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世九歌》 第六百九十六章 意外会师 寒禅的袖子在风中摆动着,他一脸沉静地目视着这里的景象,偶尔注意一下画狂的状态。 不过,来到这里之后,画狂的状态却一反常态地沉默着,寒禅观察了他一阵子,见他仍然无比沉静,也就走到周边,随意观看起来。 先前打算追击慕容非羽,但几人很快就失去了跟踪的线索。一切眼看又要回到原点,仿佛想要找到东方诗明,已经遥遥无期了。 心急如焚的白蒿,在此时头脑仍然没有失去理智。她根据现场的状况,目光不停地扫视着碎石滩的一切,随即有了发现。 “白姑娘,碎石下面有什么线索么?” 看着不远处的白蒿突然蹲下去努力扒拉着地面的石块,寒禅于是凑近一些。 白蒿头也不回,只是应声,手中的动作仍然不停:“大师你看,这里……” 寒禅的眼神还算敏锐,他立刻注意到了隐藏在石块之下的秘密:“……血迹。嗯,此地必定历经一场激战。” 白蒿忧心忡忡地认同了寒蝉的说法。由于江浪的洗礼,当日激战的痕迹被层层掩埋。不过经过搜索,两人还是把目前能够找到的内容都翻找了出来。 “一枚箭头,还有这几块切口平整的碎石……还有几条碎布。” 看着白蒿蹲在地上摆弄着这些东西,寒禅在她背后一项项诵念着。由于当时参战的人并没有细心到返回现场清理,所以这些内容算得上丰厚大礼了。 只不过,面对着这些辛苦得来的硕果,白蒿只有更加担忧的份儿。 “怎么会这样……”白蒿眼神时而聚焦时而分散。这些天来,她连日奔波已经精疲力尽,却没想到等待她的是这样的消息。牵挂在心头的人仍然生死未卜,但是在此之后,她又该去哪里寻找呢? “对了!……画狂先生?”白蒿忽然瞥到了旁边发愣的画狂,猛地好像又找到了希望的抓手,“您……” 寒禅也侧脸过去。不过看着画狂此刻的反常,他的眉头微微一皱。 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抬头看向远空。 这片碎石滩,莫非是…… “……嗯?” 就在寒禅打量着周围的时候,一束锐利的光,却陡然在不远处的丛林中绽放起来,而且,迅速向着这一边靠近! 霎时逼近的声响,让江边三人都为之慑然。白蒿还没靠近画狂,却见到一道比视线更快的剑芒窜出丛林,伴舞无数急速旋转的枯叶,即将误伤画狂! “画狂先 生!” 白蒿下意识按上软鞭,但是内心已经明白速度已经赶不上。 眼见自己的希望就要在眼前再也拼不回去,白蒿喉咙里都要迸发出尖叫了。不过就在最后的一瞬间,一袭素袍身影闪到,堪堪为白蒿挡下了她所不愿见的一幕。 “啊——!” 一声惊呼,惹起了江水逆向的涟漪。 随后是一股气流,在轻轻一震的瞬间,被迅速压低四散。像是贴地而过的一阵微风,抚平了现场的慌乱。 “啊……” 白蒿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巴。她还是叫出了声,尽管她并没有亲眼看到那自己预料中的凄惨画面。 “无妨,白姑娘受惊了。” 伴随说话声挪开的,是刚才闪现而来的身影,也就是寒禅煮雪大师。 随后映入白蒿眼中的,是完好无缺的画狂。他此刻终于站起来,带着疑惑和呆滞的神情向后面看去。 “啊,呼……”白蒿肩头感觉一软。如果画狂出了事,就没人能给她指引下一个线索地了。而且虽然此人古怪,但几次偶遇相处,白蒿也不能算是讨厌他,自然希望他平安。 不过回头一想,白蒿才突然意识到刚才是这个慈眉善目的大和尚,在自己之前出手化解了致命的危机。他的出手之快,能力之强,远非自己可比。 “诶……啊哈哈……”白蒿不能不想起来几天前自己搭救两人的场景。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此一举了。 寒禅的目光已经和丛林中冒出来的人相对视上。他的眼神仍旧平淡,让人摸不清深意。 而这个冒出来的人,却是停江天隐·梦京尘。 梦京尘仍然提着自己的佩剑。面对刚才袭击的对象,等看清之后,他先是有点意外,随即又毫不意外地平淡了表情。 两人的视线互相对视着。但是很快,梦京尘那边就又多出来两个声音。 “真的,真的。我以出家人之嘴向你打包票,你想要的那些人正是往这边走了。呼呼……出家人不打诳语。” “你如果放开我的箭袋,我尚且更能相信你。” “哟,这袋子是你我公平比赛,最后我赢了来。这可不能还你,这对我可算是一件大大的珍宝。” 两人的声音渐渐靠近,最后两人的形象也拨开树丛正式现身,这让江边三人各自脸色变化。 “我的箭并没什么特殊。你若想要,自己去集市买来就是了。何必抢我的?”慕容非羽只手拨开挡路的 枝桠,脸色颇有不快。 “哎,我就是相中了你的。古有大和尚讲禅,说什么没有一片叶子在这世间是相同。我就觉得你的好玩,你的精巧,这便是我的了。”花僧嘻嘻笑着,手里攥着慕容非羽的箭袋,看上去无比得意。 “你这样子,也算是僧人么?” 两人渐渐也走到了碎石滩。不过当他们注意到梦京尘定身不动时,才注意到前方出现了别人。 与此同时,早已经被两人渐渐靠近的谈话声音吸引的白蒿等人,也迅速看清了来者的长相。 “哎。” “……啊。” 白蒿发出微微的惊呼,同时满脸无奈的慕容非羽也有些意外。 而另一边,寒禅本来集中在梦京尘身上的视线,也随着后面衣着艳丽的和尚的出现,随之转移。 而刚才正嬉笑着攥着箭袋不松手的花僧,在注意到来自对面的眼神后,表情稍微一顿。 “是你啊。” 花僧稀松平常地向寒禅打了个招呼。但寒禅面对此人,却没有立刻接话。 “你们认识?”梦京尘扭头问。 不过他随即也理解了,毕竟都是和尚打扮,既然出身同门,那么认识也就不奇怪了。 寒禅注视了他一会儿,才淡淡地说:“……是我。数年前你出走拈花座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在那之后,托我找寻你去向的琐事搅扰了檐雪烟庭很久。” 第六百九十七章 僧者慧言 “没想到,你在今天就这样现身了。” 花僧听他这么说,神情没有改变。他浑不在乎地一笑,随即说:“青灯古佛早有高论,相会就是缘分,今天你我有缘重逢,明天你我缘尽了便散了,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你并没有隐居,而是一直在漫游么?”寒禅把手背到身后。 “寒禅大师心思如镜,真是我佛高徒。”花僧朝他背后瞄了一眼,慵懒地点头,“我为何要藏起来?天地之大,随心而行,困了就睡,蓬草当床。这可是无比快乐的事。” “或许,枯禅衣……” 听到寒禅提到这个名字,花僧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 “走进山门是师兄,走出山门是故人,佛门背后千条道,故人不须我劳神。”花僧仰起头,看向虚无缥缈的方向,“而且,我也是效法你的经验呐?自千鹫寺出走的大师,论这块您还算是我的前辈呢。” “……我与你并不同。”寒禅面不改色。“我的离开是必要的。” “哦……但我……” 花僧斜睨着他,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被旁边的梦京尘抬手打断:“好了,虽然不想打扰两位大师叙旧,但眼下还有要紧事要处理。能问一下你们有看到一个行色匆匆,好像在逃命的人吗?” “逃命?”花僧似笑非笑,同时又看向仍然背在身后的寒禅的手,“寒禅大师,别费心算我的过去了。我从来是过一天忘一天的,每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我就淡忘了昨天。” 寒禅无言地垂下手臂,算是对他给予了尊重。 “并没看到,我们刚到此地。你们所说恐怕是醉夜妖刀吧。”寒禅面向梦京尘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样一想,刚才的穿林一剑,想必是梦京尘把岸边的动静误认为了陌银刀。寒禅心下了然,但不做声色。 “嘁,又追丢了。”梦京尘遗憾而愤懑地捶了两下树干,随即他把这件事的责摊给了花僧一部分,“若非你多管闲事,也不会至于如此。” 花僧眯眼看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箭袋,恢复了嬉笑的模样:“年轻人可是昇平天的未来,加上上天也有好生之德,救人该然也。