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1991，我带全家成首富》 第1章 重启人生 阿岩—— 这是世上最古老，最温暖的声音。 听到母亲的呼唤，许岩原本模糊的意识瞬间清明。 发现自己躺在竹腾椅子上，旁边竖着拇指粗的竹竿，上面挂着一瓶葡萄糖盐水。 这里是一家诊所，空气闷热，弥漫着苏打水的气味。 场景很熟悉，是许岩17岁经历的场景。 3年口罩，许岩尽力保护好自己，但无一例外中标。 头痛、眩晕、全身酸痛、呼吸困难…… 医院重症室，许岩意识模糊，下意识喊了一声： “姆妈——” 那一刻，许岩听到了母亲的回应；残留的潜意识里，清楚年迈的母亲不在身边。 许岩睁开眼睛，恍然回到几十年前的诊所，赫然看到母亲。 眼前的母亲发末白，颜末老。 许岩一阵恍惚，忍不住又喊了声： “姆妈——” “阿岩，好些了没有，刚刚到街上买了你喜欢吃的梨子。”母亲微笑着轻声说。 许岩17岁的时候，生了场大病，高烧三天。 那场病许岩记忆深刻，也像新冠症状一样；一度，全身冒着冷汗，软软的没有力气。 现在，想不到在口罩时灵魂远离之际，穿越回到17岁。 获得了前世记忆的许岩充满了不真实的虚幻感。 闭上眼睛，许岩慢慢平复心情，回想起自己17岁以后的人生。 成绩不好的许岩没考上大学，听家里安排，招考进县里的水库，在水电站成为一名发电工人。 工作轻松安逸，却是一眼看到底的人生。 许岩挂着一个事业编制，娶妻生子，省钱买房，日子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等到儿子成年，要房子，要彩礼，把一个底层中年男人的窘迫，暴露无遗。 许岩深深叹了一口气，重生这一世也要这样过下去吗？ 不！ 既然重生，就要不甘于平凡；既然重生，那些让我抱憾终生的事情，我绝不会再让他们发生。 现在是1991年，自己知道未来十几年的社会发展趋势—— 马爸爸还没创业，现在可能在H城湖边英语角跟老外死磕英语。 房地产市场化要到1994年才开始。 港市要1997年回归。 金融危险要等到1998年。 2008年奥运会后，拥抱整个世界。 …… 许岩心潮澎湃，争取去H城，去H城抱紧马爸爸这些大佬们的大腿，去拥抱自己经历过的世界。 当然，现在这种状况，像他这样的家庭，走出去，唯有读书。 唯有读书，才不至于一辈子苟活于这个小县城。 这场病，让许岩在家休了三天。向学校请假的理由是：养病养身体，对外说是自己成绩太差，无望考上大学。 当然，生病的真正的缘由不是上述原因。 高中最后一个学年，成绩好的同学一心准备高考，成绩差的心思就五花八门。 其中，五花八门之一就是赶趟着表白心仪的女同学。 高中三年，许岩喜欢一位女同学。 应清婵，是高中时期全校女神，而且是成绩特别好那种。 应清婵最后考上H城最好的Z大。 那时流行港台剧，每个少男少女都把明星粘纸贴在笔记本上。 男同学都说应清婵像周海媚，但立即有人反驳说周海媚并不高冷，应清婵是清冷型的美女。 应清婵是高枝上的凤凰，家世好，父亲是县里的领导，母亲是银行的领导，她大哥在京城某部委。 唯其如此，喜欢应清婵的男生犹如过江之鲫。因容貌、家世、学霸人设，硬生生把应清婵与其他人拉出一大截。 大家把喜欢应清婵的男生统统叫做——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而这些癞蛤蟆都有这样振振有词的秉性：你应清婵可以不喜欢我，但不能剥夺我爱你的权利。 许岩就是这众多的癞蛤蟆之一。做了三年不是舔狗的舔狗。 为啥这样说，是因为许岩没和应清婵一个班。 应清婵在1班，许岩在5班。1班是学霸班，5班是学渣班。排着队，许岩也挨不上去舔。 许岩能做的，就是高中三年默默看着应清婵，譬如，在应清婵的班级旁溜达。譬如踩好时间点，等候在应清婵去厕所的路上。 只要能够看到应清婵的倩影，许岩这一天算是圆满了。 离高考还有三个月，一种要向应清婵表白的心情愈发强烈。许岩认为不表白，对不起自己三年高中的单相思。 上星期，许岩倾尽所有零花钱，到镇上新华书店买了一支最贵的钢笔。 在把钢笔送出去之前，他还很经心地裁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密密麻麻写了一大段几百字的情书。 现在回想起来，情书异常肉麻，句子里夹带着英语单词。 许岩读了好几遍，自己首先把自己感动。 情书，不，钢笔没送出去—— 那天，下课铃一响，许岩早早候在应清婵去厕所的路上，见到应清婵款款而来，鼓起勇气拦住去路。 被挡住路的应清婵抬头看了许岩一眼，瓜子脸，大眼睛，长睫毛，目光直撞许岩心脏。 应清婵侧身绕开许岩，话都没说一句。 舔狗都是纯情中二恋爱脑。许岩做了一个挺糟心的行为——追上应清婵，把钢笔硬塞到她手上，然后跑了。 接下来，平时存在感不强的许岩在学校火了。 上课时，班主任站在台上，一身叉腰，一手高举许岩的那支钢笔，叫许岩上台来： “许岩，1班的应清婵捡到你的钢笔！” 话音刚落，“哗——”，学渣5班喧哗声起。 近来，学校老师常干这活。应清婵把众多癞蛤蟆送给她的东西一律作为遗失物，一一交给老师招领。 许岩还算守本分，只送与学习有关的钢笔，有的癞蛤蟆送的东西就比较浪漫了。 花、生日蛋糕、电影票，不一而足。 好事者建立起“应清婵礼物排行榜”，许岩位列第21名。 “没想到啊没想到，许岩会喜欢应清婵。” “打眼了啊，我们班许岩隐藏了实力，是我Ｄ优秀地下工作者。” “……” 当时的许岩，希望地上有条马上能钻进去裂缝。 第二天，许岩发现自己生病了…… 想到这里，许岩自嘲笑了笑。 挂好盐水瓶，许岩和母亲黄秀英回家。 家在这千年古镇的街道，有2公里长。因为是千年古镇，处处可见雕龙画栋的房子。 但居住的人家大多务农，都是平凡人家 母亲黄秀英在粮管所做炊事员。 记忆里，母亲黄秀英家里家外两头忙。时间都在做饭的途中，她要到粮管所做好饭后，然后赶回家做饭。 也因此，许家的饭总要比其他家庭要晚一些。 陪许岩回家后，黄秀英到厨房里手脚麻利地做了一碗鸡蛋面。 许家不成文的规矩，鸡蛋面是家庭病号的待遇餐。 在黄秀英在厨房忙的时候，许岩特意到爸妈的房间。 房间的摆设是那样的熟悉，老式窗户前的大衣柜有面镜子。 许岩从镜子里看到自己。 镜子里，一位脸色苍白，长头发遮盖住额头，眼神还算清澈，鼻子还算坚挺，身穿藏青色的，一件有四个口袋的中山装。 整个样子看来像是营养不良的少年。 镜子里，许岩跟17岁的自己笑了一下。 许岩在心里说：“该换个发型了。” 未几，黄秀英做好了鸡蛋面，端到桌上招呼许岩去吃，尔后，又同许岩说了几句话后，便赶着去粮管所。 许岩看着面前的一碗鸡蛋面，食欲大增。 此时，西斜的阳光照在窗棂上，院子里那株老桂树，树的影子在斜阳下摇曳。屋檐墙上，有个麻雀窝，两只鸟雀在叽叽喳喳叫着。 此景此情，仿佛有一股暖流缓缓在许岩的身体里经过。 痛痛快快吃一碗母亲做的鸡蛋面，未偿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啊。 满头大汗的许岩吃完一碗面。 心情大好的许岩把碗筷拿到厨房里洗净放好。尔后，回到自己房间，在书堆里找出了一本笔记本。 许岩拿起笔，对着笔记本想了好一会儿。 他准备把1991年以后发生的事情写在笔记本上。 这应该算是自己重生的金手指。 正在此时，街面上传来弟弟许峰的哭喊声，以及喧闹声。 第2章 不是原先的那个懦弱少年 弟弟许峰比许岩小7岁，读五年级。 许峰人生轨迹很简单，初中毕业考上林业高中，后来学汽车驾驶，到了H城开出租车，又在H城一家湾资食品分公司做到销售经理。 后来，自己开了一家销售食品公司。 许岩走出家门，正好看见一群人簇在一起，争执着什么。 许岩一眼看到，弟弟许峰哭着俯身冲向一位妇人，样子是要同那位妇人拼命。 这妇人是斜对门，周孝强老婆钱淑芬。 身材臃肿的钱淑芬怒气冲冲，对着许峰说：“有人生没人养，过来还打你一巴掌。” 许岩听此话，抬眼看见许峰脸颊上留着两个红指印。 “阿峰！”许岩喊了一声。 “哥——”许峰看到家人，动作显得更加激烈。 许岩上前拿住许峰的胳膊，“阿峰，先说说什么事？” 许峰没说几句话，旁边几个平时和许峰一起玩的伙伴七嘴八舌把事情说了。 许岩蓦然想起，前世的这天，许峰和伙伴玩纸烟壳游戏，跟街对门周家三儿子周敏杰起了冲突，被周敏杰母亲钱淑芬打了一巴掌。 “周敏杰输不起烟壳，就说你是装病故意不去学校，怕到时考不上大学被人笑话。我气不过跟他干了一仗，他姆妈看到，打我一巴掌！” 许峰见到哥哥，委屈地说道。 许家一直和对门周家不对付。 在这个年代，有个好工作似乎高人一等。 周孝强是县二中副校长，钱淑芬在供销社工作，一家双职工。 更值得一提的是，周家大儿子在金陵一所大学读书， 那个时候，大学还没有扩招，大学生就是天之骄子，据说大学生每月有生活补贴，不需要周家寄生活费。 这周家大儿子毕业后在县一中学当数学老师，并且还成为一位名师 二儿子周敏利和许岩同在县二中读高三，成绩不错，班主任说有望考上大学。 事实是，周敏利后来真的考上H省理工大，毕业进了那个叫阿里的大厂。 三儿子周敏杰脑瓜子也聪明，不过不走正途，喜欢赌，几进宫，踩了好几年缝纫机。出来后，一直在社会上浪荡，成为一名街溜仔。 而这时候，在这街面上，周家算是数一数二的人家。 我擦！ 许岩一出门，看到钱淑芬心里就恼火。 上辈子，这胖女人趾高气扬，处处针对自己母亲。 许岩外公退休后，黄秀英顶替外公在镇上粮管所工作为，成为正式工。 但黄秀英小学没毕业，只读到三年级。 胖女人钱淑芬经常挪揄对人说，黄秀英没福气，顶替当工人，也是做厨子伺候人的命。 黄秀英知道后，跟这女人干了一架，最后闹到居委会出面调解。 许周两家至此不和。 许峰和周家三儿子周敏杰打过几次架。 许岩知道，周孝强虽是镇上中学副校长，平时笑眯眯，城府深，心里却阴着呢。 重生后的许岩回想起来，就连跟许岩一个班的周敏利纯粹是他爸的翻版，平时虽然和许岩没发生不和，看许岩的眼神怪怪的。 以前许岩少不更事，不知人心险恶。 不过，现在不同了！ 了解事情大概，许岩转身对钱淑芬说： “钱婶，你凭啥打许峰？” 钱淑芬没把许岩放在眼里，听到责问，愣了一下，感到受到挑战，大声嚷嚷着说： “刚才许峰压着我们敏杰打，我就不能打许峰啦？” “他们是小孩子，打打闹闹很平常，你是大人掺和什么！下手这么重！” “我没打重。”