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痕之门》 说点闲话 今天还要请假…… 打下这几个字的时候,我真的已经焦虑到快要疯掉了。 近期有很多老读者,新读者,都对这本书的更新十分不满,不管是骂的,还是客观指出问题的,我都看了,而且有的还做了回复。 我有很多话想说,关于自己的身体、状态,以及这本书的故事内容等等,但一直也没什么机会。每次想要开单章的时候,又总是很纠结。 今天跟大家聊聊,咱们说到哪儿就算到哪儿哈。 首先说身体,自从写完风起龙城开始,我的精力就严重下滑了。熟悉我的老读者应该都知道,我以前是极少请假的,即便请假,也都是一直遵循着欠一还二的原则,并且还得很快,基本当周就能还清。 但到了永生世界,我就开始面临着转型与创造方向的巨变。舒适区不在了,再加上身体状态不如从前,我的请假开始频繁了,还更也更慢了。 有的老读者因为看书习惯被打破了,所以就会觉得,我做出的承诺,经常做不到了;更新也不准时了,而且总是拖,高潮不一次性更完,总是卡裤裆…… 所以,我可能是飘了,钱赚够了,不想好好写了。 但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 坦诚地讲,这些年写书确实是攒下了一些钱的,但要说什么财富自由,躺着生活……那纯属是扯淡。 最重要的是,我对写书这个职业是有着激情和喜爱的。它不但能让我养家糊口,并且能让我稍微过得自由一点,不用老板脸色,也不用耗费很长时间去维系各种关系,挺好的。 关于更新时间不稳定,或者是还更不及时;或者是做出的承诺,次日没有兑现,那是因为,我还保持着以前的心态。我总觉得自己拼一拼,熬一夜,喝几罐红牛,就能做到,就能令大家满意。 我真的不想让老读者失望,也不想在书评区看到大家因为更新的问题吵架。 但事实是,我现在的身体和精力真的跟不上了。写了十三年,全年无休,这让我的身体已经彻底透支了。 尤其是精神层面的,我现在特别容易感觉到累,大脑昏沉,肝火旺盛,动不动就想发火,坐在电脑前,眼神空洞,一点状态都没有。 但又必须要更新,这就会让我非常焦躁,焦虑。 我焦虑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更新,另外一部分是因为个人状态。 对我而言,我现在对写书还有激情,是因为我想把自己构建出的故事,以最好的状 态呈现给读者。 在剧情和内容上,我不想做一个差不多就行的人,我也不想随便写两章拿出来糊弄! 如果你认真看了这本书,就会发现,很多人认为水的剧情,很多人认为没有必要的剧情,其实都是撑起后面结局和高潮的重要铺垫。每一个描写都不是无用的,在帝坟中就连冯仁德这样的边缘角色,我都给他想好了人物的脚点…… 我真的不想让读者看一个空洞的幻想世界,我想尽可能地把这个世界完善,完整地呈现给大家。 但这种写法,真的非常费神,更会极为耗费作者的状态。大家可以把帝坟这一段剧情,粗略的回去再看一遍,看看杨刚烈,看看楚烬、刑无这些人的前期表现,对话台词……与他们最终的结局,宿命是否吻合,以及一些伏笔过度,是不是能吻合这些人物的心境。 所以,在这样的剧情结构下,我也真的写不快。我也要等状态,找准人物情绪和揭开伏笔的最好时机。 我现在焦虑,是因为如果我为了更新,那就只能写出五十分的章节,但我明明可以写到八十分,甚至是九十分……所以,我才会在关键的剧情处请假,用时间去找状态,去找灵感,去更细致地琢磨人物和剧情。 这几天,我因为参加婚礼,回了哈尔滨,这边的家里没有用软垫去包裹桌角,孩子摔了一下,嘴角磕破了,缝了四针。昨晚麻药劲过了疼得嗷嗷哭,搞得我也心烦意乱,几乎一夜没怎么睡。 剧情到这里,九黎的基本就结束了,但下一篇迁徙地的秘境,我还没有完全想好。 今天下午,我是写了四千字的,但我不满意。我觉得龙玉清,还有任也,以及另外一个人物的情绪不够。我全都删了,准备重新想。 这一段剧情写了几个月了,我不想在状态差的时候收尾。请大家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它完整地收尾,顺便有一些时间考虑迁徙地的剧情。 下个本,会是迁徙地的现代剧情,要有不一样的底,不重复的故事内核…… 请大家再给我一点时间。 再请四天假,拜谢。 十四号复更。 欠我会还,只是不能像从前那样快了。 拜谢! ……………… 章节默认发到付费章节了,真的抱歉。 第八三六章 王座(上) 懦弱,胆怯,毫无血性,被潮龙城百姓称之为龙家最废物的一代城主,竟也是一位五品之人。 他真的太能藏了,也太会伪装了…… 事实上,小坏王不是没有想过,像龙玉清这样心思缜密,卧薪尝胆的人,他真的会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资质平庸至极,且生性懒惰的废物吗? 他怀疑过,对方可能并不像自己想得那样羸弱,那样任人宰割,但却绝对想不到他已经入了五品境。 并且……龙玉清此刻展现出的神法异象,竟隐隐有道家至高的天尊传承之感。 天地生太极图,青牛踏地…… 他也是神明系的传人吗?! 任也站在殿中,仔细感知着龙玉清的气息,想要得到肯定的答案。 “刷!” 龙玉清抬手一挥,一杆青牛杖,便陡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他平静地瞧着任也,似也感受到了对方的疑惑,便主动开口道:“相传,道教天尊曾有八十一化身,且在历经十八世时,著道家至高宝典,名为《道经》。后河上老祖,曾为《道经》做注,借此得天地机缘,入道顿悟,并开创方仙道一脉,这也算得天尊化身的心经传承之一。我八岁开悟,便与道门结缘。但由于我生在权贵之家,又是城主唯一嫡子,这入秘境涉险一事,便多有掣肘与约束,所以晋升较慢,但好在扎实,稳定……!” “后老爹被逼身死,我身负杀父之仇,又身处在这政令混乱,人性卑劣的割据之城中,瑟瑟发抖,难以自保。” “在这血仇与危机之下……朱兄,你说,我又如何能不努力?又如能荒废光阴?!” 龙玉清语气平淡道:“八载岁月,我曾多次暗入方仙圣地——天台山,一步步自三品走到了五品。唉,但此地的时局,能给我的自由时间太少。我若久离潮龙,则必然会被人看出端倪,所以……方仙道一脉虽然有很多传承之地,但我都并未寻得。如若不然,呵呵,我应该也算得上是……世人口中的年轻天骄了。” 他不是真正的神明传承,应该只是天尊传承之下衍生出的一脉旁支。就像是老刘,他虽得巨人传承,但巨人一族却从未诞生过神位之人,所以,他也不在神传之列。 不过,他得到的阴阳系传承应该相对完整,所以晋升速度才很快。他那句世人口中的天骄,也是谦逊之词。 论年纪,他与楚烬、小侯爷等人都差不多,但却已入五品。虽说这天赋一事,不能光凭晋升速度为唯一标准,因为每个 人晋升任务的机缘不一样,考验也不一样,但光凭借这个品境,他就足以算得上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了。 任也心中有了答案,便也没有那么震惊了。 永远不要低估一位身负血海深仇之人的毅力。他自魔女重新归来之后,便已知晓父亲的死不正常,乃是被无尘卸磨杀驴的可怜人,并且自己在潮龙城中的地位也岌岌可危。说白了,他就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之主,也一直活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 以他的性格,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下,那是绝对不会容忍自己原地踏步,白白耗费八年光阴,却依旧没有一丁点自保之力的。 更何况,他虽是傀儡城主,却从不缺钱财供养,暗中又有厉鬼宗这样的隐秘势力支持,可以用无量樽这样的至宝助他通过秘境,帮他网罗天下奇珍,收敛一切可提升自身的机缘之物。所以……他能入五品,确实不算是什么震惊于世的事儿了。 龙玉清手持青牛杖,背后太极图与青牛虚影的异象愈发凝实。 他发丝飞扬,声音沙哑道:“朱兄,这一切本都可以尘埃落定,你为何非要苦苦相逼呢?!神禁前辈斩尽天上群仙,这究竟是为何?不就是心有所感,为了能让这片混乱的土地,重现生机,天地清明吗?!” “我可以做到,我真的可以帮你接住这一剑!” 任也静静地看着他,冷静地问道:“你明明已是五品境的强者,已经有了坐殿登基,成为一位掌权城主的资格。又为何还要在落神山尽埋两万兵甲?又为何还要杀得杨家满门绝户?!” 龙玉清听着任也的话,面颊上泛起了苦笑之色,无奈地反问道:“呵呵,朱兄啊,你说厚重的岁月史书上,都已记载过无数次,但凡敢行逆反之事,则必然祸及满门,粉身碎骨,下场极惨。这些血淋淋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可为什么依旧阻挡不了后来人,一批批的前赴后继,宁可以身家性命做赌注,也要放手一搏呢?!” 任也皱眉瞧着他,沉默不言。 “因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性之贪,是永无止境的;人心之深,是连天道也无法窥见的!!” 龙玉清迈步而行,话语铿锵有力,似是在回答任也,也似是在坚定心中的某种信念:“放眼整座九黎大陆,这五品者多如天上繁星,但你见过有谁能做到绝对地镇压一地,推行清明政令,彻底改天换地的?” “我不是天上的六品群仙,可以用触道者之能,强压一切,不服者俱灭之;我也不是神禁至强者,一剑之威,便可令天下无 声!” “一个区区五品修者,又如何能压得住人性之贪?人心之深?!” “杨家在潮龙城,门生故吏遍地,且掌管军政大权已久。我即便身为五品者登上龙台,可若想重新掌权,则必然要重新平衡府衙朝堂,推行新政,提拔新人,推翻过往的种种苛征重税。” “可我若重新掌权,那究竟是在掌谁的权?是杨家这些骄兵悍将的。从前我不发声,一切都是他们说的算;而现在我多说一句,他们就没有了说话的权利!” “你要把他们已经牢牢攥在手里的权力,重新夺回来,这又与虎口抢食有何区别?!” “我推翻过去的种种平衡,那触及的又是谁的利益?!苛征没了,重税没了,谁的钱袋子瘪了,谁的荣华富贵被打破了,谁的门客又要养不住了?!还是他杨家的!” “士族势大,则皇权弱,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可皇权如何体现?要以民为基,他们吃饱了,穿暖了,才不会反;要以百官铸高台,你想踩在这些人的肩膀上,登上至高,得到拥护,那就要为他们的利益去考虑。若是百官心里没有你,那你想干的事儿,则要被层层推诿、搪塞。你出言质问,他们会用一百个借口,让你哑口无言!” “一处卫所,千名兵丁,皆听杨家氏族的调遣,我不削权,则还是一个傀儡之主;我若削权,百官觐见劝阻,岳母、舅哥、三叔六姑一同求情,你又当如何处理?!” “杀吗?杀了一个,至亲关系坠入冰点,且还要结下君臣之仇。他们明面上顺从你,可离开朝堂,这些人同聚一屋,同吃一碗饭,你知道他们在暗中会有多少不满,有多少怨恨与谋算?!你拿回来的权力越多,则要清理的人就越多,得罪的人就越多。” “除去岳父不讲,他麾下的两名大将都是五品,军中与各家门客的四品者也至少有百位。这些失势的人凑在一块,若是有所图谋,你又该怎么办?!” “这城内,权贵滔天;城外,四城与整座九黎烽烟遍地,混乱不堪。如此内忧外患的时局之下,其症结的根本,早已不是他杨家会不会反,而是他有没有反的能力!” “毕竟,谁也做不到夜夜防贼啊。四城今日能被我的利益驱使,那明日就能因为更高的利益,背后捅你一刀!” “朱兄,这自古权谋之争,就没有能和和气气地坐下来讲道理,讲感情一说。我是不是五品,都不妨碍……他杨明堂想在暗中杀我的事实!!!” “区别就是,或早一点,或晚一点……!” “在他心里,这城主之权,我若再拿,那便是抢!” “既然是抢……就注定要你死我活。” 龙玉清瞧着他,面露悲凉道:“谁先出手,谁想得远,谁就是胜者,谁就是铸就史书的天下正统!” “朱兄,我没得选,从暗中培养厉鬼宗,以掳掠之法从军中筛选武官开始……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要么生,要么死!” 他手持青牛杖,双眸直视任也,目光真挚道:“朱兄!不管你承不承认,我的此番行径,都已为你接下那一剑打下了夯实的基础。这座城,没有了权贵,没有了阻力,那不管你选谁接手大位,都不需再有杀戮、暗算、打压,与呕心沥血的揣摩了。利益团体俱灭,朝堂百官空缺……这个象征着潮龙至高权力的府衙内堂中,以后便只会有,提拔,感恩,以及鞠躬尽瘁的君臣之情了。” 龙玉清说到这里,声音变得无比柔和:“朱兄,代价已经付出了,这没了昏暗与腐朽的潮龙城,真的就不如你所愿吗?!” 任也眉头紧皱,双眸坚韧地反问道:“我还能信你吗?!” “一个只躲在暗中谋划,以懦弱无能之态欺人,借天下大势,借他人屠刀,算计朋友,又灭了岳丈满门,连妇孺孩子都不放过的人!你告诉我,我还敢信你吗?!” “你的代价究竟是什么?今日杨家阻你掌权,他们便是代价;可日后,我若与新的百官也不同意你的政令,那我们在你心里,是不是也要变成必须要付出的代价?我留在这里的挚友朋友,是不是也是你心中的必杀之人?!” “你说得对,这天下没有夜夜防贼的道理!” “或许,在你心里这潮龙城的乱象,就必须要以这种手段终结。但那只是你的心中所想,我不认为这种做法,就是唯一的解决之道!” “龙玉清,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你可尽情演化自己的五品神法,而我只以肉身战你!” “轰!” 喊声如大道洪钟一般在这内堂中回荡,一股恐怖滔天,且完全不输五品的肉身血脉气息升腾。 无尽的血脉威压蔓延,一丝金光如开天之剑,自小坏王的腹部涌动而出。那刺眼的金光如烈阳一般铺开,徐徐笼罩住了他的全身。 他的肉身,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变得更加晶莹剔透,好似天宫玉石雕刻而成。当星源之力自血脉中缓缓流淌而过时,他的肉身体表,竟也都散发出了一层朦胧的浅淡金光…… 帝坟尘埃 落定之后,小坏王又经历了耗时两年多的闭关,那枚帝体丹早都被他完全炼化,助他脱凡升仙,肉身宛若新生无瑕的仙体。 而后,他又服下那一滴帝血,受大帝残存的道韵指引,彻底洗经伐髓,在无尽的蜕变中,真正觉醒了人皇血脉,天赦入命之体。 自此,他的星核之中,便多了一缕金光,就犹如生生不息,永世不灭的一盏皇血之灯,照亮星核与腹内的一片混沌。 这一缕如烈阳般的金光,被任也称之为“皇道气”,而隐藏在星核金光中的那一滴金血,则被他称之为“人皇真血”。 人皇真血,如温润泉眼,不但可以滋养星核,令其夯实坚硬,稳固自身,也可承载更多的星源之力,令皇道之气汩汩流出,供养肉身。 一缕皇道气,便重如至宝,坚如仙石。当它流过四肢百骸,充盈肉身时,便可以与神兵争锋,以蛮力撕裂虚空。 任也耗时两年多的光阴,也只成功炼化出了第一缕皇道气。但这也足够让他的肉身之力,在自身品境内登临极境。 若是他在涌动皇道气的情况下,还能触发二十倍的皇极真意,那即便在五品秘境中,他也有突破品境桎梏,挥剑向上一战的神力! 对于现在的小坏王而言,他已经彻底告别了以诸多至宝作为“核威慑”,令同辈天骄胆寒的时代。 现在的他,这副肉身就是至宝。 “轰隆隆!” 皇道气极尽升腾,虚空激荡、扭曲。 龙玉清感受着那股恐怖的威压,咬牙道:“朱兄,你真的非要如此吗?!” “罢了,罢了,既然你已无法再信我,那说什么都是徒劳。” “既然你非要一战,那便一战吧!” “刷!” 龙玉清抬臂挥动青牛杖,无尽的青光乍现,瞬间虚幻了周遭的光景,也引得小坏王进入了杖内的仙山幻境,隔绝了此间气息。 内堂之景消失,一座高耸入云的仙山陡然出现,龙玉清飘飞在山巅之上,发丝飞扬,衣襟猎猎。 他脚下的太极图愈发清晰,背后的青牛虚影栩栩如生,宛若整座天地都被他自身的异象所笼罩,好似一位神尊临世。 “翁!” 他竖起剑指,立于眉目之间,正欲掐诀念咒,展现藏拙已久的不世仙法时,却突感腹部源力凌乱涌动,泛起了一股尖锐的刺痛之感。 他目光惊愕,登时有些失神。 “轰!” 虚空 短暂崩裂,一股皇道气摧枯拉朽的自苍穹之上涌动而出,化作掌影,横空拍下。 …… 内堂外,府衙此刻一片大乱。 虽龙玉清在内堂中,已经起了幻境之阵隔绝气息,但任也先前涌动皇道气,并毫不保留地散发自身气息时,还是被那些一直在后院等待的文官武将们一同感知到了。 古皇传人今天不但来晚了,而且还放了四城之主的鸽子,非要与龙玉清一同饮酒。 这些异常行为,本就已经引起了众人的诸多猜想,现在……这俩人喝着喝着,又好像突然动起了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是酒不好喝啊,还是龙玉清长得不行啊,怎么就把古皇传人突然喝得动用了神法呢? 所有人,都猜不到这内堂中发生了什么,但却统一默认,这事不能劝,更不能好信儿的去窥探。 那四城之主不好惹,但这古皇传人更不好惹。就连无尘都踏马死了,他们这些“小卡拉米”又能改变什么呢? 只一瞬间,大家都汗流浃背了,并且感知到内堂之中,升腾起了虚幻的气息。 那里起幻境了,我们该怎么办? 一众文官武将,都是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府衙后堂的某个房间中,突然涌动出了数位超品者的气息。 完辣! 出大事儿了,竟还有五品者针锋相对,意欲交手?! 此地不宜久留…… 原本还在犹豫,进退两难的文官武将们,以及诸多府衙中的小吏,在这一刻全都落荒而逃。 这些人带动着府衙的杂役、兵丁,也都一窝蜂地向府外跑去。霎时间,院内气息凌乱,颇有一些天塌了的混乱感。 不多时,府衙后堂内的那间房中,数位五品的气息也全部被幻境隔绝,只偶尔涌动出虚空震荡的惊雷声响。 很显然,那群超品也干起来了! 同一时间,潮龙城外,那四位都身为五品的城主,此刻也是面面相觑。 “他不但没来,反而还在城内散发出极尽升腾的气息,此举何意?!”白鹿城主甚是不解。 “不对,不光有古皇传人的气息,城中还有一位从未现世过的五品!” “踏马的,他二人同时涌动气息,这是什么意思?赴约前的一种威压吗?!”虢郡城主开始骂骂咧咧。 “不,这不是威压。”洞玄城主扭头看向他,冷声道:“这五城归属之大事,却逾时未到,他只 是发自内心地看不起我们罢了……!” …… 仙山幻境之中。 龙玉清强忍着腹内星核的剧烈刺痛感,双臂抬起,举着青牛杖,自苍穹中缓缓划过。 不知为何,他越是极力催动神法之能,这星核内的刺痛感便越强烈,就像是有一根宝针,在狠狠地戳着心脏一般。 “青牛耀世——法贯天地!” 他咬着钢牙,双手压着青牛杖,脚下太极图急速流转。 “轰隆隆!” 好似寰宇崩裂的声音,如惊雷一般滚滚响彻。那青牛虚影被他催动到了极致,竟高过仙山,自苍穹之上,一蹄踏出,直奔肉身踩去。 虚影之下,任也只以肉身之力,扶摇直上。 “咚!” 青牛虚影一蹄踏下,此间风云激荡,宛若天塌一般。 半空中,任也发丝飞扬,只以双臂之力,便举托住了青牛虚影的踏地之姿。 自下往上看,这个场景震撼至极,就像是一只蚂蚁,接住了自天穹坠落而下的大象,渺小且充斥着一股不自量力之感。 青牛虚影乃是青牛杖中的先天灵韵,本身就是罕见的神魂法相,且与河上老祖的传承有关,此刻再有五品之人源源不断的灵气加持,其神法威能,自然携眷着一股毁天灭地,无法抗衡之感…… 但让龙玉清内心惊愕无比的是,他在暗中推演、磨砺、参悟无数次的自身最强神法,却被古皇传人徒手举托,停滞于苍穹之上,寸步难行! 这是……这是何等的怪力啊?! 他在帝坟中,耗费七年多的光景,真的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吗?! 龙玉清在腹内星核刺痛之下,目光有些空洞。 苍穹之上,一缕皇道气轰然涌动! 任也双手托举着擎天的青牛虚影,自法相威压下,缓缓抬起头颅:“这潮龙城,乃是四品秘境!而在这个品阶的秘境中……我已经不需要任何护道人了!” 此话并非狂妄之言,这潮龙城本就是四品秘境之地,龙玉清在此地与任也交手,则要受天道压制,降格为超品,也无法将这青牛法相催动到同品的威能。 而小坏王在走人间擂那一关时,便已在十六倍的帝极威压中顿悟、突破,神魂与肉身,早已堪比同境超品。 现如今,他又觉醒人皇真血,皇道气加身,那即便龙玉清此刻不受天道压制,以完整的五品之力迎战,那对小怀王而言,也完全可公平一战,不需请 任何挚友帮忙。 “你心中所想,就与你这青牛法相一般,瞧着真切凝实,实则不堪一击!” 任也愤怒的吼声,回荡天地。 皇道气涌动,一缕金光炸穿天地。 任也一手抓住青牛一蹄,一手催动着皇道气,化作一只金色大手,又抓住了另外一蹄。 “轰!” 人间气运涌动,升腾而起,宛若吞没一切支流的汪洋大海,将青牛虚影尽数包裹。 “什么为了天地清明,什么只为了接住姜前辈那寂灭群仙的一剑,什么为了太平安泰的愿景?!那些都不过是,你为了拿回城主之权,从而血腥屠戮,心中知错,却不愿意认错的借口罢了!” “龙玉情,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无字灵位牌上应该刻下的名字,就是那保你龙家百年兴旺的柱国大将——杨刚烈三字!” “你一直坚定地认为,他一定会反,早晚会反,先前表现出的种种疼爱,都是为了窃取潮龙城的一种表演罢了。” “起兵落神山前,他孤身见你,本想坚决地表明心意,令你明白,他不会反,更不曾想过要反!” “他去找你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想告诉你,他已经想好了,如何才能让你安稳,干净地接过城主大位。所以,他事前遣散了将领家眷,并告诉你,大通河一战,若是胜了,他生擒四位城主,便是为你重新掌权,献上的最后一份厚礼,而这两万精锐也没有凯旋回朝的那一天,只有原地遣散,各安天命的离别而已;若是不胜,这两万精锐丧尽,那也算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只是求你……重新掌权之时,能记得这份情义,不要高举屠刀,而是善待这些将领的家眷!” “但在你眼里,他的每一句话都是试探,每一个表情都是包藏祸心的表演!” “即便在他以苍老之躯,披上甲胄,率领亲卫离开这座古城之时,你也依旧认为落神山一战,他必有暗中谋算,绝不会行遣散将领之事,而命令家眷离开潮龙城,也不过就是一种造返前的准备罢了。你看不懂,猜不透,你心里万般不安,更怕有朝一日,我知晓真相后与杨家和解,你不再是那个唯一选择后,却依旧要面临无法绝对掌权的痛苦!” “你要成为那个唯一,那是你暗中谋划八年的唯一目的!” “所以……你才暗中通知魔女,向四城城主泄露了夜袭落神山的计划。” “直到你发现,你岳父真的战死在了落神山,真的策马扬鞭,一步未曾退却后,你才知道自己猜 错了!你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谁都可能要反你,但他绝不会……!!” 龙玉清听着任也的怒吼声,目光逐渐变得空洞。 “但人已经死了,若是落神山一战的真相,有朝一日天下尽知,那你又如何能应对杨家将的报复?!” “所以,没有日后了,只有今日的斩尽杀绝!但你必须要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找一个能令自己相信的信仰!” “所以,你才记起自己要改变此地的混乱与腐朽,你要推行新政!你要还天地清明!!你以此为借口,并坚信不疑!!!” “龙玉清,你看着那个灵位牌告诉我,即便有朝一日,你可以君临仙澜五城,乃至整座九黎,但你又要去哪儿再找一位,明知是死,也要马踏落神山,欲斩四十万来敌的大将军呢?!!” “我又如何信你!” “啊??!” 愤怒至极的任也,以一缕皇道气,倒灌肉身,竟横空撕碎那擎天而立的青牛虚影。 紧跟着,一道蕴藏着淡金色的掌印,没有任何神法加持,徒手拍向青牛杖。 “咚!” 一掌落,他徒手撼动道家先天珍宝,青光尽散,五品强者的灵气如翻滚的海潮,汹涌且凌乱地四散。 任也一拳扬起,冲着龙玉清脚下的太极图,猛然砸去。 “轰隆隆!” 拳碎大地,太极图陡然崩裂! 仙山幻境,在那一缕皇道气化作的拳锋下寸寸崩裂。 周遭的光景流转,府衙内堂之景逐渐浮现。 龙玉清发丝飘扬,肉身气息暴虐且凌乱,表情呆滞地自半空中坠落而下。 他刚刚在那一拳,那一掌中,没有任何还手之态,甚至连坚定的心境也无法维持了,等同于自行放弃了防御。 为何会这样?! 因为他在任也的那一声声质问下,以及那星核无比的刺痛下,心境彻底崩塌了。 “嘭!” 他略有些狼狈地坠落在地,脸色涨红至极。 他抬眼瞧着任也,嘴角突然又泛起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安静,短暂的安静过后…… “噗!” 一口猩红的鲜血喷出,染红了身前一步远的地面。 他目光呆滞地低下头,伸手摸着嘴角的血渍,突地笑道:“……早……早晨夫人做的青豆肉包……真的好吃极了。” 第八三七章 王座(下) 龙玉清披头散发地盘坐在地面上,怔怔地瞧着身前赤红的鲜血,脑海中回想起了青豆肉包的美味,以及妻子托腮凝望自己的面颊…… 他在这一刻,心彻底碎了,但绝不是因为任也的那些话,也不是因为今日无法收拾的败局,而是人性中仅存的那一点美好、奢望、温暖,在此刻也荡然无存了。 任也立于内堂之中,目光惊愕地瞧着他,不可置信道:“你气息有异,神魂不稳,你……你中毒了?!” 他其实刚刚在交手时,就察觉到了龙玉清的异常,总觉得对方有一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但一想到这个人处处藏匿自身,便以为这也是他的一种利己之法。 但此刻,他中毒的表象已经十分明显了。 更为奇怪的是,在这仙澜五城之中,谁又能做到给这位谨慎至极,城府极深的龙城主下毒呢?! 况且,这五品强者,不说能达到百毒不侵,但寻常的蛊毒秽物,绝对不会令他有如此萎靡之态啊。 “嗖!” 就在任也愣神之时,这混乱无比,气息繁杂的府衙之中,却突有一道人影飞掠过前门,直直地持剑杀来。 任也瞬间感知到了对方的存在,抬臂间,便呼出了人皇剑。 万道霞光涌动,一剑破空掠过。 剑芒激荡,杀机涌动间,小怀王却突然怔在了原地。因那人影靠近的缘故,他已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别运剑,她接不住!” 龙玉清近乎出于本能地喊了一声。 “你……?!” 任也在惊惧之余,也确定了那人的身份,便紧急操控着人皇剑变向,令其擦着人影的衣角飞掠而过,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那人影似是在仙山幻境涌动而出时,才靠近的府衙内堂,而等二人战罢,幻境消散后,又突然出现,完全令人防不胜防…… “刷!” 人影双足在内堂前侧点踩而过,手持长剑,直奔龙玉清的腹部刺去。 这把剑若是放在修道者闹市中,倒也算得上是一件三品珍宝,可对于龙玉清与任也而言,这品境上的巨大差距,着实难以弥补。任凭这把剑如何锋利,也根本不可能伤到二人分毫。 剑不行,人更不行。那人影涌动出的气息,最多是二品巅峰境,即便是现在身中诡异之毒的龙玉清,也可在抬手间,就将其一掌拍成肉泥。 夕阳的余烬,浸染府衙内堂,光影模糊间,一剑飞来…… 那持剑之人的飞掠身影,在龙玉清的眼中既笨拙,又缓慢,且灵气羸弱…… 但他却只呆呆地瞧着剑光,那放在右腿上的手掌,只微微抬起几分,最终却又无力地落下。 他在心境破碎中,鬼使神差地散去了护体灵气,只目光泛红地望着余烬之光,望着她…… “噗!” 剑光入腹,径直刺透肉身。 鲜血顺着剑身汩汩流出,染红了龙玉清的那一身华服,也斩断了缎面上秀出的巨龙。 “夫君,疼吗?!!” 一道熟悉的声音入耳,那人影的面颊逐渐在视线中清晰。 杨玲儿面颊红润,双眸执拗,神色癫狂地笑着。 龙玉清被剑光刺穿肉身,腹内星核的刺痛感更为强烈,强烈到……难以忍受。 他嘴角挂着血渍,笑问道:“是……鸩鸟归寂丹吗?!” “天下有何种剧毒,可令五品者星核归寂,灵气尽散,于三日内丧命?!”杨玲儿打扮得花枝招展,声音轻灵,自顾自地念道:“唯有天地鸩鸟之毒,再配以仙澜宗浸淫千年的归寂丹方,才可做到。” “夫君,你知道吗?你父虽身为五品,但在不祥之境中归来后,便是被无尘赐下此丹身死的!” 她笑着说道。 “我父真正的死因,我又怎会不知道呢?!这鸩鸟之毒,就毒在可污秽腐朽腹内的星核,越发催动体内灵力,这毒性便越大。我父服下此丹后,又被逼着在问道宫演化神法,下山时……星核污秽,腹内生出毒疮,早已是神仙难救了。” 他双眼泛红,声音平静地叙述着。 “那你知道,这颗丹药……我又是从何处寻来的吗?”杨玲儿轻问。 “不知!” 龙玉清摇头。 “世人皆知,你父与我父,乃是结义之交,多少年来都是荣辱与共,未曾有过半点背叛之举。无尘毒死你父亲后,便不确定我父亲是否也知道真相,所以,还要借机敲打一番,便命人赐下这枚丹药,以作警示。” “我父亲不明其意,但这枚鸩鸟归寂丹,就像是悬在我杨家头上的一把利剑,随时可落下,斩尽一切。” “但谁曾想到,我杨家因你龙家而得此毒丹,最终却又用在了你龙家之人身上。这当真是一种玄妙无比的宿命啊……!” 杨玲儿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神色中尽是无尽的悔恨与自责,尽是一切美好破碎后的癫狂! 近一年的等 待,日夜担忧的煎熬,义无反顾的跟随与陪伴…… 她终于在群仙尽殒之后,等回了自己的丈夫,内心喜极而泣,顿见头顶乌云消散。 她在一切都能回到从前的无限期盼中,也迎来了自己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但就是一天,也仅仅就只有这一天! 紧跟着,父亲夜袭落神山战死,杨家无数宗亲男丁,全部埋骨在大通河畔,只剩下了落荒而逃的孤儿寡母们。 从前,真的回不去了。 她在噩耗中,心生急火,病倒在了床上。 而后,龙玉清登上帝坟,去求古皇传人,这一走就是数月。 她在重病中挣扎,担忧,挂念,心里时刻想着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大哥、兄弟姐妹、族中长辈的安危。 他们都去哪儿了?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他们是不是也在挂念着自己啊……?! 心急如焚,彷徨忐忑! 她等了很久,却依旧没有等到任何消息。她拖着重病之躯,去了大将军府,想在父亲生前的公文中,找到一些安置这些家眷的蛛丝马迹,想要尽快与大哥、母亲取得联络。 却不承想,她翻遍了整间书房,也没有找到安置家眷的公文。想来是父亲生前,已经耳提面命地交代过大哥了,且为了保密,并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但她在父亲书房的暗室中,却发现了两本可相互印证的册子。那是父亲生前调查的汇总,是可看穿一切阴谋的“证物”。 她再蠢再笨,也全都看懂了,心中什么都明白了,更猜测出杨明堂等人为何迟迟没有消息的原因。这全族之人,又为何一人都未曾与自己联系过。 他们……应该也都死了吧? 即便父亲没有留下任何安置家眷的公文,却也没能躲过那无情的屠刀吧?! 在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双手,沾满了族中至亲的鲜血! 她回想起这一年来的经历,却发现自己才是那一刀刀杀死全族之人的罪魁祸首! 她为了救自己的丈夫,几乎每日都在询问父亲,他什么时候可以回来,什么时候才能不用蹲在暗无天日的石房中,恐惧着,彷徨着,忐忑着! 她磨着父亲,小心翼翼地提醒着,他是我的男人,是您的女婿啊! 接回丈夫之前,大哥杀心已起,亲自逼问自己龙玉清的藏身之处。 她愤怒,她不解,她搞不懂,这大哥的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脏了?谁当家真的有那么重要 吗?重要到非要牺牲自己与龙玉清的一切吗?! 她已经成婚了啊,有了自己的家庭啊,凭什么大哥要掌权,她的人生就要为其陪葬?! 她绝不能接受,所以……她以刎颈威胁,义无反顾地站在了自己丈夫的身前。 你若杀他,我也绝不苟活! 可到头来,她苦苦等回来,救回来的心爱之人,却用她全族的性命作为踏脚石,无情而又果断。 她人生中的一切都坍塌了,崩碎了…… 疼吗? 你还能比我疼吗?! 啊??!!! 内堂中,古剑刺穿腹部,鲜血流了一地。 杨玲儿瞧着龙玉清,面目癫狂,双眸圆瞪,一字一顿道:“你我夫妻一场,何至于如此啊!!!你手中屠刀抬起之时,心中可曾有想过那个提着餐盒的傻女人,走在昏暗的廊道中,每日都在为你担惊受怕啊?!” “为何要用天下最残忍的手段去对待她?!” “你为什么不连她也杀了呢?就为了体现你心中那一点点虚假的情义?!还是报复杨家这么多年来,护你荣华富贵的大仇?!” “龙玉清,自打我披上凤冠霞帔的那一天,就从未有过二心。即便你是这潮龙城中,人人都瞧不起的废物、纨绔子弟,可在我心里,你也是我杨玲儿的丈夫,是那个看似懦弱,但却生性善良,胸怀推行新政,意欲改变家乡的男人。你我既许下终身,那就是一辈子。” “而今,你杀我全族!!!如此血仇,焉能不报?” “这一剑后,你我夫妻之情……自当恩断义绝!” 她干脆且凄厉地吼着,猛然拔出腹中长剑,再刺。 “噗!” 冰凉的剑锋入腹,剑尖顶在鸩毒萦绕,浑浊、腐朽的星核之上,令其诞生出一丝裂痕。 龙玉清再次呕出一大口鲜血,脸色苍白至极地瞧着她,依旧一动没动。 不远处,任也几次抬起手臂似要阻拦,可最终却又无声放下。 他可以想尽一切办法,接住姜煜老祖的那一剑,但却没有任何资格对杨玲儿的复仇横加阻拦。 龙玉清这个人,充满了矛盾与挣扎。若看在他曾命令魔女舍命为自己护道的“情分”上,以及为仙澜五城未来的繁盛而用他,那谁心里都再难对他产生任何信任了;若不用,他心系龙家千年祖业,又极具野心,这样的人……若有一天卷土重来,那谁知……那下一批的代价又是谁呢? 或许,这潮龙城发生的一切,真的就应该以杨玲儿这一剑作为终结吧。 毕竟,他自己都没有反抗,而是坦然接受…… 地面上,龙玉清口中流着鲜血,目光溃散,只愣愣地望着杨玲儿,却没有做任何解释、争辩,甚至是宽慰。 从绝对理智,腹黑,心狠手辣的立场而言,其实不论杨玲儿疯与不疯,也不论她是不是只是一位二品境的修道者,未来有没有报这血海深仇的能力……那站在龙玉清的角度而言,他都应该斩尽夫妻之情,连她一同抹除。 他心里真的有这样想过吗? 或许有,或许也挣扎过…… 毕竟,他的屠刀从未钝过,双手中的鲜血也从未干涸过。 也或许,人心都是肉长的,再硬的人心中也总有一处柔软之地,那里可栖息一点点美好。 毕竟,他眼见着杨玲儿像“傻子”一样地关心他,惦记他,爱他,可以为他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 所以,他才更愿意“看”见,也更愿意在潜意识中“相信”……杨玲儿真的疯了。 龙玉清盘坐在血泊之中,见她白裙染血,面目癫狂,便知晓自己的一切回应,只会令她更加憎恨,更加破碎。 他知晓自己走不出这座象征着权柄的府衙了,也知晓自己无法再为她做些什么了。 他只能缓缓催动着污秽、破损、腐朽的星核,令其绽放出最后一抹华彩,助那把剑插得更深,更彻底。 “咔嚓!” 星源逆转,沟动鸩鸟之毒,星核在丹田中破碎。 “刷!” 狂暴涌动的星源之力,拉扯着龙玉清的神魂,令其如烈焰一般升腾。 他化道了…… 他瞧着眼前的杨玲儿,轻声道:“人死债消……若还是不解恨,也可将我肉身一段段剁碎了,砸烂了,扬在这潮龙城中。不过,你却不必再我为这个烂人、屠夫、心机深沉的毒夫而产生任何愤恨……” “杨玲儿……我不曾爱过你。” “若你没有疯,若不是贪恋你杨家长女的身份,可令我名正言顺地借用落神山两万亡魂,日后平四城,得忠义之名……我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 “……呵呵。” 杨玲儿听到这话,那布满泪痕的面颊,笑得更加灿烂,心中破碎的刺痛感,也荡然无存:“谢谢你的算计,令我今日大仇得报……!” “噗!” 又是一剑刺出,龙玉清的星 核彻底崩碎,神魂在狂暴的星源之力中被活生生搅碎。 他在化道之中,缓缓闭上了眼睛,向任也传音道:“一切事情,都是由我做主的,厉鬼宗……自魔女向下,那都不过是我龙家的私兵。我死了,这些人……你都还能用,完全不必赶尽杀绝……!” “当初设下此局时,我便与魔女讲过,若赢,则五城归一;若不赢,她与龙家的缘分就尽了,而后便可追随人皇,令厉鬼宗放眼九黎天下。” “朱兄,今日没喝完的酒,你我……来世再饮吧!” “轰!” 话音落,那地面上的青牛杖似感知宿主身殒,而后便散发出清冷的悲凉之光,冲天而起,消逝在苍穹之上。 青牛杖离开此间后,龙玉清的最后一缕神魂才彻底溃灭。 任也望着眼前的一切,久久无言。 杨玲儿身着已是半身赤红的白裙,手提古剑,木然看向了那府衙中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城主之位。 任也瞧着她,低声问道:“你一直就没疯?” 杨玲儿迈步走向城主之位,脚下的绣鞋,踩出一条笔直的血印:“也疯了,也没疯。” “疯的是,说好相伴一生,并被我亲手救活的丈夫,却杀了我全族满门;没疯的是,这血海深仇,就如梦魇一般,时刻提醒我,落神山与出城古道的全族冤魂,永世难以安息。” 她脸上没了癫疯之色,有的只是平静,心如死灰。 任也稍作沉默,便又问道:“那日我去府中,婢女与我说的所有话……都是你在暗中指引,为的就是让我发现龙玉清的真实目的,以及你杨家血海深仇的秘密?” “婢女一共与两人说过,我是如何疯的。但与你讲述的时候,提及了我入父亲书房一事;但与龙玉清讲述时,却只说了我是伤心过度,且未得家族至亲丝毫讯息,从而急火攻心下疯的……!” “他会信。呵呵……因为我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只活在儿女情长,家长里短中的蠢女人,不懂政事,也毫无心机……这样的女人,承不起如此大事,就应该疯了!” 杨玲儿在说话间,便已走到了城主的高座旁边。 她用染血的玉手,抚摸着城主座椅的扶手,指尖划过岁月,划过古木上的纹路,轻声道:“以前父亲或龙玉清坐在这儿时,我从不觉得有什么,可此刻却怎感这椅子突然高大、沉重……且威严了起来呢?” 任也望着她,却突然感觉这杨玲儿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般蠢笨,毫无心 机,不学无术,就是个只顾儿女情长,家长里短的小女人。 她真的不一样了,身上完全没有了先前的慵懒、散漫、娇滴滴的模样。 她白衣染血,手提长剑,即便走在血泊之中,也仍是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 “刷!” 杨玲儿抚摸过城主座椅,缓缓转过挺拔的娇躯,语气轻盈十分道:“这潮龙城的杨家啊,是大族。族中子弟皆入伍出仕,既是这座古城之中,构建军政大事的基石,也是挥旗决策的坐殿世家。” “杨刚烈大将军,力保龙家两代城主基业,又守护这座古城数十年不染战事,保国泰民安。如今,他死在落神山,也应当配得上忠勇无双的评价。” “在这潮龙城中,乃至仙澜五城之中,杨家有威望,有出身,其子嗣,上可与各地仙宗诸侯会盟,共压混乱;下可安定百姓之心,震慑四城宵小。” 话音落,杨玲儿仔细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用染血的双手抹平褶皱的衣裙,缓缓坐在了王位之上,目光清明地看向了任也,一字一顿道:“你选我吧。” 任也万万没想到,她能与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更能稳稳地坐在那里,俯视殿内的一切赤色。 “我父一生所愿,一生所忧,都与这座古城息息相关!我杨家几代人,也都曾披上铠甲,手持长枪,远赴疆场!” “你以为,我会在崩溃中死去吗?!” “不,我不会!” “杨家男丁已经死绝了,如今,只剩下一位嫡女尚在!” “你若选我,我当以落神山上飘荡的两万白绫,化作九天流云;当以两万人的尸骸赤血,化作当空烈阳。” “承继父志,还五城天地清明!” ............................................................................ 今日两章一万三字,感谢大家的谅解与等待,九黎的剧情会有一个好的收尾的。 第八三八章 道 杨凌儿心境上的巨变,也给小人皇出了一个超级难题。 要选她吗? 若是选了她,那屠尽杨家满门,在暗中推波助澜的厉鬼宗,又要如何处置呢?魔女与乌蒙的结局又该如何书写呢? 若是选了她,那在落神山埋尽两万兵甲,设计杀了杨老爷子的四城城主家族,又该何去何从呢? 小坏王可以指望着杨玲儿在登台后,能“大度”的与这些人化解血仇,冰释前嫌吗? 这是不可能的,更是违背人性的。 最重要的是,他也没有资格要求杨凌儿这样做啊。 这些在仙澜五城扎根极深,甚至存在了千年之久的世家古族,以及龙家的厉鬼宗私兵们,与杨凌儿是绝对不能共存的。 要为了五城之未来,一次性斩草除根吗? 可这与龙玉清的行事风格,又有何区别?究竟要斩草“多少”,才算所谓的枭雄之果断,之英明呢? 若是不斩草除根,只选择以强硬的手腕,驱散四大家族,流放厉鬼宗,那这些人或是饱含着仇恨离开,或是被剥夺了一切荣华富贵而离开,那心有不甘的情况下,还会不会留下一地隐患,而卷土重来呢? 但不选杨凌儿,那又要选谁呢? 到底谁才是真正适合掌权潮龙城五城的明主呢? 魔女是吗? 四大城主是吗? 才仅仅只有十来岁的小不点是吗? 他们都不是…… 或许“他”的能力,理想,抱负,都配得上五城之主,但他心中的道,与任也,与“园区精神”都格格不入。 其实,小坏王回到潮龙城后,等了他很久,也问了两次,可都没有得到自己心中认可的回答。 所以,今天的这个结局,也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小坏王就站在府衙的内堂之中,内心顿感无比迷茫与沉重。 杨玲儿坐在眼前的王座上,而他却是那个王座之上的人。 他现在手里握着的是,曾经天上群仙才配拥有的至高权柄,这种权柄看似可以肆意妄为,可以全凭个人喜好,但对于“人皇”二字来说,对于一位心有善念的人来说,却太过沉重了。 也是到了现在,任也才清晰的感受到,姜煜前辈那寂灭群仙的一剑,其中蕴藏的余韵、余威……究竟是何等的恐怖?何等的令人坐立难安! 他被那一剑推到了九天之上,执掌五城未来,乃至是引导九黎的未来,这每一个 选择,若想不违心,不违道,若想对得起那天地清明的这四个字……却是太难了。 …… 当日,任也并没有给杨凌儿任何回应,也没有按时去见四城城主,甚至连负责控制魔女的李彦,小侯爷等人,他都没有去见。 整整三天,任也既没有返回人间客栈,也没有与挚友们混在一块,只是亲自将龙玉清安葬在了龙家祖坟之中,而后便在五城的闹市中游走。 他累了就随便找个酒楼歇一会,酒足饭饱后,或是继续游历,或是坐在长街一角,看眼前的人来人往…… 这五城依旧很乱,龙玉清的死讯目前还没有完全扩散,而四城的四十万兵马骑虎难下,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四位城主更是闹不明白古皇传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在焦躁不安,惶惶不可终日的状态中,开始上火,开始尿频,尿急,尿等待。 五城之中,百姓们也都惶恐不安,不论是被大军压境的潮龙城,还是掌握主动权的另外四城,除了那些权贵们,以及等待瓜分利益的团体外,就没有一个人,心里是希望这一仗能快点打起来的…… 他们很可怜,因为“选择”的权力,从来都与他们无关。 走了三日,任也心中的迷茫之感,才逐渐散去;心中的信念也在入夜的万家灯火中,更加坚定。 他一直在坚持着自己的道,所以也在这种道下,有了新的选择。 …… 自洞玄城回到了潮龙城后,任也便找到了李彦。 这狼哥对小坏王的了解,就像是大地了解粑粑一样,他知道对方这几日过的并不轻松,心中有关于选择的“烦乱”,那可能比他和小歌姬,还有老刘之间的关系还要乱。 所以,他瞧着对方,干脆而又果断的说道:“你先前说的事儿,哥哥能办,也办好了。” “谢谢哥哥。”任也敷衍着抱拳。 “你知道,为什么你说了,大家就会帮你吗?”李彦笑问。 任也微微一怔,摆手道:“哥哥,我已经很狼狈了,千万别夸我。” “因为你不是“他”,这很关键。”李彦善意的温暖着任也的“道”:“呵,尤其是对一位充满铜臭味的商人来讲,更为关键。” 任也回过神,笑道:“呵,我最善于利用商人。” “轰!” 李彦不再多说,只呼唤出混元金斗,简洁道:“她就在里面,我已经撤去了神龙索与压制之力。” “放她出来吧。”任也点 头。 李彦一念起,那混元金斗所散发出的浑厚气息,便顷刻间荡然无存。 “刷!” 片刻后,一道衣衫凌乱,披头散发,面颊上戴着鬼脸面具的女子,便自金斗中飞掠而出,且杀气狂涌的盯着任也。 她便是先前被李彦等人擒下并控制的厉鬼宗魔女——龙青燕。 “朱子贵!!!你心里认为龙玉清对你,就只有利用与算计对吗?!但你知道吗?在你被追杀的时候,在你独闯天骄盛会的时候,他甚至不顾自己安危,也要让我尽快回去护你!” “甚至在你神禁护道人未曾现身之时,十五宗共起观龙台,天下无人能与其相争,也无人敢为你撑腰时,他也几次告知与我,厉鬼宗与古皇传人早已形同一人,不论面对何等危局,都要与你坚定的站在一起!” “我就不明白了!事情本已尘埃落定,潮龙城的隐患也尽数消散,只要你愿意点头,这座古城便会迎来最理想的结局,也会迎来一位真正想改变现状的君主!” “可你偏偏不依不饶,偏偏非要较真?!但你想过吗?若是你站在龙玉清的立场上,你会有得选吗?你能确保自己做的比他更好吗?你没有看见那些肮脏,但他布局八年,我在暗中就是他的眼睛,这杨家将领中,绝不止一个杨明堂想过要杀他!” “他人要杀我,我先动手,何错之有啊?!” “龙家千年祖业,他拿回来又什么错?!” “……!” 魔女声音凄厉且悲怆,隐隐散发出的五品者气息,也饱含着想要替龙玉清报仇的杀意。 任也站在她的身前,神色平静的问道:“不谈我,也不谈杨家。只说你,若是有一天,你厉鬼宗这千名在野的修士,经过数十年的岁月,统统更进一步,三品的变四品,四品的变五品,你这五品的变六品,成为一股力量强大到不可忽视,又在暗中为他干尽屠戮之事的“暗面鬼宗”,那你觉得,你对他而言,是不是就是今日的杨家呢?” 魔女闻言,登时愣在原地。 “他若也觉得你是脏面,是他潜邸时不得不有的阴暗化身;又觉得这千名修士过于强大,且过于团结……那他在不安中,也要把你作为一种代价抹除,你会怎么办?”任也话语真挚的再问。 魔女足足沉默了十几息后,才干脆而又果断的回道:“若无龙家,便没有今日的龙青燕。命都是父亲给的,我弟弟要拿去,那给他便是了!” 若是别人说这话,任也是不一定会 信的,但龙青燕说,他却没有丝毫怀疑。 八年前,对她和龙玉清处境而言,这仙澜宗就是不可推倒的仙山,随便拎出来几位五品,都可以让他们粉身碎骨,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依旧选择隐姓埋名,依旧选择为龙玉清在暗中当刀,依旧选择替养父报仇…… 这份行为,配得上她刚刚说出去的话。 这龙青燕虽是一位女子,但却比许多男子还懂得忠义与感恩,她先前舍命为任也护道,也仅仅就是为了弟弟的那倾其所有的赌注能有回响,所以,她的话里没有虚言。 并且,在她的三观中,这九黎的善恶之分是非常模糊的,灭门,屠戮?那不过是每天都在各地上演的事情,对她而言,这些牺牲都是夺回龙家祖业,而必须要付出的。 所以,她不纠结善恶,只是一位“帮亲不帮理”的盲从之人。 任也瞧着她,轻声道:“你想要杀我报仇,也不急于这一时。我们出去走一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只存在龙玉清冰冷意识中,但绝对没有亲眼见过的地方。” 魔女双手抖动的瞧着他,沉默不言。 “我与你们一块去。”李彦很怕魔女一时脑抽,真就要向小坏王动手。 “不必。” 任也劝说道:“你歇着吧,彦哥!” “……!”李彦得到他肯定的眼神后,才微微点头。 …… 入夜,潮龙南城外,荒野。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座乱坟,新坟,漫山遍野,灰烬遍地。 土坡上,山岗上,一堆堆未燃干净的冥币,纸人,还有造价不一的墓碑,在夜风中若隐若现。 家里颇有钱财的,都以规整的石板刻碑,瞧着高大,醒目,即便站在官道上望去,也能清晰的看到死者的名讳;而那些家里没钱的,就只能以木板立碑,坟前烧的冥币,也只有西瓜大的一小圈痕迹。 死了的人,不知死后事;而活着的人,也只能尽其所能的缅怀。 大地不知道落在自己身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只是无情的尽数笑纳,腐烂一切新鲜的尸骨。 这乱坟岗,也是人间,也有百态。 任也走在新踩出来的蜿蜒小路上,一路向山岗前行。 魔女跟在后面,目光有些发懵,隐藏在面具下方的脸颊,也有苍白。 “你是本地人,以前这里有乱坟岗吗?”任也头也没回的问道。 魔女沉默,她内心因龙玉清之死极为抵触,所以, 她根本不想按照任也的话术引导,并做出“正确”的回答。 但她知道这里是哪儿,也知道这里埋的是什么人。 这里没有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只有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炮灰与蝼蚁。 “其实,我也错了……!” 任也像凡人一样,拨动着乱坟岗中的杂草,很突兀的说了一句。 魔女闻言稍作停顿:“你错什么?!杀了龙玉清吗?” “不,我错就错在,当初心里是想过要杀龙玉清的。” 任也轻轻摇头应道。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矛盾?是什么意思? 魔女的双眼中,泛起了不解之色,冷声道:“故弄玄虚,不知所言!” “你所有不知,我身负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人皇秘法。”任也依旧没有回头,只迈步向前走,话语清晰的叙述道:“在特定的条件下,我亲手杀的人,可以被引渡倒我的私人秘境之中,以另类招魂的方式,令其重生。” “这种秘法,名为“随扈”。” “起初,我在不详之境中,发现了你与老城主曾率兵到过那里,并通过种种蛛丝马迹,大概猜出了你与龙玉清关系,自然也知晓了龙玉清对我的算计与布局。” “那时我是无比愤怒的,毕竟,他连我身边的挚友也一块算计了,而起是奔着杀他们去算计的。” “后来,我离开帝坟,回到了潮龙城,并在杨大将军府得知了整件事情的经过。那时……我又对龙玉清这个人,内心是无比矛盾与复杂的。” 任也走到低矮的山岗顶峰,望着满地的乱坟,长叹一声:“人呐,最怕三分真,七分假。龙玉清虽处处伪装,事事都有目的,先前几次帮我,无非也都是局内设计好的表演,包括救我,独面仙澜宗,以及暗中命你助我,其实都是为了能让我活下去,并与仙澜宗的仇恨愈发浓烈,有招一日可借师门之力,推倒群仙罢了。但我说了……这些表演中,还有三分真。我和他虽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在交谈中,却也有相互欣赏,酒逢知己之感!” “这是我对他矛盾而又复杂的根本情绪之一。” “其二,若是只从龙玉清的立场出发,他高举屠刀的种种行为,也都是一种可被同情,可被理解,甚至是可被共情的“选择”。 仙澜宗杀了他亲生父亲,那他拿陌生人做局,算计……无非也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罢了,虽不光彩,却也是无奈的选择。毕竟仙澜宗太过高大,孤身难以撼动啊。杨家势大,骄兵 悍将们蠢蠢欲动,大舅哥更是要亲手杀他,那他在暗中蛰伏,力求自保与铲除后患,也算得上是一种防御,只不过这种防御较为冷血。” 魔女听到这里,目光更加迷茫,她真的搞不清楚,古皇传人为何又在这时帮龙玉情说话了。 “在以上两种情绪的催动下,我确实也对龙玉清产生了复杂而又矛盾的情绪。” 任也背手望着荒野,叹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真的杀了他,更不知道真的杀了他后,还会不会找到一位合格的五城之主。若是不杀,这样一个冷血,冷静的人,我还能信吗?他毕竟连岳父满门都屠戮了啊!” “但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难题。” “那就是……以随扈秘法“杀”他,令其复生,彻底成为我的“傀儡”,这样就解决了信任的问题,我也不用担心他有朝一日,再来一次夺权的谋算,令五城更加混乱。” 魔女听到这里,声音颤抖的问:“那你为何没用此秘法啊?!!!为何没这样做啊?又为何说自己错了啊?” 任也看向她:“因为,我与龙玉清,其实一直面临的是同一个问题,同一个选择。” 魔女愣在原地。 “龙玉清不信杨家,所以才灭了杨家的满门;而若是我也很难再信龙玉清,直接挥起屠刀杀了他,那我与龙玉清又有什么区别?!!!” “我若没有随扈这个秘法!那我的选择,其实是和他一样的,只用屠刀抹平一切猜疑!!若没有这个秘法,有朝一日龙家壮大,也成为了新的杨家,五城脱离掌控,那我是不是也要被迫灭了龙家满门?” 任也瞧着魔女,坚定道:“那不是我追求的道,绝对不是!” “杨家的骄兵悍将,确实都有僭越之错,在权力极具膨胀之下,让龙玉清感受到了寝食难安的危机!!甚至这些人想要暗中除掉他,以保自己的荣华富贵!” “但这些骄兵悍将的家眷有错吗?!!那些几岁的孩子,油尽灯枯的老人有错吗?!这满山荒坟埋葬的“炮灰蝼蚁”有错吗?那些拿着微薄冥币,一步一落泪,来到此地祭拜的至亲家眷有错吗?!” “他们甚至在落神山的赤地中,都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 “他太狠了,做的太过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权谋,更别提什么狗屁枭雄!!这就是为了确保自己无忧,将不安定因素杀到绝种的一种屠戮!!” “这就是错了!!没有狗屁争议!!你不能因为你自己身处在黑暗之中,就把 所有人的光抹去!” “所以,我在府衙内堂与他摊牌的时候,情绪失控,我愤怒,我嘶吼,我言辞激烈的质问,就只为得到一个回答!” “我问他,我如何能在信你?我问了两次,他却没有任何回应!”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到了摊牌的那一刻,他也不认为这么杀是错了!他心中就没有任何后悔过,包括在杨凌儿刺出那一剑的时候,他都只是感觉到了疼,而没有说一句……错了!” “在给他一百次机会,杨家还是会灭门!!这处荒野还依旧是坟挨坟!” “这就是,我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之处!” “我救不了他,他也改变不了我!” “现在,我又面临着和他一样的选择。” 任也说到这里,目光明亮无比的瞧着魔女:“你死忠于杨家,若不杀你,你或许早晚都会报复杨凌儿,或许早晚都会卷土重来;我若杀你,那厉鬼宗千名修士是不是也要死?!是不是也要铲草除根?” 魔女呆愣愣的瞧着他,没有恐惧,也没有任何回应。 “你走吧。” 任也微微抬起手臂,呼唤出了一枚暗金色的宝珠。 这枚宝珠正是先前被楚烬炼化的无量珠,他死后,此珠便落在了任也手里。 他低头瞧着无量珠,轻声道:“我原本想的是,也要以随扈之法杀了你,在清凉府囚禁你五年,抹平你心中戾气,等你心境平复后,便把这宝珠给你,让至宝合重合。” “但现在我知道,这个想法是错的……对于有些而言,我以强硬的手腕镇压一人,那不是救赎,也不是善举,而是一种永生永世的无情圈禁,即便表面顺服,终生也会寻找解开随扈秘法的办法。” 任也抬手将它滞空,目光坚定无比的说道:“不论是何原因,你曾经都拿命护过我,所以,这枚无量珠,是你的了!” “你走之后,有两种选择。第一,若是你想通了,觉得我的道,未来仙澜五城道,也符合你自己的道,那你便带着厉鬼宗的修士归来。但却一定不是继续活跃在九黎,而是入我清凉府秘境,与我一同征伐天地,我们不说什么一定非要改天换日的宏大愿景,只为无愧于心。” “第二,若是你依旧念及与龙家的恩情,依旧无法为龙玉清的死释怀!” “那就请你,在暗中继续积蓄力量,继续谋划,继续算计!!” “十年之后,你若感觉到自己羽翼丰满,可图谋整座仙澜五城, 亦或者是九黎天下!” “那你……尽管放马过来,尽管放手一搏!” “但我要提前告诉你,十年之后的人皇,会更加强大,道心会更加稳固!” “他会粉碎一切来敌,绝不留情!!” “不论是仙澜五城,还是九黎天下,都会烽烟尽止,太平安泰,没有苛政,没有重税!” “你要反,不见得还会有这么人跟随了!” 第八三九章 谋划未来,合纵联盟 任也说完心中所想,便留下了无量珠,迎着夜风,孤身向山下走去。 魔女瞧着他的背影,又怔怔的看着悬浮在荒坟之上的无量珠,双眸空洞,心中顿感迷茫。 龙玉清死了,八年的潜心谋划成为泡影,对她而言,这心里的支柱没了,愿景也消散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儿。 复仇吗? 暗中积蓄力量,有朝一日弄死古皇传人? 可这样的复仇有道理吗?归根结底,杀龙玉清的也不是他啊,不但不是他,而且他还是一直在被暗中利用的那一个。 向杨凌儿复仇吗? 可复仇之后呢?龙玉清无法坐殿登基了,她誓死效忠的龙家也不会在君临五城了,卷土重来,也无非就是一场让可怜的人,瞧着更可怜的共同燃烧罢了。 那她会跟着古皇传人走吗? 呵,这怎么可能。 她是龙家的女儿,是可以为了龙家祖业,不惜一切代价,辅佐弟弟夺回权力的厉鬼宗魔女! 