何况,呵呵呵,是否搭把手都不耽误你追丢,呵呵呵。” “你!”梦京尘大为恼怒。 但是随即一只晃荡不满的酒袋就拍了过来,正中他的左半边脸颊。后面是花僧的声音:“别火大,喝点酒消消火。梦醒棠梨改良版,给你这个只喝正宗货的刁舌头把把关。” “……改良?怕不是画蛇添足罢了。”梦京尘压下火气,接过酒袋拧开灌了一口。 “和尚自有和尚办法,大师自有大师神通,花僧爱酒懂酒,对此颇有信心。”花僧洋洋自得。 “绕路就为抢我箭袋么?”慕容非羽哼了一声。 慕容非羽仍然十分不满。方才关键时刻,他正与追缉数日的流浪者展开缠斗,却就在致胜之时从旁边草丛钻出来一个花花绿绿的和尚,一把扯下自己背后箭袋拔腿就跑。自己紧随其后却被那和尚单方面宣布开始什么竞速比拼,追了数里地那和尚才停了下来。不用多说,这几日的辛苦追缉化为乌有,更让那伙人提高了警惕。 梦京尘对这仍然蒙在鼓里的年轻人嗤笑一声,果然引来了慕容非羽的反击:“你笑什么?” 于是梦京尘倒也不吝啬地向他简单道来了花僧出手的用意。原来两人追击陌银刀途中,发现了正在侧方缠斗的慕容等人。考虑到陌银刀嗜杀成性,他们的激斗声很可能为自己招来陌银刀一个顺手的杀身之祸。为了避免可能发生的惨剧,花僧才不由分说让梦京尘暂等片刻,只身前去,用简单的方式终结了战斗。 听完,慕容非羽怔住了。他与陌银刀发生过战斗,甚至就是在脚下的碎石滩,深知陌银刀的恐怖。而梦京尘见他不再说话,又是一声嗤笑,转头欲行。 “人追丢了,你又要去哪里?”花僧在后面问。 而此时的白蒿也紧跟上来,叫住了同样准备出发的慕容非羽。 “我之前在山林里见到过你,想跟你打听一件事。”白蒿认真地请求,“我现在跟东方诗明走散了,你有没有见过他?我想知道他的行踪。” 听言,慕容非羽皱眉。倒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他想到那天发生在此地的战役,仍不免心有余悸。 他思考了一下,随即如实相告:“你如果早来几天,那他就在这里,你尚且能救下他。” “你,你说什么?!” 白蒿顿时脸色惨白。她感觉呼吸有些急促,额头上的细汗悄然冒了出来。 慕容非羽并没有照顾她的心情,只是又把当时的情况说得详细了一些:“当时,他在这片碎石滩遭到陌银刀埋伏,重伤昏迷。我虽然在场,但陌银刀锐不可当,等到有余力救他的时候,他已经被江水冲走,顺流而下了。” 说着,他向不远处的梦京尘抬了抬下巴:“当时这个人也在,他可以作证。” 梦京尘不在乎他称呼自己为“这个人”,对 于这种小事,他也没有掺和讨论的心情,只是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 “哟——听起来,你要找的人凶多吉少呐。” 花僧在旁边没心没肺地补刀,这让白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倒退了两步,直到撞到画狂的后背,才停了下来。 “不会的,诗明他……他那么聪明,肯定已经……” 她低声喃喃自语。花僧本来打算离开,但注意到自己刚才的无心之语给小姑娘造成了如此大的打击,反倒慢慢停了下来。 梦京尘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但注意到花僧没有跟上来,就转头去看。 “小姑娘啊,但话又说回来,上苍有好生之德,老天无绝人之路,冲走时是活人,在水里漂一阵也未必变成尸体,你别慌,别慌。” 谁料转眼一看,花僧已经开始劝慰白蒿。梦京尘叹息一声,掉转回去。 花僧不断变化着言词,像哄孩子一样耐心给白蒿打气。寒禅站在一旁,虽然不说话,眼神却颇有意味。 第六百九十八章 孤木易折 “嗯……我没慌。” 沉默了一阵子之后,白蒿终于心口如一地点头。她深呼吸了一会儿,义无反顾地捏紧拳头:“既然……诗明他顺流而下,那我就从这里开始,沿着河水找下去!他一定还活着的!” “好喔,见到你这样,就算是河伯老头也要给你托福的。”花僧喜笑颜开,连连拍手,“那我也与你一起……” 刚走近,还没来得及拉花僧离开的梦京尘闻言一愣。 “你说什么?”梦京尘悄悄收回伸出去的手。 岂料花僧正好回过头来劝他:“咦,正好我要拉你同去。正巧人追丢了你也很闲,同作一件善事,可让你积累阳德,可曾听闻诸善都奉行,心愿达天听么?这也是为你好,嗬嗬。” “你在瞎说什么……”梦京尘大感愕然之余,心中不禁冒起无名之火。 “出家人不打诳语。”花僧嘻嘻笑着,再次搬出自己教门的信誉作担保。 寒禅只是微微苦笑。他放眼望去,长河漫漫流向远方,看不到边际。 看着看着,他的眉眼之间却微微变色。 “嗯……从这向下,贫僧依稀记得是……” 他的话语声音很小,连白蒿也没有注意到。 但是同在旁边的画狂,在听到寒禅的沉默判断后,全身仿佛遭受雷击,倏忽一颤。 ………… 下界天,没有硝烟的争战已经将举目所见的江山逐渐侵吞。在这段日子,琼天殿的莫名沉寂,导致穷人馆与匡正商盟的压力倍增,而这场风暴的中心,江梁城,已经山雨欲来。 商盟门口人声喧闹,进进出出的人脸上都挂着饥饿的蜡黄色。外面是排队等候商盟接纳的难民,他们许多是近日才被商战挤占出城的百姓,此刻流离失所,只能前来商盟寻求庇护。 而商盟内部,同样并不安宁。盟会成员虽然并没有直接表露出来,但是一股无言的不满已经写在脸上。 由于杜贺盟主多次外出协调其他结盟城邦,商盟总部主要由穆宗清负责,桓清子、王大力等人协助,甚至连杜贺夫人姬青也不得不出面主持事务。而情况一天不如一天,即便众人愿意群策群力,面对越来越乱的状况,仍然不免左右支绌。 “唉。我们借来的粮草,也撑不过几天了。” 阴沉的室内,穆宗清面对着眼前一沓沓的草纸,两鬓不觉更加灰白。 他沉思了半晌,最后还是仰起头长吁一声。空空荡荡的天花板,起初的信心逐 渐消散,他们不得不面对陷入绝境的事实了。 “江梁城内颁布了新的税法,是由他们所谓的商会票选决定的。”桓清子背着拂尘,将一张硕大的纸从门口掷了过来。由于加持了内力,那张纸飘飘忽忽,最后平安落在了桌子上。 穆宗清看也不用看,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事实上不止是江梁城,他们筹粮的几处城镇目前的情况也是这样。鸠占鹊巢的异乡商人发挥着他们超乎寻常的头脑,将城中百姓最后的基业也蚕食殆尽。 也正因此,目前粮食已经不止是运输速度的问题了。那些地方自己也难以为继,不出半个月,怕是商盟要全面断粮了。 “穆老,外面那些人又开始了。我叫几个人教训那些带头的,可用处不大啊。” 王大力也紧跟着走了进来。他早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洒脱,取而代之是遮掩不住的担心。 穆宗清朝外面望了望:“……也是,到今天放粮的时候了。” “还是按原来的量给他们?”王大力立刻跟上问道。 穆宗清短暂思考之后,沉沉地点头。 但是,今天王大力却并没有像往日一样立刻转身去办。他站在原地,两只脚像是被铁钉钉在地上:“太,太多了吧。穆老,倒不是我王某人小气,这几天弟兄们一直抱怨,说自己人都吃不饱饭,还要分粮食给这群一开始笑话咱们的东西……” 穆老闻言,眉眼顿时一横:“这是什么话。都是下界天同胞,更是同住一城的乡邻。他们倘若饿死,你们就忍心看他们死么?” “这,穆老你说的我都懂,可弟兄们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王大力磨磨蹭蹭,似乎还在观望有没有减少发放粮食的可能性。 桓清子站立一旁,此刻神情一点都不轻松。 俯天奇前辈先前离开,至今仍杳无音讯。 而与此同时,城外流传的风言风语,似乎越来越迫切和真实。 传闻中的孤蒙将会在近日驾临江梁城。江梁城中的一股异乡领袖军早已不再是秘密,虽然为了避免造成恐慌,限于一定范围内的人知晓。 如果孤蒙的到来真是为了彻底覆灭商盟的火种,那眼前众人分身乏术,又没有足可牵制的力量,届时即便没有饿死,也一起葬身敌手了。 这样想着,桓清子听到了外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声。 “哦,是本地穷人馆代表彭鹏先生。”桓清子听了出来。 穆宗清坐在桌前,一切浑浊挥之不去,正好想要 起来活动一下。