钱淑芬说：“我就把许峰拉开，让他别欺负我儿子。” “你是大人！” “大人怎么了，小孩子做得不对，就应该打！” 钱淑芬振振有词，她可从来没正眼看过许家这个儿子，平时蔫不拉叽的，学习成绩比自己二儿子差多了。 昨天听儿子周敏利说，这家伙害怕上学，装生病。现在瞧跟自己顶嘴的模样，这病八成是装的。 “你说的，大人打得。”许岩说：“那我也打得。” 许岩一边说着话，快步走到周敏杰面前，伸手就是一个巴掌。 响亮的耳光打在周敏杰脸上，脸上立即显现出三条红指印。 大家愣住了。谁都料不到许岩会冒然动手。 伴随着周敏杰哭声响起，钱淑芬暴发，冲过来要打许岩。 其时，许岩早有准备，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鹅卵石。 鹅卵石同砖头一般，是许岩早就瞄好的。 许岩一手把鹅卵石举过头顶，一手掐住周敏杰的脖颈，对钱淑芬说： “你敢过来，别怪我砸你儿子头上。” 这一下，把钱淑芬唬住了。看着十岁的周敏杰在许岩手上动弹不得，软了下说： “你放下我儿子！” 许岩松开周敏杰，任凭周敏杰回到钱淑芬身边。 许岩死死盯住钱淑芬说：“你打我弟弟一巴掌，我也打你儿子一巴掌，算是扯平了。你要闹，我奉陪，反正你家周敏杰我打得过。” 说完这句话，许岩直接向钱淑芬走近几步，说话放低几个声量： “我明天就上学，没事就找周敏利，反正我也考不上学校，我让他不安心读书。你信不信？” 钱淑芬真是愣住了。没想到平时说话轻声细语，懦弱得像个女孩子的许岩会就这样，这还是那个学生吗？简直是街溜仔。 这时，围观看热闹的大人们开始说话了： “算了算了，都是小孩子打打闹闹，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 “就是，天这么热……” 事情到此为止，许岩不想闹大，听钱淑芬漫骂几声。带着弟弟许峰回家。 许峰可从来没见过平时不声不响的哥哥这么“彪”，眼神满满的崇拜。 许岩说：“阿峰，以后不要和那家人玩，他们都不是好东西，上次那胖女人还欺负我们姆妈。” 许峰点点头，说：“我也没想和阿杰玩啊，是他死皮癞脸找我们玩，打牌又输不起！” 许岩摇了摇头。他让许峰在自家院子里玩，然后自己回到房间拿起笔记本和笔，写写划划了半个时辰。 放在纸笔后，许岩去看许峰，玩了一天的许峰累了，自己爬上床睡着了。 许岩想了想，找出一本英文练习题书本，里面是几张纸币，这是他买了钢笔后，仅剩的零花钱。 最大的面额是1元。数数，总共只剩下十几元，外加几张毛票。当然，除去早先当舔狗买钢笔花去的钱。 自己应该想办法赚点钱。不过，得在高考结束后才行。 今天是周日，高考班不放双休。晚上有自习课。记忆里今天晚上要考英语。许岩决定去学校上学。 许岩拿了几张纸币，放进口袋里，在饭厅桌上留下一张自己去学校晚自习的字条。 出家门，许岩向学校走去。去学校的路上，走进一家理发店。 重生了，有必要改变形象。许岩如是想。 现在已是满大街的发廊，理发师多是年轻女子。这些年轻女子理发手艺都不怎么好。 许岩走进一家理发店，理发师傅是位男的。据许岩所知，这男的手艺是镇上最好的理发师。 “师傅，帮我剪个短碎平头，发长得适中，两侧过度一定要自然渐变的感觉，主要是额头要零出来……” 听许岩巴啦啦说着自己的一大堆要求，还特么专业的样子。男理发师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忍不住又让许岩说了一遍。 过了一会儿，男理发师挥舞剪刀，咔嚓咔嚓的剪起来。 理完发，许岩抬头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就剪了一次头发，模样仿佛摇身一变。 主要是短发，露出额头增添清爽感。 男理发师也在仔细端详许岩，看样子，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手艺。 理发1元。 当许岩把钱递给男理发师，男理发师不收钱。 “理你这头发，我也学了好多。就不收钱了。” 许岩也不客气。 男理发有生意头脑，现在是夏天，这种碎发平头会有更多人喜欢。特别是像许岩这样的学生，大都是长头发的锅盖头。 走出理发店的时候，男理发师追出来。 “小兄弟，有人问你在哪理发的，你跟他说在我店里，下次你理发，不收钱！” “好。” 第3章 未来县城女首富 县二中学，虽然座落在镇上；七十年代时期，有十几位知名大学教授下放，被放在二中改造。于是成就了学校浓厚的学风，即使教授们平反后陆续离开。 这使本校一直成为全县最好的中学，每年考上重点大学的学生比县城里的县一中都多。 晚自学，第一节课。 许岩走进5班教室，黑板上，红色粉笔写着一行显眼大字——离高考99天！ 许岩站在黑板前一会儿，然后神情自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全班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许岩身上，现在，这家伙可算是学校的名人了。 生病在家两天，班上流传着许岩向应清婵告白失败，装病不来学校，也不参加高考了。 反正都是学渣，考不上大学，不高考无所吊谓。 没想到，许岩来学校上晚自学。同学们发现许岩与今天以前不一样。 许岩在波澜不惊地走到自己座位，大半个世纪的心理年龄，还对付不了他们这种嘲讽的眼神？ 当务之急，怎么重塑自己。 晚自习有两节课，这节是语文自习课，下一节是英语模考。 许岩先是思考了自己的各科成绩。语文成绩还行，上辈子是文学青年，加入过省作协。自费出过几本书，平时写些小文章赚烟酒钱。 许岩灵光一闪，对了，可以写东西赚稿费啊。不过，赚稿费只能顺带，目前最重要的是，提高成绩，考上大学。 以现在学渣成绩水平，也不一定要考个好大学，只要到Ｈ城上大专就行。 对了，1991年的高考题是啥来着？近墨者黑或近墨者未必黑，文体为议论思辨，500字。 许岩忍不住嘴角稍弯，语文得个好分数没问题，相信自己在高考前三个月内掌握基础知识，考个大专不难吧？ 想到这里，许岩从课桌上一堆书里找出英语书。上辈子英语实在不行，没及格过。 这年代的中学就是这种尿性，一个年级6个班，成绩好的放在1班，稍好的放2班。师资也往这两个班倾斜。其他班则以稳定为主，混到毕业不出事就行。 特别是英语这门课的老师稀缺，一般是连着几届高考落榜的招来代课。 许岩5班是学渣中的学渣，已经换过三个代课老师了。 现在的英语老师姓魏，呆里呆气，满腮胡子，考了4年，依然对考大学初心不改。 不过，上辈子的许岩在水电站上班，空闲无聊之下，许岩对英语突然有了兴趣，加上评职称要考英语， 花了一年时间苦学英语，不禁通过职称英语，刷英美剧也能够听懂大概。 这么说吧，重生过来的许岩，英语可以考个不错的成绩。 为验证英语水平，许岩从一堆皱巴巴的试卷里，找出一张英语试卷。 36分。看着红圆珠笔打的分数，许岩苦笑了一下：自己还是我敲尼玛的高中生呢。 抹平试卷，许岩一行一行看了起来。幸好，英语单词够熟悉。多花些时间，稳稳能够拿个好分。 不知不觉，晚自学结束。平时最要好的同学曾天明走过来，这小子确实是高中时的模样，嘴唇上一圈黑黑的绒毛胡须，脸上冒着几个痘痘。 曾天明注意到许岩看他怪异的目光， “许岩，你老是看我干嘛？” 许岩站起来，重重捅了捅曾天明。俩人一起走出教室，操场左侧是食堂，一排高高白杨树，是许岩几个死党课余聚集的老地方。 在老地方，曾天明瞧了瞧四周，甩过来一根烟。 许岩拿着烟，没有往常一样把烟放到嘴边。他抽烟就是跟着曾天明这时候学的，搞得烟瘾挺大，最多的时候一天两包。 这世是不抽烟了。 许岩把烟还给曾天明，说病还没好，不抽了。 曾天明一脸怪笑，兄弟多年，喜欢应清婵都瞒着，说：“我擦，烟也不抽了，看不懂你了，真生病了？” 许岩白了他一眼，“敲尼玛，你以为我真是装的，都死过重生回来了。” “那你还来上课？” 曾天明撇嘴，没听出许岩话中别有所指，只想到出了这么大糗事，要是他早不来上学了。 “我要读书，争取考到H城去，上大学！” 许岩说这话是有原因的，上辈子高考前这三个月，俩个人都没怎么用心，经常溜出去网吧。这次考前三个月，许岩要把时间花在学习上面。 他害怕曾天明软磨硬泡，耽误时间。 “你？” “我一定能上个大专。”许岩一本正经地说。 要是许岩说他不怕再出糗，继续舔应清婵，曾天明相信。上大学，这个不信的。 大家都是学渣好不好，向应清婵表白不成功，临时拜上佛要走正道，大哥，别闹。 “下节课是英语模拟，老许，这次你能把英语考个及格，不不，考个一半分数，50分，我特么就信你。” “一言为定！” “说点真的，老许，这头发剪得好帅！我也要剪这样的。” 叮铃铃…… 突然而至的上课铃声，打断了俩人蹲在白杨树下说话。 英语代课老师魏建军抱着一摞试卷进来。5班没人从看得起这位代课老师。 魏建军第一堂英语课是在5班上的。课堂上，魏建军罚站似的在黑板前，双手高举英语课本，照着课本念。 5班的没一个听懂讲啥，52双眼睛尽看着之位魏建军老师，拿着课本的双手在筛糖似的抖动。 这怂样！还教英语？这是5班全体共识。 5班的英语断崖下降，这样的老师，谁还学英语啊？ 魏建军荣获绰号“魏抖抖”。 课堂叽叽喳喳，魏抖抖一张一张英语试卷发下来，只有几个在认真做试卷，多数的同学在咬笔杆消磨时间，挨到即将下课，选择题一路“C”下来，其它题空着也行。 据说选“C’，准确度高。 曾天明咬着笔杆子，看见许岩这厮真的在认真做题。 时间过得挺快，面对英语试卷，许岩把能做的题都做了，不能做的许岩也认真看了，半懂不懂的，也尽量不让题空下来。 做完题，许岩看看周围，有几个位认真做题，多数咬笔杆。许岩站起来，把试卷交给台上的魏抖抖。 这举动着实惊吓了5班。 作为最渣的5班，每遇考试都是在消磨考试时间，更不会提前交试卷。成绩差，早交卷，显你能？ 渣5班应该做的是，当铃声响起，交试卷，不问成绩，做一位潇潇洒洒，片叶不粘身世外高人。 见到许岩这么早交卷，同学们题不做了，笔杆不咬了，愣愣看许岩。 咋了？我们的许岩同学要走显眼包路线？ 魏抖抖也愣了，下意识拿着许岩的试卷，开始还以为许岩交白卷，一看不是，题目是真在做。 等等，第一个选择题是对的？ 魏抖抖不淡定了，拿起笔，弯着腰在讲台上改卷子。 座位离讲台近的同学，伸长脖颈，看魏抖抖改卷子。 座位远的同学也不淡定，竟然有几个走上来，瞧魏抖抖改卷子。 …… 改完，汇总各题分数。 88分！ 魏抖抖高举试卷，双手和试卷一起抖。这次没同学笑话自已的英语老师了。 88分是渣5班英语最好的成绩！这分数在别班不算啥，因为学霸1班最低分都80分以上。 没人质疑有没有作弊，学渣班，历史上最高分从没超过70分。 5班集体按下暂停键一分钟，重新认识许岩。 好家伙。 同学们发现，许岩淡定自若、平和沉稳，像是换了个人，衣服是平常穿的衣服，但头发剪了后，就显得阳光帅气了。 特别是，许岩身上，似乎有一种独特气质，眼神深邃，似乎面对什么都胸有成竹、毫不在意。 这还是之前那个不起眼的许岩吗？见鬼！难道失恋、丢人显眼能够让人变聪明？ 魏抖抖收好卷子，拔腿往办公室跑。他要告诉老师们，他教的一位叫许岩的同学，平时英语没及格过，这次考了88分。 曾天明五味杂陈，喜欢应清婵不说，英语成绩提高也不说，这是没把自己当朋友啊。 晚自习结束，许岩离家近没住校，平时自习结束，他会和曾天明隔三差五去电影院的网吧。 但这次，许岩提议请曾天明吃馄饨。曾天明自然愉快答应。平时都是他提出去吃馄饨的。俩个人谁提就谁请，平时许岩提得少请的也少，要不是死党，曾天明早就有意见了。 馄饨店在街角处，一间不到十五平米的店面。老板是林仙。 林仙年纪和许岩差不多，初中毕业，别的女孩子无一例外外出打工，林仙却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找家里要了一笔小钱，租了这间店面，做起了馄饨店生意。 林仙长得不差，是那种肤色白皙，脸若银盘，且身材高挑，算得上是大美女。 因为开馄饨店，二中的学生都认识她，而且因为好多学生看过古龙的《多情剑客无情剑》。 于是，学生们叫她“林仙儿”。 俩人一到馄饨店，许岩朝林仙说：“林仙儿，两碗馄饨！” “喛。”在灶台上忙活的林仙儿应道，转过头来看到许岩和曾天明俩人。她深深看了许岩一眼。 这时，许岩也发现曾天明也看着他，这才省醒过来，那个时代学生大都比较羞涩，虽然给林仙取了“林仙儿”，但都背地里偷偷叫。 许岩笑笑，又朝林仙儿方向说：“林仙儿，一碗放葱，一碗不放。” “明目张胆啊。” 曾天明挤眉登眼，面前的这家伙接二连三给他意外，要不是近在眼前，他还是以为不是许岩本人。 很快，林仙儿端上来两碗馄饨，她朝许岩笑，“我认识你，初中我在2班，你在1班。” “知道。”许岩说：“我还知道，你将来肯定能挣大钱。” 许岩确实知道，林仙儿这人有主见，认知高人一等，从一家馄饨店起家，后来成了县城首富，只是在房地产拐点的时候，落魄下来，欠账跑路。 林仙儿开这店的时候，面对大家的质疑，林仙儿说：“在外面受人管不说，就挣个死工资。我要挣大钱！” 很多人嘲笑林仙儿不知天高地厚，开个小店就像挣大钱。 许岩重生后，自然想到这时候，未来县城首富正在这里开馄饨店，因此特意到馄饨店一游。 林仙瞧许岩不似取笑的神情，说：“借你吉言啊。今天免单不收钱。” “那不行，生意是生意，情义是情义。” “好。” 一旁的曾天明听他俩的谈话，拿着调匙，忘记吃馄饨了。许岩说：“快点吃，我还要回去呢。” “回去干嘛？” “大哥，我要看书学习，睡觉。” “擦。” 吃完，告别林仙儿，走出馄饨店，曾天明不死心，问许岩要不要在网吧耍耍？ 许岩不理曾天明，潇洒地跨上自行车，与曾天明分道扬镳。 第4章 一篇稍好的作文 早晨起来，许岩吃过早饭。出门往学校方向骑去。在转弯处，正遇到周敏利在他的自行车上，扶着车把手，侧着身体，朝许岩望过来。 许岩知道在等他，自行车猛地打个转，一个漂亮的弧线，连人和车子停在前面，似笑非笑看着周敏利。 这家伙是个大阴逼，俩家母亲大打出手后，周敏利就从没和他说过话，纯纯是一种漠视。 “听说你英语考了88分？” “不当真，恰好看了两天英语，考的刚刚是自己会的。运气好。” “你打我弟弟一巴掌。” “你妈打我弟弟，我打还回去，就是还没算利息。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 “想什么？”周敏利愣了愣，下意识回答。他发现许岩说的话不按节奏，神情也与以往不同。 许岩悠悠说：“我想，要是我们俩打上一架，也不是不可以。” 许岩身高1米75，比周敏利高半个头。打架，许岩不怵，可以压对方一头。 周敏利摇摇头，“我从不打架。今天是全校语文模考，希望你再个考好成绩。” 说完，身子一拱，车子把手拐个弯，傲骄地骑车走了。 我擦，大阴逼。 许岩看着周敏利背影，忍不住啐了一口。 前世，在H城的弟弟许峰开公司，曾给周利敏打过电话，这小子一听是弟弟，直接挂了。 他以为他是谁，找机会总要干他一架。许岩如是想。 这也不是许岩气量小，都重生了，谁还畏手畏脚啊。 至于今天的语文模考，平时考试许岩在及格分上下。昨晚自习回家，他已经把高中语文书翻了一遍，顺带着初中语文课本也快速扫了。 现在的许岩，自带文学素养，唐诗宋词、古文观止、史记、现代当文学，当年那可是下过功夫的。 嗯嗯，语文考个亮眼的成绩，没问题吧？ 昨天许岩英语成绩余波仍在。今天早上，在学校教师办公室，魏抖抖把许岩的英语试卷当宝贝，反复研究。 昨天，魏抖抖拿这张英语试卷到办公室，老师们也惊讶，首先想到的是这模拟卷不会泄露吧？ 这次是全县六校联考，泄露试卷应该不会。 当时，有两位英语老师也把试卷认真看了，一致认为平时考不及格的学生，一下子考上88分。 当时，有老师开玩笑说：“真有开窍的人？” 现在，一位老师看不过眼，说：“魏老师，这学生突然考这分数，很可能瞎猫碰上死老鼠呢？” 魏抖抖肯定语气说：“不会！我看过试卷，是有一定的英语功底的。” “不会是奇遇练上武功绝学，突然开窍了吧，老王老王，今天不是语文模拟么，要是这位学生语文考出好成绩，那才是开窍！” 另一位老师接过话茬，对教语文的王老师说。 这话权当玩笑话听，哪里有突然开窍的学生，从学渣突然暴发？ 魏抖抖对此却是很些期待，许岩在语文上考出令人刮目相看成绩，那可就—— 因为上午考语文，许岩一到5班，就“啃”起语文课本来。 现在，拿到语文试卷，许岩首先去看作文题目—— 人生如书，一页页被翻过。 有人说，要经常回头翻翻，这样你会懂得更多，这代表一种反思与成熟，不忘过往方可更进一步。、 也有人说，人要向前看，少翻过去旧账，这是一种明智之举，懂得放下才能真正超越。 根据材料，选取角度，自拟题目，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 我擦，冥冥之中，一切似有定义。 穿越后的第一篇文章竟然是这种题目。 许岩又看了一遍作文题，接着就去做试卷前面的题目。第一题是基础填空、文言文和现代阅读理解，各题许岩毫无压力做了，感觉没啥难度。等到专心对付作文大题时，已然打好了大概思路。 许岩写下了作文题目：卸下行囊，轻松上阵。 接着洋洋洒洒写下——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人生就是登山，背负的太多就难以登上高峰，只有适时地卸下行囊，才能轻松地赶路，爬得更高……” 有了英语考试的前车之鉴，5班教室里，大家看见许岩心无旁骛在做卷子。都想：莫不是这小子真的变厉害了。 其中包括语文老师王得才。 这位工农兵大学生，最拿手的是背红色诗词。高兴的时候，一首一首张口背诵红色诗词，滔滔不绝，吐沫横飞。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老师上语文课，比较有特点，他教学生拆解文章，即把每个场景概括成一个关键词，同时把这关键词串连起来。 不过，王老师没有深层次分析，令他的学生们知其然却不知所以然。 但这种教学特点，倒也多少培养许岩对文章的构思能力。 许岩做卷时，王得才就在许岩座位旁转圈，貌似就监考许岩一人。 “……放下让心灵疲惫的一切，这样才能轻松地赶路。” 当许岩写完最后一句，抬头正看到语文老师弯着腰看他的试卷。 王得才见到许岩写完作文的最后一个字，忍不住问： “做好了？” “好了。我可以现在交卷吗？” 许岩放下笔，看着一脸热切的王得才说，他自信这次语文考得不赖。 王得才听后，从许岩课桌上拿起试卷，看了一遍作文，接着又看了一遍，随即深深看了许岩一眼，似是第一次认识许岩似的。 王得才手拿那张试卷，大步走上讲台，对全班同学说： “你们继续考试，下课后交给课代表。” 目送王得才大踏步走出教室，5班的同学满脸问号。 ？ 更有成绩不好的同学想，我可以抄卷子了么？ 于是，原本安静的考试场面画风突变，喧哗嘈杂开始，同学们热热闹闹相互交流抄卷子。 期间，曾天明跑过来问许岩：“语文能考多少？” 许岩淡定说：“不知道，就写了一篇稍稍好的作文。” 曾天明听了，“擦”了一声。连旁边几位同学听了许岩的话，都是一个心思： 这家伙啥时候开始学会装逼了？ 第5章 哥会带你飞 教师办公室。 王得才一进来，就在办公室迫不及待改许岩的试卷。 王得才教学水平不咋样，做事却很认真。每次大的考试他都是早早备好标准答案。因此，很快就把除了作文题目以后的题改好了。 轮到作文，王得才又认认真真看了三遍。第三遍竟然颂读起来。 在办公室的老师们以为王得才突然发巅，在背诵红色诗词。又听，竟然在读一篇作文。 王得才激动之下，在试卷上写下分数：110分，试卷满分是120分。 王得才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从事语文教学二十几年，学习成绩好的班轮不上他教，尽都是教中等偏下，哦，差的学生。 王得才生平第一次给他的学生评上这么高的分数。 王得才激动的坐位置上站起来，我教的班有学生考上高分啦。 “5班的学生语文考了110分！” 王得才扬着手中的试卷，向办公室同事宣示。 这场景有些熟悉，像昨天魏抖抖一样。 魏抖抖第一个回应：“王老师，哪位学生？” “当然是许岩！”王得才强调说：“就是那个英语考88分的学生。” “王老师，给我看看。” 魏抖抖反应迅速，去看那张语文试卷。 他看的当然是许岩写的作文。 写得真好！这是魏抖抖看完作文的第一个念头，然后他大声问王得才： “王老师，作文你给了满分？” 王老师反问：“你说该不该给满分？” 魏抖抖没说话，心里认为应该给满分的。但自己只是英语代课老师，没资格说这句话；而且自己考了三次高考，高考作文要是能写得这么好，就好了。 魏抖抖黯然。 其他的老师听了他们对话，好奇心大起。这王得才竟然敢给学生作文满分？ 