他是持刀人,那我就是侩子手;你不认可他,就是不认可我。 我倒要看看,你所说的道,又如何能在这烽烟遍地,群雄逐利,人性卑劣至极的九黎,不违心,不违道的还天地清明。 我等着那一天! 乱坟岗中,魔女抬起手臂,缓缓摘下鬼脸面具,这是自八年前她“身陨”不详之境后,第一次露出了真容。 眉有英气,目有戾色,俊俏的面颊终年不见阳光,瞧着有些惨白…… 她走了,带着厉鬼宗一千修士,消失在了潮龙城。 …… 次日,潮龙城,大将军府。 府内幽静,从前的喧嚣早已消散无踪,整个三进三出的大院,也就只剩下了一位杨姓之人。 杨玲儿坐在父亲生前的书房之中,眉目淡然,面色平静,认真读着父亲生前处理过的种种公文。 她自打那日离开府衙内堂后,就再也没有回过从前的家,而是搬回了杨府居住,并将这院内的一切都恢复到了从前的模样。 她手中阅览的公文,其中涉及的政令都是很多年前的,早已没有了任何实际价值,但她却看的津津有味,不知疲倦,尤其是父亲熟悉的笔迹,以及认真思虑过的批注。 檀香缭绕,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泛起。 婢女翠儿迈步走进书房,轻声呼唤道:“小姐,人间客栈来了一个孩童,说要见你。” “孩童?!”杨凌儿抬头。 “就是春娘的小儿子,古皇传人的弟子。” “……!” 杨玲儿稍作停顿,应允道:“请他进来吧。” “是。” 不多时,皮肤黝黑,体态修长,身着布衣的小不点,便大咧咧的迈步走了进来。 春娘先前一直在龙府当园娘,且平日里较为勤奋,做事儿也规矩,所以杨玲儿从前对她也多有照顾,也见过她家的几个孩子。 小不点虽是混球一个,平日里也不懂礼数,但见到从前的 “主母”,那还是很规矩的行礼道:“古皇传人弟子——刑天,见过城主娘娘!” “不必多礼,我也还不是城主。”杨玲儿并没有拿小不点当一个孩子看,只抬手请他入座,轻声问道:“是你师尊让你来的?” “没错。” 小不点坐下后,爽快的点头道:“师尊让我前来,是要我跟随城主娘娘,一同赴四城城主之约。” 杨凌儿微微一愣:“你与我去赴约?这是何意?” “师父说,既然您有心想接过五城城主之位,那这五城之乱,就全权交由你来处理。”小不点尚不懂什么朝堂政事,只能死记硬背,毫无感情的叙述着师父的话:“他说,与四城相谈一事的细节,他都不会过问。怎么退兵,怎么谈,未来如何,那都由你一人决定。”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借势给你。” “俺就是他借给你的势,所以我会与城主娘娘一同去见四位城主,并表明自己乃是古皇传人弟子的身份。”小不点说到这里,便眼珠子滴溜乱转的给自己又强行加了两个身份:“也会表明……我是神禁前辈,守岁人执门者徒孙的身份。” “哦,对了,城主娘娘。师父还说,这十五日后,会有东登府的老侯爷,号召天下群雄,齐聚潮龙五城,共商这九黎未来一事。所以,您在此之前,就要解决五城之危局。” “……!” 杨玲儿听到这话,便登时愣在了主位之上。 这……这古皇传人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不知道这四城之主,就是在落神山屠戮两万杨家兵将,杀害我父亲的元凶吗? 老话讲,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四城之主,虽只是一把被人利用的刀,也是暗中勾心斗角,相互争夺利益多年的外敌,但他们毕竟已经干出了这些事儿啊! 你又如何能让我……平静的与他们相商啊? 杨凌儿肯定不是一位老谋深算的政客,更没有什么平衡外交的经验,但她绝对不是一个蠢人,尤其是在经历过家族巨变,心境巨变之后,她思虑问题的方式,早都发生了改变。 就目前四城城主的处境而言,他们无疑已经走到了生死存亡,要看别人脸色的境地。 都不说古皇传人自身背后的宗门力量,就只说十五日后,愿意赶到潮龙城会盟的东登府,光是凭借他这一家的力量,那就足以横推任何一州了,在这样的天下大势面前,一州之下的四位城主,已经完全不够看了。 东登府之所以同意相应会盟,其用意便是要借着姜煜的一剑之威,十五宗覆灭之时机,彻底改变九黎之乱。 所以,那围聚在潮龙城外的四十万大军,也不过就是最后的挽尊和倔强。 退兵? 只要商议开启,那就是古皇传人一句话的事儿。 所以,这次谈判从来不是为了止戈,止争,而是要商谈五城一统 之事,五城未来之事。 可一统了,这掌控四城近千年的城主家族又该如何处理呢? 是削权?是安抚?还是借着他们在本土根深蒂固的影响力,先养着,缓慢推行新政,等五城根基彻底稳定之后,再逐一削藩,最终或保其家财,或令其慢慢的被迫退出权力核心…… 这些手段,计策,若是放在别人身上,那都没有问题,也都可以用,但放在杨凌儿身上……却进退两难了起来。 她与这四大城主家族,那可是有仇的啊! 但偏偏古皇传人又愿意借势给他,让她自由决断商议之事。 也就是说,她现在已经握住了四城家族的生死命门,在借势之下,她想怎么商议都行,想怎么埋复仇的伏笔都行。 只要不把四城逼急了,逼到不得不反的绝路上,引起五城动荡,那她就可以借着时间的流逝,在未来一点一点的玩死他们。 这个势,很重要! 也绝不止杨凌儿一人有过,在过去和未来,很多人都会再有,但每个人的选择都是不同的。 杨玲儿心里非常清楚,这是任也给她的一种选择,也是一道考题。 怎么回答,全凭她自己。 “呵呵……!” 杨玲儿逐渐想通了,嘴角泛起一丝冷静的笑意。 …… 人间客栈。 “刷!” 雅间的房门,被一道浑厚的气息推开,小侯爷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一张方桌旁边。 任也趴在桌上,一边查阅各种资料,比如九黎大帝时代,迁徙地尚未崩碎时代的一些律法古籍,政令古籍等等,并且还一边奋笔疾书,自古籍中汲取营养,缓缓写出厚重的会盟纲领。 小侯爷背手瞧着他,声音洪亮的问:“你累不累啊?!” “累啊,老子也不想干啊,可很多人把这个活儿强加给我了啊!包括大帝他老人家。不但拿我黑奴,还踏马拿我兄弟当和尚……!” 任也笑着抬头。 “你我联手,可纵横任何同品秘境,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岂不快哉?!”小侯爷坐下嘀咕了一句:“干这些鸟事儿,弄对了,劳心劳己;弄不对了,万夫所指,天下唾骂?!呵,一万年后,骨头渣子都烂一地了,还会有谁记得你的好?” 任也瞧着他,认真的纠正道:“不是所有秘境,都是古王朝的神法考验;也不是所有秘境,都是比拼品境与神能的。兄弟,你太猖狂了,这样吧,我推荐你去一个秘境……!” “那处秘境?”小侯爷略有些不服的问。 “一处现代秘境,名为滨海市,大威天龙的老巢!”任也答。 “呵,找个机会,小爷彻底粉碎什么狗屁大威天龙之地。”小侯爷狂到没边。 “祝你成功。” 任也很是“欣赏”的瞧着他,岔开话题问道:“你家老侯爷,如何看待这次会盟。” “我族内已经商议过了,你想要会盟的初衷与大 体方向,与我东登府这么多年来的行事风格,政令,确实都是不谋而合的。”小侯爷见他聊起正事儿,便也正色的回答道:“族中对会盟一事,并没有抵触之感,因为对我们而言,东登府资源并不从黎民人间榨取,也没有重税与苛政……我们是向下汲取人才养分,向上争,向外争,族中子弟也都信奉,这秘境修道一事,先要强在自身。” “所以,族中已经向九黎各州的宗门古朝发出了邀帖,约在十五日后,同聚潮龙,共商九黎之未来。” “并且在我回来时,此事已经得到了很多宗门与古朝的响应,也愿意参加这次会盟。粗略估计一下,这九黎至少有十九州的掌权古朝,底蕴深厚的古宗参与,四品以上的高品者,可能至少要有两千余人。” “这种盛况,就连十五宗最巅峰之时,也绝做不到。” 小侯爷稍稍停顿了一下,便又补充道:“但这种盛况,也是在两种特定的条件下,才被迫形成的。” “你说。”任也静静听着。 “第一种特定条件,是你神禁护道人的那一剑。天地剑炉,让九黎无声且胆寒,所以,东登府与你一同说要会盟,大家才会给面子,才会有响应。”小侯爷双眼充斥着十分睿智的目光。 “此言没错。”任也表示赞同。 “第二种特定的条件就是,我东登府的老侯爷,一向言行一致,也从未干过什么令人生厌的勾当。所以,这一次一呼百应的会盟,是他拿自己积攒多年的个人威望促成的。” “但只能促成这一次,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小侯爷感觉自己说的很高深,生怕任也听不懂。 “明白。” 任也插手道:“还有呢?” “你还是没明白。九黎今日之乱,究竟乱在何处?!”小侯爷循循善诱:“它是乱在群仙齐肩,实力相等。说白了,大家谁也不服谁,谁都认为自己是那个正统,并且这种状况与平衡,已经持续了不知道多少岁月了。” “好了,现在你的护道人跳出来,一剑平十五峰, 顷刻间打破了这种平衡,并且站在了群仙之上。” “此举,确实会令人恐惧,但同时也会令人害怕啊。” “大家一同守了这么多年的规矩,规则,说打破就打破了,那也会令人害怕啊。以前的方法不能用了,那新的方法又是什么呢?各古朝古宗,又如何适应新的规则,如何生存下去呢?” “你不要笑的跟个傻子似的,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掏心窝子的话。”小侯爷瞧着嬉皮笑脸的任也,像个长辈一样骂骂咧咧道:“你若想会盟,就要从根本解决这些问题,而不是单纯靠着神禁护道人的那一剑,不然……我说一句话不好听的,不然你的护道人百年之后,这所谓的会盟,则必成一盘散沙,旧的秩序也会顷刻间归位 。” “人心丧乱你知道吧?!” 他喝了口茶水,抻着脖子道:“当然,我不是说神禁护道人的那一剑不能用,反而要是能在多出几剑,被世人亲眼看见……那就更好了。” “九黎这帮古宗古朝的老古董,老怪,那都是非常难缠的角色,我家老侯爷见了他们都头疼。所以,你要让他们会盟,共商天下大事,就要有明确的新路,也有要不可触犯的威严。” “剑治人心丧乱,仁治天下太平。” 小侯爷说出了一句令任也非常震惊的话:“此为君者的恩威并施。” 任也静静听完后,反问道:“这些话,都是你自己想的吗?!” 小侯爷闻言一怔,登时便露出了装逼失败后的破碎表情:“你……你这是何意啊?” “在我眼里,你一直是个君子。这话,到底是不是你说的?”任也又问。 “……!” 小侯爷沉默了三秒后,放下茶杯:“好吧,不是我说的,是我家老侯爷让我告诉你的。但……但我也加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呀……!” “这才对劲啊,符合我对你的认知。”任也微微一笑:“那你知道,为何你家老侯爷,不给我发书信,而非是要你带话吗?!” “我知道。” “我不信,你知道。”任也露出了怀疑的目光。 “他娘的,我又不是真傻子!!!”小侯爷无奈道:“他让我亲自参与此事,无非就是觉得……我……我在这些事上过于蠢笨,过于天真,要多看多学呗。” “哈哈哈哈!” 任也大笑,指着他说道:“你装逼失败的表情,真的像极了我那未成年的徒儿……!” “滚!!” 小侯爷怒骂一声,而后问道:“你好好想想这些话,这是此次会盟的关键。” “我听懂了,也想好了,并且已经让人去准备了。”任也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就行。” 小侯爷再次端起茶杯,突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很好奇的问道:“有一事,我听说了,但是很不解。” “什么事?!” “那个很有钱财的五品老天骄跟我说,你准备让杨凌儿接过五城城主的大位,并且还要她亲自与另外四城相商,对吗?!”小侯爷问。 任也听到这话CPU差点没烧了,后来一琢磨才发现,对方提及人的是李彦,只不过这五品老天骄之名,属实是有点恶俗了。 他微微点头:“没错。” “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残忍吗?”小侯爷问。 “为何残忍?!” “这五城之乱,已经天下皆知了。”小侯爷皱眉道:“四城之主,杀了杨凌儿的父亲,在落神山屠了整整两万人。你又借她势,把处理四大家族的权力交给她。这不是故意引诱她复仇吗?故意揭她伤疤吗?” 任也瞧着小侯爷,低头道:“这就要问问她了。” “问什么?!” “问她自己, 究竟是要当杨凌儿,还是要当城主。”任也目光清明回道:“如果要当杨凌儿,她怎么对待四大家族都行,这由她选……!” 小侯爷听到这话后,琢磨了很久,才皱眉点头道:“我明白了。” “小侯爷,若是此地事了,你愿不愿意跟我去迁徙地,去大威天龙的老巢看看啊?”任也岔开话题问道。 “这还用问吗?!我肯定是要试试那大威天龙的实力啊!” “好好好……!” “踏踏!” 二人正在交流之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洪掌柜敲门后,才迈步走进来,冲着任也说道:“外面有一位姓黄的外地人,想要见您。您看……!” “姓黄?多大年纪!?”任也猛然起身问道。 “他看着太憔悴了,我……我也不好判断他多大年纪啊。”洪掌柜对那位外地人,有些难以描述。 “对上了,对上了,是我黄哥来了!” 任也顿时大喜,迈步便向门外冲去,且招呼道:“小侯爷,你在此等待一下,我去接一个朋友!” 不多时,任也一路小跑的赶到了客栈门口,并且一抬头就见到清凉府最高行政长官黄老爷,他穿着布衣,正站在客栈门前东张西望呢。 “黄哥啊,你想死我了啊!!” 任也立马冲过去,给他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黄哥回过神来,抬手抠了抠眼粑粑,满口瘴气的回道:“说实话,我儿子都不能这么使唤我!!踏马的,给你赶工福地的时候,老子熬的都立好遗嘱了,你知道吗?” “黄哥让清凉府再次伟大!!”任也毫不犹豫的夸赞道:“说实话,如果没有你,我都不会想搞这么大的帝国。” “滚吧你!” 黄哥骂骂咧咧道:“你的爱妃回去了,把事情跟我说了,我连熬了三天,才搜集了各种大秘境的政令典籍,律法典籍等等,并且帮你草拟了一份会盟纲要。” “牛逼,黄哥!” 任也激动道:“只有你,真的只有你才有这份才华!” “得得得,我只能来这儿帮你一个月,而后便要回去,家里也离不开我。”黄老爷一边走,一边说。 “够了,够了!” 任也点头问道:“爱妃见过你之后,又去哪儿了?” “去了一趟朱雀城,见过林相了,而后又按照你的吩咐,去了南疆。”黄哥如实回道。 “嗯,那就好。” 任也微微点头。 “这边的事情,你要快些处理。你不知道,迁徙地马上就要再次开府了,且开启迁徙地天都市的秘境,已经对外开放了。”黄哥沉吟半晌:“外面因为你,都打翻天了!!连你二师父赵院长,都亲自入秘境了。” “啊?!因为我?!” “天都市的灾厄要开了,秘境开放的进入资格差事,已经浮现了。所以,你二师父,已经亲自入门,与面壁人相争了,在未知品境之 地,与未知品境的面壁人对弈。” 黄哥郑重道:“九黎的事情要尽快结束,你要在天都市开放就回去。” “为何二师父都亲自入门了?!”任也非常不解道:“这是什么样的资格之争啊?” “我也不知道。” 黄哥摇头道:“不过,你二师父说,他争,就是为了给你一个天大的考验,磨砺自身!!” “拉倒吧,我真的求求了,谁也不要再跟我说任何考验了!!” 小坏王瞬间崩溃:”我他妈好好端端的,跑这儿来参加高考来了?!” 第八四零章 皇路底蕴 一晃十数日过去,距离九黎大陆“十九州话事人的会盟”,目前就只剩下了一日的时间。 东登府老侯爷广发英雄帖,令这仙澜五城再次热闹了起来。十九州的古朝、古宗修士,在这段时间内都络绎不绝的赶到了潮龙城,足有两千余人,城中的百姓也几乎日日都能见到,群仙横空,异象惊天之景。 十九州的掌权者同聚,会盟在仙澜五城,这是仅次于帝坟开府的大事儿啊,自然也是引起了九黎人间的热议,各种流言,猜测,谣传,也自十九州的修士中流出,并且越传越邪乎。 有人声称,此次会盟是古皇传人与东登府共同牵头,广邀十九州群雄,欲借神禁护道人的天地剑炉之威,以及十五宗轰然倒塌的良机,共同结盟,推行新政,彻底终结九黎乱世,改天换地,还朗朗乾坤于人间。 他们要干大事儿,也是要干好事儿。 但对于这种说法,也有很多的九黎百姓是不信的,是不屑一顾的。 无尽岁月的混乱,一茬又一茬的群仙得道,轮流执掌天下权柄,可这混沌乱世可曾有过一分一毫的改变啊? 不但没有,反而是每当有新的群仙得道时,那最多就只会有两三年的仁政,而后……苛政会更严厉,重税会更多,如此反复,没有终点。 帝坟陨落群仙的一战,百姓们看着都很解气,十五宗寂灭后,他们也对那位神禁至尊内心产生了万般崇敬之意,甚至对于古皇传人,他们也没有那么厌烦,那么排外了,心里也隐隐接受了,他身为古皇传人的身份,也是可代表人族至尊传承的新一辈盖世人杰。 不过认可归认可,崇敬归崇敬,但这里被压榨过度的百姓,在漫长的昏暗岁月中,却很难在信任人性了。 很多人都觉得,这次所谓的会盟,也无非就是群仙之后,新仙崛起的一次“天宫”集会而已。 天宫在九天之上,与黎民人间没有一毛钱关系,过去案板上的鱼肉,无非也就是能被切的好看一点,切的体面一点罢了。 巅峰的十五宗虽然崩塌了,但东登府邀请的那十九州古朝,古宗,曾经的干的事儿,也不比那十五座大山能好到哪儿去。 你让这些人来会盟,来商议九黎未来,又他娘的能改变什么? 仅仅凭着四品的古皇传人,以及那位民间谣传,即将陨落的神禁至尊,又能改变什么? 所以,九黎人间对这次声势浩大至极的会盟,是没有抱太多希望的,甚至很多没有六品坐镇的小宗门,也依旧该干什 么就干什么,只在暗中观望,找尽借口,没有参加会盟。 不过,也别说这次会盟,一点好处都没有带给百姓,它还是在无形中影响了很多地域的。 首先,潮龙城的百姓就很开心,因为在这段时间内,另外四城的四十万大军,都已经悄悄退去了;而四城的四大家族,也已彻底老实,甚至有传言说……那洞冥城的城主叶玄,都已经有十几天没有拉过粑粑了。 据说,他因为这古皇传人谈也不谈,打也不打,就硬晾着他们的政策,彻底如坐针毡,如芒在背了。 一位五品强者,拉不出粑粑的谣言,这简直太过荒唐,但百姓们就是愿意相信,甚至还传的有鼻子有眼,说是叶玄城主一天至少要吃八颗通气顺畅丸,偶尔还会用神法引粪而出…… 总之,这潮龙城的兵祸之危,在十九州会盟的大势下,不攻自破;并且九黎许多地域,因十五宗崩塌后,群雄意欲分瓜地盘的起兵举动,也都在顷刻间收敛了,他们没有贸然相互攻杀,也是在暗中观望,窥探,想要看看这些新的群仙,究竟能谈出什么花样来。 这一次的会盟地点,是在仙澜宗的问道宫“旧址”,地点是老侯爷选的,地方是任也通知潮龙城府衙收拾出来的。 这里曾经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如今很多房屋,殿宇,都已经成为了废墟,所以,这府衙现盖肯定是来不及了,他们只能将那些保存尚好,且看着也很恢弘的道宫后殿清理了出来,并且还派了足足千名下人过去伺候。 老侯爷为什么选择在这里会盟,有些人看明白了,但有些人却不屑一顾。 比如,天流州,悬魄楼的宗主——左渊。 这位活了二百余岁的老怪,也与老侯爷是同一辈的人物,他以阴冥一脉的神法触道,成为六品已有一百七十多年了,其天赋,以及入六品境的年龄,都是同辈之中的绝对佼佼者,甚至比无尘触道还要早一些。 在九黎大陆东部十二州中,也有“东侯西左”之说,由此可见,他算是能与老侯爷齐名的存在。 左渊曾六次入同品秘境,耗时三十余年,想要找到晋升神禁之法,开命轮,延续寿元,但很可惜……六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帝坟开启时,他正在第六次外出游历,并未赶上那个盛况,不过无尘张罗十五宗联盟的时候,也给悬魄楼送了邀约贴,但悬魄楼却委婉拒绝,并没有参与其中。 左渊的孙子得到了大帝血引,也进入了帝坟的大道争锋,但由于年龄较小,且性子过于急躁, 所以并未通过东极山的考验,只在帝坟门口就被淘汰了,属于是一日游类型的天骄。 但这并不能说明,他的孙子天赋一般,相反,他孙子左正登的修道天赋,在同辈中绝对是非常耀眼的存在,且也入了四品,只不过在性格上是有些随根的。 左家修阴冥之道,整日里与各种高品古尸,炼魄招魂,还有诡异的冥器打交道,所以这一家人的面向看着都很阴沉,且常年受阴物影响,脾气也很火爆,瞧着充满戾气。 仙澜宗,问道宫。 大部分前来会盟的掌权者,那都是客随主便,与老侯爷一样,居住在被收拾出来的道宫后殿之中。 但悬魄楼到此后,却对道宫的房屋不屑一顾,直接动用了一件空间类法宝,悬于道宫之上,开仙府秘境,供门人居住,并广邀宾客。 空间法宝内,养神湖。 左渊身着一袭黑衣,披散着一头乌黑的发丝,正与七位六品宗主,国主,背手走在湖畔旁。 此次会盟,十九州共来了十三位六品,且都是寿元超过两百岁的老怪,十五宗覆灭后,这些人便是九黎的至高战力。 先前说过,九黎很大,地域辽阔,各方势力多如牛毛,隐世的宗门也很多,老侯爷邀请的这十九州,或许有的并没有六品宗主,国主坐镇,但却都有六品底蕴。 比如,在无尽岁月中,积累出的残存六品者身陨后的道韵至宝等等。 这些东西虽不能与活着的六品相比,但却可以在这乱世中,拥有一定的自保实力。 所以,老侯爷发邀请函的门槛也很明确,至少要拥有六品底蕴的势力,才可掺和到这次会盟之中,共商大事。 左老爷子的面子显然不小,随行的七位六品宗主,包括“抱缺山”的宗主——林柏,以及素绡宫的女宗主黎仟,也都是以他为中心的游湖而行。 “老夫怎觉得,此次会盟尽显草率啊。”抱缺山的宗主林柏,身着布衣,满头白发道:“这十五宗倒台了,老侯爷要借这一剑之威,重塑九黎秩序……愿景当然是好的,可这一没会盟的章程,二没心齐之说法,只弄个神禁护道人的名头,又带着一个四品的古皇传人,就要天下群雄齐聚,低眉垂首的认可会盟一事,这……!” “林道友,所言极是啊。”栖梧天的宗主微微点头,接话道:“这会盟一事的核心,在源于那帝坟中的天地剑炉。有了剑炉,才有群雄齐聚,但我却听说……那神禁之人已经离开九黎了,且寿元无多了。” “今日 剑炉尚在,一切都好说,可明日要是不在了呢?!光凭老侯爷一人的威望,恐怕难以服众啊。” “那神禁护道人,真的寿元无多了?”素绡宫的宗主黎仟,轻声出言询问。 “都是这样传的。”栖梧天的宗主正色回道。 “若是这样的话,那会盟一事,便意义不大了。”一位面向冷峻的老人,手持拐杖道:“神禁之人为古皇之子护道,将九黎作为一道考题给他,明摆着是要他在此确立古皇之道,灭乱世,行仁政,……现如今神禁在上,我等确是不可企及,他那一剑,老夫自问也接不住。所以,他在,天下可以无声,但他若不在了,那我堂堂千年世家,又凭什么要陪一个四品孩子,打破过往的一切呢?!而新的章程又在哪儿呢?” “一句话,我千年世家的利益,如何在会盟中体现?” 老人掷地有声。 湖畔旁,左渊听着众人的话,浓眉微挑,话语极致简洁的回道:“我听出来了,你等都是满腹牢骚,却又都不敢明说!心里害怕那天地剑炉,也敬重老侯爷的名声,但却都他娘的放不下自己积攒年前的瓶瓶罐罐,对不?!” 他说的太直爽了,而且还没什么素质,脏话连篇,毫无尊重。 众人瞧着他,都露出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左渊面色阴沉,竖起一根手指道:“一句话!从前你们都是群仙老爷,老夫也是……咱们躺在仙山之上,勾勾手指,这黎民人间的人杰英才,钱财星源,天地资源,就会被奴才们赶着马车,源源不断的送到山上。” “这种日子舒服不?!他娘的,那不用问,谁过谁都舒服。” “尔等若是有得选,那还谈什么狗屁会盟?他老侯爷威望再高,也不能到诸位的盘子里抓肉吃,更不能告诉大家以后都别吃肉了。” “现在好了,神禁一剑,天下胆寒!他说要变,就无人敢不从。” 左渊看向抱缺山的林柏,非常直接的问道:“林书呆子,你就告诉我,这一剑,你怕没怕?” “修道之人,何惧一战?!他虽是神禁,却也不能灭了我的道。”林柏老人目光清明的瞧着天地,风骨无双。 “呵。” 左渊登时冷笑道:“好好好,你清高,你了不起。但老夫却可明白的告诉你,我怕,因我挡不住那神禁的一剑,老子也不想死!正因为不想死,所以老夫才来的。” “左兄啊,你悬魄楼屹立一千五百年不倒,你又与老侯爷齐名,这会怎却没了九 黎人的风骨啊!”栖梧天的宗主眉头紧皱。 “他无尘有风骨,可一剑就被抹脖了啊!甚至老夫想要拿他的六品肉身练成“触道傀”的机会都没有啊……太快了,活了二百多岁啊,刷一下,说没就没了啊。” 左渊眯着冰冷的眼眸,再次竖起一根手指:“一句话,神禁在我之上,老夫认了,他在,就能谈。但却要问,他能在多久,是五百年啊,还是五十年啊,亦或者只是五年啊。” “若是五百年,老夫可以假模假式的顺从一下,等他死了,或是我入神禁了,那再谈。可他若只能还在五十年,或者是五年,那还谈个屁啊?章程刚谈一半,剑炉就没了,莫不如趁早散伙,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一众六品听着这暴躁异常的糙话,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除此之外,就还剩下一种情况,可将会盟一事推行下去。” 左渊迈步而行,声音沙哑道:“这古皇传人,只是与我孙儿同辈的小崽子,他有什么资格参与到会盟一事中?!即便神禁护道人,起天地剑炉助他,他也难以服众。” “九黎群仙,也不可能因为一位区区四品境的后生,就会盟于此,更不可能听他来指点江山。” “别扯虚的,神禁护道人压得了一时,压不了一世。” “外人都猜测,他能有神禁之人护道,那其背后宗门一定强大无匹。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宗门来谈啊,亮亮底蕴!” “看看他那宗门,究竟能不能压的住,我九黎十九州啊。” “若是你身后的六品者,也与我们相同,一宗只有这么一位,那还谈个屁?!” “我十九州,皆有六品底蕴,又何须听外人指手画脚?!” 左渊稍作停顿一下,便目光锐利的问道:“诸位,你们觉得我说的可有道理!” “左老之言,虽略显粗糙,却是人间真理啊。”林柏率先表态。 其余六品宗主,相互对视一眼后,也纷纷点头。 “那就这样定下了。” 左渊应了一声,便轻声呼唤道:“左正登!” 不多时,一位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不敢使用神法,只以肉身之力赶到了养神湖旁,恭敬道:“爷爷!” “你下山,去见古皇传人。” 左宗主瞧着与自己宛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孙儿后,便轻声吩咐了几句,而后又不忘提点道:“去了之后,精神点,别丢份!!你虽在帝坟初关就回家了,但却并不比古皇传人低一 等,更代表不了你的天资……!” “爷爷,孙儿从未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最多是天道和大帝他老人家的问题,这帝坟中的种种考验,并没有充分考虑到血引者的性格不同……!”左正登明显是一个开朗的外耗型人格,攻击性很强。 …… 入夜,距离会盟之日,就仅剩下了不到一夜的时间。 潮龙城,人间客栈。 长相虽眉清目秀,但瞧着却很阴郁的少年,微微冲着任也抱拳,朗声道:“悬魄楼——左正登,奉爷爷之命,特来为古皇传人送邀约贴!” 许棒子瞧着这位青年,保持着园区风格的问道:“这位小朋友,右前踢是你什么人?!” 任也一听这话,顿时无语的呵斥道:“上一边去,什么场合啊,你乱开玩笑!” 黄哥稍稍感知了一下阴郁的少年,内心崩溃的嘀咕道:“这十六七岁……就四品了!!踏马的,这地方还让不人活了……老子到底何时才能兑现自己惊艳与世的天赋啊!” “你属于是厚积薄发类型的。”李彦宽慰一句:“别急,别急。” “劳烦左兄了。” 任也起身相应,礼貌的用双手接过了对方的邀约贴,并低头看了起来。 过了片刻,他才面色如常的点头,笑道:“左兄,你回去告诉左前辈,明日,我宗门会有人来。” “好,明日问道宫相见。” 左正登得到回复后,便准备离开。 不远处,小侯爷有些忍不住的问道:“小左,我怎听说你连东极山那一关都没过啊?!一日就回家了,这到底是何原因?!” “呵,父母在,不远游!小爷我愿意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 左正登傲然扔下一句,转身便走。 任也瞧着小侯爷,也忍不住训斥道:“你最大的问题,就是说话太难听了,没什么情商……!” “我又不烦心会盟一事,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小侯爷瞧着他问道:“那邀约贴上写的是什么啊?!” 任也回过神来,将邀约贴交给大家,轻声道:“悬魄楼的左宗主,亲自邀约我宗门师尊,以及门内长辈前来九黎,并且联同十九州的话事人,全在此帖上签署了名字。若是我师尊不来,他们便认为此次会盟没有尊重,也没有必要在推行下去了。” 一众好友纷纷接过邀约贴,仔细观看了一遍。 不多时,李彦笑道:“这是个下马威啊!那些老前辈, 瞧不上你这个四品小卡拉米啊!” “别说没用的。”任也瞧着他:“我叫你一声大哥,你明天,能不能让我站着入问道宫?!” “叫大哥还说啥了。” 李彦微微一笑:“唐风都可以借你一宿。” “仗义!!” “诸位,明天同行问道宫,彻底结束九黎的征程。” …… 次日,问道宫,后殿殿内。 老侯爷坐在殿内中央的首位上,左右两侧,分别排座着十九州的话事人,六品者有十三位,五品者有六位。 殿外,两千余名修道者,都代表着各自的州地,宗门,古朝,穿着统一的服饰,非常有序的在宽阔的大殿外矗立,放眼望去,最低品境的修道者都是四品之人。 两千余名修士,共同矗立在曾经辉煌无比的问道宫殿外广场,无形的气息涌动而出,也散发出恐怖至极的威压。 殿内。 老侯爷喝着茶水,轻声询问道:“老左,昨日你给古皇传人发邀约贴了?” “发了啊!” 左渊爽快的点头:“大家都想看看,那就看看呗。” “呵呵,好。” 老侯爷体态十分松弛的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他师尊,不能就一个人来吧?呵呵。”左渊眯着眼睛,试探着问了一句。 老侯爷稍作停顿一下,便轻声道:“家里的小崽子问过他。神禁护道人是与古皇传人有些因果,才会在此护他。而古皇传人的师尊,就是一位寻常的六品之人……!” “当真?!” 左渊听到这话,顿时挑起了眉毛,双眸瞧着更加阴冷。 “话是他说的,我又怎知当不当真?”老侯爷摇头。 “呵。” 左渊冷笑。 “刷!” 就在这时,林柏睁开眼眸,轻声道:“那小子上山了!” 话音落,殿内的十九州话事人,纷纷散发出强横的感知之力,瞬间弥漫整座仙山。 山脚下。 任也带着许帮子,李彦,庆宁,以及一众好友,迈步踏上了仙山的第一节台阶。 他站在清风之中,抬头仰望着仙山之巅,扭头冲着庆宁问道:“臭妹妹,你猜猜,自老爹……埋在昆仑后,你哥在秘境中走过这一遭后,究竟攒下了多少朋友?” 庆宁听到这话,竟没有俏皮之言,只微微摇头:“我不知……!” “轰!” 任也不在回话,只站在第一节台阶之上,呼唤出了人皇印,涌动着无尽的紫气升腾九霄! 他在清风中,发丝飞扬的吼道:“后生叩请诸位前辈,助我接下神禁一剑!!!!” 潮龙南,一座秘境传送阵,突然金光大盛,涌动浑厚滔天的气息。 “轰隆隆!!” 阵开,一位黑衣老人破碎苍穹而出,带着一位帅气青年,以及三十几位族中强者,凭空而齐,横立南天。 “迁徙地隐士古族,垄天城,徐家,徐百业——受古皇传人之邀,拜访九黎!!” 喊声如天雷一般炸响,三位六品气息滚滚铺向问道宫。 “万千秘境,聚财聚运——诈骗商会,钟善财,受古皇传人之邀,与六位六品者,拜访九黎!!” “轰隆隆!!” 潮龙城北,七位财阁大佬同现,且后身并无一位随扈。 “厚土地支一脉——寅家寅子良,受古皇传人之邀,拜访九黎!!” 虎啸龙吟之声,现于东方,寅虎跟着二大爷,与族中长辈踏风而来。 厚土四位近三百岁的六品,被十分孝顺的虎哥,从生死关中硬挖出来,被迫现身九黎。 “翁!!” 三方风云骤起,光耀问道宫。 陡然,天地间突然有一块无字古碑升空,那是华夏守岁人的信物! 这一刻,九黎之外也不知有多少白衣,开始闪烁着自身气息,开始撕裂九黎这片苍穹。 第八四一章 借势而成 仙山脚下,古皇传人引动人间气运,化作一道紫柱,擎天而立。 万道霞光涌动,东,南,北三方,共有十四位六品者,竟同开九黎秘境之门,降临此间。 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十四位六品者的触道气息,磅礴无尽,浩瀚如海的横铺问道宫。 黎民人间大惊,无数百姓不明所以,在惊惧间抬头仰望苍穹,心里本能的认为帝坟中刚刚发生过的陨仙一战,这是又要在潮龙城上演了吗? 十五宗崩塌,剩下的群仙意欲瓜分天下,谈不拢,所以要打了吗? 可……可那得有多少人跟着陪葬啊? 六品者的触道威压,为五城百姓带来了巨大的恐慌,但当城中的修道者,以及百姓,在集体见到紫运擎天而立时,他们那种恐慌的情绪,却又顷刻间荡然无存了。 大家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九黎十九州的群仙,都蜂拥着赶到了潮龙城,说是为了会盟一事,而刚才那些外来的群仙,也都声称是受了古皇传人之邀,这才降临此地…… 所以,这不是陨仙一战,而是要群仙一见? 只不过,这古皇传人说到底也就是一位四品之人啊,他究竟有何面子,竟能请得动这么多六品触道者,齐现九黎啊! 城中恐慌的情绪逐渐消散,而后便在无比震惊中一片沸腾,议论纷纷。 问道宫,殿前广场。 那两千余位九黎十九州的强者,此刻也全都目瞪口呆的仰望着东,北,南三方苍穹,脸色泛白,表情凝滞。 短暂的安静过后,十九州的强者一片哗然。 “……这就是他的皇路底蕴吗?!” 一位青年嘴角苦涩道:“即便那位神禁护道人不在,此等底蕴,也势不可挡啊!” “不,这三天同立的,并非是他的底蕴,只是他的枝枝蔓蔓!” 一位身姿笔直的老者,无奈的摇头道:“这十四位六品,皆是受邀而来,而非是古皇传人身后的天地啊!” “是啊,这十四位六品者,竟无一人与古皇传人乃是同门同宗之人。” 此言一出,老者周遭瞬间寂静无声。 十九州两千余位强者,皆是眉目愕然的感知着天地,他们察觉到,刑山前侧的天幕之上,秘境之门正在开启,还有不知多少股触道者的气息,正在撕裂虚空。 问道宫,后殿内。 十九州的话事人,此刻都没有在继续坐在椅子上等待,而是全部从座位上“窜”起 来,心里既震惊又茫然的走向了后殿正门,背手凝望天地。 “还有吗?!”抱缺山的宗主林柏,脸色凝重的呢喃了一句。 “老夫要看的不是受邀而来的,而是理应要来的。” 左老爷子黑衣猎猎,冷峻道:“同为六品触道者,除了那无尘老道外,谁还没几位真正的知交好友呢?!” 素绡宫的女宗主,手持拂尘,步伐优雅的来到了左老爷子身旁,轻声道:“贫道也要看看,左师兄昨日送出的邀约贴,究竟能有多大份量。” 后侧,一向沉稳的老侯爷,此刻也站起了身,背手走到众人后侧,只目光平静的望着茫茫苍穹。 他是九黎上一代人杰中,公认的第一人,更是无尘联合了十五宗,也轻易不愿意招惹的东登府掌权者。 以老侯爷的品境,心境而言,他太知道什么事能干,什么势能借了。 今日会盟,考验的即是古皇传人,也是他老侯爷的眼光,若是势不可违,那古皇传人无非也就是拍拍屁股走人罢了,但对他而言,却是要折损东登府的号召力,折损他个人威望,甚至容易晚节不保。 所以,他在看向苍穹时,坚毅锐利的苍老眼眸中,是饱含着无数期待的。 希望你背后的天地,能与我九黎的天地相融吧…… 触道晚年,白发苍苍,寿元无多,若能令家乡烽烟尽止,那也算是无愧此生了。 他凝望着刑山天幕,见一块无字碑散发着耀世仙光,悬浮在九天之上。 秘境之门正在开启,一道道六品触道者的气息,穿透虚空,涌入九黎。 “刷!” 陡然间,开启秘境之门的传送台上,有一道白衣身影,登天而上。 那是一位衣不染尘埃,皓发白首的老人。 “来了!” 林柏立于殿内轻声道:“道韵浑厚,气血旺盛至极,是一位正当壮年的六品!” 刑山前侧,天幕之上,那位皓发百首的老人,遥遥看向问道宫,朗声道:“华夏守岁人——兵部尚书阮银,受执门宗主——亲传弟子——小人皇之邀,来访九黎,共商大事!” 喊声如惊雷一般,响彻五城。 话音落,在无数百姓,以及万千修道者的注视下,那凝聚星光而显的秘境之门中,一道道白衣身影,踏空而出。 一位,两位,三位…… 短短数十息的时间内,白衣成群,皆是漂浮在刑山之外,横空而立,气吞万里如虎 。 天下寂静,十九州寂静! 一缕缕触道威压弥漫开来,竟令身后大帝道韵消散,成为帝子秘境的刑山,也瞧着愈发模糊了起来。 共二十二位白衣落九黎,皆是朱雀城书院的掌尺先生,亦或者兵部道阁,不讲理,只在万千秘境中讲拳头的老白衣们。 “二十二位六品……!”老侯爷眼中的万千期待,在这一刻彻底爆炸。 远超预期,远超预期啊! 南天。 垄天城,徐家,徐百业,在看到那二十二位白衣齐肩而立时,心中那诸多质疑,也荡然无存了。 “三爷爷,我兄弟的背后天地……还行吧?”小帅站在长辈身后,龇牙问道。 小孩子主事儿,究竟靠不靠谱,这事先谁也不好说,但在这一刻,徐家对于这份答卷显然是十分满意的。 徐百业微微点头,简洁道:“好好跟他处,处不好自己找原因。” 刑山前,天幕之上。 二十二白衣悬空而立时,那秘境之门中,突有一道倩影,带着龙首,唐风,阿菩,王黎黎,穿山甲等园区小队二队人马,飞掠而起。 仙山脚下,任也仰面瞧着苍穹,轻声道:“师尊知我心啊,阮大人来了,兵部和书院的老可爱们也很给面子……这把稳了啊!” “爱妃这一趟辛苦了!” 他盯着那道倩影,内心充满了温暖。 爱妃归来,飞掠到九天之上,手持一副神光璀璨的字画,双眸徐徐扫过问道宫,霎时间运转神法,声音庄严道:“华夏守岁人——执门宗主林相,因职责在身,无法亲临此间,临别前,特赠一副字,以祝贺此次会盟之喜,九黎之喜。” 话音落,爱妃抬臂,便将字画天幕之上抛去。 那副字划破虚空之时,苍穹之上,突然耀起无尽的虹光,一股不可抗拒的天道之力,轰然间涌动。 “刷!” 无尽的虹光汇聚,化作天道之眼,陡然睁开,冰冷的注视人间,也注视着那副正要在苍穹上徐徐敞开的字画。 在这一刻,此间的天道之力竟在那副字画中,感受到了一股足以威胁到此间平衡的道韵之力。 这种道韵之力,不可出现在四品秘境之中,只能存在于相同品境,或者是无品之地。 祂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所以,天道法则开始压制,开始要让那股道韵降格。 苍穹之上,流云激荡,天道之眼散发着无 尽的虹光,开始压制、绞杀那一副字画,似要将它粉碎在天地间。 “轰隆隆!!” 陡然间,字画中一缕道韵复苏,一位身着大红袍的身影,轰然浮现,横立天地! 那道虚影看不清面容,只白发披肩,轮廓模糊。 他擎天而立,伸手接过字画,竟无尽的天道威压下,虚影愈发凝实。 天道之眼散发出的虹光,就像是能融化世间一切的烈阳,直直照耀着那一尊红袍虚影。 但那虚影在天道烈阳之下,“肉身”却是生生不息。 此间四品的天道之力,竟……竟奈何不了他。 就像是每当烈阳就要将那虚影压制,并融化之时,那字画中的道韵却能在天道压制中新生,重现,无穷无尽的涌动。 仙山脚下,任也惊愕无比的望着,那瞧着令自己无比安心的“红袍老人”,忍不住呢喃道:“大师父……从未在我面前动用过任何神法……这就是他的道吗?即使此间四品的天道之力……也无法将其压制,抹杀?!” “不过,大师父的这股道韵之力,怎么有一点熟悉的感觉……!” 他心中甚是不解,也很难理解那一缕连天道也无法压制的道韵之力。 仙澜五城的无数眼眸,尽数汇聚在那红袍虚影之上。 天幕下,大红袍立于天道烈阳之下,挥动双臂,在万千虹光中展开了那副字画。 骤然间,一道苍老的声音,自九黎响彻。 “恭祝九黎,天清地宁,海天一色!!!” 十二个字,恢弘的响彻人间。 问道宫内,脸色已经青到发紫的左老爷子,背着手,咬牙冲老侯爷传音道:“……侯爷,我再问你一次,他是师尊是寻常六品吗?!” “不是我说的,是他自己说的!”老侯爷悠悠回道。 殿内,左老爷的表情彻底凝滞,久久无言。 旁边,抱缺山的宗主林柏,素绡宫的女宗主,以及其它州的话事人,在这一刻也全都没了纠结,质疑,猜疑的表情。 “大势不可阻挡啊……!”林柏叹息一声:“没什么可说的了,此次会盟已成。” “左师兄,还要看吗?还想看吗?!”素绡宫的女宗主,礼貌的询问了一句。 “看看怎么了?!”左渊背手傲然道:“看看才能安心啊。” 话音落,他转身便走:“天清地宁,海天一色——今日对老夫而言,能谈!” 潮 龙城,北天。 七位财阁大佬,凝望着那舒展字画的红袍虚影,均是面露喜色。 “华夏的这位红袍……确实配得上天下执门者之称。”领头的财阁大佬,话语凝练:“不多说,后续互通有无,共谋迁徙地。” “李彦这一脉,也要多多扶持。” “他都已经入阁了,还要怎么扶持?!”有人发问。 “若堕神开启,他能入六品,我会力荐他掌管一阁。”领头的财阁大佬是个胖子,长得非常喜庆与慈祥:“我诈骗商会在这一世,必须要打破神道诅咒,迎真正的财阁盛世,而迁徙地就是契机。” 东方,寅虎冲着自己的二大爷,以及三位从黄土中被硬刨出来的三位长辈问道:“怎么样?!俺这人皇小老弟,其背后宗门,配得上您几位亲临此地吧?!” “不虚此行。”二大爷满意点头。 “二伯,侄儿接过厚土之主一事,咱们也需尽早谋划了……!”寅虎孝顺的提了一下。 二大爷没有理他,只身向问道宫,踏空而行。 苍穹之上,红袍虚影缓缓溃散,那副字画化作无尽霞光,洒满此间。 不知为何,此地不信人性,更不信什么狗屁群仙的百姓,在听到,见到,那“天清地宁,海天一色”的八个字后,竟在心里升起了温暖与希望之感。 那回荡不绝的苍老之声,在说出那八个字时,就像是蕴藏了某种玄妙的魔力,可涤荡人心,可令人心生信仰,所以才能令天下百姓信服,顿感心安。 洞冥城。 城主叶玄站在府衙门前,怔怔的瞧着天穹之上,红袍虚影逐渐消散,他自腹部之下,竟都有一种豁然通透之感。 他心中早都想好万千话术,各种要求,为己而争的理由,利益分配……在这一刻全都荡然无存。 二十二位宗门白衣,皆是六品。 师尊自天道威压下,生生不息,虚影不灭! 这等底蕴,又哪里是他一个黎民人间的城主,可以相争相抗的呢? 心中的万千纠结,忐忑,全都没了,这腹部之下自然也就通畅了。 叶玄转身走入府衙,大喊一声:“如厕!!老夫要如厕!” …… 仙山之下,任也率领着一众挚友,在天幕之上,三十六位六品的共同托举下,一步步登上了问道宫。 此次会盟,正式开启。 任也入道宫后殿,一一介绍着来访九黎的前辈,世家, 以及宗门白衣后,才向老侯爷献了自己耗费半月有余,且在黄哥帮忙完善的情况下,共同编纂出的会盟章程。 三十六位六品,以及九黎十九州的话事人,在简单寒暄之下,便开启了对会盟章程的讨论,人人都可发言,也都可提出自己的意见。 只不过,那瞧着面目阴沉,脾气暴躁,有啥就说啥的左老爷子,在与众人商谈之时,却看着愈发和善了起来,几乎是从头笑到尾的状态。 殿内,带队游历完晋升秘境的龙首,瞧着任也忙碌的背影,便暗自冲爱妃问了一句:“这里的六品触道者……如此众多,你确定,他是要我也掺和到九黎会盟一事之中吗?” 黄哥听完这话,也汗流浃背的问道:“你都已经晋升四品了……他让你掺和到也没什么问题,但他娘的,我才是一个二品啊……这里随便拎出来一个人,都可以跟我讲拳头,不讲道理啊!” “呵,你俩怕什么?!” 小歌姬又易容成了女儿身,花枝招展道:“六品又如何?软肋都是一样的!” “你说得对。”李彦看着他,眼中只有无限的欣赏。 许清昭吃着东登府特产的奇珍异果,粉腮鼓鼓道:“子贵的意思是,要以两地为根基,一来改变九黎之混乱,二来也为自己晋升五品打下根基。仙澜五城,自然是不用多说,它是帝传人小不点的老家,也是推行新政的实验之地。其外就是西凉,司徒家倒台后,西凉之地便已无主,但若选新主,且还要令西凉之地的百姓不生恐慌与排斥之情,就需以东登府的势力入驻此地。” “东登府入驻此地后,会自族内选出一位新的国主,但其班底,则要由我们的人来填补空缺。龙首在南疆掌管千里绿营,虽为女子,可早已有领袖之气,而黄大哥则有清凉府的行政经验,所以西凉一地,日后便要交给你二人打理。” “黄哥可组建文官班底,而龙首则引千里绿营的高手入驻此地,在配以诈骗商会的钱财开道,此地用不了多久,便会空前繁荣。” 她一边吃着,一边话语详尽的解释着。 龙首沉吟半晌,无奈道:“万万没想到,我千里绿营的大旗,有朝一日竟能插到大帝的故乡……只不过,我手下都是草莽之人,生性过于豪放,若真要掌管一地,还需一些调教的时间……!” 黄老爷没有惊喜,只有绝望:“我他妈的有一天要累死了……能不能追封我一个太上皇的名头啊!” “小坏王不是说了吗?年底给你说个媳妇,让你生一个心心 念念已久的儿子……!” “他拿这个事儿,吊我好几年了!”黄哥脸色蜡黄:“我真的想念在沪上游手好闲,混吃等死的日子了。” 殿内。 在十九州话事人,以及诸多六品者的热议下,这会盟的章程也逐渐被敲定。 首先,会盟的宗旨被确定了下来,那就是九黎今后的修道世界,从今而后,只向上,向外,而不再向下辐射,也不再将种种苛政,重税施加于黎民人间。 十九州会盟,日后将同行统一的政令,最大程度的将权力还与黎民人间,人间府衙会自行掌权,繁衍发展。 日后,九黎的子弟不会再被强行开悟了,也不用再交孝顺师尊,孝顺师门的贡税了。 十九州的宗门自制各州,所有六品者,也全都要加入会盟的“正气阁”,共同执剑天地,维护九黎秩序。 九黎子弟不再被强行开悟后,会盟便设下了“人阁”,于十九州各地,吸纳黎民人间的弟子,若有开悟者资质极佳,便可被挑选进人阁,成为“人子”,也会被重点培养,会被强大的会盟力量,送入各种秘境,包括厚土,迁徙地,垄天城,以及诈骗商会掌控之地进行历练。 资源共享,共同繁荣。 当然,这“人阁”储才的方案,是任也提出来的,人子这个称呼,也是他借鉴了自己一品境时的阶段称谓,也很符合九黎行政的隐喻,所以便窃用了。 他与小侯爷,左正登,以及十九州的不少天骄,也都在会盟成为了第一批人阁人子。 当然,这种统一行政令,取消数百种苛政,重税的章程,听着很美好,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很有难度。 九黎的混乱非是一日两日促成的,在无尽的岁月下,这里的群仙已经习惯了自下摄取资源,这一下取缔了这么多财路,那日后宗门又要如何发展壮大呢?会盟又要靠什么维持呢? 呵,任也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修道者,但却是一个很好的“产品经理”。 他提议,九黎地域辽阔,天然坐拥万千秘境,这本就是无穷无尽的宝藏。 先前,九黎群仙生怕引外人入此,产生动荡,所以便闭关锁国,不与外界接触,但从今往后,这种习惯就可以被打破了。 小坏王提议,从今往后,十九州将各自管理其麾下的秘境之地,且有一种税不需马上取缔,那就是先前令他无比吐槽的游历税。 九黎子弟,游历九黎秘境,不需交税,但九黎对外开放后,外来者入内,却可交合理 的游历税,以此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令各地宗门都有应收,可养门下弟子,可积攒家底。 除此之外,会盟各方也会开启互通有无的商路,令九黎与外界不在闭塞,会盟也会成立财阁,以现有资源,寻求向外发展之道。 总而言之,此次会盟将确定十九州,以及被小坏王邀请而来的外部势力,组成共进退,共荣辱的联盟,并共同令九黎彻底复苏。 最终,在群策群力下,这个会盟的章程便逐渐被确定下来,也且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它叫——《九黎浩然宗》。 老侯爷为浩然宗的第一任宗主。 只不过,谁也不曾想到,这个立宗就有近五十位六品触道者的联盟,日后将会承载怎样的天地之重! …… 傍晚,淅淅沥沥的小雨飘落。 已经心境于身体双向通透的叶玄,抬头看见管家跑了进来。 “老爷,潮龙城,杨凌儿求见!” “……!” 叶玄登时愣在原地,他万万没想到主动来找自己的会是杨玲儿,并且对方偏偏选定在了群仙会盟这一天。 第八四二章 她的答案,九黎事了 傍晚,会盟议事结束后,东登府便大摆筵席,宴请来访宾客。 小坏王作为一手促成《九黎浩然宗》的存在,那自然也要像个交际花似的,在道宫后殿内与一众六品前辈周旋,溜须拍马,好话说尽。 但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到也没什么太大的压力,毕竟……那冉冉升起的帝国,都是他一口一口舔出来的,在这方面,他真的算得上是完全兑现了天赋,力压无数同辈天骄。 待酒过三巡,宴席气氛达到最高潮时,那群六品便借着酒劲儿,谈经论道,畅聊古今,且时不时的还会展现各种玄妙神法助兴。 任也一看这是喝的差不多了,大家的陌生感也很弱了,自己也可以开溜了。 他临行前,特意趴在守岁人兵部尚书阮银,阮前辈的耳边轻声说道:“呃……阮爷,之……之前二师父跟我说过,咱们书院掌尺的一些白衣爷爷,都有一些喜爱异性的小癖好,隔三岔五,也都会入秘境集会潇洒一番……呃,说实话,我个人对于这种性情,那是极为钦佩的。但今日,乃是九黎十九州会盟,立浩然宗的天大喜事儿……!” 阮爷乃是守岁人的兵部尚书,主掌杀伐之事,脾气火爆,且刚正不阿,与名字完全不符。先前在古谭市帮任也撑腰的文侍郎,那在他面前也大气都不敢喘,乖巧的一塌糊涂。 他听着任也的话,面色红润,眉头一挑:“你东拉西扯的,到底要说什么?” “我的意思就是,咱喝完就拉倒了,别借着酒劲儿上头,在外人面前提一些风花雪月的事儿,这有辱斯文,毕竟咱都是有身份人。如果您十分急迫,那也等回头,咱回自己家,我来安排一下……!”任也眉飞色舞,低声念道:“我先前见过,厚土的地支一脉的虎表妹们都不错,异域风情,带劲的很……!” “啪!” 阮爷上去就是一巴掌,拍的任也魂儿都快飞了:“小兔崽子,你和樊明那小子一个尿性,腰板硬了,都开始教训起我来了?!” “你看,你看,又急?!是院长嘴松,跟晚辈说了,我才好意提醒一下。您忘了,上次您出去喝酒后,被林相罚了?!”任也摸着脑壳,态度谦卑的点了一句。 “我随便走过的一个秘境,耗时都比你命长,外交一事还用你提醒,他东登府的人能不懂规矩?”阮爷喝了三壶仙酿,仙气十足:“滚出去。” “哎,好勒,我这就走。”任也立马点头。 “小六子,你等一下。”阮爷还是喜欢用华夏第六位神明系传人, 来称呼任也。 “爷,还有什么吩咐?!” 任也抻着脖子问。 “听说,你收了大帝传人当弟子?”阮爷面色红润的问。 “是,他是九黎八十一先族的邢家后人。”任也点头。 “你区区四品,自己走路都摔跤呢,还配收弟子?!”阮爷不屑的评价了一句。 任也一脸苦笑,无奈道:“您要想骂我,就直接骂,其实不用找理由的。” “刷!” 阮爷多一句话废话都没有,直接抬手一翻,呼唤出了一块温润无暇的美玉。 那块玉在他手中散发着盈盈光辉,任也只看一眼,便能感知到期内的灵韵涌动。 他拿着玉佩,话语非常简洁的说道:“此玉乃是六品珍宝,名为归阳玉,平日里佩戴拥有滋养阳神,阳魄之奇能,若是主动唤醒玉佩中的灵韵,也可平地开一处,用于藏身的幻境之地,其内空间虽然不大,但用在秘境中躲避追杀,暂时避祸,却有奇效,同品之人极难察觉。” “多谢阮爷赐宝,我一定……!”任也一听是六品珍宝,登时哈喇子都流出来了,这玩应要拿出去卖,那绝对是个天价。 “啪!” 阮爷打了一下任也跃跃欲试的狗爪子,挑眉道:“这不是给你的,你明白老夫意思吗?” “明白,我一回朱雀城就给小不点走宣誓流程,他以后就是小七了,他与他师父都是兵部最忠诚的大头兵,您指哪儿,他们就打哪儿……”任也舌灿莲花。 “老夫就欣赏你这份领悟能力。”阮爷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就把随身多年的玉佩赠与了后辈,并且叮嘱道:“厚土好啊,厚土得天地眷顾,你日后要多去……!” 任也微微一愣,心中肃然起敬:“明白。” “阮仙师,今日我要与你共饮三百杯……!”左老爷子情绪高涨,面色和善的喊了一声。 “哈哈,好!” 一众老仙师推杯换盏间,任也已经拿着玉佩悄然离去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小混球的存在,让他看到了一种发家致富的可能,这家里的老人都喜欢后生,喜欢孩子,因为他们代表着希望和未来。 小混球回到清凉府之后,他决定要带他先去朱雀城认认门,别的都不说了,先把六大部全都走一遍,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和爱妃也会尽快要几个孩子,争取每年都可以给六品爷爷们带来点希望…… 不多时,他与寅虎,小帅,小侯爷, 爱妃,龙首,唐风,许棒子,帝国最强特工穿山甲,以及王黎黎,还有九黎的一些天骄,单独在问道宫后面的湖畔凉亭中相聚。 聚会上,大家谈天说地,慢慢就聊到了迁徙地的盛况上。 左家的左正登听着小帅的叙述,不可置信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迁徙地是一处浩瀚的大秘境之地,只不过崩碎了,又幻化出了无数小秘境,而现在这些小秘境之地,可以令某个势力,或是某个修道者占领,成为自己的私地?” “没错。”小帅点头道:“我大哥入九黎之前,迁徙地一处名为古谭市的秘境,就被一个名为万象们门的宗门掌握了天道权柄,成为此宗门的……你可以把他理解成,此宗门的洞天福地。” “你说的市?是一处地名吗?”小侯爷没有去过现代秘境,所以有些不懂。 “你把他理解成一座古城的所有权就可以了。”小帅换了个说法。 小侯爷听到这里,登时心潮澎湃:“世间真的有如此规则的秘境?可以被修道者完全占领。” “有,迁徙地的盛况,远超你们的想象。”小帅傲然道:“我实事求是的说,九黎虽号称天骄无数,但却是固步自封,坐井观天之态。现如今的迁徙地是,有无数个像九黎一样的大秘境,大疆土,都在蜂拥而至,想在这里寻找自己的机缘。你们想想,那里的天骄会是什么成色,远的都不说了……就说与我大哥约战在迁徙天都的古皇子,他就是一位拥有神位血脉与传承的盖世天骄……真正的古神之子,天地人杰啊。” 小侯爷微微点头,便看向了任也:“朱子贵,你什么时候走?!” “会盟一事,还剩下一些细节需要商议,最多十日,我安葬了楚烬后,便会离开。”任也思考了一下回道。 “不多说,此次我要与你同行迁徙地。”小侯爷的双眸中绽放出向往且兴奋的目光:“此等大世,怎可没我?!” 小帅听到这话,立马给任也投去了一个稳了的表情。 任也欣慰一笑,故意犹豫道:“你性子太急,情商也低……我考虑一下吧。” 正在众人说话间,潮龙城府衙中的一位文官上山,并在湖畔凉亭中找到了任也。 他看着那位文官,缓缓起身迎了过去,轻声问道:“刘大人,有事儿?” “禀告古皇传人,杨……杨主母已经带着您的徒儿,赶往了洞玄城。她说,四城之事,今日便会有结果,且让我给您带来了一封信。”那位文官仔细思考了措辞后,才将杨凌儿的信 件交出。 “刘大人心里了,留在这里一同吃席吧。”任也应了一声,伸手便拿起了杨凌儿送来的信件。 …… 入夜,洞玄城,四位城主齐聚在了叶府。 内堂议事,并无一位外人在场,只有四位城主,杨凌儿,以及旁听的小不点。 小不点并未落座,只站在杨凌儿的身后,目光清明,背手打量着奢华的叶府内堂。 他虽然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但给四位城主的压迫感,却是强烈到难以呼吸的。 他站在那里,代表的是古皇传人,也是而今的九黎大势不可违。 长桌旁,四位城主都眼巴巴的盯着桌面上的一封金色折子,那是杨凌儿的最后通牒,也是决定四大家族命运,未来的方案。 他们还没有拿起来看,只等着杨凌儿继续口述折子上的内容。 杨玲儿端着茶杯,轻饮了一口后,便面色如常的说道:“落神山屠刀一起,我父被诸位联手杀害,杨家男丁尽数死绝……我与四位城主,也算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了。” 叶玄闻听此言,掌心全是汗水,立马陪笑道:“杨姑娘,哦不,杨城主,有关于厉鬼宗一事,龙玉清一事,这些日子以来,也在五城中多有流传。我四人也逐渐明白了,自己因一时贪念,而被人利用,这落神山一事……!” “若是想要寻仇,今日我便不会来了,古皇传人也不会将这与四城相商之事,交由我来处理。”杨玲儿没有流露出任何憎恨,愤怒的表情,只淡然道:“叶城主,以及三位城主,都不必多虑。今日,小女子前来,只是商谈五城之未来。” “好,好!”白鹿城主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强笑着回道。 “这本折子上,都已写下了详尽的权力交接过程,规则,以及方式。”杨玲儿指了指折子,脸色阴郁道:“我只大概的讲述一下条件吧。” “其一,为了确保四城的稳定,也为了确保新政的推行,四位城主只需交出兵权便可,四大家族的男丁,也只需辞去军中武官的职位便可。从今往后,你们还是四城之主,只不过兵权归属五城一统,由潮龙执掌。” 四位城主一听这话,紧张的面颊顿时得到了舒缓,甚至露出了难以掩盖的喜色。 这九黎都改天换地了,我们又都是从前的旧权贵,手上沾满了鲜血……四城之主本以为,自己会得到新政清算,却不曾想竟然还能继续掌权? 天下还踏马有这种好事儿?! “这五城一统,兵权也确要集中。”虢郡城主登时就乖巧的点头道:“杨城主此言有理,我自当遵从。” 另外三位城主听到这话,也都是喜上眉梢的点了点头。 “其二,五城一统,便要行统一政令,共同繁荣。但奈何我潮龙城经此劫难后,已是人才丧尽的局面,府衙十官九空,已经难以维持正常运转,所以,还需四位城主,将各自城内的人才,统一调往潮龙。” 杨玲儿依旧面无表情,露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我想了一下,放眼整座仙澜五城,就只有四位城主掌管的四大家族,在这千年来,既聚财又聚人。所以,若想尽快恢复五城的政令清明,那这人才便要在四位府上取,我听闻……四位城主的嫡子,次子,长女,女婿……都是饱读诗书,颇有学识的人杰。” “那莫不如就这样吧,四位城主各自选出十位家中子嗣,自嫡长子开始,依次向下排序,共同入潮龙城出仕,助我行政。