另一个嫂子也是忍不住低呼,话说出口的同时,眼眶也跟着泛红。 都是共情能力强的女性,看到这样的姜芽,屋里几人没有不动容的。 甚至刘二嫂眼里的泪水已经含不住,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姜芽像是感知到刘二嫂的情绪,看到她跟昨晚的顾晚月一样哭得泣不成声,她也像昨晚一样给刘二嫂擦眼泪。 于是这一擦之后,眼泪越发不可收拾。 姜之杳没有哭,她咬牙将那些心疼的泪水都咽回了肚子里。 她还没能真正给姜芽证明清白和报仇,她不能让敌人看到她的脆弱。 “沈南月心肠恶毒,昨天我小叔子出去玩忘了关院门,姜芽跑出去在村里迷了路被沈南月撞见,她就对姜芽痛下狠手,如果不是姜芽逃跑了,又恰好被我找到,她那么重的伤,很可能会死在野外,沈南月这就是杀人未遂!”姜之杳低声对刘二嫂几人说。 几位嫂子没读过书,听不懂啥叫未遂,但杀人两个字她们是懂的。 她们也心知这是多么恶劣的行径。 刘二嫂握着姜芽的手紧了一下,随后抬手抹了一把眼泪,一马当先就往外走。 两位嫂子也是快步跟上。 姜之杳倒没有急着出去,而是不紧不慢给姜芽抹了点药,又给她穿上衣服。 刘二嫂出了屋子,气势汹汹就冲向院门口。 门口众人正眼巴巴等着,看到三人出来,个个都不由得抻长了脖子,想听听她们都看到了什么。 刘二嫂却没有开口,大踏步地来到忐忑不安的沈南月面前,脸色铁青地抬手,抡圆了胳膊似乎打算狠狠给她一耳刮子。 沈南月吓得连躲都忘了,只是紧紧闭上眼,蜷缩着用手护着脑袋。 刘二嫂的巴掌没有落下来,被另一位嫂子给拦下了。 这嫂子也是好心,毕竟这事说实在的跟她们关系并不大,就算要惩罚也该姜之杳来。 如果说刘二嫂把人给打坏了,沈家肯定会跟她过不去的。 刘二嫂眼珠子转了转,这才恨恨地把手收回去。 “沈南月啊沈南月,你也是村里人看着长大的,平时有点小脾气小任性大家也都看在你爸妈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可我真是没想到,大家的纵容竟然让你成了这么一个脏心烂肺的坏胚子!”刘二嫂指着沈南月的鼻子,满眼嫌恶鄙夷,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似的。 村民们则是看得一愣一愣的。 好在另外两位嫂子尚算冷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姜芽的伤情一五一十说给大家听。 待众人得知姜芽被打成什么样后,他们瞬间就理解了刘二嫂的心情。 甚至有人就在想,刘二嫂刚才就应该打下去的,一下还不够,要多打几下。 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怎么心肠就狠毒成这样? 且不说那野人还没有直接伤害到她,要是真的伤了她,她是不是就要直接把野人给打死了? 有个村民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自家淘气的小儿子前两天还指着沈南月的脸说她脸破相了。 村民记得,当时沈南月猛地回头瞪着他的儿子,那个眼神好像恨不得扑上去撕了他儿子似的。 如果沈南月报复心真的这么重,会不会某一天他儿子落单了被沈南月遇到,也要被她给报复? 就算不打成野人那个惨样,被掐两下踹两脚也够一个小孩子受的了。 想象到那个画面,村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再看向沈南月的眼神,已经不再是鄙夷嫌弃那么简单了。 “大队长,沈南月这样的行为已经是严重影响到咱们村的风气,这种事要是传到别的村子,以后咱们村里的人出去了,怕不是都得被人戳着脊梁骨啊!” 刘二嫂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大队长,又道:“这种事要是不严肃处理,以后村里其他人是不是也要学她,一丁点小过节就对别人下狠手,那村里人晚上睡觉都不敢闭眼睛了。” 她这话一出,村民们也是心里一个咯噔。 都是一个村里住着,家长里短的日子过着,谁家还没有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乡亲了。 要是这事轻轻掀过,没准儿真会有人效仿沈南月呢? “大队长,必须严惩!”有一个村民高声喊道。 有人带走,其他人立马跟团。 “严惩!” “严惩!” 大家就跟喊口号似的,那声音震天响,又如同一把重锤,一下下狠狠捶在沈南月的心头。 她脸色惨白,踉跄着后退,撕心裂肺地声音几乎被村民们的呐喊淹没: “我打野人我有什么错?!凭什么严惩我?野人就该死,她可是野人,打死她又怎么了……” 沈南月嗓子几乎喊劈了,却没有一个人在乎她说的什么。 大队长皱着眉头,抬手示意众人先安静下来。 村民们这才慢慢闭嘴。 “这事我肯定是不会轻易就掀过去的,沈南月,你现在去找你爸妈,带着你爸妈去大队找我,先谈谈你把人打伤这事怎么赔偿,我再根据你的态度酌情考虑怎么处理你。”大队长目光严肃,看着沈南月。 沈南月神态萎靡惶惶,也没应声,顶着众人谴责的眼神,嘴里喃喃着什么,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见沈南月走了,大队长便遣散众村民,打算去找姜之杳谈谈,看看她是个什么想法。 结果大队长还没等到姜之杳出来,大队那边就跑来一个村民,气喘吁吁地: “大队长,有个北省军区的电话打过来,说是找,找顾景野的。” 大队长一听,下意识转头看顾景野。 顾景野也听到了北省军区几个字,明白这是有消息了,立马就往大队跑。 大队长和传信的村民紧随其后,却是没有顾景野跑的快,一抬眼他人都没影了。 顾景野跑到大队,拿起电话接听:“我是顾景野。” 对方一听是顾景野,立马简单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然后直奔主题,问起下杖子村后山可能有特务一事。 第九十四章 武器 顾景野把自己侦查到的线索都告诉了电话那头。 对面也是很快便做出回复:“我们尽快派人前往下杖子村,最迟明天中午就会抵达,在这期间还请顾景野同志你继续盯住可疑人员。” 顾景野身为军人的本能,让他面对命令时几乎是瞬间就立正站好,钪锵有力地做出保证:“保证完成任务!” 等他挂了电话,大队长和村民才姗姗赶来。 “啊?已经挂了?”大队长呆呆地看着顾景野。 顾景野用眼神给了大队长一个暗示。 大队长立刻会意,让村民先出去。 等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个后,顾景野才把明天军区会来人的事告诉大队长。 大队长又是一惊。 后山有可疑人员这事,顾景野几天前就跟大队长说了,所以大队长才会那么痛快地答应他这几天不用上工。 可说到底这事一开始也只是顾景野的猜测。 没想到军区竟然这么快就派出人手。 “那,那需要我做什么吗?”大队长忙问。 他是真的有点紧张,那可是北省军区的人啊,下杖子村可从来没来过这样的人物呢! 顾景野摇头,“大队长你什么都不用做,最好是当做不知道,因为这种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以免打草惊蛇。” 大队长恍然,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对对对!我咋把这个给忘了?那行,这两天小顾你就还是在家里待着,等军区的人把特务给抓了,你再上工吧。” 顾景野点头,跟大队长道了谢,这才转身要走。 “哎对了小顾,你回去后让小姜来我这一趟,那个沈家赔偿那个事我得问问她的意见。”大队长又叫住顾景野,提醒道。 顾景野嗯了一声,大步离开。 回到牛棚的时候,恰好看到宋正德被顾景延搀扶着站在屋门口。 刚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宋正德也听了个清清楚楚,只是他怕自己的身份给顾景野和姜之杳带来麻烦,才没有露面。 如今人都散了,宋正德就打算出来问问姜之杳。 没成想刚出来就看到顾景野,便直接问他。 顾景野把宋正德不知道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他,宋正德听完也是一阵感慨。 同时又觉得姜之杳和顾景野真是善良正直,明明自己也身在泥沼,却还是会对身旁的可怜人伸出援手。 姜之杳得知大队长找她,叮嘱顾晚月看着姜芽,便去了大队。 顾景野则是再次去了后山。 这一次他的行踪更加谨慎,那两个特务仍旧无所事事一般在山头乱转,对于被人监视这事一无所知。 两人闲聊着什么,顾景野凑近些,隐约听到几个字眼。 武器……盯住……运回去…… 顾景野眉头拧紧,光是这几个字眼,他就直觉不对劲。 难道说,这两个特务一直盘踞在后山上,是因为他们口中的武器? 是有武器藏在后山,还是他们想要窃取北省的武器机密,再将消息运回去? 两者都有可能,顾景野不敢确定,可又不敢冒险再靠近,真被发现可就前功尽弃了。 最后他还是悄悄下了山,想着明天抓到这两人,再审讯也不迟。 另一边姜之杳到了大队,就见沈南月已经带着沈父沈母站在大队长面前挨训了。 沈父沈母今天没有上工,对于沈南月去田里号召大家抓野人这事一点也不知情,还是见沈南月一身狼狈地回到家,焦急询问一番后才得知发生了什么。 可沈南月这人死性不改,她没跟自己父母说实话,反而还颠倒黑白,添油加醋说大队长和村民都帮着姜之杳包庇野人,连姜之杳打她也没人帮忙,都在冷眼旁观。 沈父沈母一听,当即炸了,直接拽着沈南月主动跑到大队,跟大队长讨要说法。 然后他们就从大队长嘴里听到了另一个版本的真相。 沈父沈母虽然护犊子,但也知道大队长是个什么为人,他是不可能偏袒哪一方的。 所以即便再错愕,沈父沈母也还是信了大队长的话。 却也还是忍不住辩驳:“大队长,就算是南月她做了错事,但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做错了指正批评就行了,你们怎么能让那个姜之杳把南月打成这样呢?你看看,你看南月胳膊都肿了。” 沈母说着,还挽起沈南月的袖子,把手臂上一处半个手掌大小的淤青给大队长看。 甚至沈母因为心疼,还差点哭出来。 大队长对于这样的慈母心情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感同身受。 因为他知道姜芽伤得比沈南月要重多了。 沈南月身上的伤,是姜之杳打的,他知道那丫头有分寸。 可听刘二嫂她们说,姜芽身上的伤,又是棍棒又是脚踹,几乎都是下了死手的。 “把她打成什么样了?打得再狠有她对人家打得狠吗?你家闺女就差把一个比她小好几岁的小姑娘给打死!”大队长沉声呵斥。 沈母神情一滞,有些不敢确定地看向这会儿垂眉耷眼的女儿。 大队长又骂道:“还说什么她还是个孩子,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说的出口?人家小姜就比你闺女大一岁,都快当妈了,咋滴就差一岁你闺女就还是孩子了?说这话也不嫌害臊!” 沈母这下彻底噤声了。 沈父一向是沉默寡言的,如今听了大队长这些话,心里也惭愧不已。 他只惭愧自己没有教育好女儿,却没有过多去埋怨沈南月。 姜之杳恰好就听到大队长后面这段话,不由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倒也没多想,抬手敲门。 大队长粗喘了口气,说了声进来。 姜之杳推门进屋,沈家几人看到她,表情各异。 姜之杳先是打量了几人一眼,沈南月眼神怨毒,忿忿瞪着她,倒是没敢骂人动手。 沈父眼神颇为复杂,带了两分歉意。 沈母则是有些不悦,像是埋怨姜之杳对她闺女动手,但到底是理亏,也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确定几人不会对她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胁,姜之杳才往前走了两步。 “大队长,景野说你找我。”姜之杳冲着大队长道。 她说起景野两个字,语气透着亲昵,让沈南月有些嫉妒。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九十五章 住院 大队长点头,冲着沈父沈母道:“现在小姜也来了,咱们就说说你们家要怎么赔偿吧?” “大队长,这怎么还能要赔偿呢?我闺女打了那个野人是不假,虽说下手是,是重了点,但姜之杳不是也打了我闺女吗?这不是扯平了?”沈母立马不乐意了。 倒不是说抠搜心疼那点钱,只是她家闺女已经挨打了,凭什么她家还要赔偿啊? 那她闺女这顿打不是白挨了? 大队长脸色一沉,“你听听你这是人话吗?你闺女是什么伤,姜芽是什么伤?对了,别再野人野人地叫人家,那个丫头有名字,叫姜芽!” “什么姜芽姜苗的,不还是个野人……”沈母小声嘀咕了两句,被沈父用眼神制止了。 “还有一点也要跟你们说清楚,我把小姜和你们两口子叫来,不是非要图你们那点赔偿,虽说小姜也在这听着,但我也跟你们两口子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让你们给小姜赔偿,那是为了你们沈家好!”大队长说到一半,又变得有些语重心长。 沈父沈母不太懂,姜之杳神色平静,并不计较大队长这话。 大队长像是在看两块榆木疙瘩似的瞪着沈父沈母。 “沈南月打人这事,我要是放任不管,让小姜直接去派出所报案,到时沈南月就得被抓起来。你们家儿子可还在厂子里工作呢,真要是妹妹进了局子,要是传到厂里,你们猜你儿子工作还能干好吗?”大队长毫不避讳地提醒沈父沈母。 这下子两人才算是彻底反应过来,当即一脸恍然大悟。 刚才还埋怨大队长的沈母这下子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沈父更是感激地看了大队长一眼,然后还偷偷瞥向姜之杳,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也不由松了口气。 他以为是大队长之前就说服了姜之杳,让她不去派出所报案,她现在才会如此平静地听着大队长说这些。 沈父心底里不由也对姜之杳的意见消减了一些。 儿子的工资可是他们家的主要生活来源,要是儿子工作没了,就靠他们老两口每天上工赚的那点工分,根本养活不起几口人。 更何况沈南月已经被娇惯着养了这么多年,真要是不给她花钱买这买那,她恐怕得把沈家的房盖都掀了。 不得不说,这算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因为姜之杳本来也没打算去派出所报案,一来现在姜芽的清白尚未完全证实,去了派出所就算沈南月被抓起来,姜芽估计也跑不了。 二来嘛,沈南月如果进了派出所,再想要从沈家多拿些赔偿肯定就难了。 她不如卖沈家父母一个好,多得些赔偿,用这些钱给姜芽买些补身体的吃食,比什么都强。 大队长见沈父沈母还不算冥顽不灵,这才满意了些。 他看了姜之杳一眼,见她没什么异议,才继续往下说:“我这样做虽然说让小姜和姜芽受些委屈,但起码你儿子不会受影响,所以让你们拿点补偿给人家,过分吗?” “不过分不过分,确实是我们没想那么多,大队长你的苦心我们明白,今天这事是我家南月不对。 大队长你看这样行不行?那个……姜芽是吧,她去治病养伤的钱我们给掏了,然后再额外给拿二十块钱,让小姜给姜芽买些好的补补身体。” 沈父虽然不怎么说话,却是家里真正说了算的,他立马就表出了自己的诚意。 大队长面无表情,掀起眼皮不动声色地看了姜之杳一眼,见她不为所动,心里暗骂这丫头还挺贪心,可嘴上却还是任命地为姜之杳争取着: “二十块钱够吗?你们是没看到姜芽那丫头伤成啥样!连下地走路都费劲,二十块钱够干啥的?” 大队长是知道沈家的情况的,他们家不差钱,而且手里那些钱绝大部分都给沈南月这小败家子花了。 倒不如让他们多给小姜补偿一些,反正那钱给姜芽花也比给沈南月花强。 沈父有些为难,看看大队长又看看始终不吭声的姜之杳,“那您看给多少合适?” “再加十块吧,医药费你们掏,再额外给拿三十块钱。”大队长说完,看向姜之杳,见她神情带了两分笑意,心知她总算是满意了。 三十块钱啊!沈父有些肉疼,可想到儿子一个月也有三十几块,用一个月工资换儿子工作安稳,也值了。 于是咬牙答应。 大队长也没让他们耽搁,立马就叫了刘二套驴车,把姜之杳他们送去镇上卫生所。 其实姜芽这些伤,姜之杳都能治,但既然沈家掏钱去卫生所,她也乐得清闲。 驴车上坐不了太多人,最后就是姜之杳和姜芽还有沈父三人去镇上。 出发前,大队长还叮嘱刘二照顾着点姜之杳和姜芽。 刘二早就从自家媳妇儿嘴里听说了姜芽的事,心里对这小丫头也是心疼得不行。 他当即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三叔!” 到了镇上卫生所,里面的医生护士竟然还能认出沈父,想到沈南月之前在卫生所的种种行径,医生护士对沈父的态度都不由冷了几分。 尤其是在给姜芽做了简单的全身检查,又得知姜芽这一身伤都是沈南月打的之后,卫生所里所有的医生护士对待沈父的态度都冷到了极点,甚至有两个小护士连一个字都不想跟沈父多说。 沈父也是知道自家闺女这事做的人怨狗憎,只能硬着头皮承受这些。 最后医生给下了诊断,虽说运气好没伤到骨头,但全身大面积软组织损伤,伤势严重,影响正常行动,姜芽得住院。 住院的钱加上各种药,沈父一下子就掏了二十多块钱。 然后沈父又当着刘二的面给了姜之杳三十块钱,这才如释重负地离开。 姜芽要住院,姜之杳肯定得陪着她,把她自己留在卫生所,姜芽会害怕,估计医生护士都哄不住。 于是她拜托刘二回村后跟顾景野说一声,省得他和弟弟妹妹担心。 刘二见姜之杳照顾姜芽走不开,还特意去供销社给她买了饭盒和一些日常用品,又打了两份饭菜,这才坐着驴车回村。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九十六章 陶思文 卫生所里,姜芽吃过了药,手背上也挂着点滴,正靠坐在床上吃着姜之杳喂到嘴边的饭菜。 小姑娘固执得很,怎么也不肯一直自己吃,非要她吃一口再看着姜之杳吃一口。 姜之杳要是不吃,她就怎么也不张嘴。 无奈之下,姜之杳只能喂姜芽一口,再从自己的饭盒里给自己也喂一口。 两人这样的举动倒是把隔壁病床上的年轻小姑娘给逗笑了。 “你们姐妹两个感情真好,我妹妹和我差了十岁,一点也不跟我亲近。”小姑娘说起自己的妹妹,看着姜之杳的眼神透着一抹羡慕。 这女孩看着应该也就二十岁,她妹妹才十岁,还是个小孩呢。 姜之杳冲对方笑笑,“小孩子都是这样的,等长大一些跟你就会亲近些了。” 女孩闻言,却是落寞地叹了口气:“但愿吧。” 显然她也知道姜之杳这话只是安慰。 姜之杳敏锐察觉到这女孩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素不相识的,她也不好多问,便笑笑没再说话。 姜之杳和女孩再次拉近关系,是在女孩无意间看到姜芽腿上的淤伤之后。 眼看着已经快天黑了,姜之杳想着姜芽昨晚就没睡好,便拿着盆去接了点热水,打算让姜芽泡泡脚就早点睡。 谁知,姜之杳刚把姜芽的裤腿挽上去,就听身后传来一声低呼。 “妈呀!怎么这么多伤?是谁把你妹妹打成这样的?!”女孩目光错愕地看着姜芽的腿,在姜之杳回答她之前,她甚至就已经在脑海里猜测出无数个骇人听闻的受伤经历。 什么被人欺负了,父母家暴了,或者更过分的被男人侵犯了之类的…… 姜之杳回头,见女孩眼里只有心疼和惊讶,没有什么恶意,这才缓和了脸色。 “是被人打的。”姜之杳淡淡道。 “谁打的啊?怎么会这么狠心,把一个女孩子打成这样?是,是你们父母吗?就算是父母也不能这么打孩子啊?你们需不需要报案啊?我舅舅是公安,我可以帮你们的!”女孩一下子说了一大堆,但说来说去都是担心姜芽的处境,也是一番好心。 姜之杳看女孩急得都快要当场就穿鞋出去报案了,便赶忙出声安抚她: “同志你先别急,我妹妹受伤这事,还说来话长呢。” “啊?那,那你方便跟我说说吗?要是不方便也没关系的。”女孩不仅热心,还很有边界感,即便心里好奇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打算。 其实这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要隐瞒了姜芽的野人身份,其他的就不算秘密。 姜之杳见女孩真心关切,想了想,起身去关上病房门,这才回到病床前坐下,打算挑一些能讲的告诉女孩。 她大大方方向女孩道出了自己是“走资派”的事,说姜芽是她无意间捡到的孤儿,被她收留后便做了她的妹妹。 又说姜芽无家可归的时候冲撞过沈南月,被她记恨上,才会在落单时被沈南月毒打。 女孩听了这些,没有因为姜之杳的身份而嫌恶疏远她,只是对姜芽的遭遇报以同情,整个人气愤不已。 “太过分了!那个打人的女孩子怎么下得去手的啊?她就没有一点良知吗?”女孩大概是家教很好,即便是气成这样,也骂不出太难听的话。 姜之杳抿唇不语,她让姜芽乖乖泡脚,又给她倒了点温水,待会儿还要吃药。 “你们报案了吗?这样严重的伤,是可以把施暴者抓起来的!”女孩又问。 “没有报案,对方家长答应给赔偿,也掏了医药费,而且姜芽是流浪的孤儿,又什么都不懂,我怕报案的话姜芽也会被扣留。”姜之杳低声解释道。 闻言,女孩忿忿的神情怔住,也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是啊,公安如果知道姜芽是流浪的,大概率是要把姜芽留在派出所,如果找不到家人,可能就会把她送去福利院之类的地方。 姜之杳身份特殊,派出所是肯定不会同意她继续收留姜芽的。 正因为女孩的舅舅是公安,她才会深知这一点。 女孩眼底涌现些许无奈,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我自己帮姜芽报仇啦,你都不知道那个女人被我打得有多惨。”姜之杳不忍这个心地善良的女孩难过,便轻笑着把她打沈南月的经过讲给女孩听。 当然了,仍旧没有透露沈南月的名字,怕再惹出什么麻烦。 女孩一听,郁闷的心情这才缓解了不少。 “哈哈哈姜芽能有你这样的好姐姐,也太幸运了!”她一边笑一边夸姜之杳。 姜之杳难得有些难为情。 其实她刚开始捡到姜芽,也是出于无奈才会暂时收留。 就像是捡到了受伤的小猫小狗的那种心情,想着等姜芽养好了伤就让她离开。 可相处了这段时间,姜之杳打算让姜芽痊愈后就离开的念头,却是越来越淡了。 她慢慢的把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一想到姜芽离开她之后可能再次过上之前那种风餐露宿的苦日子,姜之杳就很是心疼。 她甚至想着,就算要养姜芽一辈子,她也认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交换姓名。 女孩名叫陶思文,家就住在镇上,她爸妈都是某食品厂的干部,坐办公室的那种。 