于是几人干脆一并出门,去会见这位战友。 院落内的商盟成员见状让路。不过看穆宗清的眼神,也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大门口,彭鹏正站在台阶前,旁边还扶着一个人。围在周遭的难民并没散开,只是稍微安静了一些。等到发现穆宗清等人向这边走来,呼声又掀起一阵浪潮。 “安静,都给我安静。”王大力一脸杀气地大叫着。 而彭鹏见到穆宗清出来,上前一步,把旁边的人交了过去:“喏,你们的盟主。可小心点,他现在站都站不稳。” 旁边的人摇摇晃晃,低垂着脖颈,看上去极其羸弱。即便是和周围饿了好几天的难民相比,也不遑多让。 听到彭鹏的话,几人同感惊讶。就连旁边的难民也开始交头接耳,没想到这个奄奄一息的人居然是匡正商盟盟主,莫非是遭逢不测了? 桓清子和王大力赶忙上前架起他。此刻杜贺仍然清醒,他露出苦涩的笑容:“……离开几天,让你们担心了。” “怎么回事?”王大力心急如焚。 “进屋说。”桓清子扫了旁边杂乱无序的难民群一眼,朝门里一挥道袍。 众人于是一并进屋。周围的商盟成员见状纷纷朝门内探头探脑,受到穆宗清呵斥之后,被吩咐去叫姬青来。 第六百九十九章 灵符解急 不多时,姬青抱着小飞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脸上遮掩不住的忧心。 “他……他怎么了?”一进门,姬青就看见了穆宗清,于是赶忙询问。 此时的杜贺已经被众人喂了些清水,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但仍然呈现出虚弱的蜡黄色。桓清子曾经在露岩观修习过道医,虽然水平有限,但此刻也足够应付。 桓清子刚给杜贺把完脉。回头见到姬青到来,他先是点点头,又出言宽慰道:“别担心,杜盟主没有生命危险。他这些天疲于奔波,加上疏于饮食,算是累倒了。” 没听他说完,姬青的眼泪就要下来了。她一只手拨开人群,跑到丈夫的面前,抬起小飞卿的手,让他握住了父亲的一根指头。 “你……你太不重视自己了。你把自己累病了,就不想想我和飞卿吗……?” 姬青哽咽地说着,同时坚强地把流下来的泪擦拭掉。看着丈夫凹陷的脸颊,她甚至不愿意多看下去。 杜贺向她挤出一个笑脸,低声说:“我没什么事……休息两天就好了。你,你哭什么……” 桓清子几人围在旁边,也觉得有点难受,为了给他们一家留出空间,纷纷散出门去。 王大力吆喝人去给杜贺煮些营养粥来,而穆宗清几人则在屋檐下相顾无言。 “情况太坏了。穷人馆还能接纳多少人?我看,要把商盟的一批弟兄再疏导过去。” 穆宗清说着,刚把视线转移到彭鹏身上,就看到彭鹏已经伸出手来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日子也不好过,我们分部已经吃了几天野菜粥了。现在又要提防异乡人,又要安排人手去挖野菜,呵……” “如果放任这样下去,恐怕之后连与异乡人翻脸的力气也没了。”桓清子也在沉吟,“代行者的想法究竟如何?” “作为三教主事,你和我能了解到的情报差不多。”穆宗清叹气,“这群人多岸登陆,通过把握商业脉络加强联系。现在在各个地带处处设网,反倒是我们成了被动的一方。” 几人又商量了几句,但也没什么新主意。又听到旁边王大力斥责下属端来的粥份量太少的聒噪声,越发觉得心烦意乱。 “……你们现在尚有聊天的心思么?” 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众人抬眼看去,却发现踏进门的,正是消失了数日的俯天奇。 见到是他回来,桓清子脸上首先露出松一口气的神情。眼下危机迭起,俯天奇如果坐镇江梁城,至少不用太过担心战斗方面的问题 。 彭鹏还不清楚俯天奇的来历,由穆宗清向他简单介绍。俯天奇显然没什么聊天的意愿,他二话不说掏出了一只锦囊,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天奇道长,这就是此行的收获么?”桓清子往锦囊里探了一眼,对于里面的内容有点惊讶。 锦囊里,是一沓黄澄澄的道符。 虽然露岩观地处下界天,但对于昇平天的开象六观的事,同属道门的他们自然也是比较清楚。符箓道术并非俯天奇所长,而开象观主鸾扶风则是首屈一指的方家。相传两人性格不合,这次俯天奇却带着道符返回,多半正是拉下脸皮去求助鸾扶风了。 “原来道长所言的‘不愿见之人’就是开象观主。”桓清子若有所悟。 俯天奇对桓清子的解释颇觉得有点“多嘴多舌”,并不回话,只是从中抽出一张向众人展示。 “这是甲马灵符。”俯天奇抖了抖符纸,上面的朱砂纹样微微发光,“而且经过一番改进,即便是普通人,也能够驱使此符。” “甲马灵符,就是传说能日行数百里,步若风雷的灵符?”桓清子不由得睁大眼睛。 俯天奇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可惜普通人身负的灵力熹微,无法做到那等程度。最多不过步行如风,负重不喘。不过若用于通信运粮,已经绰绰有余。” 桓清子啧啧称叹,几人都围过来对着灵符细细端详。 俯天奇又提高了一点声调:“此行我也途径东方世家,根据我先前与他们家公子所订盟约,他们之后会派遣人手向下界天输送粮草,缓解燃眉之急。” 闻言,几人都是精神一振。就连离得远一些的王大力听到后也连忙跑了过来:“真的吗,哈哈,那可太好了,有头顶上的那些大老爷们撑腰,弟兄们不至于过得饥一顿饱一顿的了。” 屋里也传来杜贺虚弱的询问声,又听到姬青在向他慢慢解释。不管怎么说,能够缓解吃饭问题,其他的谋划就可以有条不紊了。 “不过,我来的时候听说,今晚那孤蒙就会来江梁城。”俯天奇陡然话锋一转,把这个众人先前无暇顾及的问题再次搬上台面,“你们打算怎么应对?” 几人都被这个问题问了个措手不及。面面相觑之后,还是屋内传来了虚弱的回答: “我托人……请了当前镇守在兆封明邑的悬灯武僧,前,前来相助。不过……等大师前来,尚且需要一段时日……” “远水解不了近渴。”闻言,俯天奇当即表态。 “丽日浦惨案,尚且没办法让那老叫花挪一挪屁股么。”他低下头思考着,“如果穷人馆按兵不动,就由我来应付这个孤蒙。” 彭鹏轻轻咳嗽了一声,毕竟涉及到他们穷人馆,但就算是他也没有得到老大的指令,因此也没办法解释什么。 “莫非,你要在今晚直撄其锋么?”穆宗清表明了自己的考虑,“当前下界天虽然处于高压,但仍然没有直接开战……” “我与你们,大可以划清界限。”俯天奇斜睨门外,哼了一声,“他孤蒙做得,我俯天奇又如何做不得。是我昇平天象日观执意出手,与你们无关。” “这……”在场几人都沉默了。 “静候晚上的到来吧。”俯天奇干脆地拖来一张板凳,靠在门框旁边,双手抱臂,开始闭眼假寐。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虽然忐忑,但是也不便多说了。 只是有一个想法,在众人心中默默升起:或许,沉寂至此的下界天高压,即将要爆发了。 ………… 第七百章 云镇江梁 入夜,江梁城外一如往常。远远能够看到城门内的红光,而周遭的树林和草丛只有风的低吟。 但是在黑暗中,仍能够看到几个稀疏的身影。被云层遮盖的月光难以勾勒出他们精确的轮廓,只能感受到空气中蓄势待发的激动和惴惴不安的心跳声。 正在手打中,客官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入夜,江梁城外一如往常。远远能够看到城门内的红光,而周遭的树林和草丛只有风的低吟。 但是在黑暗中,仍能够看到几个稀疏的身影。被云层遮盖的月光难以勾勒出他们精确的轮廓,只能感受到空气中蓄势待发的激动和惴惴不安的心跳声。 正在手打中,客官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百零一章 暗算交锋 薄云消散,月光透过林梢滑下。四周仍然像初时静谧,今夜已经要安然度过了。 彭鹏和几个兄弟站起来,舒缓着疲惫的筋骨。他们远远眺望着朦胧的山群,天边好像快要泛白了。 正在手打中,客官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薄云消散,月光透过林梢滑下。