若有年幼者,不满十六岁着,便以长女,女婿为候补,总之人数够了便可。” 她话语轻盈至极,说到这里时,也微微抬头,目光凝聚的瞧着四位城主,笑道:“四位城主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善待各位子嗣,最大程度的放权,与他们学习推行政令之法……!” 这话一出,四位城主瞧着杨凌儿的表情,顿时心生一股汗毛炸立之感。 在这一刻,他们刚刚内心油然而生的喜悦,劫后余生之感,统统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恐惧,忐忑,慌乱。 他们掌控四城已久,在这乱世中求荣华富贵,整日都处在勾心斗角之中,他们又怎会不明白杨凌儿的“深意”呢? 这四个人眉毛心都是空的啊,此事若是别人提议,他们或许还会觉得,这是古皇传人为了推行新政,而被迫采用的怀柔政策。 他们心里想的是,古皇传人要用四大家族在本地的威望,从而更顺畅,更丝滑的推行行政,慢慢改变此地规则。 而削减的他们兵权,又令他们家中的子嗣入潮龙城为官,这无非也就是一众政治上的拿捏,人家对他们没有信任,怕他们在暗中搞事儿,所以才要用质子控制他们。 这一点,四位城主是能理解的,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古皇传人与那些六品不可能长居九黎,防这一手,也是怕自己不在时,五城之内祸乱横生罢了。 但偏偏提出这些要求的人……却是杨凌儿! 这个女人,可与他们是有着血海深仇的啊! 她要质子,那 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四城之主被削了兵权,又帮忙推行了新政,待五城彻底稳固之后,他们的处境就会比夜壶都不如啊。 到那时,家中子嗣全握在人家手里,杨凌儿可以找出无数个理由,一点一点的把四大家族的权力剥削干净,把他们搜刮的财富装进自己兜里,然后再把他们的子嗣,一个个罗列出人神共愤的罪状,在天下人面前,光明正大的一刀一刀的全部宰了。 那一天如果来了,他们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阳谋了,她今日前来,就是要借着古皇传人背后的数十位六品仙光……以削权,蚕食,要挟的手段,为父报仇! 偏偏这个借口又光明正大,又令人无从反驳。 叶玄目光空洞的瞧着杨玲儿,完全想不到任何破解之策。 若遵从这种政令,日后四大家族必然死状极惨;若不遵从,都不说东登府的讨伐,只要那问道宫中随便降下一缕仙光,都会令他们粉身碎骨。 怎么办?! 白鹿城主内心惊惧,且充满恨意的瞧着杨玲儿,双拳紧握。 “这些条件的具体细则,折子中都已详细写明。”杨凌儿缓缓起身,端庄道:“时候不早了,四位城主可自行观阅。五日后,新的政令折子会发放到四城,接四家子嗣的马车……也会同来!” 话音落,她便冲着小不点微微点头:“我们回去吧。” “慢着!!!” 就在这时,叶玄猛然起身,攥拳道:“杨城主,我……我叶家可以完全放权,甚至连我都可以不用当这个城主。您若说推行新政,我们只以客情身份帮忙张罗,但绝对会竭尽全力,确保一点祸乱都不发生的……让您接过五城的军政大权。只求您能,免除我家中子嗣入潮龙为官一事,说实话,他们这些年养尊处优,整日玩乐,其才能……或许连乡野村夫都不如啊。” “刷刷!” 话音落,另外三位城主,也全部站起了身。 杨玲儿看着他们,笑道:“这潮龙城也不会吃人……四位城主为何如此忐忑啊!” 叶玄听到这话,再次咬牙道:“我叶家愿意散尽家财,助杨城主推行新政。” “此事不需再议,尔等尽快准备吧。”杨玲儿瞧着他们,转身便走。 叶玄瞧着她即将离去的背影,心中愤怒万分,但迫于眼前的局面,他却主动弯曲双膝,鼓动一声跪地。 他面色极尽挣扎,犹豫许久 后,才咬牙喊道:“落神山一事,老夫愿给你一个交代!!若我叶家子嗣,不用如潮龙……我……我叶玄愿在登落神山,在杨大将军的归天之地,粉碎腹内星核,化道身死!!!!以命相还!!!” “只求,您能给我叶家子嗣,留一条活路!” 叶玄以五品之身跪地,声音沙哑至极的吼着。 另外三位城主,脸色也是阴晴不定,内心充满了挣扎。 但他们也别无选择了,只能以这种法子,最后一试。 “我等也愿意化道在落神山,以命相还!!” 三人齐齐跪地,抱拳吼着。 小不点看到这一幕后,目光充满了惊愕之色,先前这些人在他眼里,那都是高高在上,不可触摸的城主老爷,但这一刻……他却感觉这四人卑微如蝼蚁,也在因果加身下,反而显得有些可怜。 他呆呆的望着四位老爷跪在地上,心里既震惊,又思绪良多。 杨玲儿淡漠的瞧着眼前的四人,轻声问道:“以命相还,能回到过去吗?人死了,能复生吗?!” 四人听到这话,久久无言。 杨玲儿并未在多说一个字,只带着小不点,步伐坚定而又果断的离去。 厅堂静谧,四位均是五品的城主,在绝望中崩溃,瘫坐在地上,肉身如烂泥一般。 “踏马的,古皇传热……让她如此逼迫我们,那还莫不如在暗中遣散家眷,能跑多少,就跑多少。”白鹿城主目光阴郁道:“而后,我等便反了就是了,即使是死,也不能让她这么轻易的接过五城之权!” “……不,现在反,与带着全族寻死无异,不如假装顺从,趁着古皇传人不在时,在寻他法。总之,老子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虢郡城主脸色苍白,声音冷峻的回了一句。 “……!” 四人在绝望中,逐渐心生强烈的反意。 就在这时,叶玄目光空洞的站起身,拿起桌面上的那个折子,想要看看自己的子嗣有没有被明确点名。 他双手颤抖,心怀万般忐忑的摊开了那个折子,却目光陡然凝滞,五品肉身瞬间丧失了所有力气。 “咕咚……!” 他在极大的情绪波动下,再次跌坐在地,且惨白的面颊中也多了一抹红晕。 他手掌颤抖,双眸逐渐恢复神采:“她……她骗了我们,她是在吓唬我们……!” “此言何意?!”白鹿城主问。 “你自己看吧!”叶玄将 折子递给了他,而后竟像个孩子一样激动的吼道:“不用死了,不用死了!” 话音落,三位城主一同摊开折子一看,却见到上面只写了一行小字。 “散尽家财,还与落神山两万冤魂;三月内,四大家族滚出九黎,永世不得在踏入一步!” 三位城主瞧着折子,心中完全没有任何恨意与怨念,却只有劫后余生的无尽喜悦。 散尽家财又算得了什么? 人能活着,比什么都强?! …… 问道宫,湖畔旁,任也看到的信件内容,也与折子上写的一样。 他心里知道,杨玲儿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笑着走到小侯爷身旁,轻声道:“杨玲儿死了,而后只有杨城主了。” 小侯爷愣了半晌:“她没对四大家族有杀意?!” “嗯。” “因果尽止,她配得上城主。”小侯爷由衷说道。 …… 杨凌儿走出叶府时,屋外浠沥沥的小雨也停了。 雨后泥土的清香,令人神清气爽,她主动牵起小不点的手掌,迈步走向了马车。 “城主娘娘,您为什么已经明明想好了对策,却又……放了这四大家族的人呢?”小不点仰面问道。 “我若还是杨凌儿,就一定会把他们碎尸万段,但我若是城主,就不能为了私仇,而为五城的未来埋下隐患。没有人是会在绝境面前引脖待戮的,仇人也是杀不干净的。四大家族,老少妇孺近万人,但凡留一个,这日后便可能还会有一位杨凌儿。因果不止,又何谈天地清明呢?!” “我为了杨家选择了城主之路,便也要看清这条路。” “以后,五城不会再有杨凌儿这样可怜的女人了。” 她声音轻柔的说。 小不点虽似懂非懂,却内心充满了温暖感,也没有了刚刚旁观四大城主绝望时的压抑感,只笑着说道:“城主娘娘,我必须告诉你,师父让我同行,并非是监视与您,也不是……事后偷偷向他打小报告!” “那他让你来是为何?” “是为了让我游历,增长见闻。”小不点咧嘴一笑:“他说,我要走的很远,要看到的也很多,人生不再这仙澜五城之中……!” “那在哪儿?!” 杨凌儿问。 小不点咧嘴一笑,开朗道:“天下!” 第八四三章 回家复命,神秘人选 一晃,又是十几日的时间过去…… 任也将楚烬的尸身送回了家乡,妥善安葬后,便结束了这次耗时“七年”多的九黎游历。 此次游历收获巨大,不但收了一位帝传弟子,也得到了契合自己的种种机缘,令他入四品境,实力暴增。 但最重要还是,他借着一群先行者的“道”、势,促使九黎成立了的“浩然宗”,初步终结了这里的混沌乱世,这算是为自己,为后来人积德纳福吧。 这一举动,其实也巩固了,坚定了,任也先前很模糊的道意,更为以后触道打下了夯实的根基。 小坏王等人,离开九黎的那一天,杨玲儿,潮龙城的文武百官,还有明泉一家,都特意前来相送。 任也与他们一一告别,并且再次认真地询问了一下明泉大哥,问他要不要带着自己的家人,跟随大部队一块常驻清凉郡,但后者却依旧笑着说道:“以前这里不好,大家都想着逃;现在这里好了,不用再外出淘金了,我想留在家乡,能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 游子都是恋家的,任也能理解明泉的心情,所以也就没有再强劝。毕竟这浩然宗成立后,九黎也算得上是他的第二故乡了,以后随时都会来,也有的是机会见面喝酒,谈天说地。 明泉等人不准备离开,但春娘一家对大泽乡却是毫无眷恋。这片家乡厚土,给他们带来了太多如噩梦一般的回忆了。再加上小不点也一定是要跟在师父身边的,所以春娘只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就准备带着孩子一块去清凉郡了。 老刘深入不祥之境,承担超度英灵怨念之责,这短时间内肯定是走不了了。但那里的天地很广阔,也愿他拉屎的时候,脑后再也没有割头的快刀吧。 浩然宗借着仙澜问道宫的旧址,在一片过去的废墟之上,开始建设新的宗门福地。而宗门的正气阁,拥有近五十位六品触道者,这些六品触道者也达成统一意见,会以轮值的方式,每一年挑选出八人,共同坐镇宗门福地。这一方面是为了教导选入人阁内的英才,一方面也是为了震慑九黎宵小。 这些轮值的正气阁六品,统一被称之为“九黎执剑天师”。 一切事妥,尘埃落定,任也等人便挥手告别,一同涌动意念,在一片光景模糊间,离开了此地。 同行的小侯爷,瞧着双眸中模糊的家乡,咧嘴道:“呵,大威天龙?你们马上就会面对来自九黎大陆的盖世天骄!” 由于再过十几天,小帅就要在垄天城秘境大婚,再加上迁 徙地也要重新开府了,诸多挚友都约定一起游历,所以李彦、寅虎、庆宁等人都没有离去,而是跟着任也一同返回了清凉郡。 …… 回家,先是舒舒服服地待了三天后,任也这才叫上小不点,又以无字碑为路引,引他一同进入了朱雀城。 朱雀城,书院内阁。 任也双膝跪地行礼,恭敬大喊道:“师尊之法相,如九天谪仙,震惊九黎,令天地寰宇清澈……!” “行了,行了。” 端坐在书案后的大师父,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话语简洁道:“呈上来!” 任也许久未见大师父了,这技艺多少有点生疏,用词也过于肉麻,所以他勤勉地反思了一下后,就立即谄媚地爬到了榻上,亲自为大师父揉肩:“师父哇,我是真的想你了……!” “呵,想我?你是想我快点差遣那群白衣,去九黎替你撑腰吧。”林相端坐在榻上,竟然没有将任也的狗爪子打飞,而是默认他碰触自己的肉身。 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因为大师父的洁癖一向有些严重,且不苟言笑,放眼整座朱雀城,也就是二师父才敢跟他拍拍打打,说笑调侃。 任也是第二个,能触摸到华夏执门者的肌肤的。由此可见,他对任也九黎一行的表现,也是颇为满意的。 “师父,这是我写下的九黎游历见闻,很详尽,足足写了两日,里面还有关于九黎浩然宗的立宗章程。这是最终版,得到了九黎十九州,以及弟子请来的那些宗门长辈认可。” 他一边给师父捏着肩,一边轻声介绍了一下。 林相坐在书案上,见任也写的游历见闻录足有数十页后,便没有急着观看,而是放在桌上,准备后续亲自翻阅。 书案上,檀香缭绕;书阁内,氛围静谧。 林相沉默许久后,才感叹道:“你初入这里的时候,连秘境之门开在哪里都看不真切,可而今……你却都有弟子了,好啊。” “嘿嘿,是那小子自己贴上来的,我不认都不行。”任也谦虚一笑。 “帝坟一行,难吧?”林相问。 “难,但都过去了。”任也仔细思考了一下,又补充道:“这应该是弟子经历过……最重要的一个秘境了。它改变了我的心境。” 林相盘膝而坐,缓缓闭上眼睛,似乎也在享受着弟子的“福报”,以及这极为短暂的宁静时刻。 他任由小坏王捏着肩膀,声音略显疲惫地问道:“你入五品境的晋升差事…… 已经感知到了吗?” “感知到了。” 任也听到这话,顿时小脸一胯:“感知到了,这晋升差事不但要求我将领土扩充到一州之地,还要我领土内至少拥有五千万的人口……这太难了,简直变态。哦,对了,人皇印若想升格五品,还需要找到真龙之魂……!” “师父哇,你见过龙吗?” 任也抛给了林相一个不成熟的小梗。 林相在听到真龙之魂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竟主动接梗道:“见过……不过我见的真龙,都死了。” 您还真见过啊?!任也心里有些震惊。 “你入五品的晋升差事,需要为师帮你什么吗?”林相问。 任也听到这话,内心很是震惊和肮脏。他本能认为师父是拿话在考验自己,试探自己意志,因为他对自己徒儿的要求一向很明确,那就是自己能办的事儿,一定要自己办。 所以,这次他主动问,那肯定是钓鱼执法。 “呵呵,不用,弟子自己能应付。”任也很是鸡贼地回。 不料,林相沉默许久后,微微睁开眼眸,轻声道:“小的时候,要学会自己走路;可长大了,这人间便寸步难行。为师者,要给予一定的助力了……而后,你也可以跟我提要求了。” “为师尚在一天,你不论是在九黎,还是在浩瀚辉煌的迁徙地,抑或者是其它的万千秘境,都不会是没人照顾的野孩子。” 任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等来的会是这样的回答。他懵逼半天后,心里升起难以言明的温暖,可却又感觉自己被自己刚才的话架住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咬牙道:“我先自己试试吧,实在不过去,我再跟您提。” “嗯。” 林相缓缓起身,迈步走在榻上,轻声道:“说正事儿。迁徙地马上就要再次开府了,根据各地守岁人汇总上来的游历报告来看,为师大概推演出,迁徙地这次开府后,天地规则将会大变。这具体的变化……应该是在迁徙地下属的秘境所有权争夺上,就与古谭市、黄岭市出现的权柄之钥一样。具体参与方,应该是秩序,自由,混乱,三方争夺。” 任也听到这话,也站起了身:“您的意思是,迁徙地麾下的所有秘境,都会产生权柄之钥?并且会演化出繁杂的差事,令秩序、自由、混乱三方争夺,而最终的胜者,就会像万象门一样,掌控此地的权柄之钥,彻底占领此地?!” 林相微微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师父,这事我也多少听过一些。”任也思考了一下:“此次参与九黎会盟的垄天城徐家,其嫡子是我的小老弟……他就跟我说过,徐家已经布局一处迁徙地秘境了,而且也是一个城市,并且已经秘密拿到了权柄之钥。只要迁徙地再次开府,那处城市秘境就会被他们占领……!” “我知道。” “您知道?!”任也愣住。 “每日流入望月阁的公文,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林相背手道:“这一城之地的得失,如果我都不知道,那又何谈布局迁徙地呢?你真以为九黎浩然宗的成立,我守岁人二十二位白衣被调动,就仅仅只是为了让你在人前显圣吗?” “那些世家选择了你,而你的宗门也选择了他们,如此之下,此事才能促成。” 师父牛逼! 任也听完后,汗毛炸立,心里猛猛地夸赞了一下红衣老头。 “不光我守岁人在布局迁徙地,面壁人也在团结混乱,布局迁徙地的秘境之争。那黄岭市只是被他们率先摆上明面的一个小机缘罢了。除此之外,自由也在蠢蠢欲动,占据了不少机缘。”林相轻声说道:“所以,迁徙地可能刚刚再次开府,就会有很多城市秘境被占领。当然,我守岁人拿到的版图也不会小。” “樊明,已经得到了一个权柄之钥,且兵部已经为他铺好路了。只待迁徙地再次开门,他也会占领那处秘境之地。” “总而言之,迁徙地再次开府,就是其麾下秘境的归属权之争。这也关乎到三大阵营的气运,以及未来……能否生存下去的根本。”林相指了指任也:“你也需要争取到一枚权柄之钥。” “我?!” 任也愣住。 “若能争取到一枚权柄之钥,或许可以解决你晋升五品的人口差事。”林相皱眉道:“你猜猜,你要争夺的秘境是哪里?” 任也懵逼半晌后,本能地脱口而出:“您……您不会是要我争夺迁徙地的——天都吧?!” “哈哈哈!” 林相闻言,双眼中尽是欣慰之色:“聪慧!” “我的天,这可能吗?!”任也不可置信道:“天都……那可是迁徙地尚未崩塌时的首府啊!它也在被争夺的秘境之列吗?也会诞生权柄之钥?!” “不但会,而且面壁人已经在谋划天都了。他们的种子之人……就是与你约战的古皇子。”林相正色道:“天都曾是迁徙地的首府、国都,争到它,秩序气运才会被我们握在手里。并且……也只有得到天都, 或许才能见到堕神之地的入口,才能见到守护天门之地。” “不过,迁徙地的灾厄,也将在天都重演,所以,此地权柄之钥的争夺,也将会是无比艰难的。” “若输了,秩序的运道……自然也就消散无存了。” 林相微微皱眉:“这也是,为什么你二师父会亲出马,去迁徙地秘境为你争夺机缘的原因。他会为你拿到,一张珍贵的天都市入场券。那张入场券,会决定你进入天都之后,触发的任务差事难度。” 任也听懂了大师父的意思,缓缓点头道:“我明白了。与师父相争的人,应该也是面壁人中的……至强者吧?” “不光有面壁人,还有自由的人……!” 林相指了指任也:“所以,迁徙地重新开府后,你不需要马上就回去,而是要等,等你二师父回来……在此期间,你也要慎重挑选自身小队成员,等待进入天都的最佳时机。” “知道了。” 任也行礼点头。 “行了,你把那孩子叫进来吧。”林相摆了摆手:“他入四品前,大部分时间都会跟在我,或者是你二师父身边。” “是。” 任也龇牙道:“不过俺那徒儿甚是顽劣,说话也不着四六,并且十分恋家……您最好是能准许他,每三日回一趟清凉郡,看看娘亲、兄弟姐妹什么的。” 林相微微一挑眉毛,仿佛在说,你是在教我做事儿吗? 任也尬笑一番,转身便走。 他刚走,一位守岁人黑衣,便感知到林相的召唤,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书阁。 大红袍站在榻上,思绪良久后,才脸色郑重地吩咐道:“我那徒儿乃是人皇传承,这人皇印便是与他命格紧密相连的护道之物。此物若是不得证道……那他可能就要被困死在四品。我告知你一地,速去探查一番……要快啊。” “遵命!” 黑衣行礼。 不多时,黑衣离去,小不点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书阁,且东瞅瞅西望望后,才抱拳行礼:“徒孙,参见师公!” 林相打量着他,开口便要询问。 “师公,嘿嘿……师父说,我只要一见到您,您就会赏给我一些稀罕的法宝……!”小不点龇牙问道:“他老人家说的是真的吗?” 饶是可令一众白衣胆寒的林相,在听到这么孝顺的话后,那也是瞬间抬头纹密布,表情浮现出一丢丢的茫然。 他背手而立,轻声道:“你师尊他老人家猜错 了,这不是真的。这里也没有稀罕的法宝,只有看不完的典籍,还有打不断的戒尺……!” 小不点闻言,登时一激灵。 “三月后入书院,会有考核。三月内,这内阁东边柜的典籍,你要全部看完。” “师公哇,我还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啊!”小不点最烦的就是看书,此刻都快吓哭了。 “刷!” 师公丧失了询问的兴趣,也没搭理他,只抬手间,便离开了此地。 …… 五日后,上虞九地。 第一次出巡的任也,在五天内走遍了自己的领土,并沿途发放了近一千万星源的犒赏,用于慰劳军中将领、士兵,以及各地的官吏。 这钱可花可不花,因为不管是将领,还是官吏、士兵,那都是有着自己的俸禄的,而且还都不低。但任也觉得,三座奇观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建成,那定然是上下齐心,百官同心的结果,所以,也理应给大家一点额外的现金补助。 但上虞九地加清凉郡的官吏、武将、兵丁,实在是太多了,他这一千万星源看着不少,但实际分摊下来,那也变得很薄了。 所以,他在被逼无奈下,也苦口婆心地劝着一众挚友,要多做善事,要多积德。 其中,第一次来清凉郡的小侯爷,算得上是第一善人。他在莫名其妙的氛围引导下,突然升起了一股不捐不太仗义,也不太好意思的情绪,所以怒捐了四百多万星源。 捐完后,黄老爷声称要在上虞给他建雕像,每天插三柱香,早晚不灭。 小侯爷闻听此言,便说:“你能不能给点实际的回报……?!” 黄老爷一怒之下,决定送给他一张唐风的八折使用券。岂料,小侯爷对美艳歌姬并不感兴趣,只频频看向那个英气蓬勃,身着白衣的奇女子。 那人是千里绿营的扛把子。 入夜。 任也站在上虞城关之上,放眼北方,轻言道:“他娘的,一州之地的地盘,外加五千万人口,我就问你……这该怎么办?!” 旁边,黄老爷难得悠哉地喝着茶水,迎着夜风回道:“人口激励政策,见效太慢了。以清凉郡的基数而言,五十年都难以达到五千万的人口基数。” “另外,地盘扩充一事,基本也是死局。南疆与我们是同盟关系,双方现在已经好得穿一条裤子了,你再提割让领土的事儿,那就是蹬鼻子上脸了。不但不可能,反而会令很好的关系出现裂痕……!” “往北走,大乾对我们的防范心,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几乎人人都学会了反诈套路。你要想扩张领地,那就要打。但以我们现在的实力,一旦开战,上虞九地加清凉郡的底子……是经不起几年折腾的,对方耗也能耗死你。” “还有就是,你要考虑到一点。若是清凉郡再次成功扩充领地,并升阶,那就彻底变成了四品秘境。一旦成为四品秘境,那就与大乾同品了,迷雾壁垒也不会再有了。所以,扩充领地则代表着,日后可能是无数的边疆摩擦,边境战事,直到一方彻底被灭。” 他喝着茶水,分析得头头是道。 任也听得更加焦虑,他眯着眼睛,思考良久后:“难也得搞啊,这是早晚都要走的一步。” “怎么搞?!”黄老爷问。 任也闻言回头,轻声问道:“南疆与大乾在冥河之境附近,还有军事摩擦吗?” “有啊,一直打打停停,相互拉扯,二皇子也一直都在前线。”黄老爷回。 “上虞九地之后,便是大乾蜀地,半个青州境。南疆频繁进攻,这半个青州便一直被战火滋扰,不得安宁。”任也托着下巴,皱眉问道:“你说偷,能不能偷出来个一州之地?” 黄老爷闻言怔住,挑眉问道:“偷?!怎么偷?” “南疆的战事不停,这半个青州饱受战火,大乾朝堂内必将风起云涌。他朝堂内本就派系林立,自然也就容易心生嫌隙,若是能利用一下,再策反一下,很可能会兵不血刃达到目的啊。”任也舔了舔嘴唇:“但如此行事,得需要南疆配合。只有将对方打急了,骚扰疲了,才可能会出现良机。” “我先前与南疆多有接触,也听他们说过,大乾朝堂之争很重,尤其是各皇子之间,都是各怀鬼胎的,确实有不少将领,都被迫卷入到了党争之内。”黄老爷双眼冒光道:“你还别说,若是利用一下,保不准还真有机会!哦,对了,咱们手里还有一张牌没用呢!你忘了吗?是你掳回来的,此人可充当内应,在关键时刻不但能搭桥,还能有大用。” “没错。只不过此计若想事成,就需要有一位自己人,带着一批人,深入大乾,借着那张牌伺机而动。说白了,就是要蛰伏,卧底,找机会!” 任也背着手,迎着冷风道:“有关于此人,我心中还真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谁啊?” 黄老爷问道。 任也斟酌许久后,咬牙道:“宣周家最强王牌卧底,二十年老特工穿山甲,稀里糊 涂成为随扈的秋掌柜觐见!” “我决定了,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 黄哥沉吟半晌,有些无语道:“真是一个伟大的决定。” ..................................................... P.S.:日常过度几章,解决完清凉郡的事儿,铺好进新本。 第八四四章 伟大计划,皇卫司第一人 秋掌柜,是一位在清凉郡存在感极低,但资历却很老的人。 别看现在的许棒子已经混到了园区金牌销售的地位,甚至还跟小坏王去了一趟帝坟,见识颇为不俗,但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并不是任也的第一个随扈。 秋掌柜才是。他是任也为了寻找唐风,游历七家镇秘境时,第一个杀的人,并且还用人皇随扈秘法将他强征到了清凉府。 他本是被天道演化出来的残魂,在七家镇的秘境中,扮演着故事争斗中的一位“角色”。他表面上是王家的商号掌柜,但实际却是周家的王牌卧底,蛰伏二十多年,刚刚被启用……就结束了自己的工作。 在万千秘境中,类似于秋掌柜这样的残魂,那是多如天上繁星的,但像他这么幸运的却是极少。 秋掌柜如果一直都在七家镇,那他可能永远也无法开悟,只能在天道的演化下,不停地扮演着属于他的角色。 但任也将他强征到清凉府后,就等同于将他从设定好的“天道剧本”中,强行拉了出来,令他见到了七家镇之外的世界,也洞悉了秘境、天道、修道者之间的关系。 所以,他离开秘境没多久后,就彻底开悟了,从残魂演化成了真正的修道者,真正的“人”。 秋掌柜初到清凉府后,心里对这个陌生的环境是非常恐惧的,也是十分不服的。不过后来被老刘送到勾栏院历练了一下后,这脾气就变得好了很多,逐渐也接受了自己新的身份。 任也游历帝坟前,就已经想到他了,并且特意交代了负责率领园区二队的龙首,在游历时也带着他和王黎黎一块同行,共同成长。 这次回家后,龙首在任也面前,也对秋掌柜这个人给出了简短的评价:“天资一般,心思缜密。这次游历时,他给出的不少意见,差事分析,都很有预见性。” 理论大师?嘴强王者呗?! 任也犹豫许久后,心里便抱着有枣没枣打一竿子的心态,最终还是决定启用帝国最强特工——秋掌柜。 …… 入夜。 上虞县府衙,怀王的贴身女官莲儿,亲自张罗了一桌火锅。 任也坐在内堂中,一边搅拌着蘸料,一边轻声冲着对面的秋掌柜说道:“秋哥啊,你来清凉郡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我外出游历较多,咱们也一直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今天就吃个便饭,聊聊家常。” 秋掌柜大概一米七八左右的个头,体态稍胖,脸颊圆润,且嘴上留着八字胡,瞧着就与普通的中年 男人没什么不同,平凡而又善于隐忍。 他穿着一套宽大的锦缎华服,头戴瓜皮帽,往那儿一坐,还真就像个做点小生意的富贵老爷。 说实话,这秋掌柜对于小坏王还是有点心理恐惧的。毕竟对方当初那突如其来的一剑,真的是令他“爽爆了”,整个肉身都被压成了肉泥。 秋掌柜眨巴着睿智的小眼神,主动伸出双手接过任也递来的酒,笑道:“呵呵,我本就是奴才,还多亏了您的一剑救赎,这才令我重新有了新生。其实,我早就应该谢谢您……!” 你看看,不愧是平凡而又善于隐忍的王牌特工,情商就是高,说话也愿意伸舌头,就非常符合园区文化。 “咱们都是自己人,客套话就不说了。”任也摆了摆手,一边夹肉,一边招呼道:“动筷,动筷。” “哎。” 二人吃着滚烫的火锅,任也顺嘴问道:“秋哥,听说你也入三品境了?” “是,我本就是二品之人,开悟后得敏捷系的无序传承,与龙首他们游历了一次后,又用了六个月的时间完成了升品差事。目前三品二阶。”秋掌柜笑着回道。 任也打量着身材像个皮球一样的秋掌柜,目光略有些惊愕地问道:“你?敏捷系??你擅长什么啊?!” “我修飞刀一道,善于隐忍蛰伏,注重身法与神魂的滋养。”秋掌柜回了一句后,立马补充道:“当然,我这点雕虫小技,在您的大宝剑面前,自然是不敢出刀的……!” 任也听到这话,也瞬间就想起来,他与秋掌柜在七家镇交手的时候,对方也确实是用飞刀偷袭的他。 只不过,别人修飞刀,修刺杀一道,那都是长发飘飘,俊朗帅气之人,而他一摘下瓜皮帽,有的就只是沙僧一样的发型,瞧着多少有点违和。 任也吃着肉,微微点头:“好一个隐忍蛰伏,帝国就需要秋哥这样的人才。” 秋掌柜也吃得满嘴流油,试探着问道:“怀王殿下,您叫我来,也不光只是为了吃一顿便饭吧?您有差事要给我做吗?您放心,只要您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我绝无二话。” “这绝对不是虚言。我在勾栏院给老鸨洗裤衩的时候,就已经想得非常明白了。若没有您那一剑,我就不可能开悟,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人,只能被天道摆弄,在一处秘境戏台上,演绎着固定的人生。” “俺老秋这条新生命,是给你的,所以,往后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 他说得动情,发自肺腑,并且主动敬了任也三杯酒,喝得脸色微红。 看来勾栏院还是锻炼人啊,这以后可以是个刺头培养学院,要重点开发……任也在心里合计了一下,才顺着话茬道:“其实,经过帝国领导班子的慎重研究决定,确实是有一件决定帝国未来运道的大差事,要交给你做的。” 秋掌柜等了半天,等的就是这句话:“什么差事?!您尽管说,我一定全力以赴。” “潜伏,深入敌后,如蛰龙一般地潜伏,静待时变。”任也双眼放光道。 秋掌柜一听这话,老脸顿时垮了下来,双眼也充满了恐惧。 任也捕捉到了他的表情变化,主动问道:“怎么了?!有抵触?” “也不是有抵触……!” “那是什么?”任也问。 秋掌柜在热气腾腾的火锅面前,伸手摘下了瓜皮帽,又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声音沉稳道:“说实话,我这一生都在蛰伏,王家二十二年的深入敌后工作,也是一段不可磨灭的记忆……!” “我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您先别打断,让我说完。”秋掌柜摆了摆手,憋屈扒拉地说道:“虽然我这一生都在潜伏,但是它不成功啊!我在王家潜伏了二十二年,第一天被激活,被东家启用还不到一个小时……就被你一剑给干死了。这一度让我非常恐惧,陷入到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啊。” “说真的,我现在一听潜伏,就想回勾栏院洗裤衩。” “那是个意外。”任也强调道:“你潜伏得很好,只不过是有点巧了,也有点倒霉。” “您真觉得,关乎到帝国未来运道的天大差事,交给我能行?”秋掌柜喝了点酒,脸色红润,十分期望得到新东家的认可。 “你只要躲着点拿剑的,我觉得问题不大。”任也脸色郑重地开始洗脑:“放眼整个清凉府,我思来想去,真就觉得这件事儿,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 “那你先说说,究竟是什么样的差事?”秋掌柜好奇地问。 任也放下筷子,双肘拄着桌面,正色道:“我清凉郡与大乾王朝,本就是水火不容的敌对状态,若要扩充领地,扩充人口,也必须要向北方的大乾扩张。但边境风云一事后,大乾对我们已经多有防范了。若是正面用兵,我们实力不够,底蕴不够;若是慢慢蚕食,那清凉郡得不到壮大,我也没有升品契机。这长久消耗下去,就是个死循环。” “所以,我与黄郡守商量了 一下,决定以大乾朝堂派系林立,皇子争斗为切入点,再配以南疆与大乾战事不停的契机,以策反、分化的方式,图谋大乾的半个青州境。但此事需要有一主事之人,亲自潜伏到大乾境内,寻找机会。” 秋掌柜听完后,人都傻了,近乎流着哈喇子问道:“您要图谋人家半个州的疆土,这一点前因后果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具体计划,就……就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干图谋啊?!” “这与送死有何区别啊?” “不不,这事儿不是异想天开,它是有基础的。”任也摇头。 “什么基础?”秋掌柜问。 “我手里有一个人。”任也竖起一根手指:“先前大乾知道了我们要在清凉郡打造三座奇观福地,所以他们便开始卡脖子,不向南疆输送奇珍建材。再加上我清凉郡穷得叮当响,所以……我一怒之下,就率领小队成员去了大乾的赤金城,并且成功得到了点善良之财,还抓回来一个人。他叫袁大朗,乃是四海商会袁子良的嫡子。而这四海商会乃是大乾八皇子扶持的钱袋子,在大乾境内手眼通天,人脉极广。” “官商?”秋掌管的理解能力非常不错。 “对。这大乾的人,都以为袁大朗死在了赤金城被劫一案中,不知道他还活着。”任也点头道:“但我与他父亲袁子良是通过信的,并以袁大朗相威胁,在大乾得到了不少低价的建造奇观福地的珍财……!” “就是拿人家的独子,进行敲诈勒索呗?”秋掌柜总结了一句。 “不,别人搞我们是敲诈勒索,我们搞别人就是行正道之光。”任也纠正道:“这是思想原则问题,你还需要提高。” “懂了。”秋掌柜点头。 “有了袁大朗这个基础,便能在关键时刻利用四海商会,且与大乾的权贵产生接触。但这个人要怎么用,怎么榨取价值,那就全看你的个人发挥了。”任也笑道:“呵呵,我给你一千万星源的启动资金,再为你专门成立一个特殊的衙门,名为清凉郡皇卫司。你出任第一任皇卫指挥使,管封二品,统领整个司府衙门,并亲自负责伟大的‘大乾鸡汤’计划。” “大乾鸡汤?!”秋掌管有些懵逼,费解道:“这名字是什么意思啊?” 任也会心一笑,摆手道:“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儿。秋哥,这个差事干妥了,你就彻底跻身帝国的领导层了……你想啊,这自古以来能掌控类似于皇卫司这样衙门的人,那都是什么含金量啊?!最重要的是,它可以打破你心中对于潜伏一事的梦魇 ……” “二十二年的惊天蛰伏,被人一剑就砍碎了,你真的甘心吗?你难道不想再次证明自己吗?!” “说得我是热血沸腾!”秋掌柜拍了拍自己的地中海,兴奋道:“不过话说回来了,目前这皇卫司能有多少人供我差遣啊,与我一同深入大乾?” “呃……!”任也稍稍愣了一下:“目前……现在……多少人差遣,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会有三位队友。” “队友?!”秋掌柜愣了一下。 任也说到这里,便扭头看向屏风之后,轻声呼唤道:“莲儿,去叫两位老爷进来。” “是!” 莲儿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不多时,黄哥与金狼将巴乌,一同拿着好酒走入了内堂。 “巴乌将军,你这精气神可是越来越好了。”任也起身相应。 “末将参见怀王!”老将巴乌非常懂规矩地跪地行礼。 “免礼,免礼!”任也立即伸手搀扶,笑道:“私下里,将军不必拘礼。快坐,快坐!” “我巴乌大哥,白日里操练兵丁,入夜操练一众小妾,这一年多的时间,就没有耗费过一天的时间,过得充实得很,精神能不好吗?”黄哥与巴乌已经非常熟了,所以调侃得也很入味。 “黄老爷又拿我说笑啊。”巴乌放下好酒,便冲着秋掌柜点了点头,坐在了任也右手的位置。 “都是熟人,不需介绍和客套了哈。”任也重新落座,便冲着秋掌柜说道:“这两位,一位是我清凉郡的武官至尊,一位是文官至尊,他们都是你的队友。除此之外,还有一人可辅佐你成事,但他还没有回来。” “谁?!”秋掌柜问。 “那就是我的带刀近卫——二愣。”任也皱眉道:“他游历秘境,一年多未归,中途只给家里来了几封信,但想必也是收获颇丰的。等他回来,便也会入皇卫司,与你们一同谋划此事。” “哦。”秋掌柜点头后,便深深看了一眼巴乌与黄老爷。 正如任也所说,这两个人是替怀王掌控清凉郡军政大权的人,他们今日能同聚在这里,便充分说明怀王对“大乾鸡汤”计划的重视。 只不过,他也听明白了,这怀王今天叫自己来,就是想要初步谈谈这个计划,什么狗屁皇卫司,估计都是他刚才给自己洗脑时,临时想出来的。 所以,这个所谓权倾朝野的衙门,说白了……现在就他一个人。 袁大朗确实算得上是一张 牌,但现在除了这张牌之外,那伟大的“大乾鸡汤”计划,怕是连一个字都还没有呢。 天崩开局啊,秋掌柜有些上火地喝了一大口酒。 巴乌看出了他的困难,便主动开口道:“秋兄,一个衙门的组建绝非易事。今日黄府尹,怀王殿下也都在场,老夫也表个态。你若要用人,那除了军中的主要将领外,不论你看上的人是谁,只需要给我个名字,你就可以马上带走,老夫绝无二话。” 秋掌柜听到这话,心里温暖得不行,立马起身敬酒:“巴乌将军,我拿到俸禄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为您再娶一房小妾!” “哈哈哈!”巴乌大笑两声,竟没有拒绝。 廉颇虽老,但依旧能战! “俺也一样。除了上虞九地与清凉郡的主要官吏外,你不论看上谁,都可以领走。”黄老爷眨了眨眼睛:“但有一条!” “什么?!”秋掌柜问。 “组建皇卫司,不能从我府衙拿一分钱!”黄哥咬牙红眼道:“他娘的,建造福地欠下的饥荒,老子用今年一整年的税收都还不完!现在没有人,可以再管我要一分钱!” 任也一听这话是给自己说的,便咬牙道:“不用点我,本王现在有钱!” 九黎帝坟一行,任也真的没少赚,光是从三朵金花和陆透那里搜刮过来的星源,就有一千八百多万,这还不算整个帝坟秘境结算的那七百多万星源,以及忽悠尹九,卖小侯爷生命之水的收入。 所以,他回到家的时候,手里是有三千多万星源的,这肯定是一笔巨款了,数额不小。但要知道,那是小坏王在帝坟中足足耗费七年多光阴才赚到的。 只不过,他回家之后,出巡上虞九地,一路拿着钱袋子犒劳文武百官,这就花了一千万了,现在还要给秋掌柜拨调一千万的启动资金,所以粗略算一算,钱这东西不论有多少,那都是不够花的。 皇卫司的组建迫在眉睫,而小坏王虽然畜生,但也真的不想再压榨黄哥了。所以他同意,这个衙门前三年的开销,都自己一个人扛了。 有了黄哥与巴乌的支持,再有了二愣学成归来的助力,这大乾的鸡汤计划,肯定是有机会的。但具体能到哪一步,其实真要看秋掌柜的发挥。 任也目前的精力,肯定要放在迁徙地上,所以,只能祈求这位一生都在蛰伏的最强特工,能在大乾一事上,彻底洗刷耻辱吧。 四人吃着火锅,将皇卫司与鸡汤计划稍稍完善后,秋掌柜和巴乌便一同有说有笑地走了 ,而任也与黄哥则是又聊了很多。 首先,任也有计划要在清凉郡成立“清凉书院”,并准备请那些已经在清凉郡购置了宅院的高品修道者们,轮批充当教书先生,为百姓、军中兵丁,以及文官小吏们,传道授业。 此举的用意很明显,那就是要让清凉郡诞生更多的开悟者,引领更多的人成为修道之人。 他不怕民智开了,会影响到团结稳定;他怕的是人才凋零,后继无人啊。 他不可能压榨黄老爷一辈子,他们需要更多的英才,投入到帝国的建设之中。所以,书院一事迫在眉睫。而且他还想过,找个机会把古谭市的许先生也忽悠到清凉郡来。 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担任清凉郡的第一先生了。 但这事儿不能急,得有一个绝佳的忽悠契机。 二人坐在内堂中,初步聊完了清凉书院成立一事后,任也便又拿出了一千万星源给黄哥,命他专款专用,把这钱花在书院的初步打造上,以及给那些愿意传道授业的高品者一些俸禄。 不能所有事情都白嫖,要循序渐进,要有铺垫。今日的投入,便是为了明日更好的回报。 二人聊到深夜,莲儿便亲自伺候着任也回到了卧房。 她伸出嫩白的小手,亲自为任也褪去了外衣,并大大方方地问道:“殿下,您与王妃也不同房……难道,您就不寂寞吗?!” 任也听到这话,陡然一愣,便一语双关道:“你不要‘逼’我啊!” 莲儿听到这话,露出了些许幽怨的表情:“哼,殿下与奴婢,还是生疏了啊。” “唉,你不懂。秘境危机万千,公务甚是烦累,本王……这两年确实是有些力不从心了。”任也其实有点怕莲儿,因为爱妃的阴阳字母剑确实太过锋利了一些,所以便在心里决定斩尽一切野草野花。 莲儿听到这话,顿时没了幽怨,只是心疼道:“奴婢能理解您……!” 不多时,任也躺在床榻上呼呼睡,而莲儿则是为他关上门,无奈地摇头道:“哎,看来殿下妹妹带回来的谣言……并非是空穴来风啊。” “殿下,确实是不行了,没了当年的半点英勇。” …… 七日后,任也将清凉郡未来两三年内的重要发展计划,都一一理清,并与黄哥切实讨论了一番后,就再次变成了闲人,并准备开启进入迁徙地游历的计划。 这日中午,小帅找到了任也,轻声说道:“大哥,大婚的日子没几天了,我得回去准 备婚事儿了。” “哦,那你先回去张罗吧。”任也抬头道:“我们再休息几天,随后也去垄天城。” “好。” 小帅点头回了一句后,便眨着机灵的小眼神,轻声道:“对了,你这几天一直在忙,所以有个事儿,我一直都没机会跟你讲。” “什么事儿?”任也问。 “大哥,我听彦哥说,你若想入五品境,就需要找到一条真龙的龙魂?”小帅问。 “需要龙魂的不是我,而是人皇印。”任也如实回道。 “嘶……!”小帅听到这话,猛然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任也挑眉。 “那你知道吗?迁徙地……曾经是有过一条真龙的!”小帅猛然抬头,说了自己家族与岳丈家族的核心隐秘。 第八四五章 岳丈家的隐秘,出发垄天城 清凉府,府衙的后花园内。 任也皱眉瞧着小帅,惊讶道:“迁徙地曾有一条真龙?!你狗日的不会是信口胡诌,想要在我这儿骗点什么吧?” “咦~~你咋把我想的跟你似的?”小帅撇嘴道:“实话跟你讲,要不是因为你是我大哥,咱们还有着牵驴与提成的关系,那此等隐秘,我是绝对不会跟外人讲的,因为这涉及到我徐家与周家的隐秘。” 任也一见他说的认真,便立马弯腰坐在凉亭内,急迫的追问道:“好兄弟,那你快跟我讲讲,这迁徙地的真龙是怎么回事儿?现如今在那里?可能找到?” 小帅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一本正经道:“这……这具体怎么回事儿,我其实也不知道。” “你踏马玩我?”任也顿时大怒:“信不信我让虎哥把你搞的穿不上裤子?” “你莫急。”小帅放下茶杯,正色道:“大概五百多年前,迁徙地崩塌前,这垄天城周家的一位女老祖,曾经受神庭委派,率领家族至强者前往迁徙地的天都市……企图请走真龙,令其藏身他处,以确保未来迁徙地被混乱占领后,可留迁徙龙脉气运,福泽后人。” “相传,那条龙是初代神庭之主,自万千秘境中寻到的一条幼龙,并且以整座迁徙地的龙脉气运,滋养其长大,是人间最后一条真龙。” “哦,你可能不知道,这周家就是我岳父的家族,他们与我徐家,都是迁徙地的旧民,且世代交好。我们这两大家族,曾经也都是神庭的一员。” “只不过,听我未过门的媳妇讲,她周家的老祖,最终并没能请回真龙,并且随着老祖一同前去的族中至强者,也都死在了天都。最终只有那老祖一人存活归来……但没多久也陨落了。” 任也听着小帅的叙述,心中是没有任何震惊之感的,也并未觉得小帅是在吹嘘、夸张。 二人刚刚在福来县城秘境认识的时候,小帅给任也的印象就是“家世不凡,人傻钱多”的形象。要知道,那个秘境的邀请规则是,必须以荣耀队长的身份进入游历,而小帅为何会是队长? 很简单,他家里足足给他搞了七个护道随扈者,属于是硬抬着他,进入了那个难度堪称变态的秘境。 但小帅也很聪明,知道该怎么抱大腿,所以竟开出了一天三十万星源的雇用价格,单方面的认了小坏王为大哥,并且最终收获颇丰,成功落地。 所以,从这些细节上就不难看出,小帅家族的底蕴一定是十分强悍的,或者说,那个秘境中的修道 者,其实来头都不小,就只有一个平凡的淘金者……最后还陨落了。 唉,麻绳单从细处断…… 不过事物的规律,总是绝处逢生的,那位平凡淘金者的后代,如今都算得上是前途一片光明了。 任也坐在石凳上,稍作停顿后,便好奇的问:“过去,你们两家都加入了神庭?” “没错。” 小帅点头道:“神庭曾是秩序之光,君临迁徙地,乃天下正统,执掌旧土秩序。” “那你们两家在神庭的低位都不低吧?”任也又问。 “神庭海纳百川,聚集人间无数强者,其宗旨与理念,就很像你牵头促成的九黎浩然宗,它领导的是天下无数宗门,是秩序的信仰联盟,虽也有条例与规则存在,但无事时,神庭麾下的宗门,世家,都是各自发展的。不过,你要非说地位的话,那据我的理解,我们两家也只能算中等吧……毕竟神庭之中,底蕴惊天的宗门,人杰……实在是太多了。”小帅很严谨的回了一句。 任也眨了眨眼睛,很机灵的反问道:“即便你们两家在神庭中的地位,只能算作中等。那也应该知晓很多信息吧?比如迁徙地究竟是怎么崩塌的;比如过去都发生了一些什么;比如现在天道重新演化出的诸多秘境中,具体的故事走向是如何的;比如天道一直强调的灾厄究竟是什么……你们应该都有掌握的啊!可我之前却从未听你提过。” “你狗日的不会跟我们藏私了吧?” “大哥,你这人最大的问题,就是心太脏了。”小帅有些无语:“我他娘的要知道这么多信息……我还用得着认你当大哥吗?我一天收你三十万星源不好吗?” “你要知道,你问的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五百年前的!!” 他脸色凝重的强调道:“并且,在五百年前,整个迁徙地都崩成了碎片,有太多的旧民,与那个时代的力挽天倾者,都死在了那场浩劫之中,信息早都断代了。” “就拿我徐家和周家来讲吧。我们虽然都是迁徙地的旧民,但在那个时代中,却也在其它秘境中经营一些产业。” “比如垄天城秘境,就是我们徐家和周家全力发展之地。” “那场浩劫来临时,我两家五品以上的人,全部战死在了令迁徙地崩塌的那一战中;并且生活在迁徙地的族中至亲,子弟,也全部在迁徙地崩塌时身死。我祖爷爷那一脉,当时是负责经营垄天城的,所以幸运的躲过了一劫。” “但迁徙地崩塌之后,我祖爷爷这一 脉,背后没了强大的迁徙地徐家支持,在垄天城的处境也发生了巨变,那里是一处五品秘境,很多虎视眈眈的竞争者,觊觎我们的财富与资源,便向我祖爷爷这一脉发起了围剿……那一战令家中的老人几乎全部战死,很多家中珍藏的典籍,以及有关于迁徙地的历史,也全部丢失……最终是我爷爷带着族中的孩子,后辈,隐世近百年,才令家族底蕴从新形成。以前近万人的徐氏大族,现如今,也就剩下我们这一支了。” 小帅叹息一声:“老人讲落叶归根,在族中长辈心里,这垄天城不论有多好,那也不是家……所以,迁徙地重新开府后,我们全族的目光……便也重新聚焦在了这片崩碎的家乡上。” “不过,你要说我族中一丁点迁徙地的过去都不知晓,那确实是撒谎。” 他嘿嘿一笑,补充道:“我们徐家,为何能得到一枚权柄之钥啊?其实就是靠着传下来的那一点点隐秘,但你要说……想要凭借这一点隐秘,就能在迁徙地做到料敌预先,那也绝对是不可能的,毕竟天道之意难测啊。” “嗯。” 任也微微点头,稍作沉思后,便又问道:“好,咱们说回真龙一事。你刚刚说,周家的老祖最终没能请回迁徙地的那条真龙,且随行的族中强者也全部死了……但这位老祖一定是知道真龙的下落的,对吧?” “不好说!”小帅摇了摇头。 “不是,你踏马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任也挑眉道:“周家的老祖不是回来了吗?她肯定知道那条真龙的下落啊,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大哥,你有所不知。听我媳妇讲,这周家的老祖回来之后就疯了,且没多久就坐化了。”小帅急迫的解释道:“没人知道她在天都市都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些族中强者为何会陨落!!” “你狗日的什么都不知道,为何还要勾我肚子里的馋虫啊?”任也猛然起身骂道:“你欺负我虎哥的虎鞭不锋利?!” “周家老祖陨落时,这迁徙地还未崩塌,所以,周家之人为了搞清楚事情真相,并且便于日后寻找那条真龙,就联手布下了锁魂阵,护住了这位老祖的一缕真魂,并企图以神念感知之法,窥探到事情真相。但这么多年过去……周家的无数次尝试都失败了。” “那位老祖到底在天都经历了什么,谁也不清楚。她被锁住的那缕神魂也很诡异,即便六品之人也无法将其唤醒。” 小帅皱眉道:“不过,我细细想了一下,你的气运乃是天地本源之一,更可镇压诸多诡异与不 详。若是你能尝试一下,保不准就会有所收获。这样既能解开周家的数百年谜题,也可以为自己寻找真龙龙魂,得到一些线索……!” “我可以试啊!我心中对此事充满了好奇,我更可以免费当周家的柯南啊!” 任也听到小帅的回答,心中激动万分,恨不得抱着他帅气的面庞猛亲两口。 要知道,这晋升五品的差事中,扩充领地,提升人口,这其实都不是最难的,因为这两个条件都是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只不过操作起来难度极大而已。 但人皇印乃是象征着人间权柄的神物,更是与人皇命格紧密相连的护道之物,此印若得不到龙魂,便不能拥有化龙之力,自然也无法晋升五品。 人皇印若不入五品,就等同于任也的皇道之路,也无法更进一步了,包括未来秘境领土的扩张;气运之力能否发生巨变;以及人皇印五品之上的神法传承等等,那都要停滞不前。 所以,任也在接到这个晋升差事时,心里就是有预感的,他预感自己可能会在五品境,遇到自己成为神通者以来最大的坎,或许要在此品境被困住很久很久…… 毕竟,传说中的真龙,都只在传说中啊,太难寻到了。 但现在,漂亮的小帅却为自己带来了一个有关于真龙的消息,这如何能让他不激动啊! 他看着眉清目秀的小帅,真的发自肺腑的想要狠狠的疼爱一番。 不料到,小帅看着激动万分的大哥,却龇牙说道:“亲兄弟,明算账,给我一瓶生命之水,我可以刷个脸,让你见一下周家老祖的尸身。” “一瓶够吗?!” 任也愣了一下后,便立马反问道。 “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贪。” “别别别,你说得对,亲兄弟明算账。”任也立马摆手道:“这个消息,至少值两瓶生命之水。你放心吧,回头我从爱妃那里拿来后,就立马给你!” “大哥,是个讲究人!” “嗨,都是兄弟,那还说啥了。”任也摆了摆手,扭头就冲着外面喊道:“哦,对了。黄哥啊,你早上说,小帅他们买的那处福地宅院……要烂尾了,是吗?!当初我就跟你说过,咱没有那个实力,就不能搞开发。现在秘境的难度这么高,赚点钱多不容易啊……!” “我劝你啊,还是要勒紧裤腰带,把大部分的宅院都按时交付了,只有那些做人不懂事儿的客户,可以考虑暂时烂尾一下。” 旁边,小帅一听这话,顿时斜 眼道:“你都不如明说,就让黄哥给我那处宅院单独烂尾一下呗。” “你懂事儿吗?!”任也回头问。 “说到懂事儿……那还说啥了。”小帅咬着白牙:“周家老祖的尸身要见,生命之水……不行,我花钱在买点呢?!” “不愧是我兄弟,脑子那叫一个通透。”任也瞬间楼主了他的脖子,一字一顿道:“我给你打个12折优惠,在亲自让老刘给你挤出来一瓶!” “好哥哥,你这么做事儿,恐怕是很难活着走出垄天城了。”小帅气抖冷。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啊?” “今天啊!” “明天吧!”任也思考了一下回道。 “为何啊?” “我们也不等了,明天跟你一块返回垄天城。”任也急于去周家见老祖尸身,准备今晚在安排一下家里的事儿,明天就动身。 “也行。” 小帅点头:“我提前让人回去,让我未过门的娘子准备一下。” “好。” 任也越想越激动,真的搂着小帅脖颈,冲着他额头猛亲了一口:“兄弟,你真的帮我大忙了!!!” 小帅翻了翻白眼:“我他娘也是要大婚的人了,你对我尊重点。” …… 次日,怀王府。 寅虎坐在大殿的方桌旁,挑眉冲着李彦问道:“财神老爷,此次去垄天城参加小帅的大婚盛典,你准备……送什么贺礼啊?” “我混元金斗中的宝物实在太多了,想送什么贺礼,太过费神。”李彦打着哈欠,淡然道:“到时候随便伸手摸一件,拿出什么就是什么。” “……!” 寅虎听到这种装逼之言,登时翻了翻白眼,扭头又看向了小侯爷:“你准备送什么贺礼啊?” 小侯爷披散着一头秀发,身着黑衣,端坐在宽大的椅子上,目光有些茫然。 “侯爷,为何一言不发啊?”许棒子也问了。 “不是一言不发,我只是一直在想,我此番来到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小侯爷目光溃散,且十分不解道:“来了这么久,大威天龙一个没见到,却要一步一花钱。人家潮龙城收税还有个名目呢……这里可好,干脆就是硬捐,八百万捐完了,大婚盛典又来了……在这么搞下去,我就要典当至宝了。” 唐风一听这话,顿时妖娆道:“咦,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问问在座的,除了彦哥哥外,在这儿混了这么久……现 在裤裆里还有能当的宝物吗?” 小侯爷扭头看向了她,实在忍不住的问出了困扰自己很久的问题:“虽然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知道……你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啊?” “呵。” 唐风翻了翻白眼:“你怎么理解都行。” “……!” 小侯爷无语。 “刷!” 阿菩鬼魅一般的坐在了他的旁边,低声劝道:“熬吧,熬到再来新人,你就会舒服很多。” 小侯爷扭头看向这个沉默寡言的青年,心里便认定,这位大兄弟应该是清凉府唯一一个好人了。 殿内,众人正在热议究竟要送什么贺礼之时,任也便牵着爱妃的小手,神清气爽的走了出来。 寅虎好信,抬头问道:“你兄弟大婚,你准备送什么贺礼啊?” 任也淡然的看了他一眼:“问了,只会令你自惭形秽!” “别废话,说出来参考一下。”寅虎催促道。 “刷!” 任也二话没说,抬手便从袖口里抽出了一条九曲青云竹的枝叶,并笑道:“呵呵,本皇出手,那自然是至宝起步啊!!” 龙首看到这一幕后,人都傻了,只微微摇头道:“此天地宝竹,落在你手里……没被宿敌斩杀,却被你自己活生生的耗秃了。这真乃是人间最惨的死法。” “确实,九曲青云竹跟着他实在是太遭罪了。”许棒子也有些无语。 “你们懂个屁啊!!” 任也见这帮家伙不识货,便跳脚骂道:“老子为了求这一根枝叶,足足给青云竹跪了两个时辰。这根枝叶中,是有青云竹分出的一缕灵韵,若有冥河之水滋养,便可被长期培育供养……最多三年,便能滋养高品修道者神魂,或助稚童开悟的。” “踏马的,什么都不懂,上来就喷。” 他愤愤道:“我跟小帅兄弟,是什么关系?!” “刷!” 话音落,任也抬手一挥,屋内便瞬间浮现出一条光芒璀璨的星源之河。 星源之河自众人面前流过,场景壮丽至极。 大家粗略数了一下,至少有六百万以上的星愿,正在王府的内殿中飘荡。 “我靠!!” 寅虎惊愕道:“这些星源也是贺礼?!” “六百六十六万!” 任也傲然道:“我说了,我要出手,在座的都是垃圾!!” 大家就静静的 看着他装逼,却没有出言反驳,因为这铁公鸡这次确实是大手笔啊,他不光要送小帅一根带有一丝灵韵的九曲青云竹枝叶,并且还要送六百六十万星源。 这种操作,几乎颠覆了大家对他的认知。 其实,任也最开始想送小帅九岳神剑的,但后来考虑到,这套至宝与他已经沾染了因果,且未来修复难度极大,所以他才思来想去,最终决定以青竹相赠。 徐家老人多,孩子也多,送这个寓意好,且也实用。 任也并不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九黎一事,徐家鼎立相助,甚至还派出了三位六品者加入浩然宗,成为正气阁的执剑人,而小帅自己也在尚未获得任何家族实权的情况下,极力替自己斡旋,光是这份天大的信任与感情,那就不是身外之物与钱财可以衡量的。 当然,任也在一通撒钱过后,已经拿不出来六百六十万星源了,所以,他给青云竹跪了两个时辰后,而后又给爱妃跪了两个时辰,并发誓自己日后一定行。 爱妃一脑门黑线的瞧着他,幽幽地问:“你确定,你真的能行?!” “能行!” 在许诺了未来之后,任也才从夫人手里借出了三百万星源。 原本,九黎事了后,任也不但不准备给别人贺礼,反而还想收点贺礼,准备与许清昭大婚,彻底终结自己不行的谣言。 但因爱妃已经得到了阴阳鱼符,并且已经准备动身,所以,他才不得已的将此事推后了。 不过,二人心里都清楚,这大婚一事……早晚都要挑明。 他在酝酿,她也在等着他主动说。 众人齐聚后,负责守家的黄老爷,巴乌,以及帝国最强特工穿山甲等人,便也都一块来了。 任也与府内核心的文武官员一一见面后,便脸色认真的叮嘱道:“此次去垄天城参加完小帅兄弟的婚事后,我们可能就不会返回了,直接便去迁徙地,所以,清凉郡的一切就拜托给各位了。” “另外,鸡汤计划若有重大突破,也不要急着动,要先通知我,在做定夺。” “怀王殿下,您放心吧……我这一生的潜伏,坎坷,都注定要在你身上迎来胜利的高潮!”秋掌柜多少有点动情的说着。 “你可别胡说了。”许棒子有些无语:“不行的事已经传开了,你这又要在怀王身上搞什么胜利的高潮!!你那天把人皇,变成了人母……大家就全都老实了……!” “确实,措辞有点奔放了。”寅虎表示赞同。 “哈哈哈!”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放声大笑。 “好了,事已至此,我们出发垄天城!!”任也笑着招呼了一句,便扭头看向了小帅。 他抬手一挥,回家的信物沟动天道,一座扭曲且不规则的秘境之门,便徐徐铺满了整座内殿。 …… 蓝星,黑笼堡,一位身着斗笠蓑衣的青年,坐在天台之上,笑道:“天都要开了吗?!” 未知秘境,一位皮肤白皙,体态稍胖的青年,也背手看向无垠苍穹:“一年多了……又要与你在天都碰面了吗?唉,但这一次灾厄来袭,你是赢不了的……!” 第八四六章 沐芸姐姐,入垄天大坟 刺骨的冰冷感包裹着全身,战栗、抖动;无尽的黑暗中,一缕炙热的光亮乍现,一座恢宏至极的古城,便缓缓出现在了园区小队的视野之中。 