这种家境可以说是很优越了。 陶思文相貌明艳,只是因为生病了,脸上带了些病气。 陶思文还把自己包里的零食拿给姜芽吃。 “你们就放心吃吧,这些都是我从家里拿的,我爸妈在食品厂,时不时就会拿回来一些。”陶思文大方地将一大半零食都塞到姜芽怀里。 姜芽呆呆地眨了一下眼睛,闻到香甜的饼干香气,有些嘴馋,却没有吃,而是看向姜之杳。 像是在等她的同意。 姜之杳摸了摸她的脑袋:“想吃就吃吧,但吃之前要对这个姐姐说什么呀?” 姜芽眼睛一亮,将怀里的零食放下,冲着陶思文做了个手势,眼里也带了几分亲近和笑意。 陶思文疑惑地哎了一声,看向姜之杳:“她这是啥意思啊?” 第九十七章 小队 姜之杳帮姜芽翻译:“这是手语,是谢谢你的意思。” 陶思文听了反而更纳闷儿:“手语?姜芽她……不会说话吗?” 这话问出口,陶思文就有些后悔了,赶忙看向姜芽,见她神色如常,才偷偷松了口气。 姜之杳轻叹一声:“姜芽应该是流浪的时候受过什么伤,嗓子能发出一些声音,却始终说不出清晰的话,所以暂时没办法跟人交流。” 听她这么说,陶思文瞬间更心疼姜芽了。 这姑娘咋这么可怜啊? 就在姜之杳几人说话时,房门被护士推开。 “姜之杳是哪位?有人打电话找你,请尽快去前台接听。”护士说。 姜之杳赶忙起身,跟护士说她马上就去,然后拜托陶思文帮她照看一下姜芽。 姜芽这会儿正在啃饼干,还算乖巧安静。 “你去接电话吧,姜芽交给我就行。”陶思文满口答应。 姜之杳这才离开病房往前台走去。 电话拿起一听,对面竟是顾景野。 他怎么知道的卫生所的电话号码? 其实是刘二细心,临走前特意问了卫生所的电话能不能拨打,得到肯定回答后,他就记下了号码,回村后告诉了顾景野。 刘二知道顾景野今天想来镇上肯定是来不及的,怕他惦记着怀孕的媳妇儿,才有了此举。 顾景野也果然如刘二所想,很是担心,刘二一走,他就迫不及待快步去了大队。 等到电话那头传来姜之杳的声音时,顾景野一直悬着的心才总算是稍稍松懈了些。 “老公我和姜芽都没事的,你放心吧,今晚我在病房跟姜芽睡一张床,医生说了住个两三天的院,观察一下没有别的问题很快就可以回家的。”姜之杳小嘴儿叭叭个不停,说了半天也不给顾景野开口的机会。 顾景野也不急,就安静地听她说。 等姜之杳那头安静下来了,顾景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知道了,明天我有朋友来家里,估计要上山一趟,等这边的事忙完了,我去镇上接你们回家。” 刘二已经告诉顾景野沈父给了姜之杳赔偿金的事,所以他倒不担心她手里钱不够用。 男人的声音本就低沉磁性,透过电话听筒传过来,又多了几分电磁质感,听得姜之杳耳朵都酥酥痒痒的。 她脸颊微红,轻声应了,又叮嘱顾景野注意安全,让他告诉晚月这两天乖乖在家尽量不要出门。 毕竟沈南月那个疯女人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安分了,万一她又作妖,找机会欺负顾晚月呢? 所以谨慎起见,在姜之杳没有回家之前,几个弟弟妹妹就乖乖在家里待着。 最起码沈南月不敢闯到他们家里作恶。 顾景野一一应了,这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 姜之杳同样不舍,可话费很贵,哪能那么奢侈地一直打下去。 回到病房,见陶思文正耐心地跟姜芽说话。 姜芽不会说,但手势比划着也能表达想说的话,有些手势陶思文看不太懂,就连蒙带猜地跟姜芽交流。 两人的“对话”时不时就是驴唇不对马嘴,却也唠得十分起劲儿。 姜之杳觉得可爱又好笑,看不下去了,赶紧走过去给陶思文翻译。 陶思文很喜欢这对姐妹俩。 尤其是喜欢姜之杳。 其实陶思文这人吧,性格喜好不太符合这个时代大众印象里的女孩子。 她表面看着文静温柔,实则性子直率,就是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 而且她还看脸,也就是颜控。 遇到好看的人,她便忍不住想要靠近交好。 姜之杳是她这么久以来遇到过的最好看的人,刚看到她领着姜芽进病房时,陶思文就注意到她了。 她也是观察了一会儿,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找准时机搭话的。 交谈后了解了姜之杳的性格,陶思文更喜欢她了。 陶思文手腕上戴了一块梅花牌女士手表,姜之杳也因此得知了此时的时间。 已经接近晚上七点了。 外面天有点暗,姜芽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便被姜之杳哄着躺进了被窝。 这卫生所的单人床也不算太窄,姜之杳和姜芽一起躺在上面也不会拥挤。 姜芽躺在床上,两手握着姜之杳的一只手,怎么也不肯撒开。 无奈之下,姜之杳只能由她握着。 护士查房之后,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宜,病房的灯便关了。 按照姜之杳的生物钟,七点钟她根本睡不着。 只是这时候大家的夜间娱乐活动很少,所以大多数人才会早早睡觉。 陶思文也精神得很,俩人便在夜色中睁着眼聊天。 聊起各自的喜好,对各种事物的见解,几乎是越说越投机。 即便在夜色中,陶思文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她只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如此喜欢过一个人。 如果姜之杳是男人,恐怕陶思文早就喜欢上她了。 怎么会有人那么见多识广,还跟自己这么谈得来呢? 陶思文丝毫不在乎姜之杳是什么“走资派”。 她甚至有些庆幸自己这次又犯了老毛病,才能住进卫生所,遇见了姜之杳。 “姜同志,我可以叫你杳杳吗?”陶思文征询着姜之杳的意见。 姜之杳自然不会反对。 于是两人的关系再次拉近了些。 姜之杳这边其乐融融,顾景野此时却还在山上。 他挂断电话后,回到家就跟顾晚月说了姜之杳叮嘱的话。 然后他再次走出院子,并且亲眼看着顾晚月从里面将院门锁上。 他今晚大概率是不会回来,所以才要提醒弟弟妹妹在家锁好门。 顾景野是打算今晚一直在山上盯着那两个特务的。 如果能顺便得知他们口中的武器的下落,是最好了。 北省军区的人也很急切,他们一行来了六个人,早上七点左右就来到下杖子村,在大队见到了大队长。 这六人是一个特战小队,是军区特意调过来执行特殊任务的。 也就是抓捕特务。 几人想见顾景野,大队长正要带他们去牛棚,顾景野却主动来到了大队。 原来他在山上隐蔽的地方恰好能看到村口,远远看到六人的身姿步伐,他便确定了是军区的人,便直接下山来见他们了。 第九十九章 借车 冷云一行人划分好了范围,便立马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他们行动迅速又谨慎,发出的声音也很细微,整个下杖子村,除了大队长几乎没有人知道有一支特战小队来到了村里。 当然,除了有系统加持的沈南月。 沈南月因为污蔑姜之杳,又被揭露她打了姜芽,害的沈家赔了五十多块钱。 不仅如此,那些被沈南月聚集起来当枪使的村民,也反应过来他们是被沈南月利用。 虽然没有明面上对沈父沈母说些不中听的话,但村民们看他们一家子那嫌恶疏离的眼神,恐怕以后也是打定主意不会跟沈家走得太近了。 在一个村子里,如果哪一家人被村里大半的乡亲们孤立疏远,那这家大概率是不会好过的。 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在农村这样的群体结构中是最贴切的。 因为谁也没法保证日常过日子中不会发生一些需要邻里乡亲帮忙的情况。 可现在就因为沈南月一个人,几乎得罪村里大半的人家,这让沈家以后在村里还如何自处? 沈家父母就算再溺爱女儿,遇到这样的事,也总要说教数落两句。 可沈南月哪里听得进去?冲着沈父沈母大喊大叫,质问他们为什么不帮她教训姜之杳,为什么要窝窝囊囊的答应赔钱? 她似乎完全忘了,沈父沈母答应赔钱的一半原因,也是不想沈南月因为打人进局子,一旦档案上有了污点,那可是要跟她一辈子的。 沈母见女儿情绪又开始激动,怕她像之前一样犯疯病,赶紧又小心翼翼地哄着沈南月。 可刚从镇上回来的沈父,却是心里隐隐有些失望和无奈。 他已经开始反思,女儿变成这样,是不是家里人真的太纵容她了。 沈南月一通叫嚷发泄之后,砰的一声摔上房门,不再理会还在门外哄她的沈母。 她晚饭也没吃,窝在炕上一睡就是一整夜。 结果尽早醒来没一会儿,系统就开始滴滴滴提醒她,说村里又出现一位具有影响力的人。 而系统口中的人,正是冷云。 冷云作为特战小队的队长,也曾带着队伍执行过很多任务,立过不少功劳,北省军区的人几乎都听过他的名号,再加上此人在军中职位不低,前途也是不可限量。 系统已经看出沈南月勾搭顾景野可能性不大,便打算让她转移目标。 可沈南月却跟系统想法不一样。 她对顾景野是真的有好感的,不会轻易因为一个冷云就放弃顾景野。 系统不知沈南月内心想法,还一个劲儿地游说她找机会接近冷云,并且它可以给沈南月提供一份新型枪械图纸,有了这份图纸,冷云一定会对她另眼相看。 沈南月对冷云没兴趣,心思全都集中在图纸上。 “你有这么好的图纸,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给我?你之前是不是也一直跟我藏着掖着来着?!”沈南月不满地质问系统。 系统简直无语死:「宿主请不要恶意揣测系统,系统跟宿主是一体的,不存在藏私,只是这图纸不是普通道具,不能轻易拿出来。」 沈南月压根儿听不进去。 她把图纸揣进兜里,就小跑着按照系统说的,往后山去了。 她并不打算把图纸给冷云,而是用这个图纸做筹码,只要顾景野答应她跟姜之杳离婚,再娶了她,她就把图纸给顾景野。 毕竟这图纸这么珍贵,如果顾景野向上头交出这图纸,上头肯定会恢复顾家曾经的地位,到那时她就可以更早的跟着顾景野回顾家享福了。 沈南月的算盘打得得很响,仿佛已经看到她和顾景野的婚后幸福生活了。 镇上,卫生所。 姜之杳拿着饭盒去打了三份早饭,和陶思文,姜芽两人一起吃了。 姜芽的伤好得倒是挺快,挂了点滴之后才一夜过去,就没有那么疼了。 姜之杳的心也稍稍放下来,转而又开始担心起顾景野来。 他昨天电话里提到的朋友估计不是普通人,说的上山大概就是去抓特务。 那些特务穷凶极恶,万一要是对峙中伤到了顾景野就遭了。 她又不在家,晚月他们几个肯定会慌的。 姜之杳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不去想这些,可她又实在走不开。 陶思文看出姜之杳情绪不对,便问她怎么了? 姜之杳没法实话实说,便只说她是担心家里的弟弟妹妹。 “杳杳,你要是实在担心,就回家看看吧?我的自行车就停在卫生所院里,你骑着回家,看看弟弟妹妹再回来,肯定也要不了多少时间,姜芽我帮你看着。”昨晚经过交谈,陶思文已经知道所谓弟弟妹妹其实都是姜之杳丈夫的弟妹。 可正因为是这样,在陶思文看来,姜之杳的这份关切之情才更可贵。 严格来说,家里的弟弟妹妹和身边的姜芽,没有一个是姜之杳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可她就是把他们当成亲人一样在对待。 陶思文羡慕这份情谊,因为她知道她和自己的妹妹大概这辈子都无法拥有。 姜之杳有些犹豫,怕姜芽会给陶思文添麻烦。 谁知姜芽像是感受到她的焦虑,用脸蹭了蹭她的胳膊,眼神无比乖巧,像是在说她一定会乖乖地等姐姐回来。 在两人一个用言语一个用动作的劝说下,姜之杳终于决定了,骑陶思文的自行车回家看看。 陶思文把车锁的钥匙给她,叮嘱她路上别急,注意安全,她会照顾好姜芽的。 姜之杳一一应了,接过钥匙离开。 自行车很新的,像是不久前刚买的,车身小巧,适合女性骑。 姜之杳骑上自行车就直奔下杖子村。 路上她心里也不由纳闷儿,听陶思文说的,她家境很好,而且看她的衣着用品,又是手表又是自行车,看上去家里人对她也很舍得花钱,可是为什么陶思文住院,家里没有一个人来看望她呢? 要说是父母上班,那下班了呢?下班时间怎么也没人来看看陶思文? 不止如此,昨天陶思文虽然跟姜之杳说了很多,却闭口不提自己的病症。 这就让姜之杳更加疑惑了。 第一百章 入室 姜之杳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陶思文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可她又不能真的去打听人家的隐私,一肚子的疑惑只能烂在肚子里。 她骑着自行车会比驴车快很多,大概二十多分钟就到了下杖子村。 村口两个大娘在聊天,看到姜之杳骑着自行车回来,不由啧啧感叹。 “哎呦!小姜你这是新买的自行车啊?”大娘惊讶地问。 姜之杳急着回家,只匆匆解释了一句跟朋友借的,便继续往牛棚那边骑。 俩大娘对视一眼,撇撇嘴,倒也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继续聊着之前的话题。 “我听说啊,那个李二柱子他娘,又盯上知青所里的知青了,琢磨着要给李二柱子找个知青媳妇儿呢。” “就他?长得跟个癞蛤蟆似的,还想娶城里来的知青?他做梦呢吧!” “要不咋有句话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那李二柱子是个什么狗德性,村里谁不知道?就连咱村最穷的人家都不想把闺女嫁给李二柱子,那种吃喝嫖赌样样不落的,谁嫁给他不是活遭罪啊……” 姜之杳没听到大娘们的对话,她正加速蹬着自行车。 不知道为什么,越接近牛棚她的心里就越慌,总觉得像是要出什么事。 远远看到牛棚的院门,她又用力踩了两下脚蹬子。 待院门越来越近,姜之杳才发现那院门好像从里面被紧锁着。 应该是晚月锁的吧?顾景野没在家? 姜之杳心里正想着,忽然听到院子里像是传来了什么呜咽声。 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停好自行车就去院门前查看。 院门确实从里面锁着,可是为什么院子里还会有呜咽声,而且那呜咽声好像还是从顾景川他们几个的屋子里传出来的。 如果家里只有顾晚月他们三个,为什么会发出这种声音? 不对劲! 姜之杳心头一紧,也顾不上其他,赶紧用力拍门:“晚月!你在家吗?给嫂子开开门!顾晚月!” 叫了两声顾晚月的名字后,屋子里的呜咽声便安静下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被撞倒了。 姜之杳更加不安,又接连喊了顾景川和顾景延的名字,同样没人应。 出事了,肯定是出事了! 姜之杳索性不再拍门,而是四下查看哪块院墙相对较低,看看能不能从墙头爬进去。 而与此同时,顾景川的房间,除了他们兄妹三个,还有第四个人。 那男人约摸三十多岁,头发乱糟糟的,脸上长了不少痤疮,看上去疙疙瘩瘩,很是恶心。 此时男人就骑在顾晚月的身上,试图撕扯她的衣服。 顾晚月的嘴被堵着,只能从鼻腔里发出一些压抑的声音。 顾景川和顾景延同样不好过。 顾景延也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软软倒在地上没有声息。 顾景川则是手脚都被绑住,脸上有伤,嘴也被一块破布堵住了。 他身前身后都散落着不少书籍,估摸着刚才屋里噼里啪啦的声响就是他撞落桌子上的书籍发出的。 顾景川怒目圆睁,死死盯着男人,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几乎要溢出血来似的。 男人自然也听到了外面姜之杳的呼喊,他却丝毫不慌。 只见他狞笑着抬手去捏顾晚月的小脸,眼里满是淫邪:“哦哟?你们的嫂子回来了,正好,等她一进来,我就把她也绑了,今天让你们姑嫂两个一起伺候老子! 你嫂子那小模样小身段可是比你这小丫头好多了,成天在村里晃来晃去勾引老子,今天就让她见识见识老子的厉害!嘿嘿,孕妇好啊,我还没搞过孕妇呢……” 男人一笑起来,一口大黄牙更是让人作呕,他说的话也让顾晚月心里害怕,于是再次用力挣扎起来。 只可惜她的手被绑着,腿又被男人压制着,那点子挣扎根本不够看的。 反而因为她动来动去,倒更让男人兴奋起来。 屋里的玻璃不太透亮,从屋里看不太清院里的情形,男人只听到外面一处墙头上不时传来爬动的声音。 他不由越发期待起来,看样子这个孕妇还挺有劲儿呢,还能爬墙头。 有劲儿好啊!他就喜欢有劲儿的,搞着舒服! 男人满脸淫荡的笑,一想到待会儿就能把那个姓姜的漂亮娘们儿搂到怀里,心里就不由美滋滋的。 有了更想要的女人,男人再低头看顾晚月,就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 于是他咂咂嘴,从顾晚月身上下来,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小丫头,等老子弄完了你嫂子,再来跟你玩儿啊。” 说着,他又拿出一截绳子,把顾晚月的脚紧紧绑住。 为了不把姜之杳吓走,男人没有出屋,只是静静等着姜之杳闯进来,他直接守株待兔。 墙头那边忽然没了动静,男人猜测应该是爬墙累了,也不急,就耐心等着。 他可是听说了,姓顾的那个“走资派”上山了,天不黑不会回来的,他有的是时间玩儿呢。 就算那个姓顾的回来,他一个下放分子,还敢把他怎么着是咋滴? 姓顾的敢动他,他就把自己玩过对方女人和妹妹的事都说出去,让他一家出两个破鞋! 男人越想越觉得有持无恐,回头看看目露绝望的顾晚月,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脑海里已经在琢磨着待会儿该怎么摆弄这对姑嫂了。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姜之杳又开始爬墙头了,这一次她好像是找到了可以踩的东西,竟然很快就爬上墙头。 男人透过玻璃看到墙头上坐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心里愈发兴奋起来。 他活动了几下手脚,想着等人进屋了他就一把抱住,直接把人拖到炕上。 很快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听声音正是往这间屋子里走来。 地上的顾景川听到动静,神情更加激动,他拼命在地上咕蛹着,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男人见状皱眉,抬脚狠狠踢在顾景川那条残疾的腿上,“给老子消停的!” 顾景川疼得闷哼一声,额头几乎是瞬间就冒出了细汗。 窗外传来姜之杳的声音:“景川?景延?你们在里面吗?” 屋里没人回应。 男人眼底闪着淫光,就见屋门被人用力拉开。 第一百零一章 毒打 房门拉开的一瞬间,男人连来人的模样都没看清,就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 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着污言秽语:“可算是进来了,馋死老子了,老子这就让你知道啥叫做女人的快乐……” 结果话还没说完,男人就被一股大力掀翻。 他狠狠摔倒在地,脑袋磕到炕边,疼得他眼冒金星。 紧接着他就看到两个高大的身影走到眼前,其中一个还一把拎起他的衣服,照着他的脸就是狠狠一拳。 并伴随着骂声:“李二柱子你个王八羔子!你真是给咱村里丢脸,老子今天不把你打得半身不遂,你是真不长记性啊!” 说着,那人就拖着李二柱子的脖领子,将人拽到院子里开揍。 另一个高大身影没敢多看炕上的顾晚月,只弯腰一手一个将顾景川和顾景延给抱了出去。 顾晚月和顾景川都傻了。 他们两个原本以为进来的只有姜之杳一个人,怕姜之杳真的遭了那李二柱子的毒手,所以才会拼命发出声音想提醒姜之杳别进来。 天知道听到姜之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时,他们两个的心里有多绝望。 要是今天嫂子真被这丑八怪给糟蹋了,他们大哥恐怕会疯掉。 顾晚月甚至都在想,如果那男人真要对嫂子做什么,她豁出命去也要保护嫂子。 可没成想,进屋来的竟然不是嫂子,而是两个大男人。 顾晚月认出两个男人,是刘二叔和大队长爷爷。 不管是谁,只要能不让嫂子被欺负,她就放心了。 顾晚月眼角滑下一颗泪珠,紧绷的身体也总算是松懈下来。 姜之杳看清屋里的情形后,恨那个李二柱子是恨得牙根痒痒。 可现在不是教训李二柱子的时候,她快步来到炕边,赶紧给顾晚月解开绳子,又把她被撕坏的衣服拢好,回身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外套,先给她披上。 随后将小丫头紧紧搂在怀里,感受到对方仍在颤抖的身体,姜之杳心疼得仿佛要裂开。 那该死的流氓!竟敢趁着家里没有大人入室欺负几个孩子! 晚月才多大啊?他竟敢…… 该死! 姜之杳轻柔地摸了摸顾晚月的脸颊,小脸冰凉,还有未干的泪痕。 “晚月别怕,嫂子在呢,嫂子不会再让你挨欺负的。”姜之杳轻声哄着顾晚月。 直到这时,顾晚月心底里那些被压抑着的恐惧和委屈才会一股脑冒出来,她紧紧抱着姜之杳,哭得泣不成声。 院子里里的刘二和大队长听到小丫头撕心裂肺的哭声,不由更加痛恨李二柱子,下手也更狠更重。 而刚刚被大队长解开绳子的顾景川,拖着那条残腿站起来,不知从哪里抄起一根木棍,照着李二柱子的胳膊和腿就狠狠抽了下去。 这是碰了他妹妹的胳膊!这是踢晕他弟弟的腿! 顾景川咬着牙,接连几下都狠狠抽在李二柱子身上。 起先李二柱子还能哀嚎出声,随着几棍子下去,李二柱子声音渐渐弱了。 大队长这时才上前,拉住顾景川还要抽打的手,“行了孩子,真打死了就不好办了。” 顾景川猛地回头,阴狠的目光正好对上大队长的眼睛。 大队长竟被他的眼神吓得心里一颤。 他竟然被一个小少年的眼神吓得想后退…… 那样凶戾阴狠的眼神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半大孩子眼里? 大队长甚至不敢回想,太可怕了。 他硬着头皮将顾景川拉走,又把他手里的棍子抽出来。 “你的腿也受伤了吧?先别乱动了,严重了可咋整?”大队长劝着顾景川。 顾景川稍稍冷静下来,这才收敛了眼里的凶狠。 李二柱子接连挨了两顿打,这会儿已经去了半条命了。 姜之杳打算出去看看,却被顾晚月一把拉住。 小丫头哭得一抽一抽的,说话都断断续续:“嫂子,宋先生……你快去看看宋先生……” 听到这话,姜之杳心里再次一慌,对了!宋正德还在她家呢! 有人翻墙进院欺负几个孩子,这么大的动静依照宋正德的性子,不可能缩着不管的。 可是为什么直到现在姜之杳都没有看到宋正德人呢? 难道说他也被那个李二柱子给…… 姜之杳赶忙四下查看,然后就在房间门外发现了地面上有零星的血迹滴落。 因为地面全是土,血液滴落在上面便被吸收了大半,姜之杳刚才满心是弟弟妹妹,才没有注意到。 