副校长周孝强出场。 周孝强是改开第一批大学生，中文系出身，是校语文课研组长，上次参与校长竞聘，失败后一度比较沉闷，有时候还说些阴阳怪气的话，比较膈应人。 因此，周孝强与学校大部分老师格格不入。 听到王得才给满分作文，周孝强不淡定了，一边走过去拿试卷，一边说： “那学生是我隔壁的邻居，从小看着长大，很普通的一个孩子。” “普通？” 王得才不乐意了，开始护犊子了，反驳外加嘲讽说： “普通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就是读过中文系也不行。” 办公室一时没了声音，静等周孝强看完作文的反应。 看完了，过了许久，听到周孝强闷闷说： “这文章还行。只是没想到……” “还行？” 王得才等不及了，立即打断说：“这文章比县报的副刊登的写得还好。” 其他的老师听了，感觉王得才的话，有点夸大其词了，围过来看许岩的这篇文章： “给我看看。” “王老师，我看看。” 这些老师相继看完，纷纷说道，真的是一篇好文章。 期间，周孝强趁老师看文章，怏怏离开办公室。 王得才眼尖，朝周孝强的背景撇了撇嘴：小鸡肚肠，还是家住隔壁，还说从小长看着人家的呢。 接着，王得才想着许岩这学生。 以前的许岩不显山不露水，要不是今天考高分，写出这么好的文章，自己硬是对这位学生没印象。 “不应该啊，平时咋没注意这位同学啊。” 突然有一位老师问：“这位许岩高考报理科还是文科？” “文科。” 魏抖抖说，他是昨天晚上开始熟悉这位学生。 5班历史的老师突然有了想法，说：“这位许岩历史成绩不知道怎样？” 5班的地理老师说：“是啊，我也想知道他的地理成绩。” 然后是5班的政治老师…… 假如一位学渣的学生，突然暴款，成为学霸，那会怎样？ 是人都有好奇心理，总希望平凡的生活会有奇迹发生。 于是，所有老师有了同样的想法，准备试卷，计划到5班考上一场试。 不同的是，王得才有一个不一样的念头：假如许岩的高考作文满分呢？ 午饭是学校食堂吃的。 现在许岩的眼光，食堂脏乱差，饭菜更是意料不到的差。 豆圆炖肉是几个豆圆和一小块肥肉，炒丝瓜油太少，西红柿蛋汤又稀得不能再稀。加上白米饭，七毛钱。 也难怪。 许岩忘记之前的自己怎么吃得下这种饭菜，有点难以下咽。 最好能到外面林仙馄饨店吃。 现在的许岩可不想在吃饭上亏待自己。 许岩发现，除了提升学习成绩，上个好大学，赚钱也是人生第一要义。 许岩突然想起，自家老妈在粮管所食堂上班，按照时代发展，一年后老妈黄秀英会成为一名光荣的下岗人员，不如让老妈开家饭店。 接下来的年代，只要敢下海，吃第一只螃蟹，无论怎样都风声水起。 老妈在这个镇里开个饭店，妥妥的能挣大钱。 在学校食堂，许岩一口一口咽下饭菜。他知道，因为送应清婵钢笔的舔狗行为和两场考试，自己已然成了学校名人。 几乎每一位经过他身边的男生女生都会深深看他一眼。 自己真成显眼包了？ 坐在旁边的曾天明像被抛弃的怨妇，看着埋头吃饭的许岩，大家都在一个水平线上，一样的渣，一起泡大的死党，凭啥你成这样子。 “阿岩，刚才有三个人从你身边走过。” “第一个是应清婵，平时她在对面窗边餐桌吃饭的，现在竟然多走几步路，还看了你一眼。” “第二个是周敏利，那家伙平时理都不理我们，今天竟然也时不时看你了。” “哼哼，还有一个是周倩倩……” “是看你的吧？”许岩想起来了，周倩倩是曾天明在高中暗恋对象。 “看你！我一直看她，她连斜都不斜我一眼。” 曾天明失落地说。 这位周倩倩毕业后在省城四季青买童装，与一位外省人结婚又离婚，离婚后终于被曾天明追到手。俩个人过了几年一地鸡毛的生活，也离婚了。 对了，上辈子曾天明一直在Ｈ城开出租车。 有机会，自己要带曾天明过不同的生活。 “别搞得像怨妇一样！” 许岩拍了拍曾天明的脸颊。 “老曾，你这辈子能认识我，肯定走狗屎运了，以后老子指定带你飞。” “飞个屁飞！”曾天明撇撇嘴，一脸嫌弃。 第6章 我要投稿赚钱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学校，没像后世一样重视学校安保，进出校门比较松散。 许岩随便编个理由，门卫大爷就放他出校门。 出了校门，是这个老镇的仅有的一条街道，街道很破旧，原因是早年一声大火，烧了半条街。且因大家生活条件都比较不好，建造的房子大都是带阁楼的木板房。 邻里之间就隔着指厚木板，灶台的锅盆瓢勺叮叮当当的响声，夫妻俩的悄悄话，听得一清二楚。 烟火气息浓。 街道上，零星落着公家的邮电局、供电所、派出所。 邮电局的旁边，那个转角处，是一个报刊亭。 那里摆放在当期杂志和报刊，其实报刊亭最挣钱的是那座电话机。 那时还没手机，挂在腰间的PP机刚刚普及，随便打个电话一分钟收费1元钱，长途就更贵了加倍。 报刊亭除了报纸外，摆放的杂志是：黄金年代、青年杂志、读者、知音、婚姻和家庭…… 这些杂志也是当时最热门的刊物。如知音、婚姻和家庭在国内销量百万，能在这里发文章，稿费不菲。 前世，许岩在知音写过一篇3千字的创业文，内容是一位从修理电器、到开家电的老板经历，其中掺杂有钱就变陈世美的婚恋情节。 那次的稿费有四百余元，可没高兴多久，家电老板知道后，扬言要打官司，虽然最后不了了之，但后来许岩没再写这类文字。 这次，许岩冲着这些杂志来的。他准备利用学习之余，挣上一波稿费。 大概翻了这些杂志，杂志栏目的用稿文体要求、特色，最终，拿出二元二角买下了黄金杂志。 它是这些杂志最便宜的一本。 原本，报刊亭大爷看着许岩只翻不买，脸都快滴出水来。他最烦这些学生崽，这一本翻翻，那一本翻翻，原本崭新的杂志被翻得皱巴巴，最后，一本都不买。 “大爷，我抄点东西。”许岩付了杂志的钱，笑着问报刊亭大爷。 他准备把其他杂志投稿的地址抄下来。 报刊亭大爷由阴转晴，一脸笑对许岩说：“你随便抄，就是小心点，别把纸张折页了。” 买了杂志，算是客户，报刊亭大爷自然同意。 花了半小时，许岩把一些杂志的投稿地址抄到带来的笔记本上。 另外，许岩还从报刊亭买了本方格稿纸、信封和邮票。 回到5班。 时值三月刚过，天气还不热，班上的男生大多出去玩了。留下几个女学生趴在课桌上睡午觉。 一眼望去，就只有一两全同学在翻阅书本，貌似在学习。 许岩在位置上坐下来，在那抄投稿地址的笔记本写稿。 婚姻和家庭杂志目前不适宜投稿，许岩准备写一些青春励志或人生哲理类的文字。 这类文章当逢其时，一般是写个故事，然后从这故事里勾引出一段心灵鸡汤。 意林、青年读者、黄金时代这些杂志容易上稿。 用了大约一节课时间，许岩洋洋洒洒写了近两千字的文章。 这根本不用构思，因为是上辈子，许岩在水电站上班，时间太多，无聊看这类杂志，学着写此类文章，才慢慢走上文学之路。 这辈子是不走文学之路了，不过借此先挣点小钱是可以的。 许岩改了两遍，便把文章抄在方格稿子上，折好，放入信封，贴上邮票。 许岩计划晚饭后，利用空余时间，再写一篇。晚上放学回家一起投街上邮电局门前的那个绿色邮筒里。 许岩做这些，自然引来同学的关注。 现在的许岩可是牛人，考了两门科目，转眼从学渣转变成学霸了。 平素与许岩熟络的同学，常与许岩一起玩的人似乎也感觉许岩变陌生了。 许岩心里没当回事，这不是骄情，实在他现在做的一言一行，同学们一定不会理解。 有了距离，却可以省下不少麻烦。 5班全体同学所不知道的是，而就在这个下午，自己凭空多了三场考试。 一门是历史，一门是地理，另一门是政治。 这几位老师本没计划给5班考试，学渣班，考与不考一个样嘛。 但因为许岩在英语和语文的表现，他们很想知道许岩能在这几门的科目上考多少成绩。 以前，许岩历史和地理的考试届于50分和60分之间，最多的时候考不上70分。 几位老师说：“你许岩要是给考上70分以上，我就——” 就下面是什么？其实老师们没想好。 许岩面对这三门课程的题目，不怵，五大洲、亚热带季风、太平洋暖流、青藏高原最高的海拔…… 历史么、政治么，就不用说了。 大半辈子在网络世界沉浸游荡的键盘侠，谁不知上下五千年啊。 当初，许岩可是啃过《盐铁论》的。 可是，这历史、地理、政治三门课的老师改许岩的试卷，即是拧着眉头，边改边思考。 有些费劲。 面对三门卷上每道题，许岩大略都能答上来，甚至有些论述题，空格上写的满满的，有满篇大论的味道。 但有的题答得对也好象不大对。 你说对吧，与试卷的标准答案差了那么一截。 你说不对吧，这家伙答的又挺有自己的独特的见解。 譬如历史最后一题： 结合十三世纪至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英国经济和阶级关系的变化，分析该国议会和政党政治的演变。 许岩的答题内容完全没有按照老师讲过的来答。什么经济、资本、垄断，外加阶段斗争，洋洋洒洒500多字。 其实一个字，比较装逼。 于是，三门课的老师直挠头——这年代，谁还不按照标准答案啊。 但老师们毕竟受过人文教育，知道人格独立的可贵性。 他们不约而同想起自己在大学时，老教授对他们的谆谆教导。 老教授说：“独立孕育自由，包容诞生开放，这是一位学生最为宝贵的品质。” 终于，三张试卷改好了—— 历史老师给许岩的历史试卷批改为86分。 地理老师给许岩的地理试卷批发为79分。 政治老师给许岩的地理试卷批发为71分。 对许岩来说，这几门的成绩给了他意外之喜。 五门考过，还剩下数学没考，但可以断定——这位5班的学渣同学许岩，考个大学不没问题！ 当这样的论断，由几位老师在办公室宣布后，老师们不淡定了。 第7章 数学太拉挎 今天一大早，学校办公室比较热闹。 各科目的老师在讨论许岩能否考上大学。 许岩的语文、英语、历史和地理成绩分数，实在给每一位任课老师惊艳了。 魏抖抖情绪复杂，表情感受特别“酸爽”，自己参加过三次高考，每次都差那么几分。 他这几天在灵魂拷问：世上真有人开悟？世上真的有天才吗？ 期间，王得才最为兴奋，凭这张语文试卷，纵观全校，好像还没有学生能考上这分数。就是那语文成绩雄霸年级第一的1班应清婵，这次考了106分。 ——这里说明一下，当王得才知道应清婵的分数后，就把许岩的满分作文扣5分，总分降成105分。 “嗯嗯，低调低调。” “木秀与林，风必摧之。再说，作文满分连周孝强都不敢提出质疑，我们只是不想太过惹眼。” “从来都是高考见成败。” 开始有护犊子思想的王得才老师如是想。 毫无疑问，以这四门成绩推测，考个好一些大学没问题。 “喛喛，老师们，不要急啊，数学还不知道咋样呢？” 说话的是姜贤光。