垄天城,四通八达,自北向南,自西向东,横纵各一百五十余里,拥有十二个大型坊市,3200个方形的民居里坊,36个城门,乃是浩渺大陆,中土平原最大,最繁盛的主城之一。 它是五品秘境之地,占地之辽阔,大概等于十二三个九黎西凉城。 很显然,这徐家所在的垄天城,也是地处在一处幅员辽阔的大世界内,并非是一处空间固定,东西南北无法扩张的死地。 这也是为什么,迁徙地崩塌后,小帅这一脉的人丧失了徐家的支持后,会逐渐被绞杀,被吞并的原因,因为垄天城外面的世界,还有很多强大的势力存在。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历史了。现如今的垄天城,商贸极其繁盛,修道者更是多如牛毛。再加上徐家与周家世代交好,两家更是都有六品坐镇,所以,只要这两家不作死,那自保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关于浩渺大陆的历史,小帅也曾向任也简单讲解过。但后者志不在此,也不准备久留,所以只是随便听了听,并没有认真探究。 总而言之,任也在来到垄天城之前,这心里是有一种自九黎之后,自己腰杆已经彻底硬起来的逼感的。走路时,那都是挺胸抬头,气宇轩昂的。 但他传送至此后,这种逼感顿时就荡然无存了。 不管是自己的清凉郡,还是九黎浩然宗麾下的新五城,与眼前的这座五品境垄天城相比,那不论是经济、民生、繁荣度、内政、军事等等,都是萤火与皓月的差距。 真不愧是,能调动三位六品触道者会盟的古族啊,人家的底蕴就是不一样。 看来,我以后不光要跟小帅好好处,还要跟弟妹打成一片,建立起良好的两姓关系,这样才能与徐周两家结下深厚的友谊……小坏王站在古城的长街之上,瞧着周遭人来人往的繁华闹市,心里果断做出了决定。 秘境传送台旁,饶是见识非凡的李彦,在见到城中心,一座高耸入云的九天楼宇之后,也忍不住赞叹道:“小帅兄弟,你家有点实力啊!” “岁月就是最好的底蕴。”小帅闻听此言,便忍不住扬起了下巴,用最嘚瑟的口吻说出了看似很低调的话:“迁徙地崩塌之前,我徐家、周家,其实并没有今日的这个牌面。后一百多年的蛰伏期间,这垄天城几次易手,一代代入驻者,也都为这里今日的繁盛,做 出了非常杰出的贡献。此城存在五千多年,历经了无数掌权者……而我们两家,都只是最后享用果实的人罢了。” 任也见他疯狂装逼,便想借着厚土太子爷的实力,打压一下对方:“虎哥,你厚土的都城,比此地如何啊?” “呵。” 虎哥冷冷一笑:“这些都是小场面……!” “你问他?!”旁边的唐风一脸无语,插言道:“你要说比参天悟道,那我确实承认地支一脉,得天道眷顾,非常人可比,六品老祖的数量也令人羡慕。但你要说论行政,繁荣一地的能力……那……那根本没法比啊!” “你千万别忘了,虎哥的生活习性,还停留在驰骋在大森林中,光着屁股寻求配偶的原始阶段。恶虎上山,那放眼望去,遍地都是表妹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脑子里都有画面了。 “嗷呜!” 刚要装一把的虎哥,被那一句光着屁股寻求配偶,直接给干破防了,抡起虎掌,就要辣手摧花:“就像你去过似的,我打死你个龟孙……!” “你也别这么说,我虎哥平时也穿西装的啊!”小帅为他证明了一下。 “你他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虎哥左右开弓,一人赏了他们一巴掌。 就这样,一行十几人,有说有笑地走过垄天城“万岁长街”,一同来到了周家府邸。 小坏王心里好奇,便特意问了一下小帅:“你这刚回到了垄天城,为什么不先回家啊?!” 小帅回答得很硬气:“因为我要先跟未过门的娘子请个安。” “你是真他娘的怂啊。”任也无语。 “没办法,她从小把我打到大,我对她……尚有三分恐惧,终生无法消除。”小帅引领着大家,走入了周家的内院。 周家坐落在垄天城靠南的位置,府邸占地辽阔,其内奢华程度,竟还在当初完整的怀王宫之上。不过这也能理解,毕竟怀王当初只是拥有一处封地的皇亲国戚罢了,并且大乾还刚刚立国不久,底蕴不足。 但徐周两家却是这里实打实的掌权者、土皇帝,并断断续续地在这里发展了近千年之久。 周家除了这处位于城内的宅院外,还在周遭的垄天山中拥有自己的道宫、修道福地,可谓是占尽了运势风水。 但徐周二家,都是迁徙地的旧民,拥有着更具历史底蕴的掌权之道。他们深知家族之繁盛,必须要依靠天时地利人和,只有垄天城强大了,自身才能强大。所以他们在此 地,从未行过苛征、戾政,行事非常开明,胸襟广阔。甚至在垄天城数个动荡时期,都是从自己家族中抽调钱财,给此地输血,令经济、商贸,以及开悟者数量等等,逐年提升,从而达到彻底崛起和复苏的目的。 所以,徐周两家在垄天城的口碑极好,并且从外迁徙到此地久居的修道者,也都对这里有着极强的归属感,甚至还产生了潜在的优越感。 说白了,这种优越感就是,住在垄天城万岁长街内三城附近的人,隐隐有些看不起住在周遭里坊中的人;而里坊中的人,又看不起住在城外的人,认为出了城门,外面全是乡下,且乡下之外的地方,那根本就不是人待的…… 这种优越感肯定是不好的,但也充分说明了垄天城的繁盛程度,已经让这里的百姓有了精神和心理上的追求。再一对比连活着都难的潮龙城,就会发现,人的命运……真的是很不公平的。 …… 周家,待客堂。 小帅站在堂内,就跟回到了自己家一样,大咧咧地吩咐道:“上茶,上点心,其他的不用管了,有事情我会招呼你们。” “是,姑爷。”前堂管家忙碌着应了一声,便冲着众人连连行礼,满脸堆笑地带着下人去张罗茶水点心。 小帅坐在主位上,笑着说道:“来了垄天城,咱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你们今日要不愿意走,就在周家住,我让下人给你们准备客房。住够了,再搬去我家。哦,对了,大哥,你还要抽出一天时间,我父亲,我爷爷,肯定是要见你的。” “理应是我去拜会他们两位老人家,看他们何时方便,我随叫随到。”任也瞧着奢华的待客堂,已经彻底下定决心,要与周徐两家世代交好,多做生意。 一行十几人,在待客堂喝着茶水,聊着天,气氛融洽。 “踏踏!” 大概过了不到半刻钟,堂外便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一位身着锦衣红袍,竖着秀发,身段高挑,皮肤雪白,五官深邃灵动,面容极美的女子,迈步走了进来。 “徐狗子……老娘真是信了你的邪。你不说去去便回吗?这一走就是数月,马上大婚了,才知道滚回来!” “说,你到底是何意?娶我委屈你了?!” 那红衣女子,虽面容极为美丽,但却并不是小家碧玉类型,反而眉宇间透着蓬勃的英气。 她叫周沐芸,是周家这一代家主的嫡女,也是小帅未过门的妻子。 这沐芸姐姐哪儿都好,若是不 开口说话,那就是可以打九十分的大美人。但只要一开口,那……大嗓门,站在周府外都能听见,且用词过于阳刚,多少都会令冰山美人的滤镜碎落一地。 小帅一见未婚妻子入堂,立马就跳起来,笑道:“九黎之事,略有些脱离掌控。我大哥牵头要成立浩然宗,需我周徐两家相助。此等大事,我也不敢怠慢,这才耽搁了几天……” 他走到沐芸姐姐的身旁,压低声音道:“好宝,有外人在,你给我点面子……回头你再狠狠地收拾我,行不?” 周沐芸微微瞪了他一眼,便立马换上了和善的笑容,冲着众人行礼道:“周家,周沐芸,见过各位道友,也感谢大家一同前来,参加我与徐狗子……哦不,是与徐贵的婚事。这一路上大家多有劳累,今夜便不要返回徐家了吧?我命令府中下人,为你们准备客房。” “沐芸妹妹,不须客气。”任也起身道:“我们与徐贵都是生死之交,咱们一切从简,一切从简……!” “沐芸,这位便是我大哥——朱子贵,人皇传人,九黎浩然宗的促成者。”小帅为其引荐了一番。 周沐芸虽然想极力表现出一副小女儿之态,但瞧向任也时,那美眸中流露出的精光,却是难以隐藏的。 她乃是四品巅峰之人,只差完成晋升差事,便可入五品。若论天资,她还在小帅之上,这也是为什么后者从小被打到大的原因。 她自然也听过任也,但总觉得这样一位年轻人,与小帅口述他干的那些大事儿,多少有些不太符合,所以心里对这位同龄之人也充满了好奇。 但这种好奇是没有任何恶意的,就是单纯不太信,这样一位四品修者,竟能团结一众六品天师,共同组建浩然宗这样的庞然大物。 周沐芸冲着任也微微行礼,笑道:“我与徐贵青梅竹马,早都定下了婚事。您是他认下的大哥,便也是我的大哥。日后,沐芸游历迁徙地,还望大哥照拂啊……!” “共同致富,共同致富。”小坏王也上下打量着周沐芸,很谦逊地回了一句。 旁边,小帅继续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与你提过的厚土寅虎……!” 周沐芸跟在小帅身后,又一一认识了园区小队的其他人,并且心里也愈发震惊。 诈骗商会的财神位大佬,九黎天骄第一人,千里绿营的扛把子,身负阴阳二气的怀王妃……这随便拎出来一位,来头都很大。 看来啊,若不想年轻的老公变成无能的丈夫,那就应该让他多出去闯一闯,认 识一些新朋友。 周沐芸与众人见过之后,便很知礼数的想要坐下来,再陪大家聊聊。但任也看出来对方很忙碌,毕竟人家大婚,这迎来送往的事不在少数,所以便主动开口道:“沐芸妹妹,你若有事,就不必留在此地与我们闲聊。这都不是外人,你忙你的,我们一会儿就休息了……!” “对,跟他们不用客气,我在清凉郡没少消费。”小帅也笑着说了一句。 周沐芸听到这话,才起身道:“还有三日大婚,家中确实来了不少宾客,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准备……那这样,大家今夜先歇着,明日我们再聊。” “好!” “你忙,你忙!” 众人点头。 双方寒暄了一下,周沐芸便带着贴身婢女向外走去。 “我送送……!” 小帅得到任也的眼神后,便立马跟到了堂外,并喊道:“好宝,等一下。” “干嘛?!” 周沐芸目光幽怨地回过了头:“怕我累不死啊?” “辛苦了,辛苦了。”小帅一脸赔笑,低声道:“有一个重要的事儿,我需要提前跟你说一下。” “何事?” “我大哥,要见你老祖太奶!”小帅十分直接。 “???!” 周沐芸微微一愣:“他要见我老祖太奶?!干嘛啊?” “别激动,他要见的不是在垄天山闭关的那些老祖,而是那位尸身保存完好,殒落在五百年前的那一位……!”小帅思考一下,便压低声音,将任也想要寻找真龙一事,如实告知。 周沐芸听完后,顿时一挑黛眉:“你这爱说大话的毛病,就是死也不能改了呗?!那位老祖的过去,以及真龙去处一事,乃是我族中隐秘!你随随便便就给人说了?!” “他不是外人,是我大哥。”小帅哼哼唧唧:“好宝,牛皮我都吹了,你帮帮忙啊!” “嗯。”周沐芸虽出言训斥,但心中却没有太多的抵触情绪:“他与你是结义之交,且咱们家对你这大哥,以及背后的宗门都是十分认可的,这才愿意出访九黎。所以……此事你我二人只需共同出面,跟长辈恳求一下,问题应该不太大。但你也知晓,那位老祖的尸身有异,且关乎到我徐家的脸面,所以……入垄天祖地,人不能太多,最好就他一个人进去。” “没问题,没问题。”小帅立马点头:“我大哥只要能见到你老祖太奶就行。” “你我家里的长辈,此 刻都在天峰十二楼接待城外贵客,要不,你此刻与我同去,我们共同说一下此事?” “好好好。那我回去把他们安置一下,然后就去十二楼。” “好。” “好宝,数月未见了,快让我摸摸小手……!”小帅露出了一副光着屁股求偶的表情。 “滚,你也配。”周沐芸脸色微红,甩着秀发,含笑离去。 不多时,他返回堂内告知了任也,自己马上就要去十二楼为他办事儿,并且在管家的带领下,与大家一同赶往客房。 …… 当夜无话,次日。 小帅在客房中见到了任也,并告知对方,周家同意让他入垄天祖地,去见一下那位老祖的尸身,并且还特意赐给了小帅可控制锁魂阵的麒麟符。 由于这是周家的祖地,太多人一同进入参观人家老祖太奶的尸身,那会显得有些不礼貌,也可能会触犯到人家的族中隐秘,所以任也便决定只自己跟着小帅,还有周沐芸一同上垄天上。 三人,外加六名同行随扈,一同坐着马车,在晌午时分才赶到了垄天山周家祖地。 这祖地之上,便是周徐两家在垄天峰上的洞天福地,也有年岁颇高的族中长辈闭关悟道,所以,他们一进来,就立马被察觉到了。足有十数股强横的神念感知,在任也肉身上微微停留,而后便柔和地溃散了。 由此可见,若不是周徐两家的后人引路,外人想要踏入此山,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周家祖地在垄天山脚下,地面上是一处占地极广的宗族祠堂,以及祭祀场所。 任也跟随着周沐芸,穿过三个大院,这才来到了祖地的入口。 “子贵,你切记,入我周家祖地后,你只能在素荷老祖的灵柩殿内走动,万不可去别处。因为祖地之中机关颇多,且圈养了一些守护此地的阴灵,可操控五品阵法,一旦令其苏醒,会很麻烦,也会惊扰祖地的清静。” “另外,徐贵应该跟你说了,素荷老祖的肉身,神魂有异……若你的气运之力无效,便不要硬来,以免惹祸上身,也会令我老祖不得安息。” “……!” 周沐芸面色凝重地叮嘱了一句。 “好,我记下了。”任也郑重点头,并问道:“听你的意思是,你不准备与我们一同进入?!” “刚刚入山时,一位族中长辈传音,唤我过去,所以,你与徐贵一同入祖地便可。这里他来过,也有打开锁魂阵的麒麟符。”周沐芸轻声回应 。 “好,我带大哥进去。” “嗯,我就在上面的仙台福地中,出来时,呼唤我便好。” “嗯!” 三人在祠堂中交流了一番后,小帅便催动星源之力,以周家神法秘诀,打开了通往祖地地宫的墓门。 祠堂中,石门一开,一股阴冷之气便扑面而来。 任也心情很是激动,也对真龙的消息充满了渴望。他先是冲着周家的供奉的灵位微微行礼,而后便果断跟着小帅进入了祖地。 二人连下了一百九十九级台阶,才来到了错综复杂的祖地地宫之中。 这里的廊道内,点着万年不灭的油灯,虽光线昏暗,却足以照亮前路。 任也望着恢宏且五彩斑斓的地宫油画,也粗略了解了周家的一些过去经历。 何为祖地? 一处地宫墓葬,历经五百年的岁月,埋葬了近千位宗族老祖,这才是真正的底蕴啊。 小帅来过几次周家祖地,对地宫更深处的环境不太了解,但在外围这一块,他还是能做到轻车熟路的。 二人走了大概半刻钟,便来到了一处闪烁着幽暗紫芒的灵柩殿前。 刚到门口,任也就感觉到了一股令自己非常心悸,甚至是有些恐惧的阴寒之气。 要知道,他现如今已经是四品境,且无限接近大圆满状态的修道者了,再加上肉身强悍无匹,寻常的阴物,都已经不能令他产生任何不适感了。 但此处灵柩殿的那股阴寒之气,却令他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都像是要被冻住了一般。 灵柩殿前侧的青砖墙壁上,甚至还肉眼可见地泛起了一层冰霜,这是阴冥之气凝结成实质的表现。 说句大不敬的话,这人都死了五百多年了,此地为何还能有如此浓烈的阴冥之气啊?! 这不太正常,就像是心有不甘之人在殒落后,阴魂不散,怨气过重一样。 任也站在灵柩殿前,传音问道:“周家这位老祖,生前是何品阶啊?!” “六品。”小帅回道。 “哦!” 任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大哥,我要开锁魂阵了。但灵柩殿内,那老祖被锁下的一缕神魂,是无法长久存世的,这大阵少了一角,你最多有一刻钟的时间可以探查。”小帅叮嘱了一句。 “明白了!” 任也立即点头。 “那我开了!” “开吧!” “翁!” 话音落,小帅抬手一挥,便呼唤出了一尊以古铜打造的麒麟塑像。 此物大概只有半个巴掌大小,但却散发着浓烈的六品之物气息。 “开!” 小帅催动着麒麟符,猛然向殿前祭出,而后便双手合十,盘坐在地,双眸紧闭地念着咒诀。 “轰隆隆!” 无尽的幽暗紫芒在任也眼前升腾,磅礴无尽的大阵气息扩散,任也发丝飞扬。 十息后,光芒逐渐暗淡,尘封了许久的灵柩殿石门,在一片紫芒中缓缓敞开。 尘靡浮动,阴冷之气更盛。 “大哥,快进!”小帅催促了一句。 任也闻言便要向前迈步,但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一股极为诡异且怨毒的气息,瞬间锁定了自己。 他顷刻间汗毛炸立,竟察觉到那股诡异且怨毒的气息,是只有堕落混乱之人才具备的。 任也猛然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呢喃道:“周家的老祖,怎……怎么可能会有混乱之人的气息……!” “这,这难道是……她在进入天都之后……不知遭遇了什么,堕落混乱了?!” “咔嚓!” 就在这时,灵柩殿内尘封的棺椁,微微颤抖了一下。 第八四七章 尸变,六品邪灵 灵柩殿。 不光任也感知到了那股诡异且怨毒气息,就连盘坐在门口主阵的小帅,也在无尽的阴冷中察觉到了异样。 “大哥……我怎感觉老祖的棺椁好像震动了一下啊。”小帅双眸紧闭的传音道:“这……这正常吗?” 任也听到这话很是无语:“这是你老丈人家的祖地啊,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正不正常啊。” “虽说……这是我岳丈家的祖地,但我先前也没有进过这间灵柩殿啊。”小帅也很委屈:“不过,周家的人确实说过,这位老祖的神魂有异,估计就是指现在的这种情况吧。” “玛德,遇到这种阴嗖嗖的事儿,要是有老储在就好了……!”任也心里有些想念道爷了,只可惜这货从白条鸡前辈那里得到机缘后就颠了,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他稍作沉思,便传音道:“我进去看看。” “好,我在门口给你望风。”小帅莫名有一种做贼心虚的赶脚,代入感贼强。 灵柩殿内,青石墙壁上悬挂的油灯,火光羸弱,微微跳动,它在幽暗的紫芒映射之中,瞧着色彩斑斓,点亮整座墓殿的同时,也若隐若现的将墓中壁画照亮。 这墓中的壁画,镌刻的都是同一位女子,且在妖艳的烛火照耀下,显得色彩过于浓重。 那壁画中的女子,个个都是鲜红的脸蛋,个个都是双眸直视一点,似乎全部在盯着任也,十分瘆人。 只一瞬间,任也就有一种被无数遗照盯着后脖梗子的不适感。 他也算是去过不少稀奇古怪的地方了,自问胆子比吊还大,但此刻却依旧有一种头皮发麻,双腿发软的感觉。 “靠,帝坟都去过,这里却腿软了?!扯淡!” 小坏王强行做了一下心里建设,而后便调整呼吸,神荧内敛的走入了灵柩殿中。 刺骨的阴冷感迎面袭来,他迈着四方步,很快就来到了周家老祖的棺椁旁边。 “我要开棺了。”任也传音,提醒了一下小帅。 “搞!”小帅回应。 灵柩殿中央,摆放着的是一副通体晶莹的玉棺,站在任也的位置,只要是低头仔细观察,甚至能隐隐约约的见到棺材中的尸身。 玉棺的棺盖上镌刻着凤凰图,瞧着恢宏大气,奢华无比。 多了不说,光是这副棺材的耗材造价,那都不是寻常古族可以承受的,由此可见,这位老祖生前在周家的地位,肯定是极高的。 “老祖太奶啊……小 子真的无意冒犯,纯粹是这本命至宝入五品的门槛太难了,这才迫不得已来到此地惊扰您……!” 任也站在玉棺旁边,先是行大礼,而后又开始碎碎念。 直到,他自认为自己把礼节这点事儿全都拉满了后,才微微双臂,抱着棺材盖轻轻挪动。 “咔嚓……!” 以任也目前的肉身之力而言,在这五品之地,他自然不会被一副棺材盖难倒,此物虽然非常沉重,堪比一件被催动的四品神兵,但他还是轻而易举的就将棺材盖抬起,并轻放在了地面上。 棺开,任也迈步走到左侧,低头向棺中望去,却不料到,他竟在一瞬间就露出了痴呆的表情。 棺材中,一具体态略有些丰韵,样貌绝美的女子,就那么鲜活如生的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她真的太美了…… 在任也的想象中,这位周家的老祖虽不是正常的寿终正寝,但毕竟也是一位六品触道者啊,那年纪肯定不会小了,应该不会比兵部尚书阮爷年轻,所以,她即便尸身不腐,那也应该是一位满脸褶皱,身材佝偻的老太太啊。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周家的老祖不但丝毫没有垂暮之态,反而美艳至极。 她瞧着大概能有三十多岁的模样,身着一袭宽大的华服白衣,瞧着体态丰韵、修长,肌若凝脂,面若桃花。 她圆润的鹅蛋脸上,没有一丝褶皱,皮肤充盈透亮,弹指可破,尤其是精致的五官,明媚动人,细眉,丹凤眼,殷红的樱桃小口,处处透着成熟女人无法掩盖的风华绝代。 任也自震惊中回过神来,心里充满了的疑惑:“即便是六品强者,这陨落了五百多年了……尸身也不见得能保存的如此完好吧?难道是……周家用了什么特殊的秘法?!” 他稍作停顿一下,便凝神向这位素荷老祖的眉心瞧去,他见到,对方洁白无暇的额头之上,点着一抹紫色的朱砂,且泛着盈盈光亮。 他心里猜测到,素荷老祖眉心的这处朱砂,可能就与殿内的锁魂阵有关,也是维持她一缕神魂不灭的阴阳秘法。 “老祖啊,我就看一眼神魂……就一眼,看完就走,您莫怪,莫怪!” 任也十分清楚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在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后,便主动抬起右臂,悄悄运转体内紫运。 小帅说,这位素荷老祖的神魂有异,或许只有人间气运,才能抹除她阴魂中的那一缕诡异。 既然如此,那肯定要尝试一下。 任也站在棺外,竖起一根剑指,缓缓探入棺内。 “刷!” 一缕迷蒙的紫运,自他指尖涌动而出,周遭刺骨的阴寒之感,顿时减弱了大半。 他手指颤抖的探入棺中,轻轻点向了素荷的眉心。 不多时,指尖泛起了冰凉的柔软之感,他触摸到了老祖的皮肤,并引动紫气,注入了她的眉心。 “翁!” 霎时间,棺椁中紫运翻腾,四散而开,竟徐徐将素荷的尸身笼罩。 “刷!” 任也登时闭上双眸,借着紫运注入素荷老祖的眉心时,调动神念,开始仔细感知那一缕被大阵保存下来的神魂。 灵柩殿内,静谧无声,小坏王站在棺椁旁边入定,一动不动。 他以一缕神念之力,穿透老祖眉心的朱砂,很快便感知到了那缕被锁神阵留下的神魂。 初初感知时,那道神魂非常羸弱,好似风中烛火,随时寂灭。 但很快,任也便察觉到了异常,当他以柔和的紫运完全包裹住那道羸弱的神魂,且正要以神念感知进行探查时,却骤然察觉到一股非常怨毒的气息,正在复苏…… 那股怨毒的气息,就像是隐藏在素荷老祖神魂中的“脏东西”,平时藏得很好,甚至可以不被六品之人察觉,但遇到了天克一切阴物的人间气运后,却发现自己已经无处藏身了。 神念狂涌间,任也心里竟陡然泛起了强烈的濒死感! “轰!!” 毫无征兆间,棺材中的紫运轰然升腾,且掺杂着无尽的黑光。 “大哥,怎么了?!” 小帅察觉到异常,登时传音喊道。 “刷!” 棺材中,体态修长且丰韵的素荷,双足晃动,竟在紫云翻腾间,面含微笑的睁开了明亮的双眸。 “活得,是活的……!” 任也汗毛炸立的收回剑指,脸色惨白的吼道:“小帅,快撤去麒麟符,令锁魂阵完整!!” 殿外,小帅听到呼喊,登时便双手掐诀,想要撤去麒麟符。 “轰隆!!!” 就在这时,棺材中爆发出了冲天的黑芒,令整座灵柩殿都震动了起来,无数灰尘抖落,尘靡浮动。 “砰砰砰……!” 骤然间,插在殿内的十二面锁魂阵阵旗,全部自行焚烧,在短短一息内便化作了灰烬。 大阵之力,彻底溃散! 殿内,所有万 年不灭的长明灯,皆是烛光大盛,升腾晃动。 “噗!” 大阵崩塌,小帅遭受到了反噬,登时呕出数口鲜血。 任也猛然回头,大吼道:“你没事儿吧?!” “我……我只是遭受到了些许反噬,不碍事,不碍事……!”小帅不可置信的喝问道:“但你到底对老祖做什么了啊?!为何会这样?!” “我踏马也想知道!” 任也感知着棺材内正在复苏的诡秘气息,后脖梗子嗖嗖的冒着凉风,脸色苍白的吼道:“祖地中有大阵,外面的人可能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快,你快出去叫人,不然这里要翻天了!” “要叫两家坐镇之人前来,快!!” “那你自己……!” “人家给我开的墓道,这里要被毁掉了,我……我他妈怎么赔啊!”任也咬牙道:“你快去,我单独抗一下素荷太奶!” “千万小心,不行就跑!!周家怪罪下来,我……我来顶着!”小帅在关键时刻,那还是非常仗义的,他叮嘱了一句后,就用最快的速度向祖地外逃去。 “刷!” 任也在回头看向棺椁时,便一个闪烁退后了十几步。 殿内,一道道凝结成实质的黑芒,自棺中炸射而出。 小坏王目瞪口呆的凝望着剧烈抖动的玉棺,不停的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咬牙道:“这次真不是有霉笔……而是……这个脏东西藏的太深了!” “刷!” 话音落,一道倩影自棺中飞掠而起,阴森的笑道:“……小东西,你来我这灵柩宫,究竟是想要看些什么呀?!” 素荷老祖飘飞在半空中,白裙猎猎,红唇欲滴,飘渺如仙。 任也怔怔的望着她,脱口而出道:“六品蛊……还是魂蛊?这么多年都没有熬死你……你还挺能活啊!” “呵呵,你倒是有些见识!”素荷目光阴沉的盯着任也,吐出舌尖舔舐着红唇道:“四品的小家伙……不但身负气运,且肉身竟能强悍到这个地步!没想到,我醒来后……便能有如此口福啊!” 任也在不祥之镜中,就遭遇过神外化身蛊道人,这眼界自然也就开阔了,所以,他在素荷老祖醒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确定,那股诡异且怨毒的气息,就是来自于一条蛊虫。 并且,这蛊虫可能还是世间罕见的魂蛊,不然就无法解释,它是如何能在素荷老祖的阴魂中存活到如今的,并且还不被六品之人察觉。 这世 间大多数的蛊虫,都是灵智未来的,它们只知道摄取养蛊人的精血,以及天地间的饲蛊之物,从而繁育自身,且一生只忠诚于宿主,但这些蛊虫虽算得上是生灵,但却于牲畜无异,更像是一种修道者的杀敌之物罢了。 但有极少数的蛊虫是开了灵智的,他们与异族,圣灵,邪灵等等,并无任何区别,虽因自身缺陷,极难得道,但却也可以踏上开悟,修道一途,他们也可以成为宿主的伙伴,堪比至亲。 眼前的这位“蛊”,就是开了灵智的邪灵,并且也一定是魂蛊,因为只有修魂道一脉的,才能活的这么久,而寻常的六品者,三百岁就是一个大限,只有极少数才能多熬一些时日,但也绝不能过五百。 当然,若能突破六品,则寿元也会暴增。 眼前的这个魂蛊,不但开了灵智,而起还是一位六品的邪灵。 任也不清楚,它是如何藏匿到素荷老祖的神魂之中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当年素荷老祖率领家族强者去天都寻龙,那绝对是遭遇到了极其恐怖的存在…… 一位六品者,即便无法战胜对手,但若想求死,那这普天之下,绝难有人能拦住。 魂蛊入侵神魂,那真的是比死还要难受,还要耻辱,且后患无穷。所以,任也推测,素荷老祖绝对是在不可抗力的情况下,才会在活着的状态下,沾染了魂蛊,且无法将其杀死,只能与其共存。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小帅先前说素荷老祖自天都返回后就疯了,且没多久就陨落了。 灵柩殿宗,任也瞧着悬停在半空中的素荷老祖,轻声道:“此地乃是周家祖地,你蹦出来了,无非就是多活一会,少活一会的事儿。” “吾乃魂蛊,只要此地有人,便无人能寻到我!” 素荷目光炙热的瞧着任也,就像是欣赏着一份美味佳肴,舔舐嘴唇道:“吃了你,吾至少能恢复三成,够跑了!!咯咯咯……!” “是吗?!” 任也咬了咬牙,轻声道:“老子也想在这儿五品之地,试试你这六品魂蛊,究竟有什么能耐!!” “轰!!” 话音落,蓬勃无尽的紫运涌动而出,小坏王战意昂扬。 他选择留下,并非是逞能之举,而是心中有一定把握的。 首先,垄天城乃是五品之地,对方被天道压制,自然降格,其次,这脏东西足足熬了五百多年,且无任何饲养之物,即便以前他是正当壮年的邪灵,那此刻也已经是油尽灯枯的状态了,距离回归巅峰, 那至少相差十万八千里。 任也判断,他最多也就是五品初阶的战力,此刻口出狂言,也无非是拿着大雕吓寡妇罢了。 若他真的有把握吃了自己,那刚才就不会放任小帅离开,更不会在自己气运之力笼罩它时,它才决定苏醒。 “你倒是挺狂的……!” 素荷冷笑一声,便轻轻抬起两根白嫩的手指,轻声道:“斩魂曲——灭形!!” “轰!” 一言出,一把古琴虚影自无尽的黑芒种乍现。 素荷漂浮着落座,十指抚摸着古琴虚影,令此地飘起一阵仙乐。 “翁!” 仙乐响彻,任也大脑泛起一阵嗡鸣之感。 骤然间,他感觉自己的神魂自仙乐中战栗,竟像是要引颈待戮一般,脱壳而出。 “轰!” 就在这时,他腹内星核爆发出一缕金光,皇道气顿显。 “你……你,你竟是这一代的人皇?!”素荷挑起黛眉,目光惊诧道:“五百年多年过去了,堕神之地的面壁人……竟还没有占领人间吗?!” 任也脸色泛起狰狞的剧痛感,肉身剧烈颤抖。 六品就是六品,即便干耗了五百年的光阴,竟还能有如此神能! 强烈的濒死感袭来,任也在斩魂曲下,神魂正在寸寸崩裂…… …… 祖地外。 小帅一头冲出祠堂后,便催动星源之力,腾空而起,放声大喊:“好宝啊!!!你太奶诈尸了!!!” “来人啊,我大哥正在独战你太奶,处境十分危险!!” “沐芸,快快通知福地老祖,令其入祖地!!不然要出大事儿了!” “……!” 垄天山,一处福地之中,正在与一位族中长辈交谈的周沐芸,登时猛然起身,急迫道:“三爷爷,祖地之中好像出事儿了!” 话音落,蒲团之上,一位老人骤然起身。 垄天城内,天峰十二楼。 周家家主,周承业,此刻眉头紧皱,抬手起阵,招呼道:“祖地有异,有一道……像是跌境的六品陌生生灵气息,你与我同去!” 不远处,正在招待宾客的徐家家主,也就是小帅的父亲——徐元,立马回应道:“快开阵,那小子在祖地……莫要让他遭受到危险。” 徐元看着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但实际上已经有一百六十余岁了,但这个年纪在六品境中,却是正当壮年 。 他表字——培因,性格沉稳,随和,正直,但偶尔也会有破防的暴怒之态。 “似是……素荷老祖的尸身异变!”周承业提醒了一句后,便催动神法,自天峰十二楼上开阵。 周家祖地,沉睡着千余位族中之人,且不说里面陪葬的各种法器,法宝,奇珍之物价值多少,光是一群高品者的尸身,那在很多人眼里都是天地至宝,天大机缘。 所以,这样一处重地,就连家族的长辈们,平日里也无法随意窥探,要被祖地的大阵阻隔神念,但周承业乃是这一带的族长,神魂与祖地相连,自可感知到那里发生的事情。 “刷!” 他一步走入传送阵中,便听到后面的徐元有些破防的骂道:“我儿子说得对啊,这小子走到哪儿,哪就出事儿……天生霉体!” “轰!” 光景模糊间,两位家住便同时消失在了天峰十二楼。 与此同时,小帅山上已经请到了周家长辈,并拉着自己未过门的媳妇,急迫的叙述道:“你太奶确实诈尸了,那红嘴唇……比你还鲜艳呢!” “闭嘴,在胡咧咧,我弄死你!”周沐芸急迫的向山下飞掠而去。 …… 祖地中,任也感觉自己可能要踏马凉了。 他预估的没错,那魂蛊邪灵干耗了五百年多年的岁月,确实已经跌境了,实力也就只有五品初阶左右,但他完全没有想到,这魂蛊的神法竟能如此诡异! 灵柩殿内,仙乐悠然奏响,就如一刀刀斩魂之刃,令小坏王的神魂泛起即将崩裂的剧痛感,且无法集中意念,进行任何有效的反击! 他就像是被硬控了三十息的莽夫,有一种无法还手,只能任人宰割的无力感!! “噗!” 神魂受损之下,任也猛然呕出一口鲜血。 他在意识模糊间,轻声呼唤道:“神娃,给争取我一息的时间!” “刷!” 一念起,一道幼小的阴冥之魂,陡然自任也眉心冲掠而出。 “啊!!!” 一阵鬼哭狼嚎的尖锐之声,响彻灵柩殿。 “你还有阴冥体的随扈?!”素荷大惊。 “吼!!” 神娃飞掠而出,挡在任也身前,猛然张开小嘴,竟有一种要吞吐幽冥三界的气势!! 他的阴魂虚影逐渐凝视,小嘴竟张的有半个灵柩殿那么大。 “呼啦啦!” 无尽的黑光,瞬间被他吞入到了口中,任也压力骤减! “啊!!!” 神娃在被那无尽的黑光,瞬间冲击的阴魂浅淡,且发出了极为痛苦的嚎叫。 这种嚎叫虽是痛苦的,但那却是因为一次性吃的太多,差点把自己撑爆了的后果。 “翁!!” 小坏王趁着神娃替自己挡下灭魂曲的一瞬间,右手一翻,掌心便多了一件古灯。 他没有任何由于,只用右手凝成剑指,横穿过微量的灯芯,引动一道轮回之气,大喊道:“红莲业火指!” “刷!” 一指点出,灰蒙蒙的雾气横空。 素荷惊的猛然窜起,不可置信道:“你是人皇……又如何能掌控轮回之力?!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噗!” 轮回一指,穿透素荷的肉身,那跌境的魂蛊,登时在业火中迅速枯萎,衰老! “嗖!” 素荷的肉身在此爆发出璀璨的黑芒,而后,一只黑灿灿的蛊虫便从她眉心涌动而出,且要直奔殿门逃窜。 “刷!” 就在这时,素荷的那一缕神魂没了魂蛊的压制,顿时短暂醒来。 那道神魂虚影,飘荡在灵柩殿中,似在痴痴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感受着现在和未来。 不多时,那道神魂虚影看向了任也,并发出了空灵至极的呢喃声:“我已经死了吗……!” “天都,养天池之地,便是藏龙之处,我走时……龙未死!” “灾厄来了……后来人啊……切记……千万不要进入251年九月的迁徙地天都市,不要进入,不要进入……!” “留此寻龙令,我的差事……结束了。” 第八四八章 那一年的天都,到底发生了什么? 素荷老祖最后一缕神魂的呢喃声,在任也的双耳中不停回响。 寻龙令,养天池,藏龙之地…… 任也怔怔地瞧着素荷老祖的神魂,心里暗道:“虽然这周家经历过迁徙地崩塌,以及垄天城的灭族之灾,过去的种种经历、传承,也早已断代、缺失。甚至现在存世的家族老人,也没有见过活着的素荷老祖,但其家族内部流传出的种种说法,还是十分靠谱的,并没有夸张和添油加醋的成分。” 正如小帅说的那样,这素荷老祖确实率领过家族强者,进入天都寻龙,并且找到了确切消息。只不过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以至于族中强者全部殒落,最终就只有素荷一人走出了天都…… 小坏王当然不会自恋地认为,刚刚素荷老祖的弥留之言,是给自己说的。 在来垄天城之前,小帅已经明确讲过,这素荷老祖回来就疯了,神志不清了,所以族中之人,才无法知晓她在天都到底经历了什么,只能做出种种猜测。 如此一来,素荷老祖刚刚说出的弥留之言,应该是留给族中后人的。 她寻龙未成,心中是有执念的。如今魂蛊离体,压制不再,那被大阵保存下来的一缕神魂,也恢复了清明,更期望后人能凭借寻龙令,再寻人间最后一条真龙。 只不过,任也对此心中是有一个疑问的,但也需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去问一下周家人。 “轰,轰!” 陡然间,两股强大无匹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灵柩殿外,并且刚好挡住正要逃跑的六品魂蛊邪灵。 任也猛然回头望去,见到徐家家主徐元,周家家主周承业,一同出现在了大殿门前。但他此刻还不认识二人,只以为是垄天山上的两族长辈,火速赶来帮忙。 “孽畜,藏了五百多年,竟还没有藏死你?” 周承业脸色极为阴沉地咒骂了一声,抬手便运转神法之能。 “轰!” 一尊菩萨法相,自周承业背后升腾而起,散发出耀眼的普世之光。 那尊菩萨虚影盘坐在半空之中,宝相庄严,神辉极盛,且双腿之上横着一把非常模糊的戒尺,就犹如上古神寺中走出的普世神祇。 周承业双手掐诀,发丝飞扬,轻呵道:“光明菩萨——定魂咒!” 一言出,那菩萨法相轻轻拾起戒尺,隔空一指。 “翁!” 灵柩殿内,普世之光犹如升腾的烈阳,顷刻间便将那六品邪灵笼罩,令其蛊虫之身定 在原地;也令其散发出的无尽黑光,瞬间溃散! “莫要杀它,问清缘由!” 周承业掐诀定身,语速极快地提醒了一下徐家家住徐元。 殿门左侧,徐元面无表情地抬起右臂,横空一划。 “吼——!” 掌风自半空中游动间,一尊栩栩如生的火麒麟踏空浮现,直奔那六品魂蛊镇压而去。 “想要拘禁我?!做梦吧……!” 半空中,那被普世之光笼罩的六品魂蛊,只以巴掌大小的蛊虫之身,果断散发出了化道之气。 它目光怨毒地盯着周徐两位家主,声音略有些悲怆道:“死了便死了……反正……过去的挚友、恩主……也都埋葬在这迁徙废墟之中了……我感知到了,堕神开启的时限要到了……永恒回廊……早晚有一天会再现人间……!” “轰!” 化道之气弥漫开来,那六品邪灵竟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极尽燃烧自身,并强行唤醒一丝触道之力,想要在临死前重创两位家主。 不远处,徐元看着困兽犹斗的六品邪灵,竟没有马上动手,而是回眸凝望了一眼周承业。 化道之气已经弥漫开来,周承业自知无法拘禁此魂蛊,而后便果断道:“杀了这孽畜吧!” “刷!” 徐元闻言抬起右臂,动作非常飘逸地抬起右臂,掌心向下,猛然一攥。 “吼——!” 火麒麟吼动天地,竟瞬入徐元掌心。 “翁!” 一股刚猛无匹,威压滔天的掌影,自半空中凝聚,轰然拍下。 “噗!” 一掌落,烈火无尽,那六品邪灵在普世之光的拘禁下,被活生生拍碎成了无数黑芒光点。 一股腥臭之气弥漫开来,随着化道之力徐徐飘散。 “呼……!” 任也长长出了口气,目光惊愕地瞧着两位家主,心里暗道:“火麒麟?!那不用多说,这位肯定是小帅族中的长辈,毕竟二人的神法有太多相似之处……只不过,这位看着很儒雅的中年老帅哥,竟然是一位战士系传承者!?” 他竟是一位六品境的粗鄙莽夫啊……这还真是蛮少见的。毕竟这武夫一道,重在淬体,要不停地突破自身桎梏,晋升极为艰辛,能走到这一步,并以武触道的,那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旁边那位也不用多说,普世之光,菩萨法相,其神法气息也充满浩然光明的道意——那大概率是一 位光明系的大佬。 “嗖嗖……!” 魂蛊被一掌拍死后,小帅和周沐芸几乎同时闯入了灵柩殿,且二人一见到周承业和徐元后,就各自喊道:“爹,太奶怎么样了?!” 这两位小辈,本是与洞天福地的家族长辈一同前来的,但那些长辈在感知到两位家主已经入祖地,并且抹杀了六品邪灵后,便没有进入,只在暗中镇守。 周承业听着女儿的话,只目光有些哀伤地瞧着玉棺,感知着那缕羸弱的神魂,声音沙哑地回道:“……素荷老祖最后一缕神魂……消散了。” 话音落,玉棺中那美艳异常的尸体,在烛火飘动间,开始一点点解体,化作闪烁着荧光的星沙,徐徐飘散。 与此同时,那一缕被大阵护住了五百年的神魂,也与星沙一同消弭天地。 无情的岁月可埋葬一切,素荷的尸身、一缕神魂,没了魂蛊邪灵的滋养,以及大阵庇护,自然难存此间。 周沐芸怔怔地瞧着玉棺中飘起的星沙,心中有些难受,但却又不太强烈。 她与素荷老祖隔了太多辈了,所以心中的尊重,以及血脉相通的印记,远比亲情要来得更为浓烈。 “刷!” 周承业缓缓抬臂,以浑厚的星源之力,充盈了整座玉棺,令棺内瞧着雾气升腾,宛若仙宫。 老祖的尸身虽已消弭天地了,但他也不想令棺中的一切,被人随意窥探,被人俯视,所以他在充盈玉棺后,便遥遥操控着棺盖,令其恢复如常。 灵柩殿内的尘埃落地时,众人皆是行礼祭拜,送素荷老祖最后一程。 不多时,众人无声走出灵柩殿,闭合了石门,令此地重归寂静。 周承业稍作沉思,便与徐元商量道:“那六品孽畜尚存于世,且活过了五百年之久,此消息……还是不要传出吧?” 徐元表示赞同:“迁徙地即将重新开府,而这孽畜来历不明,也不知从前是被何人驱使。嗯……不声张是对的。” “尔等切记,今日之事,只有我们几人知晓,莫不可传出去。”周承业冲着三个孩子叮嘱了一句。 “是。” 任也抱拳行礼后,便迈步向前,表情愧疚地冲周承业说道:“周伯,晚辈来此之前,确实是没想到……素荷老祖的神魂中,还藏着一只该死的虫子。晚辈此举令周家祖地横生变故,也令老祖尸身与神魂消散……真的是罪过啊!” 周承业瞧着他,轻声问道:“你就是小人皇吧?” “不不,我就是一个运气很好的晚辈,得很多人相助的后生。”任也非常谦逊。 小帅一听这话,顿时撇嘴道:“你可别说自己运气好了,摊牌算了,你就是那个霉逼,准准的……!” 任也脑门全是黑线,使劲瞪了对方一眼。 “只要那孽畜在,就早晚都会有这一天。”周承业叹息一声:“素荷老祖心有执念,五百多年过去了,她今日才算是真正的落土为安,永得安息,你倒也不必自责。” “感谢徐伯宽恕。”任也再次行礼。 周承业微微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一种略显惊讶的目光打量着他。 旁边,徐元的双眸中,也流露出了一丝惊讶,并问道:“你竟能……在六品魂蛊的攻杀下,周旋这么久?!” “那脏东西熬了太长时间,早都跌境了,且……晚辈也有一位正义的阴冥娃娃相助,所以才侥幸与它周旋这么久。”任也低调得一塌糊涂。 “那东西即便跌境了,也不是寻常四品可以应对的。”徐元轻声评价了一句,便主动邀请道:“小人皇,你与我二人,一同去天峰十二楼吧,正好家里的老爷子想要见见你!” “晚辈遵命!”任也爽快答应。 “嗯。” 不多时,两位家主封闭了祖地,而后又重启传送阵,带着任也,周沐芸,小帅三人,一同回到了天峰十二楼。 …… 天峰十二楼,是垄天城最高的建筑,拥有天塔之形,自平地而起,直插云端。 十二楼设有书院,坊市,藏经阁,丹阁,以及可供后人历练神法,肉身的境阁等等,可谓每一层都有特殊名头,且每一层的面积都堪比一座恢宏的府邸。 这十二楼并非是周徐两家建造的,它们只是在自己掌权垄天城的时代,对其进行了逐步完善。 这一座通天楼宇,便象征着垄天城的历史,以及无数势力的兴衰走向。 第十二楼,云海之上。 得到最大尊重的任也,坐在云海阁中,望着苍穹上的烈阳,瞧着楼宇外的云卷云舒,顿时有一种神清气爽之感。 方桌对面,周徐两家的家主,各自盘膝而坐,一位正在煮茶,一位笑眯眯地瞧着任也。 任也身前,寻龙令熠熠生辉地摆放在桌面上,瞧着甚是不凡。 他刚刚进入十二楼后,就立马将这东西交出来了,因为它不是自己的,而是周家老祖传下来的东西,理当交还给人家。 周承业收回笑嘻嘻的目光,伸手拿起寻龙令问道:“此物……应该就是感知真龙气息的信物,或许凭借它,就可以找到天都的养天池吧。” 任也已经将素荷老祖的弥留之言,如实地告知了两位家主,所以,周承业和徐元也知晓了老祖说出的那三句话。 阁内安静,且没有外人在,所以小坏王眼珠子滴溜乱转了一番,便问出了心中的那个疑惑:“周伯,晚辈有一事不明。” “你说。”周承业微微点头。 “素荷老祖神魂有异一事,都已经过去了五百多年,这么长的时间……咱周家的长辈,就没有发现过那魂蛊的存在吗?”任也好奇地询问。 周承业瞧着他,慢条斯理地回道:“起初,族中长辈,都以为素荷老祖是中了某种诡异的诅咒,所以才神魂有异,但却不知她的神魂中,隐藏着一只蛊虫邪灵。我周家,不是没有人能宰了这蛊虫,更不是没有人能对抗诡异的诅咒。只不过,这蛊虫与我老祖的神魂相连,若想强行抹杀它,那老祖的一缕神魂,自然也无法护住,定要与这脏东西同归于尽……!” “但素荷老祖在天都的遭遇,以及真龙的消息,族中都不知晓,甚至想要复仇,也不知该去找何人,所以被逼无奈之下,族中长辈才决定起锁魂阵,留住老祖的一缕神魂……!” 任也闻言微微点头:“也就是说,其实咱周家的人,对老祖的神魂有异,是有诸多猜测的?” “是的,起初猜测的是,她中了某种诅咒,后来又猜测,可能是有灵魂系的强者,至少位居六品,从而强行抽取或扰乱了老祖的神魂,这才令其疯魔。”周承业再次点头:“但确实……谁都未曾想过,老祖的神魂中藏着一只六品蛊虫。” “为何没有想过是蛊虫?!”任也再问。 周承业的耐性极好,话语详尽地解释道:“因为六品者都是触道之人,天地感知极强,而这蛊虫又是邪祟之物,天生与我秩序传承不能相容。双方在同一品境下,蛊虫又如何能做到轻而易举地近身?!并在素荷老祖有防范的情况下,融入其神魂?!说句大不敬的话,即便素荷老祖无法战胜这只蛊虫,那主动燃烧自身神魂还做不到吗?又怎会给对方入侵自己神魂的机会?!” “所以,我推测这只魂蛊,当时与素荷老祖交手时,必然是有极大的外力相助的,且是在那个外力的帮助下……才融入素荷老祖神魂的。” 周承业皱眉想了一下:“哦,还有一种可能,那个未知的外力……很有可能也是一位稀 有的灵魂系之人,但具体强大到何种地步,就不好揣测了。” 任也一听便领会了对方的意思,紧跟着补充道:“您的意思是,这只魂蛊能在素荷老祖的神魂中隐藏这么久,或许……也是受了那股外力的帮忙?而这一点,就只有灵魂系能做到?!毕竟这只蛊虫能藏得这么好……可能也不光是自己的强大!” 周承业眼神一亮,冲着任也投去了赞许的目光:“我周徐两家也有气运,但先前却并未感知到这个蛊虫的存在。这或许是,你的人皇气运与古族世家的气运位格不一样,毕竟皇气天克一切邪祟。也或许是蛊虫经历了五百年的岁月变弱了,也或许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总而言之,它在你的气运逼迫下,一定是感觉到了危险,这才会主动苏醒……!” “明白了。” 任也微微点头。 “你走之前,我会把寻龙令交给你,此举也算得上是庆贺九黎浩然宗的成立,送你的一份见面礼。”周承业笑道:“但你若真的凭借此令,在迁徙地找到真龙的消息,那务必也要通知我们周家一声,这么多族中先辈,都死在了天都……我也想知道,从前都发生了什么;人间真龙到底是何模样!” “顺便也通知我们徐家一声。”徐元倒了三杯茶,分别推到任也与周承业面前,话语简洁:“无他,纯粹是充满了好奇。” “这份见面礼,也太贵重了吧……!”任也有些难为情地回了一句。 徐元瞧着他,话语简洁道:“我儿子说,你这人就嘴上客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 任也闻言露出了一脸的尴尬之色,微微挠头道:“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哈哈哈!” 周承业闻言,顿时泛起了爽朗的笑声:“你这孩子不错,欲望都写在脸上,比那些伪君子要强。” “哎,莲儿也是这么说我的……!” 任也听到这话,便在内心吐槽了一句。 “好了,言归正传。”徐元拉回话题,双眸锐利地瞧着任也问道:“你可知我徐家,为何要助你促成九黎浩然宗吗?!” “那定然是徐伯心怀人间大爱……!”任也本能地就要拍马恭维。 徐元摆了摆手:“都是自己人,这一套就免了。助你,有两点缘由:其一,面壁人太过强大,混乱太过强大,我周徐两家,自问没有能力重返故土,独自对抗混乱,所以……寻求结盟,便是上策。” “但合纵联盟,就与这婚姻嫁 娶一样,也需要挑选可相互信任,荣辱与共,门当户对的宗门。” “迁徙地开府后,大世来临,守岁人在此地展现出了强横无匹的底蕴,以及明朗,明确的行事风格。这种风格,对我周徐两家而言,是十分契合的,所以,小帅归来请求徐家相助,我才会毫不犹豫地调动六品,拜访九黎!你守岁人能请我,是看得起我周徐两家,而助你,便是助你的宗门,便是助守岁人……以还受邀之尊重,礼尚往来。” “我懂了。”任也闻言,重重点头。 “其二,秩序从来都不是各自为战的,迁徙地重演过去的一切,曾经的末日崩塌之劫,这一世可能要在无数秘境中上演。而如今……却没了当初的神庭可以对抗堕神赤地的混乱,力保人间安泰。所以,这九黎会盟一事,便是团结秩序,凝聚强者之举……我徐元虽不是什么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但祖上先烈,十之八九都战死在了家乡崩塌的那一刻!” “所以,若真的有人愿意牵头会盟,我徐家自也是愿意出一份力的,就像曾经迁徙地遭遇灭顶之灾,这无数秩序高品,逆行而上,飞升堕神之地一样……明知是死,也要守住人间天门,护未来香火……!” 任也听到这话,便好奇地问道:“您了解面壁人?!” 徐元摇了摇头:“那一代的人都死绝了,传下来的消息大半也都埋葬在了历史尘埃之中……我只知道,面壁人并不属于此间,而是来自堕神之地。至于堕神之地又在何处?!世人恐怕谁也不知,因为去到那里的都死了……!” 任也微微点头。 徐元缓缓起身,瞧着他,一字一顿道:“找个机会,我要见一下你的师尊。” “那是自然。”任也明白这是对方支持守岁人的举动,所以自然是非常热心地起身,点头道:“只不过,我师尊无法离开朱雀城,恐怕……到时还要您亲自前往那里。” “无法离开?!”徐元有些惊讶,而后稍作沉默,才微微点头:“可!” “好,话都说完了,我们也该看看你家老爷子去了。”周承业起身。 “你也同去。”徐元邀请了一下:“他想见你!” “好好好……!”任也连连点头,心中暗道:“我最喜欢见长辈了!” 话音落,三人便一同向云海阁外面走去。 “轰!” 就在这时,任也大脑一片轰鸣,肉身骤然怔在了原地。 紧跟着,沉睡已久的狗哥宋义,突然声音恢弘道:“迁徙地,重 新开府了!” 任也登时愣住:“你感知到了?!” …… 迁徙地,天都市。 无尽的天道之力蓬勃涌动,苍穹之上,一轮烈阳徐徐升起。 这一刻,无数被天道演化出来的残魂,悠悠醒来…… 无数曾到过迁徙地,并在这里组建了小队,留下种种印记的修道者,也在这一刻,全部听到了天道的呼唤。 【迁徙开府,天都耀世。】 【一年半的沉睡,你……已经准备好了吗?】 第八四九章 兄弟大婚,我的婚约 等了一年半,迁徙地终于再次开府了。 想必,此刻天道的召唤一经响彻,一定会令无数修道者沸腾,而那座象征着人族曾经无比辉煌的迁徙旧地,也定然是万人空巷,异族林立的盛况吧。 只可惜,这种盛况暂时与小坏王没有什么关系,因为大师父特意叮嘱过,让他等二师父回来后,在带队进入迁徙地,而且可能有单独的“九死一生差事”交给他。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抓紧时间慢慢等了…… 任也幽幽的回过神来,便扭头看向了旁边的徐伯,周伯,并且见到这两位老帅哥,也是一副入定之态。 他稍稍等了一会,才见到二人的双眸恢复了神采,随即问道:“两位叔伯,你们也感知到迁徙地开府了?” “嗯。” 徐元脸上泛着喜色,微微点头道:“开府了,可以收韭菜了。” “收韭菜,这话怎么讲?”任也好奇的问。 “我儿阿贵自福来县城的秘境,与你分开后,就消失了一段时间,他没有跟你讲,自己去干什么了吗?”徐元反问。 任也摇头,如实相告:“他是提过,但是说的很含糊。” “他没能按时赴约,是因为我徐家在迁徙地,也完成了一个引路人差事,并找到了一处蕴藏权柄之钥的秘境。”徐元也没有隐瞒,只笑着看向任也道:“呵呵,你游历古谭市时,我周徐两家也在与黑笼堡的人,争夺那处藏有权柄之钥的秘境。” “只不过,那处秘境中的大威天龙……真的太过难缠,这些秃驴的人数多到杀不完。” 说到这里时,这位强大的古族世家家主,也露出了非常头疼且无奈的表情。 “不过,我周徐两家联手,且借着祖先留下的一点点先机,最终还是夺得了那处蕴藏权柄之钥的秘境。时间应该只比古谭市稍晚一些。”徐元知无不言:“阿贵被族内认可,也是下一任徐家家主的候选人之一,所以族内决定,这处秘境的权柄……未来就由他掌握。做出这个决定后,阿贵自然要参与到这个秘境的争夺之中,所以才没能按时赴约。” 他来掌握这处秘境的权柄? 卧槽……我的兄弟,竟是未来的秘境之主?! 任也心里莫名涌动过一丝爽感,而后便激动的问道:“徐伯,我冒味的问一下,咱周徐两家夺下的这处秘境是何地啊?!是镇规模,县规模,还是……!” “迁徙地北境——宁古市,也被称为寒月冻土。” 徐元笑道:“那是一处比古谭还要大一些的古市,是四品秘境城区。期内的差事秘境有一百余处。我周徐两家,也可凭借此城,重返迁徙地。” “恭喜啊,恭喜!” 任也是发自肺腑的开心:“咱周徐两家夺得寒月冻土,这等同于我秩序阵营在迁徙地,又多占领了一个城区秘境。” “面壁人领导的混乱,拿 的地盘不会比秩序少的。先前向古谭发起屠城之战的黄岭市,也仅仅只是面壁人在迁徙地闭府前,打出的一张带有威慑意味的明牌罢了。”周承业给任也浇了一盆冷水:“我有预感,此次迁徙地重新开府,很可能就是两大道统之争,这会决定迁徙地的未来,究竟是归属秩序,还是混乱……!” “今日,我便需要派人去寒月冻土,为引路人鲸吞权柄之钥做准备。”徐元轻声道:“在返回迁徙地之后,阿贵会掌控这座古地的权柄。这也是,我要见你师尊的目的,此番大势,需秩序同行。” “明白。”任也重重点头后,便龇牙笑道:“我懂,你们这些前辈同行,我们这些后辈跟着舔包就完事儿了。” 徐元听到这种时髦的话,微微一愣,调侃道:“我儿子对你的描述,简直是有生以来最精准的一次表达……!” “哈哈!” 一老一小,相视一笑。 …… 不多时,任也跟随着徐元二人,一同来到了天峰十一楼的鼎丰阁,并见到了徐家真正的掌门人,也是现如今徐家最老的六品——徐微之。 微之是徐老爷子的表字,他本名徐寒,出生在徐家最为落魄的岁月。 迁徙地崩塌后,小帅这一脉的徐家,因为没了主家的支持,且高品者战死大半,家中也没了六品坐镇,所以在垄天城的日子极不好过,日益衰败。 徐家最难的时期,甚至已经割让了垄天城百分之九十的产业,但这依旧不能满足那些觊觎徐家浑厚底蕴的“群雄势力”,那些人想要的不是一部分,而是要全拿。 所以,徐家在妥协与退步中隐忍许久后,还是避免不了被围剿,被屠杀的命运,且家族支柱也都死绝在了那个动荡的年代。 最终是徐微之带着周徐两家的一群后辈、孩子,逃出了垄天城,蛰伏近百年,并且在自身突破六品境后,才重新杀了旧地,以步步蚕食,分化的手段,一同联手周家,重夺曾经失去的一切。 所以,徐老爷子在周徐两家人心中的地位,就与大帝在九黎百姓心中的地位差不多,没有他,周徐两家几乎是不可能熬过那段岁月的,也不可能拥有从头再来的底气的。 毫不夸张的讲,他才是重塑周徐两家第二世辉煌的绝对奠基人。 徐老爷子如今已经三百多岁了,且入神禁无望,是真正的油尽灯枯之态了,但却无愧于一代人杰的称呼。 任也进入鼎丰阁时,不光见到了徐老爷子,还见到了周徐两家数十位后人,也包括小帅与周沐芸。 这群后辈都围着老爷子嘘寒问暖,以表孝心,尤其是小帅,蹲在老爷子身边不停的逼逼着,说自己这次去九黎促成浩然宗这等大事儿,花费了很多钱财,现在连给媳妇买润唇膏的钱,都要从清凉府贷款…… 他不是装孙子,他是 真孙子啊! 三百岁寿限,就是六品者的一道大坎,不入神禁,不开命轮,便无法活出第二世。 徐老爷子虽已熬过了这道大坎了,但却早已老的不成样子了,身材瘦的皮包骨,全身毫无灵气波动,满头白发脱落大半,耳聋眼花,且有些神志不清,坐在四轮木车上,说睡可能就会睡过去。 任也见到他的时候,老爷子身着一袭非常宽大的白色道袍,以此来掩盖自己过于虚弱,甚至瘦到有些恐怖的肉身。 他说话迟钝,缓慢,嗓门还大,观察别人的时候,浑浊的双眸只能凝聚一点,且要缓好一会,才能有聚焦之感。 “爷爷啊,这就是我的结义大哥,人皇传人。”小帅见任也走进来,立马趴在老爷子耳边大喊道:“我俩感情可好了……!” 徐老爷子微微抬头望去,头顶稀疏的白发飘动,盯着任也看了好一会,才缓缓点头:“你走近……近点,老子看不真切。” 任也迈步上前,行大礼喊道:“小子朱子贵,乃是徐贵的结义兄弟,今日特来拜会您老人家!” 他自问自己的声音不算小了,但徐老爷子还是愣了一下,侧耳问道:“叫个啥名?!朱什么贵?!” “朱子贵啊!”任也再次大喊。 “猪子废?!” “子贵啊!!!” “猪肺贵?”徐老爷子再次侧耳。 “啊……!”任也眨了眨眼睛,聪明的没有在争辩:“您说贵就贵吧。” 徐老爷收回下巴,仔细打量着任也,瞧了好一会,才叹息道:“人皇传子……人不大,名头却太大了。它会成全你……也会压着你,莫要被压垮了啊!” 任也恭敬点头:“晚辈知晓了。” “大帝严选……人错不了!”这一刻的徐老爷子,目光却突然锐利了起来,缓缓抓住小帅的手臂,微微点头道:“他……他有正气,你们这些后生要好好相处啊。” 任也主动抬起手臂,抓住小帅的手掌,回道:“我们处的好着呢!” 小帅沉默半晌,哇哇乱叫道:“您的意思我明白,但要跟我大哥好好处……那就得有钱啊,爷爷!” “你说什么?!” “我说得有钱啊!”小帅强调了一句。 “你说钱啊,钱咱们有啊。”徐老爷子很开心,只缓缓抬臂,抓向了桌面上得一个锦盒。 那锦盒约有两掌大小,里面摆放着一枚枚五彩斑斓的光珠,徐老爷子随手就抓了六七颗,身躯微微往前一探,笑道:“初来徐家,送你几枚彩豆子吧!小子,你拿着,拿着……!” “这……!” 任也顿时露出了一副很假的表情,推脱道:“这太贵重了,晚辈……!” “别装了,给你你就拿着吧。”小帅传音道。 “滚远点,你踏马不说老子得用钱处,我就拿了……你现在,整的多尴尬啊!”任也烦躁道。 “大哥,我爷爷为 人豪爽,且喜爱后辈,但凡是家中有喜事儿,他都给晚辈发这彩豆子。这一颗豆子,其内便藏有六十六万六的星愿。他拿这些,大概有四百多万吧。”小帅提醒了一句。 任也一听这话,心中的羞耻感,顿时减弱了几分。 “老爷子喜欢你,拿着吧。”徐元笑着开口。 “多谢爷爷!!!猪肺贵给您磕头了!”任也伸手接过彩豆子,美滋滋的大喊一声。 “哈哈哈,好,好。” 徐老爷子颤抖着拉起任也,又抬头看着满堂儿孙,笑道:“人越来越多了啊,好啊!今日,我要多喝两杯。” “爹,酒不喝了吧!” 徐元劝道。 这句话老爷子听清楚了,顿时挑眉骂道:“酒要不喝了,爹也别叫了吧……!” “……!” 徐元无语。 不多时,鼎丰阁大摆家宴,一来算得上是为任也接风,二来也算得上是庆贺迁徙地重新开府。 徐老爷子虽嘴上嚷着多喝两杯,但其实只喝了半杯不到,人就在四轮车上睡着了,且脸上还挂满了喜色。 徐元见老爹疲倦,便推着四轮车,亲自送他回寝房休息。 父子二人走过垄天城最高的天楼回廊时,老爷子的肉身缩卷在车内,盖着毯子,微微睁开了眼眸。 他目光有些木讷,突然问道:“周家祖地有异吧……” 徐元听到这话,满脸都是惊愕的神色。 “发生了什么?!”老爷子问。 徐元沉吟半晌,如实道:“人皇小子,入周家祖地,想要寻找人间最后一条真龙的消息。却不料到,他的人皇气运逼出了素荷老祖神魂内的脏东西,是一只六品境的魂蛊……消息得到了,但素荷老祖的尸身,神魂,也消弭天地了。” 话音落,徐老爷子的双眸中,泛起了一阵迟钝的哀伤感。 “想当年,我听族中的长辈讲述……那素荷姑姑生前,也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白衣之下,不知有多少仰慕者。” “到了今日,她也彻底消弭天地了。” “都死了,过去的一切都在消散……就只剩下我一人了。” “唉,我还得熬,还得睁着眼睛啊。” 