顺着血液滴落的方向往前走,便是明显的拖拽痕迹,一路延伸到她和顾景野的房间里。 姜之杳心头更不安了。 她连大队长的呼唤都恍若未闻,一头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房门一推开,便是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宋正德就那样狼狈地躺在地上,受伤的腿微微扭曲,但伤口并没有流血,流血的是他的后脑勺。 此时一滩血迹已经在宋正德的后脑处蔓延开来。 而他紧闭着双眼,看上去几乎连呼吸都没有了,脸色更是苍白得可怕。 姜之杳腿都软了,她紧紧抓着门框,才没有让自己跌坐在地。 她强撑着抬脚进屋,想救宋正德,却又无从下手。 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让宋正德的伤势更加严重。 大队长追着姜之杳来到房间门口,看到里面的情形,也是惊得说不出话。 他沉默几秒,转身疾步来到李二柱子身前,抬脚就是狠狠一踹:“你这瘪犊子!你竟然,竟然还杀人了?!你真是活够了你!” 说完,不等李二柱子出声,又是用力一脚。 李二柱子疼得差点背过气去,好一会儿才咳嗽着开口:“我,我没杀他,我就是轻轻敲了他后脑勺一下……” 说完,李二柱子鼻青脸肿的脸上也爬上一抹心虚。 “放狗屁!轻轻敲一下能出那么多血?!你等着吃枪子儿吧你!”大队长简直痛恨死了村里这个败类,骂完便扭过头不再看他。 刘二这会儿已经拿起之前绑顾景川的绳子,把李二柱子的手脚都给捆在一起。 李二柱子狡辩没人信,跑又跑不掉,想起那个瘸腿男人被自己打晕后的模样,心里也有点后怕了。 不会真的死了吧?可谁让那个男的发现他之后大声嚷嚷,还死活不让他碰顾晚月呢? 第一百零二章 草药 那男的李二柱子压根儿就没在村里见过,肯定不是下杖子村的人,要不是男人非要挡在几个孩子身前,还一个劲儿地指责,李二柱子也不可能用砖头把他打晕。 李二柱子眼珠子乱转,显然也后悔了。 想到自己来之前听到的消息,心里也忍不住咒骂,那两个碎嘴的女人,说的话一点儿也不可信。 不是说了牛棚这边家里大人都不在,就剩三个孩子吗? 怎么他一进院那个男人就冒出来,而且还他没得手姓姜的又跑回来了。 要只是姓姜的一个人倒也还好,他李二柱子今天也能坐享齐人之福。 可听着分明就是那女人一个人进来的,结果一下子大队长和刘二就出现了。 李二柱子那芝麻绿豆大的脑子根本想不通这都是怎么回事,他只有满心的懊恼。 早知道今天这么倒霉,他就不来了,都怪那两个嘴碎的老娘们儿,要不是偷听到她俩说牛棚这边的事,他才不会过来。 姜之杳跪在宋正德的身侧,手指颤抖着抬起,却又不敢碰他。 生怕一个不小心,这人就真的没了。 在姜之杳看来,宋正德不止是顾景野的机遇,他还是个真正德高望重的学者,他如果就这么憋屈地死在山沟里,是国家的损失。 想到书中宋正德最后的各种成就以及对国家的贡献,姜之杳心头就是一阵的后悔。 她该早点回来的,要是早点回来没准儿就不会发生这些了。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姜之杳跌跌撞撞起身,跑到院子里,冲着刘二喊:“刘二哥,快套驴车,帮我送宋先生去卫生所!” 她这点兽医能力,目前压根儿救不了宋正德,何况现在身边没有什么医疗用品,还是得赶紧送到镇上才有可能捡回一条命。 刘二一听,赶忙哎了一声,转身就往院门口跑。 顾景川反应更快,不知从哪掏出钥匙,一瘸一拐地跟上去开院门的锁。 见刘二飞快跑回家,姜之杳又去把仍在昏迷的顾景延抱起来查看。 见顾景延没什么外伤,应该只是惊吓加上被李二柱子踹了一脚,才导致的昏迷。 她把顾景延抱进房间,放在炕上,叮嘱顾晚月看着些。 顾晚月眼底泪光闪烁,“嫂子,宋先生他,他还好吗?” 姜之杳沉默,好一会儿才道:“没事的,晚月你跟弟弟乖乖在屋子里,剩下的嫂子来处理。” 说完,她抬手擦了擦顾晚月的泪水,转身出去。 正等着刘二的驴车时,院门被人轻轻敲了几下。 姜之杳抬头看去,竟然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 是之前被沈南月诬陷是特务的那两位老教授! 姜之杳记得,宋正德还认识这二位老人。 想到宋正德此时的状态,姜之杳竟莫名有点心虚,不敢直视二老的眼睛。 “小同志,我们是不是来的不巧啊?你们家这是?”老头儿观察着院里的情形,斟酌着开口。 记得宋正德提过,这位是张教授,他的老伴儿则姓孟,孟教授。 姜之杳垂眸,看到两位老人手里都拎着东西,看上去像是一些山上采摘的野果什么的。 估摸着是来送给姜之杳他们的,感谢之前的出手帮助。 只可惜姜之杳现在真的没心思接待两位老人,家里还有个伤患,待会儿抬出来的再吓到二老,就更是罪过了。 “二位老人家,我家里出了事,现在实在不方便,要不你们……”改日再来几个字,姜之杳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赶着驴车过来的刘二给打断了。 “妹子!咱们快把人抬到车上吧!”刘二风风火火,满头大汗地冲姜之杳喊。 姜之杳哎了一声,转身就往房间跑。 两位老人懵了,忍不住就探头往里看了两眼。 这一看不打紧,竟然好像还看到了个熟人。 “那不是小宋吗?”孟教授眼神更好一些,拉着自家老头儿小声问。 张教授闻言眯着眼睛一看,也是脸色一变。 “是小宋!他咋受伤了?还是在这位小同志家里?”张教授一拍大腿,也顾不上其他,赶忙就小跑上前,阻止姜之杳和刘二。 “快把人放下!”张教授苍老的声音都急得有些沙哑了。 姜之杳懵了,她和刘二大队长几人正抬着宋正德想把人放在驴车上呢。 “快放下,他这个伤不能耽搁了,快先让我看看啊!”张教授急得不行,又冲着几人嚷嚷。 这会儿孟教授也跟上来了,她查看了一下宋正德后脑的伤,再看看屋里出血的量,忍不住摇头叹息。 “咋伤得这么重啊?小同志,我家老头儿是中医,你就让他看看吧,按照小宋这伤势,你们把人送到镇上肯定来不及了。”孟教授拉着姜之杳的胳膊劝说。 中医?中医老教授? 姜之杳脑子里嗡的一声,只觉得上天还是眷顾她和顾景野,赶忙就招呼刘二把人放在炕上,按照张教授的指示摆放好。 张教授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身上翻出一个厚厚的布包,展开是长长一条,里面竟是两排长短各异的银针。 几根银针扎进宋正德体内,他后脑还在渗血的伤口立马就止了血,看得姜之杳都忍不住感叹一声神奇! “小同志,我需要几味草药,你能找到吗?找不到的话让我妻子跟你去,她也认识一些草药。”张教授,一番施针,大概是勉强保住了宋正德的性命,这才转头对姜之杳说。 姜之杳这几天一有时间就看那些医书,也认识了不少草药,当即点了点头。 张教授一连说了四五种,恰好都是姜之杳知道的,而且都在后山挖到过。 她再次重重点头:“我这就去找,宋先生这里就先拜托您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跑了出去。 刘二赶忙跟上:“妹子你等我,我帮你一起找!” 大队长则是留在牛棚,帮着两位老教授端水找纱布,也忙活得不行。 姜之杳一溜烟便跑到了山脚下,拎着在院里顺手抄起的小铲子,很快就找到其中一种草药,立马开挖。 与此同时,山上的顾景野莫名心头有些慌,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山下牛棚的方向。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一百零三章 惧怕 顾景野没有愣神太久,他和冷云小队的人还在抓紧搜寻武器的藏匿位置,没时间耽搁。 就在他继续寻找的时候,一个身影忽然闯进视线。 顾景野眉头拧紧,警惕地看向对方。 沈南月依仗着系统的提示,很快就得知了冷云和顾景野的位置,但她却不顾系统提醒,径直来找顾景野了。 “顾大哥,你在这山上找什么呢?用不用我帮你找啊?”沈南月一副巧笑倩兮的模样。 顾景野看到她就厌恶,连正眼都不屑给一个:“后山已经封锁了,你赶快离开。” 沈南月跟没听见似的,还想去拉顾景野的胳膊:“我是看你一个人,想过来帮帮你啊,你怎么能赶我走?” 语气还带着些委屈和撒娇的意味。 顾景野更烦了,在沈南月碰到他之前就后退了一大步。 “我说过让你离我远点,后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再不走出了什么事后果自负。”顾景野扔下几句话,便转身大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沈南月却是不依不饶地跟上。 系统刚才跟她说了,顾景野在找特务藏起来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大概是原书中也没有提到,所以系统也不清楚。 但是系统提示沈南月,可以借着这个信息跟顾景野拉近关系。 于是她再次追上男人,一边努力跟上他的速度,一边快速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找特务藏起来的东西,我可以帮你一起找啊,多个人多份……唔!” 沈南月话还没说完,脖子就被顾景野猛地掐住,瞬间就发不出丁点声音。 沈南月惊愕地看向顾景野,被他眼底的冰冷和戒备吓得心里一哆嗦。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谁告诉你的?”顾景野语气里带着审问,像是在看一个犯人一般的眼神。 “我……”沈南月想解释,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 她想掰开顾景野的手,却发现对方的大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掐住她的脖子,没有松动分毫。 直到沈南月呼吸不畅,脸色已经隐隐发青之际,顾景野才骤然放手,将人甩在地上。 沈南月跌坐在地,捂着自己的喉咙重重咳嗽。 经历了这么一遭,她真有点害怕眼前的男人了。 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她说了她是来帮忙的,他为什么还要对她动手? 沈南月第一次有点打消了对顾景野的觊觎之心。 可到底还是没有彻底死心,她仰头泪眼蒙眬地看着顾景野:“顾大哥,你误会我了,我只是在大队外听到你们说话,才想着过来看看,想帮你的忙,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心里想着,她这样说顾景野心里肯定会有些愧疚吧? 只有有愧疚,她就有机会。 可顾景野却一点儿也缓和态度,仍旧冷冷注视着沈南月:“偷听秘密谈话,这事等下山了我会汇报大队长,让他决定怎么处置你,你现在立刻离开,否则别怪我对你更不客气。” 话音落下,顾景野就像是嫌弃似的,再次大步走远。 沈南月直接愣在了原地。 怎么会是这样?顾景野不应该是这个态度啊! 沈南月眼睁睁地看着顾景野走远,身影消失在林子里。 她脸上的错愕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怨恨和阴冷。 顾景野,是你不先对我这个态度的,那就别怪我不告诉你了。 沈南月心里恨恨地想着。 反正她已经把李二柱子引去牛棚了。 她故意在李二柱子经过时跟村里的婶子闲聊,说顾景野上了山估计一夜都没回了,又说姜之杳也带着那个野人去了镇上卫生所,现在牛棚那边不就剩几个孩子了吗? 那个婶子不怎么想搭理沈南月这颗老鼠屎,奈何又实在想八卦,便耐着性子跟她说了几句才离开。 而这些话恰好被李二柱子听了去,他立马就升起了歹心。 沈南月躲在墙后看到李二柱子去了牛棚,这才兴高采烈地上了山。 她想着,如果顾景野对她的态度好,愿意跟她好好说话,她就找个时机把李二柱子去牛棚的事告诉他。 就算那时估计已经晚了,李二柱子已经得手,但不管怎么说沈南月把这事告诉顾景野,她就能在他面前邀功。 顾景野还是要感谢她。 可没成想这男人态度如此恶劣。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不告诉他了。 反正顾景野那几个弟弟妹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之前沈南月想通过跟顾晚月和顾景延打好关系,借此接近顾景野。 结果那两个小崽子不仅对她爱搭不理,还张口闭口嫂子嫂子的,恨得她牙根儿痒痒。 活该!那样不知道好歹的小崽子,被李二柱子打了糟蹋了也是活该! 沈南月赤红着一双眸子,怒冲冲就下了山。 为了不让自己沾上什么麻烦,沈南月还特意远远绕开了牛棚那边,想着等晚点她再过来,然后装作不知道这些,把几个村民引过去。 到那时被李二柱子给糟蹋过的顾晚月就会被大家伙都看到,小小年纪就成了破鞋,看她们一家在村里还能不能抬的起头! 沈南月恶毒地想着,心情终于好了一些,美滋滋地回了家。 姜之杳还在挖草药,期间她数次抬头看向山上,犹豫着要不要进山找顾景野,把这些事告诉他。 可她也知道,顾景野这会儿在做的事也很重要。 纠结了许久,姜之杳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其实给她犹豫的时间也没有太多,张教授大概是对山里情况很了解,需要的草药几乎都是常见的,姜之杳和刘二很快就找齐了草药。 宋正德还等着草药救命,二人便匆忙回了牛棚。 把草药按照张教授吩咐的处理好,才赶紧交到他手里。 张教授给宋正德又是内服,又是外敷,忙活了大半个小时。 最后才算是松了口气。 孟教授则是在一旁给自家老伴儿擦汗打下手。 两人生活了几十年,配合十分默契,连话都不用说,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对方就明白彼此想要什么。 姜之杳在一旁看张教授处理伤势看得入神。 前世她的导师曾经说过,其实给动物治病比给人治病更难,因为动物不会说话。 当时她的一位师兄就问了:那能给动物治病是不是就能给人治? 第一百零四章 骟了 姜之杳记得很清楚导师当时的回答。 他似笑非笑说了一句:“理论上是不行的。” 除此之外再没有说别的。 可是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不就是实际上也不是不行吗? 姜之杳觉得,自己有兽医的基础,如果是学习起给人治病来,应该是事半功倍的。 刚才因为满心惦记着宋正德的伤势,姜之杳没心思多想。 现在宋正德已经脱离了危险,姜之杳的心思便又活络起来了。 这位张教授可是中医教授,那她要是请对方教导自己中医知识,对方会不会答应? 姜之杳目不转睛地盯着张教授把银针收好的动作,在心里琢磨着这事该怎么开口。 正犹豫着,身后传来顾晚月怯怯的声音:“嫂子,我和二哥打了点水,你和两位爷爷奶奶洗洗手吧。” 话音响起,姜之杳回身,也是这时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沾着宋正德的血。 而张教授和孟教授因为抢救宋正德,身上也没有干净到哪里去。 二位老人身上穿的衣服,还是上次姜之杳给他俩的,现在又脏了。 两位老教授大概是刚才趁姜之杳去采草药听大队长讲了事情经过,看到顾晚月便想起这可怜的小丫头经历了什么,眼底不由浮现一抹心疼。 他们二老已经六十多岁了,自然也是儿孙满堂。 两人是晚婚晚育,三十多岁的时候育有一子,儿子如今也有三十了,生了个女儿,年纪大概就跟顾晚月差不多大。 二老无比疼爱小孙女,平时恨不得当眼珠子似的捧着。 可时局动荡,两位老人遭受了无妄之灾,接到下放通知那天,他俩苦心栽培了几十年的儿子为了不被牵连,直接就登报跟俩人断绝了亲子关系。 可怜两位老人,在下放的前一天,想要见孙女一面,都被儿子儿媳给拒之门外。 不仅如此,他们的儿子还拿走了家里近九成的家产,几乎没给二老留什么傍身的东西。 所以他俩被下放后,根本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贿赂马家沟的大队长,才会受那般苛待。 要不是张教授恰好是个中医,平日里老两口有什么头疼脑热的他都能找到草药医治,恐怕他俩都活不到沈南月栽赃他们的那天。 好在他们足够幸运,遇到了姜之杳和顾景野,又是救他们的命,又是改善他们的生活环境。 二老今天拎来的那些野果,也是两人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去山里采来的。 他们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便只能送点这些。 洗干净了手,张教授又去查看了顾景延的情况,见他并没什么大碍,只给扎了两针,不出几秒,顾景野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起初还有点懵,逐渐清醒后,顾景延才猛然想起自己昏迷前看到了什么,立马腾的一下坐起。 “姐!二哥!”顾景延惊呼,随即环视四周,看到顾景川和顾晚月以及姜之杳都在,他心里的慌乱才消退了些。 可紧接着便是一股铺天盖地的委屈和后怕涌上心头。 顾景延看向姜之杳,瘪了瘪嘴,哇的一声哭出来,同时扑进姜之杳怀里:“大嫂!呜呜呜,大嫂你怎么才回来啊……” 小家伙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紧紧搂着姜之杳的腰不撒手,仿佛是抓住了主心骨似的。 姜之杳听着顾景延的哭声,心头也是一阵酸涨。 她和顾景野都没在家,宋正德又被打得生死不知,这几个孩子该有多害怕啊…… “景延不怕了啊,是嫂子不好,嫂子以后不会再把你们几个单独留在家里了。”姜之杳摸着顾景延的后脑勺,轻声安慰着。 顾景延仍在哭,姜之杳也没有再劝,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张教授和孟教授看到这一幕,也是忍不住老泪纵横,两人抬手抹了抹眼角,相携着出了屋子,把空间留给姜之杳他们一家人。 李二柱子这会儿已经被刘二和大队长给拎去了大队。 离开之前,大队长还特意跟姜之杳保证,这事绝对不会轻饶,让她放心。 等顾景野回来了就让他们一家子都去大队,肯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姜之杳自然是信任大队长的。 此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不知道顾景野会不会回来,姜之杳想着姜芽还在卫生所,而且她也得把自行车给陶思文还回去。 姜之杳看了顾晚月和即便哭够了也仍紧紧抓着她的衣角不松手的顾景延,低声问两人: “我回来时借了病房里一个姐姐的自行车,现在得给她还回去,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顾景延几乎是没有犹豫就用力点了点头。 顾晚月也跟着点头。 那顾景川呢? 姜之杳抬头看向门口坐着的顾景川。 后者头也没回,却仿佛知道姜之杳在看他,冷声道:“我哪也不去,我要在家等大哥回来。” “那也行,景川你在家里,张爷爷和孟奶奶也在咱家,他俩可以陪着你。”姜之杳知道顾景川的性子,也没有强求。 她去隔壁房间看了一眼宋正德,跟张教授说她要去一趟镇上,问问需不需要买一些药品之类的东西。 张教授让姜之杳买了一些家里没有准备的药,其他的便不需要了。 毕竟他是个中医,还是更习惯用中医的方式给病人治疗。 姜之杳领着顾晚月和顾景延,先是推着自行车去了刘二家。 刘二也刚回家,听说姜之杳想借驴车,他二话没说就主动要陪几人去镇上。 刘二嫂也是听刘二说了牛棚那边的事,嘴里把李二柱子给骂了个底朝天,然后忙活着去后院摘了不少黄瓜豆角之类的菜,正打算着去看看姜之杳她们呢。 这会儿听见姜之杳来了家里,刘二嫂立马扔了手里的筐,小跑着跑到前院。 看到顾晚月和顾景延几乎肿成桃核的眼睛,给刘二嫂心疼的哟。 她想再狠狠骂李二柱子几句,又怕吓到两个孩子,便只得强忍住,将俩孩子搂进怀里,难受得眼泛泪花。 “那个王八羔子,咋就这么不要脸……连孩子都……等老娘看到他非骟了他不可!”刘二嫂收敛着怒意,咬牙切齿地咒骂。 第一百零五章 黑化 顾景延虽然被刘二嫂搂进怀里,手却还是拽着姜之杳的一只手。 听到刘二嫂的话,顾景延小脑袋抬起,好奇地问:“二婶子,啥叫骟了啊??” 到底是小孩子,就算刚才哭得再厉害,也会很快就被其他的事物给吸引了注意力。 刘二嫂被问得一噎,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解释这个东西。 姜之杳原本心情还挺沉重,这会儿看到刘二嫂竟然难得的被问住,不由露出一抹浅笑。 她抬手揉了揉顾景延的小脑瓜,出声解救刘二嫂:“骟了就是让那个混蛋变成太监。” “太监?”顾景延仍旧懵懵懂懂的。 顾晚月比他大,知道的也多,闻言眼睛立马就亮了:“太监好!就该骟了他!” 这话一出,别说刘二嫂,姜之杳都愣住了。 她的甜甜软软小姑子,刚才忽然有一瞬间有些邪恶是怎么回事? 这孩子不会受刺激,黑化了吧? 姜之杳再次看向顾晚月,却发现她又恢复了平时乖巧安静的模样。 就好像她刚才看错了似的。 说话的功夫,刘二把驴车套好,招呼几人上车。 刘二嫂听说姜之杳要去镇上,立马拍了拍手,说她也要去。 于是队伍再次壮大。 姜之杳骑着自行车,顾晚月和刘二嫂跟刘二坐驴车。 顾景延已经变身为姜之杳的腿部挂件,此时正稳稳坐在自行车后座,小爪子还搂着姜之杳。 为了不跟驴车拉开距离,姜之杳骑得比较慢。 刘二嫂的嘴闲不住,便又问起姜之杳今天咋忽然想起来回来了,又问姜芽咋样了? 说起这事,姜之杳也是心有余悸。 她今天早上一起床就觉得心里有点慌,具体咋回事也说不清。 也多亏了陶思文劝她还借她自行车,要是她没回来,或者是回来晚了,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听到姜之杳这么说,刘二嫂忍不住又搂住了身旁的顾晚月。 顾晚月感受到刘二嫂身上的暖意,便也乖乖依偎着她。 “说起来啊,小姜反应是真快,她说她到家门口听到屋里有动静,却没看到几个孩子,就觉呢不对劲儿,本来她想爬墙进院看看的,结果爬到一半又停了,跑去找我和三叔。 也得亏了小姜让我和三叔跟她一起回家查看咋回事,要是她一个女人自己进屋,估计是摁不住李二柱子,那可就……唉!” 后面的话刘二没有说出口,但几个大人都知道那没有宣之于口的话是什么内容。 刘二嫂眼眸沉了沉,“三叔要是不狠狠教训李二柱子,以后我见到他也不跟他说话。” “哎!你看你这话说的,三叔能那是那人吗?”刘二被媳妇儿这话搞的是哭笑不得。 姜之杳也被刘二嫂逗笑,“放心吧嫂子,刘叔说了,他肯定不会轻饶那个混蛋的。” “这还差不多!”刘二嫂撇嘴,拉着顾晚月还有些凉的小手轻轻揉搓着。 