四周仍然像初时静谧,今夜已经要安然度过了。 彭鹏和几个兄弟站起来,舒缓着疲惫的筋骨。他们远远眺望着朦胧的山群,天边好像快要泛白了。 正在手打中,客官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百零二章 时限之争 “侃大山……”柴思索了片刻,“我只是负责聆听。多半是你在说罢了。” “那又如何?”乐悬行挥手变出鱼戏冷泉,随意拨了一个琴音,“谈话就是要有人说,有人听。话说你又在跟它们聊什么呢?” “道别。” “啊……” 乐悬行自讨没趣。在这所城墙堡垒里的人都知道,今晚行动之后,局势将会大不相同。是化暗为明,作为掀起波澜的,还是依照计划分散各地,福厄那边负责着不同的方案。而他们并不上心,只是依循差遣而已。 “你意欲寻找的人,现在仍然没有线索。”柴淡淡地问,“你仍决定跟我们一同行动么?” 乐悬行低着头。他擦拭着琵琶上的灰尘,回答漫不经心:“他不会坐视不管的,跟你们一起鱼肉百姓,哪天他就跑出来阻止我了。所以这简直是效率最高的办法。” 柴的眼神微微变化,但是终究没有对他再说什么。 门帘被拉开,樊天举笑着跑进来:“柴大人,您有什么行李要收拾吗,我去给您收拾起来吧?” 两人都没有看他,也没有人回答他。清冷的音调继续流淌,不同的叽啾声仍然跳跃在阳光下。 樊天举自讨没趣,但仍然保持着进来时的笑脸,慢慢退出去了。 “他在得知我们愿意带他走时,表现得非常欢喜。”柴侧脸道,“这是为什么?他在你们的地界,一直活得很痛苦么?” 乐悬行嗤笑一声:“恐怕不是。可能是本性使然吧。” “本性……” 柴点点头。他并不在乎那个樊天举是何心思。不过对于乐悬行,在他无人察觉的眼神中,缓缓流淌出了遗憾的情绪。 而在方才被阳光照射的躺椅上,此刻福厄已经不见了踪迹。 阒寂无人的暗室中,福厄独自站立。面向大船驶来的方向,他的视线虽然被石墙挡住,遥远的海风,却如在耳边,吹动了他的衣角。 “……为了实现昔日最上的荣光。” ………… 时间推移,已经到了下午。赋云歌独自在林中找寻,却仍然一无所获。 “唉。无论怎样都不出来,这下可难办了。” 他颇有点无奈地挠头。神秘高手神秘高手,藏得这么谨慎,到底是在躲什么呢? “这样一来,最关键的线索也没办法知道了。这下该怎么安排呢?” 赋云歌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一边统合着自己的 情报,一边盘算着陷入僵持的下一步,慢慢往回走。 根据狐蝶衣的探查,最迟也不过是这几天,他们就会发动很大的行动。可是眼下山雨欲来却连风声都虚实难辨,在江河日下中掩藏着汹涌的激流,到底怎样才算应对的万全之策? “哎,你在这儿啊。” 人声由远及近,是商盟的王大力。 赋云歌抬头:“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王大力点点头:“盟会里刚刚知道的消息,那个道士让我也跟你说一声。说是那帮异乡人为了给那个孤蒙治伤,派了两个医生过来,今晚可能会到。” “嗯……”赋云歌对这个消息,低头思考着背后的可能性。 “要我说,就派个神医来,给那个孤蒙治得跟打娘胎里刚露头一样好,又能咋的?还不是再被打一顿藏起来的事儿?”王大力爽朗地笑着,“任他来吧,现在盟会里大伙都看明白了,咱们没什么好怕的。要真吃不上饭了,就跟他们拼了,他们还未必打得过咱们呢!哈哈!” “大家能有信心是最好的了。”赋云歌拍拍王大力的胳膊,“王大哥,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自己再待一会儿。” “别太晚啊!一会回盟里吃饭!”王大力消息传达到了,也不耽搁,快步跑着又离开了。 赋云歌看着他离开,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大。 哪里还是不对。果然,一切最奇怪的源头,就是孤蒙负伤。 现在,众人确实有了自信。不过还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这样的自信之下是否潜藏着危险的预兆? 想着,赋云歌霎时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他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我必须赶紧回去了。”赋云歌似是自言自语,却回头对着丛林深处喊了一声: “记好了,一定不要自己行动!” 看了眼西斜的太阳,赋云歌攥紧拳头,神行术动,他纵身向商盟赶去。 ………… “你是说,今晚再去蹲守一夜?” 桓清子看着突然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赋云歌,对他没前没后的提议感到吃惊。 “今晚,我认为绝对不简单。”赋云歌擦拭着额头的汗。现在天气明显炎热起来,这让他的心也没来由变得急躁。 “如何不简单呢?”旁边是穆宗清。此刻只有他两人在室内。除了他们和仍在养病的杜贺,其他人还没回来。 “声东击西。”赋云歌笃定地说,“他们在 积蓄力量,要把江梁城和商盟彻底扳倒。昨天和今天,一定都是他们的计划。把情报如此简单泄露出来,还故作空虚,就是为了麻痹我们。” “这……” 桓清子和穆宗清两人面有难色地互相看了一眼。 “你的依据,是什么呢?”穆宗清迟疑着说,“我呢,并不是不相信你……但商盟的成员今天知道了孤蒙负伤的事,下午就气势汹汹去城里的比武馆谈判去了。现在商盟人手不足,等他们回来,估计也不愿意再熬夜蹲守了。” “天奇道长也认为江梁城短期不会有太大变故,因此带人去朝云街埠协调粮食的事情了。”桓清子补充说。 “这……”赋云歌有点难以置信。 天色已经渐渐黯淡,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必须当机立断才行了。” 他自言自语着。桓清子两人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思考,稍后才说:“不然,我们两人跟你去蹲守,也算是做个预防……” “不必,商盟也要有人镇守才行。”赋云歌考虑了一下,“我去找穷人馆协助。但愿一切来得及。” “这……”桓清子两人更加惊讶。 第七百零三章 暗林剧变 在两人的目光中赋云歌快步出门。他看着远处江梁城内的灯火喧哗,心念敲定,立刻向穷人馆的方向奔去。 “这么急,你要去哪里?” 可是还没跑多远,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赋云歌顿时惊喜回头。 “俯天奇道长……你不是去朝云街埠了么?” “沿路遇到些落单的流浪小孩,就先把他们带回来了。”俯天奇侧开身,原来他身后还带着四五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想必是流民的孩子,与家人失散或者直接被抛弃了。 赋云歌蹲下身看着那几个胆怯的孩子,轻轻给他们擦了擦脸上的污秽,叹息道:“上周天的入侵虽然没有炮火,造成的危害却如斯严重。” “我要把他们先送穷人馆。彭鹏几人与我一同出发,现在还在半路等我。你要一起来么?”俯天奇问。 “彭鹏他们也不在穷人馆?”赋云歌吃惊,同时也暗自庆幸。若是不明不白去穷人馆求援,怕是又要白跑一趟。 俯天奇察觉到了赋云歌的情绪。他轻微皱眉道:“你看起来有什么事情。若我能帮得上,不妨直说。” 俯天奇的话,让赋云歌如释重负。 “那就太好了。”他感觉胸腔的燥热顿时烟消云散。转而微笑道:“只是可能要让彭鹏他们,多等一阵子了。” ………… 已经完全入夜。江梁城外的道路旁,月轮给夹道的树梢镀上银霜。 “沙沙”传来草丛的声响。两个人影在此蛰伏,只是苦于已经渐渐多起来的蚊虫,让潜藏的工作不是很舒适。 “只你我两人蹲守,该说是你看得起我。” “天奇道长身为开象六观居首的象日观观主,可谓一人成军。” 这里就是昨天孤蒙负伤的位置。根据赋云歌揣测,如若上周天的人想要引蛇出洞,就必然会选择足够容易被找上门的位置故技重施。 “若你信誓旦旦的预测失误,今后你将失去我的信任。”俯天奇的回答并不留情面。 赋云歌无奈地笑了:“那我只好尽量不失误了。