他教数学有一手，好几次县一中要调他去，没调成的原因很多，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姜贤光喜欢打牌，有一次，被派出所围了，闹到校长到派出所领人。 但全校老师从没敢小看过他，他教学真有一手，只要他愿意教，学生的成绩肉眼可见提高。 不过，有本事就会有个性。他只教两个班。一个成绩最好的1班，一个成绩最差的5班。 “我只要把1班学生的数学教成全县第一就行，5班我顺带下，我可没那么多时间！” 姜贤光振振有词地说。 确实，姜贤光对待1班很经心，班里的每位学生数学成绩都在全县一线以上。这届高中应清婵数学全县第一，惹得县一中又开始蠢蠢欲动，计划调姜贤光。 据说应清婵到本校读书，就是冲着姜贤光的数学来的。 对待5班，姜贤光就很不经心了。讲课敷衍了事不说，连带考试是也潦草。 每次考试，他到5班试卷一发，你们随便做。高中数学已经很难了。5班的数学成绩都一样差，即使开卷翻书、相互抄袭也做不及格。 姜贤光老师这种光棍行为，太侮辱5班了，有一次又逢考试，几位同学向姜贤光严正交涉，认为不应该这样对待他们。 “我们成绩不好，但我们也要平等！” “平等？” 姜贤光嗤之以鼻，口气嘲讽：“亲爱的同学们，你们现在翻书也行，讨论也行，把这张试卷做到及格。我立马烧香把你们供起来！” 5班集体噤声掩脸，因为知道，就是集5班洪荒之力，确实做不到及格。 真是太欺负人啦。 于是，5班人一致同意反击，给数学老师封上绰号——赌神光。 绰号立即全校传开。 姜贤光知道后，黑着长脸到5班狠狠训了一个下午，从此再也没给过5班有好脸色。 而现在—— 那晚，魏抖抖啰啰嗦嗦展示许岩同英语卷子，姜贤光没在意。 前天，王得才激动展示许岩作文，还给满分，姜贤光也没在意。 昨天，历史、地理、ZZ这3科老师一脸激动拿着许岩的卷子，姜贤光也没在意。 今天一大早，这些老师在一起激情满怀，展望起许岩同学考大学的事来了，并且断言许岩能够考上省内好大学。 喛喛，这不是把我的数学不当回事？各位同事，激动过头了吧？我的数学在高考各科里面是纯纯的带头大哥哩。 姜贤光说：“各位，莫先激动，我拿张试卷给许岩考考。” 众老师听了，立即满脸期待，说： “应该考考，只要许岩数学考个及格分，二本没问题，不及格，大专也行！” 晕倒。 姜贤光撇撇嘴，敢情你们真当我数学是小弟啊。 姜贤光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一顿扒拉，找出来一张空白试卷，仔细看了一下。转身就走。 各位老师看着姜贤光急冲冲的行为，都摇头。 嗯嗯，好象学生都叫他赌鬼光。呵呵，这家伙一向就沉不住气，火烧急燎似的不着调。 听说，这次县一中校长到县教育局好几次，提出要调姜贤光，悬啊。 大家没注意到，副样长周孝强一直坐在办公桌上，没有说过一句话。 姜贤光到了5班，此时是自习课，课堂上乱糟糟的。 姜贤光见怪不怪，走到讲台上，拍了拍桌子，等声音小下去，说：“那个许岩，到前面来。” 许岩早已看到数学老师姜贤光走进教室。听到喊他名字，便走上前。 姜贤光深深看了许岩，把手里的试卷递到面前：“你做做这卷子，做好交给我。” 他可没叮嘱许岩不要作弊，一来凭5班数学成绩作弊不出来，二来即使许岩让别的班学生帮忙做，他是一看就能看出来。 有这个自信嘛。 姜贤光离开后，5班保持集体静默一分钟，潜意识，班上的同学都接受了这种情形了。 许岩这家伙，已然是班上的发光体。各科目的老师聚焦他身上不说，现在，牛皮哄哄的姜贤光——赌神光。 他竟然拿数学卷给许岩做。 啥情况？ 这次，5班氛围变样—— 同学们都觉得自己与平时不一样，说话、动作都不一样。这其中，包括那些女同学。 嗯嗯，学渣的班的女同学们。虽然比较不喜欢学习，可她们感情丰沛啊。平时喜欢打扮，画眉、涂粉、勾唇，外加追星，这些女同学最有心得。 除了这，这些女同学们还特早熟。 这几天，她们惊奇发现，平常不显眼的许岩同学，剃了短发，竟然这么帅！ 特别是老师用每张试卷的成绩加持。 嗯嗯，我们的同学许岩，简直帅无边界啦！1班的应清婵算啥啊，看人眼光冰冰的，有眼不识金镶玉！ 于是，5班很多女同学转变了心思，从某某某男同学那里转过心思，把许岩当作男神了。 有几个女同学正想着怎么向许岩表白—— 殊不知，许岩拿到这张数学试卷，懵了！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自己都搞不定数学啊。 没办法，许岩铺平试卷，硬着头皮一题一题做起来。 …… 64分。 学校老师办公室。数学老师姜贤光老师反反复复阅改许岩的这张数学卷子。 150总分的数学，及格都没得。姜贤光啐了一口，摇摇头： ——许同学，你这数学成绩太拉挎了！ 第8章 被阻转班 又是学校办公室。 当各科老师得知许岩同学拉挎的数学成绩后，默然半响。 许岩同学的数学成绩给人反差太强烈了。 不过，数学拉挎，但各科分数加起来总分491分。 去年文科分数线491分，这分数，重点线不用想了，只堪堪上本科线。还有，听说今年本科线要提高到500分。 重点线非得把数学提升不可！ 一位老师突然提议，让许岩去学习好的班。离高考还有两个多月，可别在5班时间呆长了，数学没提高不说，其他科成绩也拉挎下来，下降。 对这提议，王得才开始不大乐意，难得自己有一位语文成绩这么好的学生，到其他班去，可轮不上他去教课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无论他到哪个班读，语文成绩优异是他王得才教出来的，这理由说到哪里都是站住脚的。 这么一想，王得才便成了极力推荐许岩转班的老师之一。 “成绩好的学生老师总是爱护的，许岩同学成绩虽然跛脚，很可能他去好的班级，数学成绩也提高上去了。” 于是，各科老师都建议许岩去好的班级。当然，除了数学老师姜贤光。 许岩数学不好，是蛮可惜的，但要提升许岩数学成绩，他姜贤光可没有这心思。 嗯嗯，有时间去打打牌才舒心呢。 在周一高三老师例会上，以王得才为首的老师把许岩转班级的建议提出来。 立即遭到了副校长周孝强的反对。理由是： “仅凭一次考试就能确定一个学生的成绩？许岩同学我知道，家住我隔壁，读书成绩平平，很难想象突然成绩一下子提高了。我建议过一个月看看再说。” 再过一个月，黄花菜都凉了，到时转班即是高考，还有什么效果？ 副校长周孝强平时摆张臭脸，不好说话。老师位习以为常，没想到的是，他会公然反对一位学生的转班。 而且，这学生还是他家邻居。 姜贤光说话了：“周副校长，不带这样吧？学生成绩突然提升，是好事，再怎么着也不应该质疑吧？” 周孝强说：“我不是质疑，我建议缓冲一段时间，即使要转，也得各科都及格吧。再说，我和这学生是邻居，别人以为我假公济私。” 嘁！还有这样冠勉堂皇的人，难免不让在场的老师往一方面想了，周孝强与许岩家恩怨？ “我觉得周校长说得对，不能仅凭一次成绩就可以转班，要是去了，带坏1班的学风怎么办？现在正高考关键，别因小失大。” “再说，学校有规章制度，也能随随意意破坏？” 各位老师一看，是数学老师张蓉。张蓉教2班和3班的数学，教学水平也不赖。 同行相妒，张蓉和姜贤光经常不对付。 姜贤光本来不热衷许岩转班的事，现在听张蓉出场反对，又想周孝强平时也惹人讨厌之。 姜贤光见自己不喜欢的俩个人在同一战线，一齐反对许岩转班，便也加入战团。 “周副校长，张老师，你们说的都不是理由。要不打个赌？一个星期许岩数学达到及格分，就让他转学？” 姜贤光顿了顿，又说：“试卷让别的老师出，公平公正！” 这话把人顶到墙角，人家一个学生高考科目都及格，其中个别科还特别优秀，你凭啥不让转班？ 周孝强也不想引起众怒，答应说“行！只要一星期后数学及格。” 在场的老师觉得周孝强有点无耻。尔后，方想起许岩74分的数学，要及格，还差26分。 别看26分，一个数学底子差的，一周能提高26分以上？ 虽说姜贤光教数学有一手，但也不能这么厉害吧。 姜贤光却是很笃定，他从办公椅上站起来，又在他自己的办公桌上扒拉了一会儿，找出一本旧笔记本，甩手出了办公室门。 一位老师见此，笑着说：“姜老师莫非有武功秘籍……” 武功秘籍没有，不过有姜贤光早年立志终生从教时，精心研究的高中数学思维导图。 姜贤光相信，只要智商在线，熟练掌握自己做的高中数学思维导图，考个及格分没问题的。 姜贤光来到5班，站在门口，朝里喊了声：“许岩——” 原本吵闹的5班瞬间静下来，赌鬼光除了上课来应付下，难得会来5班。 一些5班同学就有些羡慕，许岩成了各位老师的香饽饽了，现在连赌鬼光也找上门了。 难道许岩数学又考了好成绩？ 此时的许岩也正为自己数学烦恼。刚穿越前，他估摸自己努力一把，能考上大专。 现在也许是穿越的赋能，自己文科成绩竟然上一大截子，能考本科了。 分析原因—— 上辈子终归拿到汉语言自考本科文凭、聘上副高职称、考过法律资格证书。 另外，互联网资讯发达，在键盘上长年浸Yin文史哲理、明星八卦、科技军事及各类短视频。 而上辈子营营苟苟，混得不怎么样，主要是出生层级低，认知局限了自己。 一个人赚不到认知以外的钱，一个人也走不出认知以外的圈层。 “姜老师您好！” “我不好，我是没事找事做。” 姜贤光仔细看了许岩一眼，第一印象是这学生还不错，阳光、清爽，笑得也真诚。 “走，跟我来。” 姜贤光带着许岩来到一个小会议室，会议室是校领导开会的地方，平时门不锁。 姜贤光拿出他的笔记本，摆在许岩面前，共十二页密密麻麻的钢笔字。从一个数字开始，推导出整个高中的数学知识。 这种导图耗费了姜贤光的心血，而且，这个笔记本一般不示人。之前，推不过面子给学生一对一辅导，都是先熟悉该学生的数学水平，尔后因材施教。 其实，许岩是久仰导图大名，新世纪，国内学生“内卷”，课外培训班铺天盖地。姜贤光趁机辞职办辅导机构，凭着独闯的导图赚得盘满钵满。 当年，许岩儿子高中时数学成绩也好，报名参与姜贤光的数学班，也和他打过交道。 当时许岩可没说过自己曾经是他的学生，这么多年，姜贤光很可能早就忘记渣5班了。 姜贤光盯着许岩，约法三章：两天内把这导图背熟，三天内把导图每个环节搞懂，一周后数学考100分以上。 期间，不懂的数学题随时找他，知无不言。 “谢谢姜老师！”许岩站好，朝姜贤光一躬。 其实，他自做了一张试卷后，就想打打姜贤光，讨教“姜氏数学导图”，争取提高数学成绩。 现在，姜贤光对许贤的第二印象是这学生跟其他学生不一样。 