几人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镇上。 他们先去了卫生所,把自行车还给陶思文。 姜之杳没有跟陶思文说起家里发生的事,只跟她说家里有急事,不能带着姜芽在卫生所住院了。 陶思文虽然心有不舍,却也知道不能干涉人家的决定,跟姜之杳道别后,又把家里的住址告诉姜之杳,叮嘱她有时间了一定要去家里找她玩儿。 姜之杳把写有陶家住址的纸条装好,去给姜芽办出院。 医生虽然不赞同姜芽出院,却也没有阻拦,并且把剩下的医药费和住院费都退给了姜之杳。 姜之杳手里又多了将近二十块钱。 她买了张教授说的药,想到两位老人今天忙得团团转,又去供销社和农贸市场买了不少吃食和肉,这才和刘二两口子坐着驴车回村。 姜芽坐在驴车上,明明自己身上还青紫未消,却还是敏锐察觉到顾晚月情绪不对。 她目光看到顾晚月被绳子勒得红肿的手腕,小心翼翼捧起。 姜芽不知道顾晚月是怎么了,只记得以前自己疼的时候,姐姐会给她呼呼,说呼呼就不疼了。 于是她嘟着嘴,轻轻吹着顾晚月的手腕,吹两下就抬头看看顾晚月的反应,然后低头继续吹。 顾晚月眼眶红红的,任由姜芽给她呼呼。 “咱们姜芽也是个好孩子,都知道心疼妹妹。唉我就说,这么好的孩子咋可能伤人呢?”刘二嫂看着二人互动,眼里满是欣慰。 姜之杳也轻笑,可随即又有些难过。 怎么她家里的孩子就都这么倒霉呢?不是这个伤了就是那个伤了的。 看来以后她还是得更上心盯着点孩子们,绝不能再让他们轻易受伤。 这一路上,姜之杳都没怎么说话,满脑子都是各种乱七八糟的思绪。 刘二两口子把几人连人带东西送回牛棚。 姜之杳邀请他们晚上来家里吃饭,刘二嫂连忙摆手拒绝,“今天先不来了,几个孩子都吓坏了,晚上你和小顾好好哄哄孩子,我们一来又要闹哄哄的了,孩子也休息不好。” 她态度十分坚决,姜之杳便只能作罢。 结果进屋没有二十分钟呢,院门口再次传来刘二嫂的声音。 姜之杳出来,看着去而复返的刘二嫂,有些疑惑。 刘二嫂胳膊上挎着一个满满登登的筐。 “瞧我这个记性,说好了摘点儿菜给你们送来的,一打岔又给忘了。这些菜都是我家后院园子里种的,我看你们种的菜一时半会也吃不上,先吃我家的。”刘二嫂把筐递给姜之杳。 姜之杳看她挎着轻轻松松,便以为不重,结果接过来之后,差点把她整个人给坠下去。 她赶忙用两只手拎着。 低头看看这些菜,想想刘二嫂的话,这么多菜还能叫“一点儿”吗? 是亿点吧。 刘二嫂把菜交给姜之杳,像是生怕她再留自己吃饭,忙不迭就走了,边走边吆喝:“小姜我走了哈,那筐不着急还,你吃完了菜再去我家摘。” 随着走远,声音也逐渐低了下去。 姜之杳心里是真的感动。 要看着天色也要黑了,姜之杳正打算去厨房做饭,就看到张教授和孟教授从房间里出来,看样子是想要离开。 第一百零六章 晚饭 “老先生,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姜之杳赶忙拦下两位老人。 孟教授看着姜之杳的眼神很是慈祥,“小姜同志,小宋他这会儿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你明天就按照我老伴儿说的给他喂药换药,等他醒了,一星期内不要剧烈运动,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我和我老伴儿今天来就是给你们送点山里的野果子,感谢你和小顾同志之前对我们老两口的帮助,现在没什么事,我俩也该回去了。” 张教授和孟教授都是体面人,两人是为了感谢而来,救人也是顺便的事,现在感激也表达完了,人也救过来,他俩肯定得走了。 人家小姜都要做晚饭了,他俩怎么好厚着脸皮在人家家里待着。 明明是来道谢,要是再蹭人家一顿晚饭,他俩成啥了? 都是有文化有素质的人,怎么做那种厚脸皮的事? 姜之杳自然看出了二老的顾虑,心里不由轻叹一声。 “您二位今天可是帮了我大忙了,咋可能连饭都不吃就让你们走呢?我可是买了不少吃的,你们要是不吃就走了,我那些吃的剩下了放坏了可是很浪费哦。”姜之杳故意用轻快地语气哄着两位老人。 二老对视一眼,哪里听不出来姜之杳是故意这么说的。 “唉,小姜啊,你这,这让我们两个这老脸……我俩是来道谢的,怎么能……”张教授研究了大半辈子的中医学术,要说中医知识他是张嘴就来,可人情交际这方面,他真是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吭哧瘪肚说了半天也表达不好内心的想法,只得求助地看向自己的老妻,让她做自己的代言人。 孟教授揶揄地瞥了老伴儿一眼,对上姜之杳真诚的视线,似乎明白了眼前这个漂亮的姑娘心里在想什么,索性不再推辞。 “那好,既然小姜你都这么说了,我们也就不跟你客气了。”孟教授笑着说。 姜之杳眼底笑意加深:“好嘞,您二老先回屋去坐着,我做饭很快的。” 她看出来了,这两位老教授,看似事事都听张教授的,实则真正做主的人是孟教授。 只不过孟教授看上去温婉娴静,没有半点强势的感觉,才会让人觉得她是事事依着对方的那个人。 孟教授很聪明,却又深谙看破不说破的道理。 姜之杳知道,孟教授大概已经看出她的心思了。 毕竟她那房里桌上的几本医书可没有藏着掖着,孟教授肯定是看到了的。 姜之杳进了厨房,顾晚月想帮忙,被她态度颇为强硬地赶了出去。 “你手腕都伤成那样了,还帮我做什么饭?乖啊,去找张爷爷,问问他有没有能给你手腕消除红肿的草药,那两位爷爷奶奶是京大的教授,多跟他们说说话是好事。”姜之杳一边说着一边把顾晚月推出了厨房。 顾晚月只得乖乖去找张教授。 两位老人本就疼惜顾晚月,再加上她跟自家孙女一般大,俩人不由自主就把对孙女的疼爱转移到了顾晚月身上。 张教授把今天姜之杳采来的还没用完的其中一株草药揉碎了,敷在顾晚月手腕上。 草药汁凉凉的,敷在伤口上能有效缓解痛意,可有些破皮了的地方碰到药汁却很是刺痛。 顾晚月感受到痛楚,眉头微蹙,却咬牙忍着,没有把手缩回去。 这样的神情看得二老更加心疼。 孟教授摸摸顾晚月的小脸,“你叫晚月是吗?长得真好看,有没有读过书啊?” “孟奶奶,我读过书,只是读到六年级就没再读了。”顾晚月努力挤出一抹笑,回答道。 孟教授微微垂眸,在心里一琢磨,便猜到了顾晚月没有读书的原因。 心里忍不住又是惋惜的叹了一声。 多好的孩子啊,真是造化弄人。 姜之杳手脚麻利,半个多小时的功夫,猪肉白菜炖粉条、西红柿炒鸡蛋,、鱼香肉丝、凉拌干豆腐,还有一道萝卜粉丝汤,就都出锅了。 四菜一汤,还有两道肉菜,已经是顶顶好的菜式了。 张教授和孟教授在屋子里就闻到了饭菜浓郁的香气。 俩人也是将近一天没吃什么东西了,又忙来忙去的,这会儿早就饿了。 而且说起做饭这事,二老是都有些惭愧。 俩人年轻时便是学霸,整天沉迷于读书无法自拔,对于做饭这种事根本是一窍不通。 后来他俩结婚了,也是几乎不下厨做饭,每个月拿出些钱雇了一位做饭的钟点工,到了饭点就去家里给两人做饭,做完就走。 好在两人的工资足够花销。 可也正是如此,他俩活了五六十岁,厨艺也是一塌糊涂。 如今被下放,俩人做菜也是没什么长进,也就勉强能做熟,吃了不会饿死,再就没有任何可圈可点的地方了。 两位老教授早已记不清,有多久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饭菜味道了。 孟教授还好,张教授这会儿已经忍不住咽口水了。 顾晚月还在屋里,听到咽口水的声音,回头看了张教授一眼。 把老人家看得满脸通红,被自家老妻嫌弃地瞥了一眼。 顾晚月没有笑话两位老人的意思,她只是自豪一笑,语气里终于带了几分轻快: “我嫂子做饭最香啦,自从每天吃我嫂子做的饭,我都长胖了呢,张爷爷孟奶奶,待会儿你们可得多吃点,别拘着,要是夹菜的动作慢了,你们可抢不过我弟弟,他最能抢菜了。” 这番话倒是把张教授的窘迫给打消了,二老相识一笑,对顾晚月这小丫头更加喜爱。 见姜之杳做好晚饭,顾晚月便跑到厨房,要帮她端菜。 看到小丫头手腕被纱布包着,纱布还隐隐透着绿色,姜之杳这才放心,叮嘱她小心点别烫到。 之前猪肉炖粉条时,姜之杳在锅边贴了玉米面掺白面的大饼子,一共贴了十多张,每张都有脸那么大。 今天家里人多,主食得多做点。 顾晚月刚端上两盘菜,就听到院门口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抬眼看去,就见顾景野风尘仆仆地走进来。 “大哥……”顾晚月僵立在原地,声音有些颤抖。 第一百零七章 冷静 大半天的时间过去,顾晚月心底的惊惧和委屈早就被姜之杳给安抚得所剩无几了。 可是现在看到顾景野,那些负面情绪就像是潮水一般,再次席卷而来。 顾晚月眼眶迅速泛红,也不管顾景野身上有多么凌乱脏污,拔腿就跑到他面前,一头扑进他的怀里。 “大哥……”顾晚月刚喊出两个字,便已经泣不成声了。 姜之杳听到动静快步出来查看,看到顾景野,神情也带了些苦涩。 她一直不敢去想,要是顾景野知道弟弟妹妹被欺负了,会有多么愤怒和自责。 可这种事,又怎么可能不让他知道呢? “晚月,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顾景野看出姜之杳的神情不对劲,再结合顾晚月一反常态地痛哭,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这会儿顾景川和顾景延也出来了,家半大小子也是快步走到大哥面前,两眼红通通地看着顾景野。 顾景川还好,一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顾景延却是憋不住,哇哇地就开哭了。 一时间,整个院子都是哭声。 冷云小队一行人是跟着顾景野一道回来的。 只不过他们没有进院,看到顾景野进去了便打算离开。 结果其中一个队员闻到了饭菜香气,忍不住驻足了一会儿:“好香啊!顾同志他家晚饭咋这么香?队长,咱们不能在他家吃饭吗?咱多给点饭钱也行啊!” 其他队员闻言,也认真嗅了一下,结果还真香啊! 冷云瞪了那个说话的队员一眼,“就你是狗鼻子。” 话音落下,正要招呼队员们离开,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声。 冷云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院子。 他向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只是顾景野现在对他们来说也不算陌生人,而且院里那几个孩子的哭声实在让人听了心里都跟着难受。 冷云转身,到底还是抬脚走进院子。 顾景野还没问出弟弟妹妹们到底怎么了,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便看到冷云一行人走进来。 “顾同志,我听到哭声,便自作主张进来看看,请问你家人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如果被人欺负了,我可以帮忙。”冷云也是难得一下子说这么多话。 顾景野看着对方身上深绿色的迷彩作战服,以及肩膀上的军衔肩章,犹豫了下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依照他现在的身份,确实还是得有个身份过硬的靠山才好说话。 “我也是刚进来就这样了,还没来得及问,你们先坐,我问问家人是怎么回事。”顾景野冲着冷云点头,说完才低头看向顾晚月几人。 这时姜之杳在走了过来。 都是一个被窝里睡了这么多天的两口子了,姜之杳和顾景野也生出些默契。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带着哭腔把白天的事说了出来。 不过她也没有全都说出来,关于顾晚月被李二柱子扒衣服的事没有说,只说李二柱子欲行不轨,被大队长和刘二给制止了。 可即便是这么简单的一番叙述,也听得在场几个大男人拳头攥得咯咯响。 顾景野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去,他动作轻柔地将弟弟妹妹拉开,眼神却是阴鸷得可怕,语气更是透着森森寒意: “那人现在还在大队是吗?我现在就过去。” 最后几个字,语气极为平静,但姜之杳却听出了下面掩藏着的滔天怒气。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顾景野转身大步走出去。 冷云几人也是快步跟上。 姜之杳怕顾景野冲动之下闹出人命,拜托了张孟二老照看弟弟妹妹,便也小跑着追了上去。 她倒不是说在意李二柱子这条狗命,只是顾景野现在身份敏感,就算这事李二柱子是罪人,但要是他真被顾景野打死了,那群执法队的人也不会去管什么前因后果,他们只会揪着顾景野杀人了这一点不放,然后借机对他下手。 更何况对于李二柱子那种人,死了才是便宜他,就该让他饱受折磨地活着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姜之杳耳边风声呼呼而过,她跑得飞快,竟真的追不上顾景野几人。 直到快进了大队,姜之杳才看到顾景野的身影。 她气喘吁吁地喊了一声顾景野的名字,见对方停顿了一下,又抓紧机会快跑两步。 “顾景野,你先冷静一下,待会儿下手掌握点分寸,真把人打死了你肯定也会被定罪,你要是出事了我和晚月他们日子会更艰难的。”姜之杳拉住顾景野的胳膊,低声快速地提醒着。 顾景野这时才稍稍从震怒中回过神。 他知道姜之杳说的有道理,于是勉强给了姜之杳一个温和的眼神,示意她别担心。 “放心,我心里有数。”说完,便再次大步走进了大队。 大队长这会儿正点灯熬油地在屋里写着什么,听到声音抬眼看去,待看清来人时,他的脸色也是一变。 “小顾。”大队长叫了顾景野一声。 这时候顾景野过来,又是这幅模样,大队长用脚趾头也能猜到顾景野肯定是知道了白天的事。 他心知拦是拦不住的,如果不让顾景野给弟弟妹妹出这口恶气,估计顾景野都得把他这个大队给掀翻了。 大队长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事儿确实是李二柱子那王八蛋做得太过了,你……你记得动手的时候轻一点,别把人给打死了,明天还得把人送去派出所呢。” 李二柱子这属于是入室行凶,再加上要对小女孩行不轨之事,也叫流氓罪。 两个罪行加到一起,就算不挨枪子儿,也好不到哪儿去。 所以这话就说回来了,李二柱子罪行深重,可再怎么样也得由派出所定罪,不能让顾景野私底下把人给处决了不是? 顾景野也看出大队长不是包庇,而是真心为了他着想,便冲着对方点了点头。 大队长见他没有失去理智,这才给指了一个房间。 顾景野快步进去。 冷云给两个队员使了个眼色,俩人立马会意,跟着顾景野进屋,动作利落地把门窗关好遮挡严实,然后一个守着窗户一个守着门,俨然一副哥们儿你尽管打,我俩给你守着的态度。 第一百零八章 死不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里,大队长和姜之杳几人听着房间里从强变弱的惨叫哀嚎声,听得耳朵都嗡嗡的。 姜之杳刚开始听着是挺解恨的,可时间一长,就有些听恶心了。 她冲大队长干巴巴一笑,转头出去,蹲在大队门口透气。 好在李二柱子也不是很抗打,叫唤了一会儿声音就萎靡不振了,只剩断断续续地求饶和虚弱的哀嚎。 姜之杳觉得耳朵清静些了,才又回到屋里。 看到冷云抱着手臂靠墙站着,姜之杳想了一下,主动靠近跟他打招呼。 “你好,我叫姜之杳,是顾景野的妻子,听说你们在山上抓了两个特务?”姜之杳十分坦荡地问出口。 冷云掀起眼皮,冰冷的眼神打量着姜之杳。 本以为一个普通的女人,会被他的表情吓到不敢再看他,却没成想姜之杳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除了坦率澄澈,便再无其他情绪。 冷云终于缓和了脸色,“你问这些做什么?” 对方是顾景野的妻子,会知道特务的事也是正常的。 而且看这女人的神情态度,也不像是会在外面乱说话的人。 “我想请你们帮个忙,从两个特务嘴里问出一些证词。”姜之杳回道。 冷云却是一愣,“什么证词?” 一个普通老百姓,要做什么才会需要两个特务的证词? 冷云向来警惕,听到姜之杳这样的回答,不由眼神凌厉了几分。 姜之杳对于对方忽然的戒备恍若未觉,她回头看了一眼大队长。 大队长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起身拿出之前给姜之杳看的记录本,翻到那一页,递给冷云。 姜之杳这才接着说:“这两个特务应该是至少两年之前就在山上藏匿着了,两年前村里有个村民身受重伤从山上摔下来惨死,有村民称亲眼目睹了野人,大家就都说是野人杀了村民,后来还有村民上山,也看到野人出没,吓得逃回来。 但我怀疑死掉的村民并非野人所害,你看这里。” 姜之杳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记录本上有关于村民伤情的字迹。 “赤脚医生验尸后记录,村民背后的伤流血过多才是导致他死亡的主因,而那伤痕的描写,一看就不像是野人或是野兽抓挠所致。 你们是军人,想必对于伤痕比我更加了解,那伤一看就是被人使用利器从背后偷袭所致。” “所以?”冷云看向姜之杳的眼神带了几分认真。 “所以我猜测当年害死村民的正是这两个特务,应该是村民撞见了特务才会被杀害灭口。而他俩为了隐藏行踪,就拿野人做替罪羊,也正是因为村里传言山上有野人,近两年才会没有人敢上山找山货。” 姜之杳声音清冷,说话又条理清晰。 冷云原本以为顾景野这样优秀的男人会和姜之杳结婚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可如今简单接触过后,冷云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如今一看,美貌大概是眼前这个女人最不值一提的优点了。 “那你想要这份证词,是为了什么?或者说是为了帮谁呢?”冷云又问。 终于说到正题上了。 姜之杳神情愈发严肃:“我想为那个野人证明清白,那两个特务不止杀了村民,还伤害了野人,现在那野人被我收留,我给她取名叫姜芽。 我捡到姜芽的时候,她浑身是伤,背后更是有一条又长又深的伤口,那伤口看上去和这记录本上描述的村民伤口很像。”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对我们来说倒是不难,顺口一问的事。”冷云在听完了全部之后,也知道姜之杳这是好心,便也没有拒绝。 只不过,他心里生出了一个疑惑,也是姜之杳当时没有想通的问题。 既然特务用野人做挡箭牌,又为什么会忽然对野人动手呢? 难道说,是那个野人发现了特务的什么秘密,特务不得已打算灭口吗? 思及此,冷云神情骤然凝重,他看向姜之杳:“我能不能见见那位姜芽?她可以正常交流吗?” 姜之杳闻言,遗憾地摇了摇头:“她神智不似成人,因为受过伤也没法说话,但是她能大概听懂我们说的话。” 冷云眼底刚刚升起的一簇名为希望的火苗挣扎了两下,再次熄灭了。 可是还是有些不死心,又说:“我可以为你提供证词,但我希望见见姜芽,并且由你在中间帮我问她几个问题,可以吗?” “可以,但我不保证你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姜之杳点头。 冷云摆手,“没关系,能问就行。” 两人短短时间内达成了共识。 又过了一会儿,顾景野出来了。 他拳头上沾着不少血迹,尚未干涸。 脸上也溅到了几点血,额头汗湿着,喘着粗气,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刚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一样,阴郁可怕。 姜之杳却丝毫不惧,从兜里掏出一个手绢,快步上前给顾景野擦脸。 同时嘴里轻描淡写问他:“怎么样?没打死吧?” 周围的大队长和冷云几人听到这话都懵了。 果然不愧是顾景野的女人吗? 瞧瞧这话问的,就跟问顾景野待会儿还吃饭吗一样平淡。 顾景野任由姜之杳给他擦脸,嘴唇轻启:“还有气儿。” “那就行。”姜之杳这才放心。 他们没有急着离开,打算询问一下大队长明天具体怎么个章程,毕竟作为原告方,她和顾景野总得有一个要出面。 大队长一边说着自己的打算一边征询两人的意见。 正说着话,那两个跟着顾景野进屋的队员才走出来。 一出来就低声跟冷云汇报:“队长,那人的伤我俩简单包扎过了,也给喂了药,人暂时死不了。” 姜之杳和顾景野也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对冷云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人看着五大三粗,却十分细心。 难怪能当上特战小队的队长。 跟大队长交涉完,姜之杳和顾景野便准备回家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姜之杳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冷云: “冷队长,你和你的队员们吃过晚饭了吗?” 第一百零九章 开饭 姜之杳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直接把冷云给搞懵了。 倒是之前第一个闻到饭菜香气的队员,激动地举起手回答:“没吃呢没吃呢!” 姜之杳轻笑:“既然没吃,不如去我家一起吃吧,家里没什么好饭好菜,但肯定管饱。” 队员一听,眼睛都亮了。 那么香的味道,还敢说没什么好饭好菜? 不是他吹,能散发出那种香气的饭菜,哪怕只是咸菜疙瘩,他也能就着炫几张大饼! “走哇队长!我都要饿死了!”那队员显然是个性格活泼的,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冷云就跟上了姜之杳。 冷云回过神,不由警告地瞪了队员一眼:“你倒是答应的快!军人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的话,你都就着饭吃进狗肚子去了?!” 那队员有些委屈,他是真的饿,也是真的馋。 “队长,咱们可以给钱嘛,绝不让老百姓吃亏!”后面这句话倒是说的铿锵有力。 冷云无奈,都已经跟人家走了,还能怎么办? 不过有一说一,刚才听到哭声走进人家院里的时候,他也闻到了,确实很香。 而且是有肉的。 冷云在心里盘算着一个人该给多少饭钱才合适。 走在前面的姜之杳可不知道冷云几人在盘算什么。 她叫冷云小队吃饭,单纯是为了感谢对方,又帮顾景野善后,又答应帮她审证词。 这些可不是一两句感谢就能一笔带过的。 更何况,姜之杳总觉得,她和顾景野与冷云小队的交集应该不会只有这一次。 不管怎么说,跟冷云这样的人打好关系肯定不是坏事。 此时,牛棚那边。 张孟二老陪着几个孩子等了许久也没见姜之杳他们回来,不免有些担心。 