他目光充满了沧桑与坚韧,无比执拗的说道:“我得把族中的这些旧人,带回旧土……我得让自己这把老骨头,埋在家乡。” “爹,快了,权柄之钥我们已经拿到了,下一步便要联合守岁人,重返迁徙地。” “好,这一次……若是堕神之地开启,老夫定要进去看看,埋葬我诸多至亲之地……到底有何诡异!”徐老爷子不甘道:“我腹中即将溃灭的触道之光,也愿追随先祖而去……!” 徐元不忍父亲伤感,便劝道:“您做的够多了,这一世轮不到您,会有很多后来人,擎天而起,踏碎堕神!!” …… 三日后,小帅大婚。 天峰十二楼内,四方宾客云集,足有数千人。 楼外,周徐两家在垄天城3000余个里坊内,全部设下了免费的婚宴,一坊六桌,城内之人,不论随不随份子,那都有喜糖吃,都能开席。 城内的万岁长街上,从南至北,尽是铺满了红布,悬挂着红灯,车辇游街,周家千余人送亲,光是嫁妆就足足拉了二十几架马车。 爱妃也在迎亲队列中,她今天显得格外安静,只穿着锦衣,骑在马上,双眸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车辇走过万岁长街,直入天峰十二楼。 大婚开始,四方宾客致贺,小帅穿着新郎官的服饰,牵着身披凤冠霞帔,头戴凤冠,盖头的周沐芸,徐徐走过喜楼中央,完成了从男孩到男人的华丽蜕变。 周徐两家遵循古礼,在一众亲友的道喜下,亲自见证了两位新人拜天地的仪式。 任也瞧着小帅这位人群中最靓的崽,满眼都是欣慰之色:“他越好,我越开心。” 许棒子闻言插嘴:“他娘子的嫁妆,足有二十几个马车。那小帅都傻到什么程度了,牵驴半年多,一算还赔钱……他的智商,是掌控不了这笔财富的,你看了能不开心吗?!” “就你话多!”任也训斥了一句。 “唉,我跟着你东跑西颠,也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入一次洞房。”许棒子有些羡慕。 “别着急,我早晚给你娶个老嬢嬢!”任也安抚了一句,扭头便看向了寅虎:“你兄弟都大婚了,你什么时候办啊!” “兄弟们越来越有钱了,我不着急,我可再等等。”寅虎难得机制一回。 一群挚友有说有笑,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中,开始入席,胡吃海塞了起来。 但婚宴结束之后,这群人依旧没有尽兴,又特意去了徐府闹洞房。 只不过,徐周两家都是很遵循古礼的家族,他们闹洞房的方式并不庸俗,也不令人厌烦,反而趣味性贼强。 相传,紫微星君曾见到一道鬼魂,潜入了一对新人的洞房,企图谋害这小两口,所以祂便出言提醒这对新人,大婚当晚,要组织一些娱乐活动,比如投壶,下棋,说行酒令之类的,且要叫上族人同乐,以此来驱散邪祟。 如此一来,人族才有了闹洞房这个习俗。 只不过园区小队这些人来了,娱乐方式自然而然的就与利益挂钩乐,所以大家就开始在小帅的新房中,小赌怡情了起来。 起初,佯装小家碧玉的周沐芸是拒绝的,她声称真正优雅的女子,是绝对不会涉赌的。 但在小帅连输了几十万星源后,顿时就撸起了红袖,大吼一声:“骰子,还是牌九,给句痛快话!!!” 这一句,让所有人都看见了发财的希望,所以便一边喝酒,一边开始对弈,将闹洞房一事推向了最高潮。 屋内喧闹无比,笑声连连,而清凉府的王妃许清昭却坐在新房的前院,用玉手托着下巴,明眸皓 齿,面颊宁静,痴痴地看着窗影中发生的一切。 她今天显得格外安静,在大婚开始到现在也只说过寥寥几句话。 “刷!” 就在她一个享受宁静的时候,一位锦衣青年却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爱妃侧头看了他一眼,幽幽问道:“怎么不玩了?” “一整天,你都没怎么说话,怎么了,羡慕了?!”小坏王坐在凉亭中,龇牙问道。 许清昭托着下巴,瞧着窗影,美丽的宛若画卷中的女子。 她沉默半晌,突兀道:“朱子贵,我要走了……!” 话音落,任也登时怔在原地,心中虽早有预料,但还是泛起了伤感且不舍的情绪。 爱妃在帝坟中得到阴阳鱼符后,便也见到了晋升的契机,而以她的天资,以及外冷内热,且较为刚硬倔强的性子,那是不会允许自己在小队中掉队的。 所以,她是早都准备要借着阴阳鱼符去寻找自己机缘的,这一点任也是有感觉到的,只不过,二人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罢了。 二人同时凝望着那间新房,相互沉默。 许久后,任也什么都没说,只缓缓抬起手臂,打了个指响儿。 “刷!” 一股阴冥之气激荡,神娃乖巧的出现在了爱妃面前。 “麻麻!”他嘴甜的叫了一句。 爱妃看了他一眼,目光柔和的笑道:“爹都没有呢,就一口一口麻麻呀!” “刷!” 任也呼唤出鬼铜像,缓缓放在石桌上,轻声道:“神娃,从今日开始,你便与母上大人一同游历。” “好哇!”神娃没有任何抵触。 任也扭头看向爱妃,脸色凝重的道:“神娃乃是阴冥体,对一些诡异之地,拥有着特殊感知,再加上,他性格开朗,路上可以跟你聊天解闷,你二人同行,非常互补。” 爱妃见他此举,登时有些发楞。 “刷!” 任也再次抬手一挥,两位游夜者便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他眉头轻皱,完全站在许清昭的角度考虑问题:“游夜者在同品秘境之中,几乎是拥有不死之身的。若遇险地,四个游夜者,便足够让你拥有不用亲身涉险,亲自探查的资本了。你带着他们,可作斥候使用!” 爱妃瞧着他认真的侧脸,一时间变得更加沉默了。 “刷!” “生命之水,我就留一瓶,剩下的三瓶都给你。此物,莫要视人,秘境之地,人性复杂,自己偷着用就好了!” “翁!” 话音落,任也直接亮出了界空石这件至宝,并令它悬浮在了爱妃的面前。 这是九黎大帝炼化的虚空至宝,此刻悬停在半空中,便扭曲了周遭一切光景。 任也瞧着她,依旧自顾自的说道:“这个你必须拿着,因为它可短暂的破碎虚空,你若遇到高品且不可战胜的对手,那关键时刻,就可以借着它跑路,咱打不过就躲,千万不要头铁,不 要以身犯险……!”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非常真切,清晰,但爱妃却一个字也没有听下去,只愣愣的瞧着他,像是变戏法一样从意识空间中,拿出自己用命换回来的至宝,无言的沉默着,双眸泛红着。 “轰!” 他祭出九曲青云竹,轻声道:“青竹你也带走吧!若是别人,肯定无法催动它,但竹有先天灵韵,知晓你我之间的关系。你拿着它,不会得到抗拒,此神物关键时刻可以镇压邪祟……!” “滴答!” 一滴泪水,自爱妃美丽的脸颊上滑落。 她痴痴的瞧着朱子贵,问道:“都给我了,你怎么办?你又如何能迎战那面壁人的古皇子!” “我是人皇。”任也笑道,大咧咧道:“没有神物相助,自然也会无敌当世!” “朱子贵,你……!” “还有一件事儿。”任也突然打断了对方。 许清昭瞧着他:“何事?!” “我知晓你的性子,机缘出现,你是不会错过的。” 任也停顿一下,双眸明亮的瞧着眼前的这位白衣女子,一字一顿道:“所以,要早点回来啊……让我娶你!” 一句话,令那一滴落在地上的泪水,仿佛顷刻间与温润的泥土中再次凝聚。 她脸上挂着泪痕,双眸露出单纯而又简单的喜悦,扑哧一声笑道:“朱子贵,你若娶我,可不能在克扣我的例钱了呀!!!!” 圆月当空,二人相对着凝视。 任也痴痴的望着她,呵斥道:“小孩子应该待在属于你的地方!” “嗖!” 神娃懂事儿的消失在了二人面前。 爱意正浓,任也伸手抚摸着她的发丝,脸颊缓缓靠近,轻轻向她的红唇吻去,轻声道:“我都是你的……还怕没有星源买好吃吗?!” 许清昭紧张攥住小手,瞧着他一点点的靠近,便缓缓闭上了双眸…… 第八五零章 天恩令,再出发 唇齿温热,柔软,带着淡淡的清甜…… 她很紧张,极力克制着呼吸,攥着小手,双眸紧闭间,红唇略有些颤抖。 过去一切的暧昧身份、关系,内心小鹿乱撞般的试探;身临险境时,夜不能寐的关心、惦念;一颦一笑间的怦然心动,此刻都化为乌有。 怀王与王妃之间,始终存在的那层窗户纸被彻底捅破,他们在这一刻成为了真正的恋人,并在明月清风下许下了婚约。 或许是……小坏王真的饿了太久了,他过于热烈,过于专注,吻了很久很久,直到无法呼吸。 洞房内,依旧灯火明亮,热闹非凡。 许清昭坐在凉亭中,将头轻轻靠在任也的肩膀上,双眸亮晶晶地瞧着璀璨星河,轻声道:“朱子贵,你知道吗?你是我在世间……最亲的人了。” “我当然知道。” 任也瞧着非常深沉,抓着她的手,郑重点头道:“我们还有一个家,名叫清凉郡;我们有很多朋友,都是园区小队的一员。你要早点回来,别让我担心……!” “好。” 爱妃认真而又郑重地点头。 任也稍作停顿,又碎碎念道:“哦,对了。你进入秘境之后,必须要以小黑胖子的形象示人。” “为何?”爱妃抿着红唇,故意反问道。 “安全……!” “为何变成小黑胖子就会安全?” “不要多问,就是安全。”任也十分坚持。 “好吧……!”爱妃眨了眨明亮的眼眸:“朱子贵,你为什么表情看着这么严肃?!” “因为我在想一些事情。”任也饿了太久了,那一吻过后,正如徐元说的那样,心里脏兮兮的欲望全都写在了脸上。 “那你又为何抖得这么厉害?” “你不是男人,你不懂。我有点热,我想发泄。”任也摇头回了一句后,便捂着胸口,在心里嘀咕道:“也不知道小歌姬晚上有没有安排,大家都是馆鲍之交,他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许清昭眨着小黑胖子独有的机灵眼神,故意关心道:“咦,朱子贵,你不会是着凉了吧?!” “……不要废话。大婚当天,你一定会知道,皇之勇武,古今无双!” “希望一切都是真的吧。”许清昭罕见俏皮可爱地做出了许愿的手势。 …… 宿醉,喧闹,欢乐,喜悦,约定…… 一夜过后,一众挚友在第二天, 一起送走了爱妃。 临行前,庆宁小姑子敞亮得一塌糊涂。她将自己师父赐下的一件保命软甲送给了嫂子,还双眼泪汪汪道:“嫂子,俺哥虽然不行,但他是爱你的……我们等你回来哦。” 许清昭本不想拿,但小姑子坚持认为自己大哥可能是有点缺陷的,需要让嫂子感受到任家的温暖,所以便硬将那件软甲给了对方。 其余好友也都是各有心意,在一片鼓劲儿加油中,叮嘱着爱妃要早日归队。 不多时,她便化身小黑胖子,引动阴阳鱼符,开启秘境之门,踏上了一个全新且未知的世界。 爱妃一走,任也就有一种刚刚确立恋爱关系,这大学就已经毕业了的伤感。 他已经习惯了哪儿哪儿都有爱妃的存在,所以也需要像孤寡老人一样,稍稍适应一下。 小帅大婚过后,便与周沐芸几次往返宁古市——寒月冻土,并成功炼化了权柄之钥。 他这段时间忙得不行,除了要办家里的大事儿外,就是没白天没黑夜的与夫人在房里谈心,整个人都累瘦了,有很明显的黑眼圈了。 一晃又等了二十多日,朱雀城终于来信了,二师父归来,让任也速去报道。 大家一听这个消息,心里便都已知晓,这惬意的日子可能要一去不复返了,新的征程也已近在眼前。 …… 迁徙地重新开府,第二十五天。 任也返回了朱雀城,并在书院见到了两位师尊。 二师父一如既往的潇洒,身着一袭白衣,白发自然地散落在脑后,举手投足间,尽是一副老年红尘浪子的形象。 任也跪地行礼,高喊道:“二师父辛苦啦,弟子真是想死你了!” “呵。” 二师父坐在榻上,冷声一笑,似乎对他的庸俗语言已经彻底免疫了。 “嘿嘿……!” 任也猛然起身,一溜小跑地冲到了榻上,抬手一翻,书案上便多了十几个酒葫芦。 他随便拿起一个酒葫芦,轻轻拔出木塞,这整座书阁内便顷刻弥漫出令人沉醉的酒香。 二师父见到这一幕后,才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还行啊,这堂堂九黎浩然宗的人皇大人,没把我这老东西忘了啊。” “您这话说的,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您啊。”任也低声道:“徒儿入九黎,每走一个地方,那第一件事儿就是给您买好酒。这是西凉的,这是潮龙城的,这是东登府的,这是垄天城的,每一种酒都代 表着当地的文化,千年的历史变迁……你就喝吧,一喝一个不吱声。” 二师父拿过酒壶,轻轻嗅了一下,满意地点头道:“嗯,还可以……!” “二师父,我知道您爱喝花酒,但这酒好买,花却不太好采,也不好带。更何况咱们是名门正派,这些事儿不能明着来。”任也低声道:“回头您去九黎,我私下给您安排……!” “你他娘污蔑我?!”二师父先是看了一眼神秘的红袍男子,随后有点破防地骂道:“守岁人的风气,全是被你带歪的。” 神秘的红袍男子,微微皱眉:“我还没死呢!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个话题。” “冒着违纪、遭受责罚的风险,我也一定安排。”任也冲着二师父飞了飞眼,态度坚决得一批。 “过于庸俗的人皇传人,等天都事了,罚你在内阁抄经三个月。”二师父正气凛然地说了一句后,便伸手在白衫内胡乱摸了起来。 片刻后,他才从怀中取出一块金灿灿的令牌,随手便扔到了桌上:“这就是你在天都的差事。” “多谢二师父。” 任也等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个,所以立马拿起那枚金灿灿的令牌,缓缓散发出了感知。 【天恩令:天道恩赐之物,激活天都市难度最高、位格最高的差事信物,自迁徙地无品之地《堕神塔》流出。相传,得此物者,或拥有改变251年天都市部分局势的潜力,人间共有十二枚。注:此物仅限在天都市使用。】 【目前差事:未知。凭借此物可随时进入天都市秘境,并会根据自身阵营,随机触发天恩差事。】 天道之音在双耳中缓缓消散,任也回过神来,惊愕道:“难度最高,位格最高?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此令触发的差事任务,会超过sss+级吗?” “是的。”二师父缓缓点头:“你现在需要明白的是,天都是迁徙地的五品秘境,开府后,谁都可以进入这里触发差事,并且差事的方向,是秩序与混乱的大世之争。所以,你的对手会很明确,就是以面壁人、路边狗、黑笼堡、掠食者联盟,以及迁徙地过去的大威天龙为首的混乱势力等等。具体参与人数,会多到一个你无法想象的地步。且天都会以全面开放的状态,演化出曾经的一切,并演化出无数的差事,令所有神通者都切身参与到251年的天都灾厄事件之中。” “不要问我灾厄事件到底是什么,此事我也不知,但或许面壁人要知道一些。他们很可能会在一些旧事的信息上 领先我们。但自有天道平衡,你不需过于纠结。” “还有,在这所有的差事任务中,天恩令触发的差事难度与位格是最高的,也是最有价值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会亲自入秘境帮你争取这个机缘的原因。你的差事任务,或许是有改变过去一切,并决定天都未来归属的潜力的。但这种能力不光你有,其余得到天恩令的人也有。” “目前,有资格改变混乱走向的庞然大物,不是黑笼堡,也不是路边狗,而是……面壁人。他们才是我秩序的宿敌,并得到了很多混乱宗门以及大势力的认可。其中,就包括所有你熟悉的混乱势力。切记,他们现在很强,远比你想的强,只是一直在蛰伏,在等待时机。” “所以,你知道此次差事的重要性了吗?” 二师父问。 “知道了。”任也稍微思考一下,便总结道:“迁徙地所有城市、县城、乡镇,包括其余独立地域的星门,都可被三大阵营的修道者,以引路人鲸吞权柄的方式将其占领。而天都市,作为迁徙地最璀璨的明珠,曾经的国都,自然也可以被占领。所以,此次争夺,便是秩序与混乱争夺天都的最终归属权。而我拿到的差事级别最高,担子最重,要全力而为。” 二师父听到这个简短的回答,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总结得非常精辟,也完全准确。另外我可以告诉你,只有得到天都,鲸吞此地的权柄,才可能占据率先找到堕神之地的先机。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争,为什么要寸步不让的原因。” “完全明白!”任也点头。 旁边,神秘的红袍男子接过话头,皱眉叮嘱道:“你二师父说,这个天恩令的差事任务,很大概率是单人的。并且,以我守岁人各部汇总上来的消息看,修道者初入迁徙地,很可能接到的都是单人差事。所以,你最好重新规划自己的小队,并做好单打独斗的准备……!” “啊?!” 任也懵了:“您的意思是,让我自己单挑天恩难度的任务啊?” “这不是我的意思,很可能是迁徙地天道的意思。”林相纠正了一下:“但你也不要慌。既然是秩序与混乱的对抗,那个人与大部队早晚都是要汇合的。只不过具体形式与走向,这不好揣测。” “好,我明白了。” 任也重重点头后,又问:“那自由的人呢?他们在这个大世之争中扮演什么角色?!” “我推断,依旧存在感很弱。”二师父思考了一下:“这次的天都之争,他们或许会有人进入寻找机缘 ,但一定不是主角。并且,自由的诈骗商会,一直与我们交好,且他们在自由分量很重。有这样一位盟友,在墙头草方面,我们是不会吃亏的。哦,对了,自由很可能也得到了天恩令,但我不确定。” “弟子记下了。” 任也点头。 “重新规划小队时,鸡蛋最好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林相出言叮嘱道:“并且,最好是提前设定好,相互寻找队友的暗号。天都市的辽阔程度,很可能超过我们之前的预估。总之,多做几分准备,进入后,便能多有几分从容。” “是!” 任也低头看着天恩令,郑重表态道:“弟子此行,自当竭尽全力。” “我们会有很多人进入,包括许多黑衣,以及静候时机的白衣,还有樊明与兵部的一众天骄。”二师父目光锐利:“总之,不管来什么灾厄,天都……我们都势在必得。” “干!” 任也信心十足地站起了身:“迁徙地已经开府二十多天了,既然二师父已经把天恩令给我了,那弟子也要尽快准备动身了。就不打扰两位师尊了,你们在家等我的好消息吧。” 二师父看了他一眼,再次郑重地叮嘱道:“面壁人很强,比你遇到过的所有古宗、王朝都要强。天都虽是五品之地,但他们一定会有降格的存在去那里……你千万要小心。” “二师父,面壁人到底来自于哪儿?”任也皱眉询问道。 “面壁人,不属于人间。等天都事了,或许一切都会明朗。” “好,那我先走了。” “去吧。”林相挥了挥手。 不多时,任也迈步离去。 林相行走在榻上,眉头轻皱,面露沉思。 不远处,赵百城盘坐在书案后,先是伸手摸了摸凶口,而后才笑着说道:“一壶酒,一个地方,便是千载过往……人不需亲至,烟火气却尽在酒里。好啊,好……!” 话音落,他拿起一个酒葫芦,拔开木塞,仰面就饮了一大口。 “咳咳……!” 烈酒入喉,赵百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脸色也变得红润。 “刷!” 林相猛然回头,眉头更重。 “噗!” 连续咳嗽了十数声后,已经流入赵百城喉咙中的烈酒,却掺杂着些许鲜血,自口中喷出。 “你受伤了?!” 林相只瞧了他一眼,脸色便恢复了正常。 “轰!” 一股浩然无尽的气息,自赵百城肉身中涌动而出,他抬起右臂,近乎敷衍似的凝聚剑指,自指眉心。 “刷!” 一缕黑气自他眉心闪烁。 “噗!” 一指点出,黑气骤然溃灭,赵百城气息恢复如常。 他再次拿起酒葫芦,朗声道:“入了那座塔,便神念全无。入塔之人,谁也瞧不见谁,且极难感知他人神法,所以只能躲藏在黑暗中,静待良机。你让我带去的白衣太多了,一同进入,这分不清敌友,那搞不好就要误伤。” “老子一气之下,就自己进去了。” “……无脑莽夫。”林相有些无语。 赵百城喝了一口徒儿带回来的酒,轻笑道:“老夫一人入内后,在第一轮就夺下了一枚天恩令,然后天道才宣读,一人只能拿下一枚。这就有点早了,所以,塔内几个老家伙眼红了,便暗戳戳地联手围攻我。” “我杀了两个,也受了一点伤,不过不碍事。”二师父摆了摆手。 林相已经感知到了他的状态,所以脸色如常道:“堕神塔,应是天道演化出来的无品之地吧?” “我不知。”赵百城摇头:“传送入塔,看不清内外,只有一片混沌与黑暗,鬼知道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什么样的老家伙,能令你受伤?!”林相又问。 “迁徙地重新开府,又经过一年半的时间,重演灾厄。种种迹象表明,此地正在复苏,大世也不可阻挡的来了,那这一代就是锚点。我推测,面壁人……醒了不少人呐。”赵百城脸色郑重道:“天都不好拿,这堕神天门更是难见。不过,这都不是我该操心的,还是得白你的头发,耗你的心血……!” “塔内看不清谁是谁,但这天恩令早晚现世,持令人是藏不住的。”林相目露杀机道:“等所有持令人全部露头,自然也就能知晓都是谁入了塔。” “联手围攻你,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等一切明朗后,书院白衣飞天都,若同行路有人暗戳戳的伤人,那便全部拍死。” “轰!” 林相扔下一句后,身影便消失在了书院内阁。 …… 垄天城。 小侯爷激动地举手喊道:“我就一句话,我要在一队。” 任也斜眼看着他,高声质问道:“你为什么非要在一队?究竟有什么目的?是奔着我啊,还是奔着其他人啊?!” 小侯爷偷 瞄了一眼神色如常的龙首,坚持道:“本侯爷当然是为了你啊。” “我他娘的都说了,老子可能要单独走,你为了我什么?!” “我就要在一队!”他执拗得像个孩子。 “五百万,我让给你一队名额。”许棒子看到了商机。 小侯爷已经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直爽了,他已经开始认真思考是否被坑的问题了,但此刻听到许棒子的话后,竟还是咬牙道:“行!” 小歌姬见他如此执拗,顿时俏脸一红:“朋友,你不会是为了我吧?!” “对对对,我就是为了你。”小侯爷嘿嘿一笑。 “死鬼!”唐风目光幽怨道:“平时开两句玩笑也就算了,你们还真要拿我当插销用啊……!” “说正事儿呢,暂时不要拉活儿!” 任也呵斥了一句后,便抬头看向小帅:“怎么样,你跟大部队走,还是单干?” 小帅沉思半晌:“你不说,不要把鸡蛋装一个篮子里吗?再加上,我夫人也要同行,园区一队人又溢出了,那不如这样,我二人单独带一队进入天都。” “你掌控了寒月冻土的权柄,或许能接到什么不一样的差事。单独带一队,也确实没毛病。”任也微微点头:“行,你和沐芸姐姐,组成八人小队,自行挑选成员。” “好嘞。”小帅点头。 任也闻言,抬头看向了李彦:“你也单独走吧,彦哥!” “正有此意。”李彦点头道:“我带庆宁,再从护财阁抽选六位五品,正好凑成八人小队。” “极好!” 任也惊喜道:“你们这个小队的战力,会非常恐怖的。” 他稍作停顿后,便开始点名:“一队,我暂时退出,龙首为队长,而后便是小侯爷、寅虎、唐风、阿菩、棒子哥、王黎黎……一共七个人。留下一个名额,如果储道爷半路回来了,也把他编入小队。” “怎么样,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就这么定了。” “唉,我刚才明明可以赚五百万的。小坏王一定是眼红了。”许棒子有些失落。 “三队人,一个暗号。” 任也灵机一动,龇牙道:“上问:小侯爷为什么入一队。至于怎么答,我想大家都应该有数吧?!” “懂了,懂了!” “我知道该怎么答。” “……!” 众人纷纷点头。 龙 首听到这话,露出了费解的表情:“什么懂了?到底怎么答啊?!说清楚啊……!” 小侯爷脸色微微一红:“不是说了吗?为了小歌姬!” “哦!” 龙首恍然大悟:“蛮好的。” “好,事不宜迟,一队动身,赶往迁徙地,剩下两队,天都见!” 任也抬起右臂,大喊道:“来吧,喊出你们的口号!” 众人都是贱皮子,一闲两天就开始感觉无聊了,此刻一听要再次出发,也全都击掌,齐喊园区的口号。 “大吉大利,天都吃鸡!” “出发!” “……!” 当天,任也带着一队重返了古谭市,并且第一时间去了许先生的青禾书院。 却不承想,他进入书院之后,却发现这里已经人去楼空了。 任也有些好奇,在书院内找了一圈后,却发现自己第一次来这里接受考验的龙门之上,悬挂着一封信件。 他拿下一看,见到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小人皇,有缘再见——老许留字。” 更新说明 天都市的新本要开了,整个剧情的大方向已经定好了。这次天都市的副本会直接对整个堕神之地这一卷做一个收尾。 而这一段剧情,也会揭开前面埋了300多万字的很多伏笔。这也将会是我写过的,本书最燃,场面最盛大、最恢宏,以及剧情架构最复杂的一卷。 我需要两天的时间沉淀一下,完善一下细节。30号复工。相信我,绝对不会辜负你们这两天的等待与期待。 爱你们,么么哒~ 《星痕之门》更新说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天都市的新本要开了,整个剧情的大方向已经定好了。这次天都市的副本会直接对整个堕神之地这一卷做一个收尾。 而这一段剧情,也会揭开前面埋了300多万字的很多伏笔。这也将会是我写过的,本书最燃,场面最盛大、最恢宏,以及剧情架构最复杂的一卷。 我需要两天的时间沉淀一下,完善一下细节。30号复工。相信我,绝对不会辜负你们这两天的等待与期待。 爱你们,么么哒~ 《星痕之门》更新说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五一章 虚妄村,我是谁?! 许先生竟然走了? 靠,这是预感到我要白嫖他去清凉府教书了吗?! 任也站在青禾书院的龙门之下,心里充满了遗憾。他本来还想着在进入天都之前,当面跟许先生请教一下如何更进一步地增强肉身之法,却不承想到,对方已经事了拂衣去了。 他有一种没占到便宜,就是吃了大亏的悔恨感。 不过,小坏王觉得,像许先生这样看不清来历、也难猜透心思的“老书生”,应该不会在迁徙地如此鼎盛的大世中彻底沉寂。所以,二人应该还会遇见,只是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会来。 希望能早点吧,因为清凉府真的缺一个拿起戒尺的大儒啊。 老子就是跪,也要给他跪去。 任也看完许先生留下的信件,便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去了古潭祖地。但他再次光临祖地接天府时,却也没能找到亲爱的白条鸡前辈。 他也走了,而且也给任也留了一封信。 “九黎事了,一月期满,老夫要去很多地方走一走,看一看,寻找逆天续命之道。两年期满,你与面壁人古皇子决战时,老夫自会赶到天都。” “祖地不许外人进入,包括万象门的那些人也不行。” 任也看完白条鸡留给自己的信后,心里本能猜测道:“许先生走了,我的大白白也走了,而且还都留下了信件。这他娘的是巧合吗?这两个老家伙……不会是同行了吧?抑或者是有着什么共同的小秘密?!” 他眨着眼睛,心中联想颇多。 不过,这个猜测并不是空穴来风,因为毕竟当初说动白条鸡为自己护道的人,就是许先生,所以两个老登私下里是有沟通的。 若是他们真的同行了,那倒是一件好事儿。因为任也和白条鸡的关系,那早都算得上是忘年交了,这许先生要是能和他保持联系的话,那离双方下次见面的时间就一定不会太长。 任也小心翼翼地收起信件,又难得勤快的替白条鸡前辈打扫了一下接天府,最后又以气运之力灌溉了一些重要的奇花异草。 一切弄妥后,他才离开祖地,赶往了万象门,并见到了许久未见的王长风道长。 万象门就是古潭宗后人创建的,双方是一脉同源,并且现如今的宗门长老、掌教、弟子,那都是白条鸡前辈的徒子徒孙。 只不过,白条鸡前辈因为宗门食言,而被困了五百年后,这表面上是很不喜欢万象门的这些徒子徒孙的,也从不与他们说话。所以,身为万象门 首席弟子的王长风,对这事儿一直很郁闷。 家里明明有个通天老祖,却不认他们,这太难受了。 所以,每次任也来万象门,总是会得到点很攒劲的伴手礼。王道长企图用任也的关系,修复宗门与老祖的关系。 但其实任也心里很清楚,白条鸡前辈虽然嘴上不爱他们,甚至总是表现出憎恨古潭宗的态度,但其实……他对宗门的感情,谁也比不了。 不然也不会有,面壁人喊着要屠城古潭、疯狂装逼时,老祖那一剑入黄岭的愤怒了。 任也来到万象门,先是宽慰了几句王道长,并顺手收了小礼物后,这才询问对方是不是也要派人进天都。 王长风回复的是:“你与面壁人古皇子一战,乃是因我古潭而起,那我们怎么可能不去天都助守岁人一臂之力?!目前已有十队人前去天都触发差事,四品、五品者皆有,且张灵火也在其中,你们应该能在天都碰到。” 万象门如今的底蕴,除了白条鸡前辈外,那是万万不能与九黎古宗,以及小帅这样的世家相比的。但他们能动用如此多的核心弟子,甚至是宗门压箱底的五品,这也足以证明他们的态度了。 任也听到这个回答心里很暖,并详细问清楚了万象门弟子在天都使用的相认方式后,才出声叮嘱道:“若是在天都遇到,那我们与万象门的弟子自然是共进退。另外,若是方便的话,也请王道长偶尔派出一些弟子,帮忙照看一下青禾书院,打扫打扫,莫要闲人随便进入。” “这是小事儿。”王道长一口应了下来:“小人皇,贫道就一句话。我万象门虽底蕴远不及守岁人,但若是真的有朝一日决战天都,那即便我全宗集体战死,也绝不会弃盟友不顾,怯懦脱逃。” “共进退!” “君子一诺千金重。” 双方各自许下承诺后,小坏王才拿着伴手礼,美滋滋地离去。 …… 园区小队在古潭市休整了足足两日,并展开了近乎报复性的采购。各种缩地符、易容皮、丹药、神法符、暗器、宝甲等等,都尽数收入囊中,并进行了公平合理的分配。 原本,任也是打算与大家一同赶往天都的,但却不承想,二师父给的天恩令拥有特殊的传送渠道,所以,他只能与众人分开。 临行前,小坏王认真地叮嘱道:“外事不决问龙首,内事不决问唐风,生死之战看侯爷。智者多虑,愚者闭嘴,尔等可明白?!” 阿菩想了三分钟,斜眼问道:“你 说的愚者是谁?!” 小侯爷眨了眨眼眸:“不会是许棒子吧。” 王黎黎有些崩溃地瞧着这两位睿智之人,嘀咕道:“两位愚者正在大声猜测……!” “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兄弟们,天都见!” 任也挥手。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啊,队长!” 大家露出了一副要最后告别的不舍模样。 “靠,晦气!” 任也唾骂一声,便引动天恩令,消失在了古潭市。 …… 也许很久,也许只是一瞬。 当黑暗与冰冷褪去,一片雾蒙蒙的天空便浮现在了小坏王的双眼之中。 他缓缓睁开眼眸,却发现自己躺在湿润的土地上,周遭尽是连绵不绝的林海,充斥着遮挡视线的浓重雾气。 这就是天都吗?我没在市中心?! 他缓缓坐直身体,扭头向四周望去,却见到林海一眼望不到尽头,他似乎在山上,也似乎是在平地上的森林里。 小坏王稍稍散发了一下感知,却发现自己的神念根本无法穿透树林迷雾,最多只能感知到身前十步远的景象。 这里的树木都非常高大,足以遮挡任何陆地生物的视线,而现在神念又被迷雾遮挡,无法向远处蔓延。所以,他在这一刻是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天都市哪个位置。 【欢迎你来到了天都市的某处秘地,现在时间是迁徙历251年5月1号。】 【这里有一位钓鱼翁正在等你,他是你的接头人。他耐心有限,请你尽快找到他。】 “5月1号?!这是很精确的时间线提示啊。” 任也缓缓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杂草,便仔细观察着地面,感知着水汽,一路快步前行。 钓鱼翁?!那肯定是在水边啊。那里的水汽足,绿植相对旺盛,就一定是见面地点啊。 小坏王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的聪明机智点赞。 足足两个小时过后,他找遍了周遭所有地区,也没有见到能钓鱼的地方,但最终却在树林子中央,见到了一位身披斗笠,头戴草帽的老汉,正坐在一处石头上,对着地面一个不足二十厘米深,且只有脸盘大小的水坑,挥下了鱼竿。 见到这一幕后,他在心里愤怒地骂道:“你踏马是不是傻波一啊?!这水坑还没有我一泡尿呲得深,你究竟在钓什么啊?” 钓鱼翁侧对着任也,目不转睛地说道:“你还 是来了。” “难道……我不该来?”任也说出了古龙风格的台词。 钓鱼翁皓首白发,满脸褶皱,神秘道:“小子,你想起来自己是谁了吗?!” “啊?” 任也观察着他,心里对这种没头没尾的台词很是抵触,便随口接了一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爷就是大威天龙手下的唯一幸存者——滨海沙包!” 话音落,钓鱼翁木讷的脸颊上,稍稍浮现出了一丝无语的神色,而后道:“看来,你还是没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一切。去吧,去那个地方,我等着你给我一个答案。” “跟我玩谜语人这一套?你到底在说什么狗屁……!” 任也小手一伸,就要开始饶舌表演。 却不料,那老头却轻轻抖动鱼竿,令鱼线飘起,鱼钩刷的一下钓在了小坏王的衣衫之上。 “卧槽……!” 任也惊呼一声,却感觉周遭景象天旋地转,自己的身体随着鱼线在半空中划出美妙的弧线,而后便一头扎向了那只有脸盆大小的水坑。 他感觉到自己马上就要以狗吃屎的姿势坠地,英俊的脸颊要与大地狠狠亲吻,所以本能地用手护住了脸。 “扑咚!” 身体入坑,溅射起一人多高的水花,无尽的黑暗与阴冷感袭来,小坏王灵魂战栗,逐渐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任也感觉自己的大脑,就像是历经了一场长久的重病昏厥,泛起了难以言明的沉重感、疼痛感。 这种感觉,比以往秘境传送时的“短暂后遗症”要来得更为浓烈一些。不过他毕竟是四品之人,且肉身达到了此品境的极境,所以很快便调整好了状态。 他如往常一样,试着睁开眼睛,想要看看周遭的景象。可他连续眨动了数下眼眸后,却发现自己的视线依旧黑漆漆一片,并且双眼有一种被勒着的紧绷感。 谁给我眼睛蒙上了?! 任也坐起身,本能地用手抓了一下太阳穴位置,还真让他摸到了一个类似于布条的东西。 他缓缓往下一拽,布条自脸颊上滑落,但他的视线依旧没有恢复,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一点光亮都没有。 卧槽!!! 任也惊得猛然窜起,双手胡乱地摸着眼睛,可身体因为没了视线的支持,且晃动幅度较大,他竟从一张破床上,一头栽到了地上。 “嘭……!” 一声闷响过后,他还是没能避免脸先着地的宿命 ,鼻子被磕得扑哧一声,泛起了剧烈的疼痛感。 “我尼玛……” 他连续口吐国粹,在地上蹩脚地调整着身体姿势,再次尝试了睁眼、闭眼,可视线依旧没有变化。 到了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我……我瞎了??!啊?真的瞎了?!” 小坏王呆愣在原地,一时间懵逼到了极致。 就在这时,天道冰冷的提醒声,在他双耳中响彻。 【欢迎来到,迁徙地天都市秘境——虚妄村。】 【虚妄村初章——野狗。】 【你忘记了从前的一切,你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所以,你需要在这里感知自己,经历自己,并最终找到自己。】 【虚妄村:这是一个“达者为尊,弱肉强食”之地。这里看似没有约束,没有王法,生存环境过于残酷与暴戾,但实则却拥有着极致的规则。这里的人都信奉丛林法则,并自愿遵守那些不被外人理解的规则,或伟大;或像路边的一条野狗,自生自灭。】 【虚妄村铁律:这里的人说,丛林不食幼崽,不砍幼苗。三品境以下的“野狗”,不会遭受到屠戮与虐杀,但你拥有的一切,都可以被强者剥夺、抢掠。他们一定会给野狗留下一口饱腹的粮食,但那绝对不是出于怜悯,而是为了繁衍,壮大,吞并,生存。当然,若是触犯了虚妄村律法,也依旧会被处死。】 【虚妄村的品境:未知。】 【你的品境:三品瞎子。你也属于被律法保护的野狗。】 【神法禁用规则:你现在只是苟活在这里的瞎子,有关于人皇传承的一切,都会在这一刻被遗忘。(你的神法、丹药、至宝等一系列“外来之物”,在虚妄村都无法使用。)】 【你的神法——《三千秘藏》。你得到的传承有些与众不同,你没有固定的修炼典籍,也没有固定的神法之能,但你每隔六个时辰,都可以冥想感知一次《三千密藏》。它就像是藏在你身体内的一座宝库,并在感知中会随机挑选一种神法之能给你,可持续六个时辰,也可得到任何传承派系的神法。比如阴阳法家,比如战士系,比如学者系,比如……神明系,总之什么都有可能。】 【这是你唯一可以自保的手段,轻易不要告知外人。】 【危险提示规则:你在这里太过弱小了,你也很难感知到其他人的品境。但你可感知到三种气:与你同等水平的,同等品境的,是白色的气;对你有生命威胁的,是赤红色的气;随手 可以抹杀你的,是黑色的气。你要牢记这三种气,它会让你认清自己,避免做出不自量力的举动。】 【你的任务差事一:你要调查清楚,自己隶属的阵营:是秩序,还是混乱,抑或者是自由。】 【你的任务差事二:你要调查清楚自己的来历,包括与你有关的,过去发生的一切。】 【你的任务差事三:你从前是有双眼的,但却不知道丢在了什么地方。或许是被人窃取了;也或许是丢失在了一场阴谋之中;更或许,是你自己发疯,把它抠出来丢弃了……总之,你需要找到自己的双眼,因为那是能证明你身份的最佳信物。但在找到之前,你只能当一个瞎子。】 【你的任务差事四:你需要找到自己丢失的身份,包含姓名与传承来历。】 【你的任务差事五:你是虚妄村的一名死牢狱卒,你会接触到很多被判死刑的“闯入者”,所以,你必须万分小心地工作,因为任何一个错误,都可能夺走你的小命。】 【你得到一枚狱卒令牌:它可以让你拥有进入牢区大部分特殊地点的权利。】 【差事难度:天都市天恩级。】 【差事奖励:未知。】 【天道寄语:野狗不需要墓碑,只狂奔到腐烂就好……】 冰冷的天道昭告声,逐渐消散…… 小坏王懵逼地坐在地面上,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是角色扮演式的玩法?!开局信息除了一个三千密藏外,就只剩下不停的“你你你你”了,信息约等于为零。最重要的是……自己还踏马的是个瞎子。 好好好,天道小老儿,你这么整我是吧? 任也内心是非常崩溃的,他在来之前幻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却没想到天恩级的秘境能离谱到这个程度。不但直接削没了人皇的所有能力,还把自己的神念感知也砍了大半。 他没有办法感知别人的品境,只能以三种气来判断别人的强弱。 这看着很合理,但实际上跟开盲盒有什么区别?! 对我生命有威胁的全是赤色气体,那到底是几品啊?四品、五品,这些人可能都对我有生命威胁啊! 最重要的是,这么难的秘境差事,竟然不提前公布奖励,你这叫我……如何能有玩命的内驱力啊?! 该死的天道,老子早晚要日天! 任也在心中吐槽许久后,才逐渐调整好情绪,并开始强行适应自己的处境。 他坐在地面上,缓缓抬起双臂, 并用指尖轻轻摸向了自己的双眼。 他虽然动作很轻柔,但还是用手指轻轻戳开了眼睛,并感知到自己的眼皮内,确实是没有双眼的,只是两个空洞。 天道形容得一点都没错,这双眼……是真的丢了。 “呼!” 他长长地出了口气,扶着地面站起了身,并徐徐散发感知。 略显微弱的神念感知,如潮水一般弥漫开来。 他闭眼站在原地,顿感脑海中浮现出了周遭的景象。 他感知到,自己身处在一间只有十一二个平方的逼仄小屋内,除了一张床外,就是一张很小的书桌,以及一块用断木充当座椅的小马扎。 桌面上摆放了一些闲书、杂异志,但都被翻得包浆了,显然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 哦,我是三品境,虽然瞎了,但感知还在,可以用神念阅览书籍。 任也伸手抚摸着磨得锃亮的桌面,拿起几本书粗略感知了一下,却发现里面的内容毫无营养,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他挪步很慢,又将那几本书又放回了原位。 “唉,信息真的太少了,几乎是睁眼瞎,闭眼也瞎的状态……!” 任也叹息一声,低头嘀咕道:“唯一一个有价值的信息就是……我是一名狱卒,这等同于拥有了一个特殊身份。目前的方向,就是要利用这个特殊身份推进差事……!” “你过来吃早饭吧。” 就在这时,逼仄狭窄的卧室外,突然传来一阵充满慵懒,但却十分动听的女子呼唤声。 家里还有人?! 任也微微一愣,本能回应道:“来了!” “快些。”那屋外的女人催促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任也闻言捡起地上狭长的布条,仔细感知了一下,发现还真就是一块黑布。 很干净,也没有汗臭味,想来“自己”平时是一个非常注重个人卫生的家伙。 他不知道外面的女人是谁,所以将黑布捡起后,便又谨慎地蒙住了双眼。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可以原地来一个马氏三角杀,三品境的盲僧,我就问你见没见过。 缠住双眼后,他迈步向屋外走去,心里感叹道,自己虽然是瞎了,但这神念感知还算削得没有太离谱,起码让他行动能力,以及对周遭的环境探查,能做到高于普通人的地步,就是在心理上有点不适应而已。 毕竟,神通者也习惯先用双眼观察环境,而不是时时刻 刻地都要散发神感。 “吱嘎!” 他推开房门,迈步来到了客厅,用感知看到了一位女人极美的背影。 “早饭在桌上,你吃吧!”女人盛着粥,声音慵懒地招呼了一句。 任也瞧着她的背影,突然怔在了原地,心中也顿时有了一个非常大的疑惑。 这个秘境的天道昭告,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啊? 是不是与以往的大不相同啊?! 祂好像没有明确昭告,进入此间秘境的神通者数量啊,也没有说明是合作,还是竞争啊……? 这是什么意思呢?! 任也愣在原地,惊诧道:“这秘境中……真的就只有我一个外来人吗?!还是,天道故意隐去了这个信息啊……?” 一想到这里,他便感觉自己后脖颈嗖嗖冒凉风,也有一种走在大路上,却随时有可能被阴的惊惧感。 第八五二章 姑姑,随机差事 小坏王自成为神通者以来,游历的都是s+的秘境,真的是见过太多稀奇古怪的规则了,所以心里对天道的“阴险的算计”,演化时埋下的各种伏笔,以及误导线索等等,都有了极大的抗体。 既然天道没有明说,进入此秘境的具体神通者数量是多少,那他就要当作有人,有竞争强敌来对待,万不可掉以轻心。 做好心理建设后,他才迈步来到客厅,并继续感知着那位盛粥的女人。 神念感知就如同空气,无处不在,可能对于一些普通的一二品神通者而言,他们的神念感知太过羸弱,就好似一盏盈盈溃灭的蜡烛,或可照亮屋内一角,但却不能点亮正间厅堂。 所以,神通者在这个阶段,即便全力散发神念感知,去探查周遭环境,那也是会出现模糊,不清晰,难以察觉的情况。 但入了三品后,神念感知便会产生巨变,在某种情况下,它会比五感的反馈的信息更清晰,也更精准,也可内视肉身,捕捉天地规则的微妙变化。 这就是为什么,高品神通者交手,这神念捕捉的作用,要远大于五感的原因。 任也站在客厅内,虽不能用双眼观察,但却在散发神念时,清晰的感知到那女子的样貌轮廓,以及客厅环境等等,它们就都如一副清晰的画卷,缓缓浮现在小坏王的脑海之中。 那女子瞧着大概三十二三岁左右,身材极为高挑匀称,五官精致,容貌绝美,个人气质更是透着一股慵懒散漫的优雅感。 她身上穿着一件洗到发白的道袍,瞧着很圆润的双足踩着布鞋,举手投足间,既有妙龄女子的青春白嫩,又有成熟女子的妩媚丰韵。 任也静静的站在那里,心里暗道:“她是我的……小姑?!” 一股信息式的记忆,在他脑海中幽幽悠“醒来”。 任也本能的“记”起,眼前的这位女子,名叫天薇,与自己是亲姑侄的关系。 自己来到虚妄村后,便与天薇小姑相依为命,共同生活。 是她养育自己成人,教自己读书写字,并逐渐适应这里的“规则”。 姑侄二人,便是彼此在人世间的唯一亲人。 所以,任也在感知她的时候,心里就本能对她产生了一种亲近感,依赖感,以及尊重感。 一位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在这拥有极致野蛮规则的地方,是非常难以生存的,再加上任也“自己”是有病的,需要长期服药,所以,姑侄俩的日子过的很清贫,甚至连一般的“野狗” 都不如。 天薇姑姑也有自己的工作,她在虚妄村的大户之家——尹家药坊中,当一名控火师,主要负责丹药封炉后的控火工作,内容枯燥乏味,并且极为辛苦,但好在收入尚可。 尹家药坊,会在每天晚上的戌时初,准时封炉起火,所以控火师都是晚上工作,但下班的时间不一定,要看炼的是什么丹,需要多长时间,有时她半夜回来,有时也要等到天明。 天薇小姑性格比较安静,平时沉默寡言,但对“自己”的照顾却是无微不至。 她有洁癖,也喜爱体面,但因为这些年生活非常拮据,所以,她自从与任也来到虚妄村后,便没有做过一件新衣。 她有一套留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华贵衣裙,并且一直不舍得穿,只放在柜子里,偶尔心情好的时候,才拿出来显摆显摆。 哦,她与爱妃有点像,很贪嘴,酷爱美食,每次发工钱的时候,她都会买点不算特别昂贵的食材,做一桌精致的饭菜,与任也小酌一番,稍稍任性的庆祝一下,但全程二人都没有什么对话,只是温馨的享受那惬意的一刻。 任也站在不大的客厅内,只在稍稍愣神的功夫,便消化了这段非常简洁的“记忆”。 他迈步走向餐桌,笑道:“小姑,你今天回来的有些晚啊。” 天薇小姑慢条斯理的盛好粥,又用干净的抹布擦了擦碗边的粥汁,这才慢吞吞的走过来,将粥放在了桌面上。 她像是有强迫症一样,将属于自己的破椅子,调整的非常端正后,才面色略显疲倦的说道:“尹家药坊的生意太好了,每晚要多加炼两炉丹,我以后恐怕都怕天明时才能回来。不过工钱也加了,这非常合理。” “哦。” 任也坐在椅子上,心里也活泛了起来,他暗道:“我既然有姑姑的话,那还调查个鸡毛啊?!直接问她不就完了吗?我叫啥,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眼睛呢?还不能在捡起来?!” “快吃吧,一会就凉了。”美艳的天薇姑姑,用手托着下巴,轻声提醒了一句。 任也最终还是没有胡乱发问,因为他觉得天道还不至于蠢到连这种bug都考虑不到,万一瞎问了,违反规则了,那在遭受到点小惩罚,属实是犯不上。 他听小姑的话,伸手端起粥碗,又拿起了对方给自己准备的两个煮鸡蛋,笑着招呼道:“小姑,你也吃啊!” “家里……只有两个鸡蛋了,熬粥的米,也就你吃的这一碗了。”天薇姑姑明显是一位优雅的慢性子之 人,即便说着这么凄凉的话,美艳的脸颊上也是风轻云淡的表情。 任也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也见过这样的奇女子,你约她5点看电影,他起码4点40才下楼,并且拧着腚,挎着包,一路步伐十分妖娆,不急不缓,以至于她和那位奇女子,就没有看过一场完整的电影,都是开头演完了,二人才刚到影院。 这种奇女子走在大街上,即便身后三米处已经末日降临了,天塌地陷了,那她也不会快走一步,只会迈着小碎步,与末日同行。 很显然,天薇姑姑就是这种奇女子,拥有着天崩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优雅感。 她托着下巴,轻声道:“天明时,我在尹家药坊吃过了。你晚上休工后,路过农市,便去安家铺拿两斤鸡蛋,五十斤米,还有一些肉和青菜。你不用付他星源,我与她夫人已经说过了,这月结工钱时,我会补给她的。” “哦,对了。这月修缮屋顶,多花了一些星愿,我的工钱不够为你抓药了,你自己要从工钱中拿出一部分补缺,剩下的,你在自己花。” 她说的平静,却又条例清晰,很明显,这个家也一直是小姑掌舵。 她话音刚落,任也便听到了天道的提醒声。 【你的眼睛丢了,所以你患有一种非常奇怪的病,每隔七日,你浑身血脉便会凝滞,肉身也会像是被冰封一般,逐渐失去知觉,直至死亡。唯一解法,便是每七日去抓一副药,服下后,你才会拥有在活七日的权利,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这也是你与天薇姑姑生活如此拮据的根本原因……!】 【七日死亡规则:过了七日没有服药,你必死,神仙也难救。找到双眼后,则可破除此规则。】 【天道寄语:你不但是一条野狗,还是一个废物累赘……要不,你死了算了?!】 任也听完这话,大脑翁的一声,本能在心里骂道:“卧淦你……!*&(*()!这就是天恩级秘境差事吗?!不但给老子弄瞎了,还给挂了个渐冻症的绝症?!真就一点活路不给啊?” 他愤愤的瞧着粥碗,直接仰面,一口就干了。 这倒不是他自私,而是因为在记忆中,自己是从不与小姑客气的,双方也很少说一些你推我让的废话,她说让自己吃,那就自己吃。 喝完粥,任也又将两个鸡蛋塞进了嘴里:“好,我晚上回来时,就去安家铺子拿粮食。” “好,我有些累了,要去睡一会。” 天薇小姑没有多说什么,只站起身,就奔着客厅左侧 的房间走去。 姑侄俩的房间都只有十一二平,且是正对着的,而客厅加厨房,也只有十一二平,但没有厕所,方便要去外面。 这对患有洁癖的姑姑来说,简直是无法忍受的事儿,所以她每次去厕所,都会做很长的心理建设,也会跟任也说一句:“在这里,你是可以出人头地的!!我不要求你给我养老,但我真的希望尽快能有一个自己的厕所,真的做梦都在想……!” 任也吃完早饭,便迈步走向客厅挂衣服的地方,准备换上狱卒工服。 “哦,对了,你昨天回来的时候,狱卒差服上有血迹。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衣裳就是人的脸面,不论什么时候,不论穿的是什么,那都要干净体面。”天薇姑姑回过头,轻声道:“昨夜去上工之前,我把你的差服洗了,以后要注意。” “好,小姑。”任也笑着点头。 “咚!” 天薇姑姑没再说多,只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门锁的严严实实。 任也摸了摸墙壁,拽下了干净整洁的狱卒差服,又拿起墙壁上挂着的一柄带鞘黑刀,一串钥匙,以及一个小册子。 刀是他的武器,钥匙是虚妄村地牢的钥匙,而那本小册子则是他随身携带,记录的东西。 任也回到房间,仔细感知了一下小册子上的内容,却发现这上面只有一页纸的内容,并且都是昨日记录的,主要是自己未来一周内需要购买的一些东西。 除了一些自己要服用的药材外,还有一些美食,比如孙家天福楼的烤乳鸽,天福清蒸鱼,四香斋的米糕,陶家酒坊的三十年陈酿等等…… “我靠!” 任也感知着这份“购物单”,竟脱口而出的自己骂自己:“大哥,你都这么废物了?吃的还这么全吗?!我要是你啊,我真就自杀了……!” “不对啊……!” “我现在就是你啊!” “算了吧,好死不如濑活着。” 任也在心里很双标的嘀咕了几句后,便将黑刀挂在腰间,又穿上了一身黑,并绣“狱”字的差服,而后小心翼翼的走出了家门。 …… 虚妄村很大,足有一个正常大镇的规模,民众十数万,瞧着非常繁荣,但它却是一处非常封闭的地域。 在任也的记忆中,这里的人是极难外出的,即便想要强行离开,也要付出很多代价,甚至要靠虚妄村的四大家族帮助。 虚妄村中没有秘境,神通者也无法通过秘境游历 来提升自己,这种情况,就等同于断了神通者的登天路,悟道路。 不过,这里还有一条非常极致的规则,那就是,只要是人,甚是异族生灵,那都可以享受到非常公平的“教育资源”,没有特权,没有相互对卷,没有需要走人情世故的特长班,更没有死死护着传承,生怕自家神法之道外流的宗门,只有一视同仁。 这里设有很多“悟道院”,并且每个悟道院都有高品的神通者传道,但他们从不以老师,或者是师尊自称,但凡是来求学悟道的,只要是在传道期间,心中充满疑惑,那都可以去找这些传道者解惑,且只保持尊重就可以了,根本不用拍什么马屁,搞什么关系。 因为那些传道者,根本就懒得记住那些求学的人都是谁,在他们眼里,弱者都是野狗,都是蝼蚁,除非你有潜力,你未来能发光,才会被另眼看待。 这种悟道院,是以这里的四大家族为首,以及无数高品散修共同组建的,并且分文不取,哪怕你穷的都穿不上裤子了,也可以来这里避避雨,并瞧着长街大雨滂沱,人间清冷。 这里的神通者若想突破自身品境,外出寻找秘境机缘等等,那都要等四大家族伺机打开“离乡路”,并在付出很重的代价后,才能送一大批人,同一时间离开。 这些人,有的走了就会死,永远也无法回来了,但有的却能跟随着四大家族的人,赚的盆满钵满,或是野狗得了机缘,可以更进一步,可以在这弱肉强食的虚妄村,一点点的往上爬,得到强者应得的地位与资源,最终做到逆天改命;或是有人清贫而去,却腰缠万贯的归来…… 总之,能活着回来的人,都会有极大的收获,而这里的人,也都在期盼着离乡路的开启。 虚妄村的环境,有点现代与古代混杂的意思,这里很多的建筑,都有明显的现代风格,比如楼房,宽敞的街道,一排排拥有电线杆的胡同,旅馆等等。 但这里的人,却大多数都穿着古装,很多有钱的老爷,也都喜欢占地面积极大的中古建筑,所以,这里瞧着与古谭市倒是有几分相像。 只不过,这里的野狗们,生活条件极差,别看任也住的地方只有三十来平米,但很多人连自己的家都没有,只在村东头的一些废弃古建筑中露宿,或是住在各种招工单位的拥挤宿舍中。 但奇怪的是,即便生存环境如此差,如此野蛮,他们却也不愿意走,且都有改变自身处境的内驱力。 四大家族可以联手打开离乡路,但若有胆大者,不怕死者,也可以选 择不靠四大家族离乡,只不过那样身陨的概率很大,成功出去的机会也很渺茫,所以很少有人这样干,甚至会鄙视这样的“外逃者”,他们认为这样的人过于懦弱,过于没有血性,也不配被称之为虚妄村的一员。 任也住在虚妄村的西侧,那里是地方最小,生活环境最差的地方,连水都要去前面的街道上去打,但却要比那些露宿街头的人强一些。 但悲催的是,他有病,他需要长期吃药,所以,除了住的地方以外,他的处境还真不一定比那些真正的“路边一条”要好。 任也顺着逼仄的小路,一路穿过很多低矮的平方,才见到村中心的长街——虚妄街。 这里瞧着繁华不少,有很多七八层的高楼,商铺,且长街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天薇小姑上工的尹家药坊,也在虚妄街上,且这两年疯狂扩张,占地面积极广,前后足有六个大院。 任也每次去地牢都会路过这里,而尹家药坊的斜对面,就是李家丹院,那处丹院清一色都是徽派建筑,瞧着更为恢弘大气,底蕴也更深。 他记得自己偶尔会去李家丹院抓药,只因为这两年,这家丹院经常打折,生意冷清,可以剩俩糟钱。 任也来到虚妄街,一边“回忆”着,一边就准备向虚妄村的地牢走去。 “兄弟……兄弟,你站住。” 就在小坏王瞎哄哄的赶路之时,那对侧的李家丹院门口,有一位看着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边喊着,一边体态略显笨重的跑了过来。 任也起初以为他是在叫别人,但回头散发感知的时候,却瞬间“认”出了对方。 那十三四岁的少年,体态过于肥胖,瞧着至少有两百斤重,就跟肉球差不多。 但他长得还算周正,五官大气,在配合上胖乎乎的身体,瞧着很有福相,是个外表很讨喜的小胖子。 这少年叫李虚,算得上是任也在这虚妄村……唯一的一位“半个朋友”了。 为什么说是半个朋友呢? 因为任也六岁便来到了虚妄村,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这李家的小胖子,二人算得上是光腚娃娃。 但这李小胖的家境却太过优越了,因为他们李家就是这虚妄村的四大家族之一,是这里的天;再加上这里过于强调“达者为尊”四个字,所以阶级与身份的差距,会令他们产生一些不可控的隔阂。 比如,李家的很多长辈,就告诫过李小胖,让他少跟野狗玩,要多跟俊鸟走。 不过,李家的族长,李小胖的二伯,却对任也较为和善,他到没有抵触两个孩子在一块胡闹。 哦,对了,李小胖也并非生来就在虚妄村,他是在三岁时回来的。并且,他也没有父母,据说是在离乡路外战死了,但他修道天赋极高,备受李家宠爱,所以他那族长二伯对他,比对自己的一众子嗣都要好。 这天赋上的差距,也给二人之间制造了一些隔阂,因为走的路不同,稍稍长大后,交往就变少了,所以,二人就只能算得上是半个朋友。 任也听到李小胖的喊声后,便眼缠黑布的走了过去:“你叫我啊?!” 李小胖身着一身华服,硕大的脑袋上全是汗水,一走路肚皮都在颤,瞧着面相有些憨傻。 他吸溜了一下鼻涕,龇牙问道:“瞎子,你要去地牢点卯了吗?” 任也瞧着他,眼珠子提溜乱转,灵感爆棚的想要走个捷径:“一口一个瞎子,你有尊重过我吗?!就不能叫我大名?!” 他心很脏,想要开局就要套路出来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有姓名。 “嘿,今天怎么还较起真来了?!这都不重要啊……!” “这很重要!我希望你能尊重我,叫我大名!”任也坚持着说道:“快叫,不然我生气了!” “哎呦,这名字不是别人给的,那是要自己争的,自己找的!”李小胖大咧咧的摆了摆手:“别跟我较真,我有事儿跟你说……瞎子!” 妈的,这话充满了天道暗示啊,这死胖子应该就是一位残魂吧? 任也一边思考着对策,一边岔开话题问道:“你叫我干什么?!” “有个天大的好事儿,你做不做?!”李小胖吸溜着营养过剩的大鼻涕,一把就将任也拽到了路边,且鬼鬼祟祟道:“发大财的机会,我是信你才找你的。” 任也一听说能发财,顿时激动了起来:“说来听听!” “他娘的,这尹家药坊,靠着那神典补天方……都快把我们家挤兑死了,现在已经没有人愿意上我家买丹了。”李小胖声音轻微,骂骂咧咧道:“老子气不过,想要搞他们一下,你能帮忙吗?!” 任也眨了眨眼睛:“那你想……怎么搞?!” “天薇姑姑……不是在尹家药坊的丹殿控火吗?!”李小胖露出一脸坏水的表情:“我打听了,天薇姑姑的那个药殿练都是贵重丹药。