但愿上周天的人脑子里想的和我不谋而合。” 眼下说什么都不重要。不过赋云歌还是有相当的自信。 无法被证实的孤蒙负伤,让江梁城的反抗势力因轻敌而放松警惕。现在商盟众人应该还在比武馆吧,这样也好,借彼之手,反过来制造假象,让他们忽视自己两人的存在。 赋云歌这样想着,视线始终没有从道路尽头 的地平线上移开片刻。 会来吗?他紧紧盯着。 俯天奇看了一会儿,又侧眼观察了一下赋云歌。转而说道:“你若发现踪迹,叫我一声。” 他往后靠了靠,判推而坐,打算调养休息一阵。而同一时间,他听到了赋云歌的轻笑。 “怎么?”俯天奇有些奇怪。 “啊,哈哈……” 赋云歌的笑声带着几分畅快。他吐了一口气,悠悠地说:“你们啊……还真是给我面子。” “他们,来了。” 俯天奇立刻起身过来,与赋云歌一起观察。此刻道路尽头,有两个身披斗篷的身影,正在缓缓靠近! “就是他们?”俯天奇问。 “不妨,再观察一下。”赋云歌说。 就在两人紧盯之下缓缓走来的两人,却在临近之时,突然转身往丛林之中奔去。 “!!” “果不其然。”赋云歌站起身,“我们悄悄跟过去。” 俯天奇点点头,立刻跟着赋云歌一同,深入城外丛林而去。 ………… 今夜,本该静谧的丛林,除了惯常的风声之外,多了一股弥漫开来的紧张气氛。 两道人影径直走向丛林深处,却并未如愿。就在两人踏碎一根树枝的刹那间,铮然一声寒光闪烁,神秘高手,如流光般闪过树丛,形如鬼魅。 “是谁?快出来!” 两人立刻保持背靠背对敌的姿态,面对着眼前漆黑的一切。 周遭树林一齐摇动起来。树叶哗哗作响,仿佛受人召唤,引起席地的风涛! “不是被我诱招入林,而是主动探寻。你们果然来者不善。恐怕,不是所谓的医生吧。” “出来讲话,才合乎礼仪!”其中一人对着空气怒喝道。 “你们遮挡面目示人,与先前来的人都不同。不过是否故弄玄虚,也先接下这一招,才能定论。” 声落风起,伴随一声尖锐的破风尖啸,寒光如陨星极速,自高处斜飞袭来! 面对神秘高手的刹那袭击,光芒瞬间大作。 随后一声呼啸,伴随着一股瞬间弥漫的高温,让远处正在赶来的赋云歌两人大感惊讶。 “这恐怕不是神秘高手的力量,商盟先前发现的遗体没有被火烧过的情况。”俯天奇边跑边说。 但是,赋云歌却在瞬间意识到了来者的门路。 “这是来自上周天光芒神部 的高手。他们擅长控制火焰,以炽为代号,身上必然会有太阳图腾。” 这样一说,俯天奇也立刻想到了。在丽日浦,他虽然对这些情报并不了解,可是从汤休问和孤蒙的谈话中对此留下了印象。 赋云歌曾经和光芒神部的两人交手,但是眼下的压迫感不可同日而语。 “恐怕是他们中的高手了。”赋云歌判断。 但是俯天奇没有回应他的结论,而是陡然停步,朝着更深的丛林大喝一声: “谁?!” 赋云歌立刻停下,回头去看。远处的丛林发出“沙沙”的声响,一条漆黑的身影在两人眼下,迅速抽身离开! “想逃么,岂能让你如愿?” 俯天奇动身打算尾随其后,却被赋云歌瞬间按住手腕。 他摇头道:“我去追他。道长快去神秘高手那边!” 俯天奇冷静下来,他重重点头:“你多小心。” 两人分兵两路,各自驱动神行术,原地的草甸凭空席卷一道升腾的气旋。 而在战场焦点,神秘高手与异乡高人,互相隐藏身份,出手多为试探,一时难分轩轾。 火焰的光芒附着在软鞭之上,灵活而曼长地舞动着,宛若洞照黑夜的火蛇。神秘高手几次发起进攻,绵密的火网却几乎滴水不漏,完全阻隔了内与外。 第七百零四章 绝伦斗法 高温蔓延,却没有点燃丛林。神秘高手惊叹于其对能力精妙的把握同时,反倒对旁边始终不出手的另一人产生隐忧。 过手了数十招,那人如同木桩般始终不动声色,只有使用火鞭的同伴在应付自己的招式。 “既然如此……” 神秘高手语调一沉。随即传来呼呼风声,一件被黑布笼罩的器物盘旋着凭空降下,垂拜在神秘高手身侧。 “这一招,你一人未必挡得住。” 一声冷喝,神秘高手伸手探入黑布,内功催动,震荡林间簌簌落叶。 招式尚未激发,气势先盛三分。火鞭高手同样眉眼一凛,手腕抖紧,火网瞬间收缩,俨然严阵以待。 林间风声透过树叶缝隙,仿佛将远处的清音伴送而来。一声清脆的声音滚落,两人只感到气息都为之一停,随即,就连背后都传来漫无止息的震动! 神秘高手居高临下,冷声道: “且听……呃!” 然而,意外先来一步! 凌厉的一掌自背后摧心落下,神秘高手身躯陡然一震,晃了两晃,立刻勉强稳住身形自树梢跃下,嘴角顷刻间渗出鲜血。 “咳咳……” 招式同时停息。回头看去,却见原来的树梢上,一人扶着树干,不屑地打量了一眼神秘高手,随即跳下。 “你们有句老话,叫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从前以为你也是这样的高手,可现在不再这样想了。”被月光和火焰同时照亮脸庞,罗非拍了拍手掌,冷笑道。 “……” 神秘高手调整内息,轻吐两口气后,一挥袖袍,不怒自威。 罗非与另外两人互相使了眼色,三人向神秘高手包抄而来。 气氛陡然紧张,神秘高手冷眼观察着三人,余光紧紧锁定着那个从未出手的人,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瞧这招!” 瞬间,火鞭炽烈,突袭如苍蛇吐信,游走之处空气陡然升温。 神秘高手指尖清光闪烁,铮铮数声,快如急电的流辉闪耀,点破火鞭数节。顿时对方持鞭的手传来巨震,火鞭失去猛烈的力道,几近摔落。 一招未落,快掌又至。呼呼风声袭来面门,神秘高手侧身躲过。罗非身姿如熊猿矫健,出掌力道虽沉,却灵巧异常,眼看一掌失势,顿时身躯扭转,再续背后一掌。 “铿”地一声沉闷而干脆的响声,神秘高手借助被黑布遮掩的器物,挡下罗非攻击。罗非一掌快过一掌 ,凌厉无伦,神秘高手且挡且退,突然“刺啦”一声,黑布被一掌拍碎,露出内中器物青玉般的表面。 “较之之前的几位,你显然更强。”神秘高手低声道。 “你以为,我们的实力都相差无几吗?真是极大的错误!” 罗非心高气傲,此刻更是目中无人。神秘高手眼神辗转,看到火鞭自后方再度逼来,立刻纵身一退,堪堪闪过两下交击。 “我自己来,也是可以得手的,你不要与我争抢功劳。”罗非回头道。 火鞭高手摇头:“你只是凭靠近身,才能与他战斗。一旦被他拉开距离,你无法伤害到他。我们必须合作。” 神秘高手并不言语。经过一番交手,这两人的实力他大概已经摸到底了。但是,那股最强的压迫感,仍然是来自那个按兵不动的人。 继续留手,恐怕也没什么好处。想诱使那人出手看来并不好办,既然如此,便改为迫使他出手。 神秘高手心思敲定,顿时真气外泄,弥漫四周草野。 威压使得周围的树木晃动,草茎倒伏。这股力量横扫而过,也让刚才胜券在握的罗非两人脸色一变。 呼呼风动,神秘高手腾空而起。月光破云,斜辉勾勒轮廓,只见他深吸一口气,黑布霎时剧烈颤抖起来,一阵浪潮般的风鸣,朝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不好,他果然是隐藏着实力的人。”火鞭高手道。 三人举步维艰,罗非两人更是被吹得连退两步。只有按兵不动之人依然钉在原地,透过斗篷,与神秘高手遥遥相望。 神秘高手居高临下。锁定此人,招式之威,如同奔流之瀑,翻掌即泻: “玄天……” “玄天姑射·阴律应钟!” 神秘高手出手虽快,却仍然慢了一步。不待反应,在场众人都觉得头脑陷入晕眩,只是片刻的迟钝,清冷光辉伴随着沉音四散,一声强过一声,最终在神秘高手身前陡然爆散! “轰”的一声,同时伴随的是一阵钟鸣威压,逼迫得人喘不过气。神秘高手眉眼一凛,却是感到身躯动都困难,最终斜坠而下,匍匐倒地。 其余在场三人同样感到一阵作呕的压迫感,不过距离较远,尚能克制。 此刻,发招之人缓步而来。 “哎,太过强大的结果就是容易自信,不过我向来还是很谦虚的。”乐悬行手抱鱼戏冷泉,过来拍了拍几人肩膀:“怎么样?没有波及到你们吧?哦对了,我准备了呕吐袋,你 们如果需要可以举手。” “无需你费心,我们几人都没有那么脆弱。”罗非拍掉他的手,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好好,那就好,正好留下次用。”乐悬行越过他们,径直上前,“那边的先生需要吗?” 神秘高手慢慢起身。面对乐悬行,他却默不作声。 “一打四,打不过也算是你尽力了,别有心理负担嘛。”乐悬行嘻嘻笑着,一步步靠近,“话说,我对你身边那个大板子很感兴趣,给我看看呗。” 