虽然姜之杳离开前有叮嘱几人,饿了的话就先吃,不用等她们。 可就算是再饿,心里记挂着姜之杳他们,哪能有心思去吃饭呢? 孟教授一手拉着顾晚月,一手搂着顾景延,见两个孩子忧心忡忡,便一直低声安抚着。 至于张教授,被焦虑的心情搞得坐立难安,索性去屋里照顾宋正德,看他有没有苏醒的迹象。 也不知等了多久,院门口终于传来脚步声。 院里几人几乎是同时起身,快步迎了上去。 “总算是回来啦,月月和小景延都担心坏了,这俩孩子连屋都不肯进去,非要在院子里等你们。”孟教授说起这些,语气里满是感慨。 虽说小顾和小姜一家子也是被下放的,但人家这一家人互相关心惦记着,看着怪让人羡慕的。 其实顾景川也一直惦记着顾景野,只不过他向来不擅长表达自己,又防备心强,不愿跟张孟二老多接触。 顾景川在屋子里每隔几分钟就要趴在窗户上看两眼,见一行人进院,才板着小脸又坐回炕上,像是故意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姜之杳摸摸两个孩子的小脸,笑着问:“小傻蛋,你们和爷爷奶奶肯定还没吃饭吧?等着,嫂子再去做几个菜,今晚上咱家可热闹喽,能坐满满一大桌呐~” 顾景延不解,歪头往姜之杳身后看,然后就看到自家大哥身后那乌泱泱六个大老爷们儿。 家里还有外人在,顾景野也不好直接介绍冷云几人的身份,便只跟顾晚月她们说这些都是他的朋友,来家里做客。 顾晚月见冷云他们看上去都跟自家大哥年纪差不多,便直接叫哥哥。 这会儿天色已经黑了,在院子里吃饭显然不妥,姜之杳便让顾景野去把杂物房的几张桌子先拼在一起,打算就在那个屋子吃饭。 好在凳子椅子凑一凑还够用。 碗不够,就拿几个大海碗凑数。 姜之杳之前做的饭菜放在锅里温着,现在倒是不凉,但这四菜一汤明显不够这么多人吃。 姜之杳直接把刘二嫂送来的豆角黄瓜茄子辣椒啥的都拿了出来。 在厨房里一番忙活,姜之杳又做了几道加量版的家常菜。 干煸豆角、拍黄瓜、肉末茄子,还有一道东北经典菜系,尖椒炒干豆腐。 也幸好是姜之杳今天从镇上买回来的肉和干豆腐还剩一些,要不她还真有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几道菜把家里仅有的几个盆都装得满满登登,端上桌的时候,冷云小队的几人都看傻了。 也不是他们定力不强,毕竟身为特殊兵种,真金白银都不能驱使他们投敌叛变。 实在是大家伙确实饿了将近一天了,而且姜之杳这饭菜也是真的香。 像冷云他们这样身份的人,一年中几乎全部的时间都在外面执行任务。 大多数时间更是穿梭在山林荒野中,别说吃顿热乎油水足的饭菜,能有东西吃都算好的。 山林作战,不能生火,也没有能做饭的地方。 他们就只能吃压缩饼干或者直接就地取材,吃点虫子野果什么的。 “大家都坐下吃饭吧,今天的主食就是玉米饼子,你们先尝尝吃得惯不?如果吃不惯我就再去给你们做点擀面条。”姜之杳招呼着众人,还特意让张孟二位老人家坐在了主位。 玉米饼子哪还有吃不惯的?这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已经算是中上的伙食了。 张教授接过姜之杳递来的饼子,掰成两半,把另一半递给妻子。 “我俩胃口小,吃不下这么大的饼子,一人一半就够啦。”张教授跟姜之杳解释这。 见老人家都动筷了,其余人也开吃。 大家都先各自夹了自己面前的菜,一口玉米饼子一口菜,嚼了两口,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赞叹声。 “太好吃了!比国营饭店做的菜还好吃!”说这话的正是那个对吃饭最积极的队员。 冷云也同样有这个感受,但他的表现只是微微挑眉,然后加快了干饭速度。 本来冷云的打算是搜山的这几天,他跟村里的大队长商量一下,让兄弟们住在大队,饭菜就拜托大队长家里做饭的时候给他们也带几份,他们就按人头给饭钱。 可见识到姜之杳做的菜之后,冷云觉得,这个村里大概率是没有谁家的饭会比姜之杳做的更好吃了。 冷云决定了,他待会儿吃完饭就跟姜之杳商量一下,他和队员这几天的伙食安排。 第一百一十章 饭钱 大家都热热闹闹坐在一起吃饭,虽然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面,却也不拘谨,有说有笑的氛围很好。 顾景川上来了倔脾气,死活不出屋来吃饭,姜之杳也没强迫他,特意把饭菜留出了两份,一份给顾景川一份给姜芽。 姜芽这会儿正在宋正德躺着的屋子里呢,她十分听话,姜之杳让她看着宋正德,她就真的直勾勾看着,视线都不带移开的。 张教授说,宋正德流了不少血,就算醒了也会很虚弱,得吃些补气血的食物和草药。 姜之杳能想到的补气血的食物,也就是猪肝红枣这些,但家里都没有。 猪肝属于猪下水这一类,这样的东西镇上卖肉的摊子上基本买不到,不是早早被人买去就是人家卖猪肉的自己留下了,压根不卖。 姜之杳一进屋就看到宋正德仍是那副双眼紧闭面色惨白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 实在是有些愁人。 宋正德是为了救顾晚月几个孩子才伤成这样,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姜之杳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姜芽,过来吃饭啦。”姜之杳轻声唤姜芽。 听到姜之杳的声音,姜芽终于不盯着宋正德了,她眼睛亮晶晶的,小跑着来到姜之杳面前。 姜之杳把饼子和碗里的菜放在桌子上,又把书都收好,才叫姜芽坐下。 “你先吃着,姐姐也去吃饭,吃完了也不要乱跑,在屋子里等姐姐。”姜之杳摸摸姜芽的小脸,说道。 姜芽重重点头。 姜之杳这才出去,然后又把另一份饭菜端去了顾景川的屋子。 听到开门声,顾景川几乎是唰的一下,把脑袋扭向了炕的方向,不去看走进来的人。 “景川,我给你留了一份饭,你也吃一点吧。”姜之杳知道这孩子不爱跟她说话,便也没有多说,只叮嘱了两句,放下饭菜就出去了。 她也得吃饭呢,东屋西屋地跑了两趟,肚子更饿了。 等到姜之杳也去杂物房吃饭了,顾景川梗着的脖子才终于软乎下来。 他扭头看向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噜了几声。 虽然别扭,他倒也不会跟吃的过不去。 于是毫不犹豫就坐到桌前,抓起玉米饼子狠狠咬了一大口。 正想要再夹一口香喷喷的肉末茄子,房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顾景川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门口,然后僵住。 姜之杳手里拿着一杯水,也愣住了。 俩人大眼瞪小眼了几秒,姜之杳才率先笑了一声,“饿了吧?不够吃再跟我说,厨房还有,呐,给你水。” 姜之杳伸长了胳膊,把水杯放在顾景川手边,转身走了。 哼,傲娇小鬼,还挺会跟她装模作样呢~ 姜之杳嘴角上扬,只觉得有趣。 每天这么逗逗顾景川,也挺好玩儿的。 姜之杳坐下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快吃个半饱了,不过他们很默契地在每盘菜里都留出一部分菜,谁也没有动筷,就是给姜之杳留着呢。 姜之杳看到自己的碗里还被夹了几块她爱吃的瘦肉,不用想就知道是顾景野夹的。 她扭头给了身边面色平静的男人一个笑脸,也没耽搁,坐下就开吃。 随着姜之杳上桌,大家都开始七嘴八舌夸赞她做的菜好吃。 姜之杳也不谦虚,这些夸奖都一一接收了。 吃完了饭,大家伙儿帮着收拾桌子洗碗,没让姜之杳动手。 冷云这个时候才找到机会,将姜之杳叫到一边: “姜同志,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姜之杳抬头看他:“你说。” “就是,我和我的队员们还要在村里逗留几天,这几天我想能不能在你家吃早饭和晚饭?我们会按人头付给你伙食费,可以吗?”冷云还真是头一次主动跟人商讨这种事。 毕竟以前他也没怎么跑到村子里执行任务,而且他作为队长,大部分琐碎的事以前都是由队员代劳的。 姜之杳一听,暗暗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害!就这事啊?她还以为咋地了呢! “可以啊,只是做什么饭菜得由我来定,我做什么你们吃什么,可以不?”姜之杳道。 冷云立马点头,然后想了一下,又说:“饭菜什么的我们不挑,能吃饱就行,然后饭钱这方面,我们每人每天给你五块钱,你看怎么样?” 其实冷云还想再多给些的,可跟队员们一商量,把身上带的钱掏出来一凑,发现他们的钱就那么些,没法儿再多给了。 姜之杳却是有些惊讶了。 冷云他们小队一共六个人,每人每天五块钱,那就是一天三十块! 哇!真的很多了! 毕竟就算是去国营饭店吃饭,一个人一天两顿也用不上五块啊。 这可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姜之杳点头如捣蒜:“没问题!没问题!” 冷云见状,也是稍稍松了口气,好在姜同志不嫌他们给的少。 姜同志真是个好同志,等这次任务完成了,以后他们还有机会再来这边,肯定得带着谢礼来看看姜同志和顾同志。 冷云想着,便直接从兜里掏出大家伙凑的钱,一共是六十块。 “这些是六十块钱,一共是四顿饭的钱,今天晚上这一顿也算在里面,我先给你这些。”冷云把钱塞到姜之杳手里。 这一小叠钞票,有零有整,一看就是大家临时凑的。 姜之杳抓着钱,却冲着冷云摇了摇头:“今天晚上这顿不能算,这是我请你们的,感谢你们帮我的忙,咋还能要钱呢?” 冷云同样执着:“该给的一定要给,我们是军人,为群众排忧解难是责任,姜同志你不无需答谢。” 说完,也不给姜之杳再推拒的机会,快步去帮着队员洗碗。 洗完了碗,几个大小伙子又不由分说地帮着把杂物房和厨房都打扫干净,这才回大队去休息。 姜之杳攥着手里的六十块钱,心里那叫一个得劲儿。 顾景野看她低头傻乐,好奇地凑过来。 姜之杳把钱给他看,又讲了冷云刚才跟她说的话。 有钱进账,顾景野心情也不错。 “对了,明天早上冷云他们过来,估计要问姜芽一些事,我得先去跟姜芽说一声,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姜之杳想起这事,赶忙去找姜芽。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反应 跟姜芽的沟通意料之内的顺利,不管姜之杳说什么,姜芽都是乖乖点头答应。 可姜之杳心里却隐隐有种不安,她觉得姜芽现在这么乖顺其实是因为有她在,只要是她说的,姜芽都会听。 可这不代表明天冷云来了姜芽也会这个反应。 姜之杳莫名不安,却也只能先这么着,等明天冷云来问了再说。 宋正德还是没有醒,姜之杳他们又不敢轻易挪动他的身体,便只能再次换屋子睡。 顾景野带着两个弟弟睡在宋正德那个屋,姜之杳带着两个妹妹睡在另一个屋。 吃过饭没多久,张教授和孟教授就回住处了。 这时候的农村夜色,月光洒下来,走在路上一点也不黑,连路旁的石子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二老也没让顾景野送,互相搀扶着就走了。 临走之前,张教授还答应姜之杳,明天会再过来,查看宋正德的伤情。 众人洗漱一番便各自睡下。 大概是经过了白天那一遭,顾晚月睡得格外不安稳,姜之杳便将小丫头搂在怀里安抚。 窝在嫂子温暖的怀抱里,顾晚月有一瞬恍惚,仿佛跟曾经窝在母亲怀里一样让她安心眷恋。 “嫂子……”顾晚月睡梦中轻声呢喃着,惊惧不安的心终于慢慢安定下来。 次日。 姜之杳担心冷云他们早早过来,一大早就起床开始做饭。 今天早上做的是果酱馅的馒头。 果酱是用昨天张孟二老带来的那些野果做的。 姜之杳尝了一颗,这不知名的小野果竟然格外的甜,几乎没有一点酸涩的味道。 做成果酱时只要稍微加一些糖,就已经很香甜可口了。 做出来的果酱有不少,姜之杳特意找出一个玻璃的罐头瓶,装了一罐头瓶,封好盖子,留着以后吃。 馒头仍旧是白面掺一些玉米面,面发好后,蒸出的馒头宣软圆胖,因为是两种面掺在一起的,馒头的颜色微微发黄,却又莫名透着一股乳白色。 看着让人觉得很有食欲。 配菜就是姜之杳自己腌的小咸菜,又切了一盘子熏兔肉。 这兔肉还是之前顾景野在山上抓的,吃不完就被姜之杳做成熏肉,这样不容易坏,留到冬天都可以吃。 熏肉用的木头是山上的松木,熏出来的肉带着一股淡淡的松香,吃着别有一番风味。 担心大家吃着干巴,姜之杳又打了个鸡蛋汤。 这一大盆馒头,配上清爽可口的小咸菜,筋道咸香的熏兔肉,还有一锅热腾腾的鸡蛋汤,那真是给啥都不换。 冷云他们几个其实早就起床了,怕去得太早了打扰姜之杳一家人休息,还特意比平时增加了半个小时的晨练,才不紧不慢地来了牛棚。 结果没成想,远远就看到牛棚上方升起的炊烟。 走近了更是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香气。 “姜同志把饭做好啦!”干饭队员面上一喜,眼底闪着期待的光。 说真的,当兵这么多年,他们还真是头一次如此期待着一顿饭。 冷云轻咳一声,“有点儿深沉,别跟没吃过饭似的。” 干饭队员情绪稍稍收敛,却还是忍不住叭叭儿:“是馒头,姜同志肯定蒸了馒头,我都好久没吃过馒头了……” 大家伙一听,都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 走进院里,正好看到顾景野把一大盆馒头端出来。 几人队员不由都用惊叹的眼神看向干饭队员:“你这是狗鼻子吧!” 大家伙儿说说笑笑,跟姜之杳他们打过招呼便坐下吃饭。 一开始只以为是普通馒头,结果咬了一口,便看到香甜的果酱淌出来。 那果酱吃到嘴里,还有明显的颗粒感,是还没碎的果肉。 这口感和味道,简直绝了! 饶是这群不怎么爱吃甜食的大老爷们儿,吃到这果酱馅的馒头,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不仅如此,吃一口香甜的馒头,再吃口熏肉或是小咸菜,紧接着喝口鸡蛋汤。 咸甜的味道轮番在味蕾上轰炸开,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吃了一口想下一口。 一盆馒头,十几分钟的功夫就见了底。 冷云他们每人至少都吃了三个。 这还是收敛着吃,顶多就是八分饱呢。 “姜同志咋想到用果酱做馅的,这也太好吃了!” “是啊,等过阵子休假回家了,我让我媳妇儿也这么做。” “滚蛋!成天就嘚瑟你有媳妇儿,有媳妇儿了不起啊!” “哼哼~你这样的光棍儿怎么能懂有媳妇儿的幸福。” 整个小队里唯一有媳妇儿的队员得意地摇头尾巴晃,然后不出意外地被其他几个“光棍儿”给群殴了。 最后还被惩罚让他一个人把所有的碗都洗了。 冷云却是如姜之杳想的那样,在上山前打算先和姜芽交谈一番。 在姜之杳的陪同下,姜芽倒是没有对冷云太过排斥,只是对他的说的话有些一知半解。 冷云说的特务、武器什么的字眼,姜芽根本不懂,也没法用她能理解的方式给她解释。 问了好几个问题都没见姜芽有反应,冷云有些急了。 “你背后的伤,你不记得是谁留下的了吗?”他原本答应了姜之杳尽量不说会刺激到姜芽的话,可这会儿情急之下便顾不上那些了。 果不其然,一看到冷云指着她的后背,姜芽瞳孔骤然一缩,身体僵直,随后捂着脑袋叫了一声,几乎是下一秒就疯狂后退,缩到了一个墙角,仿佛是死也不会把后背露出来似的。 姜之杳心里一紧,责备地瞥了冷云一眼,赶紧过去安抚。 冷云也有些后悔,但同时他也明白,姜芽这个反应恰恰证明了她真的见过那两个特务。 她的伤,肯定也是特务砍的。 “今天晚上,我想让姜芽去见一下那两个特务。”冷云沉声道。 姜之杳一怔,回头看向冷云,第一反应是不同意。 可随即她又反应过来,自己不能那么自私。 如果姜芽真的知道什么,就能帮助冷云他们早点找到那批武器,也能让北省军区上下都得以喘息。 这是关乎国家的大事,她不能因为姜芽害怕,就一味地将其护在羽翼之下。 更何况,这是姜芽的心结,如果不早点解开,以后只会更严重。 倒不如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 第一百一十二章 撒泼 “行,我会让姜芽尽量配合你们。”姜之杳犹豫许久,到底还是答应了冷云。 此时已经无法再从姜芽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冷云只能继续带着队员去搜山。 顾景野再次陪同一起。 九点多钟的时候,张孟二老来了。 姜之杳知道这两位老教授不是懒惰拖延的人,便明白他俩来这么晚应该是故意的。 故意等着过了吃早饭的时间,怕姜之杳误会他俩来得早了是想要蹭饭。 唉。 姜之杳心底轻叹,一时间对两位老人家只有满心的心疼。 “您二老吃过早饭没呢?”她笑着问二人。 孟教授赶忙点头:“吃过啦,我俩是吃过饭才来的。” “你看这事闹的,我今早上蒸馒头,还特意把您俩的那一份儿都蒸出来。 还好我这馒头都不算大,您俩吃过饭了也能再吃一个,这馒头馅可是用昨天您送我的野果子做的,可好吃了。” 姜之杳照顾着两位老人的颜面,也不戳穿,借着尝尝的由头,把俩人拉到凳子上坐下。 孟教授还想拒绝,她和老伴儿的手里却已经被姜之杳快速塞了一个软软胖胖的大馒头。 这馒头哪里是不算大,都快比她的手大了。 这二位老教授,在家里能吃什么饱饭啊? 一锅稀得能当水喝的糊糊,加点野菜碎,也就勉强喝个水饱,上一趟厕所肚子就空了。 姜之杳是看过原书的,哪能不知道这些下放的人过着什么苦日子呢? “厨房还有点熏肉和鸡蛋汤,我去给你们拿来。”看到老两口瞅着馒头发怔,姜之杳又转身去拿肉和汤。 老两口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底看到心酸和动容。 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小姑娘尚且对他们如此关心照顾,悉心养育疼爱了几十年的儿子却能狠心不管他们的生死。 这样鲜明的对比,无疑让二老的心里悲哀又感动。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刀子,把二老心头积郁已久的溃烂伤口狠狠划开。 可这并非坏事,因为刀子划开烂肉后,那曾被深深伤过的心里,被注入了一股暖流,有新鲜的血肉正慢慢滋长着。 姜之杳不知道二位老人心境的变化,她端来了一小盘熏肉,和还温乎着的鸡蛋汤。 “你们先吃着,这些熏肉记得都吃光哦,剩下就该放坏了。”姜之杳特意叮嘱。 二老虽然不会做饭,却也不是没有常识,熏肉咋可能放坏呢? 这丫头就是怕他们舍不得吃,才会故意这么说。 孟教授看着姜之杳的眼神里满是慈爱,轻声对她哎了一声。 张教授这会儿却是头都没抬,话也不敢说,他生怕一抬头就被姜之杳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睛,以及压抑不住的哭腔。 这丫头真傻,他和妻子都是被下放的坏分子,她对他们那么好做什么呢? 姜之杳没有打扰二人,去屋里找顾晚月和姜芽。 “你们两个,今天要不要陪我去镇上买东西呀?”她笑眯眯地逗弄二人。 得到的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顾景延在门口探头探脑,他也有点想去。 可是早上大哥出门前特意叮嘱他和二哥了,说今天大嫂会很忙,要他和二哥好好看家,照顾宋叔叔。 姜之杳也看出顾景延的渴望,可确实也带不了那么多人。 毕竟现在家里能跑能跳的就顾景延一个,家里真要出了什么事,总不能指望着两个老人或是腿脚不便的顾景川去通知顾景野吧? “景延乖,下次你大哥在家的时候,嫂子就带你去镇上,等今天嫂子回来了,给你带桃酥,好不好?”她半蹲在顾景延面前,摸着他的小脑袋哄道。 一听到桃酥,顾景延眼睛都亮了,立马也不失落了,小身板站得笔直,响亮回应:“好!” 姜之杳整理了一下,就带着姜芽和顾晚月出门了。 她今天不止要去镇上买东西,还要跟大队长一起把李二柱子送去派出所。 带着顾晚月,就是要让她作为证人指认李二柱子的。 至于顾晚月会不会有心理阴影,这一块就无需担心了。 今天在厨房做饭,顾晚月给姜之杳打下手时,姜之杳就已经跟她谈过心了。 在姜之杳询问她愿不愿意去派出所指认李二柱子的时候,顾晚月虽然有些害怕,却还是毫不犹豫地说她愿意。 那个混蛋不止打伤宋叔叔,还打了二哥和弟弟,甚至还想要对嫂子做不好的事。 这样的人渣,必须要让他受到严厉的惩罚,绝不能让他逍遥法外再去祸害其他无辜的人! 更何况,有嫂子在她身边,顾晚月才不怕呢。 只要跟嫂子在一起,她就什么都不怕。 三人一路来到大队,就见大队长正在门口等着。 早早得了大队长嘱咐的刘二,也坐在驴车上等着呢,只不过看上去脸色有些难看。 “刘叔,咱们现在就出发吗?”姜之杳问大队长。 大队长面色有些为难,“那个,出发,这就出发。” 说着话,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瞥向身后的房门。 也正是这时,姜之杳才听清大队的屋子里断断续续地传出女人的哭声。 “哎呀!我的苦命滴儿啊,你咋就这么命苦哎!他们咋能把你打成这样,儿啊,你要是没了娘也不活了……那群天杀的,这是想要了咱们娘俩的命啊!” 屋里那女人声音听上去尖锐刺耳,嚎哭的声音带着调儿,像是在唱什么丧歌一样。 “唉,是李二柱子他娘,一大早才得到消息,就跑来大队又哭又闹,死活不让刘二他们把人抬出来。”大队长实在是拿这不讲理的泼妇没办法。 说道理她不听,来硬的她就放赖撒泼,整个人都趴在李二柱子身上,说啥都不让别人碰她儿子。 刘二想直接上手把人拖走,没想到那李二柱子的娘竟是个厚脸皮的,竟然把自己衣服扯开,说刘二要对她耍流氓! 真是疯了! 她那个岁数比刘二他娘都老,还大言不惭污蔑刘二对她耍流氓。 刘二差点恶心吐了! 软硬不吃,这下子大队长也没招儿了,只能先出来透透气。 “我进去看看。”姜之杳却是不信这个邪,直接就推门进屋。 第一百一十四章 舅舅 姜之杳嫌恶地后退两步,却被李母误以为她是心虚了,当即就要扑上来拉住姜之杳的胳膊。 那只枯瘦的皱巴巴的手被姜之杳敏捷躲开,她皱眉警告:“我告诉你,最好别碰我,否则我把你们娘俩都送进局子!” “你!”李母气得半死,却也不敢再去抓姜之杳了。 “你儿子今天是必须要去派出所的,如果你配合,到了派出所立了案,还能早点送他去卫生所。但你要是还这么拖着,那你儿子就直接死在大队好了。”姜之杳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母。 她看上去似乎还挺期待李母继续闹下去,闹到李二柱子撑不下去死在大队,那样她也省事了。 反正没人看到昨晚上是顾景野打了李二柱子,大队长也不可能帮他作证,冷云小队更不可能多嘴。 李母大字不识一个,听到姜之杳说了一堆,也不懂啥叫立案,只听到了再拖下去儿子就死了。 