若她能在晚上时,在控火上稍微动一动手脚,或是往丹炉内加点无伤大雅的佐料……那明日开炉放丹,他尹家的 丹药不对,或有毒性,或偷工减料,那必然口碑大崩!!!” “怎么样?你回去跟姑姑商量一下,咱们一块阴尹家一下!” 小胖子笑了笑,竖起三根手指道:“你若愿意干,我免你三年抓药钱!还给你一大笔星源,保你十年衣食无忧!!” 【叮——你已触发新的差事任务,与李小胖密谋,算计尹家。】 【你可以选择拒绝,也可以选择同意。】 【这是机缘,还是福祸,谁又能说得清呢?】 第八五三章 天牢死狱,侯爷宿命 虚妄街上。 任也只稍稍思考了一下,心里就觉得这个差事是有问题的,是有大坑的。 他游历“黑白两道”这么多年,又走过这么多秘境,最终总结出来一个真理。 那就是,当一个人很弱小的时候,就千万不要因为一时贪婪,而掺和到一件自己无法掌控,或是由别人主导的阴谋当中。因为一旦发生问题,弱者就是可以被牺牲,被放弃的那一个,并且还没能力反抗。 任也对自己的处境很有逼数,也清晰地知道李家就是虚妄村的四大家族之一,权势滔天。那作为他们对手的尹家,也自然是权势不弱的,就算不是四大家族,那应该也有资格被称之为第五大家族。 自己一个瞎逼渐冻症,再配上一位洁癖抑郁症患者的姑姑,就这种组合佛祖见了都要流眼泪,又有什么资本跟人家搞阴谋诡计呢? 答应,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但直白地拒绝,又可能会得罪人。 任也“初来乍到”,对这里的情况了解有限,更不清楚李小胖的举动,是不是家族长辈授意的,所以……他知道自己必须得想个聪明的办法,把这事儿搪塞过去。 “行不行,给句痛快话!如果你觉得供你三年药的价码不够,那可以再加一点……!”李小胖的眼神充满了勾引。 任也稍作停顿后,便动作略显庸俗和暧昧地抓住了李小胖的胳膊,压低声音道:“我说白了,兄弟。就在这虚妄村的一亩三分地中,谁又能不爱财呢?” “我由衷地承认,你的这个想法非常睿智且伟大,我也真的很想为李家的事业再添一把烈火。” “我这个想法是不是吊炸天了?”小胖听到这话顿时得意扬扬,又忍不住地吸溜了一下鼻涕。 “想法确实吊。”任也连连点头:“但我的情况,你也知道。在家里,那都是天薇姑姑说了算,我根本就做不了她的主。而以我对她的了解来看,此事……她怕是很难同意的。毕竟尹家对她从未有过克扣之举,甚至在生活上还颇有照顾。” “你不给我这个面子?!”李小胖斜眼问道。 “不是不给,只不过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不如这样,今晚我回家时,我会先试探一下姑姑的口风,看她是什么意思,而后再循序渐进地引导。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劝说她与李家合作。你先别急,我们慢慢酝酿……!” 任也与他勾肩搭背,又很圆滑地补充道:“当然,你也不要就指着我这一条线钓鱼。你想啊,那尹家药坊的控火师、丹师, 也不光就我小姑一人啊。你在暗中活动活动,保不齐……或许其他人一说就通呢?” “兄弟,总之我会尽力劝说,而你也想想其他办法,咱们两条腿走路如何?” 任也一脸委屈地瞧着他:“咱们虽以兄弟相称,但命运却截然不同啊。我是靠着小姑养育,才长大成人的……我不可能逼她,你也理解一下我的难处。” 二人毕竟算得上是半个朋友,所以李小胖一听这话,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行吧,那你回去试试天薇姑姑的口风。但此事你们能办最好,毕竟我信你。唉,我也再考虑考虑其他人。” “好。”任也用一个拖字决,便达到了既没有答应,也没有直白拒绝得罪人的目的,并且还时时刻刻都展现出了站在李家立场思考问题的态度。这就会让小胖心里很舒服,也能感觉到他的难处。 “哎,对了。” 李小胖稍稍沉思一下,便抬手一翻,就拿出了一包用特殊药纸包裹的“猛药”:“此物叫情花粉,乃是某处绝地秘境中特产的‘天眷情花’的精粹,磨成的粉末。此物拥有极强的催情功效……你先拿着它,若是你姑姑同意了,就尽早将它放入尹家的丹炉。这种花粉不会对成丹造成任何影响,也不会当场事发,安全性极高……你放心吧。” 任也稍稍一怔:“有必要这么急吗?我姑姑答应了,我再来取不行吗?” “他娘的,你有所不知啊。那尹家不但断了我们的财路,还整天在开炉时,在我家人面前耀武扬威,当真可恨至极。哎,你与我是朋友,我自然不好逼迫……但我真的是一刻都等不及的想要把尹家搞黄摊子。”李小胖骂骂咧咧道:“而且,这东西虽不易得,但我家中储备颇多。我那些爷爷、叔伯们,每天都要用……富裕得很。若是此事不成,此物便送你了,祝你在日后新婚时……重振盲人雄风。” 任也看着那包情花粉,本能地就想到了控制欲望的小歌姬,心里也有些无语:“老子怎么走到哪儿,都摆脱不了这些催情的玩应啊……!” 他稍微思考了一下,便接过药包,并好奇地问道:“你为何非要在尹家的丹炉内加这催情之物呢?!” “嘿嘿……!”李小胖听到这话,便露出了十分奸诈的笑容:“如此行事,有两点缘由。第一,此物若是加在丹药中,被买主吃了,那最多只会情难自禁,有些伤身,而不会伤及性命,这样的话就不会造成太大隐患。第二,这人间最让人上瘾的东西,就莫过于情欲了。所以,你把这东西加到丹药中,那些高品者吃 了,就只会以为,尹家是故意加了这情花粉,为的就是让你吃了一回,还想再买一回。但这种事情瞒不过高品者的神感,所以,这些人就会以为,是尹家在这一炉丹药中,没有控制好药量,露馅了……所以,只要此事发酵,再稍加引导,那他们口碑必崩。” 我靠,这小胖子别看只有十三四岁,但却是一个城府极深,善于算计的人啊。 任也暗自嘀咕了一句,便捧着说道:“此计,非卧龙之才,绝无可能想到啊。” “嘿嘿,我早就说过了,我是很聪明的。”小胖子得意扬扬地一笑。 任也听到这句话,稍稍一怔,且正要接话时,这天道的昭告声就在他双耳中幽幽响彻。 【恭喜您,在面临一个新的选择时,成功触发了“行为契合值”的规则。】 【你虽然忘记了过去的一些事情,但这里的人却没有忘记你。你必须确保自己的“关键行为”,与过去的行为一致。】 【行为契合值:初始80,最高100,最低30。若是在本秘境结束前,你达到了满分契合值,你将会得到最顶级的奖励;若是没有得到满分,则依次递减奖励,行为契合值低于30时,你将会被自动驱离此秘境,丧失游历资格,并失去进入天都市内的机会。】 【你刚刚的选择虽出乎意料,但却不算表现异常,行为契合值不增不减。】 天道的昭告声逐渐溃散,任也心里极为懵逼,暗骂道:“瞎也就算了,渐冻症老子也忍了,但你弄出个行为契合值,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就明摆着要玩死我呗……!” 他心态有些崩了,也能充分地理解到,天道为什么要演化这样的规则。 说白了,天道就是要让他完全沉浸地扮演这位“瞎子”的角色,要让他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个行为,都符合瞎子的“人设与性格”。 这种设定的好处是,任也可以最大程度地感受到自己扮演角色的性格,也更容易根据这种性格找出一些隐藏线索;但弊端是,他的自由选择权被大幅度削弱了,一旦违背角色行为,便会被扣分,而30分以下就要被驱离…… 很显然,这是弊大于利的设定,也无意让整个差事过程变得更加复杂、更加艰难了起来。 这天恩级差事,属实变态啊,自己以后的每一个行为、决策,都要万分小心,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行为犯错会被扣除多少分,他也不敢赌。 “行,此事就这么定了,我先走了。”李小胖冲着任也打了声招呼。 任也闻言回过神来,突然灵机一动道:“兄弟,别急,你先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儿吗?” “有,其实,我也有一件事儿想要求你。”任也瞧着吸溜着大鼻涕的小胖,残忍地忽悠道:“是这样的,地牢中最近搞了一个内部评选,具体要干什么,上头也没说。但他们要求,每一位狱卒都要找一位朋友或是熟人,给自己写一封“推荐评价信”,其实意思很简单,就像是让这虚妄村与自己有交集的人,写下带有评语、带有担保意思的内容,从而入档,或许关乎到以后的升迁。” “你也知道,除了你李兄以外,我在这虚妄村中没什么有分量的朋友,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写一下这个推荐评价信啊。” 任也充满哀求地引导道:“你若不同意,就算了,我就不交了。” 李小胖听到这话,心思很是活泛。他觉得任也把这推荐信说的太轻飘了,他本能认为,任也这是想往上爬,而他又是四大家族中李家的核心子嗣,所以,这推荐信要由他写,那分量就会很高,也具有为他担保的能量。 他自作聪明,所以很快便脑补出一场智力对决的大戏。 若是平常的话,李小胖会慎重思考一番,但他现在毕竟也有事要求任也,所以思来想去,便爽快地点头道:“可以,我可以给你一个客观的评价。” “太好了,走走,我们去旁边买个纸笔……!”任也拉着李小胖,轻声叮嘱道:“你也不用写得太多,太繁琐,你就写明白我的履历,比如我叫什么、从哪儿来、在虚妄村住了多久了,还有家庭关系如何、平日里为人怎么样、工作态度是否上心……总之挺简单的。” 李小胖听到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大约二十分钟后,李小胖走了,而任也则是拿着那封推荐信,表情呆滞,“空洞”的双眸中,也流出了委屈且无力的泪水。 李小胖写信的时候,他是感知不到纸上的文字的。而对方写完之后,他拿起信件又感知了一下,却发现信件上有关于他的名字,他的来历,他的家庭关系,以及一系列重要信息,竟全都是模糊的,无法窥探的。 他本想钻个空子,以套话的方式搞清楚自己的来历,身份,拿到一些重要线索,但却不承想……天道踏马的也太不是人了,竟然强行修复了这个bug,选择直接抹除。 【我的蠢孩子,你当我是二百五?我感觉你在侮辱我的智商啊……!】 【你的行为出现了异常,行为契合值- 5,当前数值:75。】 任也气抖冷,转身就将信件藏好,而后骂骂咧咧地离开了虚妄街。 …… 虚妄村的天牢,坐落在村南边缘,占地面积很广,并设有刑房、档案房、杂事房、三狱房等等。 天牢归属于虚妄村的宗族堂掌管,而宗族堂便是村内的最高行政机构,成员以四大家族的人为首,但也有不少强大的散修,拥有说话的权利。 任也的工作地点,就是在虚妄村的天牢,但他隶属于三狱之中的死狱,工作职责最重,平日里看管的也都是死囚。 这些死囚的来历也很特殊,他们没有一个是虚妄村的本地人,而是被统称为“闯入者”。 任也不清楚这些死囚是怎么被抓住的,暂时搞不明白,这些闯入者到底犯了什么法,为什么会被关在这儿。但他却知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痛恨闯入者,并且也没有一个闯入者能活着离开虚妄村。 到了“死祭日”,他们都会被杀掉,且尸身也会被送往一处常人无法进入的秘地。 天牢之中,除了死狱外,还有两狱:一处是重狱,一处是凡狱。这两处牢区,关押的都是本地触犯律法的人,且会根据罪行轻重,分配关押地点,不过平日与任也产生的联系非常小。 任也来到了死狱后,便与一众同僚们按时点卯。 在点卯的过程中,他差点没被吓尿了。因为他清晰地感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不管是死囚,还是狱卒,对他而言,都是散发着黑气的存在。 天道昭告中,已明确说了,这里对他而言,分辨别人强弱的方式,就是观察三种气。 同等品境的,是白色的气;对你有生命威胁的,是赤红色的气;随手可以抹杀你的,是黑色的气。 他如蝼蚁一般站在昏暗的牢狱道中,瑟瑟发抖地看向四周,并见到每一个人,都是黑色冲天的气。 也就是说,这里随便来一个人,都能轻易地捏死他! 天道啊,天道,我真的上早八啊!!! 我踏马堂堂人皇,你真就给老子削得这么惨吗? 还是说……我即便是人皇,那在虚妄村,也是蝼蚁、野狗一级的?! 这……这太可怕了吧? 老子明明是四品极境的水平啊! 这不可能吧? 他脑瓜子嗡嗡直响,心里也非常震惊地猜测到,既然自己观察谁都是黑气,那说明什么呢? 这可能说明自己的实力,就 根本不配待在天牢啊。别的狱卒都是“黑气级”,那凭什么自己是例外呢? 他心中疑惑更深,但却苦于没有任何佐证的信息。 点卯结束后,死狱中除了任也外,剩下的三十一名狱卒,便都各自离去,各自忙碌去了。 不过说是忙碌,实则就是找个地方躲清闲去了。因为死狱的狱卒虽然也担任着审讯的职责,但平日里的活儿,真的不太多,且都是流程化的,所以三十二个人均摊下来,大家的闲暇时光都很多。 任也一边走向昏暗的地牢差房,一边也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他其实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调查,并明确了调查地点。 “踏踏……!” 就在他迈步而行的时候,这狱道中突然烛火晃动,一位青年人的身影带风而来。 “你今天迟到了?”那青年人也穿着黑色的狱卒差服,只不过他胸口绣的字却是一个“统”,且绣字是溜着金边的,一看就地位不凡。 任也猛然抬头看向青年,并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这人是死狱中,负责主持白日工作的狱统。他叫尹平,是尹家药坊的嫡长子,今年大概二十六七岁。他比任也来这里晚了一年,但晋升速度却非常惊人。不过,这倒不是他尹家长子的身份加持,而是因为他的天赋极高,已连续三次经过悟道院的考验,是凭借自己的实力,才做到这个位置的。 虚妄村有人情,但更认实力。若是人不行,甭说得不到宗族堂的认可,就是你自己的族人,也会对你充满嫌弃。 总之,一切达者为尊,竞争性极强。 在任也的记忆中,这个尹平生性倨傲,眼高于顶,一向很瞧不起自己。 他稍稍停顿一下,便回道:“禀告尹狱统,我今日是按时点卯的。” “你这废物就是借口多,若不是刚才点卯的人稍稍等了你一下,你今日怕是要被挂上迟卯。” 尹平长得非常俊秀,算得上是一位美男子,且身姿挺拔,气宇不凡,说话时双目下垂,俯视一切的意味强烈:“你生性懒惰,不知进取,需要磨炼。不然,你就永远不会明白,自己得到这一碗饭,是何等的幸运……!” 他浑身冒黑气,他牛逼,他说什么都对。 任也非常从心地点了点头:“我牢记您的教诲……!” “一会按例巡视过牢房后,你还要把死狱的所有狱道都清洗一遍,地上不能沾染灰尘,不能有血迹。做完后,你要去地上 的杂房生火,为我准备晌午沐浴时的温水。水温不能太热,也不能太凉。哦,还有,你还要去灶房那边,给我取回一些沐浴时吃的点心、瓜果,要新鲜的,要一点皮都不能破的。沐浴桶要先洗三遍再入水,沐浴香料要适中……!” “我用不用在沐桶中再给你撒三斤耗子药啊?!靠,有点小权力,真是把你装完了。”任也听着对方的要求,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但以他看谁都是黑气的实力而言,目前却也只能隐忍。 他仔细记下了,这不属于自己工作范围内的额外劳动,并抱拳道:“遵命,尹狱统!” 尹平脸上挂着倨傲的笑意,低声问道:“你姑姑没有教你,怎么向强者行礼吗?” 任也仔细思考了一下,便立马单膝跪地,试着重复道:“遵命!” 【你甘愿受辱的行为,与平日里表现出的行为一致。行为契合值+1,目前76点。】 “你真他娘的是个软骨头,哈哈哈!”尹平笑着摇头,甩袖自任也身边走过。 任也缓缓起身,先是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才嘀咕道:“写信扣了五点,这说明写信的行为异常过于严重,扣的分较多;而单膝跪地行礼,这说明我平日里就是这样一个人,面对故意的欺压和逼迫,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暂避锋芒……!” “有点意思。”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感受着“自己”,开始真正地适应瞎子这个角色。 不多时,他返回专供狱卒使用的办公室,也就是差房,而后就在心里彻底确定了下一步的计划。 若想搞清楚自己的身份,那就必须要知晓自己的来历。恰巧这狱卒是一份特殊的工作,所以任也猜测,天牢的档案房中,一定是有关于自己的档案的,包括何时入职,家庭信息,以及筛选考核类的记录等等。 他稍稍回忆了一下,这天牢的档案房,以自己的狱卒身份是没有办法正常进入的,所以,他只能想办法潜入进去偷看。 只不过,他从未去过档案房的那片区域,也不知晓那里的防范程度如何,所以,他准备选择在晌午时,偷偷靠近那里。 晌午开餐休息,那是天牢内看管最松懈的时候,估计档案房的人,也要出去吃饭,这是个好机会。 心里有了决定后,任也便没有急于去干本职工作,而是关上了差房门,盘膝而坐,感知天道。 他双眸紧闭,轻声呼唤道:“引我三千秘藏,顿悟无上神法!” “刷!” 神念涌动 间,一道微不可察的气息波动,自任也的腹部涌动,且闪烁起了极淡的黑光。 【恭喜您,您成功引动三千秘藏。】 【恭喜您,您领悟了一种战士系的强大神法——铜头铁骨。】 【铜头铁骨——你的肉身产生了质变,坚韧如龙虎血脉,且拥有着极强的愈合能力。哦,你看起来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但你缺乏攻伐手段,恐怕也很难打死别人。】 “踏马的!” 任也缓缓睁开眼眸,骂骂咧咧道:“六个时辰,就抽了一个这?!这他娘的听着就很辣鸡啊!” 这个神法之能,是有些低于任也的预期。他要偷东西,所以更希望得到一种善于蛰伏,善于隐匿的能力……但该死的三千秘藏,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要等六个时辰之后再试试吗? 算了吧,万一六个时辰后,抽到一个更垃圾的,那就又要等下去。如此反复倒霉,何时是个头啊? 不犹豫了,就今天中午干! 任也目光逐渐坚定,准备动手。 …… 天都市,某地。 初次来到现代都市秘境,且开局就陷入昏迷的小侯爷,只感觉自己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而后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他在冷水糊脸中醒来,意识逐渐恢复,双眸也闪烁出兴奋的光芒。 他想要狠狠地拥抱着这个未知的世界,在那九黎之外,再证无敌天骄之名。 他双眸眨动,视线自水雾中恢复。 他看到了一束光,一束锃亮的光…… 咦,不对,这他娘的好像不是一束锃亮的光,而是一个大光头映射在电灯下,所以看着过于闪亮。 他有些呆愣,目光聚焦,逐渐看清自己身前站着一位身着笔挺黑色西装,剃着光头的青年。 对方的这个造型,他似曾耳闻过…… 刹那间,一股不祥的宿命之感弥漫心头。 “大威天龙?!”小侯爷脱口而出。 “呵呵,你倒是有点见识!”青年冷笑。 第八五四章 四家担保,诡异生灵 小坏王这一上午非常忙碌,整个死狱内的十几条监道卫生需要他来打扫;差事房的垃圾也需要他来清理;甚至就连地面上专属于死狱的厕所,也需要他来除味和保洁。 总之,整个死狱内,只要是个人就可以指挥“瞎子”,并把自己不愿意干的活儿硬塞给他,好像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任也照单全收,而后又在临近晌午时,给尹平烧好了温水,清理了沐桶,并洒下了沐浴香料。 一切弄妥后,也不出任也的预料,他的行为契合值增长了3点,总计79点。 数值的缓慢增长,也再次说明,瞎子在这死狱中就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受气包角色。他不但丢了眼睛,得了怪病,也要比其他的野狗,在这虚妄村中难活得多。 老话讲,这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长时间在这种高压,甚至是被欺压的环境中工作,那一般人的心态早都崩了。即便不反抗,也肯定要想尽一切办法逃离这里。 所以,任也暂时也不确定,这过去的自己,究竟是一条卑躬屈膝,只想求生存的低等“野狗”;还是一条蛰伏在死狱之中,目的不明的蛰龙。 时近中午,小坏王趁着其他狱卒都去餐房吃饭的时候,便偷偷来到了地面,并在厕所内换了一套新衣服。 他每天都要白白帮别人干很多活儿,活动地点比较杂,吃饭时间也不固定,所以他的短暂消失,是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的。 他在厕所内换的新衣裳,是一位死囚在被押解进死狱前穿的普通布衣。虽然有点大,但瞧着并不扎眼,也没什么特殊之处。 像这种死囚入狱前的衣服,在杂物保管房内至少有几百件。因为这里规则是,死囚入狱,就必须换上带有明显标识的囚服,这样才可在出意外时,方便辨认。 死狱的午休时间是一个时辰,这时大部分人都会去餐房吃饭,而后再找个清静的地方休息一下,但也有少部分人要在死狱中值岗。 不过说是值岗,其实也就是在工作区域找地方吃饭、休息,且精神极度放松。毕竟这死狱自打建成以来,又历经无数岁月,而真正能成功越狱,并逃出虚妄村的,那真的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一直不出错,狱卒的防范心就会弱很多。 任也思维严谨,去杂物房偷衣服,是为了避免自己在潜入档案房时发生意外,从而被人一眼就认出来是家贼。所以,他还特意解开了缠眼的黑布,随时准备蒙面。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才凭借着回忆,悄悄赶往 了档案房。 …… 晌午一刻。 尹家药坊的大少爷——尹平,在自己专属的差事房中,吃过了丰盛的午宴后,这才慢悠悠地起身,准备去沐浴小睡一下。 大少爷就是大少爷,人家的吃穿用度肯定与常人不同。他的午饭是家里专用的厨子送过来的,根本就不会吃大灶;午后沐浴用的香料,也都是滋养神魂的奇珍之物。这样一来可以休息,二来也可以忙里偷闲地提升自己。 总之,他在规则允许内,已经把自己能摆到的谱,摆到了极致。 尹平起身后,便轻轻推开自己差房的门,冲着外面喊了一句:“哎,小风瞳,你告诉老张,让他录好后,直接就送过来,剩下的由我处理。” “知道了,狱统!”不远处吃饭的狱卒,起身回了一句。 尹平顺手关上门,而后便走进差事房的内间,褪去紧身的差服,脱掉尺码硕大的淡粉色裤衩,准备洗白白,入定养神。 …… 晌午三刻,任也的行动很顺利,他先从死狱地面上的院落穿行而出,而后一路避人,连续走过三个公共区域,来到了位于刑堂后侧的档案房。 来到这里后,他没有贸然潜入,而是详细观察了一下前后左右的情况,又故意弄出了一些动静,确定档案房内毫无反应后,这才慢慢靠近,又用黑刀划开了窗户木栓,动作利落地跳入。 跟他猜测得差不多,这档案房内是没有人的,房管也大概率是去吃饭了。 时间是不等人滴,他必须在晌午休息结束后,返回自己的工作区,最好还能在餐房中出现一下,弄出个“不在场证明”。 档案房大概分为三个区域,死囚案库、卷宗案库,以及杂案库。 小坏王推测,这天牢中的狱卒、杂役虽然不少,但也绝对不至于单独弄个案卷库,所以,这里的工作人员档案,大概率应该是在杂案库中的。 他顺着木牌指引,很快便在杂案库中搜找了起来。 这个过程并不容易,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根本无法通过核对姓名来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样一来,筛选的范围就无限变大了。 不过,众所周知,小坏王在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儿上,那是有着冠绝古今的天赋的。 他断定,自己没有名字,其实就是一个很特殊的信息。如果自己的档案真在这里,那绝对也是非常特殊的存在。 所以,要想找得快,那就是要找不同。 这个思路绝了,并且他也很快就得到了正确反馈。 他按照顺序翻着档案袋,很快就在一众很普通的狱卒档案中间,发现了一个表皮没有名字,也没有任何备注的案卷袋。 他站在案柜旁边,试着撬动了蜡封,只将案卷袋打开了一个缺口,小心翼翼地抽出了里面的纸张。 “咔嚓……!” 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响动,自门外泛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摩擦地面。 任也登时被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是房管吃完饭返回了,所以他便一个箭步蹿到了案柜后面,躲在阴影之中,死死地攥着黑刀,并且心里暗自发狠地嘀咕道:“我劝你识相点,我真的不介意让清凉府再多一位穿山甲……!” 他汗流浃背地屏住呼吸,等了好一会儿,却再也没听见外面有异响。 “呼……!” 他紧张兮兮地吐了口气,而后才蹲在隐蔽的角落里,低头“看”起了案卷中的内容。 光影交错间,小坏王只感知了一瞬,便认出来这就是自己想找的东西,内心非常激动,连手都在抖。 他的档案,只有一张纸,且用词也非常奇怪,竟是旁观者叙事的视角,很好辨别。 【你与天薇姑姑站在赵家的门外,静等着活下去的恩赐。】 【虚妄村的四大家族,乃是赵钱孙李四家。】 【赵家家主——赵密,为你当差一事,主动召集了“钱孙李”三家的家主相商。他声称,你虽丢失了双眼,沦为废人,但单凭你的姓氏,就有资格得到一份相对较好的差事。】 【钱孙李三家认可,全票通过赵密的提议。】 【而后,你便破格被选入了天牢当差,成为了这里的一员。】 【这是虚妄村四大家族,二十年来唯一一次使用特权,并且是为你使用特权。】 【你似乎与赵家家主,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因为你每天晚上都会去一次赵家,昨夜、今夜、明夜……都不例外。】 【您触发新的差事——《安静一个时辰》:每日酉时初,你需要偷偷赶往赵家,自后门进入,并单独面见赵密。】 任也看着手中的案卷,眉头紧锁,心中愕然。 他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份案件线索,非要以这种视角和口吻体现呢?就像是天道,或者是某个说书人,在面对着自己进行叙述一样。但这不会令人产生一种割裂感吗? 天道演化出一份符合自身境遇的正常档案不好吗? 他仔细斟酌了半天,心里又觉得,这条线索之所以要这样体现,那恐怕是,天道在有意地让自己绝对沉浸在瞎子的故事中,让自己亲身经历很多事情,亲自调查自己的过往,就像是听一位老人,娓娓道来有关于“自己”的一切。 他按照这个思路往下捋,就发现这个案卷内容虽然非常少,非常简洁,但却信息量极大。 丢了双眼,沦为废人,所以我才变成了一条没有价值的野狗吗? 那也就是说,我双眼没丢之前,很可能是一位天赋极佳,潜力无限的少年郎。只可惜……这份天赋丢了,或者是被什么人“剥夺”了? 丢眼睛不是偶然,是一场阴谋吗? 其次,即使我双眼丢失了,成为了废物,但四大家族却依旧能因为我的姓氏,而动用一次二十年来都没有动用过的特权。 这样一看,我的姓氏是极为重要的,也是在虚妄村中可以被另眼看待的存在。 众所周知,这里的人信奉“达者为尊,丛林法则”,所以,能被这里的人另眼相看,那就说明……我的来历必然不凡。 哦,这就是为什么,监牢中所有狱卒都是“黑气选手”,却只有我一位是白气选手的原因。 因为以我的实力,根本就不配成为天牢的狱卒,甚至连在这儿刷厕所的资格都没有。是赵密牵头,联合了另外三大家族,并使用了一次特权,才用走后门的方式,把我强塞到了这个工作岗位。 所以,这里的同僚们才会看不起我,才会压榨我、鄙视我,因为四大家族为我使用了特权,打破了一些规则,令大家很不服气。 毕竟,特权是并不能令这里的人尊重弱者的。 走到这一步,任也在心里对自己的“画像”,逐渐清晰了起来。 他可以断定,自己在虚妄村,曾经拥有过很特殊的身份,且大概率应该是来历不凡的。只不过因为丢了眼睛,他的那种身份也不存在了,才彻底沦为一条比别人更难活的野狗。 还有,这份案卷中写得很明白,自己与赵家家主赵密,是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的。这可能也是天道在暗示自己,赵密牵头提议给自己一份较好的差事,或许也不光是因为自己的姓氏,而是另有所图。 嗯,赵家是主要调查方向,赵密很可能知道我的双眼为什么会丢,甚至就与他有关。毕竟……在诸多细节的体现中,我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双眼了…… 任也在心中暗自敲定了调查方向,并缓缓将手中的案卷放回了原位。 【恭喜你,你找到了一份有关于自己身世的重要线索。】 【您的睿智,令您成功获得“天道赐悟符”的奖励。】 【天道赐悟符:你在引动三千秘藏之前,或许可以跪在地上,引燃符箓,并可怜巴巴地祈求天道眷顾。成功后,你便拥有一次,自三千秘藏中抽取一种稀有神法的机会,仅限一次。】 “奈斯!” 任也听到天道的昭告,激动地挥了挥拳头,并自得地嘀咕道:“天道果然眷顾智者……他应该没有猜想到,老子竟能如此快地找到第一条线索,所以才奖励了小爷一下。” 这次收获不错,不但摸到了自己的身份线索,还得到了额外的提升奖励。 我他妈真是个天才! 任也将天道赐悟符收好,美滋滋地转过身,准备离去。 “刷,刷……!” 就在这时,档案房内所有阴暗之处的油灯,火苗竟同时晃动了起来,就像是要骤然溃灭一般。 “噗噗……!” 一股阴风突的飘过,整间档案房内的烛火尽灭,就连室外投射而来的阳光,也同时消散了。屋内瞬间变得漆黑无比,伸手不见五指。 任也虽然看不见光线的变化,但却突然感觉到后脖梗子冒凉风,紧张兮兮地感知着四周:“我靠,什么鬼东西……?!” “刷!” 就在这时,一股幽暗的蓝火,在任也身后点亮。 他猛然回头,却什么都没有感知到,同时觉得自己的双肩沉重无比,就似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在压着他的肩膀。 “咕咚!” 他猛然咽了一口唾沫,连续转身,散发感知,却依旧没有察觉到那个未知东西的存在。且每次转身时,那一盏幽暗的蓝火,都会出现在任也的后背处。 档案房中的景色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周遭的虚空开始变得模糊。 任也瞬间有了判断,心里暗道:“妈的,我入幻境了?!” 就在这时,他感知到周遭昏暗中,似乎有一股黑气正在升腾。 三气定律,黑气者……那是可以随手捏死自己的存在啊! 他意识到这一点后,顿时头皮发麻,干脆而又果断地吟唱道:“三千秘藏——铜头铁骨!” “轰!” 一道虹光乍现,归入渐冻症患者的肉身之中。 “噗!” 他原本瘦弱的身躯中,突然散发出一股极为旺盛的气血 之力,好似人间战神,就连穿着有些宽大的布衣,都被顷刻间隆起变大的肉身,撑得骤然紧绷。 只一瞬间,任也发丝飞扬,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坚韧无比,且皮肤泛起了一层赤红之光,瞧着孔武有力,竟有力拔山兮的气概。 他不再频繁转身,只猛然抬起右臂,使劲向右侧肩膀隔空一抓。 “啪!!!” 他好像拽住了什么东西的发丝,接着猛然向前拨动。 只听噗的一声,那未知之物便被他拽到了身前。 “刷!” 一束幽蓝的火光浮现,任也骤然散发感知。 霎时间,一张惨白无比的脸颊,一颗披头散发的头颅,就那么鲜活地浮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那是一张比贞子还恐怖的女人脸,她嘴角泛着诡异的微笑,红唇轻启,吐出舌头猛然舔舐了一下任也的脸颊。 任也脸上沾染着舌头带来的口水,整个人略有些发懵地大吼了一声:“妈的,玩骚的是吧?!” “嘭!” 他或许觉得这人头舔的位置不对,随即勃然大怒,一记朴实无华的闷拳,就将那人头打得向后飞去,隐入了黑暗。 “刷!” 他再次感知四周,心里惊恐无比:“丸辣!这鬼东西把我困在幻境中了?它是不是有通知其他狱卒的能力啊?这老子怎么出去啊……?!” …… 死狱,狱统专业的差事房中。 讲究且富有生活情调的尹大公子,此刻已经洗了白白,浑身香香的。 他站在差事房门口,伸手从老张手里接过一份死囚案卷,而后顺口问道:“79号,还是什么都没说吗?” “没有,连续三次审讯,行房那边的长老也动用了一些手段,但他依旧是一个字都没说。”老张微微摇头。 “他快死了。”尹平给出了评价。 “是的,呵呵,他会变成小金人的。”老张笑着回应。 “行,你去忙吧。”尹平双眸明亮道:“我这边将他的案卷归档,入档案房。” “是。” 老张回应一声,转身离去。 尹平收好案卷,又站在差事房的镜子前,仔细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迈步离去。 他走了一会,狱统专用的差事房内间中,便有一盏油灯自行点亮,并散发出了幽蓝的火光。 天牢中是有着隐藏大阵的,且大阵触发的方式非常隐蔽,阵眼也十 分特殊。若一处有风吹草动,那狱统房摆放在架子上的数十盏油灯,便会根据事发位置,自行点亮一盏。 只不过,这油灯已经十几年没有点亮过了,狱卒们似乎早都已经忘了它的存在。而尹平又恰巧拿着案卷离开,所以并未察觉差事房的变化。 尹平拿着79号的案卷,体香浓郁地走出死狱区,来到了地面上,便慢条斯理地赶往了档案房。 …… 档案房。 任也已经意识到自己陷入到了幻境之中,心里也急迫万分地在思考着脱困之法。 “嘭!” 那颗被他一拳打飞的女人头颅,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沙,沙,吱嘎……!” 紧跟着,一阵皮肉摩擦着青石地面的轻微声响泛起。 未知的才是最令人恐怖的,任也听着酸牙的摩擦声,顿感脚底板一片冰凉。 “刷!” 那束瞧着昏暗的幽蓝火光,再次于一片黑暗中点亮,一个庞然大物的轮廓也逐渐变得清晰。 任也极力散发着神念,如潮水一般包裹住了那个庞然大物。他“看”清了对方样貌,登时汗毛炸立,惊惧异常。 那东西真的长得太丑了,太恐怖了。 那不知是一种什么生灵,狼身、棕毛,体态极为壮硕,宛若一头小牛犊。 它生有十肢,后四肢撑地,前六肢以两列之态,排列在腹前。肢前生的爪子或是巨斧状,或是长刀状、长枪状等兵刃形态,且浑身流淌着腥臭的液体。 它生有三颗头颅,左侧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男人,右侧乃是一个瞧着只有几岁大的孩童,面容红润,目光憎意明显。 它趴在地上,谨慎的向前迈步,并缓缓走到女人头颅旁边,用右后抓轻轻一拍,便将那坠落在地的女子人头击飞,而后令其稳稳地落在了三头中部的脖颈上。 “刷!” 那女子头颅落位后,竟诡异地晃动了一下,似乎在摆正位置。 这踏马是什么鬼东西啊?!! 任也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唾沫。 【你惊动了天牢中的阵眼之一:三头冥府兽。】 【杀了它,你一定会暴露;杀不了它,那你就会被它的刀斧剁碎,成为一顿丰盛的午餐。】 任也感知着对方,却发现这三头冥府兽的气,竟变成了赤红色的。 这说明,它从可以随手捏死自己的状态中,变成了只是对自己有 生命威胁的状态。 它为什么突然降格了?! 哦,不是它变弱了,而是我引动了铜头铁骨,自身变强了。 “刷!” 陡然间,那女子头颅再次吐出红舌,宛若长绫一般爆射向任也。 任也见状,立即右脚踏地,在抽身躲避间,自后腰拔出黑刀,双手合十,猛然下斩。 “叮!” 一声金属碰撞声响起,那黑刀自红舌前端精准落下,却宛若砍在了铁壁之上,竟没能对其造成一丁点伤害! “尼玛,我铜头铁臂身啊……!” 任也惊惧道:“舌头都踏马砍不断?!这他妈……对方明显开挂了啊!” “刷刷……!” 那猩红的舌头,抖动着弹飞黑刀,又自任也左侧穿掠而过,只瞬间就将他的身体缠住。 任也被束缚在原地,双臂猛然用力挣脱,那缠着自身的猩红舌头,散发着恶臭,却只微微松动了一分。 “踏踏!” 三头冥府兽突然暴起,化作一道残影,出现在了任也身前。 古兽生灵高高跃起,划动左前肢的巨刀,瞬间撕裂虚空。 “丸辣!” 任也心里泛起一声绝望的呐喊。 “噗!” 一刀过,鲜血弥漫,脖颈瞬间裂出一条红线。 第八五五章 一刀斩出倩影;开局我是战俘 死了? 若不是小坏王抽到了战士系的铜头铁骨,肉身被天道加持,产生巨变,那刚刚分裂虚空的一刀,就足以令任何三品境的神通者,脑袋搬家,彻底身陨。 即便是肉法双修的狼哥,在三品境时,也绝挡不住这鬼东西的裂空一刀。 任也感受着脖颈泛起的冰凉感,内心是既惊惧又绝望。 他已经察觉到,这三府冥界兽的特点,那便是肉身强悍无匹,拥有着极致的近身厮杀之能,而恰巧他抽到的也是铜皮铁骨之能,是天生的挨打冠军,这两者相撞,就等同于是最坚硬的矛,碰到了最耐螬的盾,属于是宿命式的相遇了。 还有,这三府冥界兽几乎没有任何神法气息波动,神魂也羸弱无比,再加上进攻手段极其凶残,诡异,且兽性明显。所以任也判断,它是未开灵智的,是没有脑子的莽夫,就只知道扼杀那些气味不对的闯入者。 这种没有灵智的高品生灵,其来历大概就两种情况。其一,它被手段通天的高品者抹去了神魂,而后又被炼化成了尸愧,彻底沦为一条被主任饲养的“看门狗”;其二,这种生灵在某一领域上过于优秀,极端,所以被天地不容,被天道蒙心,从而极难开悟。 三头冥府兽没脑子,这一定是对小坏王有利的,不过,它不论是那种来历,此刻却都已经将渐冻症患者逼到了绝境。 黑漆漆一片的幻境之中,女人吐出的猩红舌头散发着恶臭味儿,就如刨腹流出的肠肚一般,将任也的肉身牢牢捆缚,令其难以动弹分毫。 “嘭!” 三头中央的女子,只微微向后侧头,便用舌头将任也竖着拉倒,重重的摔在地上。 紧跟着,狼身之下,那六条造型怪异的前肢皆是高高抬起,顷刻间,巨斧,长枪,巨刀,锤子等一众堪比珍宝的兵刃,便全部对准了任也的脑壳。 小坏王躺在地上,全身被红舌捆缚,双眸瞧着寒光四射的兵刃,心中顿感绝望:“不要啊,求你了……!” “呜呜……!” 兵刃划破虚空,幻境中泛起尖锐的声响,六肢兵刃狂风暴雨一般的交错落下。 小坏王瞧着兵刃划破虚空的残影,头颅疯狂摆动,想要躲避这诸多的“致命一击”。 “嘭嘭嘭……!” 一连串的闷响声,自地面泛起,就犹如剁肉馅一般,听着令人十分解压。 小坏王极力躲避着六肢兵刃,但还是被锤子砸了一下,被巨斧砍中了脑门。 鲜血汩汩而流,淌过面颊,已经浸透了他蒙脸的黑布,两只空洞无球的眼眸中,也被倒灌进了很多血液。 他在被吊打中发现,这铜头铁骨的之能,确实算得上是极佳的苦修肉身之法了,防御力非常惊人,气血也极致旺盛,且还拥有着超强的愈合能力。 就这么短短的一两息时间,他脖颈被割裂开的口子,已经有血液凝滞并愈合的征兆了。 说白了,这铜头铁骨之法,就是打不死的小强,但弊端也非常明显。那就是,这种体修之道,有些过于注重肉身的坚韧了,老话讲,铜沉铁重,所以这副肉身虽力量极大,却也过于笨重,根本无法躲避那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击。 这样下去,自己这个耐螬的盾,也早晚都被最锋利的茅给戳烂。 更何况,那女人头颅的红舌还在束缚着自己,令他无法动弹,更无法逃避。 这……这到底该怎么办啊?! 二师父拼了老命才拿到的天恩令,在自己手里只坚持了不到一关,就要结束了吗? 这踏马也太快了,你让我回去之后,如何能面对江东父老啊! “滋……滋滋……!” 三头中央的女人,那恐怖的脸颊上又泛起了极为妩媚且骚哄的表情,她目光戏弄的瞧着任也,再次收紧红舌,想要把他勒成一团肉球。 就是这个表情,让已经濒临崩溃的小坏王,突然灵光乍现了一下。 “骚?……对了,对了……我还有一张牌!!” 他躲避着六肢的兵刃,神色突然凝滞了一下,紧跟着又联想到:“我全身都被束缚了,完全没有出手的机会,那……那这张牌要怎么用呢?!” “不行,我必须得逼开它。” 游历过无数次绝境之地的小坏王,在这一刻体现出了极快的反应能力,以及对处境的判断能力。 舌头,只有舌头是突破口! 来吧,激情一吻吧,我的三头小宝贝! 任也双眼充血,就像是下了三年来最大的一次决心,且也不管脏和恶心了,只猛然低头,张开血盆大口,狠狠的咬向了缠在自己脖颈下的红舌之上。 “噗嗤!!!” 铁齿铜牙,锋利如刀,一口飙血。 浓重且腥臭的红色液体流出,染红了任也的面颊。 “砰砰!” 半空中的巨锤再次落下,任也硬扛着额头即将崩裂的剧痛,依旧死不撒口,且双齿错动,狠狠闭合。 “啊——!” 三头中央的女子,面颊上登时流露出扭曲且痛苦的表情,疼的两个脸蛋都在颤抖。 “滋溜!” 剧痛之下,她猛然收回红舌,头颅本能向后躲避。 就在这一刻,任也松口,浑身浸染着红舌的腥臭粘液,只双手向下一撑,一个后空翻,就躲避开了六肢的进攻。 他翻过身,单膝跪地,毫不犹豫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药包,而后动作极快的将其打开,双手平举,对准了自己的口部。 “刷,刷刷……!” 紧跟着,三头冥府兽再次向前一步,六肢划动着六件兵刃,再次向任也攻杀而来。 任也一动不动,不躲不闪,双眸紧紧盯着对方的距离。 一斧砸落,势不可挡! 就是现在! “噗!” 任也猛然提气吐出,向药包油纸中央一吹。 “呼啦啦!” 浓重的白色粉末,顷刻间被吹起了大半,恰好全部灌入三头冥府兽的面颊。 黑暗中,一股慑人心扉的香气弥漫,没什么脑子的冥兽陡然一怔,那三颗头颅都露出了闻嗅的表情。 早有防备的任也,立马屏住呼吸,并抽身后退,一边规避着香气区域,一边手掌略有些颤抖的端着那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药粉。 这药粉,就是先前李小胖为了算计尹家而给出的情花粉,据说是拥有着极强的催情作用的,他家族长辈也都在用,都说好。 他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效,所以内心疯狂呼唤先皇之名,祈求人族老祖庇佑。 “刷,刷!” 情花粉逐渐飘在在空中,那冥兽生灵竟没有再次进攻,只呆呆的站在原地,三头轻晃,目光迷茫。 “有……有效?!” 任也紧张到不停的吞咽着唾沫。 “刷!” 陡然间,一股凌乱的气息自冥兽肉身中迸发而出;紧跟着,它的狼身后侧腹部之下,突然泚出了一大滩粘稠的液体。 三头的表情怪异,不停的看向四周。 “恩?!” 任也看了看地面上的那一大滩液体,又瞧了瞧冥兽的表情,心中大呼不好,得赶紧跑。 “轰!” 骤然间,此地幻境溃灭,档案房的景象逐渐清晰。 冥兽呆愣愣的矗立在原地,它流的更多了,且狼身剧烈抖动,似乎已经陷入到了某种挣扎之中。 不好,快走,溜溜球…… 任也瞧着它,心里已经想到了一种比死还要惨的处境,所以便一个箭步绕过案柜,速度极快的来到窗口旁边,跳跃而出。 离开了档案房之后,任也一边擦着汗水,一边绕路逃窜,且心中狂呼道:“这李家的药……果然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啊!!我踏马的离开之前,得想办法从李小胖哪儿在忽悠来几包。” “我真的不是为了拿到迁徙地去发财,我只是想挽救那里“不行的男人”……!” 他撒开丫子就是个跑,路线规划十分清晰。 档案房中,三头冥府兽,大致历经了四个阶段。 懵逼,有一点感觉,流了一地,以及欲火焚身。 任也走了大概不到半刻钟后,一位刚刚洗了香香的花美男,便迈着从容且自信的步伐,手里拿着死囚秘档,迎着舒爽的春风走向了档案房。 他穿过宽阔的前院后,便见到那三头冥府兽,瑟瑟发抖的迎着自己走来。 这冥兽乃是天牢的阵眼之一,虽谈不上有多强大,但作为看家护院的生灵,还勉强算得上是够格的。 前来送死囚秘档的尹平,在看到冥兽后,清澈的双眼略显惊讶,并笑道:“今日,你怎不在阴池内呆着了?跑到这里做什么?” 冥兽没有灵智,听不懂尹平的话,也踏马不想回答,只三头集体用怪异的眼神瞧着他。 “是不是饿了?!回去吧,我一会让人给你送点吃食。” 尹平神色倨傲的扔下了一句,便迈步准备登上档案房的台阶。 他是一个很讲究生活情调的人,每日晌午都要沐浴养神,所以在踏风而过时,也有体香弥漫开来。 三头集体一嗅,且目光空洞的看向了尹平踏步而过的“倩影”,而后狼身之下的地面再次湿润。 在刚刚的交战中,任也除了咬了一口冥兽的舌头外,就没有对它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所以,尹平并没有看出任何异常,只来到档案房前,拿起腰间一串钥匙,准备开门…… 清风吹拂,冥兽真的是有些情难自禁了,它尾随着尹平登上台阶,举起罪恶的巨刀前肢,猛然下划。 “刷!!!” 一刀过,恰到好处。 尹平后背的差服,自中间裂开,包括内衣,亵裤等等,全都如豆腐块一样整齐裂开,但刀刃却没有伤及到他那吹弹可破的肌肤。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后背,双腿,屁骨沟,都泛起了清 凉之感。 他猛然回头,本能摸了一下自己完全暴漏的后身,目光极为诧异的看向了冥兽。 两者对视,冥兽三头皆是露出了含情脉脉的神色。 尹平拿着钥匙,看了一眼冥兽,又看了看地上流成一条线的水渍,顿感前后一紧,惊惧道:“你……你什么意思啊?搞我后背干踏马什么?” 冥兽没有回话,只是一味的行动。 嗖的一下,红舌爆射而出。 “啪!” 尹平脸色极为阴沉的抬起手臂,只微微划动,便精准的抓到了那爆射而来的赤舌,而后怒道:“公的在阴池里,你认错人了!马上给我憋回去!!!” “泚!” 一股液体喷射,糊了尹平满脸。 “……!” 无语,震惊,倍感屈辱!! “轰!!” 一股滔天的黑气涌动,档案房上空风云巨变。 一股随手可碾死三品瞎子的神法波动,弥漫开来。 尹平光着后半身,亵裤飘荡的站在档案房前,咬牙切齿的擦了一把脸:“你是不是疯了?竟然还t……你找死!!” “翁!” 愤怒的吼声激荡,一道恐怖的掌影,狠狠的拍向了冥兽。 半刻钟后,冥兽肉身被打碎成了一片血泥,尽数散落在了档案房前。 天牢中不少高手赶到现场,却发现天生爱面的尹平,紧紧贴着墙壁矗立,目光阴沉到了极致。 有一位高手,立马出言询问:“狱统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有一头冥兽死了?!有外敌吗?!” 尹平向墙壁于后背之间,塞了一下割裂的衣衫,目光阴冷的骂道:“我早都说了,没有灵智的生灵,就不配看守天牢!!这春天一到……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一众高手听的云里雾里,不不明所以。 “去……给我拿一件新的差事服过来。”尹平命令道。 “大人,你受伤了?!” “我没有!” “大人,你为什么非要站在墙根下面?!”有人好奇的问道。 尹平攥了攥拳头,愤怒的吼道:“这里凉快行不行?!哪儿那么多废话?去给我拿差事服!!” 当日,没人知道尹平在档案房院内经历了什么,但他真的杀了一头冥兽,并且养成了走路时,时不时都会向后面看一眼的小毛病。 死狱的人检查了一下档案室, 但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 下午。 任也找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足足藏了一个多时辰。 这铜头铁骨的神法,虽然攻杀能力极弱,但却真的抗揍,愈合能力也堪称变态,只一个时辰不到,就让他脸颊上的外伤痊愈了,不过肉身的虚弱感也是极强的。 这也说明,此神法是有极限的,所以此次行动也多亏了小胖馈赠的情花粉,不然一旦拖下去,那就彻底麻烦了。 换好衣服后,任也也并没有急于回差事房,而是在死狱中转了一圈,又主动干了一些杂活。 临到下班点卯之前,他故意撞见了面色不善的尹平。 二人相遇,尹平下意识的摸着身后,突然问了一句:“为何晌午过后,我没有看到你啊?!” “禀告狱统,晌午过后,我在杂役房旁边见到,这牢狱道东边的几个通风口,都已年久失修,堵塞不堪,所以这差事房内的空气才会过于浑浊,难闻。”任也行礼后,非常乖巧的说道:“我知道狱统大人酷爱干净,不喜难闻的味道……所以便疏通了一下通风口,但也不知做的对不对。” 尹平微微一愣,皱眉骂道:“你若把这份勤劳,放在日夜苦修之上,便也不至于如此废物了!” “狱统大人教训的是。”任也心说你t病吧,让我干活的是你,说我废物的也是你,你要想骂我两句,就直接来呗,又何必如此双标。 尹平收回倨傲的目光,转身就要离开。 任也与他错过,也要奔着自己的差事房走去。 “你等一下!” 就在这时,尹平突然转身,且俊俏的脸上充满了不屑与鄙夷:“你今年也十五岁了吧?!在这虚妄村中,十五岁的孩子,早都应该自己为自己谋求生路了,可你却还要靠着一个女人供养!!当真不知廉耻……!” 说话间,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顺手放在了旁边的杂物桌上:“你姑姑在我家药坊控火炼丹,不但要承受丹火烘烤的痛苦,还要为了给你多赚一些抓药的钱,不停的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工作机会。她每晚的三炉丹,已经增长到了五炉……你若有点良心,就不该让她如此劳累。” “这瓷瓶中的药液,是你下次治病的所需之物,但这不是给你的,而是奖赏你姑姑的辛劳的。” 话音落,他便不在多言,只背过右手,令其停放在腰间之下,潇洒离去。 任也瞧着桌上的瓷瓶,略有些惊讶道:“这……这人虽嘴 臭的一塌糊涂,但品性……也没有那么差啊。还是说,今天的冥兽,令他浑身都通透了?给他解了个大馋?!” “不行了,不能再想了,都有画面了。” 他笑着拿过瓷瓶,迈步离去。 天牢换岗之前的一刻钟,尹平坐在自己的差事房中,伸手接过了本月的绩考评优本。 顾名思义,这绩考评优本的作用,就是对狱卒一个月内的工作进行总结和评价,优胜劣汰,如果有一次被评为下等,就要扣除俸禄,三次后,就要滚蛋。 而拥有评价权利的,就是负责白日或黑夜轮值的两位狱统大人。 尹平接过评优本后,便熟练的在每一位的狱卒名字后面,做出了简短的评价。 很快,他评到了最后,并在瞎子之名处,稍稍犹豫了一下,而后便给出了最高之下的评价——优等。 旁边,一位与尹平关系较好的狱卒,笑着问道:“大人,你每日都是骂瞎子骂的最凶,也甚是瞧不上他,可每次评优,你又都给他最好或次好的评价……这是为何啊?” “这很奇怪吗?他虽然是废物,可却恪尽职守,把自己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的很好。那本大人对他的评价,自也要客观啊。” 尹平放下评优本,缓缓站起起身,目光变得复杂,甚至是有一些感慨的补充道:“唉……更何况,有些时候给别人一条活路,就是给自己一条活路啊……!” “大人看的就是远。”狱卒不明所以,但还是捧了一句。 一天的工作结束,刺激而又充满了“意外”。 任也在下班点卯时,内心很激动,并已经做好准备,去赵家见见那身为四大家族之首的赵家赵密了。 …… 天都市,某地。 小侯爷已经在昏暗的地下临时牢房中,被关了足足三个时辰了,且感觉自己的灵力已经恢复了大半。 他一边耐心等待,一边也在不停的消化着天道的昭告。 【欢迎您,来到了251年的天都市。】 【您隶属于秩序阵营,您也是天都神庭的一员。】 【您受神庭的“伏龙阁”领导,乃是伏龙阁“溺水”小队的一员。】 【三日前,您接到由伏龙阁——神秘阁主亲自派发的差事,那就是前往天都北风镇,调查镇守——王安权是否叛变一事,以及少部分大威天龙,潜伏在在北风镇的真正目的;以及向王安权打探出,线人“鸠智”的下落,并最终将此人接回。】 【您是昨晚赶到的北风镇,并在旅馆中蛰伏了一夜,今日天明时分,北风镇突然大乱,你准备先观察时局动向,再去面见王安权。却不料到,突有大威天龙,闯入了您所居住的旅馆……!】 【您为了确保身份不爆露,所以选择了束手待毙,并被喂下了可令四品修道者昏厥的沉睡丹。】 【而后,您便被大威天龙带到了这处临时的地牢之中。】 【您可以选择等待,待灵力完全恢复后,一路杀出脱困;也可以佯装被俘,保存实力,暗中调查大威天龙的真正目的。】 【在这座临时地牢中,还有三位秩序阵营的高手被关押,您也可以试着与他们沟通,相认,组成临时小队破局。】 【请您务必牢记三个差事,少完成一个,您都无法向伏龙阁主复命。】 【好了,你的冒险开始了……!】 【哦,对了,你的行动代号为——出气筒。】 【星门寄语:强者从不畏惧光头……!】 小侯爷消化完这段天道的昭告后,便扭头看向了旁边的昏暗处,且见到了一位相貌普通的青年,在哪里哼哼唧唧。 他稍作思考了一下,便机灵的问道:“喂,兄台。小侯爷加入一队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那人一愣,本能回答道:“爱踏马是什么是什么,老子只知道……我他妈足足准备了一年半啊,在三个秘境中苦苦的磨练自身,就是为了等天都市开府。” “没成想,我他妈上来就被俘虏了!!!” “我想死啊!” 第八五六章 横推力压,北风星河 北风镇,临时的地牢中。 小侯爷向三位“狱友”,问出了园区小队的接头暗号,但却没有得到三人正确的回应。 他主动说出暗号的举动,看似有些莽撞,但实则是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想。他觉得园区小队在进入天都市秘境后,就已经被天道的差事演化打散了,每个人都可能接到了不同的差事,扮演着不同的身份,所以大概率是不在一块的。 对方的错误回答,也让他坚信,接下来自己可能要当一匹凶狠的独狼,并独自完成S+的差事。 他离开九黎,就是为了要拥抱迁徙地的千古盛世,所以,他内心无所畏惧,更是兴奋得一批。 那位英姿飒爽的白衣女子啊,你一定会在璀璨无比的天都市见到,什么是真正的盖世天骄,什么是九黎龙凤谱的第一人! 他已经想象到,自己为小队完成无数个S+差事后,那位白衣女子惊诧而又崇拜的眼神了。 略显粗鄙的意银过后,小侯爷便赶紧感知了一下自己的状态。他已经被困了三个多时辰了,灵力恢复了七成左右,这足以让他拥有挣脱束缚的资本了。 他稍稍回忆了一下,看管此地的光头,大概有二十几位,且都是四品境的修者。而这处临时的地下牢房之上,是一栋楼房,大概有四层左右。这对神通者而言,空间是不算大的,可以最大程度地控制交手动静。 这里的现代环境对于小侯爷来说,肯定是有些陌生的,但也绝对算不上是无法适应。因为在进入天都之前,龙首等人特意带他在几座现代都市秘境中游历了一圈,并做了一些基础常识的讲解,这让他有了一个了解现代都市的过程,不至于让他进入城市秘境,就彻底懵逼了。 这个上来就被俘虏的开局,或许对别人而言是天崩地裂的,无法接受的,但对于小侯爷而言,却算不上有多糟糕。 一共就二十几个四品光头呗,问题不大啊…… 说白了,这个开局就是给入局的神通者一个选择,要么选择隐忍观望,充当俘虏,寻找机会;要么就是暴起反抗,自由地调查线索。所以,天道在这一环才会给神通者一个恢复灵力的机会。 “能干!” 小侯爷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处境,而后便又看向了另外三人,直爽地问道:“越狱,干不?” “不是,兄弟,你这样会不会太冒昧了一点啊?!”旁边,第一个被小侯爷询问暗号的青年,目光诧异地反问道:“你连我叫什么都不清楚,你就邀请我越狱啊?!” “那你叫什么?”小侯爷眨眼问道。 “我叫费凉凉,隶属于秩序阵营,在本星门内,扮演一位支援北风镇的宗门弟子,所属宗门名叫圆刀门。今日才来北风,刚入镇就被俘虏了……同行的四位师兄弟,都死绝了……!”那哼哼唧唧的青年,简 单地做了一下自我介绍。 右侧,一位体态壮硕的小伙,有些无语地说道:“费凉凉?!这真是一个吉利的名字啊……我叫董武,隶属于秩序阵营,乃是北风镇的一位巡警官,早晨刚上班,光头就来了,单位就没了……!” 因为天道先前有过昭告,并明确地告诉了大家,被关押在此地的四人都是秩序阵营的人,所以大家也都没有戒心地自报了家门,且想要相互合作、临时组队的意愿很明显。 二人自我介绍过后,斜对面的一位胡子拉碴的中年,话语简洁地说道:“我叫韩莽,也是秩序的人。我的差事是为了营救一位女人,她也在北风镇。不过根据目前的情况看……大威天龙的人有点多,不适合蛮干。所以,咱们四个合作吧?” “行啊,一块商量商量计策,谋而后动。”费凉凉爽快地答应。 “我也同意。”体态壮硕的董武严谨而又认真地分析道:“开局就被俘虏了,这很不寻常……我推测啊,天道之所以给出这样的开局,其实是想让我们团结北风镇的秩序力量,而后再伺机反抗。你们看哈,我们都是临时被抓的,也就是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可能还有很多。所以,我们不着急,等这批大威天龙,把我们集体关押后,再想集体脱困的办法。到时候,保不准我们这边还会有超品的存在呢……!” “有道理。”费凉凉捧了一句。 小侯爷听完三个人的自我介绍后,便又坚持着问道:“三位兄台,一块越狱不?!” “……!” 三人闻言一愣,不自觉地就流露出了看傻子一样的目光。 “兄弟,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谋而后动啊?!我们三个说得还不够明显吗?天道提示的还不够明确吗?!暗中观察,等待时机……你老是吵着要越狱,怎么的,天道额外给你复活币了啊?”费凉凉十分不解地回了一句。 “越狱吧,我可以带你们飞。”小侯爷从容而又自信地回了一句,而后盘坐在地,挺直腰板,双眸紧闭的开始调动腹内灵气。 “……!” 三人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并都感知到他的气息在复苏。 “他是在冲破束缚吗?”董武惊诧道:“大哥,外面二十多个四品光头啊!!!你要找死,也不要拉着我们啊!” “好兄弟,冷静!这里是迁徙地最璀璨的明珠,咱们做事儿要动脑子啊!”费凉凉猛然起身劝了一句:“咱不能蛮干,要谋而……!” “轰!” 昏暗的临时牢房之中,一股恐怖的凶煞之气升腾而起。 “噗噗噗……!” 九根禁锢星源的封源钉,被小侯爷肉身中涌动出的狂暴气息,逼得自他背后爆射而出,嗖嗖嗖地镶嵌在了后侧的墙壁之上,且钉身完全没入。 他只一次冲关,就将九根封源钉尽数逼出肉身,禁锢之力也顷 刻间荡然无存。 其他三人彻底看呆了,他们感知到周遭已经有光头察觉到了小侯爷的气息,并正在赶往这里。 费凉凉最先回过神来,且忍不住甩了甩凌乱的发丝:“卧槽,哪儿来的这么一个二傻子活爹啊!!!完全没脑子啊……!” “神经病!”董武脸色极为难看地骂了一句,并立马躺在地上装死,佯装出一副自己还没醒来的状态。 “刷!” 小侯爷感知着奔袭而来的光头气息,猛然自地面起身,并活动了一下手腕:“谋而个屁啊,老子自成为修道者以来,不论游历何等秘境,那都是一路横推力压,从未向人退让过半分!” “昔日在东极山,同辈天骄纵横,联手拦在独桥之上,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啊!可最终,老子也就是单人单枪闯关,一人跃极山之巅,独赏寒霜。” “今日,区区几个秃驴,又有何惧哉?!” “既然你们选择不飞,那本侯爷就先一步离去了!” “……!” 他目光桀骜,腹有天胆,步伐沉稳地迎向了地牢之门。 “嘭!” 就在这时,两位光头率先赶到,踹开铁门后,也都是目光诧异地看向了小侯爷。 “你……你竟敢突破束缚,企图越狱?!”其中一位光头语气十分惊讶道:“你找死!” 另外一位光头,立马就看向了另外三名被俘者。 董武装死,费凉凉躺在地上哼唧道:“我劝他不要越狱,但他不听啊……我尽力了!我……我封源钉还在,我要全力配合你们……!” 斜对面,韩莽看了一眼小侯爷,心里简单而又干脆地评价道:“这是个虎逼……完全无法合作。” “轰,轰!” 两位光头察觉到其他人并没有突破束缚,便立马涌动气息,准备再次生擒小侯爷。 临时的地牢中,光线十分昏暗,小侯爷目光桀骜地瞧着两人,缓缓抬臂,轻声呼唤道:“枪来!” 一言出,一股万古不灭的凶煞之气,自小侯爷的眉心涌动而出。 只一丝凶煞之气蔓延,便令此处虚空瞬间变得扭曲、震动,无尽的灰尘自棚顶抖落下来,令室内显得更加昏暗、混沌。 “咔嚓!” 墙壁被震得皲裂,凶煞之气狂暴如飓风一般,逐渐在小侯爷面颊前凝滞、汇聚! “卧槽!!!” 已经躺下昏迷的董武,此刻感受到天地本源之力在轰鸣,感受到那凶煞之气澎湃如星河一般,便猛然睁开双眼,惊呼道:“这……这是至宝吗?!” “不好!” 门口的那两位光头,也感知到了那股凶煞之气的威压,非常规四品可敌。 “这人一定是秩序中的绝顶天才,必须生擒他!”一位光头散发出了小坏王无比熟悉的金光,在胸前结成掌印。 “轰隆隆!” 惊雷一般的巨响泛起,一杆暗金色的长枪,蕴藏着星辰崩塌之气,破空而 出。 “生擒我?!你也配!” 暗金色的长枪划动,小侯爷站在原地不动,只微微抬起右臂,凝剑指,只轻轻弹了一下枪杆的尾部。 双指弹动,枪破虚空,瞬入无尽黑暗之中。 一股不可力敌的杀机涌动,两位光头登时运转自己最强的神法,向身前一尺处轰击。 暗金色的九霄弑神枪,瞬入虚空后,再次浮现,一闪而过。 “嘭,噗噗!” 一声轻微的闷响泛起,门前的金光与神法俱碎,枪过时,万钧之重,煞气威压狂涌,那两位四品光头,当场就被压爆成了一团血雾,连点骨头渣子都没剩下,就宛若人间蒸发了一般。 地牢中,另外三人再次傻眼! “一枪出,大道轰鸣,这……这是先天至宝啊……!”费凉凉目瞪口呆地呢喃道:“这莽夫是哪一家宗门的?!不会是守岁人的小人皇来了吧?!” “踏踏!” 小侯爷没有再劝三人,只发丝飞扬的闪烁而出,站在地牢门口的走廊中,缓缓摘下半空中的九霄弑神枪。 不远处,十几道光头的气息呼啸而来,且全部停滞在了走廊尽头。 小侯爷微微侧头,皱眉嘀咕道:“这大威天龙之神法,稀松平常,又手段单一……我真的想不通,朱子贵为何会说他们是迁徙地最恐怖的存在?!唉,他的眼界终究还是低了一些啊……!” “轰!” 话音落,小侯爷手持长枪,飞掠着杀向了十几位光头。 牢房中,费凉凉扑腾一下坐起身,话语简洁道:“我秩序与光头势不两立!我想好了,我要越狱,一刻都等不及了……!” “同越,同越!”董武自昏迷中,瞬间醒来。 “可干!” 韩莽表示赞同。 三人见到先天至宝,与小侯爷碾压光头的神法与肉身后,态度登时大变,而后集体盘坐,没用十息就突破了禁锢。 他们逼出体内的封源钉后,便立马呼唤出自身兵刃,一同杀向地牢之外。 他们想发挥点作用,也想帮点忙,顺便搭一下强者的顺风车。 却不承想,三人穿过走廊时,看见的都是满墙的血渍,以及肉身崩裂后,残存的神魂气息。 一具尸体都没有,一切脑壳锃亮的四品,也全部肉身崩碎,成了枪下亡魂! 小侯爷修的道,主掌凌厉杀伐,凶煞无比,四品同境界者,也当真罕有人能在他灭世十二枪下存活。 所以,他先前说出的装逼之言,虽听着有点摇头晃脑,也有点“坦克没有后视镜”的意思,但细究之下,他的这份装逼之言,却几乎是没有任何水分的! 九黎大世来临中,公认的第一人,那真不是随便说说的。 一楼大厅。 小侯爷自货架上拿起一包杜磊斯,脸颊上露出好奇而又费解的表情:“嗯?这是什么?!为何这表皮的画上,会露出男子的私处啊……!” “兄弟,你 来自古秘境吗?”费凉凉一眼便看穿对方的身份。 “是又如何?!”小侯爷反问。 “不如何,这东西其实是套在头上的,好看,时尚。”费凉凉贼贱地解释了一句,便扭头看向四周:“这里应是一家大型超市……只不过被大威天龙占了,人都跑光了。” 小侯爷目露沉思地撕开包装盒,依旧有些疑惑:“我不信此物是套头之用的……!” “先别说这些了,既然光头都死光了,那我们也赶紧离开吧。”董武提议。 “对对,先走再说!” “等一下!”韩莽毕竟岁数大一些,思维很谨慎地说道:“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外面的情况,咱们还不清楚,但为了能让行动更顺利一些,我提议……咱们乔装打扮成光头出去,这样可以规避很多麻烦。” “我没有易容符了。更何况,那些光头都被他一枪戳碎了,我们去哪儿找小西服穿?!”董武回。 “这里是大型超市啊,肯定有西服,咱们找一找!”韩莽考虑周全,也冲着小侯爷劝说道:“兄弟,把头剃了,穿上西服,咱们再走……!”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剃个屁的剃。”小侯爷将好奇之物收入囊中,手提九霄弑神枪,话语简洁道:“天道说,此地仅仅就是一个镇县的规模。尔等不用慌,我带你们杀穿此地便是!” 话音落,他迈步便向超市封闭的眷恋门走去。 另外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怎么办?”董武问。 “他虽然没脑子,但确实猛,要不……跟着他飞一次?”费凉凉回。 “走!” 三人简单商议一下,便立马跟着小侯爷向卷帘门走去。 “轰!” 小侯爷站在昏暗的超市内,只略微散发气息,便瞬间轰碎了卷帘门。 四人一同迈步而出,站在炙热的阳光下面,扭头看向街道,却瞬间目瞪口呆了起来。 整座北风镇都在经历着灭世之战,此地隶属于神庭的秩序力量,以及从周边各地前来支援的各家宗门弟子、散修,都在与一众光头进行大战。 战局十分焦灼,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地,全都是修道者交手时,而引动出的虹光。 费凉凉眨了眨眼眸,惊愕道:“北风镇这不是被进攻了吗?看着一片混乱啊……!” “城内的秩序在反抗,场面看着五五开啊!”董武轻声回道:“估计这北风镇,也有不少秩序的玩家,应该不完全是残魂……!” “怎么办?”韩莽问。 “五五开?!本侯爷来此,就没有五五开一说!” 小侯爷兴奋地望着各处战场,朗声道:“助秩序,护下北风镇!!!杀!” 三人见他有至宝在身,一时间也有点上头,热血沸腾了。 “那就干!” “来吧!” “……!” 话音落,四人一同涌动气息,呼唤法宝,目光炙热地看向了周遭 的混乱之处。 “轰!” 小侯爷内心豪情激荡,发丝飞扬,手持一杆暗金长枪,犹如绝世战神。 他身后领着三个小弟,运转神法,扶摇直上,欲登九天。 “刷,刷刷……!” 就在这时,晴朗的白日苍穹之上,陡然间乌云密布,而后便有万千星河之景流动。 密密麻麻的星芒,自乌云之上闪亮,真的就如一条银河悬挂九天,场景极为壮观。 费凉凉看到这一幕,突然有些心悸:“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太对啊……!” “轰隆隆!” 一缕缕磅礴的气息,自万千星芒中涌动,弥漫,横铺九天。 “刷,刷……!” 一道星芒逐渐扩大,扭曲虚空,缓缓展开,竟没用三息时间,就变成了一座座秘境之门! 秘境之门中,有数不清的诡异气息渗透人间,令苍穹之上的乌云更加浓重。 “嗯?!” 小侯爷漂浮在半空中,散发着滔天的凶煞之气,一时间有些发愣:“为何突然会有这么多秘境之门敞开啊……这在九黎几乎不可见啊!” 一座座星门浮现后,四人便见苍穹之上,有无数个黑点自星门中飞掠而出,且都散发着混乱之气。 “丸辣!”韩莽看到这一幕,顿时面如死灰:“这回真的丸了!” “怕鸡毛?!我们有至宝大哥!”董武天真地回了一句。 “你他妈现在就是有至宝太奶,那也得凉凉……!” 韩莽刚一说完,小侯爷便看清楚了那些黑点的真实模样。 那无数黑点,遮天蔽日,自一座座星门中飞掠而出,横立于九天之上。 小侯爷瞳孔急剧收缩,也彻底看清,那一个个黑点,正是一位位剃着光头,穿着黑色西装的大威天龙! 有多少?! 不知道,密密麻麻,几乎将整座北风镇的苍穹遮蔽。 他们是什么品境?! 不知道,人多得宛若宇宙星河,气息过于杂乱。 但小侯爷却见到,一座最璀璨,最大的星门之外,竟站着一位身着僧服的和尚。 他背着双手,且散发着小侯爷完全无法窥见分毫的品境气息,漠然地俯视人间。 小侯爷看着漫天的光头,近乎无尽的大威天龙,一时间有些头皮发麻,不知所措。 那黑点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他的认知。苍穹之上,那绵延无尽,如海潮一般涌动的气息威压,是他平生未曾见过,也未曾听过的震撼之景。 他这一刻终于明白,为什么天天装逼的小人皇,在提到大威天龙四个字时,也会无意中流露出要尿裤子的表情。 曾经的迁徙地,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啊?! 为何一处镇乡之地的争斗,都能引来这么多修道者啊?!数都数不清! 小侯爷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唾沫,额头全是汗水。 旁边,韩莽飞掠而起,急迫地问道:“让你动脑子,你非要横推力压!来来,你赶紧给我力压一个看 看!!” “刷!” 小侯爷猛然回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三人,非常果断地问道:“现在剃头还来得及吗?!不瞒诸位,我一直有一个皈依佛门的梦想……!” “来尼玛啊!” 董武崩溃道:“你飞得比龙都高,瞎子都看见你了!” 话音刚落,九天之上,一位黑袍大威天龙,伸手指着煞气贯日的小侯爷,轻声道:“很有趣的一只蚂蚁,生擒他!” 一言出,苍穹上方的无数黑点,集体闪烁气息,瞬间遮蔽烈阳。 无数光头在这一刻爆发出金光,且手结佛印,俯视着小侯爷,并齐刷刷地喊出了那一句在迁徙响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口号。 “大威天龙!!!” 滚滚如雷的喊声,响彻人间,无数佛印,倾斜而下。 “有种单挑啊!!!!!” 小侯爷不屈地吼着。 三息后,小侯爷如死狗一般砸落在地,皮肉龟裂,鲜血如喷泉一般染红了地面。 光头瞬间坠落百余人,围着小侯爷就是一套佛家密宗拳。 “说出你的代号!!!你在神庭的职位!说!” “我……我的代号出气筒!”小侯爷的一身傲骨和忠诚,在密宗拳下彻底崩溃:“别一直打,让我喘口气……就一口……!” “天下哪有这样的代号?!嘴还硬得很!” “好好好,不说实话?!” “大威天龙!” “我他妈对天发誓,我真的是出气筒!” “……!” …… 虚妄村。 任也点卯下班后,便赶到了赵府的后门,并安静地等待着召唤。 第八五七章 入赵府,见赵密,安静一个时辰 众所周知,这赵家乃是虚妄村的四大家族之首,底蕴深不可测。 不过,任也站在赵府的后门,却觉得这里与自己想的不太一样,虽赵府的占地面积也不小,堪比一座大王朝的皇亲府邸,但仔细感知后,却发现那古色古香的庭院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气派,那么奢华。 其建造规格,恢弘程度,甚至瞧着还要比尹家的药坊略逊一筹。 呵,这就是强大到了极致后,已经不屑于用世俗之物来彰显自己的地位了吗?也印证了那句,低调就是最牛逼的炫耀? 小坏王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站在赵府的后门,“东看看西望望”,内心很是激动。 他很期待,也在心里猜测过无数次了,这自己每晚都要来赵府约见赵密,究竟是要干什么,这一老一小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秘密? 但很可惜,天道给出的信息太少,这让他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伟大的人皇殿下保佑啊,希望今晚的经历,能再给我一点有用的信息吧……一滴,哪怕一滴也行啊! “踏,踏踏……!” 任也等了大概不到一刻钟,便听到敞开的赵府后门中,有一阵四平八稳的脚步声泛起。 不多时,一位身着白衣的翩翩公子,便迈步迎了出来。 他大概能有二十六七岁左右,体态修长,略显清瘦,且生的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瞧着甚是儒雅。 任也散发感知,瞬间“认”出了对方,此人名叫赵皓辰,字明瑞,是赵家族长赵密的第六个儿子,嫡出男丁,天赋绝伦,且目前是虚妄村巡堂的执堂大人。 巡堂与刑堂、法堂等等,都是虚妄村“司法体制”的一环,简单来讲,这巡堂就是虚妄村的捕快,负责查案,立案,抓人,而执堂大人,说白了就是捕快头子,一把手。 赵皓辰的性子、气质,在这虚妄村中真的算得上是比较“另类”的存在了。这里的人信奉“达者为先,丛林法则”,所以大部分的人瞧着都很粗犷,冷峻,甚至是冷血,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也拥有着不加掩饰的自私感。 但他却瞧着儒雅,随和,总总是一副慢吞吞,过于沉稳的形象,就连穿的衣服也与这里的一水水紧身黑衣不同,他的白衣宽大,柔软,不染尘埃。 赵公子迈步走出庭院,看见任也后,便笑眯眯的点头:“来了?” “死狱瞎子,见过执堂大人。”任也郑重行礼。 “呵呵,天天都来 ,不必客气。” 赵公子拂袖摆手,招呼道:“父亲已经在等你了,你随我进来吧。” “是。” 任也挺直腰板,内心很是激动的跟着这位儒雅公子,迈步走进了赵府大院。 傍晚,夕阳余烬笼罩着赵府的庭院,晚霞金黄,色彩绚丽且柔和。 赵府乃是大族,光是赵密膝下,就有三十二位子嗣,整个族群,人数超过两千,且不论男女老幼,人人都入修道一途,家族旺盛至极。 此刻刚过饭口,庭院中有不少老人在遛弯,也有三五成群的孩童嬉戏打闹,瞧着欢乐且温馨。 任也感知着这一幕,心里有些羡慕,并且暗自感慨道:“不论是一个王朝帝国,还是一个家族,若想长久兴旺,那还是得人多啊。人多就有机会,就有未来啊……等我与爱妃成亲,就先让她先生一个千卫营吧……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答应。” 赵公子一边在前方领路,一边聊着家常般的说道:“恭喜你啊,这月绩考又是优等!” 任也听到这话,表情很是茫然,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今天尹平给他绩考优等的事儿。 赵公子略微回头,见他表情疑惑,便又补充道:“咱们三堂,每月都有会绩考,今日是大汇总,我无意中看见了你的单子。呵呵,没想到,你与尹平相处的不错啊。” “估计,你下个月就要涨俸禄了。” 任也听到这话,心中倍感一暖,也更加觉得尹平这个人虽然有点过于倨傲和毒舌,且十分看不起弱小的人,但总归来讲品性还是相当不错的,也没有愧对自己每天都为他烧洗澡水的“功劳”。 一想到这里,在幻想一下三头冥府兽被催情后的状态,他便内心有些愧疚。 唉,我由衷的希望,在档案房外,那尹公子就是根冥府兽打了一架,而不是有了一段短暂的婚姻。 任也跟在赵公子身后,行礼回道:“尹公子为人正直,确实对我颇有照顾。” “恩。” 赵公子点了点头,也出言鼓励道:“俗话讲,天无绝人之路,这有些时候,起点越低,那每迈出的一步,都是巨大增长。你身在死狱中,若是好好做,日后也是有参与离乡路的资格的,机缘该来时,便一定会来,莫要气馁。” 任也见缝插针,丝滑接话:“有赵公子的鼓励,小人更加干劲十足了。” 二人边走边聊,很快便穿过了三间院落,来到了赵府最深处的内院之中。 这间内院虽不算 太大,却绿植充沛,灵气极为婚后,瞧着也很幽静。 内院只有一间正殿,殿上方挂着“悟道庐”三字的牌匾;正殿两侧,古树参天,藤蔓与花草旺盛,时不时的还有飞禽隐匿在繁茂的枝叶中央,散发着悦耳的鸣叫声。 赵公子在悟道庐前止步,笑道:“去吧,父亲在等你。一个时辰后,我在接你出去。” “有劳赵公子。”任也点头。 话音落,赵皓辰转身离去,而任也则是站在悟道庐前,强行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后,这才迈步上了台阶,顺着敞开的殿门进入。 悟道庐内,尽是古色古香,卖相十分典雅的古木家具,且左右两侧的十数个书架上,也收藏了不少珍贵的典籍。 任也感知着四周,发现悟道庐的光线较为昏暗,总共只有七八盏油灯置放在四方墙壁上,散发着羸弱的光芒,且殿左侧的位置,还摆放着一张只供一人使用的低矮书案,上面放着一卷画轴。 书案之下,是一处略高于地面的座榻,瞧着约有双人床大小。 任也站在殿中继续向前“窥探”,却察觉到一面硕大的屏风后,有着一道模糊的人影,他也坐在书案后面,瞧着像是正在翻阅某种古籍。 那道人影散发着滔天的黑气,远比这虚妄村中,小坏王先前见到的任何一人压迫感都强。 小坏王触发秘密约见赵家家主的差事时,天道对此次任务的描述是——《安静一个时辰》,他搞不懂这几个字的意思,但一想到安静,秘密约见等字眼时,却也不难判断出,此地应该是不会有外人存在的。 那么眼前隐藏在屏风后面的人影…… 任也稍作沉思,便郑重行礼,高喊道:“小人见过赵大人。” “今日不看古籍,只观想一副画卷,你坐下看吧……!” 屏风后,赵家家主赵密,只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他的声音听着很低沉,却不沙哑,反而清晰浑厚,开口三息后,殿内竟仍有余音绕梁。 任也站在古色古香的殿中,心里非常茫然且费解。 今日不看古籍,只观想画卷,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难道,我每天来赵家见赵密,其实都是在悟道请修吗? 我表面上是一条野狗,但实际上我的师尊却是村中的扫地僧,四大家族的话事人? 这不是扯呢吗? 如果他真的是我师尊,那您老人家都是四大家族的话事人了,那还有什么必要非得脱裤 子放屁,在每天傍晚约见自己呢?! 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吗? 难道……他是野爹?我是私生子?! 爸爸? 卧槽,好狗血的剧情啊…… 小坏王的心中猜测,逐渐向着更加离谱的方向靠近。 他怀揣着疑惑,迈步走到那很小的书案旁,缓缓坐下。 既来之则安之,他搞不懂对方的用意,也无法回忆起昨天都发生了什么,便只能坐在书案后,伸手拿起了那一副画卷。 画卷入手冰凉,画轴乃是晶莹剔透的翠玉制成,画纸的边缘溜着金线,握在手里沉甸甸的,质感十足。 他缓缓摊开画卷,准备观阅。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赵密身边的贴身管家,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步伐极快的走入殿中。 他站在任也前侧的位置,抱拳道:“老爷,老奴有急事禀告。” 屏风后,赵密略有些不耐的皱了皱眉头,呼唤道:“上前说话。” “是。” 中年管家得到准许后,才弓着腰迈步上前,并绕过屏风站在了书案的左侧。 在任也的位置,他只能感知到屏风后有两道模糊的身影,黑气滔天,却无法窥见对方的丝毫真容。 中年管家微微弯腰,双手将一副案卷呈上,而后补充道:“老爷,这是刑堂呈上来的死囚案卷。那79号,又历经了三次审讯,但依旧是什么都不说……刑堂觉得,他们已经无法撬开79号的嘴,所以便将案卷呈上,要听听您的意见。” 赵密伸手接过案卷,摊开后仔细看了一遍,这才轻声回应道:“这79号闯入者,明显是有备而来,怀揣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的用意难猜,但最了解虚妄村状况的人,也一定是虚妄村的死敌。这个人在被俘时,已经在村外游荡了有一段时日了……他一定了解村中过去发生的许多事情。” “这样人,留下是祸乱。” “告知刑堂,将79号闯入者的案卷,在明日内转交法堂。我的态度是,这个人……就在三天后的死祭日中陨落吧。” “但一切都要符合规则,刑堂转交法堂后,召开四族议事,若是大家都没有不同意见,才可将此人加入死祭名单之中。” 话音落,他便将79号闯入者的案卷,递给了管家。 “是,我这边回复刑堂。”管家拿过案卷,行礼道:“老奴这便退下了。” 二人说完,管家才迈步离开悟道庐,而赵密则是微微抬臂,唤起一阵清风,将内殿的房门闭合。 他坐在屏风后面,话语简洁的提醒道:“开始阅览吧……!” “是。” 赵密与管家的谈话并未背人,所以小坏王也听见了他们刚刚的交流,只不过,他目前的心思不在这儿,只专注力爆棚的琢磨着,这“安静一个时辰”的差事,究竟是什么。 “呼……!” 他长长的出了口气,便很正式的伸手摊开画卷,徐徐散发感知。 这画卷约有一尺多长,摊开后,画中内容便是两位未知品境的修道者交手之图,画卷下方是一位青年男子,站在山巅之上,瞧着英姿勃发,傲视苍穹;画卷上方,是一位面容平凡的女子,衣袂飘飘,悬于九天之上,宛若谪仙。 二人都是手持法宝,冷眉对视,且肉身散发着万千虹光之态。 小坏王在稍稍散发感知后,便感觉自己的神魂,瞬间就沉入到了画卷之中,不能自拔。 他神魂沉入观想,那画卷中的一切仿佛都活了过来,…… 青年男子手持古剑,于那长相平凡的女子战于苍穹,二人打的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在这一刻,小坏王感觉自己好像穿过了岁月长河,来到了一处时代未知的古地,并亲眼见到了两位未知品境的高人,在搏命鏖战。 那处古地的苍穹之上,尽是二人的神法之光,且每一道神光中,都蕴藏着难以名状的道韵之感。 以小坏王的品境,他根本无法清晰的窥探那两位高手的交手细节,更无法清晰的感受到那道韵之光的真谛。 他就像是一个患有眼疾的病人,看到的一切都是模糊的,都是扭曲且不清晰的。 而越是这样,他便越好奇,越沉浸,且不自觉的极力散发感知,企图捕捉那一缕缕道韵之光的“本源真意”。 这种近乎于顿悟状态的沉浸观想,只不到片刻,就让小坏王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就像是一个学渣在看博士论文。 一股强烈的困倦感,无法抑制的袭来。 很快,他在全力捕捉那青年剑士的剑光道韵中,彻底的沉睡了过去。 “啪嗒!” 画卷坠落在地上,任也伏案而睡,梦中全是惊世剑影与那女子的绝妙神法。 书案旁,檀香缭绕,慑人心扉。 屏风后,赵密感知了一下任也的状态,才缓缓起身,迈步来到他的身前 。 他覆手而立,俯视着沉睡在书案上的这条小野狗,双眸平静,冷峻。 “刷!” 赵密抬手一挥,袖中便飘出一阵清风,举拖着任也的肉身,将他悬空而停,而后又轻轻的平放在了榻上。 任也面目安详的躺在榻上,睡得的跟死猪一般,且散发着微弱的鼾声。 “刷!” 赵密再次抬臂拂袖,一股诡异的劲气,恰到好处的吹开了任也的长衫,令他前胸袒露,形象极为不雅的躺在那里。 他俯视着野狗,双眼中罕见的流露出了“期待”的神色,而后右手凝剑指,又于指尖处,涌动出了些许灵气。 灵气汇聚指尖,便散发出一股极为锋锐的气息。 “刷!” 他剑指冲下,隔空划动。 “噗!” 指尖划过虚空,灵气如刀,竟骤然割开了任也的腹部。 一条血线自腹部浮现,缓缓裂开,而后便是汩汩流出的鲜血。 “刀口”在血流之下,缓缓敞开,任也腹内丹田之景,顿显无疑。 他的腹内丹田,竟与常人不同,瞧着既无星核,也无浓厚的星源之气,有的只是黑气丛生,混沌一片。 赵密翻手取出一个小药瓶,而后便将药瓶口对着任也的刨腹刀口,轻轻点洒下了一些药粉。 药粉落下融于刀口之中,竟能瞬间止血。 不过即使是这样,也还是有一些血渍流淌到了任也的差服之上,位置也与昨天姑姑清洗过的地方差不多。 止血后,赵密的脸色才郑重了起来,他抬臂成掌,于半空中凝气。 “轰!” 一股凝练至极,且散发着恐怖威压的黑气,自他掌心之下流动。 “刷!” 赵密对着任也腹部的创伤,隔空按下一掌。 无尽的黑气涌动,竟瞬间灌入到了任也的腹部之中,不停的冲击着他的丹田。 那掌心之下的黑气,犹如九天之上,倾泻而下的银河,不停的洗刷着任也丹田内的一切。 大概过了三息后,黑气竟强行驱散了任也丹田中的混沌。 一颗龙眼大小的星核,自腹内无尽的黑暗中徐徐转动,且散发出了“道韵”混杂的气息。 那颗龙眼大小的星核,就像是冰冷宇宙中的黑洞一样,虽然瞧着很小,却在不停的转动,瞧着幽暗且诡秘。 并且,即便小坏王此刻腹内全是黑气, 却也依旧掩盖不了,那颗龙眼星核所散发的黑暗神光。 那黑暗神光瞧着深邃无比,竟瞧着比永夜更黑,也更加璀璨耀眼,就如同混沌宇宙中的一点黑暗极芒,一眼便可辨认出它的不凡。 龙眼星核内散发的道韵气息非常杂乱,犹如无底深渊,不可揣测。 赵密瞧着小野狗的星核,竟站在书案旁瞬间入定,神魂出窍。 神魂离体后,化作一道黑光,竟瞬入到那颗龙眼星核之中,宛若一位天地大能,孤身闯入寰宇黑洞之中探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小坏王躺在榻上沉睡,而赵密的肉身则是立于书案前一动不动。 悟道庐中,静谧无声,犹如死地。 …… 一个时辰后。 任也自昏睡中,幽幽醒来。 他感觉到大脑一片昏沉,神魂也疲惫到了极致,最重要的是,他还感觉到了自己的腹部位置泛起了一阵刺痛感。 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下,却感觉自己的皮肉完整,并无异常,但他的腹部处依旧很疼,尤其是内丹田内,竟有一种被人强行塞了一颗西瓜,且反复塞入取出后的崩裂痛感。 那种痛感有些难以忍受,也令他汗流浃背了起来。 很快,一股莫名其妙的虚弱感袭来,他竟感觉自己抬臂都有些无力。 卧槽,刚才老子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我怎么有一种喝醉了之后,被人捡尸的感觉?! 可即便被捡尸了,那也不该是独自疼啊?!得踏马是和尹平疼一个地方啊! 他目光有些怪异,本能的看向了屏风之后,却感知到赵密模糊身影,依旧端坐在那里,翻阅着古籍。 这老头子刚才到底对我做了些什么啊?! 任也内心非常疑惑,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殿内,稍稍安静了一下,而后赵密才主动开口道:“与从前一样,你可以问老夫一个问题,但老夫也可以不回答你。” 什么意思?! 自己每天被捡尸之后,还可以向这犯罪分子问一个问题?! 可……可我究竟该问些什么呢?! 我问自己的来历?对方能说吗?那肯定不能啊! 我问他刚才都对自己做了些什么?这能问吗?他要想让自己知道这一点,又何必脱裤子放屁的让自己安静一个时辰呢? 一时间,任也的心思有些混乱,因为他掌握的信息太少了,并 且自己每晚都要昏迷,都要安静一个小时的经历也过于诡异,再加上他并不了解这位李家家主的心思,所以……若是一句问错了,那肯定小命都要丢了。 但若是不问,那岂不是失去了一次与本地最强者对话的机会?! 妈的,好难啊…… 老子究竟该怎么办呢? 问肯定是要问的,但却要聪明…… 任也虚弱的坐在书案旁,屏气凝神,大脑飞速运转。 赵密似乎也不急,只静静的翻阅着古籍,耐心等待。 我最缺的是什么?! 是对过去一无所知啊,是对自己了解颇少啊…… 任也足足沉默了半炷香后,才缓缓抬头,双眼死死的盯着屏风之后,一字一顿的开口:“大人,我想好了。 “想好就讲。”赵密回应。 任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表情机灵的一批:“大人,我想问,小人昨天问出的问题是什么?!” 一言出,正在看书的赵密,目光闪过一丝惊讶之色,缓缓抬头。 第八五八章 线索汇总,明日探监 赵密坐在屏风之后,听着任也的问题,心中颇感惊讶。 因为他昨天的问题是:“赵大人,您知晓我的双眸是如何丢失的吗?” 赵密回:“你出世便是如此。” 这一问一答原本是非常简单的,但今天这小子竟又重新问了一句“我昨天的问题是什么?”,那此番举动,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他是已经知晓了,自己每日来赵府“安静一个时辰”时,都经历了什么吗?并想要以此来要挟自己,试探自己? 呵,胆子不小哇。 赵密先是在心里脑补出了一场大戏,而后才面容冷峻地起身,背手走在屏风之后,轻声道:“看来,你心中对于双眸丢失一事,执念颇深啊。” 任也听到这个回答,心里登时懵逼了一下,暗道:“卧槽,我昨天问的竟是眼珠子丢了的事儿?而且还这么直接?!看来昨天的我,真是勇得一批啊。” “人可以不信命,但却绝不能看不清自身的处境。” 赵密背手站在屏风后,声音浑厚道:“这丛林之中,野兽横行,一只老虎叼了一块肉,周遭群狼瞧着眼馋,却不敢近身。但若换成是一条骨瘦嶙峋的野狗,恐怕是这口肉还没等吃下去分毫,那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甚至是,其他凶兽仅仅只是听闻了,这条野狗的口中有肉,那也都不会放过饱腹的机会。他们会先咬死野狗,有肉更好,无肉就食狗。” “你出世便没有双眸,这是你的命。你双眸丢失,在这虚妄村中毫无潜力与价值,又重病在身,若无老夫替你出头,为你与天薇寻得一份收入不菲的差事,你恐怕早都身埋黄土了。这活着都难,就是你的处境。” “饱腹尚且艰难,你又何必执着于双眼之事呢?这里的人都认识你,更知晓你是一个眼瞎的重病废人,懒得理你……你又何必节外生枝,非要当那一条,外面谣传你口中有肉的野狗呢?” “问来问去,苦苦追寻……怕就怕,你这双眼并未寻到,却旧事重提,让外面那些贪婪的野兽,觉得你已经闻到了肉香,甚至是已经偷偷地把肉含在了嘴里……到头来,这肉没吃到,小命也丢了。” 赵密话语平淡地说完,便拂袖道:“你明日再来吧,但不要再问老夫同样的问题了。” “是,小人这便离去。” 任也并没有继续纠结刚刚的问题,只态度谦卑,郑重行礼。 他感觉赵密刚刚说的这些话,信息量极大,也需要逐字分析。但这里明显不是思考事情的地方,更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 甚至,他觉得自己刚刚问的那个问题都有些冒昧了,因为老赵的话中警告意味非常明显。不过,自己对他而言目前肯定是有价值的,所以,问题也不太大。 安静一个时辰的差事结束后,任也便离开了悟道庐,且被门口的赵皓辰接上,一路向赵府外走去。 返回的路上,赵公子依旧儒雅健谈,热情地与任也聊了聊家常。 到了赵府后门口,任也躬身行礼,轻声道:“有劳赵公子了,我明日再来。” “嗯。” 赵皓辰抬手一翻,掌心便多了一个小药瓶:“观赏古籍,颇为耗费心神。这瓶养神丹,不但可以滋养神魂,而且还能助你明悟入定,更好地调理‘丹田’之气,令你倍感舒适。” 任也微微一怔,抱拳道:“这……这太贵重了吧?!” 赵皓辰瞧着他,双眼竟流露出了一丝同情之色,轻道:“你天天都要来此……也不容易。拿着吧。” “那就谢过赵公子了。”任也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你我是同辈之人,本可以联手征伐离乡路,谁承想命运弄人,生生断你机缘。唉……不过你也别灰心,在我虚妄村的历届虚妄之主中,也有先天不全之人,曾创下诸多神话……!”赵皓辰轻声宽慰道:“眼瞎并非终点,更或许是一种其他人不具备的机缘磨难,就看你自己怎么看了。” “多谢赵兄宽慰。” “你若想多学一些神法,以后每日见完父亲,也可以来我房中坐坐。我屋内典藏颇丰,你我二人喝些小酒,可共同研读。”赵公子如沐春风,话语温暖地邀请道。 “多谢赵兄美意,只要不是公差在身,我一定抽出时间与您一同参阅。”任也顺嘴应了一声。 “慢走。” “您留步。” 二人聊了几句后,便在赵府后门分别。 任也回家时,又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腹部,且面色极为复杂,大脑也有些沸腾。 …… 小坏王走后,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又有一位访客来到了赵府。 这位访客大约四十多岁,身材中等,长相平凡,但走路时却气宇轩昂,腰板笔直,浑身充斥着浓浓的草莽之气。 他是尹家药坊的正殿掌柜,也是尹家族长——尹弘的贴身大管家,在这虚妄村的一亩三分地,地位颇高。所以他即便是走进了赵府,也没有流露出太多的谄媚之态。 赵府的内院管家,也就是刚刚面见赵密,并呈上79号死囚案卷的那位中年男子,此刻亲自接上尹弘的大管家,并一路与他来到了会客殿。 二人一同落座饮茶,并相互客套了几句。 而后,尹弘的大管家,便率先开口道:“黄兄,今天是交例钱的日子,这不,正殿一歇业,我立马就来了。都在这儿,你命人清点一番吧。” “刷,刷……!” 话音落,他抬手一挥,会客殿内便多了五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诱人的星源。 尹家号称虚妄村的第五大族,但却是后来的,且在此村中的时间并不长。 众所周知,虚妄村的竞争太过激烈,不但难活而且还十分排外。但好在尹家的底蕴颇深,虽比另外四大家族稍稍差上一些,但却也能拥有一份在此地立住脚的资本。 但光有这些,还不足以让尹家药坊发展到这个规模。因为此地的资源、格局等等,都已经固定,所以,起步之事就变得十分艰难。 就比如,尹家那占地颇广的丹院,就不是他们这种刚来的家族能拥有的。所以,尹家在发展初期,就频繁地与赵家进行走动,且态度十分谦卑,也得到了一些支持。 但众所周知,这虚妄村的人,都是很尊重那些极致的规则的,甚至是奉为信仰,所以即便是四大家族之首的赵家,对尹家的支持,那也都是规则内允许发生的,公开透明的。 说白了,他们是把自己能得到的一些资源,倾斜给了尹家,并没有公权私用。 不过,即使是赵家从手指缝中流出的一些资源,那也足够让尹家打开初来乍到的局面了。就比如他家那占地面积颇广的丹院,最初就是赵家租给他们的,且尹家刚开始也只是在前侧一点点的地方盖了三层药坊,而后才越做越大,发展到了如今的规模。 现如今的尹家,不但已经把那块地买了,而且每天都是日进斗金。再加上族人中也有不少老人都已经突破了桎梏,所以,这才流传出了尹氏第五大族的说法。 不过,这尹家虽然已经身板硬了,可却依旧信守诺言,每月都会拿出药坊的一成纯利,白白交供给赵家,并且每次交出的份钱都没有水分,即便赵府的人从不派人核查,那他们也绝对不会差上一分一毫。 赵府的黄管家,瞧着地面上的五大箱子,笑着说道:“你老尤就是口碑,交的这点例钱,那还用清查吗?!” “呵呵。”尤掌柜略显得意地笑了笑,并未接话。 黄管家稍作沉思后,便主动说道:“老尤啊,上回咱两家老爷谈的那事儿……可有结果了?” “此事我与老爷商谈了一番,但他觉得这《神典——补天方》,虽是人间至宝,举世无双,但却并非完整之物,只是存量约有十分之一的残卷。而其中记载的丹方,也有些过于古老,无法考证,其用材更是万古难寻。所以,老爷觉得光以这部残卷为价码,就与您赵家合开药坊,实属是贪婪的过分之举。并且,我家老爷已经走过两次离乡路,并查探到了另外一部补天方残卷的下落,所以……他是准备等下一次离乡路开启后,凑齐两部残卷,再与您赵家商议合开药坊一事。”尤掌柜话语详尽,也非常客气地回了一句。 黄管家听到这话,只笑了笑:“呵呵,既然尹老爷考虑得这么周全,那此事便不须再提了。” “下一次离乡路的开启,应该不远了吧?”尤掌柜丝滑地岔开了话题。 这大佬谈事,那都是三言两语定江山的。所以,尤掌柜在等来了黄管家的那一句问话,并把尹老爷的意思带到后,就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又过了一小会儿,黄管家送完了尤掌柜,便再次来到了悟道庐中。 他行礼后,郑重禀告道:“今日交例钱,尹老爷没来,但他家的正殿掌柜老尤来了。收了例钱后,老奴随口问了一句合开药坊的事儿,但他找了个理由推了,老奴便没有再多说。” 赵密闻言沉默。 “尹家就是靠着神典补天坊,才日进斗金,日渐强盛的。这合开药坊,不但要五五分账,并且还要公开补天方,所以……这尹老爷恐怕是不愿的。”黄管家补充了一句。 “是人都护食,这没什么可说的。”赵密话语简洁道:“例钱照收,但合开药铺一事,就莫要再提了,就当没发生过。” “是,老爷。” “去吧,我要入定明悟了。”赵密摆了摆手。 黄管家走后,赵密便盘坐在灯火昏暗的悟道庐中,仔细感受着今日的“收获”,轻声感叹道啊:“三千大道,道道不同,当真玄妙无比啊……!” …… 一贫如洗的家里。 任也坐在客厅中,呆呆地瞧着自己刚脱下来的差服,以及衣衫上的血迹,大脑持续沸腾。 踏马的,他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啊?! 这差服上怎么会有血呢?难道是……那老登真的把我肛了,怒拿一血了? 小坏王在安静一个时辰中,确实是沉睡昏迷了,对外面发生的事儿一无所知,所以此刻只能是猜想、推测,并还原当时场景。 他眉头紧皱,好奇地拿起差服,竟像狼狗一样趴在血迹处闻了闻:“这……这也不好分辨是不是后面流出来的血啊?不过确实是没有粑粑味儿……!” “嘶……这个秘境的天道设定,真的是能把人逼死啊!不但一点信息不给,遇到重要的事情还要你昏迷。搞到最后,老子都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清白之身了……!” 小坏王真的有些破防了,他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这天恩级差事的变态难度。信息不明确,就意味着要猜、要推测,而这样的环节其它的现代秘境中虽然也有,但人家却会给一些重要的佐证啊,只要找对了,就可以印证心中所想。 但这个虚妄村的秘境,根本踏马的就没有一丁点佐证,遇到的对手也个个都是谜语人,完全不说人话。 如此一来,种种猜测得不到印证,那就可能出现大方向完全跑偏的状态,最终错到无法挽救的地步。 难啊! 任也摸着自己瞎哄哄的眼睛,起身走到厨房,非常简单地给自己煮了两个鸡蛋,又熬了一碗粥。 今天不知为何,姑姑比平常上差更早一些,以至于自己回来的时候,都没有遇见她,所以,这晚饭也要自己解决。 这手头上有事儿干,就能一定程度上地缓解焦虑,令内心平和。 锅中的水逐渐沸腾、翻滚,小坏王愣神地站在那里,开始仔细回忆起来,自己这一天的所有经历。 今日,档案房中的线索表明,是赵家牵头另外三大家族,并罕见地动用特权,为自己谋求了一个天牢的差事,而今天赵密在“警告”自己时,也提到了,若没有他,自己和姑姑可能早就饿死了。 这说明,姑姑干的差事,可能也是他暗中帮忙的。 那么,赵密为什么要帮自己呢? 很明显,这每天“安静一个时辰”的约定,就是赵密帮助自己的理由。 他对自己有所图谋,所以才牵头动用特权,用一种符合规则的方式养着自己。 不过,他到底图谋自己什么呢? 看了那幅画后,我就昏迷了;醒来后,腹部皮肤刺痛,腹内丹田也像是被人拿一颗西瓜,不停地塞入与取出,竟有一种撕裂、崩碎的痛感。 为什么会这样? 任也低着头,仔细回忆着自己在赵家的经历,又突然想到了临别前,赵公子对自己说的那两句话。 他赠送给了自己一瓶丹药,并声称那丹药是拥有养神与调理丹田的功效,并且,他在说的时候,双眼中是流露出一丝同情的。 为何会同情? 很显然,他一定知道我每晚的经历,也知道他父亲都对我做了些什么。 一条条非常琐碎,不被人注意的细节,在任也的脑海中疯狂汇聚。 “醒来后,我的丹田刺痛,而后赵公子又赠我调理丹田的药物。也就是说,丹田是重点……!” 任也摩擦着下巴:“腹部刺痛……还有血。” 想到这里,小坏王没来由地头皮发麻,竟脱口而出道:“螬你血奶奶啊!这老小子不会是给我剖腹产了吧?!” 一言出,他猛然怔在原地,感觉所有灵感都在这一刻来了。 “刷!” 他脸色发白,身体颤抖,明显有些激动地盘坐在地,而后便调动神念感知,窥探自己的腹内丹田。 三息过后,他自入定中醒来:“对,对啊,与我早晨感知的一样,我腹内一片混沌,昏暗,这显然是没有星核,也没有开悟的状态啊。可我明明拥有三品修道者的神魂与灵气……!” “很显然,我腹内的丹田是异常的。” “那到底是何种异常呢?!” 任也的表情又瞬间黯淡,木然地对着地面,再次陷入沉思。 “我到底有何特殊之处?!与常人不同的地方?!” “我是个瞎子,是个病人,双眼丢了,修为低下,是一条地地道道的路边野狗……我唯一能自保的方式是……!” “哦,对了,自保啊!” “我他妈怎么把自保忘了?!” “……!” 想到这里,任也猛然抬头道:“三千秘藏!我的天啊,这三千秘藏……难道不仅仅只是天道给出的一种机制,一种玩法?!而是……我真的可以跨越各系的传承壁垒……并拥有使用其他传承秘法的神能?!” “假设,假设哈,赵密确实给我剖腹产了,那他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窥见我丹田的诡异?为了看见我的星核?那……那我的三千秘藏,是藏在星核之中的?!平时不显,但像赵密这样黑气冲天的强者,却可强行破开我腹内的诡异混沌,并直窥我的星核,从而感知到……我三千秘藏中的神法?!” “卧槽,能令赵密感兴趣的神法密藏,那得是位格多高的存在啊!” “这也印证了,我的来历不凡啊。” 任也盘坐在地上,心思瞬间通透,他觉得就自己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这个猜测是最合理的。 他微微抬头,脸颊对着天花板,心中突然泛起一阵悲凉感。 一个六岁的孩子,跟着姑姑来到了虚妄村,双眼莫名其妙地丢了,而后便患上绝症重病…… 这里的竞争性极强,达者也拥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那些健全的人尚且难活,又何况是一位女人,一个孩子呢? 在这冰冷丛林之中,这个六岁的孩子为了自保,明知每晚都要遭受到诡异,惊悚之事,却还要硬着头皮赶往赵家,每日忍受着腹部被撕裂,被崩碎一般的剧痛,去迎合强大的赵密…… 此事,姑姑应该不知道吧? 毕竟,从前的瞎子,就只会告诉姑姑自己差服上的血迹,是在天牢中沾染的。 “自己”很小,如今也只有十四五岁,外人骂他懦弱、胆小、没骨气,但自己却用自己能做到的方式,为自己和姑姑活下去,而独自忍受着。 赵密这老家伙,不是一个好鸟啊! 他养着自己,一定是为了自己的三千秘藏,以及腹内星核,并且……他未来也不见得会一直这样养着自己。 虚妄村的规则,虽然是丛林不杀幼崽,不能轻易屠戮三品以下之人的生命,但达者面对诱惑,真的能忍受住吗?! 还有,今天他与自己说话时,警告的意思十分明显……这说明,他是不想自己去探查双眼丢失一事。 老王八蛋啊,我他妈早晚拿你一血! 任也一想到自己过去的经历,便代入感非常强烈。毕竟他现在就是瞎子,瞎子就是他。 不过,话说回来,这赵密肯定是强大到自己无法撼动的地步,目前在他面前表露出异样,那也与找死无异。 但找眼睛,找身份,找真相一事,肯定还是要推进的! 今日一天的经历都已经结束了,却依旧没有明确指向的线索。 那我明日,又该从何处下手与行动呢? 任也坐在那儿,突然回想到了一个细节,并笑道:“对啊。那老东西今日与管家说过,最了解虚妄村的人,一定是虚妄村的强敌……那79号死囚有备而来,定然知晓村中过去的不少事情……!” “老子明天去找死囚……试一试?!” 任也心中泛起了一个大胆而又危险的想法,并逐渐坚定。 就在这时,他突然愣住,猛然抬头道:“咦,不对啊,我好像煤气中毒了……!” 话音落,他猛然扭头,却发现煮着鸡蛋的锅,沸水早都喷出大半了,并浇灭了燃气灶,泚泚冒着煤气。 “我他妈无意中自杀了?!” 小坏王猛然窜起:“我滴鸡蛋啊,这可都是赊来的……!” …… 北风镇,小侯爷再次被生擒之时,狼哥却带着庆宁,以及护财阁的六位大佬,一块进入了天都市。 他们是单开一个小队的,并且很幸运,刚刚进入天都市后,竟发现众人没有分开,而是在一块的,并且差事身份也非常稀有。 “呵呵,我们运气不错啊,这个身份……在天都应该算得上是位格较高的了。”李彦微微一笑,扭头看向庆宁:“我真发现了,你们任家肯定有一个霉比,但绝不是你!” 庆宁怔了一下,凶巴巴道:“我不允许你污蔑他!他老婆走了,小队又抛下他单干了,他又身体有隐疾……他都多可怜了呀!”?? 第八五九章 性情的小胖,神经的79 进入虚妄村的第二天。 一缕温暖的阳光穿透窗帘,映射在小坏王的半张脸颊上。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空洞的双眸,习惯性地想要看看周遭环境,却突然想起来自己是个瞎子。 紧跟着,一道冰冷的天道昭告声,在他双耳中突兀响彻。 【很遗憾地通知您,您昨日似乎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您的行为契合值-10,目前剩余69点。若明日依旧遗忘,则惩罚加重。】 【天道寄语:你游历天恩级秘境的过程,简直狼狈极了,你看起来真的很像是一个低能儿。】 “我日,这一大早上起来就被扣了十分?!” 任也懵逼了,表情呆滞地坐在床榻上,抓耳挠腮道:“老子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啊?!我昨天明明表现得很出色啊,一天就踏马搞定了三头冥府兽,推测出了赵密的动机……你说我是低能儿?!你到底有什么证据啊……!” 他真的是想不通,气得直流口水。 小坏王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的经历,再次确定自己并没有遗忘什么重要的差事,能做的都做了啊。 可这天道的昭告,肯定不是没有原因地“针对”,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他坐在床上足足想了五分钟,但依旧没有想起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吃早饭了。” 天薇姑姑慵懒且动听的声音,在客厅内响起。 “去天牢再想吧。妈的,这虚妄村秘境的天道,真的是又狗又阴啊。除了主要差事外,竟还处处埋坑……!”任也在心中吐槽了一句后,便起床去了客厅。 天薇姑姑一如既往的美丽动人,即便只穿着一件洗到发白的粗布道服,也依旧难掩成熟女人的万种风情,以及凹凸圆润的身段。 只不过,她瞧着依旧疲态尽显,精致的脸颊上,也泛着一种病态的白皙。 任也迈步走到餐桌旁坐下,竟鬼使神差地问道:“姑姑,晚间的控火是不是太过劳累了?您若感觉吃力,是可以少控几炉的。尹平昨日给我的绩考评了优等,不出意外的话,我下月的俸禄是要涨一些的。” 从小坏王的角度而言,他与眼前的这位“仙女姑姑”,其实总共也不过就见了两面,本没什么感情可言。但或许是因为“叙述记忆”的关系,抑或者是天道无形中的影响,总之,他对这位姑姑充满了亲近感。 每每见到她时,都会有一种面对至亲的感觉,所以才会下意识地关心对方。 姑姑盛了两碗粥,煮了四个鸡蛋,体态婀娜地端到了桌上,话语简洁道:“无事,目前的差事,我可以应对。吃饭吧。” “哦。” 任也知道她惜字如金的性格,所以也就没有再多劝,只剥着鸡蛋询问道:“小姑,昨日我回来时,你便已经上差了,怎么走得那么早啊?” 姑姑瞧着桌上寡淡的白粥,以及毫无味道的鸡蛋,便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嫌弃的表情。不过为了饱腹,她还是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尹家昨日当众打死了一位丹师,傍晚下料时,人手不够,便临时叫我前去帮忙。这也是好事儿,以后我可能会接触配药的差事,会多一部分工钱。” 任也微微一愣,顺着话茬问道:“打死了一位丹师?!这是为何啊?” “那丹师是负责给贵重丹药配药的,她抓错了两味辅药,与古丹方相差过大。但她资历较老,本不会被察觉到什么,可昨日尹家的长老特来巡堂,稍稍核对了一下,便察觉到了异常……所以,一怒之下,便将那丹师扯到长街之上,又于众目睽睽之下杖毙。”姑姑随口叙述着。 任也听姑姑讲完这个事儿,登时有些汗流浃背,汗毛炸立,因为他突然想起了,昨日一位伟大智者想出的阴谋诡计。 他心中有些好奇,皱眉道:“仅仅就是因为抓错了两味辅药,就把人活活打死了?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这没有王法了?” “呵,你是第一天到虚妄村吗?”姑姑冷笑道:“三品过后,村中弱者便不受律法保护。甭说一个配料的丹奴了,就是法堂、刑堂的人,若是惹得达者心烦,或是引起了达者的贪婪……那也不过就是,随手被捏死的一只蚂蚁罢了。” “那丹师被杖毙时,刑堂的人就在厂街上冷眼旁观地见证,什么都没说。” 任也听到这话,便也想起了这虚妄村极致、极端的规则,而后有些无语。 “若是正常时期,这位丹师虽抓错了辅药,但也绝对不会令尹家如此震怒,并将其杖毙。毕竟她是一位手艺人,培养起来也颇为不易。”姑姑话语轻柔地补充道:“可现在是非常时期,整个虚妄村的人都知晓,这尹家药坊与李家丹院的竞争……已经要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所以,她抓错辅药一事,等同于触碰了尹家最敏感的神经。” “尹家的人会以为她是被买通了,是故意为之,所以才要在长街上将她杖毙,就让李家的人看着,也让那些有小心思的家奴看着,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 这一句话,更是让任也后怕不已,他也默默地为自己昨天的机智而点赞。 早晨,姑侄二人一同吃过早饭后,任也便再次换上差服,拿上黑刀,离开了家门。 临走前,他并没有注意到,天薇姑姑曾看了一眼他的差服衣襟,并瞧见了那里有过被清洗的褶皱痕迹,但却什么都没说,只无声地回房休息了。 差服是任也昨晚吃过饭后自己清洗的,所以,他今早行为值被扣了十点,也绝对不是这个原因。 …… 走出家门,任也便轻车熟路地赶往了天牢。 路过虚妄街时,他感知到李家丹院门口站满了族中子弟,且都举着六折神丹、仙丹大甩卖的牌子,似乎正在赔血本地搞促销。 不过,任也看了一眼后,就觉得这种促销的手段效果不大。李家正殿的药房依旧没有什么人光顾,反倒是尹家门庭若市,车水马龙。 看来,这李家确实被尹家挤兑得够呛啊,瞧着都像是要黄摊子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办法。丹药一事,对修道者而言十分重要,也是消耗极大的消费品。而炼丹的核心,便是要有秘传性、特殊性、独特性,所以丹方才是重中之重。 尹家手里有《神典——补天方》,其中蕴含的古方都是失传的,所以自然就得天独厚,生意兴隆了。 小坏王走过长街时,还特意感知了一下,发现那半个朋友李小胖也在举着促销的牌子揽客。 不过,他并不打算与对方有任何交流,只想暂时避开他,先去上班。 谁承想,那李小胖在东张西望间,恰好瞧见了任也,并大喊道:“哎,兄弟,兄弟……!” 任也不想理他,只假装没听见地继续快走。 李小胖不依不饶,举着促销的牌子就冲过了长街,且动作灵敏地拦在了任也身前:“靠,我叫你,你没听见啊?!” “哎哟,李兄?!” 任也佯装惊讶,笑道:“呵呵,这两天也不知是怎么了,我这耳朵也开始聋了起来。” “哼,你不会是拿我当瘟神,故意躲着我吧?”李小胖很机灵地反问了一句。 “那哪能啊!”任也心思非常活泛,且情商拉满道:“我知道,你叫我是干什么。你放心吧,你是我在这虚妄村中唯一的兄弟,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即便有着杀头的风险,但只要你张嘴了,那我绝对全力以赴!” 李小胖微微一怔:“你……!” “昨天你跟我说的那个事儿啊,我已经跟姑姑商量了。她听完后,断然拒绝,还很愤怒地责骂我……但我直接就给她跪下了。我对她明说,李兄是我的生死之交、光屁股的发小,他张嘴了,我绝对不能让他闭回去。您若是不答应,我明天就把耳朵也割了;后天您还不答应,我就抠自己腰子……!” “姑姑都被吓毁了,态度也不如刚开始那样坚决了。兄弟,你放心,此事有口,你继续等我的消息就完了。你家祖祖辈辈都在用的催情粉,一定会在尹家的丹炉中,持续炸响……!” 小坏王表情丰富,语气也充满了仗义的兄弟情,那说得就跟真的发生过这些事儿似的,个人信念感极强。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因为他在见到李小胖的那一瞬间,就知道对方是来找自己谈什么的。昨天尹家出事儿,一位丹师被杖毙,那足以显得李小胖的计划是有多缺心眼,多幼稚了。 果然,李小胖听完任也的话,这脸颊上便流露出了一丝温暖,以及些许愧疚的复杂神色。 “唉。” 他长叹一声,主动问道:“你当真是与姑姑这么讲的?” “我骗你做什么?!我都要自己抠腰子了,你不会却打退堂鼓了吧?”任也挑眉问道。 “不是我打退堂鼓了,而是我二伯把我当退堂鼓打了一顿。”李小胖目光幽怨道:“真他妈神了,昨日尹家出事儿,我二伯竟第一时间怀疑是我干的,并觉得此举非常愚蠢、脑残……所以便把我叫去问话了。那我当然不能承认啊。而后,他便偷偷清点了神珍库,并发现了……情花粉少了。而后一问,最近入库的闲杂人等,就只有我……!” “踏马的,这个结果一出,家族长辈混合着打我,说我坏了规矩。” 李小胖眼泪汪汪:“但我踏马只是未遂啊!我还没等实施呢,这个屎盆子就扣到了我脑袋上。” 说话间,他便自腰间摘下一面精致的古镜,对着自己的胖胖脸颊照了一下,咬牙道:“你看他们给我打的,让我的绝世英俊之资……添了几分不必要的沧桑了。” 任也听到这话,心中忍不住偷笑:“智者,都是要经历磨难的。” “别他娘的磨难了,那群老家伙下手忒黑了。”李小胖收了那个精致的古镜,而后轻声道:“我正式通知你,你我昨日商量的事情取消了。情花粉就给你了,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啊?不干了?!”任也早都猜出了这个结果,但却流露出了一副惊讶的模样:“兄弟,你看这事儿闹的。万一你晚说几天,我这腰子抠了……那不白瞎了吗?” “那丹师被打死了,而且尹家还怀疑是我们干的,现在继续做,那岂不是要往枪口上撞?!更何况……我二伯的大嘴巴子,过于凌厉……我也真扛不住了。”李小胖摆手:“算鸟,算鸟。我李家……已经与尹家准备展开决战了,也不需要用我了。” “哦,那真是太遗憾了,我本来还想着为你做点什么呢。”任也叹息道:“不过家族长辈已经有了决定,你便不需要再多虑了,放宽心就好。” 李小胖听到这话,便忍不住看了一眼瞎哄哄的任也。他见到自己的这位发小,面黄肌瘦,眼缠黑布,身患重病,一日三餐都成问题,却愿意在这种处境下帮自己一把。 他心中的愧疚却再次浓烈几分:“兄弟,此事是我对不住你。” “你拿我当生死之交,苦苦哀求姑姑;我却拿你当一把可以被利用的刀。此事是我不仗义,但以后绝不会了。” 李小胖重重地拍了拍任也的肩膀:“我们是兄弟,永远都是。” 说完,他潇洒异常地甩了甩发丝,拎着促销的牌子,便扬长而去。 任也瞧着他性情的背影,心中也有点愧疚,忍不住叹道:“唉,我这样人情世故地对待一位残魂好吗?!算了,以后……尽量不忽悠他了,跟他好好处吧。处不好……那一定是他的问题。” …… 早晨,天牢。 任也准时点卯后,便又开始了一天的繁忙杂事工作。 只不过,今天他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想办法在暗中与79号死囚接触。 但这种接触,是非常考验方式方法的。 在记忆中,他是没有见过79号死囚的,因为这个人被看管得非常严密,平日里都是有专人送饭,专人审讯,其他人是见不到他的。 所以,任也是绝对不可能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二逼呵呵地直问:“喂,跟我讲讲虚妄村过去的事儿呗?!越隐秘的越好。你他娘的要不说,我就让其他死囚狠狠的缸你……!” 类似于这种直白的询问,那是充满了被杀头的风险的。一旦那79号死囚的心很脏,想要故意挑拨离间,直接跳起来喊一句:“报告,有人向我打听虚妄村的隐秘,想要暗中搞事儿!”,此言一出,小坏王肯定凉凉。 