得体、笃定，嗯不卑不亢。 在会议室，姜贤光花了约一节课时间，细细讲解了导图。 结束的时候，姜贤光叮嘱许岩在这周多花时间多做题，多做题才能真正掌握这导图。未了，姜贤光说： “本来大家想让你现在转到1班。周孝强没答应，他不是你邻居吗？想不通！” 听到周孝强阻挠他去优秀班。许岩没表露任何情绪。 别了姜贤光，许岩站在走廊边，他本来没想去1班，既然有人阻止，那自己非要进1班不可。 从现在开始，只要想干的事，没人能阻挠得了。 许岩眯着眼睛，抬眼看天，阳光正好，空旷的操场对面，一位40岁年纪的女人弓着身子，气喘吁吁拎一桶水。 这女人是数学老师张蓉，身材丰满，体态娉娉。 张蓉没教过许岩，许岩知道这位老师。 第9章 应清婵 许岩又开始新的一天。 在吃早餐的时候，他把昨晚背诵的数学导图又复习了一遍。要提高数学，首要的逻辑推导，公式之间榫头梳理清楚。 不到两天时间，许岩已经把导图看了一遍，大概理清各知识点关节处。要是现在如不计时间做试卷，数学考个及格不难。 饭后，许岩骑车去学校。校门口，远远看见曾天明等他。 这种情形，一般是有话对许岩说。 不承想，曾天明竟然说要向周倩艳表白！ “我要送东西给她，你说送什么好，钢笔肯定不行，她学习不好喜欢打扮，发夹？丝巾？” “不管了，向倩倩表白，管她理不理我，理我最好。不理我，我就跟你一个样，回家生场病，回来门门考个好成绩！” 许岩满头黑线，你特么是认真的？ “发夹好，东西小，放口袋里别人看不到。”许岩说完就不理会曾天明了。他还有一张数学试卷还没做哩。 “我是认真的！”见许岩离开，曾天明朝许岩背影大声说。 认真？以后够你舔一辈子。许岩撇撇嘴，走了。 这两天，姜贤光每天给他一张试卷，做好了拿给他改。许岩每张试卷都离及格总是差十几分。 第一张试卷还好，等改完第三张。姜贤光却是没生气，反倒是认真看了许岩一眼，这小子，了不得啊，明明第一张试卷就能得及格分，故意不及格。 这年轻人有点小城府。 但姜贤光还是故作生气： “榆木脑袋，数学逻辑思维不行。你小子可别败坏我的名声。” “姜老师，数学我可能真不行。”许岩虚心接受。 自跟姜贤光接触后，许岩禁不住佩服他的数学教学能力，其实只要愿意教哪个学生，只要学生智商在线。 数学成绩不提升都不行。 这天，利用自习课做完那张数学试卷，许岩去教师办公室找姜贤光。 姜贤光不在，但在他办公桌旁边站着一位女同学。 应清婵。 许岩近距离看清应清婵，确实是一个美人胚子，齐肩的短发，拥有一张清冷且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脸蛋，身材也很高挑，怕有170CM。 应清婵看着许岩笑了一下，她的眼睛如同一泓清水，在微微颤动的眼捷毛下面，纯洁而又明亮。 “你好，应清婵” 许岩落落大方地说，此时的他可没把曾经的舔狗行为放在心上，重生后，对美色这种东西一定要有片叶不粘身之风度。 “我看过你的那篇作文，写得真好。” 见许岩神情自若、不卑不亢，应清婵美丽的双眼亮了一下。以前对这人没印象。那天硬塞给她一支钢笔时，她也没看看没面目。 直到听说5班有个男生写的作文满分。老师说比她应清婵写的还要好。 应清婵为此看了那篇文章，自认不如。特别是引经据典，知识面比她广多了。 于是，好奇心驱使，应清婵在食堂经旁边同学指点，特意多绕几步路，去认识许岩。 “是找姜老师改卷吗？”应清婵看到许岩手上的试卷问：“能给我看一下吗？” “成绩不好，每次都老不及格，被姜老师骂S了。” 许岩递过卷子。 应清婵快速看了卷子。抬起头，露出讶异表情，随即收敛不见。 “许同学，我看你最后三道大题真不会，介意我给你讲解一下吗？”应清婵说。 要是熟悉应清婵的人听了，一定会吃惊，一向高冷的应大美女会浪费宝贵的学习时间，主动提出帮助他人学习。 许岩无所谓，以他现在的成绩，试卷最后一题是一个大大的高地，没本事搞定，也不想去搞定。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呐。 于是，在教师办公室姜贤光的办公桌上，应清婵有板有眼给许岩讲解起数学题来。 这引来了办公室老师的则目。还有的是，有几位学生三三两两到办公室。 他们见这情景，惊呆了。 校花女神学霸给舔狗辅导学习了。 很快，早有学生跑回去散布消息。很快引来有几个学生在门外和窗外溜达。 看到应清婵坐在桌前，许岩弯着腰听她讲解。 这过程约有半个多小时。 期间，姜贤光回到办公室。他也没打扰全神贯注的俩个人。 不过，待讲解完毕。姜贤光恰好说： “应清婵，你讲解什么？他这样的数学水平听不懂的。卷子让我看看，肯定又是不及格。” 姜贤光很快看完卷子，撂下一句： “清婵，在1班你帮许岩找个位置，让他在你班考下数学。” 办公室的老师听了，愣了，感情许岩这几天数学没提高？ 副校长周孝强一如既往坐在他那张办公桌前，故作面无表情。 张蓉却是撇了下嘴。 下午全县数学联考，就前3个班参加，为啥不让另外的班参加，全是因为这两个班成绩太差，考了成绩拿不出手啊。 从办公室出来，许岩和应清婵各自往自己的班方向去。 应清婵站住说：“许岩，下午考试是第二节课，别忘记了，我知道你肯定能及格。” “走了。” 许岩打了个响指。这姑娘到底是学霸，知道数学卷没做全，是他和姜贤光唱的双簧。 应清婵却仍站着，看着许岩的背景若有所思。 却说许岩回到5班，在自己座位上刚一坐下来。 曾天明贼兮兮的猫着腰过来，凑到许岩耳边说： “我向周倩艳表白了，她收下我送的发夹啦。” “嘻嘻，我不能生病了，不能像你一样在学习上牛逼了。” 许岩：“……” 曾天明说完，贼兮兮缩回自己位置。 许岩没再理会，拿起课本学习起来。 到了下午第二节课，许岩拿了支笔，去了1班。 学霸班与学渣班氛围自然不一样。见许岩出现在门口，一些学生抬头看了一下，自顾埋头看书。 应清婵一见许岩，朝他招招手。应清婵座位在第一排，为此，她让同学到别处拉了一张课桌，放在她的前面。 孤单的一张课桌就在前面，格格不入，但不妨碍许岩的心情。 他在那张课桌前坐下来，把笔放在桌面上。 “谢谢啊，应清婵。” 尔后，许岩专心致志地面对课桌上的数学试卷。 第10章 稿费单 学校大会议室，高三年级段的老师和学校领导集中开学校例会。 苏开颜校长面前放在一张试卷。 92分，新鲜出炉的分数，许岩同学的数学卷子。 他们在一起讨论许岩转班的事情。 本来说好，只要许岩的数学考及格，就让他转班。 周孝强来了个折衷，建议许岩去3班。 理由是快高考，1班又是重点，许岩同学转过去怕引起1班个别是同学情绪波动，可能影响升学率。 “周校长，说好的怎么可变卦！” 姜贤光火了，其实许岩去不去1班没放心上，他看不惯周孝强这种小鸡肚肠。 “就是，许岩进步这么快，到1班对他更有好处。”王得才跟着说。他最愤怒。 “我认为周校长建议好，许岩同学进步快，我们都为他高兴，他的成绩在3班算中等水平，到3班最合适不过了。” 老师们发现，张蓉不知舍时候成了周孝强的跟屁虫，凡是周校长反对的，她必然会跟着反对。 不过，张蓉这理由没人反驳，毕竟许岩的成绩在3班整体成绩相当，到3班，也体现了学校对学生的爱护之意。 老师们就看苏开颜校长。 苏开颜二十八岁年纪，是上面下来锻炼的。平时对周孝强比较客气，因为要是她不来当校长，周孝强可能就由副转正了。 “这样吧，就按周校长的意思……” 话没说完，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是校门卫大爷，手里一个邮包。他目光巡睃一遍，见到王得才说：“王老师，你的邮包，你要请客，你的文章在《知音》杂志上发表了。” “邮差在门卫那里等着你签汇款单呢。380块稿费，妈也，抵得上我三个月工资了。” 王得才一看邮包上的黑体字，心里“咯噔”一下，平时他是写些文章，偶尔在报刊发篇“豆腐干”。 “豆腐干”也够王得才高兴半天了，何况现在听门卫说自己在“知音”发表，还这么高稿费。 迫不及待拆邮包，一边心想，自己可从没给“知音”杂志投稿啊。 一旁的老师见王得才这样子，又听说门卫说380元稿费，不禁眼红，这快抵得上自己两个月工资。 “老王，要请客啊。” 王得才口里应着，脸上喜笑颜开，翻寄来的那本“知音”样刊，首先看目录，自己哪篇文章发表了？有这么多稿费！ 目录看完，王得才不死心，又看了一遍。 最后，王得才翻看牛皮纸邮包的寄的地址，上面写着： 王得才老师转许岩收！ 因为白天家里没人，许岩把投稿地址写为学校，因为杂志一般都回挂号信，王得才是自己班主任，容易找到人。 于是，王得才又去目录，方在“知音”杂志“外乡人”一栏看到了许岩名字。 邮包里，还有一张信纸。王得才快速浏览，只见编辑夸赞许岩文笔老练，内容丰富，层次分明，对打工者情况剖析到位，引人入胜…… 最后，编辑邀请许岩多给“知音”杂志写文章。 情绪高低起伏了一个来回的王得才，脸上有点挂不住，但又想到许岩现在是自己得意识学生，开始喜孜孜起来。 “老师们，是我们班许岩同学的文章发表了！” 那年头，“知音”杂志非常火，凡爱看书，都看过“知音”，并且有高额稿酬，听说最高一字一元。 那本杂志和“知音”编辑的信放在苏开颜校长面前。 在这本杂志上，许岩写的文章是讲述一个在都市打工的外乡人情感纠葛、人生感悟。 很难想像，一位不到18岁的少年学生，连小镇都没走出过，竟能写出这种曲折的人生况味。 苏开颜也喜欢看“知音”，她被自己的学生能在这杂志发文章震惊了。 老师们集体静默了，许岩是什么人？半个月就给大家这么多惊喜？ “我跟你说，全县还没有一位在这本杂志发表过文章。” 老文青王得才感叹起来，许岩不止在这杂志上发文章，还得到编辑邀请，这等荣光，那不得吹嘘一辈子？ 王得才一激动，打开了丰富的文学想像力。 “苏校长，我坚持意见，让许岩到1班，他文章写得这么好，要是高考作文满分……” 高考满分作文？这个以前想都不敢想，现在呢，不可否认，许岩的文章已经得到了肯定。 要是能得个高考满分作文，岂非—— 苏开颜校长也展开了丰富的想像，如果这次高考出了满分作文，她这当校长的，岂非—— 因为许岩在“知音”杂志上发表文章，再也没人反对许岩转到1班。 王得才特意说了一句：“无论哪里，他就是我教出来的学生！” 说完，拿起牛皮纸邮包和杂志，兴冲冲走了。 众多老师听了王得才的废话，朝他背影撇撇嘴。 此时，5班的课堂同往常一样，吵吵闹闹。 当然，许岩正解一道题。 这道题是刚刚考的一道10分数学题，许岩没做对，但把题目记下了，趴在课桌上专心解题。 