于是她醍醐灌顶一般,立马就转变态度,跑到门口去叫大队长和刘二赶紧把她儿子带去镇上。 姜之杳站在门口,冷冷看着屋里生死不明的李二柱子,眼底满是冰冷。 一路上在李母咋咋呼呼的声音中,总算是到了镇上。 刘二很有心眼子,特意绕了段路,不让驴车先经过卫生所,怕李母又要在卫生所门口耍赖。 驴车先来到了派出所,大队长和刘二把人抬了进去。 里面的公安都懵了,还以为李二柱子才是受害人,赶紧问是怎么回事。 大队长说了自己的身份,简单陈述了整件事,又让姜之杳过来补充。 李母正蹲在儿子身边,时不时就尖声催促着大队长他们快一点,完事了好赶紧送她儿子去卫生所。 她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呢。 两个做笔录的公安听完了事件经过,皱着眉看向李二柱子,又看看大队长和姜之杳: “你们确定,你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的?!” 两人同时点头。 顾晚月怯生生地从姜之杳身后走上前,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公安,声音也很小: “公安叔叔,那个坏人当时把我和哥哥弟弟都绑起来,把我弟弟打晕,还把在我家做客的宋叔叔的脑袋给打出血了,他压在我身上扒我的衣服,我特别害怕,就一直哭一直挣扎,坏人很生气还打我。 后来他听到院里有声音,就出去查看。没过一会儿我就听见他惨叫,还问打他的人是谁?再后来外面就没声音了,很长时间之后我嫂子从镇上回来,才把我们给救了。叔叔你们能把他抓起来吗?我害怕,怕他再偷偷摸进我家打我……” 顾晚月说话时,声音带着哭腔,像是在强忍着不让自己哽咽,想努力把话说完整。 甚至连眼泪都是含在眼圈里,不敢让它落下来。 这幅模样别说是公安,就算是知道她在帮忙遮掩的姜之杳,都不忍心再看下去。 公安看着小姑娘明明害怕却还是鼓起勇气站出来指认坏人,心里那叫一个心疼啊。 于是在李母又一次叫嚣催促的时候,公安不忍了,厉声呵斥道:“派出所里不许大声喧哗!你再吵吵现在就把你关起来!” 李母一下子就噤声了。 派出所大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放心吧,你们作为受害方,只要证明了犯人不是你们打的,就可以获得赔偿。小同志,你不要哭,公安叔叔肯定会帮你主持公道的。”公安对姜之杳说完,又低头轻声安抚了顾晚月两句。 顾晚月乖巧点头,转而又抬手去抓姜之杳的袖子。 手抬起的瞬间,袖子滑下来,露出顾晚月红肿青紫的手腕。 公安见了,心中更是暗骂那个李二柱子不是人。 对这样小的孩子都能下得出手,简直就是畜生。 于是公安们对李母和李二柱子的态度也更加冷漠不耐,查看李二柱子的伤势时,动作也称不上温柔小心。 李二柱子本来处于半昏迷状态,被公安查看完伤势后,疼得都差点醒过来了。 李母在一旁也不敢吭声,她稍微有点意见,便会被公安用眼神警告。 故意伤人,入室行凶,再加上一个流氓罪,这李二柱子枪毙两回都够了。 一些经验老道的公安,看李二柱子的眼神几乎就跟看一个死人没区别了。 姜之杳正想着她该怎么证明李二柱子不是她们打的,就听派出所门口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杳杳?!” 姜之杳回头,见对方竟是陶思文。 陶思文大概是刚从卫生所出来,手里还拎着在卫生所时装东西的两个拎包。 看到姜之杳,陶思文立马就把拎包扔在地上,小跑着扑上来,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 “杳杳,你怎么在派出所啊?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陶思文这才想起自己身处什么地方,赶忙又问道。 姜之杳想起自己那天去卫生所接姜芽时没有跟陶思文说这事,便拉着她坐到长椅上,简单地讲了事情经过。 听完全部,陶思文气得差点跳起来骂人。 “这不是混蛋吗?!他怎么能,怎么能做这种事?!”陶思文像个气鼓鼓的河豚,原本有些苍白的小脸都被气红了。 “杳杳你等着,我去找我舅舅,让他帮你!”想起自己来派出所就是为了找舅舅,陶思文扔下这句话,转头就跑进了派出所走廊深处的办公室。 那些个公安显然也是认识她,谁也没有阻拦。 很快,陶思文就扯着一个身穿警服的高大中年男人回来了。 那男人穿的警服跟大厅里其他公安身上的都不一样,看样子是个领导。 “舅舅,这位就是杳杳,我在卫生所认识的好朋友,她……她家人被流氓欺负啦!”最后这句话,陶思文特意凑在舅舅耳边小声说的。 赵建业是镇上派出所的副所长,他平日里最疼自己这个外甥女,但疼爱归疼爱,他也不是个会因公循私的人。 刚开始听到思文说自己的朋友遇到麻烦了,让他帮忙时,赵建业第一反应是警惕。 毕竟有不少人都知道陶思文是他的外甥女,要是有心存不轨的人为了巴结他而接近思文,他绝不会轻饶。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审判 所以在陶思文说出姜之杳的经历之前,赵建业一直在用严肃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姜之杳。 好在姜之杳理直气壮,她心态巨好,也不心虚,就轻笑着任由对方打量,还十分乖巧地喊了一声公安同志好。 随着赵建业走近,姜之杳已经看清了他胸前的胸牌,上面副所长赵建业几个大字,确实让她心里有点激荡。 副所长啊!只要跟他打好了关系,在这镇上她也算是有后台的人了。 要是可以的话,姜之杳甚至都想跟着陶思文一起喊舅舅好了。 可眼前这位副所长明显不是个好糊弄的,她可不敢贸然套近乎,要是弄巧成拙可就不好了。 “你好小同志,听思文说,你是来报案的,报案流程走完了吗?”赵建业没有多说,只是例行常规地问道。 姜之杳点点头:“笔录已经做完了,我们村里的大队长和村民都可以帮我作证,只是我现在暂时拿不出可以证明人不是我打的的证据。” 听到她这么说,赵建业微微拧眉,回头就见一个公安站在不远处,便让他把笔录拿过来看一下。 看过笔录后,再看看一直缩在姜之杳身后的顾晚月,赵建业态度缓和了些。 “你们也不知道是谁打了犯罪嫌疑人吗?”他问。 姜之杳点头:“对,那天我是骑着思文的自行车回村的,我到家的时候家里一片狼藉,弟弟妹妹还有家里的客人都被李二柱子打伤了,李二柱子也昏迷在我家院子里。” 这倒是奇了怪了,难道说还有见义勇为的好人路过姜之杳家,痛打了李二柱子一顿又悄悄离开了? 赵建业做公安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过这样奇怪的案件。 但打量姜之杳的表情,神情真挚诚恳,又不像是说谎。 赵建业眉头拧得更紧,正想着要不要派两个公安去下杖子村调查一下,就听一道尖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姜之杳你在说谎!” 这声音很大,几乎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都看向说话的人。 那人似乎十分得意自己被万众瞩目,鼻孔朝天地来到姜之杳面前,再次重复她刚才的话:“你说谎!李二柱子就是被你给打成这样的!” 姜之杳冲着沈南月翻了个白眼,烦的不行。 怎么哪里都有这个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你说是我打的,你又有什么证据吗?拿出来我看看。”姜之杳才不会陷入自证的漩涡中被沈南月牵着鼻子走,她冲对方伸手,神情十分坦荡。 既然说她打人,那就谁提出谁举证呗。 沈南月没想到姜之杳这么平静,还把问题抛回给她。 “我,我肯定是有证据的!”沈南月气焰顿时就弱了许多。 她那天亲眼看到李二柱子往牛棚去了,他肯定是干坏事的时候被姜之杳发现才会被打成这样。 虽然看这伤势不像是姜之杳一个女人能造成的,但沈南月哪里舍得把顾景野牵扯进来?她只能咬死了姜之杳。 原本那天沈南月是打算等晚一点就带两个村民去牛棚,揭发李二柱子罪行的同时,也能顺便毁了顾晚月的名声。 可她回家躺在炕上没一会儿竟然睡着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她着急忙慌地跑去牛棚附近偷听情况,却只听到姜之杳时不时响起的说话声,以及浓郁的饭菜香气。 当时沈南月就暗叫了一声不好。 要是李二柱子真的得手了,姜之杳不可能还有心思做饭。 可李二柱子又是因为什么没能得手呢?难道是姜之杳中途提前回来了? 沈南月悄悄回了家,辗转反侧一夜都没能想通是怎么回事。 她想着,第二天的时候去找李二柱子套套话,问问到底咋回事。 可她去了李二柱子家发现没人,问了李家的邻居才知道李家母子这会都在大队呢。 沈南月又忙不迭跑去大队,却又听说大队长已经带着李二柱子去镇上了。 问了一圈下来,沈南月自然猜到李二柱子这是被抓了个现形。 她没有耽搁,立马就小跑着去了离村子很远的公交站点,这才能及时赶到了派出所。 一进来就听到姜之杳瞎掰,她没有多想,下意识就出声反驳对方。 “那你说说吧。”姜之杳抱着手臂,一副我看你这狗嘴里能吐出个什么玩意儿的戏谑模样。 沈南月咬牙,她看到赵建业胸前的职位了,更加觉得自己不能放过这个将姜之杳踩在脚下的好机会。 她当即道:“我那天亲眼看到李二柱子进了你家院子,之后没过多久就又看到你回家,肯定是你撞见李二柱子偷偷溜进你家,才把他打成这样的。” 这话一出,赵建业若有所思,目光投向了姜之杳。 姜之杳原本还以为沈南月能说出什么厉害的证据,结果就这? 她嗤笑一声:“哦,我家住的离村里的人家都不算近,你第一次看到李二柱子可以说是巧合,第二次又那么巧地看到我回家,这么说你是一直都蹲守在我家附近了?” “什么叫蹲守?我,我就是碰巧撞见的。”沈南月梗着脖子狡辩。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话真实性不高,却谁也没有拆穿。 姜之杳继续给她下套:“行,那就算是你碰巧撞见。可你明明看到了李二柱子偷偷进了我家院子,为什么没有通知我家人或是大队长?你是存了心要看我家出事?还是说你本就是李二柱子的同伙,联合他一起祸害我家人,才帮他瞒着的!” 最后这两句话说出口,姜之杳气势陡然就凌厉了许多,问得沈南月是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应对。 “我,我没有……你污蔑我!”沈南月的反驳是那么的苍白无力,眼珠子左右乱转着在想如何辩驳。 “哼,我跟你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污蔑你呢?明明是你口口声声说亲眼看到我没过多久就坐驴车回到家,是你言辞凿凿指认是我打了李二柱子啊?”姜之杳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沈南月的眼睛。 沈南月已经乱了阵脚,她想也没想便跟着说道:“我没撒谎,我就是亲眼看到你坐驴车回家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反向 “还说没撒谎?我那天根本就没坐驴车,我是骑自行车回去的!”见沈南月果真中计,姜之杳当即一声厉喝。 自行车这件事,不止是陶思文孟帮她作证,卫生所的医生护士以及那天在村口跟她搭话的两个大婶儿也都亲眼看见了。 只要派人随便一问,就能证明姜之杳的话。 “你连我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还敢说亲眼看到我回去了。李二柱子是个什么货色,全村人都知道,你为了帮着这么个人渣说话不惜污蔑我,沈南月,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姜之杳乘胜追击,一字字一句句直怼得沈南月手足无措。 沈南月傻眼了,这时候才有心思回想俩人之前的对话。 然后她的心就猛地一沉。 “你,你故意套我!姜之杳,你这人怎么这么多心眼子?”沈南月气得指着姜之杳鼻子大骂。 姜之杳却满不在意,只是看向赵建业:“公安同志,您都看到了,她为了污蔑我竟敢跑到派出所来说谎,这也太过分了,根本没有把公安同志们放在眼里。” 赵建业眉头紧拧,看着沈南月的目光越发严厉。 沈南月慌了,“我不是,我没说谎,我想起来了,我可能是那天看错人了,我以为那个人是姜之杳,我怕公安同志被坏人蒙蔽,才会站出来的……” 她翻来覆去地说了好多话,但之前的谎言都被姜之杳揭穿了,后面这些话在公安们看来可信度已然不高。 只不过沈南月并没有犯什么实质性的错误,又一口咬定自己是看错了,赵建业只得沉着脸叫来两位女公安,强行把沈南月给赶了出去。 沈南月临走前还看了仍旧躺在地上的李二柱子一眼,那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惨状,让她都忍不住心里一寒。 姜之杳他们把人打成这样,都能在公安面前逃脱制裁吗? 凭什么?就算李二柱子要对顾家那几个小崽子做什么,可他不是没得手吗?顾晚月明明好端端地站在那儿呢,凭什么李二柱子被打成这样,姜之杳就不用受到审判? 沈南月站在派出所门口,满心满眼都是不甘心。 她本以为李二柱子会是很好用的一把刀,却没想到这把刀还没有伤人,就被人给打断了。 女公安见沈南月不走,还恨恨地瞪着派出所门口,不由不耐烦地冲她挥手:“还不走?再不走就把你抓起来!” 沈南月这才回神,赶忙转身快步走了。 但心里却还是愤愤不平地咒骂着。 系统却在这时候开了口:「恭喜宿主,刚才在派出所获取了五点影响力。」 沈南月脚步瞬间停住,心情既惊喜又不解:“什么意思?我刚才不是没能证明姜之杳打了人吗?怎么可能还会有影响力?” 系统闪烁了两下,像是犹豫或者心虚:「因为宿主长时间没能获取影响力,导致系统不能获取能量为宿主提供帮助,所以系统经过考虑,决定开启反向影响力功能。」 “什么叫反向影响力?”沈南月有些懵。 系统斟酌了好一会儿,才解释道:「反向影响力,就是宿主做坏事,或者是动用手段促使身边人遭遇不好的事而产生的影响力。反向影响力值也可以在系统商城兑换物品,只是每样商品价格会增加百分之十。」 说完这些,系统不再吭声。 它没有告诉沈南月的是,反向影响力固然可以解一时之困,但这个功能一旦开启,便永远无法关闭。 不止如此,反向影响力不像正向影响力那么宽容,如果说宿主长时间无法获取反向影响力值,系统会强制性施加惩罚,且惩罚方式随机。 包括但不限于:电击、短暂失语、短暂失聪、短暂失明、痛觉加倍等等。 这种惩罚是主系统控制的,跟宿主一体的系统也无法阻止或者缓解。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宿主开启反向影响力功能,如果在这期间宿主获得了正向影响力值,会被反向影响力值强制吸收,转变为反向影响力值。 也就是说,沈南月以后大概率是不会拥有正向影响力值了。 沈南月不知道这些,只听到了做坏事也能获得影响力,并兑换有用的东西,她开心坏了! “有这么好的功能系统你为什么不早点开启?害得我遭了这么多罪,现在有影响力值了,是不是能兑换祛疤膏了?”她目前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脸,必须马上把这条难看的伤疤去掉才行。 系统沉吟片刻,道:「目前还不行,祛疤膏原本的价格是二十影响力值,如果用反向影响力值兑换,就需要二十二点,宿主目前影响力值为五点,还差十七点。」 “差这么多?”沈南月惊讶,同时又有点不满,“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攒到二十二点啊……” 系统适时提醒:「宿主忘了吗?你已经开始反向影响力,可以通过做坏事获取影响力值。」 “做坏事?那我要是被抓了怎么办?” 「一些小的坏事无伤大雅,没人会管宿主。」 沈南月被系统一点点引导着,心里仅有的那点子良知也彻底湮灭了。 她快步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在人群中,她故意用力踩这个人一脚,或是狠狠推搡那个人一下。 对方要是生气质问,沈南月就装出惊讶的表情假装自己不是故意的。 对方也拿她没辙,除了没好气地提醒她走路小心点外,也不能怎么样。 就这样,沈南月的反向影响力值一点一点地增加了起来。 姜之杳这会儿在派出所,也已经基本走完了所有流程,随时可以离开了。 因为有沈南月横插一脚,搅和了一通后,姜之杳反倒不用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赵建业见姜之杳全程都没有借着陶思文这层关系想要求什么方便,对她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至于李二柱子,他进局子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过目前这个状态还是得先去把伤势处理一下。 派出所里有专业的人员,不需要把人带去卫生所,治疗期间全程都在公安的监管之下。 经过派出所的征询,姜之杳不要任何赔偿,只咬定了要李二柱子坐牢。 第一百一十七章 枣糕 原本李母还想着,大不了出点血,给姜之杳赔几块钱,这事也就算解决了。 只要等她带着儿子回了村子,想怎么编排还不是凭她一张嘴吗? 反正李母是打定了主意不会放过姜之杳。 可巧了不是?姜之杳也没打算放过她儿子啊。 “我不要任何物质上的赔偿,我就要咱们派出所秉公处理,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姜之杳说这话时那是掷地有声。 李母一开始还不太懂,刚想着不要赔偿好啊,她还省钱了。 可下一秒就看到两个公安走过来,要把她儿子给带走。 李母这才慌了,死死抱着儿子的胳膊不撒手,不让公安把人带走。 “你们要把我儿子带去哪儿啊?不行!不能把我儿子带走!我儿子没有犯罪!他才是被打的那个,你们凭什么不抓那个女人,肯定是她把我儿子害成这样的!” 李母一边抱着李二柱子的胳膊,一边敞开了嗓门又哭又嚎,甚至还有心思想着把姜之杳也扯下水。 两个公安看她岁数不小了,怕磕着碰着,也不敢太使劲。 好在李母也不是铁打的,很快她就嚎不动了,俩公安趁机就把人给提溜走了。 等李母想追上去,另外两个女公安则是及时将人拦住。 李母眼见着儿子不知被人带去了哪儿,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 像这种有人坐在派出所撒泼的事,其实以前也发生了不少,大家伙儿都司空见惯了。 公安们只要稍微吓唬一下,那些人就虚了。 可李母不一样,她是真的只有儿子了,她巴不得这些公安把她和儿子关在一起呢。 女公安没了法子,索性也就站在一旁看着。 反正没吃没喝的,再嚷嚷一会儿,渴了饿了,自己就爬起来走了。 赵建业拧眉看着李母,只觉得这人真是恬不知耻,儿子不做人事,母亲竟也纵容着,还一点也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思文啊,今晚上去舅舅那儿吧,你舅妈特意买了只老母鸡,说要炖了给你补身体呢。”赵建业觉得李母聒噪,特意带着陶思文去了办公室。 陶思文还想着跟姜之杳说会儿,连拉着她一起跟上去。 听到舅舅这么说,陶思文甜甜一笑,“好呀,我一会儿跟杳杳再说会儿话,就去找舅妈。” 赵建业闻言,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轻飘飘瞥了姜之杳一眼。 见姜之杳眼观鼻鼻观心,不乱说也不乱看,赵建业颇为满意。 他沉默了几秒,还是忍不住道:“你爸妈那边,还回去看看吗?” 陶思文笑容一僵,随即摇摇头:“不了吧,他们应该忙着照顾妹妹,我回去了妹妹又要闹了。” 姜之杳虽然垂着眼,耳朵却是一直高高竖起的。 听到陶思文提起自己父母时低落的语气,以及这引人深思的话,当即猜到陶家大概有点儿猫腻。 赵建业轻叹,拍了拍陶思文的肩膀,“唉不想回就不回吧,就在舅舅那儿住。” 陶思文再次扬起笑脸:“嗯呐!对了舅舅,那个工作我考下来了,听说还有员工宿舍,等入职了我就可以住进宿舍啦。” “我就说你肯定行吧,我赵建业的外甥女就没有做不到的事!”赵建业听到这个好消息,心情也由阴转晴,哈哈笑着夸赞道。 陶思文也跟着笑。 又说了两句话,陶思文才跟赵建业告别,拉着姜之杳出了派出所。 俩人出去时,李母还在大厅闹,只不过声音小了些。 看到姜之杳,李母那双眼睛就跟淬了毒似的,张牙舞爪就要扑上来抓她。 “你不能走!你去跟公安说,我儿子没有犯罪!你让他们把我儿子放了!”李母歇斯底里。 姜之杳敏捷躲开对方,一手拉着陶思文一手拽着顾晚月,一溜烟儿跑出了派出所。 李母想追上去,可她还心系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一时左右为难。 犹豫的功夫,姜之杳几人早就跑没影儿了。 “哎呦,我真是服了,咋会有这种人啊?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吗?有这样的妈,儿子能是个好东西才怪了!”陶思文着实被李母那模样给吓到了,跑得气喘吁吁,还不忘吐槽。 姜之杳笑笑,问她:“我要去买点东西,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好啊,正好我去给我舅妈买点枣糕,她最爱吃供销社的枣糕了。”陶思文立马点头。 于是几人直奔供销社,出了供销社又去农贸市场。 姜之杳晚上还要做大锅饭,得多买点肉和菜。 毕竟她收冷云那么多钱,总不能糊弄了事。 不过就算是再敞开了买,需要的肉菜也就那么多,拢共才花了不到十块钱,姜之杳可是赚了大头的。 买完东西,姜之杳跟陶思文告别,才跟着大队长和刘二回村。 一路上,大队长都在安慰姜之杳,让她不用担心,他会警告李母,让对方不许在村里找姜之杳麻烦。 姜之杳虽然不怕李母找麻烦,却也是真心感谢了大队长。 她还把买的枣糕分给大队长和刘二。 俩人都不收,姜之杳却执意要给。 用小袋子每人给装了几块,硬是塞到了他们手里。 人家一大早就跟着东跑西颠的,还帮着她作证,姜之杳都看在眼里,咋能没点表示呢。 更何况几块枣糕多说也就几毛钱,对姜之杳来说压根不算什么。 大队长握着手里的枣糕,心里是无限感慨。 以往他也为村里不少人家解决过各种麻烦事,但大多数人都是口头谢过就完事了。 就说那个李二柱子家,以前大队长体恤李母没了男人,不管是分配农活还是分粮食,都尽量照顾一二。 可这么多年了,别说是什么报答,大队长甚至都没听李母说过几句好话。 甚至刚才在派出所,李母还因为大队长给姜之杳作证,就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还说他是“走资派”的狗腿子。 大队长是真心凉了。 