甚至有可能会被安上一个通敌,图谋不轨的罪名,从而连累姑姑。 所以,任也觉得自己不但不能与对方直白地谈,反而还要避着点人,不能让天牢中的同僚发现,自己与79号有过接触。 一切差事的推进,必须得是在自己的可控范围之内,这是任也游历高难度秘境的绝对原则。 一整个早晨,他都在思考,怎么样与79号破冰,并形成有效沟通。 逐渐,他确定了一个非常合适的谈话机会,并且找到了话头。 按照昨天黄管家与赵密的谈话来分析,这79号死囚,算上今天,最多也就只能活三天了。 这是一个不错的契机。 上午,任也与往常一样,孤身提着水桶,开始清理狱道的卫生。 受气包有受气包的好处,这活儿虽然干得多,但能走动的区域,却要比别人多一些。 狱道深邃广阔,错综复杂,其内光线又很昏暗。上午巳时,大部分的狱卒都已经巡监结束,并在晌午前,基本就没有其它的事儿了。所以,牢区的人非常少。 小坏王数着人头,见同僚们都返回了差事房,这才开始清理79号区域。 虚妄村死狱的构造,与寻常监牢是有很大区别的。一般的监牢都是一条主狱道,而后两边全是牢房,但这里的死狱中,关押的都是黑气冲天,品境未知的绝顶高手,所以,天牢可能出于安全考虑,就将主狱道两侧的牢房进行了加深。 也就是说,主狱道两侧全都是岔路,且没有号牌标识,狱卒必须得走到岔路中,连续拐几个弯,才能见到牢房的第一道铁门。而过了这道铁门后,再向前十几步,才能见到真正的牢房。 总之,这里的天牢弄得跟迷宫一样,普通的狱卒即使在这里工作了很久,但因为没有机会接触死囚,却也都不熟悉主狱道两侧的入监道。 任也一边清理着79号入监道的灰尘,一边缓慢地向深处走去。 足足清理了一刻钟后,他才见到那第一道铁门。 逼仄,潮湿,阴冷的入监道内,就只有油灯散发出的微弱光芒。 任也低头扫着灰尘,偷偷感知了一下铁门内,且相隔十几步远的牢房,而后才察觉到有一位白衣男子,躺在草席上,披头散发地望着天花板。 那穿着死囚白衣的男子,在任也的感知中十分模糊,也无法窥探真容。并且,他的气息也很微弱,就像一位普通凡人。 “当啷啷……!” 任也扫到铁门前,故意用扫把制造出了一些声响。 却不料,那白衣男子依旧一动不动,只呆呆地望着天棚,像是死了一般。 任也手中的活儿不停,大脑却急速运转着。 就这样,他又沉默了半刻钟左右,几乎已经快把能干的活儿都干完了,这才压低声音,轻声说道:“驴脾气啊,明明能活下去,却非要闭口不言……这下好了,剩下的日子可以按天过了……!” 一言出,狱道泛起阵阵回响。 牢房内,那躺在草席上的男子,却依旧呆愣,沉默。 任也额头泛起细密的汗珠,而后又补充道:“你知道,自己已经在死祭日的名单之中了吗?!” 沉默,安静,毫无回应。 我日尼太奶啊,你真是一点口都不给啊! 对方完全不接话,这让任也十分焦躁,恨得牙根直痒痒。 他拿着无处安放的扫把,故意叹息一声:“唉,你也是个将死之人了……老子就当行善积德了。晌午,要不要给你加两个菜啊?” 话音落,死牢内依旧寂静无声。 去个屁的吧,这肯定是个哑巴,老子找别人去了。 任也瞬间放弃,转身就要走。 “扑棱!” 谁承想,那牢房中的白衣男子,突然双眼明亮地坐起身,笑道:“加菜?!那当然是要的啊!” “……!” 任也瞬间停滞在原地,没有再走。 “人生在世,无非是一口吃喝,酒色财气罢了……有好吃的,那自然不会放过啊。” 听声音,那白衣男子的年岁似乎不算太大,洪亮有力,且充满了潇洒不羁之感。 “都死到临头了,你这心态还挺好。”任也顺着话茬问道:“说吧,你想加点什么菜啊?” “好问题,你容我想想。” 白衣男子坐在草席上,竟认真地思索了起来。 不多时,他背对着任也,身影模糊道:“我要吃黄焖鱼翅,荷包里脊,香螺炸肚,四季炒菜叶……哦,对了,若是能再来两壶好酒,那就更好了。” 他竟一口气报了十二道菜名,任也听完都懵逼了,抻着脖子反问道:“你跑我这儿来点菜来了?!” “你要觉得多,那也可以少两道。” “呵呵,你还真不客气啊!我要不要再给你找个女人,送到你的牢房内,让你在生命的尽头研学两性之余欢?”任也感觉对方有点死皮赖脸了,所以出言嘲讽。 “这真的可能吗?!” 白衣男子双眼明亮道:“不瞒你说,我喜欢那赵密老贼的第十六房妾室……如果你能把那女人掳来,嘿嘿,我可以传授你一种顶级神法的口诀。” “你真是饿坏了,脑子饿坏了!” 任也感觉这个人精神有点不正常,转身便走。 “呵呵……!” 白衣男子泛起一阵怪笑,依旧背对着任也,轻声道:“女人就算了,给我准备一顿尚好的端头饭……你我可以聊聊。” 正要迈步离去的任也,闻听此言后,便停下脚步。 “你应该想听一些事情,而我恰巧被人称为——说书人。” 第八六零章 一段评书,一个危险的交换条件 狱道内,任也稍作沉思后,既没有回应79号死囚的话,也没有多做停留,只拎着扫把就走了。 “唉,这行不行的,屁也不放一个。本地人太没有礼貌了……!”79号长叹一声,便甩了甩不羁的头发,继续躺下晒吊望天,一动不动。 任也离开这片区域,一边继续干着脏活,一边也在心里合计。 他娘的,这79号的态度有点不对啊!我总共只跟他说了三五句话,他就主动松口了?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很清楚我的来意啊。 那他是怎么知道,我要向他打听虚妄村的事呢? 硬猜的? 我靠,真有这么神吗? 难道,他是天道在这个环节中演化出的特殊残魂,就是为了等着给我差事和线索的,且触发难度不高? 或者是,对方的视角过高,真的很了解虚妄村的一切,所以他知道我是谁,大概也能猜出我来此的用意。 嗯,目前只有这两种解释是合理的。 任也一边扫着地,一边也在思考对策。 最终他还是决定拼一把,准备给对方弄一顿丰盛的断头饭。因为这个操作对他来说不算太难,并且一旦发生意外,他也想好了说辞,绝不会令自己陷入到生死绝境中。 …… 一上午的时间,任也都在忙着干活,并活动区域极广,很多同僚也都在不同的地方见到了他勤劳的身影。 临近晌午休息时,他才找了个无人注意的时机,悄悄溜出了天牢。 天牢的规矩是,如果狱卒晌午没有值班任务,那是可以外出的?并且个人速度够快的话,那去勾栏院来两发,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按时回归就行。 任也之所以到处干活,就是想给其他狱卒留下一个“我很忙”的印象,而后在提前偷偷午休,那别人就会以为他一直在牢区里忙活呢。 这种只干眼前活儿的“技巧”,小坏王在大学实习时期就悟透了。那时队里的老前辈,经常会让实习人员准备会场什么的,但大家都喜欢挑人多一块干的工作,因为男男女女一帮小年轻在一块,工作氛围会比较轻松。 但小坏王却专挑只需要一个人干的活儿,并且还专门在老前辈面前干。人家让他去做桌牌,他能问对方十几个问题,比如桌牌底色,人名大小,需不需标注职位什么的,直到给老前辈整烦了,摆手说:“就做一个桌牌,你小子要当科研事业干呐?去去去,你自己决定吧。” 这话一出,他便 彻底消失,躲在打印社内一边吹着空调,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勾搭着师姐,就很惬意地混过一上午。 不过,因为他“严谨认真”的工作态度,以及超高的在岗期间工作完成度,所以每次内部评选,也都没有少了他。 没办法,基层锻炼人啊,这套业务他太熟了。 小坏王还是觉得,只有晌午休息的时候,他才能和79号有较长的对话机会,如此一来,他就必须要早走一会儿,去虚妄村的闹市买好酒好菜。 其实,天牢的饭菜并不差,而他要是刷个脸的话,灶房也能多帮他炒俩好菜。不过这种行为太怪异了,且他又不能当着对方的面吃,这综合一看,还是外出采购比较安全。 晌午歇息的初期,任也就去酒楼买好了酱肘子,荷叶鸡,以及几碟小菜,两壶好酒。 他肯定不可能按照79号要求的那样,真给对方整一桌满汉全席。这不但不好带进去,并且烹饪的时间也太长了。最重要的是,以他的穷逼身份来说,那奢华的菜肴,他也真的买不起啊。 返回天牢后,大部分的狱卒都已经去吃饭了,只剩下五名狱卒值班,而任也则是故意绕开差事房,从另外一条岔路走入,胆大心细的再次返回了79号牢房门口。 牢内,说书人猛然坐起,双眼明亮,鼻子狂嗅道:“你还真来了?!咦,这饭菜的味儿不对啊……!” “你马上就要死了,但老子还想多活几天呢。”任也蹲在第一面铁门旁边,一边感知着周遭廊道的动静,一边低声回道:“有的吃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的了。” “行吧,荷叶鸡也是鸡……快快拿来,让我品鉴一番。” 话音落,79号自草席上站起了身,急不可耐地甩了甩袖子,身体正对着狱道,缓缓走到了牢门的位置。 也不知是何种原因,当他走到牢门后,他的个人相貌,便在任也的感知中骤然清晰了起来。 这是小坏王第一次真正地面见“说书人”。 他瞧着大概能有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头充满污垢的头发,遮着两鬓与侧脸。且他面颊上生满了赤红色的脓疮,就如同一颗颗指甲盖大小的毒瘤,隐隐流着皮质层渗出的油渍与脓水,看着过于惊悚与恶心。 这副尊容,当真不如老刘拉出的粑粑! 说书人,身材修长,赤足而行,脚面上也尽是脓疮,滂臭无比。 他的双手腕,双脚腕上,也被镌刻着繁杂阵纹的四条黑铁索锁死,行动颇有些不便。 他双手抓着牢房栏杆,甩了甩毛毯子一样的秀发,急迫道:“瞎子,快把鸡给我……!” 任也强忍着胃部的不适感,只用事先准备好的长绳,一一将油纸包裹着的菜肴拴好,而后把绳子头扔到监牢中,轻声道:“你拽过去吃,吃完的赃物不要留在牢内,也不要留下油脂痕迹,而后我再拽出来,偷偷扔掉。” “好好好……!” 说书人一边吞咽着口水,一边用绳子将菜肴拽进了牢内,而后便一屁股坐下,双手颤抖地捧起了美味。他还没等油纸被完全剥开,就忍不住连肉带纸的一口咬了下去。 一口下去,肉汁流动,满嘴生香。 “好吃……真好吃。”说书人坐在阴暗的牢房中,含糊不清道:“你为何不用神法将酒菜送进来?!只弄一根绳子多麻烦啊,还要拽来拽去的。” 任也只冷冷地瞧着他,却并没有解释。 “是个谨慎的人。”说书人龇牙点了点头,猩红的双眼中也浮现出了一丝赞赏。 任也依旧没有回话,只瞧着他大快朵颐。 “嗝~!” 说出人吃得太急,有些噎着了,他登时抬头唤道:“酒……酒呢?” 任也默默地取出了一个小杯,又打开酒封,往里倒了半杯,拴在了绳上:“慢点拽,太快了会洒,不要留下痕迹……!” “刷!” 他还没等说完,那79号便用一根手指钩住了麻绳,而后只用寸劲轻轻勾动了一下,那酒杯便被麻绳抖动的力道,甩到了半空中,并稳稳地划过了牢门栏杆。 “啪!” 他用手接住,仰面后,一饮而尽。 酒在空中竟没有洒下一滴,整个过程也没有泛起丝毫声响。 任也看到这一手,心里十分惊讶。因为对方全身的星源都被封印禁锢了,无法动用神法,所以他刚才的举动,都是肉身对于力量完美控制的体现。 “好酒,好酒……!” 说书人放下酒杯,一抖绳索,便又还给了任也:“再来一杯。” 任也将酒杯拽回来,并没有再倒,只静静地瞧着他,很突兀地说道:“从前有一个孩子,是一个被夺了机缘的废物,毫无价值,被人称作是野狗。但偏偏他却能得到四位大人物的赏识,并且这四位大人物……还为他打破了规则,强行给了野狗一份不错的差事。” “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他拿着酒杯,言语平稳地发问。 说书人啃着酱肘子,稍稍一愣后,才笑着回道:“说书人是要赏钱的,我说一句,你来一杯酒,如何?” “行!” 任也听到这个回应,内心还是十分激动的,因为对方似乎真的知晓虚妄村的很多隐秘。 “话说,不是八年前,就是九年前……一座历经无数岁月的古村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说书人有些不太讲究,只说了半句便停了。 任也倒酒再次“递”给了对方:“你要说清楚点,到底是八年前,还是九年前!再含含糊糊的,老子往酒杯里撒尿给你喝。” “嗖!” 说书人拽过酒杯,再次满饮道:“嗯,没错,就是九年前……九年前古村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儿,因为有一位沉睡了很久的孩子……醒了。此间天地突生异象,三十日不绝。” 任也闻言后,一边倒酒,一边思考道:“我今年十五,九年前……我是六岁,与记忆中回到虚妄村的年龄一样。他应该没有说谎。” 说书人再次接过酒杯豪饮,而后道:“这孩子的来历不一般,也不知在‘虚妄神墓’中沉睡了多久。总之,他注定是要在这一世中醒来的,只是时间尚早了一些。” “如今的虚妄村已经没落,辉煌不再,离乡路开启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天道机缘逐渐断绝,这里就犹如一处被神围困住的死地。” “但那个孩子身负的传承,却极为特殊,若是日后能成长起来,则必然不凡,也拥有改变此地现状的能力。” “所以,这里的人,其实都在翘首以盼着他的醒来之日。” “四位大人物,在虚妄神墓彻底敞开之前,就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并且都期望着能得到那个孩子的青睐,令其由自己教导,抚养。” “不久后,虚妄神墓尘封已久的大门,徐徐敞开,并只有那四位大人物,拥有资格率先入墓,唤醒孩子的资格。” “那是一次狂欢盛典,虚妄神墓外,有太多人兴奋地等待着,都想要亲眼见证那颗被他们寄予希望的明珠,在这一世醒来……成为那个改变一切的变数。” “但谁都没有想到,四位大人物最终接出来的,却只是一个瞎子。” “那个孩子的双眼,是象征着自身传承本源之力的存在,是极为特殊的。他成了瞎子,就等同于没有了本源之力,断绝了一切问鼎大道的可能。” “那个孩子辜负了所有人的期待,大家笃定他是被命运诅咒的人,命格太薄了,竟没能将 那可以改变一切的传承本源,从无尽的岁月中,带到这一世来。” “四位大人物并不甘心,便联手探查了他的神魂肉身,可最终却也不得不接受现实……他象征着传承本源的双瞳,或许早都在无尽的沉睡中彻底湮灭。大家心中的那个希望,也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这里的人失望透顶,所以,那被万众期待的孩子,便沦为了一条可有可无的野狗了。” 任也听到这里,便忍不住询问道:“你说那孩子是沉睡过无尽岁月的?可这世界上有什么秘法,能令活人沉睡这么久?!我不信!” “你瞧着很没有文化的样子啊。”说书人有些鄙夷地回复道:“在这种语境下,无尽是虚数,是不确定,是很长的意思。但具体有多久,谁也不知道啊。” “……!” 任也心思活泛,摇头道:“你这个故事平平无奇,不值得两坛酒。告辞……!” “我是说书人,怎么会讲一些平平无奇的故事呢?这样还怎么养家糊口啊?!”79号不急不躁的将一整个肘子吃完,而后道:“故事之外,还有一个小故事。” “说。” “这虚妄神墓,是有活人看守的,并且都是此间村落中,神法最顶尖的老怪物。” 说书人略显得意地笑了笑:“有传言,接回孩子的前一天,是有人偷偷去过神墓的。并且,那人想要强行闯入神墓,但这坏了规矩啊,所以守墓的三位老怪便与其发生了大战。最终,三位老怪身殒了两位,但还有一位活了下来,并且到今天都没有死。” “这位活下来的老怪,一定知晓那孩子醒来的前一夜,这虚妄神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任也听到这里,心脏顿时砰砰砰地跳了起来,皱眉道:“还有知情者在世吗?快说,那位活下来的老怪叫什么?目前身在何处啊?!” “嘶……!” 说书人吃光了所有美味,又喝了一坛多的好酒,此刻便倍感舒爽地擦了擦嘴角,而后道:“你知道,说书人最重要的技法是什么吗?” 任也登时呆住。 “是要不当人的,是要给听客留钩子的。不然你一次性讲完,那明天吃什么,喝什么?!”说书人露出了很cs的表情,一板一眼道:“我只能告诉你,那幸存下来的老怪还活着,且就在虚妄村中。只不过,他疯了……!” 我日你太奶带三个隔壁王爷爷啊! 任也气到大鼻涕泡横流,斜眼道:“那你知道狱卒最重要的技法 是什么吗?” “是什么?” “就是,你尊重我,我让你吃饭;你不尊重我,我就让你吃屎。”任也冷峻道:“死祭日还有两天,我有一百种方式,可以让你毫无留恋地离开人间……!” “你说得有点道理。”说书人仔细思考了一下,便坚定道:“我不想吃屎,我想吃肘子。” 他稍作停顿一后,压手道:“这样吧,我们都冷静一下。” 任也没理他。 “做个交换如何?”说书人缓缓站起了身体。 任也定睛瞧着他:“什么交换?!” “呵呵。” 说书人满是毒疮的脸颊上,露出了非常阴森的笑意。 他抬起油脂横流的双手,缓缓抓住监牢的栏杆,双眼直愣愣地盯着任也,一字一顿道:“你在死祭日前,助我越狱,救我出去……我便亲自带你去找那位老怪物!” “怎么样,这个交易公平吧?!” “嘿嘿……!” 他脸颊上挂着“狰狞”的微笑,似乎已经看穿任也的一切心思。 任也听到这个要求,大脑轰的一声,彻底愣在了原地。 “我都不能活了,说书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弯下腰,将地上吃剩下的垃圾用油纸包好,又甩给任也后,才笑着说道:“花花世界,酒色财气……这是何等的令人留恋啊!老子真的不舍得死啊……!” “还有两天多一点的时间,你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吧。” 说书人缓缓走向草席,如一摊烂泥一般,直挺挺地躺下,双眸空洞地看向了天花板。 “我考虑尼玛啊!” 任也心中怒骂道:“这座天牢自建成以来,成功越狱者都不超过一手之数!!!我踏马疯了啊,我帮你越狱?!天牢中全是黑气高手,随便来一个都能捏死我……快拉倒吧,我还是赶紧回家,等着爱妃归来,举办一场大婚,而后全力生小孩吧。” “不就是五千万的增长吗?天道,你就给老子看着,我是怎么生到五千万的!” 他气呼呼地将油纸与酒坛收好,而后转身就走。 牢房中,说书人躺在草席之上,幽幽开口道:“这里的死囚共受三种封禁束缚。一为,断神丹,此物可侵蚀星核,断绝灵气调动……服用者,与废人无异。若想破解此毒,则必须要服用‘通神散’在这虚妄村中,只有两家能炼制通神散,一为尹家,二为李家。不得此物,便无法助我。” “服下通神散后,另外两种束缚,我便可自行破开,不需……!” 他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但小坏王却已经走远。 “踏马的,通神散就只有两家能炼制?!那你要跑了,傻波一都能猜出来,这天牢中必有内鬼相助!”任也在心里不停地嘀咕着:“此事绝无成功的可能,不要想啦,不要想啦,这太危险了……!” …… 越狱?! 这是多蠢的想法啊! 他真以为自己能跑出去? 是不是评书看多了啊?! 这死狱之中,不光全是黑气高手,还有诡异大阵,还有各种封禁死囚的办法,以及随时有可能出现的发情冥兽…… 要在这里面,神不知鬼不觉地救走一位死囚,这真的有可能吗? 一定不能有任何响动啊,因为虚妄村是封闭的,即便死囚暂时脱困,那后面也有无休止的高手追杀。全村一封,连蚊子都能被看出公母来,这根本就跑不掉啊。 要救人,自己就不能暴露,要搞出一副是他自己脱困越狱的假象,而我继续蛰伏…… 不不不,我他妈到底在想什么啊?我怎么真的在想如何帮他越狱啊?! 天呐,我这是怎么了?智商怎么无限接近刘纪善了? 一整个下午,任也都在极为挣扎且矛盾的情绪中度过。 他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此事万万不可行,小命就一条,要冷静,要带着脑子去思考问题。 但他越劝说自己,这心里想要干一把的冲动就越强烈。 与说书人交谈过后,他心里几乎已经可以断定,对方就是他目前推进差事的主要线索源。 昨晚赵密与黄管家谈话,隐晦地指出了差事线索,而今天他与说书人只聊了半个午歇时间,就又得到了很多信息。 从种种细节来看,说书人的口述,或许掺杂一些水分,夸张,甚至是欺骗,但大的方向是不会错的。因为他的叙述与任也掌握的信息,几乎是全部都能对得上的。 自己的特殊性,四家族长动用特权一事,以及双眸的重要性等等,都是能完美契合的…… 就连天道的昭告都曾明确地讲过,他的双眼就是自己身份的最好证明。 万众期待,传承本源,双眼丢失后的种种遭遇,都不违背说书人的口述。 最重要的是,全程都是他在说,任也并没有向对方透露什么。所以,这若是他临时编造出的故事,绝对不会这么严丝 合缝,只有他知晓内情这一条解释,才说得通啊。 救他,太难了! 不救,线索就断了,差事难以推进!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考虑了,因为两天多以后,79号说书人,就会被处死在死祭中。 怎么办? 任也彻底迷茫了,一直处在纠结与思考之中。 …… 傍晚,他离开天牢,又去了赵家,且经历了与昨晚一样的安静一个时辰。 只不过,这次观想结束后,他并没有问赵密一个问题,而是充满恳求地说道:“您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说。”赵密声音浑厚地应了一声。 “我想要孙家天福楼的烤乳鸽,天福清蒸鱼,四香斋的米糕,陶家酒坊的三十年陈酿等等……。”任也弯着腰,一口气说出了十几种非常名贵的菜肴。 这些东西与酱肘子、荷叶鸡不同,都是顶级酒楼的压轴好菜,不但贵,而且还限量,一般的野狗连看一眼都不配。 但他为什么要管赵密要这些菜肴呢? 因为他今天中午在给说书人买酒菜的时候,突然灵感爆棚,也想通了自己早上为什么会被扣十点行为契合值了。 第八六一章 姑侄晚宴,一拍即合 屏风后,赵密听着任也的要求,冷笑道:“呵呵,你这是要宴请贵客,却跑到老夫这里结账来了。” 你天天给老子刨腹放血,我点几个好菜又怎么了?这遭老头子,还扣的很啊。 任也只微微一笑,却没有做出什么解释。 “行,你在府上等一会吧,我让老黄去给你张罗。”在这种事情上,赵密肯定是懒得跟任也计较的,他只冷声应了一句,而后便沉默不言。 “谢谢您。” 任也郑重行礼后,便态度谦卑的退出了悟道庐。 他点的那些好菜,都是各家酒楼的招牌,这一时半会也拿不回来,所以,他在离开悟道庐后,就又受赵公子之邀,去了对方居住的东院小座。 二人算不上太过相熟,且身份差距颇大,但赵公子却很健谈,一路拉着任也聊着家常,谈天说地,态度温和。 就这样,任也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才接到赵府下人带回来的好菜,而后告辞离去。 …… 回家的路上,任也走的很慢,但心中的纠结、犹豫等情绪却都逐渐消散。 他已经彻底做出了决定,那就是要全力营救说书人。 这原因也很简单,79号明显对虚妄村了解颇多,也知晓过去的一些隐秘之事,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手里就掌握着一条非常关键的线索,并且拿来就能用。 所以,救他的风险极高,但却是推进当前差事的最快捷径,是值得一搏的。 只不过,这搏归搏,但具体的营救细节,却需要多动脑子,多做推演,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确保万无一失。 小坏王走在路上,从营救的起点,推演整个的行动过程,并且预定了很多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以及若是成功救出79号后,自己究竟要与他怎么样的相处等等。 毕竟,那79号死囚,来历不明,品境不明,神法之能不明……而自己仅仅就只是一位三品瞎子;身患渐冻症的病人;以及十二个时辰内,只能使用两次神法的废物啊! 要严谨,要细到比小歌姬更令人发指! 一路上,他的大脑就如一锅沸水,滚滚升腾,且逐渐完善了心中的计划。 不出所料,小坏王一回到家里,就发现姑姑已经上差了,因为他今天在赵家等待菜肴时,足足耽搁了近一个时辰,所以,姑姑不可能在家里等他,但却提前给他准备好了粗茶淡饭,且就放在厨房的笼屉里保温。 任也脱掉差服,拿起抹布,先 是擦拭了一下餐桌,而后才将拿回来的十几道菜肴,一一在桌面上摆好。 一切弄妥,这小破家内浓香四溢。 任也锁上门,迎着夜色,顺着每日上差的小路,便来到了尹家的药坊门前。 入内后,他一打眼就看见了冥兽杀手,欲望快刀——尹平。 尹平是负责死狱白班的狱统,平时与任也的休息时间是一样的,但他很勤奋,白日工作完,晚上还要回到家族的药坊帮忙,绝对算得上是个上劲的年轻人。 众所周知,这尹平的脸被三头冥府兽给泚了后,那整个人对屁股后的感知就愈发强烈。小坏王一进来,他立马就感知到了,并很诧异的扭头,冷言问道:“你怎么来了?” “属下参见狱统大人。”任也恭敬行礼,迈步就往他身前凑了凑。 尹平眉头紧皱,露出了一副十分倨傲的神色,嫌弃道:“离我远点,尤其是背身……!” “呃……属下有点事情求您。”任也对于这个装逼犯,心里是很包容的,因为对方虽然嘴冷,但却不算是个坏心眼。 “什么事儿?”尹平背手问道。 “禀告狱统,今日家里有点急事儿,我想恳请您,在我姑姑控完一炉火的休息时间,准她回家半个时辰,而后再回来。”任也并未解释太多,只抱拳道:“您放心,就半个时辰,绝对不会耽误她的差事。” 尹平听到这话,顿时板着脸骂道:“能耐不大,屁事儿还贼多。昨日死了一位丹师,你姑姑因平日里勤劳刻苦,所以才被点为临时丹师,此刻正学着配药,这是多大的机会啊?” “你什么忙都帮不上就算了,还要拖她后腿,着实可恨……!” “……!”任也就静静的听着他的输出,并且露出一副很尴尬,很窝囊的神色。 他已经发现了,尹平这个人面冷心热,你永远不能像三头冥府兽那样,跟他来硬的,那样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要温暖他,含化他,故意做出一副窝窝囊囊,需要可怜的样子,这样他才能兴奋。 “滚回去吧。”尹平也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不容置疑的命令了一句。 任也微微抱拳:“是,卑职听您的话,这便走了。” 尹平没理他。 小坏王回到家里后,便开始洗漱,洗衣,静静等待。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薇姑姑步伐轻盈的赶了回来,且一入房内,便挑眉问道:“为何帮我告假啊?出什么事儿了?” 任也抬头感知 到姑姑的存在,便笑道:“我尹哥是个好人啊!您终于回来了,不然在热下去……就不好吃了。” “恩?” 天薇姑姑流露出了萌萌的呆滞表情:“此话何意?!” “嘿嘿……!” 任也神秘一笑,迈步走到姑姑近前,伸手抓着她白嫩的手腕,将她领到了餐桌面前。 他用手按着姑姑的香肩,轻声道:“你坐,你坐。” “我是临时告假回来的,一会还要回去呢。你到底要做什么?”姑姑一脸茫然。 “别问了,你先坐。”任也按着她坐下,一边走向厨房,一边轻声说道:“这些年呐,都是咱姑侄俩伺候着虚妄村的这帮老爷,一刻也不敢偷闲。” “咱们姑侄虽同在一个屋檐下,可每日相处的时间,却还不到半个时辰。天黑了,你上工,天明了,我便走了。” 他声音平淡的念叨着,迈步走到厨房,将保温好的清蒸鱼,热好的烧乳鸽,一同端了出来。 天薇坐在那里,闻着香气,侧目回头,却陡然愣住。 “我认真回想了一下,应有三四年了,您都没有吃过一次好饭。别人家过节时,我们家也是过劫。”任也碎碎念道:“越到大节时,物价越贵,您为了给我抓药治病,一直都在绞尽脑汁的算计着……!” 他将一道道菜肴摆放在破旧的餐桌上,又掀起帘盖,露出好酒与凉菜,这才笑着说道:“今日,咱们也过一次节,吃一顿好的,改善改善。” 天薇小姑瞧着桌面上琳琅满目的佳肴,一时间有些呆滞。 她爱体面,但家中却只有一件能拿的出手的华服,一直也都不舍得穿。 她与爱妃一样,很贪嘴,这些美味佳肴都曾是她记忆中最爱吃的东西,可无尽的岁月过去,当她在回到虚妄村后,这些美味佳肴,却都离她太远太远了,甚至让她连想都不敢想。 如今这一桌子好菜摆在眼前,她一时间竟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天薇小姑的鼻子有些发酸,美眸泛红的呵斥道:“你如此浪费,下月不过了?!药怎么办?日常花销怎么办?!你怎能如此任性……!” “您别骂。”任也坐在姑姑对面,龇牙道:“这几日的药已经有了,是尹公子赐给我的,他说您甚是劳累,所以才送一瓶丹药作为奖赏。” “并且,这些菜……都是没花钱的,是我帮了一个人的忙,他心情大好,请我们吃的。”任也自然不可能说出自己每晚都要被剖腹的经历,所以只 含糊着解释了一句。 当天薇姑姑听到“帮人忙,没花钱”的说辞后,心里却更加难受了起来,她忍不住的再次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狱卒服,那腹部的衣襟处,却依旧有着清水搓洗过的痕迹。 最开始,她只是鼻子发酸,美眸泛红,但她在盯着任也的差服时,眼泪却再也克制不住了,夺眶而出。 “您看您,这一桌子好菜摆在这儿,您哭什么啊。”任也笑着拿起手帕,为她擦着眼泪道:“跟您说了吧,这月我表现不错,下个月的俸禄肯定涨了,所以才敢如此庆祝啊!以后我们也会越来越好的……!” “恩。” 天薇姑姑强忍着泪水,只木然的点了点头:“会好的,都会好的。或许一天,我老了,死了……但你也一定会好的。” “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啊?!您看着就跟我姐姐差不多,等你老了,那我也老了啊,哈哈。” “正好我晚间也没用膳,吃饭,吃吧。”天薇姑姑掩面擦去眼角的泪痕,又恢复了慵懒平静的态度,轻声呼唤了一句。 “好好,您吃,您吃……!”任也不停的给她夹菜。 就这样,姑侄二人借着昏暗的灯光,内心愉悦的共享这一顿迟来的丰盛晚宴。 【恭喜您,您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儿,并付出了行动,您的行为契合值增长15点,目前剩余84点。】 【您今晚准备的惊喜,让您的姑姑觉得,她这些年的辛劳得到了亲情上的回馈,她觉得自己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她没有养了一条白眼狼。】 【星门寄语:这里没有阳光,唯一的至亲就是照亮野狗的最后一缕温暖。】 任也听着双中响起的天道提醒,心中并没有多少意外,反而对天薇姑姑的亲近感愈发浓烈。 他先前急于推进差事,但却忘了亲情和一件重要的事儿。 刚刚进入虚妄村的星门时,天道就曾在“记忆中”明确暗示过,姑姑喜爱体面,喜爱美食,而任也的小本本上就恰好记载了十几种美食。 再结合,任也上月表现不错,种种细节也都表明他的俸禄即将提升,所以……他本上记载的这些好吃的,应该不是为自己准备的,也更不可能是给什么狗屁说书人准备的,他根本不配…… 所以,这些吃的应该就是给姑姑准备的,而这一点,是任也在给说书人买东西的时候,突然想通的,因为他记起来了,姑姑也很爱美食。 只不过,任也兜里的那点星源是订不到,也 订不起这么多顶级名菜的,所以……他只能选择以被剖腹的方式,去根赵密来换。 这或许,也是野狗真正的经历,真正做过的事情吧。 毕竟,他只有这么一位把自己抚养长大的姑姑啊。 天薇小姑并没有令自己的侄儿扫兴,她吃的很香,很慢,也很有成就感。 不到半个时辰后,姑侄二人在温馨的小破家中,已经完美的完成了光盘行动,撑的肚子都大了一圈。 天薇小姑享受了片刻的宁静后,便轻声开口道:“这一餐饭,是我这一生中吃过的最好吃的饭。我感到很幸福……好啦,我要去丹院了。” “姑姑,您等一下。” 任也犹豫片刻后,便脸色凝重道:“我有一件谁都不能告诉的事儿,要与您商量。” “什么事?”天薇侧头看向了他。 “我要潜入尹家药坊,偷一种禁药,名叫通神散。”任也压低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 天薇小姑当场懵掉,不可置信的问道:“你疯了?!你为何要这么做啊?” “这您甭管了,您只需要帮我一个忙。”任也并没有做出太多的解释,只稍作停顿道:“您给我搞一份尹家药坊的地形图,以及人员的活动位置,还有通神散所在的位置……!” “嘭!” 天薇小姑越听越害怕,顿感后脖颈泛起一阵凉风:“这是死罪!!谁也救不了你,包括赵密!因为通神散是死牢专用之物,这涉及到虚妄村的律法,你懂吗?” “我知道,但我……!” “你知道还要做?!你知道赵家有多少高手吗?那个院子随便挑出来一位丹师,都可以轻而易举的生擒你!”天薇小姑拂袖道:“此举,与找死无异,你不可再想了。” 任也听着姑姑决然的话,犹豫许久后,才咬牙道:“小姑……这关乎到,我能不能找到自己的双眼。” 一句话,便让天薇小姑当场怔在了原地。 她是与侄儿一同走出的虚妄神墓,但她醒来的时间却要比侄儿晚一些。 在她的记忆中,侄儿在沉睡前时,双眼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醒来后却眼内空空……她也怀疑过,自己侄儿的双眼丢失是一场阴谋,她更为此不甘心,甚至是饱含愤怒。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双眼一事,却逐渐被人遗忘,也毫无线索。 如今侄儿却说,他已经找到了自己双眼的消息,这让一直隐忍,默认,愤怒的姑姑,心中也有了一些涟漪。 她沉默半晌:“你是在哪里找到的这个消息?” “您甭问了。”任也稍作思考后,摇头道:“您只需要告知我尹家大院的情况,令我可以潜入……!” “我不问了,就能置身事外吗?”天薇瞧着他,一字一顿道:“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你若犯了死罪,我又岂能独活?” “……!”任也眉头紧锁,心中也有点烦躁。 众所周知,这死狱中关押的都是“闯入者”,而这些人也都是虚妄村的死敌,且各个黑气升腾,神能通天,品境高到无法揣测。 所以,有关他们的一切,在这虚妄村中都是无比严谨,无比严格的。闯入者服下未知品境的断神丹后,才会被禁锢灵力与神法,彻底沦为废人,由此可见,这种丹药是何等的珍贵,何等的稀少与重要。 远非任也之前见到的那些散源丹,禁法丹可比。 而能解开断神丹禁锢的,就只有李尹两家炼制出的通神散,并且此物是官方指定炼制,就连李尹两家的自己人,也不敢暗中囤积,储存,一旦被发现,就有通敌的嫌疑。 所以,要搞这种东西,必须得慎重万分。 任也最开始,是想在李小胖这里拿到此物的,但他仔细斟酌了一下,却发现此举真的太过冒险。 即便李小胖能傻到,被自己忽悠的回家偷这种禁药,可一旦出事儿,那李家只要稍微内查一下,就能找到出事儿的源头。 毕竟,谁也不能指望着,李小胖在全族的混合群殴中,还能坚持着不卖任也! 即便他不卖,那李家为了自保,也不可能稀里糊涂的就停止调查啊,虚妄村就这么大, 找到自己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此举这太理想化了,过程也太不可控了。 无奈之下,任也才想到了姑姑,因为她才是自己可以无条件信任的人。 “罢了,你不愿意说消息的来源,我便也不问了。”天薇姑姑沉着半晌:“但这窃取通神散一事,你却不需要在想了。” 小姑还是不同意吗? 唉,我真的太难了,一共就他踏马两条线,一个不能用,一个不同意,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任也顿感头疼,表情呆滞。 “若想偷,又何必让你潜入尹家,又让我姑侄二人同时陷入险境呢?”天薇姑姑幽幽的看向侄子:“我就在尹家丹院啊,且距离存放通神散的地方不远!” “我自己就可以偷的呀!” “恩?!” 任也猛然抬头,却见到姑姑像个大耳朵窃贼一样,美眸散发着兴奋的光芒道:“我夜间控火时,这一炉丹成,便可歇息一小会多。而其它丹师与控火师的歇息时间又各不相同,所以丹院的夜晚是很寂静的,我可在无人时……潜入天宝阁,窃取此物。” “只不过,这通神散虽然八百年都用不上一次,但却数量有限,且在尹家大查时,偶尔会被清点一下。所以,偷了此物后,事发只是早晚的问题,因为药不在了,那就是天大的事儿。” “……!” 她活像个盗窃骨干分子,头脑清明,思维严谨道:“实话实说,在这虚妄村中,只有尹家待我们不薄。若是因为我们窃取了通神散,而后事发牵连了他们……那当真是不义之举。” “这里的人越是冷漠自私,便越显得温暖的可贵啊。” 她由衷的感慨了一声:“尹老爷虽然小气,肚量也不大,但对待奴役……却也算得上是赏罚分明了。” 对于姑姑的观点,任也是十分赞同的:“这也是我犹豫这么久的原因。不过,此事我也想了,我用通神散十分急切,务必在两天之内,但若是然后能想办法,把此物补上,尹家便不会遭受到牵连。” “这也是我心中所想。” 天薇姑姑沉吟半晌,果断道:“那位丹师死了之后,我便被破格提拔成了后补丹师,以后是有机会进方阁阅览丹方典籍的……那通神散的单方也在内。所以,我若偷药,便连这丹方也一块偷了,暗中抄录……等事情过去后,我再暗中炼制一瓶补上,如此一来,便可神不知鬼不觉。” 任也听到这话,顿时激动的一拍大腿:“姑啊!!!你比我专业啊!” “呵呵……若是明日看不到丹方,我也可把通神散偷梁换柱。”天薇姑姑极为聪慧,盗窃想法也很快便被完善了:“我不需傻乎乎的只拿一整瓶通神散,而是可以从每个瓶子中都倒出来一点。如此一来,这瓶中的药粉都只少了一点点,外表数量不变,且重量也几乎没有变化,那被发现的几率……就太小了,不是有意探查,绝对无人能感觉到异样。” “您真他娘的是个天才!!!天生的艾泽拉斯窃贼!” “啪!” 小姑上去就是一巴掌:“口吐脏言,没大没小的!” 任也顿时捂了捂脸颊:“我只是有点激动……!” “此事便定下了,我今夜就会寻找时机。”天薇姑姑心态沉稳道:“你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咱 们再做商议。” “姑姑,千万要小心,能偷就偷,不能偷千万别勉强,我自己在想别的办法。” “恩!”天薇姑姑转身:“我这边回去了……!” “等一下,我这一激动,还把另外一件事儿给忘了。”任也突然醒过神来,低声道:“我忘了说,您的盗窃难度,可能还要在提升一个等级……!” “恩?!” “是这样……!”任也趴在姑姑的耳旁,轻声讲述了起来。 不多时,姑姑便一脑门黑线的离开了小破家。 她说自己今晚就要试着动手,所以任也心里也非常惦记,根本无心入睡。 他趴在客厅的桌面上,一边等待着天明,一边也在完善心中的计划。 就这样,他在家里苦苦熬夜了一夜,却在天明后,没能等回来姑姑。 他不停的看着时间,姑姑比往常已经晚回来了将近两刻钟了,这不正常,因为姑姑虽然会早走,但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归来,并给他做早餐,风雨无阻…… 出事儿了?! 任也心中有些慌乱,甚至连差服都没换,直接就走出了家门。 不多时,他便来到了虚妄长街,却见到了令自己十分震惊的一幕。 李家丹院门前,还有尹家药坊门前,此刻已经站满了人。 他吓的魂飞魄散,还以为是姑姑被抓了现行,落得与那位丹师一样得下场,所以便猛然推开人群,钻到了长街最前侧的位置。 静静观察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见到,李家丹院的大门紧闭,但前殿却沾满了人,而尹家也是老少爷们齐聚,站在丹院中气势汹汹的望着长街对面。 李家前殿门口,李小胖目光厌恶的盯着尹家,咬牙道:“今日,李尹之争,必将终结!!” 第八六二章 这真的不只是说说? 虚妄长街上,乌泱泱的吃瓜群众,已经将街南街北围得水泄不通。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挨着人的喧闹之景,其规模竟堪比九黎龙家祭祖时的盛大场面。 但即使这样,庞大的虚妄村中,还是有不少人正在蜂拥着赶向此地,企图亲眼目睹这场天大的热闹。 小坏王站在吃瓜群众的前侧,却见到李尹两家的门前,竟空了好大一片地域,也无人敢上前。 我靠,这怎么一大清早,就搞出了这么大的场面?! 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会是我那睿智的小胖兄弟,又捅出什么篓子了吧? 任也心中非常疑惑,便不停地散发感知。他发现这李尹两家足有数千人,都站在自家院内极力地散发气息,并且除了还穿开裆裤的孩子以外,竟没有一位是白气选手,最差的也是赤气,而大部分都是黑气。 也就是说,这两家的院内除了孩子和牲畜,那随便拎出来一个人,可能都吊打小坏王。 这也太恐怖了吧?! 老子即使再他妈废物,要每六个时辰才能提升一次战力,但说到底,我也是一位实打实的三品啊!这……这怎么连人家两家的女婢和小妾都比不过呢?! 不过,这两家全族出动,又拉开了这种架势,那即便我亲自出面,恐怕也很难说和了吧……任也心里毫无逼数地嘀咕道:“他们这是要干群架的意思啊!” “怎么着?这是李家被挤兑得急眼了,要掀桌子了?” 就在他心中充满疑惑之时,却突然听到旁边有几位村民正在“热议”。 “喂,老王,你说这李尹相争,最后谁能是胜家?”一位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笑着询问了一句。 “若是以前,那肯定是李家啊。毕竟咱虚妄村的这四大古族……那都是不知历经了多少岁月的存在,且也都有人从神墓禁地中活着走出来,底蕴之深,就犹如无底之海,不可揣测啊。”被称作老王的穷酸书生,如数家珍道:“但时过境迁,这些年,除了那个孩子外,李家已无人再从那里走出了。过去祖上留下的底蕴,也耗尽在了这四方被围的虚妄村之中……,没落只是时间问题。” “此言有理。”另外一位青年附和道:“这尹家虽是后来人,在虚妄村中毫无底蕴可言,但这些年凭借着补天方,以及几代人的努力……也算得上是彻底崛起了,家中至强者不在少数。你们看,李家丹院中散发出的强者气息,竟与尹家药坊中的气息不相伯仲……所以,我觉得,今日李家真不见得能 压尹家一头。” “嗖……!” 几人正在热议时,任也突然感知到,那尹家丹院中有一抹黑衣身影,突兀地飞掠而起,横空消失。 那道黑影虽然出现得很短暂,但其散发的气息却令任也很熟悉,他也一眼就“认”出了,那飞掠而走的,正是天天对自己语言暴力的掩腚战士——尹平。 “看吧,那尹家的小子好像去搬救兵了……!”老王眼神一亮地嘀咕了一句。 任也心中好奇,便迈步迎上去,笑着问道:“几位前辈,这李家和尹家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搞出这么大的场面?” 老王浑身散发着赤气,只侧身看了一眼任也,见他是体散白气的野狗,而后便十分鄙夷且不耐烦地回道:“你瞎啊,不会自己看啊?!那李家不是用长刀把尹家药坊的牌匾劈碎了吗?” 这里的规则照顾弱者,但这里的人却鄙夷弱者,所以大部分的高品者对待比自己差的人,那是没有任何好脸色的,甚至都不会有什么回应。 我瞎不瞎的,你看不见吗?!我踏马看你才瞎呢……任也见对方没有什么好脸色后,便也不准备留在此地看热闹了。 他刚刚已经感知到了姑姑的气息,对方就在正殿后侧,与大部分的控火师待在一块。这说明,她早上没回家,是因为尹家出了大事儿,暂时走不了,与盗窃丹药一事无关。 只要姑姑安全,任也心里就没了任何担忧,所以,他也不准备看李尹两家打群架了,只想偷偷离开,赶紧去点卯上差,并继续完善心中计划。 而且,以他过去的反诈经验来看,如果一场冲突中,场面搞得过大、过于震撼,那大概率是打不起来的。双方大概率是以装逼,秀肌肉为主。 他再次感知了一下姑姑的位置,便挤开人群,准备开溜。 “啪!” 不料,他刚走没多远,就感觉自己的右手腕被抓住了。 “喂,你鬼鬼祟祟地在这儿干什么呢?”李小胖吸溜着大鼻涕,手掌很硬地抓着任也。 小坏王有些无语,心里暗道:“我他娘的怎么不管在哪儿,这死胖子都能第一时间找到我呢?” 他在我身上撒尿啦?! “我正要上差,走到这里却被堵住了……这不,我刚想换个地方绕路走。”任也回了一句后,便主动问道:“你们李家这是……?” “摊牌了,不忍了,今天就干尹家!”李小胖表现得十分兴奋:“我二伯还有族中长辈,此刻都在正殿中,这 好戏马上就开始了。走走走,我一会儿带你一同进尹家,看热闹。” 你是不是有病啊?! 任也有些崩溃,委婉地暗示道:“这热闹……我不能看啊!” “为何不能?!”李小胖流露出了一副十分想要在朋友面前装逼的表情。 “李兄,那尹平狱统,是我的顶头上司!你们李家干尹家,那带上我算怎么回事儿啊?!”任也崩溃道:“我若进去了,和你们站在一块……那以后还混不混了?” “呵!”李小胖冷笑:“你怕他干个鸟,以后?!以后还不一定怎么回事儿呢。走走走……!” “李兄,我求你了,你放我走吧!”任也虽然也很好奇这李尹之争,但却谨慎地认为,自己不该掺和到这些破事里。 “让你走,你就走!”李小胖顿时一挑眉毛,话语简洁道:“这虚妄村已不知有多少年,都没有发生过大族之争了。你我是兄弟,今日你能与我同入尹家,并站在一块……这会让你以后活得更轻松一些。别人想要欺负你,那首先就要考虑到我!” “你狗日的,怎么就不知好赖呢?!快快,别废话……走了!” 小坏王最终还是没能拒绝得了小胖兄弟的热情,他是被对方强行拉着走向了李家丹院。 …… 尹家药坊之中。 尹家家主——尹弘,脸色凝重地眺望着李家丹院,眉头紧锁。 身后,一位族中老人幽幽开口:“李家这是急了啊……!” “虚妄村就这么大,容不下两家丹院。”尹弘深邃的双眸中,散发出十分锐利的光芒:“若想做大,取而代之,则必然要走这一步!我尹家蛰伏几代人,不也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存亡之争,没有退让可言。我最多只能让给他一成利润,但他必须毁炉碎丹,让出这炼丹之道。” 尹弘瞧着大概能有五十多岁,肉身精瘦,五官锐利,瞧着精神抖擞,一脸凶相。 他是虚妄村中品境最高的几人之一,一身神通,诡异莫测,且族中长辈在近些年来接连突破桎梏,而这也是他与李家展开激烈竞争的底气。 “弘儿,你觉得李家会做到哪一步?”又有一位老人开口询问。 “存亡之争,没有后退可言。”尹弘简单有力地重复了一句:“除非,平儿能请得动那位,令其在中间说和……这才有可能压下李家的来势汹汹。” “请那人出面,你有几成把握?” “令其毫无 保留地助我尹家,我毫无把握;但若令其出面周旋,我却有九成把握。”尹弘朗声道:“毕竟,他也瞧着我尹家的补天方,眼热许久啊……!” 一众族中长辈,在听到这话后,都忍不住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 …… 李家,正殿。 一位身着黄面缎袍,头戴玉帽,体态圆润的中年男子,此刻坐在主位之上,玩弄着手中的玉扳指,隐隐散发出了一股足以令任何傲骨青年跪地喊爸爸的富贵之气。 他叫李泰山,是李家这一代的家主。 他生得浓眉大眼,双耳垂肩,脸盘极大,再加上体态肥胖,所以往椅子上一坐,就宛若一尊金身佛像,瞧着既吉祥又富贵。 “二太爷。” 一位黑气青年抱拳跪地道:“尹平那小子走了。” “哦。” 李泰山缓缓起身,腰板笔直地站在正殿之中,轻声道:“今日,我族中老人不须出面,我只带着几个孩子过去便可。” 他话一出,殿内的族中成员,都只流露出了赞同之色,却没有像尹家那样七嘴八舌地讨论。 李泰山步伐沉稳,只带着六个年轻人,缓缓迈步走出了李家正殿。 他来到长街之上,站在空出的地域中央,竟还笑呵呵地冲着村内的男女老少抱拳,微笑致意。 “李大人,您真与尹家动肝火了?!犯不上吧?咱这虚妄村都安静了多少年啊……离乡路也要开了,能坐下来说和,还是说和的好啊。” 有吃瓜的老人抬头高喊。 “是啊,离乡路快开了,能谈则谈吧。” “李老爷,您是古族族长……怎可亲自下场相斗,这有些跌了颜面啊!” “……!” 嘈杂的喊声四起,有拱火的,也有出言相劝的,但李泰山都只以笑容应对,既没有回应,也没有任何表态之举。 “二伯,二伯……!” 原本要回家的李小胖,此刻兴冲冲地拉着任也走到李泰山旁边,笑道:“我带兄弟进去见见世面,行不?!” 李泰山微微侧头,只笑呵呵地瞧了一眼任也道:“好。” 话音落,他再次转身,只带着几个孩子便走向了尹家药坊。 任也跟在后面感知,却发现自己无法探查到李泰山的气。不管是他的体态,还是走路时的笨重姿势,都像是一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凡人了。 “轰轰轰……!” 李泰 山刚一走入尹家的大门,那殿内殿外密密麻麻的黑气高手,竟同时涌动气息,像海潮一般压向这黄袍胖子。 任也吓了一跳,顿感自己这个三品蝼蚁,要在黑气威压中粉身碎骨。但却不承想,那位黄袍胖子犹如一面夯实无比的巨墙,挡在众人身前,竟没能让这几个孩子感受到任何不适与恐慌。 殿中,尹家一众族人,皆是淡漠地望着李泰山,一言不发。 双方对视,尹弘幽幽开口道:“李泰山,这一大清早就砸我招牌,过分了吧?” “呵呵,我都记不起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走到街这边了。”李泰山温和地笑了笑:“你老尹也算是豪门富户了,怎么一点礼数都不懂啊,客人来了,连杯茶也没有啊?” 尹弘冷眼瞧着他,摆手道:“二楼看茶,其余人等退回后院!” “是!”族中之人全部起身。 不多时,两位家主各带着一些人来到了二楼,并且在明亮的茶室内落座。而强行被李小胖拉来的任也,也站如喽啰地混在其中。 茶香弥漫,尹弘面无表情地瞧着李泰山,幽幽开口道:“茶有了,人坐了,你我也不须寒暄。直说吧,你所为何来啊?!” 李泰山左手把玩着扳指,右手端起茶杯,言语十分轻松地说道:“我来……也没什么大事儿,无非就是想灭你全族罢了。”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除了李家人外,所有人都懵逼了。 任也眉头紧皱,十分惊愕地“瞧”着李泰山,心里暗道:“卧槽,这里的大佬都是这么谈事儿的啊?!这……这说的话……怎么听着那么幼稚啊?小孩子过家家,开口就要灭人全族,还踏马当面说?!” …… 特去摇人的尹平,此刻已经敲开了赵家的大门。只不过,接待他的并不是赵府的黄管家,也不是号称虚妄村第一人的赵密,而是翩翩公子赵皓辰。 二人见面,先是相互寒暄了一通,而后赵公子才将尹平请到了茶室落座。 尹平今日表现得很谦卑,远没有平日里痛骂任也的“嚣张跋扈”。 在李尹之争一事上,他其实有很多想法都与父亲尹弘不同。他也曾多次建议,不要利用补天方的便利,尽数侵占这炼丹的产业,要留有余地,要循序渐进。 但这些年尹家韬光养晦,忍辱负重,终于换来了“底蕴”呈井喷式的爆发。不论是族中强者,还是对丹药一道的理解,他们都已达到了坐五观四,甚至是齐四而平的地步。不论他们怎么避让,也都避 不开和李家最直接的利益冲突,所以……尹平的建议,从未被采纳过。 他坐在椅子上,连续恭维了赵公子好几句,但后者都是云淡风轻地笑着,并未接话。 尹平心中焦急,觉得今天这一关不好过,所以在寒暄过后,便切入了正题:“赵兄,今日李家一大早便故意命人,将我家牌匾斩断,且族中子弟,尽数在院中集结……此举不但过分欺人,且用意十分明显。” “嗯……!”赵公子微微点头:“我这段时间,也听说了你们李尹相争之事。” “赵公子,我尹家一向与赵家交好,且在许多大事上,也都以赵家马首是瞻。”尹平的言语中充满了低微与恳求的态度,起身行礼道:“所以,今日之事,还请赵家能出面周旋。毕竟,这离乡路也快开启了,我尹家再不济……也是能帮上虚妄村一些忙的。 ” “嗯。” 赵公子缓缓抬头,轻声问道:“那你觉得,我赵家要如何出面周旋呢?并且,要周旋到哪一步呢?” 尹平沉吟半晌,便立马回道:“只要尹家的药坊还在,那我们愿意白让给李家一成利润。” 赵公子缓缓起身,背手走在殿内,轻声道:“可若无尹家,这练丹一道的买卖,人家李家是可以占十成利的啊。你只给一成,却断绝了他们的祖业,你觉得他们会答应吗?!” “正是如此,才需要您赵家……!” “呵呵。”赵公子笑着打断对方的话,转身瞧着他的脸颊,慢条斯理道:“父亲说要尹家公开补天方,与我赵家共享此神典,且日后营收,五五分利,这本是一个可以令两家更为亲近的双赢提议。但你尹家却觉得,我们是在仗势勒索,想要霸占补天方……从而窃取你们尹家的机缘。” 尹平听到这直白无比的话,登时愣在原地,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利润我赵家拿了五成,又共享了你们的补天方,那今日药坊之危,就是你我赵尹两家共同的事儿,理应团结,共迎风雨。”赵公子话语平稳,不掺杂一丝情感地说道:“但我赵家与你们尹家讲情分之时,你们却讲的是生意,也用的是生意之道来防范我们。如此一来,情分不在,你我就要谈利益。” “何为利益?那就是……你尹家药坊每月交出的一成利润,对我赵家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九牛一毛。穷不了你,也富不了我啊。” “赵兄……!” “听我说完。”赵公子再次摆手打断,且不留情面道:“你尹家当初来虚妄村,人微言轻,连 一处落脚之地都没有。我想请问,你那个时候,能给出一成的利润吗?而我赵家又能清晰地知晓,你日后就一定能给出那一成利润吗?!” “你把我赵家看得太薄了。若是为了这区区一成利润,又何必扶你尹家上马呢?!村外古庙,野狗遍地……我不客气地说一句,随便筛出来一条,都可以成为尹家。” “补天方?这算得上是一种机缘,但对我赵家而言,却并非是一定要得到的东西,更算不上是什么决定家族命运的神物。你父亲让你来,是掐准了我们舍不得这方子,而必定出面与李家抗衡……但我可以告诉你,呵呵,这东西……我们可以不要,也没想过要霸占。” “那五成利的机会,就只有一次。我们给了尹家尊重,自己却没有得到尊重,你们在心里甚至都不愿意再叫我父亲一声赵大人。你们觉得自己谁都可以取代,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自那以后,你我两家便全都是生意。是生意,就有利弊,因为一成利,去惹疯了一样的李二伯,这是十分不划算的。” 赵公子微笑着把话说完,而后抬手道:“从今往后,尹家若还在,这一成利,绝不能少,少一分,我赵家都会打死你们;而尹家若不在了,那这钱我们也就不赚了。呵呵……尹公子,你听懂了吗?” 尹平听到这话,登时面如死灰。 …… 尹家药坊,前殿二楼。 “灭我全族??!”尹弘不可置信地瞧着李泰山:“你口气也未免太大了吧?!” 李泰山喝了一口茶水,淡然道:“除此之外,你还有一个选择。李尹之争,其实也是你我之争,若不想牵连全族,那便你我二人‘登天死斗’,以全族与补天方为价码,舍命一搏,如何?” “哈哈哈……!” 尹弘放声大笑,摇头道:“李泰山,就凭你那全族老人,皆是油尽灯枯之态,你便敢放下如此狂言吗?!你真当我尹家还是那个刚入虚妄村的小族吗?!” 李泰山没有争辩,只淡漠地问道:“你怎么选?” 尹弘目光锐利地瞧着他,一字一顿道:“我真想看看,你是怎么灭我全族的!” “轰轰轰轰……!” 一言出,整座虚妄村登时有一种地动山摇之感,无数站在殿后的尹族之人,在感知到族长的话后,全都散发出了强横无匹的气息。 黑气升腾,直冲九霄! “完啦!尹家高品全部闪烁气息,真的要打了!” “但 李家为何毫无动静啊?!” “不知道……!” 长街之上,无数围观之人展开热议。 二楼内,任也“看”到这一幕,彻底懵逼,也忍不住向李小胖传音道:“不是……你们……你们这也太草率了吧?这灭族……不是随便说说啊,是真要干啊?!就……就没人管吗?!” “呵,你是第一天回到虚妄村吗?!”李小胖轻声道:“丛林不杀幼崽,不可屠戮三品以下的野狗。但四品往上,任何人都不受律法保护,你只要感觉你的兵刃能杀了对方,那即便在繁华闹市中央,也可宰了他,抢了他的一切!!!” “这里没有规则,但却对每一个人都公平!!!”李小胖目光兴奋道:“这就是,为什么这里很难活下去,却没人愿意走的原因。” 任也听着李小胖的话,心中顿感魔幻,也很难产生认同感,因为他是来自有秩序的文明。 不过,他却第一次理解了什么叫“达者为尊,丛林法则”。 这里的灭族,真的不是说说的?!而是所有人都可以默认并赞同的行为。 这里的一切都是直白,一切都很原始,但这却隐隐有一种宇宙生存法则本就如此的意味。其实仔细想想,世界不就是这样吗?再多的外交措辞、条令、政治粉饰,最终不都是还要归结到谁拳头大,谁就能活下去的真谛之中吗? 只不过,这里的人不演,只有权衡利弊后的雷厉风行! “刷!” 尹弘缓缓起身,目光凶悍道:“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不再富有,都开始变得荒芜,毫无生机……村外的‘人’断绝了一切机缘,只有各个村落……艰难苟活!我尹家自一路颠沛流离中,才走到此地,得今日之果!你想夺取,这个院子里的人都会跟你拼命!!” “李泰山,我的族人,就站在我的身后!你想拼命,就尽管放马过来!!!” 对坐,李泰山并未争辩,目光清明地瞧着他,只抬手一翻,拿出一面很小的镜子:“你知道为什么这里只有四大家族吗?因为他们掌握了,其他人无法掌握的一些先机……。” “有很多年,我们李家都没人从那个地方中走出来了,你们以为是……李家底蕴断绝、耗尽,殊不知……是真正的离乡路,还没有到来罢了。” “灭你尹家全族,是会有一些代价,但却绝非不可接受。” 李泰山说到这里,突然一笑:“这种代价,无非是从无穷尽的底蕴中,取出万千碎片中的一枚……亲手捏碎罢 了!” “刷!” 他抬手一挥,手中镜子升腾而起。 “轰隆隆!” 苍穹之上,无数乌云汇聚,惊雷之声,滚滚涌向人间。 一股诡异磅礴的气息,登时笼罩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到,似乎有一处看不见,摸不着的地域,隐隐在苍穹的乌云之上,映射出了一角。 在这一刻,任也顿感灵魂战栗,肉身瑟瑟发抖了起来,且心里忍不住惊叹道:“熟悉的气息……有一股熟悉的气息,似乎在很远,哦不对,又像是很近的地方在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