神秘高手发出一声苦笑。眼下的情况他确实不愿见到,但是显而易见,对方今晚倾巢而出,就是奔着自己来的。现在局势已经失衡,他的胜算已经不大了。 但是,绝境之刻,仍然赶来了否极泰来的转机。 “牝牡玄奇·吾守长庚。” 就在乐悬行靠近伸手的刹那间,一颗璀璨滚烫的火髓流晶,穿擦而过! 不及在场众人反应,陡然金光大盛,一轮磨盘似的滚滚法阵倏忽展开,璀璨流晶,穿叶破林,横扫如雨,无可匹敌! “快躲开!” 火鞭高手一声呼喝,在场几人纷纷闪避。金光夺目,星点般的流晶气势灼灼,穿透树干,横飞恣肆。流光所到之处,金芒溅射,无不披靡。 第七百零五章 稠云风马 乐悬行拨动琴弦抵御,音波与流晶在半空激烈碰撞,啪啪激荡成漫空碎金。 “你走,我来。” 俯天奇在自己的法阵攻势中漫步而来。他走到神秘高手身边,简短吩咐道。 神秘高手迟疑了一下。但是再度看了一眼乐悬行,他点头答应。化去身旁器物,他快步离开现场。 “别走!给我停下……” 乐悬行仓促应招之余,发觉神秘高手离场,当即大呼。 “破!” 焦急的情绪难以抑制,乐悬行鼓足真气,赫赫元功付诸弦上,发出了惊涛般的呼啸。法阵崩碎同时,他快速自战场抽身,飞快向神秘高手离开的方向奔去。 俯天奇并没有阻拦。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重新面对向三个异乡来客。 “那么,这里想必就是我与你们的战场了。” ………… “那边的战事越来越焦灼了,得赶紧过去才行。” 赋云歌低声自言自语。感受到一阵阵自不远处的战圈中央发散过来的热浪,他此刻仍然在和漆黑人影兜圈子。 林中神行术施展不便,加上对方身形如鬼魅般来去自由,单是追赶也让赋云歌感到棘手。 “这个人的身手,恐怕是御神部的佼佼者了。”赋云歌琢磨着。 根据狐蝶衣的情报,十二神部中的御神部是专职传递情报的组织。他们每个人都拥有绝快的身手速度,现在看来的确不虚,至少是能够匹敌神行术的速度。 若此人是御神部的部下,说明他的目的仅在于牵制自己。之所以避开正面对抗,正因为此人没有足够的战斗能力。 但是现在,他没有更多时间陪此人周旋了。 蓦地,赋云歌在原地停下脚步。 他观察着林中风声,感受着飘飞的叶片的变化。 风不急不徐,遥远的战斗声浪若即若离。赋云歌能够看到黑暗中远处的残影,他知道该怎样做了。 深吸一口气,缓缓抬手。 略带凉意的真气自经脉涌上,在掌心缓缓凝聚。周围的风骤然收紧,剑穗与脚下的青草一齐摇晃起来,随即在不可见的黑暗中,变得更加模糊。 “这招就叫……风马入林弥白绶,好了。之前想的招式名称被师父说太浮夸……这招够低调内涵吗?……嗯,大概吧。” 周围的空气仿佛滴下了粘稠的水滴,就在他独自对白的瞬间,掌心白团一样的真气散开,只在陌生的空 气中停滞了一瞬间,顷刻如奔马惊散,冲荡层林! 本就漆黑难辨的林间,再被一层雾气覆上暗膜。顿时视觉如遭剥夺,密林之中,再也透不出一丝光亮。 远远听到脚步声停止。赋云歌无奈地笑叹。那人倒也聪明,否则一头撞在树上,自己就可以当守株猎人了。 真气在他的眼前笼罩了一层清澈的水膜,让他得以自由在雾气中穿行。根据刚才的脚步声判断,他已经距离对方不远了。 “会坐以待毙吗?还是……” 赋云歌若有所思的话音未落,一阵粗重的喘息便传入耳中。他苦笑着回头,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倏忽,身后的树木整棵摇动起来!赋云歌立刻后退,朦胧中看出了来袭者的轮廓。 居然,是一头熊?! “熊?这个树林……物种多样性还挺……嗯?!” 后撤的同时,一道犀利的暗掌同时自背后而来!赋云歌避之不及,暗掌落下的刹那,金色光芒在他的背后闪烁重组,形成清脆的坚壁。一声爆响,壁碎同时,袭击者也现了面目。 赋云歌纵身跳开,同时冷视着那头不知从何出现的熊和另一个袭击者。 他下意识摸了摸挂在脖子前面的尺璋之蕊。刚才应该就是它帮自己挡下了一掌。不得不说师父的朋友做的东西还真是厉害。 “人兽组合,够新意。”赋云歌咬牙笑道。 袭击者正是同样蛰伏在江梁城墙垒中的焱四十·朋脱。他仍然沉默寡言,晃了晃手腕,准备发动第二场进攻。 弥漫的雾气是赋云歌的优势。不过接连出现的两人,让他也不能掉以轻心。林中恐怕还有其他的埋伏,没想到自己居然是中了大奖的那个。 “还有谁,你们还是一起出来吧。” 赋云歌想了下,还是干脆地对着背后朗声大喊了一句。 或许是看到了朋脱的袭击失手,或许是被赋云歌挑动激怒,伴随着沙沙几声,埋伏的人影,一个个全都站了出来。 俨然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包围圈。 “一,二,三,四,五,六……” 赋云歌淡淡环视了一圈。算上“人兽组合”,有八个敌人。 其中,除了当先的那个,剩下六人里,赋云歌注意到了其中两人身上的火焰图腾。其余四人虽然没有图腾但身形健硕,应该是自城内比武馆拉来的好手。 “比我预料的要少嘛,压力减轻了。”赋云歌面对着包围圈,笑道 。 “受到这样的礼遇,土著人,你应该感到敬畏才是。”背后一个火焰图腾带着刺耳的声音说道。 “敬畏你们,天大的笑话。”赋云歌语气一沉,随即雾气陡然变浓。阴沉之中清光出鞘,飘渺剑光久违再出,发出铮铮锐鸣! “既然你们开战,我就奉陪到底!” 周围的呼声顿时嘈杂,围攻者一齐动作,战圈骤然缩小。赋云歌一剑递出,刺入其中一人的胸膛,却顿时感到再难寸进,仿佛扎入岩石。 “八征神部,果然名不虚传。” “你怎么知道……” 不等那人问完,赋云歌纵身而起,避开同时袭来的拳脚之外,凝聚真气于剑锋之上,哪怕是坚硬的岩壳,在飞舞旋转的剑尖之前,仍然溅出了血光! “啊——!” 一声惨呼,赋云歌眉眼之间毫不变色,手中宝剑凌空旋转得飞快,鼓动着真气钻透对方的防御。刹那,击溃防御的长剑透体而过,伴随旋转飞溅的血液,让其他围攻者纷纷变色。 “鸿羽,去!” 伴随赋云歌一声令下,雾气陡然凝聚数道羽毛般的风刃,嗖嗖朝着围攻者散杀而去。几人纷纷抵挡,那头熊更是被连伤数处,发出激愤的咆哮。 第七百零六章 失控鸟群 第一个倒落尘埃的火焰图腾已经无声投胎去了,赋云歌收回飘渺剑,回头再看,包围圈已经撕开一道裂口,其余几人正警惕地观察着自己,却没有再次盲目上前。 除了那头熊。 数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竟然让雾气被震散几分。周围的视野短暂澄澈,恼怒红眼的熊张开上肢朝着赋云歌猛扑而来! 赋云歌短暂犹豫。他还没有得知变化成动物这样的异乡能力,也就是说这头熊是真的熊。它从何而来,为何会受指挥,赋云歌目前不得而知。 但是战场没有思考的余地。熊爪锐利的光芒暴扑直下,即将灌上赋云歌的头顶! “啧。” 赋云歌神行术动,堪堪避开。但是熊更是横飞一掌,如同千钧铁棍横扫,不留生路! 就在赋云歌即将躲避之时,却顿时感到脚下难以移动! “不妙……” 随即是沉闷地“砰”地一响。即便有尺璋之蕊的保护,赋云歌整个身躯仍然趔趄着连退数步,若非真气调转,他感觉都要飞出去了。 熊的杀招接连不绝。赋云歌神行术难以施展,低头看去,却更是大惊失色。 原来,有两条粗滚滚的蛇,正缠绕在自己双腿之上! 前有熊掌摧枯拉朽,附着在腿上的两条蟒蛇,此刻也同时张开了阴森巨口,即将咬下! “云弈飘渺,怒剑九腾!” 危机时刻,赋云歌抛飞长剑,真气赫赫之下,长剑干脆利落绕着周身飞转,伴随目不暇接的剑芒闪过,两条蛇被切成数段。 同时熊掌落下,赋云歌双掌凝聚真气,轰然顶上,顿时气劲散开余波,发出爆炸一样的声响! 出其不意,长剑已经飞至熊的下盘,穿针引线似的迂回,熊的双腿冒出涌血的两个窟窿。一声哀嚎过后,熊无力地重重跪倒,如同巨石坍塌落地。 赋云歌无意再取它性命,立刻抽身数步,接引回剑,边喘息边看向剩下的几人。 “你们,不打算继续打了吗?”赋云歌冷笑,伸手向他们招了招,“大不了你们一起上就是了,我无所谓。” 几人纷纷看向朋脱,这让赋云歌明白了朋脱是他们的指挥。 刚才的一阵战斗,让周围的雾气随之变淡。赋云歌调动云雾真气,再度汇集在掌心,笑道:“再不做出决定,那决定权就交到我的手上了哦。” 他随即注意到朋脱的眼神发生变化。只见他身体摇晃了两下,随即开始慢慢后退。 几人看到他打算撤退,也立刻跟着后退起来。 