他向来公正,要不是李二柱子真做了那畜生行径,他也绝不会帮着姜之杳。 可在李母眼里,根本没有什么对错之分。 之前大队长对她们娘俩那么多年的照顾救济都是白搭,只要他有一次没有站在她那边帮她,那他就是罪不可赦! 第一百一十八章 醒了 大队长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做了大队长以来,头一次感到一种失望和无力。 他明白,作为大队长,他为村里人做牛做马都是应该的。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又天生就应该为别人做这做那呢? 即便大队长做那些不是为了村里人的报答,可起码也要有人念着他的好。 不说别的村里,单说李母和李二柱子,和姜之杳真的就没得比。 姜之杳从来到下杖子村,虽说也麻烦大队长帮了她不少,可每回不说别的,起码也知道感激一下,甚至会主动送些吃食什么的。 这样明显的对比之下,你让大队长怎么能不对姜之杳偏心呢? 姜之杳此时还不知道,她那些自认随手应当的馈赠,在大队长眼里会有这样重的分量。 甚至还让大队长成为了她最坚实的后盾,在后来,无论她想做什么,大队长都会无条件地支持她,还会站到她身前,帮她对抗那些不公正的声音。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刘二无意间提起自家的毛驴,说毛驴这两天脾气躁得很,连刘二嫂都不敢上前,生怕毛驴尥蹶子把她给踢翻。 姜之杳一听,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虽说以前刘二家的毛驴也是谁都不惯着,可自家人的面子还是给的。 而且自从这驴前阵子把沈南月给踢了,姜之杳看它还挺顺眼的。 于是她试探着问刘二:“刘二哥,你家这驴是母的吧?” 她坐的位置靠后,看不太清驴的性别,加上之前也没注意过这方面,所以才有此一问。 刘二一愣,随后点头:“是啊!我当初买母驴就是想着母驴应该脾气好,结果这祖宗可真是让我开了眼了。” 姜之杳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又问刘二这驴多大了。 得了刘二的回答,姜之杳更加肯定:“那就对了,刘二哥,你家这驴是发情了,需要配种。” 这俩词儿一说出来,大队长和刘二都沉默了。 好一会儿,刘二才期期艾艾地看向大队长:“三叔,咱村上那头驴,是公的不?” 大队长脸色有些一言难尽:“是公的倒是公的,可是你这头驴……” 话没说完,刘二当即嚷嚷道:“三叔你咋骂人呢?啥叫我这头驴啊?” “哈哈哈!”姜之杳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就连一直情绪不佳的顾晚月也跟着笑弯了眼睛。 大队长砸吧砸吧嘴,嘴上认着错,表情却是一点儿看不出来愧疚:“行行行我说错啦,是你家这头驴,你家这驴是个啥脾气,你不知道啊?别到时配种不成,再把村上的驴给踢坏了。” 这话说的倒也在理。 刘二深知自家毛驴的脾性,一时也有些为难。 可驴都发情了,不抓紧机会给配种,就太可惜了。 真要是再生一头小毛驴,也能帮着村里干不少活呢。 再说,就算卖了也是不少钱啊。 刘二正犯愁,脑子忽然灵关一闪,想起那天在公社姜之杳说过的话,赶紧回头看她: “妹子!你不是说你跟兽医学过吗?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家驴乖乖配种啊?” 姜之杳皱眉,要是有工具她还真能,可问题是没有啊。 她要的那些工具,估计镇上都买不到。 “暂时也没有啥好方法,不然刘二哥你先牵着你家驴跟村上那头驴多接触接触呢?没准儿时间长了就有感情了。”她这样说。 刘二眨眨眼,“这咋说的跟人处对象似的呢?” 姜之杳又笑:“对啊,人处对象结婚不也是为了繁衍后代吗?那这方法用在动物身上咋不行呢?” 这话一出,刘二和大队长再次沉默。 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俩人现在就是这个心情。 不过一提起兽医,大队长又想起个事:“对了小姜啊,那天你给母牛接生的事公社领导都知道了,他们说要给你发奖励呢,估计过几天就能送到村里了。” 按照姜之杳这个身份,公社能给发些奖励已经很好了。 大队长没有告诉姜之杳,就这奖励,都是他费劲跟公社那边争取的。 按照那个干事的说法,一个“走资派”,能为公社作贡献那是她的荣幸,还想要什么嘉奖?让她安安稳稳在村里过日子就已经是嘉奖了。 只不过这话大队长不能跟姜之杳说,怕伤了她的心。 回到村里,已经过了中午了。 姜之杳进院,就看到张教授和孟教授正在晾晒草药。 看草药的新鲜程度,应该是新采回来的。 估摸着是张教授去后山采的。 姜之杳笑着跟两位老人说话,见她回来,二老也很开心。 “小姜啊,小宋醒啦,上午你出去没一会儿他就醒了,现在正在屋里坐着呢。”张教授跟姜之杳说。 姜之杳一听,立马就进屋去看。 宋正德果然醒着,他靠坐在炕头,脑袋上还包着纱布,脸色有些发白,不过看上去精神状态还不错。 看到姜之杳进来,宋正德先是一喜,随后想到什么,神情又带了些惭愧。 “宋先生,您可算是醒了?头还疼吗?吃过饭没?”姜之杳是真的很关心宋正德。 她生怕这位大佬被打坏了脑袋,就没法儿教导顾景野了。 宋正德不知道她这些心思啊,只觉得自己愧对姜之杳的关心。 “小姜同志,我……唉,都是我太没用了,怎么就被那个混蛋给打晕了,我没能保护好你和小顾的弟弟妹妹……”宋正德说着,声音也带了些哽咽。 小姜和小顾是他的救命恩人,可他却没能保护好他们的家人。 姜之杳见他这样,心里也有些触动,赶忙安抚:“宋先生你别这么说,你怎么没有保护晚月他们呢?就是因为你拼尽全力保护他们,才会被打晕的啊,而且晚月他们也没有出事,那个混蛋没有得逞,你别多想啦,安心养伤。” 宋正德闻言,心中总算是好受了些。 他一醒来的时候,就问了张孟二老有关于顾晚月他们几个孩子的情况。 虽然已经从二老那里得知了孩子没事,但这一刻从姜之杳口中听到了宽慰的话,宋正德的心才算是真的放下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清白 见宋正德不再那么愧疚,姜之杳也放了心。 又听到他说孟教授喂他喝了些粥,姜之杳洗了两个水果放在他手边,叮嘱他好好休息,才出了屋子。 院里,张教授还在摆弄草药,见姜之杳出来,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姜之杳询问。 孟教授瞥了老伴儿一眼,笑着对姜之杳道:“小姜啊,小宋已经醒了,这些草药是我和我老伴儿上后山去挖的,等晒干了,让小宋冲水,每天喝两碗,他会好得快一些。我们俩一会儿就得回去啦,总在你家里叨扰着也不是个事。” 姜之杳一听,心里立马有些急了。 她还想着跟张教授学习呢,哪能就这么让二老离开啊。 这样想着,她索性也不扭捏了,开门见山道:“我知道您二老以前都是京大的教授,我对医学这方面挺感兴趣,就打算问问张老先生,您能不能教教我中医,我可以拜师也可以给您学费?您看可以吗?” 姜之杳说着,真诚的目光对上二老的眼睛,眼里满是对知识的渴求。 其实,从姜之杳嘴里听到这些话,张教授并不是太惊讶,因为他刚来那天就看到了桌子上摆着的医书,也猜到了这些书肯定是姜之杳在看。 只不过他没有多问,一来是不清楚姜之杳的心思,二来是因为他自己的身份。 一个下放分子,自己的未来尚且不知如何,又有什么资格好为人师呢? 再说,他当初被下放,就有一部分中医的原因,所以他也不太想主动提及这些。 可现在姜之杳主动问了,张教授便疯狂动心起来。 曾经在京大教过的那些学生,如今也是各有各的难处,甚至好些人已经弃医从别的行业了。 张教授这一身医术,临到老了,也想要有人传承下去。 思及此,张教授不由看向自己的妻子,似乎想征询她的意见。 孟教授又何尝不知老伴儿的心思呢? 刚才姜之杳回来之前,她还听老伴儿一边摆弄草药一边念叨着草药的功效和习性。 若是有个徒弟,能听他说,他肯定也会开心吧。 孟教授轻笑着拍了拍老伴儿的手,冲他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张教授这才放宽了心,转而看向姜之杳,对她道:“中医一道,可不是那么好学的,你能吃得了辛苦吗?” 听他这么说,便是有戏,姜之杳赶忙点头:“我不怕吃苦,只要能跟您学习,做什么都不怕。” “那好,那从今以后,你就算是我的关门弟子了。”张教授说着,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本以为这辈子就只能这么籍籍无名地死在山沟沟里,却不成想临老了还能收一个关门弟子。 也算值了。 “老师!”姜之杳同样开心。 既然已经说开了,姜之杳便更不可能让二老离开了。 有了师徒这层关系,张教授跟姜之杳说起话来便自在了许多,他也不让妻子打下手了,直接招呼姜之杳过来,开始了第一堂课。 关于新采来的几种草药,张教授问姜之杳是否认得。 姜之杳认识一半,这一半还是从书中看到过的。 她记性好,基本上读过两遍就能记得很扎实。 见她很有天赋,张教授更满意。 学中医这一块,都是先认草药和人体各种穴位,只有这些都精通了,才可以着手学习如何给人治病。 张教授想着,后山草药植被茂盛,到时他就带着自己的小徒弟去山上挖草药。 按照他教的方法炮制好了,还可以拿去卖。 虽然这时候绝大多数的中医医馆都不敢开门营业,但黑市上有人收购草药。 张教授老两口之所以能在那山沟里苟延残喘这么久,就是他俩时不时会拿些炮制好的草药去卖,虽说价格低了不少,好歹也能换些粮食,俩人节省着吃,也能活下去。 去年冬天,老两口就是靠着之前囤着的草药卖了钱,才勉强撑过去的。 手上脚上的冻疮,张教授也时不时找了草药,俩人敷在冻疮上,才不至于那么痛苦。 刚被下放到这里时,张教授是想过寻短见的。 那时他被儿子抛弃,曾经的学生也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又是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他真想过直接死得了,也省得遭罪。 可孟教授却不这样想,她始终心怀希望,一直劝着老伴儿:活着吧,活着总还有希望,万一哪天日子就好起来了呢! 因为有妻子的鼓励和陪伴,张教授才得以从绝望中挺过来。 而今再回想之前的时光,张教授真是无比感谢自己的妻子,如果不是她的鼓励,自己又怎么可能撑到现在,并且还有幸收了个好徒弟呢? 想到这里,张教授不由扭头看向坐在屋檐下休息晒太阳的妻子。 恰好这时顾晚月给孟教授冲了一杯糖水,笑盈盈地递给她。 孟教授接过,慈爱地看着顾晚月。 这一幕让张教授的心受到了不小的震荡。 从前他向来不信命啊缘啊的这些东西,可如今一看,他倒是有些信了。 大概他们老两口的儿孙缘并不在亲生儿子孙女身上,那跟他们有血缘关系的儿孙与他们缘分浅薄,反倒是顾家这群小辈,才真正像是对待祖辈一样对待他们。 既如此,以后这些孩子便是他们老两口的孙子孙女,曾经的那些人,也只当陌路就是了。 当晚,顾景野和冷云再次一无所获地下山了。 这次冷云更是打定主意,今晚一定得从姜芽嘴里问出些有用的信息。 今天他们一行人下山比昨天早,姜之杳的晚饭还没做完。 冷云见状,直接带着队员们先去了大队。 只要不是关于武器藏匿的事,那两个特务倒是嘴松得很,只需吓唬一下,便直接交代了。 冷云拿着笔认真地把特务的话一一记下,这些都是证词,不能有丝毫差错。 真相也确实如姜之杳想的那样,当年杀害村民的,以及之前砍伤姜芽的凶手,就是那两个特务。 而他们的动机也跟姜之杳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冷云怕这证词有人不信,还特意取出自己随身带着的一个私人印章,盖了个戳儿。 第一百二十章 带路 等到证词交给姜之杳的时候,她真的很开心很激动。 如果不是现在已经天黑了,姜之杳估计已经跑去找大队长,让他当着全村人的面证明姜芽的清白了。 有了这证词,姜芽以后就不再是人人喊打的野人,扣在她头上的那些罪名,也能澄清了。 “冷云同志,太谢谢你了!”姜之杳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冷云。 冷云从见姜之杳第一面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女人很好看。 可人家已经为人妇,更何况就算是个没有嫁人的姑娘,他们一群大老爷们直勾勾地盯着人家,也很不礼貌。 冷云看着笑颜如花的女人,眼底闪过局促,强行让自己移开视线,他轻咳一声:“我答应过姜同志,肯定会办到。” 无意识散发着魅力的姜之杳哪里知道冷云此刻在想什么,她笑眯眯地又道了声谢,便招呼众人洗手准备吃饭。 晚饭仍旧是四菜一汤,两个荤菜两个素菜,营养搭配均衡。 主食是玉米碴子掺大米的二米饭。 莹润洁白的大米粒中点缀着金黄的玉米碎,大米清香和玉米的香甜气味缠绕在一起,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别说菜了,就算干吃这米饭,大家伙儿都能炫上两大碗。 “米饭锅里还有,大家伙儿敞开了吃。”姜之杳笑着招呼众人。 顾景川今天倒是难得,主动从屋里出来,跟大家一起在饭桌上吃饭。 冷云不着痕迹地看了顾景川的腿一眼,心里有些惋惜。 若是这孩子的腿是健康的,没准儿也能跟他大哥一样,去当兵了。 顾景野也不知是哪根筋忽然搭对了,竟然没有急着先吃饭,而是主动请缨要去喂宋正德吃饭。 “大嫂,我要去陪着宋叔叔!”顾景延仰着小脑袋,对姜之杳说。 姜之杳也没阻拦,盛了两份饭菜递给他:“去吧,你和宋叔叔一起吃。” 顾景野应了一声,端着饭小跑着去了宋正德的屋里。 饭后,冷云小队负责洗碗打扫卫生,顾景野则是拿着手电筒去送张孟二老回家。 如今家里住不开了,二位老人晚上还是得回那个废弃小屋。 他俩一开始还不想让顾景野送,奈何姜之杳坚持,还说如果不用顾景野送,那只能她亲自送二老回去了。 二老见状,只得妥协。 待几人出了院子,冷云找到姜之杳,再次提起早上他说过的事。 要让姜芽去见见那两个特务。 好在军区那边的同志暂时走不开,得过两天才能派人来把特务带走,否则冷云还真就麻爪了。 姜之杳知道,这一遭姜芽是必须要走的。 她也没有犹豫,带上姜芽就跟冷云几人去了大队。 姜芽一开始还有些兴奋,拉着姜之杳的手这看看那瞧瞧。 直到冷云和姜之杳带着她进了一个屋子。 看到屋子里绑得结结实实跟粽子似的两个男人,姜芽僵住了。 她定定看着两个男人,眼底的好奇和兴奋逐渐被惊恐取代。 她下意识想要后退,可冷云已经先一步把房门给关上了,姜芽根本退无可退。 姜之杳看着姜芽瞬间苍白的小脸,很是心疼,可却也只能咬牙装作没看见。 她紧握着姜芽的手,试图传递给姜芽一些力量。 奈何这力量对于姜芽来说微乎其微。 在她为数不多的记忆中,这两个特务的脸和身影,是如附骨之蛆一般牢牢刻印在她的脑海里的。 曾经在山上,每次姜芽乱逛时无意间遇到两个特务,必然会遭到一顿毒打,以至于她一看到这两个身影,第一反应就是害怕恐惧想逃跑。 可大多数时候两个特务也并不会真的把姜芽往死里打,毕竟还要她做挡箭牌。 他们只是驱赶姜芽离他们的暂住地远一点。 唯独有一次,姜芽记得很清楚,她撞见那两个人从地下钻出来,她吓了一跳,啊啊叫着想要跑。 那两人见她看到这一幕,当即起了杀心,拎着刀穷追不舍。 最后在一处山坡上,姜芽被其中一人狠狠砍在后背上,然后滚落山坡。 两人以为她必死无疑了,这才转身离开。 却不想姜芽命大,没有死掉,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感觉身上很疼,她找不到食物,只能壮着胆子下山去偷吃的。 偷偷咬死了两只鸡,喝了两口鸡血,便不小心被人发现,险些又被打死。 侥幸逃脱后,便一直躲在山上不敢乱跑。 直到被沈南月用麻醉针给打晕,再被姜之杳救下。 可以说,被两个特务追杀,算是姜芽这辈子最恐怖的经历了,没有之一。 所以再次见到这两个恶魔,姜芽哪里能不怕呢? 她拼命往后挪,即便后背撞上了们板,脚也一个劲儿地在地上蹭着。 姜之杳接收到冷云求助的视线,她只得握住姜芽的手,一边安抚一边小声询问着: “姜芽不怕,告诉姐姐,他们是不是伤害过你?你还记得是为什么伤害你吗?” 姜芽的脸被转过来,面向姜之杳。 待看清眼前的人后,姜芽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些。 她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便用另一只手比划着。 她说:害怕,他们会打她,把她打死…… 姜之杳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将人抱在怀里轻拍着后背。 “没事了,他们是坏人,已经被抓住了,有姐姐在呢,他们不会再伤害你了。”姜之杳的声音轻柔却又坚定。 姜芽似乎汲取到一丝力量,身体终于不再那么颤抖了。 她似乎也明白了姐姐到底想问她什么,想了好一会儿,又抬手比划。 她说有个地方,人能从地底下钻出来。 姜之杳捕捉到关键点,心里当即有了猜测。 “那姜芽还记得那个地方吗?能不能带姐姐过去看看?”她忙问道。 姜芽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冷云在一旁虽然看不太懂姜芽自创的手语,但从姜之杳的话里也能猜出个大概。 看到姜芽点头,冷云激动得心跳都快了两分。 正好这会儿顾景野也回来了,来大队找他们。 于是一行人也没有耽搁,在姜芽的带领下,八九个人举着几个手电筒就上了山。 第一百二十一章 地洞 山路不好走,顾景野搀扶着姜之杳。 姜芽倒是如履平地一般,脚步快得让冷云几人都有些惊讶。 从大队到山脚下这一段路,姜之杳小声跟姜芽说了很多,说她这是在帮助好人,如果能找到她说的那个地方,就可以救下很多人。 姜芽大概是受到了姜之杳的鼓舞,再加上看到心中的恶魔受到制裁,就像是终于挣脱了什么枷锁一般,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她嗖嗖嗖几下就抓着一根树枝跳过了膝盖那么高的灌木丛,然后按照记忆中的路线,直奔目的地。 姜之杳是真的不行了。 她还怀着孕呢,哪能跟得上这群人啊? 可又怕姜芽待会儿看不到她会害怕,便只能咬牙跟上。 顾景野看出她的硬撑,想了想,当即弯腰,一把将姜之杳打横抱起。 他抱姜之杳不是简单的公主抱,而是像抱小婴儿一样的姿势,整个手臂都罩在姜之杳后背上。 这样抱着姜之杳会更舒服,也不用费力去圈着顾景野的脖子。 只是顾景野会更累,手臂也需要施加更多力量。 可顾景野却是甘之如饴。 姜之杳的额头几乎可以挨上顾景野的,手电筒的光都用来照路了,黑暗中她看不清男人的表情。 她只觉得即便看不清周遭的环境,有顾景野在,她也什么都不怕。 姜之杳搂着顾景野的脖子,将脸深深地埋在他的颈窝。 有一点汗味,但并不臭,顾景野身上总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松木香,姜之杳很喜欢。 感受到颈窝处传来的温热鼻息,顾景野脚步细微地一顿。 夜色中,泛红的耳根除了他自己,无人能察觉到。 一行人上山后走了大概有二十多分钟,姜芽才停下。 她环视四周,从冷云手中拿过手电筒,照着面前这一块空地。 冷云的一个队员有些不解:“队长,这块范围咱们这两天至少搜查了两回了,啥都没发现啊?武器真的藏在这吗?这姑娘会不会记错了啊?” 有这样的想法的,显然不止一个队员,只不过除了这个队员,大家都没出声。 冷云也没搭话,只是静静看着姜芽在附近转悠。 姜之杳已经被顾景野放了下来,她没有打扰姜芽,也安静地看着。 过了几分钟,姜芽终于找到了自己当初发现两人从地下钻出来时所站的方位。 她在那个位置站好,然后按照记忆中的距离,开始用自己的脚步丈量。 一步两步三步…… 一直走了十几步,姜芽忽然停住,抬起脚狠狠跺了脚下的地面两下。 她用手势示意:就是这里! 可众人分明听得真切,姜芽跺脚的那两下,是很沉闷的声音,听上去下面不像是空的。 但冷云几人还是拿出随身携带的工具,开始挖姜芽标记过的位置。 本以为没什么希望,可没成想,挖了才不到二十厘米,竟真的挖到了一块木板! 冷云心下一喜,连忙继续挖。 很快一个一米长宽的木板就暴露在众人眼前。 冷云小心翼翼地拉开木板,这才发现木板下还有很多暗道设计。 正是这些暗道设计,才会让他们搜查两次都没能发现端倪。 而这也正是姜芽跺脚时地下不会传来空旷声音的原因。 几人七手八脚把木板下的设计给拆除,很快便露出了一条向地下延伸的通道。 冷云没有让自己的队员涉险,主动提出要第一个下去查看。 队员们争先恐后要先下去,都被冷云回绝了。 没办法,大家只能尽力把手电筒都伸进去,为冷云照亮下面的路。 这个地洞很大,粗略估计至少也有七八十平米,而且几乎是每一寸空间都放满了武器弹药,中间只留出一条能容纳一人通过的过道。 冷云环视着这一地洞的武器弹药,心里的震惊无法用言语形容。 不说别的,光是这地洞里的炸弹,如果真的被特务们用来偷袭军区,恐怕整个广场上的人都得被炸飞。 再说这些武器,多的不敢说,反正配备一个加强连那是绰绰有余的。 冷云简直不敢想,如果他们没能找到这些武器,让它们落在特务的手里,那对于国家来说将会是多么严重的损失。 那些穷凶极恶的特务会用这些武器杀害多少无辜的生命…… 冷云心头猛地一震,当即不再耽搁,爬上地面后,指派四个队员原地看守。 其他人跟他下山,即刻汇报军区,增派人手将武器运走。 姜之杳和顾景野几人也跟着下了山。 他们几个倒是没去大队,而是直接回了家。 很晚了,该睡觉了。 反正武器已经找到,接下来就让冷云自己去忙活吧。 冷云一通电话打到军区,听说他们真的找到了武器,军区立马紧急召回派出去的人手,即刻赶往下杖子村。 等着军区的人过来,估摸着也要一天一夜,冷云叮嘱跟他下山来的队员好好休息,明天他俩还得去顶替山上的队员。 心里揣着事,其实也睡不安稳,天还没亮冷云就醒了。 他也没心思晨练了,打算先去山上,把那几个队员替换下来,让他们去顾家吃了早饭再休息。 姜之杳也很早就起床了,她做了葱油饼,葱用的就是园子里长出来的小葱。 小葱长得快,虽然现在还有些短,但吃着口感脆嫩,姜之杳最喜欢这样的小葱。 不管是蘸酱吃还是卷饼吃口感都很好。 和面的时候,将面团用擀面杖擀成一整张大面饼,然后在面饼上抹油,撒上用调味料拌好的葱花,再撒一些炒好的肉沫。 做完这些,将面饼卷起来切成十几个小块儿,每一块儿都盘成一坨,再用擀面杖将它们都擀成一张张的薄面饼。 铁锅刷油,将面饼放上去。 等到面饼两面都烙得金黄香,用铲子刮一刮表面,能发出酥脆的声音时,香喷喷的葱油饼就做好了。 这样的葱油饼一拿起来,还会像千层饼似的,能一层层揭开。 不管是直接吃,还是夹一些小菜卷着吃都能把人香得头都不想抬。 姜之杳一连做了两锅葱油饼,加一起拢共得有三十多张。 不是她做得多,而是家里人口多。