许岩身边的同学，有趴在桌上睡学，有头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说话，有打扮照小镜子擦口红，有位公然在教室走来走去，热闹非凡。 不似一个多月后要高考的高三班。 王得才每次到教室门口，见5班这景象，一阵头痛，忍不住吼了一声： “吵什么吵！” 待大家静下来，王得才的声音放低一个分贝，口气倒是有些埋怨： “许岩，你站出来一下。你写文章投稿咋不事先和我说一下。” 王得才把杂志什么的递给许岩，让许岩去门卫找邮差签收汇款单。 “不好意思，王老师，我本想早与你说的，可是又觉得文章不好，很有可能发不了。” 许岩挠挠头。 王得才瞪了许岩一眼，有点小恼火，想到刚才误以为自己文章发表，白高兴一场。 等许岩去到校门卫领取稿费单，王得才转过身，挥舞着“知音”杂志，对5班同学做起思想工作。 “瞧瞧，瞧瞧，这是许岩在“知音”杂志发表的文章，“知音”知道吧，全国发行一百万份！” “你们知道稿费多少？380元，比我一个月工资还高！” —— 王得才脸容歪曲，满脸恨其不争。 其实，他在想，要是自己能在“知音”杂志发表这样的文章就好了，回到家摔给婆娘看，省得老说自己不务正业。 5班“炸”了，成绩好坏不说了，这个一起读书三年的许岩，不声不响，又往作家路上发展了。 曾天明在想，老许有这么多钱，可以搞几碗馄饨了。 谁知，见全班吵吵嚷嚷的王得才又直接宣布，“许岩下周转1班。” 5班静默。 第11章 一万小时定律 在学校门卫那里，许岩一眼看到邮差刘日水。 上辈子，刘日水往水电站送信送报纸。他挣的第一笔稿费也是刘日水给他送过来的。 上辈子，许岩还与他喝过几场酒，也算是朋友。 这次，刘日水看到来领取稿费的许岩，也如当初一样热切。 稿费抵得上自己的两个月的工资了，刘日水提出大拇指。 “小伙子，有本事，挣这么高的钱。” “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就好了。”在旁边的那位门卫大爷眼前这学生是自己家的儿子。 稿费抵得上自己大半年工资。人比人真是气死人，门卫大爷有两个儿子，都出门打工，每年春节回家，带不了几个钱，有时还要给他们补贴出门的路费。现在，这俩儿子都到了娶媳妇，愁死了啦。 许岩忙说：“大爷，我是熬了好几天夜，才写了这么一篇文章，头发掉了好多。” “能够挣这么多钱，我也想熬夜的。”刘日水说：“邮局离这里不远，你现在可以去领取稿费，我们邮局的人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厉害。” “谢谢，我还要上课。” 许岩头现黑线，这个时候去领取稿费，岂不是让人看猴耍嘛。 许岩又想，以后投稿不能写学校地址了。 许岩谢过邮差刘日水和门卫大爷，拿了稿费单，回5班了。 刚走出几步路，突然想起一件事，回过头来，看了看正要离开的刘日水。 国库劵。 许岩这里脑子里蹦出这三个字。 上辈子，经常听刘日水吐槽：邮局响应国家号召，要求职工购买国库卷。即单位领导2000元，一般干部1000元，当然，购买国库卷有被贴，100元补贴40元。 刘日水吐槽说，当初没人愿意买那国库劵，辛苦巴巴省下来，还要贡献给国家。但想不到到了1992年底，国家回购国库卷，利息加一起有110元。 就是说，花60元买的国库卷，到时回以赚50元。不过，这时候，只要吃公家饭的人家，都有几百几千国库劵。 妥妥的高利润。 许岩心里兴奋，终于找到了当前赚钱的路子，但忍不住捏捏那张薄薄的稿费单，主要是没本金啊。 回到5班，王得才早已经离开教室。而当许岩出现在教室门口，原本喧闹声音少了许多，这时，曾天明站了起来。 “老许，你要去1班了？”说完曾天明鼓起掌来。 先是一个人的掌声，接着1个、2个，瞬间，5班的同学都鼓起掌来。 “加油，许岩！” 听着掌声和鼓励的声，令许岩不禁感动起来，他走到黑板前，朝5班的同学鞠了一躬。 5班的掌声更热烈了。 5班或许因为成绩差被称为“渣5班”，或许受学校其他师生另眼相看，但这一刻，5班为在一起度过高中三年时光的许岩由衷感到高兴。 这种纯朴的情怀，相信5班同学在以后人生里，一定会想起自己真心为一位同学感到高兴。 许岩举了一躬，站在讲台上，这一刻，他也想到眼前朝夕相处3年的同学说点什么。 “同学们，谢谢你们的祝福。假如愿意听我为啥成绩突然提高，我可以在这里说说。” “说——”5班异口同声。 我擦，凭啥你脱离学渣班？凭啥能写文章得这么多稿费？凭啥王得才、赌神光他们对你青眼相加？ 这些日子我们5平衡被你这家伙给整成抑郁了，知道不知道？ 还有一些女同学的心声：别的先不说，你咋突然就变帅了呢？ 许岩微微一笑，说： “不知道同学记得小学语文课本里学过达·芬奇没有？” “大画家达·芬奇，当初从师学艺就是从练习画一只只鸡蛋开始的。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变换着不同角度、不同光线，少说也得练习一万个小时，打下了扎实的基本功，后来，达芬奇世界名画《蒙娜丽莎》、《最后的晚餐》。” “美国畅销书作家，丹尼尔·科伊尔的《一万小时天才理论》书里提出“一万小时定律”，就是不管你做什么事情，只要坚持一万小时，基本上都可以成为该领域的专家。” “同学们，我就是受此启发，学习英语我花了一千多少时，所以真的提高了不少。” “我这样说，并不是说让同学们也用这法子提高学习成绩，一个月就要高考了，我知道曾天明不喜欢读书，这样不切合实际。” “擦。”曾天明朝讲台上许岩挥了挥手。 “其实，高考后在座的大部分同学就要走上社会，可能在工厂里做工，可能会学一技之长，比如修车，我想只要学一万小时，就能成为一名技术人才……” 许岩继续侃侃而谈，面对同学，眼神清澈而且明亮。5班的学生认真听着。他们竟然没有觉得许岩在显耀，因为他们能感受到许岩的真诚。 殊不知，若干年后，有细心人统计，这届高三学子走上社会，最有出息的是5班同学。 且不说那时如雷贯耳的许岩，其他5班学生多多少少成为各个领域的人才，许多人都是开始凭着学到的出色的技术，然后自己开公司办公厂。 譬如曾天明，开始是出租车司机，后来学修车，后来开了好几家4S汽车销售公司。 因为，他们都认真听过许岩对他们说过的“一万小时定律”。 其实，许岩学习工作，也是遵循着“一万小时定律”。 这天是周日，高三一般没有星期天，都在争分夺秒备战高考。 但为照顾家远的同学，两周放半天假。 这天正是星期天，有半天假。 中午许岩和曾天明在校门口分手时，约曾天明晚上去馄饨店。 曾天明谢绝了，得瑟地伸出一个手指头，朝许岩晃动一下。 许岩明白了，这小子刚向周倩艳表白过，今天要去约会。 “这次叫你，不去，我算请你了。” “不行！要不你折成钱给我，三碗馄饨钱。” “想得美。”许岩说。 曾天明不去，他也要去林仙馄饨店。他要和林仙儿搞好关系，练习一下抱大户的大腿，谈合作事宜。 第12章 家常菜饭香 老爸许政华终于出差回家了。 许政华在乡镇企业做供销员，常年在外东奔西跑，一年到头，在家的数得着日子。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乡镇企业如雨后春笋，几乎每年乡镇都办企业。 那时，乡镇企业在国民经济中“三分天下”、工业经济“半壁江山”、财政贡献“五居其一”。 着实兴旺了一阵。 但从两年前，乡镇企业进入治理整顿阶段，其实是洗牌，要去芜存菁。 许政华虽说小学毕业，在同龄人中算是文化人。 而且是农业户口，本因在家务农，但他性格活络，在家呆不住，年轻时就喜欢天南地北往外跑。故也算是个特长，一直在乡镇企业跑供销。 也因此，许政华见证乡镇企业当初的兴旺，也在经历现在的举步维艰。 许岩记得今年，出差回家的许政华就感叹现在乡办企业年景不好，生产的产品销不出去，也不敢销，因为货款收不回来，到处都是欠债。 还说：“我们家有你妈在单位是正式工，家里有保障。” 这时的许政华当然不知道，再过一两年，乡镇企业通过洗牌，优质的乡镇企业又迎来新的机遇，腾飞起来。 而且，像黄秀英的单位粮管所国营单位，也是因为经营不善，最后弄得黄秀英也成为下岗工人。 当然，那时还没开始听到有“下岗工人”这个词。 在前世，许岩虽然没说出口，心里觉得老爸过于保守，要是胆子大一些，单独办企业，早就享受时代红利了。 不过，随着年岁渐长，终于理解，表面上看起来生性跳脱的老爸，不敢闯，皆是因上有老，下有小，拖家带口一大堆人。 这世上，成功者者寥寥，因为人生路上，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无形锁链，禁锢人的一生。 突破不了人生道路上无形的枷锁，就只能泯然于众，庸庸碌碌的普通人， 这个星期天下午，许岩在家写了两篇文章，修改了一遍，抄好，用信封装好。 许岩去中街的邮电局，在柜台领取了上次的稿费，又把两篇文章投进了绿色邮筒。 这期间，自然引得邮电局的工作人员带着羡慕的眼光，夸奖许政华和黄秀英生了一个好儿子。 许岩去了菜市场。 镇子的菜场不大，下午人寥寥只有几个人，连摊主也没几个，只有肉摊、鱼摊的摊主在。每天下午光景，除非家里来了客人的人家，才会来买肉或鱼，招待客人。 许岩在菜场买了鱼和肉。 现在物价低，猪肉1.2元，鱼8毛。花了不到5元，买了两斤重的鲫鱼，1斤半猪肉、两块豆腐。 走出菜场，许岩见一位老妇站在路边，面前一个脸盘，盘子里是一盘底密密麻麻的螺蛳。 “螺蛳多少钱？” “3毛。”老妇说。 说贵也不贵。 老镇旁边有条从峡谷蜿蜒而来的溪河，河水清澈见底，只要伸手在鹅卵石底下一摸，便能抓住一窝螺蛳。 许岩想了想，花了不到2元买了螺蛳，因没带装的东西，就让老妇帮着送回家。 到家后，螺蛳用自家的桶装着，换了清水，在里面滴了菜油和放了少许盐。这样，桶里的螺蛳更能容易吐出泥腥味，到时揉搓一番，用水清洗几次就可以食用了。 这晚，许岩主厨。 上辈子，许岩成家后喜欢下厨，成了厨艺达人。 只见许岩杀了鱼，刮了鱼鳞，又熟练取出了鱼的内脏，他还不忘记把鱼肚里的黑膜也刮掉，这样可以去掉鱼的腥味。洗净后，又用干净的抹布吸干了鱼表面的水分。 豆腐也切成了方块，放在大碗里用水养着。 接着，许岩开始炒青椒肉片。 早上老妈在菜园子里采摘的青椒，剖开，去掉里的籽，切成块状。猪肉也切成薄薄的片。 锅烧热，肉煎出油，捞出焦黄的肉片儿，把青椒块炒软了，再放肉。 