赋云歌眯起眼睛:“要走吗?这不是才刚刚开始吗?” 但是,他的这句话才刚说出口,立刻敏锐地感受到了远处传来的一阵喧腾。 “嗯……不对!” 意识快了一步,赋云歌顿时转身回掌。只听“啪”地一声,赋云歌感到掌中传来尖锐又粘腻的触感,定睛再看,发觉竟然是一只乌鸦,死在了自己的手下。 乌鸦已经被掌气拍死,赋云歌却从其眼中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狂热。随之一滴黏稠的血液缓缓滑下,赋云歌顿时意识到了,藏在暗处的袭击者的来历。 但是,来不及细想,他就惊讶地发现深林中,猛地黑压压飞出一片密密麻麻的影子! 就像过境飞蝗,彻底遮蔽了月光,像吞噬一切的黑雾,席卷着掠过树木,朝这边而来! 是林中的鸟,各种各样的鸟! 遮蔽视野的雾气,在鸟群的知觉之下显得可有可无。翅膀扇动的风吹散了白雾,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不好!” 赋云歌快速后撤,同时他的脑海中回想起了曾经在雪漠外围堑木城的雪林中的遭遇。 操纵动物,此人是野神部的神长司! 鸟群已至,赋云歌避无可避,只好运起长剑,鼓足真气,在林中卷起赫赫风压。 剑刃在周身快速飞旋,团成一圈摄人心魂的剑花,但是几乎只在瞬间,受控的鸟群透过风压的撕扯,撞上白花花的剑芒,顿时剑光由白转红,空气中弥漫出难闻的腥味。 殷红的血液四处飞溅,更被风压吹散,点滴啪啪甩在树干上,如同斜飞的血雨。 “可恶……” 即便尽力防御,他的身上也出现了多处啄伤。但鸟群的消亡更让他愤懑,采用这样的袭击,此人漠视生命之举,让他怒火中烧。 鸟群仍然在不知死活地飞扑而来,赋云歌难以辨别突围的方向。但是眼下不能继续拖延了,他必须当机立断,才能阻止这样不计其数的牺牲。 勉强抬头,他锁定了一处鸟群的空隙。 再一刹那,风压炽盛,顿时将周围飞鸟推开数尺。赋云歌持剑凝神,手中真气鼓噪,即将汇集一点,破开包围! 但就在此刻,招式蓄势待发之际,赋云歌突然发觉鸟群开始飞散。 “嗯?” 遍地尸体和同类的鲜血,让瞬间恢复神智的鸟群惊骇无比。它们纷纷尽力 扇动翅膀,从现场快速逃离。 只是短短一眨眼功夫,鸟群便自行奔逃飞散。 赋云歌压下真气,心中仍然不解。为何鸟群会恢复神智? 但身上的创伤和脚下鸟尸溅出的血液,让他无暇他顾。 “躲在暗处,让其他生命代为赴死,真不知羞。”赋云歌朗声道。 朋脱几人并没有离开。他们对鸟群飞散似乎也有些意外,按照他们的想法,这些飞鸟本可以给赋云歌带来更大的打击才是。 但是不管如何,赋云歌眼下负伤,他们几人又蠢蠢欲动,缓缓靠了过来。 赋云歌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朋脱几人。 “呵,车轮战?”他抹了一把脸上方才被擦破的伤口,笑道,“那就来吧。” 朋脱迎面大呼一声,爆发出猛虎下山般的气势。其他几人随后跟上,还没靠近赋云歌就能感受到摄人的压迫感。 “人太多了,眼花缭乱的。” 赋云歌将飘渺剑抛至半空,飞绕的云气卷动宝剑,凌空快速旋转,已经锁定轨迹。 再来,是赋云歌掌心蓄力,排掌而出顶住对面两人。宝剑同时而动,飞箭若雷,闪过游曳的青光,辟开悬殊的战力差距! 第七百零七章 恩赐史诗 剑过留痕,精光划过躯体,那四个比武馆的好手就像戳破的酒囊般应声倒地。随之鲜血从他们的膝盖汩汩涌出,刚才还很有气势的呐喊,转眼变成了此起彼伏的哀嚎。 朋脱和另外一个火焰图腾各自招架赋云歌的一臂,形成犄角之势。赋云歌倒退两步,倒抽一口冷气,随即呼剑折回,锐利剑芒自两人背后袭来。 但是,火焰图腾代表的身体特质,让挟带真气的飘渺剑难以寸进。此刻人剑分离,只能牵制,却无法逐个击破。 “闪开。” 朋脱仍有余力,感受到剑刃在背后寻隙突刺,顿时朝身后飞起一脚,只听“当”地一声,飘渺剑被踢开,在空中打了个旋,便重重插进泥土里。 赋云歌见状,真气再运。 顿时,滚滚气劲如同江流涌动,自他掌心传出。朋脱两人气息顿时一滞,仿佛迎面巨浪袭来,势要将两人掀翻吹飞。 “撑住。” 朋脱的面目已经颇为狰狞,但是仍然呼喊着对另一个同伴下达指令。两人双足一沉,几乎陷进泥土里,这才勉强维持着身躯,没有溃败仰倒。 “有点难缠,比预想的要麻烦一些……”赋云歌似乎是思索着说。 不再给两人机会,他的真气更提一层,力道释放八分,顿时威压展开,周围百草倾折! “遭了!” 伴随朋脱两人疾呼的同时,意外却在眨眼间发生! 一道锐利的身影,就在赋云歌饱提元功之时,自背后闪击而来! 再听锃然一声,鲜血飞洒而出。 “呜啊!” 赋云歌只感到腹部一震,剧痛伴随鲜血同时传入感官。气劲只是稍一疏忽,顿时被朋脱两人压制,此刻气劲回转,身躯难以承受,赋云歌趔趄倒退数步,嘴角已经渗出殷红。 “呼,呼……你是……” 赋云歌抬头看去,却在刹那明白了自己之前的失误。 他少计算了一人,正是开始时他追逐的那人。 得手的福厄微微冷笑着,表情在月光下仿佛沾血的狼。 刚才的一招,让赋云歌的侧腹受到重创。血流不止,更是闭锁气海,让他难以有效运转真气疗伤。 他转身扶起朋脱两人。虽然击退赋云歌,但他两人也已经严重透支,此刻相互搀扶着站起来,身躯还在微微摇晃。 “不对,这,怎会……” 赋云歌眼前一阵眩晕,但是勉强维持着。他握住身前 的尺璋之蕊,为何这道防御会在刚才失效? 福厄笑眯眯地把玩着手中金灿灿的长武器,看起来像是一根黄金淬炼的粗钉子。它的光芒即使处在黑夜也无法遮掩,仍然在闪烁着夺目的光。 “你刚才的战斗,我全部在围观。”福厄笑着向他靠近,“你似乎对上周天的一些事,知道的很详细,你太不可思议了,少年。” 赋云歌安稳住失序的呼吸,仰头以同样的冷笑回报给他。 福厄接着说:“你战斗的艺术,同样让我赞叹。如果你是我们的人,或许五大恩赐的荣光,就要加冕在你的头上了。” 五大恩赐…… 这个名词,赋云歌完全陌生。在先前的情报里,这个信息也是完全空白的。 “那,那个就是……” 那个火焰图腾发出低声的惊呼。赋云歌随之看去,几人的视线焦点集中在了那根金色的长钉上。 福厄笑着,把玩着那根长钉:“来自传说中五大史诗的天赐珍宝,只允许传授给德行相配的战士。看你的眼神,似乎对这个并不知情?” 赋云歌已经稳住伤势,但是连站立都有困难,他决定继续周旋,不能硬碰硬。 “不过是一把……破钉子。有什么可炫耀的?”他嗤笑道。 “你竟敢对恩赐无礼,你……” 后面的火焰图腾咬牙切齿地吼叫,但是他的状况和赋云歌半斤八两,想出手教训一下赋云歌更是完全做不到,向前走了两步险些跌倒。 福厄显然没有动怒。他的脸上流露出对恩赐的信仰之情,慢慢道:“它的名字,叫做金牛胆魄。” “在久远之前,上周天古老的金牛国受到邻邦的入侵。侵略者攻占王国的宫殿,将财宝掠夺,将国王夫妇掳走。他们将国王夫妇安放在金牛国的城墙上,号令还在抗争的战士们放下武器。” “骁勇的金牛王子,在出征凯旋之际听到了让人悲伤的消息。他星夜兼程回到故土,却看到城墙上受辱的父母,和城下战士们的哭号。入侵者要求战士们砍断自己的左臂,这样才能保住国王的性命;并要求他们互相砍下对方的右臂,这样才能保住国母的性命。” “悲伤的战士们纷纷挥刀,鲜血在金沙上涌动成河流。金牛王子无比伤痛,他来到城前,希望能够用自己的心脏换取父母和战士们的平安。入侵者欣然答应,因为金牛王子是他们最忌惮的敌人。就这样,金牛王子剖出了心脏,将那颗滚烫而炽烈地愤怒着的心脏奉献给入侵者。” “可是入侵者并没有遵守信诺,他们将国王推下城头,并折断了王子的武器。金牛王子悲伤至极,他看到了母亲的眼泪,于是他又站了起来。即便失去了心脏,他的胸膛仍然在鼓动,愤怒和悲伤填满了他赤诚的内心,他将自己带着光芒的胆魄从身体中取出,胆魄变成了修长的金钉。” “王子手持金钉,冲上城墙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敌人驱赶着马群逃走,王子奔跑着追赶他们,经过了草原、戈壁和绿洲。经历了五天五夜,剩余的敌人回到了他们的都城。王子没有停步,他的金钉沾染了力竭的鲜血,变得无比巨大。它腾空而起像战马一样咆哮,贯穿了敌人的城墙。精锐的战士纷纷举起盾牌,可是没有什么能够阻挡金钉。八千面盾牌被撕裂,敌人的都城被摧毁。” “力竭的王子,他再也没有力气回到故乡。