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头功 不说家里这几口人,冷云他们小队六个人,每个人两张葱油饼,就得十二张。 家里现在九口人,虽说老人孩子一人一张就够了,但总得多备几张饼,万一有不够吃的呢。 烙完饼,姜之杳感觉自己的腰都有些直不起来了。 顾晚月在一旁见了,赶忙伸手扶住她:“嫂子你去歇会儿,土豆丝我来炒吧。” 没错,除了葱油饼,还得再炒两大盘土豆丝呢。 姜之杳也没逞强,任由顾晚月扶着,就来到院子里坐下。 昨天她特意叮嘱了张孟二老,今天早点过来,跟他们一起吃早饭。 估摸着这会儿二老也该来了。 姜之杳坐在院里手上也没闲着,面前放了一大盆的豆角,正慢悠悠地择着。 她估摸着今天下午军区那边的人就会过来,把特务和武器一起带走,晚上那顿饭冷云他们大概是吃不上了。 可她都收了人家的钱,退是不可能退的,但又不能占人家的便宜,思来想去她就打算把晚上那顿饭挪到中午。 中午再给他们做一顿饭,就算是银货两讫了。 姜之杳正琢磨着,就见张孟二老互相搀扶着进院。 俩人手里还拎着什么东西。 姜之杳起身迎接,“老师,师母,你们来啦!” 从张教授答应收她为徒后,她对两人的称呼就已经改了。 两位老人都很喜欢她这样称呼自己,听到问好,也笑着冲姜之杳点头。 “给,你那天不是说甜杆儿很好吃吗?我又给你拿来一些,吃没了再跟我说。”张教授把手里的一大捆甜杆儿递给姜之杳。 姜之杳面上一喜。 这甜杆儿她是真爱吃。 人们都说甜杆儿就是北省甘蔗,可姜之杳看来,甜杆儿要比甘蔗更好吃。 虽然没有甘蔗来的甜,水分也不如甘蔗多,但姜之杳就是喜欢那种清甜的味道。 而且甜杆儿比甘蔗细上不少,剥皮也省了很多力气。 就是吃多了嘴里容易划破,但她还是忍不住想吃。 之前张教授给拿的野果,只带了两根甜杆儿,听姜之杳随口念叨了一句,没成想就被他放在了心上。 姜之杳很是感动,“谢谢老师~” 她把甜杆儿拿去厨房,又端出葱油饼和小咸菜,让二老准备吃饭。 恰好这时被替换下来的几个队员也来了,大家伙儿便开始吃早饭。 姜之杳让顾晚月留出一份土豆丝放在锅里。 等几个队员吃完了,打算给山上的冷云他们送点吃的时,就被姜之杳给拦住了。 “你们守了一夜辛苦了,赶紧回去休息吧,等会儿让我老公去给冷云队长他们送早饭。”姜之杳说。 几个队员一听,有些不好意思,可也确实是很累,最后谢过姜之杳和顾景野,才匆匆回了大队补眠。 顾景野也没耽搁,用姜之杳采蘑菇的筐装了葱油饼和土豆丝,又带了两副筷子,直接就上山了。 等来到那处空地,就见冷云和那个队员正认真地巡逻看守。 看到来人是顾景野,俩人的防备便松懈下来。 “我妻子今早烙了饼,你那几个队员都吃过了,他们想给你们送吃的,我看他们也挺累的,就让他们先去休息,我来送了。”顾景野十分耐心地给冷云两人解释了一通。 冷云点头道谢,也没客气,拿过葱油饼就开吃。 第一口咬下去,嚼了几下后,冷云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在心底里羡慕嫉妒顾景野这个小子了。 怎么这小子运气就这么好,娶到了这么漂亮做饭又这么好吃的媳妇儿呢? 可怜他在部队这么多年,别说媳妇儿了,连个对象都没有。 按说他长得也挺帅的,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也是个军官,工资福利待遇都很好,咋就没有姑娘相中他呢! 这样一想,冷云简直太糟心了。 看着顾景野的眼神都不由带了一丝幽怨。 当然了,尽管心里满是忧伤,嘴里的葱油饼却是一口没落下。 顾景野统共就带了五张饼上山,他要是吃慢一点,多出来的那张饼肯定得被那个臭小子给吃了。 那可不行,怎么也得一人一半吧! 冷云这一颗心啊,一边嫉妒着顾景野,一边忙着吃饼,一边还要提防着自己的贪吃鬼队员,可谓是忙活得够呛。 “唉,这要不是得尽早回去汇报任务,我真想在村里多待几天,你家那位女同志做饭是真好吃啊,感觉比部队的大厨做的都好吃。”冷云吃饱喝足了,靠在树干上对顾景野感叹道。 顾景野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妻子说了,今天晚上你们估计来不及吃晚饭了,等到军区的人到了,你们又要跟着搬东西,估计会很累。她让我告诉你们,中午去我家吃顿午饭。” 顾景野一板一眼地重复着姜之杳的话。 冷云一听,不由乐了。 可随即他又想到什么,好奇地询问:“你为啥总是妻子妻子地叫啊?那听着多生分,你咋不叫她媳妇儿呢?” “媳妇儿?”顾景野一愣,没忍住跟着重复了一句。 “对啊,我们北省人都管自己老婆叫媳妇儿,再不济也叫一声老婆吧,你看你,整天妻子妻子的,一点儿也不亲密。”冷云也是土生土长的北省人,说话直率。 他听着别扭,自然也就提了出来。 可顾景野却是有些抹不开面儿了。 他是听刘二管刘二嫂叫过媳妇儿的。 这样的称呼听上去确实很亲昵,几个字一说出口,就透着一股子旁人插不进来的腻乎劲儿。 可是,他真的可以这么叫姜之杳吗? “你可真是块木头疙瘩,你媳妇儿叫你都是一口一个老公的,咋的?轮到你就叫不出口了?老爷们儿家家的,有啥害臊的?”大概是这几天相处下来有了些感情,冷云说起话来也不再有那么多顾忌。 顾景野还是没吭声,不过心里想的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哎对了,这个兔子,我俩上山的碰巧撞上,顺手给打了,你拿家去吃吧。”冷云看顾景野没出声,便也没再多说,只是把脚边的一只兔子扔到他怀里。 然后又道:“这次找到这批武器,你们一家人算头功,你放心吧,回了军区我会帮你们申请嘉奖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卤子 顾景野拎着兔子回到家,看到姜之杳还在院子里坐着,便向她走去。 “那个,媳妇儿……这兔子是冷云队长打的,待会儿我剥了皮你,你就留着吃吧。”因为一声媳妇儿,顾景野后面的话都是说的磕磕绊绊的,连具体说了什么他自己都不太清楚了。 姜之杳也懵了。 他叫她啥? 媳妇儿? 哦豁!今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姜之杳没忍住,真的用手遮在眼睛上方,仰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 确定太阳跟昨天的没什么不一样,姜之杳又眯着眼睛看向面前这个明显有些窘迫的男人。 怎么忽然就开窍了呢?难道背后有高人指点? 姜之杳问:“谁教你这么叫的?” 顾景野:“……”她咋知道是有人教的? 不太好意思说是冷云教的,于是顾景野不回答,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你说中午给冷云队长他们做顿饭,要做什么?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姜之杳仍旧眯着眼睛打量他。 直到把人看得都快红温了,她才哼哼笑了两声,从兜里掏出一块钱:“去找刘二嫂换点鸡蛋回来。” 顾景野哦了一声,接过钱转身逃也似的跑了。 连胳膊上挎的筐都忘了放下。 中午姜之杳打算做手擀面,再做几种不同口味的卤子,到时候一人一碗面,卤子摆在桌上,想吃什么卤子就自己加。 只不过家里没有鸡蛋了,姜之杳本来打算自己去刘二嫂家买点的,正好顾景野回来了,她也省得来回跑。 这几天倒是没有孕吐,但姜之杳总觉得腰酸背痛。 要是晚上跟顾景野睡一个屋,她还能让男人给她按摩按摩,可现在跟两个妹妹一起睡,总不能天天晚上让小丫头给她按摩。 那跟雇佣童工有啥区别? 姜之杳将手伸到背后,捶了捶腰,无奈地叹了口气。 张教授这会儿正在给宋正德的伤口换药,原本应该让姜之杳在一旁观摩的,可眼瞅着就要中午了,姜之杳两头顾不过来,忙得团团转。 顾晚月有心帮忙,可惜姜之杳说了几种卤子,小丫头都不会做,姜之杳只得亲手操作。 “嫂子,我要天天跟你学做饭,等我也会做你做的那些好吃的菜,以后就让我做饭给你们吃。”顾晚月仰头很认真地对姜之杳说。 姜之杳笑着点点她的小鼻子,“好呀,不过我估计再过两天,你就该有别的事要做喽。” “是什么事啊?”顾晚月好奇。 姜之杳却只是笑笑,故作神秘不告诉她? 没一会儿,顾景野拎着筐回来了。 姜之杳打眼一看,懵了。 “我让你换鸡蛋,你咋带回来这么多东西?你把刘二嫂家给打劫了?”她忍不住问道。 顾景野挠了挠脖子,“我是这么跟刘二嫂说的,她直接就去后院摘了一堆菜,还说我不把菜拿走,她就不给我鸡蛋。” 顾景野是真的拿热情的刘二嫂没招儿了,知道她跟姜之杳关系好,他也不好态度强硬,便只能半推半就地都拿回来了。 这些菜,黄瓜西红柿豆角啥的都是家常蔬菜,自是不必说。 姜之杳抬手一翻,竟然还有几根苦瓜。 苦瓜可不是家家户户都会种的菜,她记着刘二嫂家的园子里也没种苦瓜。 估计是之前在镇上买东西的时候,她说过一嘴想吃点苦瓜败败火,刘二嫂就给记在心上了。 不止是菜,鸡蛋好像也多给了。 姜之杳记得现在市面上鸡蛋大概是五分钱一个,一块钱能买二十个鸡蛋。 可筐里的鸡蛋,她粗略一数,至少也得有二十五个! 刘二嫂可真是舍得,有点啥好东西都想着她。 姜之杳是又无奈又感动,念头一动,便对顾景野道:“你待会儿再去刘二嫂家跑一趟,让他们一家子都来咱家吃午饭。” 人情交际嘛,就得有来有往,总拿人家的东西那像话吗? 顾景野点头应了,然后放下鸡蛋,先去把兔子扒皮清理一下,又按照姜之杳的吩咐把兔肉切碎。 做完这一切,他才又往刘二嫂家走去。 得了刘二嫂的肯定回应,顾景野才往家走。 半路上他想起什么,又去了大队,告诉那四个休息的队员中午去家里吃饭,还叫上了大队长一起。 大队长想着有事跟姜之杳说,便也没有拒绝。 回家后顾景野把自己叫了大队长的事告诉姜之杳。 姜之杳一拍脑门,“对呀!我咋把大队长给忘了!可以啊你,都学会举一反三了!” 她赞赏地冲着顾景野眨眨眼。 顾景野抿唇,眼底浮现些许笑意,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接下来便是顾晚月和顾景野都在厨房里帮忙。 顾景野和面擀面,顾晚月生火烧水。 有了两个打下手的,姜之杳轻松了许多。 她把兔肉炒熟,又把顾景野切好的洋葱碎也倒进锅里,翻炒后加入调味料,再用淀粉水勾芡,第一道卤子兔肉洋葱卤,就做好了。 剩下的卤子还有西红柿鸡蛋卤、蒜苗肉沫卤、豆角鸡蛋卤、肉沫茄子卤,最后还额外做了一道肉沫土豆泥。 满打满算六种卤子,有肉有菜,想吃什么的都有。 卤子做完后挨个盛到盆里先放着,那个香味儿直接就把顾景延给吸引过来了。 小家伙扒在厨房门口,哈喇子都快要把门槛子给泡软了。 见他实在馋得不行,姜之杳就先盛了几碗土豆泥出来。 这土豆泥其实本来就是小孩子爱吃的东西,姜之杳特意多做了一些,口味没有别的卤子那么咸,空口吃也没事。 她拿了四个小碗,家里几个孩子一人一碗先吃着。 顾晚月想等会儿再吃,却被姜之杳轻轻推着出了厨房。 “行啦,你都帮我忙活一上午了,去端着土豆泥找你姜芽姐一起吃吧。”姜之杳说完,把两个小碗塞到顾晚月手心,冲她挥挥手。 而这会儿顾景延已经端了他和顾景川的碗跑回屋里了。 “二哥!嫂子做的土豆泥,闻着可香了,这是你的!”顾景延把碗往顾景川面前一放,拿起自己的勺子就开吃。 土豆泥绵密成团,做好后也没有太长时间,里面还是滚烫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打卤面 顾景延这会儿早就忘了刚才姜之杳叮嘱他慢点吃小心烫嘴的话,闻着那股香味儿,根本等不了。 必须得马上吃到嘴里才能得劲儿。 然后顾景野就“得劲儿”了。 得劲儿的都撅着嘴直斯哈,饶是烫成这样,都没有舍得把嘴里的那口土豆泥给吐出来。 硬是在嘴里又炒了一遍,然后咽下去了。 顾景川就那么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自己的弟弟。 “呼呼,好烫!太好吃了!”顾景延烫得舌头都快麻了,但还是忍不住感叹。 顾景川闻言,狐疑地瞅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土豆泥。 有那么好吃吗?虽然闻着确实挺香。 那必然是很好吃的,姜之杳这道肉沫土豆泥做法可是有讲究的。 要先把肉沫加各种调味料在锅里炒香,然后切成小块的土豆直接倒进去一起翻炒。 翻炒几分钟后,加水,没过土豆,在加入酱油味精盐之类的调味,最重要的一个调味料不能忘,那就是白糖。 接下来就是一直用小火煮,煮个十五到二十分钟,看汤汁收得差不多了,就用铲子把还没化的土豆碎块都压扁扁。 出锅的时候翻搅一下,再撒点翠绿的小葱花。 这可是姜之杳前世最爱吃的一道菜了,这样做出来的土豆泥不管是拌饭还是拌面,都能让人欲罢不能。 姜之杳记得,前世她有个朋友,家里的小孩挑食极其严重,给什么都不吃,都快营养不良,结果有一次朋友带着孩子来姜之杳家里做客。 她就给孩子做了一道肉末土豆泥盖饭,那孩子吃得头都不抬。 可谓是妙手回春了。 顾景川不知道姜之杳曾经的战绩,对于她做的吃的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趣,只是看着弟弟吃得那么香,便忍不住也咽了一下口水。 他拿起勺子,吃了一小口,随后眼睛便像是突然亮了似的。 很快一小碗土豆泥便被吃光了。 顾景延也吃得飞快,他一开始看二哥不吃,还寻思着那他吃快一点,吃完了二哥要是还不吃,那份也是他的了。 可没想到二哥动作比他还要快,明明是他先吃的,怎么他俩几乎一起吃完了呢? “二哥,你……”顾景延委屈巴巴,想问二哥咋没给他留一口,可又一想每人都是一小碗,二哥凭啥给他留啊? 于是憋憋嘴,啥也没说拿着俩空碗转身跑出去洗了。 一边洗一边还凑近了闻碗里残留的香气。 没吃够…… 没事!待会儿就要吃饭了,到时候他要多多的吃土豆泥! 小小的孩子,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洗个碗的功夫,就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山上的冷云要看着午饭时间快到了,便开始纠结他和另一个队员到底谁先下去吃饭。 俩人都想去,但是总得留个人在这里看着才行。 于是往日里为对方挡子弹都不眨一下眼睛的战友,为了顿午饭开始勾心斗角了。 “那个队长,你先看着,我去尿个尿。”队员贼眉鼠眼地想找借口开溜。 结果还没走出两步,被冷云一把拎住脖领子。 “就在这尿,我不嫌臭。”冷云一副你小子一撅屁谷我就知道你要干啥的表情。 队员讪讪一笑,装模作样地站在树后挤出几滴。 过了几分钟,冷云又开始闹幺蛾子了。 “哎!那边刚才是不是飞过去一只野鸡?不行我得过去看看!”冷云指着安静的一处灌木丛,起身就要跑。 队员一把抱住他大腿,仰头贱贱一笑:“队长,野鸡不好抓,别去啦~” 实则心里想说的是:跟我装啥呀?咱俩谁不知道谁啊? 冷云翻了个白眼,又坐下了。 又琢磨了一会儿,俩人几乎是同时转向对方,连说出的话都很一致: “要不我先去……” “队长你让我先吃……” 话音又同时戛然而止。 “没出息的,天天就惦记着吃。”冷云瞪了队员一眼。 队员撇嘴,心说你不也一样吗? 好在最后终于有人来拯救他俩了。 军区那边行动异常的迅速,竟然赶在中午之前就来到下杖子村。 那四个队员直接就领着一行十多个人上山了。 “队长,军区的同志们过来了。”队员老远就冲着冷云招手。 冷云和那个队员几乎是腾的一下就站起来了,看见军区那一行人就跟看见救星似的。 “你们可算是来了!正好,武器都在地洞里,我之前已经清点好了数目,这是清单。你们先搬着嗷,我下山去拿点东西,很快就过来帮你们!” 冷云把清单往为首的班长手里一塞,也没等人家反应过来,带着几个队员就下山了。 那速度快的,跟后边有狼撵他们似的。 军区增派过来的十几个人面面相觑,搞不懂他们在急什么。 不过也没多想,一声令下大家伙儿就开始往山下搬。 冷云几人来到牛棚小院,还没进去就已经闻到了诱人的香气。 几人大步进院。 恰好姜之杳在洗手,看到几人进来,便笑着打招呼,告诉他们这就开饭了。 起先几人问到香气,还以为午饭是炒菜之类的,结果面条和卤子一端上来,他们都懵了。 “这是……打卤面?”冷云问。 姜之杳点头:“对啊,手擀面条,加上卤子,想吃多少面条自己夹,想吃什么卤子也是自己动手。” 卤子一一端上来,众人不说话了,怕一张嘴不小心把哈喇子淌出来。 这是他们吃过的最特别的打卤面了,竟然还可以自己选卤子。 而且这面条的口感也很绝,面条不粗不细,一口咬下去筋道弹牙,勾过芡的卤子黏糊糊地跟面条难舍难分,一口吸溜到嘴里,还能吃到卤子里的肉沫和菜丁。 “就这一碗打卤面,给啥我都不换!”一个队员指着手里每样卤子都放了一些的面条,真切表达了自己的赞美。 “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面条,除了让我背叛祖国,让我干啥都行啊!”另一个队员也忍不住感叹。 冷云拍了队员后脑勺一下,“啥都敢说,吃你的得了!” 话音落下,众人哈哈大笑。 顾景延则是趁着大家都围着那几个卤子,赶紧捧着自己的碗跑到土豆泥旁,狠狠舀了两大勺的土豆泥。 第一百二十五章 招生 一旁的大队长和张孟二老站在一起,虽然没有冷云几人那么热闹,却也是吃得很开心。 大队长一转眼就瞥见了顾景延,看他光顾着吃土豆泥,便故意逗他:“景延啊,你咋光吃土豆泥啊?别的卤子不好吃吗?” 顾景延回头,见是大队长爷爷,便小声凑到他耳边:“土豆泥更好吃,不信你尝尝。” 大队长还真被他说的好奇了。 毕竟跟其他几个卤子比,土豆泥着实有些平庸了。 土豆子谁家没有啊,这玩意儿做成泥不也是土豆味儿吗?能有另外几个黏糊糊香喷喷的卤子好吃? 故而大家都没怎么动土豆泥,都可着另外几个卤子吃。 大队长正好碗里的面条吃没了,他又夹了大半碗面条,半信半疑地舀了一勺土豆泥在面条上。 搅拌一番后,迫不及待夹起来尝了一口。 然后便长长地嗯了一声! 好吃! 土豆泥拌面条竟然这么好吃! 这土豆泥吃着有一股肉味儿,黏黏糊糊地裹着面条,吃到嘴里那叫一个香! 张孟二老见状也有样学样,然后同样发出赞叹的声音。 很快大家就都知道土豆泥好吃了。 顾景延刚吃完一小碗面条,正想着再来点土豆泥,结果跑过来一看,原本大半盆的土豆泥竟然少了一大半! 啊!谁把他的土豆泥吃了这么多?! 顾景延内心无声尖叫,可却也不敢真的闹起来,只能泪汪汪地尽可量给自己多舀了一些。 呜呜,明天他要求求大嫂再给他做一些土豆泥…… 这一顿饭,大家都吃得很开心,除了顾景延。 要看着土豆泥被大家你一勺我一勺给挖没了,顾景延捧着自己碗里最后半碗土豆泥,欲哭无泪。 刘二一家子也是头一回这么吃打卤面,还能自己选卤子,又新奇又好吃的各种卤子。 刘二嫂默默记下来,打算回家也给家里人做。 吃饱喝足了,冷云几人还想着帮忙打扫卫生,却被刘二嫂给拦下了。 “剩下这些活儿我来吧,我刚听你们那个同志不是说待会儿还要搬什么东西吗?快去搬吧。”刘二嫂也没听太真切,反正就知道他们有事要忙,便如此劝道。 冷云也没再推辞,跟姜之杳和顾景野打了声招呼就领着队员上山了。 几人吃得都很饱,身上还沾着饭菜的香气,搬东西的时候偶尔还会打嗝儿。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哪里是去拿什么东西?分明就是偷偷下山吃饭去了! 吃的饭还挺香! 偏偏冷云他们是特战小队,军区来的这批人也拿他们没招儿,只能腹诽几句宣泄下不满。 姜之杳这边正在跟大队长谈学堂的事。 大队长拿出一个名单,交给姜之杳:“这是要报名来学堂读书的孩子的名单,暂时是这么些个孩子,不过我估摸着那些没报名的,是想再观望一下,等这些孩子们都开始读书了,后续应该还会有孩子来报名。” 大队长很细心,不只写了孩子的名字,就连家长名字,家住在哪儿,孩子性别以及年龄全都写上了。 姜之杳接过来大致扫了一眼,然后眉头微皱:“刘叔,这怎么都是男孩?没有女孩想要报名读书吗?” 这名单上放眼望去,除了刘二家的刘玲是女孩子,其他的竟然都是男孩。 这也太离谱了吧? 大队长对上姜之杳的视线,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几家愿意掏钱让女娃读书的,但凡家里有个男娃,女娃就得排后头……” “可是女孩也要接受教育啊?怎么能这么重男轻女呢?”姜之杳下意识反驳道。 可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 她真是昏头了,竟然忘了现在是个什么社会背景。 女孩生下来能顺利长大,就已经是万幸了。 尤其是农村的女孩,别说读书了,连嫁人都没办法自己做主。 姜之杳攥紧了手里的名单,心里满满的都是不甘。 凭什么呢?凭什么女孩不能读书?女人不能决定自己的婚姻?甚至连活着都要仰人鼻息? 姜之杳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她定定地看向大队长:“刘叔,您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大队长心里隐隐有了不太好的预感,紧接着就听姜之杳说:“您帮我跟村民们说一声,我这个学堂,女孩来读书不收钱。” 话音落下,大队长第一反应就是不行! 不是他重男轻女,她反对是为了姜之杳好。 “丫头,你傻啊!你要是说女娃不收钱,有的人就可能直接不让男娃来读书了,让女娃来免费读书,等女娃回家了再让她教家里的男娃,你这学堂还能收到学费吗?”大队长苦口婆心劝说着。 姜之杳目光坚定:“刘叔,那我也认了。您知道的,我这个学堂学费本就收得低,我原本也没打算过靠着学堂赚钱的。” 她想让女孩也读书,就算真的像大队长说的那样,她也认了。 反正凭她的本事,能赚钱的方法多得是,难不成她还供不起一个小小的学堂吗? 女孩免费来读书,如果家里不给买纸笔,她就带着女孩们用木棍在地上写字算数。 办法多得很! “哎呀,你……唉!行吧,我去帮你说,你这丫头可真是倔。”大队长有心再劝,可对上姜之杳的眼神,他就明白,怎么劝都没用的。 这丫头主意已定了。 大队长转身走了。 刘二嫂就在不远处洗碗,自然是把两人的话听得真真切切。 她将洗干净的碗盆都放好,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快步走到姜之杳身边:“妹子,你和三叔的话我都听到了,甭管你那边是怎么定,我家玲儿是肯定要给你交学费的。” 姜之杳抬眼,“嫂子,我说了女孩不用交……”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刘二嫂打断:“咋就不用交呢?我家可不兴重男轻女那一套,我家孩子读书就是得交学费,你要不收,那我就不让玲儿来你这上学了!” 刘二嫂难得对姜之杳的态度这么强硬。 姜之杳眨眨眼,忽然笑了:“嫂子,你咋这样呢?哪有人家不收硬往人手里塞的?” 她虽是这样说,却是向刘二嫂妥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