他在永不停息的梭织河边清洗身上的鲜血,并将胆魄化成的金钉放在水中沐浴。金钉的金粉染在河里,河水从此变成了永恒的金色。” 像诗一样的故事在福厄的口中被朗诵完毕,他缓缓低头,眼神里再次变成了冷笑。 “每个恩赐代表着一部史诗,传承着那些英雄的特质。而金牛胆魄,它本身并不是一把武器,更不具备武器的杀意,所以你那种我暂时无法理解的防御招式,对它也是不会起作用的。” “可是入侵者并没有遵守信诺,他们将国王推下城头,并折断了王子的武器。金牛王子悲伤至极,他看到了母亲的眼泪,于是他又站了起来。即便失去了心脏,他的胸膛仍然在鼓动,愤怒和悲伤填满了他赤诚的内心,他将自己带着光芒的胆魄从身体中取出,胆魄变成了修长的金钉。” “王子手持金钉,冲上城墙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敌人驱赶着马群逃走,王子奔跑着追赶他们,经过了草原、戈壁和绿洲。经历了五天五夜,剩余的敌人回到了他们的都城。王子没有停步,他的金钉沾染了力竭的鲜血,变得无比巨大。它腾空而起像战马一样咆哮,贯穿了敌人的城墙。精锐的战士纷纷举起盾牌,可是没有什么能够阻挡金钉。八千面盾牌被撕裂,敌人的都城被摧毁。” “力竭的王子,他再也没有力气回到故乡。他在永不停息的梭织河边清洗身上的鲜血,并将胆魄化成的金钉放在水中沐浴。金钉的金粉染在河里,河水从此变成了永恒的金色。” 像诗一样的故事在福厄的口中被朗诵完毕,他缓缓低头,眼神里再次变成了冷笑。 “每个恩赐代表着一部史诗,传承着那些英雄的特质。而金牛胆魄,它本身并不是一把武器,更不具备武器的杀意,所以你那种我暂时无法理解的防御招式,对它也是不会起作用的。” “可是入侵者并没有遵守信诺,他们将国王推下城头,并折断了王子的武器。金牛王子悲伤至极,他看到了母亲的眼泪,于是他又站了起来。即便失去了心脏,他的胸膛仍然在鼓动,愤怒和悲伤填满了他赤诚的内心,他将自己带着光芒的胆魄从身体中取出,胆魄变成了修长的金钉。” “王子手持金钉,冲上城墙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敌人驱赶着马群逃走,王子奔跑着追赶他们,经过了草原、戈壁和绿洲。经历了五天五夜,剩余的敌人回到了他们的都城。王子没有停步,他的金钉沾染了力竭的鲜血,变得无比巨大。它腾空而起像战马一样咆哮,贯穿了敌人的城墙。精锐的战士纷纷举起盾牌,可是没有什么能够阻挡金钉。八千面盾牌被撕裂,敌人的都城被摧毁。” “力竭的王子,他再也没有力气回到故乡。他在永不停息的梭织河边清洗身上的鲜血,并将胆魄化成的金钉放在水中沐浴。金钉的金粉染在河里,河水从此变成了永恒的金色。” 像诗一样的故事在福厄的口中被朗诵完毕,他缓缓低头,眼神里再次变成了冷笑。 “每个恩赐代表着一部史诗,传承着那些英雄的特质。而金牛胆魄,它本身并不是一把武器,更不具备武器的杀意,所以你那种我暂时无法理解的防御招式,对它也是不会起作用的。” “可是入侵者并没有遵守信诺,他们将国王推下城头,并折断了王子的武器。金牛王子悲伤至极,他看到了母亲的眼泪,于是他又站了起来。即便失去了心脏,他的胸膛仍然在鼓动,愤怒和悲伤填满了他赤诚的内心,他将自己带着光芒的胆魄从身体中取出,胆魄变成了修长的金钉。” “王子手持金钉,冲上城墙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敌人驱赶着马群逃走,王子奔跑着追赶他们,经过了草原、戈壁和绿洲。经历了五天五夜,剩余的敌人回到了他们的都城。王子没有停步,他的金钉沾染了力竭的鲜血,变得无比巨大。它腾空而起像战马一样咆哮,贯穿了敌人的城墙。精锐的战士纷纷举起盾牌,可是没有什么能够阻挡金钉。八千面盾牌被撕裂,敌人的都城被摧毁。” “力竭的王子,他再也没有力气回到故乡。他在永不停息的梭织河边清洗身上的鲜血,并将胆魄化成的金钉放在水中沐浴。金钉的金粉染在河里,河水从此变成了永恒的金色。” 像诗一样的故事在福厄的口中被朗诵完毕,他缓缓低头,眼神里再次变成了冷笑。 “每个恩赐代表着一部史诗,传承着那些英雄的特质。而金牛胆魄,它本身并不是一把武器,更不具备武器的杀意,所以你那种我暂时无法理解的防御招式,对它也是不会起作用的。” “可是入侵者并没有遵守信诺,他们将国王推下城头,并折断了王子的武器。金牛王子悲伤至极,他看到了母亲的眼泪,于是他又站了起来。即便失去了心脏,他的胸膛仍然在鼓动,愤怒和悲伤填满了他赤诚的内心,他将自己带着光芒的胆魄从身体中取出,胆魄变成了修长的金钉。” “王子手持金钉,冲上城墙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敌人驱赶着马群逃走,王子奔跑着追赶他们,经过了草原、戈壁和绿洲。经历了五天五夜,剩余的敌人回到了他们的都城。王子没有停步,他的金钉沾染了力竭的鲜血,变得无比巨大。它腾空而起像战马一样咆哮,贯穿了敌人的城墙。精锐的战士纷纷举起盾牌,可是没有什么能够阻挡金钉。八千面盾牌被撕裂,敌人的都城被摧毁。” “力竭的王子,他再也没有力气回到故乡。他在永不停息的梭织河边清洗身上的鲜血,并将胆魄化成的金钉放在水中沐浴。金钉的金粉染在河里,河水从此变成了永恒的金色。” 像诗一样的故事在福厄的口中被朗诵完毕,他缓缓低头,眼神里再次变成了冷笑。 “每个恩赐代表着一部史诗,传承着那些英雄的特质。而金牛胆魄,它本身并不是一把武器,更不具备武器的杀意,所以你那种我暂时无法理解的防御招式,对它也是不会起作用的。” “可是入侵者并没有遵守信诺,他们将国王推下城头,并折断了王子的武器。金牛王子悲伤至极,他看到了母亲的眼泪,于是他又站了起来。即便失去了心脏,他的胸膛仍然在鼓动,愤怒和悲伤填满了他赤诚的内心,他将自己带着光芒的胆魄从身体中取出,胆魄变成了修长的金钉。” “王子手持金钉,冲上城墙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敌人驱赶着马群逃走,王子奔跑着追赶他们,经过了草原、戈壁和绿洲。经历了五天五夜,剩余的敌人回到了他们的都城。王子没有停步,他的金钉沾染了力竭的鲜血,变得无比巨大。它腾空而起像战马一样咆哮,贯穿了敌人的城墙。精锐的战士纷纷举起盾牌,可是没有什么能够阻挡金钉。八千面盾牌被撕裂,敌人的都城被摧毁。” “力竭的王子,他再也没有力气回到故乡。他在永不停息的梭织河边清洗身上的鲜血,并将胆魄化成的金钉放在水中沐浴。金钉的金粉染在河里,河水从此变成了永恒的金色。” 像诗一样的故事在福厄的口中被朗诵完毕,他缓缓低头,眼神里再次变成了冷笑。 “每个恩赐代表着一部史诗,传承着那些英雄的特质。而金牛胆魄,它本身并不是一把武器,更不具备武器的杀意,所以你那种我暂时无法理解的防御招式,对它也是不会起作用的。” “可是入侵者并没有遵守信诺,他们将国王推下城头,并折断了王子的武器。金牛王子悲伤至极,他看到了母亲的眼泪,于是他又站了起来。即便失去了心脏,他的胸膛仍然在鼓动,愤怒和悲伤填满了他赤诚的内心,他将自己带着光芒的胆魄从身体中取出,胆魄变成了修长的金钉。” “王子手持金钉,冲上城墙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敌人驱赶着马群逃走,王子奔跑着追赶他们,经过了草原、戈壁和绿洲。经历了五天五夜,剩余的敌人回到了他们的都城。王子没有停步,他的金钉沾染了力竭的鲜血,变得无比巨大。它腾空而起像战马一样咆哮,贯穿了敌人的城墙。精锐的战士纷纷举起盾牌,可是没有什么能够阻挡金钉。八千面盾牌被撕裂,敌人的都城被摧毁。” “力竭的王子,他再也没有力气回到故乡。他在永不停息的梭织河边清洗身上的鲜血,并将胆魄化成的金钉放在水中沐浴。金钉的金粉染在河里,河水从此变成了永恒的金色。” 像诗一样的故事在福厄的口中被朗诵完毕,他缓缓低头,眼神里再次变成了冷笑。 “每个恩赐代表着一部史诗,传承着那些英雄的特质。而金牛胆魄,它本身并不是一把武器,更不具备武器的杀意,所以你那种我暂时无法理解的防御招式,对它也是不会起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