一盘令人食欲大动的青椒肉片成功。 然后，往锅里倒了水，洗干净。用姜片在锅里擦了几下，这样可以防止鱼皮粘锅。 锅热了，放猪油，等油热了，将鲫鱼放了进去，煎至表面金黄后，把鱼翻了个儿，最后丢下姜片进去，在鱼旁边翻炒了几下。 许岩倒时热开水进去，热开水可是让鱼汤奶白的关键，随后放入葱结，盖上锅盖焖煮。 起锅前，加了点盐。 一顿操作下来，桌上除了冒着热气的奶色鱼汤，还青椒炒肉片、土豆丝、丝瓜鸡蛋汤，外加一大碗梅干菜腌肉。 梅干菜腌肉是许家必备菜，因为老妈黄秀英粮管所和家两头忙，就一次性买斤肉，切成块，用一大盘梅干菜炒在一起。 中午晚饭就把梅干肉菜和饭一起蒸，然后炒个青菜。 许岩和许峰俩兄弟对梅干肉菜都反胃了。 饭做好了，屋外的天也暗了。这时，老爸许政华、老妈黄秀英陆续回家。弟弟许峰其实早已到家，他看许岩做菜，早已谗得咽不少口水。 很快的，一家四口人围坐一桌。 许家人可从来没见过这种颜色鱼汤，虽然黄秀英以前也做过鲫鱼豆腐汤，但不是这种奶白色的。 许政华话不多说，直接拿起汤勺舀了一口。鱼汤入口，满口鲜香。许政华很惊讶，大半个月在外面跑，自己刚满十八岁的大儿子竟然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许政华伸出大拇指，给儿子点赞： “比外面饭店做的还好吃！” 许峰，捧着饭碗，嘴巴塞满饭菜，听到许父的话，立即点头回应。这些日子，许岩只要有时间，就承担起家里的做饭任务。许峰觉得自己很幸福，大哥做的菜比老妈做的还好吃。 开头几天，许峰满脑子疑问：怎么突然会做菜啦。 许岩对他的解释是从书本上学来的，只要爱看书，能学到好多东西。 最开心的莫过于黄秀英，前些日子这大儿子生病，几乎让他乱了阵脚；想不到，病好了，给她带了好多惊喜。 且不说，大儿子怼隔壁的张淑珍，最令自己高兴的能够承担起家里每餐饭菜；而且做得还那么比自己好吃多了。 就是，许岩做菜特别费油，但想到两个儿子正长身体。 黄秀英说：“鲤鱼豆腐汤奶白奶白的，阿岩，教我怎么做，以后我在粮管所做饭，所里的人还不高兴吃我的饭。” 许政华立即阻挠，说：“老婆，学会做好吃的菜是可以，但只做给自家人吃，就这道鲤鱼豆腐汤，那你在粮管所食堂就有的忙了，他们都会把你那食堂当饭馆。” 许政华毕竟在外面闯荡，见识多广，现在单位间迎来送往，吃喝风正兴起。 许岩觉得老爸言之有理，突然，他心里一动，既然过两年老妈黄秀英会成为“下岗工人”，不如让老妈开个饭店？ 前世老妈下岗后，像大多数下岗工人一样，一直管着自己吃喝拉撒睡的单位，突然不管自己了，那种失落感一度让老妈患上抑郁。 而且，更气人的是，下岗后，对门钱淑贞阴阳怪气，令老妈受不小的窝囊气！直到在供销社工作的钱淑芬也下岗，但因为周孝强是中学领导，家境比许家好。 这顿饭吃得很温馨。 这是许岩重生以来，第一次一家四口人聚在一起，家常饭菜又这么好吃，天伦之乐其乐融融。 许峰吃得肚子胀，还觉得意犹未尽，问： “哥，那螺蛳咋不做？” “下次给你炒暴炒螺蛳，下饭得很哩。” 第13章 暴炒螺蛳 晚饭后，黄秀英打拨许岩兄弟俩去学习。 许岩回到自己房间，拿出英语书，选择了一篇课文，狂背诵起来，为的是练语感。 英语是一定要掌握的，这个时代，能说英语，做啥事都事半功倍。像这个时候，在H城西湖边的英语角，人家马老师正逮老外猛练英语呢。 而学好英语无它法，像卖油翁那样，唯手熟耳。 到了晚上九点，弟弟许峰也上床入睡，老爸老妈卧室也关了门。 许岩蹑手蹑脚到厨房提了装螺蛳的水桶，出门，去林仙儿馄饨店。 “林仙儿，来碗馄饨。” 一进门，许岩就朝在那个煤球灶边忙洗的林仙儿说。 林仙儿转过头来，眼神亮了一下，她看到许岩手里的水桶。 “就你一个人，不是有位同学总和你一起的嘛？” “他有事，不来了。”许岩知道林仙儿说的是曾天明，这时候，曾天明肯定在缠着周倩艳。 “水桶里是啥？” “猜猜。” “不猜。” 林仙儿在灶台上忙，头没转过来看，余光却放在许岩身上。 一会儿，端过来馄饨，放在许岩面前的桌上。这时，她才睨了一眼水桶，看到里面的螺蛳。 “拿螺蛳干啥？” 许岩说：“林仙儿，我说来跟你谈合作做生意？” “同学，你就要高考了要，以后你还要上大学的，跟我这个初中生谈合作做生意？” 许岩一本正经说道：“学习的目的为啥？” “上大学。” “上大学目的为啥？” “找个好工作。” “有个好工作目的为啥？” “不就是过好日子嘛。” 哼哼，林仙儿心里说，不是废话嘛。 “过好日子不一定是所谓的要有好工作，要能挣更多的钱才行。” “这句话对。我看啊，不论做啥，目的就是挣钱。” 林仙儿认同。 许岩听了，不禁感叹，到底是未来县首富思维，能跟上自己的思想。 许岩开玩笑说：“林仙儿，以后我每天晚上帮你洗一个小时碗，你给一碗馄饨好不好？” “你不要叫我林仙儿，我知道林仙儿是啥意思了，林仙儿可是坏女人。”林仙儿微微一笑说。 几天前，听许岩在她的名字后面加个“儿”，叫她“林仙儿”，蛮好听。跟人一说，人家对她说，你傻啊，笑你呢。 她就去找古龙的书看，知道了书中的“林仙儿”。但不知道咋的，她没有觉得许岩不怀好意。 在她的感觉里，从没遇到过像她这般年纪的男生，平和沉稳、举止自然，不卑不亢，丝毫也不像少年男生一样浮躁。 其实，她并没怪许岩。 她潜意识觉得与许岩好亲近，心里想，我以后就叫林仙儿好了。 许岩说：“我可没那种意思，就是觉得你叫这名儿好听，这世上同名同姓多得很。” 林仙儿岔开话题，说： “好啊，一言为定，馄饨不成问题，还有水饺。” 许岩三下两下吃完馄饨和饺子，站起来，端起碗筷，在水桶边洗起碗来。 “啊，真洗碗啊。”林仙儿说。 这时，有两位学生进店，显然是高中学生。他们要了馄饨，同时，他们正好看到许岩在洗碗。露出吃惊神情。 两个人埋头对着小声说起话来。 “这不是5班的许岩吗？听说在“知音”杂志上发了文章，得了三百多稿费。” “听说了，咋帮老板娘干活？不会挣钱吧。” “会写文章赚的稿费抵我爹妈俩人一个月的工资，在意这点钱？” “我看是想追老板娘，听说他还送应清婵……” 声音轻，却被林仙儿和许岩一字不落听见了。 林仙儿听到许岩赚三百多元稿费，惊讶朝弯腰洗碗的许岩看，待听到许岩想追求自己，又追求一位就应清婵的女生，咬了咬嘴唇。 许岩脸上挂不住了，站起来，走到两位学生那桌： “同学，背后说人不用这么大的声音吧？” 俩学生心虚，埋头吃馄饨。一个学生说：“我们没说你……” 待俩学生吃完付了钱，急急冲冲走了。 林仙儿弯着好看的眼睛，问许岩是不是发文章赚三百多。许岩说是，但文章不是说写就能写的，偶尔碰个运气。 正当许岩帮着林仙儿忙活，一边说着闲话，店里来了两个客人。 住在老镇上，都是熟面孔。许岩一看，都认识。 一位是供销社主任，姓叶。 一位是财政所所长，姓李。 是老镇有头有脸的人物。 供销社的叶主任对林仙儿说：“林老板娘生意越来越兴隆了，雇起工人啦。” “叶主任看错了，你不觉得他们像小两口？”财政所李所长喜欢开玩笑。 “才不是呢！” 林仙儿连忙分辨，眼光飞快地看了许岩一眼，便去拿馄饨了。 许岩立即有了主意，走到叶主任和李所长面前，说： “我们馄饨店正准备扩大业务，为了感谢两位领导光临。我们免费赠送一盘炒螺蛳。” 李所长立即笑着说：“生意要搞大了。不错不错。” 叶主任仔细看了许岩一眼，问许岩是哪家的孩子。许岩说了父母的名字。 两人异口同声说：“是政华的儿子啊。” 说话间，林仙儿已经弄好两碗馄饨了。 “两位领导先吃馄饨，稍等我炒盘螺蛳。” 许岩说完，一手拿了一个盘碟和电工钳，一手拎着水桶来到店门口。蹲下来，借着灯光，用电工钳娴熟剪去螺蛳的尾部。 一会儿功夫，许岩就处理好一盘碟螺蛳，把螺蛳放入水盘里，反复清洗。然后，洗干净锅，待锅底烧得发红，倒入菜油，油热了，放入姜蒜，螺蛳入锅。 随着螺蛳在锅里翻炒，螺蛳壳和铁锅碰撞的响声清脆，许岩等火候差不多了，放入红辣椒、小青椒、还有韭菜和紫苏。 韭菜和紫苏是许岩从家里带来的，这两样是今天下午采摘的。 “暴炒螺蛳，韭菜和紫苏是灵魂。”许岩后来认真地对林仙儿说。 在许岩炒螺蛳的过程中，林仙儿目不转睛看着，一边有心想要给许岩搭把手。可许岩做这一切行云流水，好像就是饭店的大厨师。 第14章 打架 林仙儿被许岩这一顿操作震惊了。 连吃馄饨的叶主任和李所长也惊讶，心道许政华的儿子年龄不大，和自家孩子差不多，现在的男孩会弄这些也少见。 一碟盘炒螺蛳端上来，红绿相间，看着就食欲大增。 叶主任和李所长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螺蛳，放口里，入味，对着螺蛳口中嗫，螺蛳肉入口，不自觉眼睛一亮，互相看了一眼。 一齐朝许岩点头，这小子，厉害了。 “吃螺蛳岂能无酒。” 许岩笑着说，馄饨店旁边就是食品店，有白酒买，不过白酒品种不多。 许岩到食品店买了瓶四特酒，7元，算是好酒了。 回来，许岩把酒放在叶主任和李所长面前，说：“两位领导是我的长辈，这酒我请您们。” 林仙儿也有眼力劲，立即把两个干净的杯子送过来。 叶主任和李所长哈哈一笑，本来他俩在一家饭店吃完饭，自然喝了酒，本到这里来碗馄饨填填肚子。 现在觉得应该喝一点，不然对不起这一盘碟色香味俱全的炒螺蛳。 一碟螺蛳很快被俩人消灭了，酒喝了半瓶。 叶主任说：“小伙子，这螺蛳比饭店炒的还好吃。” 李所长从口袋拿出钱包，数出钱递给林仙儿。林仙儿一看，忙说： “李所长，只要两碗馄饨钱，许岩说了，螺蛳和酒是送给两位领导的。” 李所长笑着说：“拿着，这半瓶酒帮我存着，下回我们还来吃你店里的炒螺蛳。” “那不行，说好送给领导的，就当以后帮我们宣传了，”许岩说：“不然，就看不起小辈了。” 俩人听了哈哈一笑，说“好，听你的。下回来们还来，但钱还是收了。” 见两人一定要给钱，许岩也不矫情，示意林仙儿收下。 待送走客人，林仙儿眼睛都快冒出光来。 “咋样？可以合作做生意么。”许岩问。 林仙儿不响，就微微笑着。 林仙儿想起前面俩学生说的话，又想，许岩拎个水桶的螺蛳来跟她谈合作做生意，来这一出，是不是真的想追求自己？ 但她可不会出口问许岩，把这句话埋在心里。 这心情，宛如街道上冒然窜进来的风，丝丝滑滑的，凉爽甜美。 自从想到了国库劵，许岩就有一种时不我待之感，如何尽快筹到一笔钱，在假期赚一桶金。 想来想去，目前借用林仙儿的馄饨店，虽然会少了一些时间学习。 一个目的看看能否挣到启动资金，另一个目的自然是要接近将来首富林仙儿。 接下来，来了三批五名客人的时候，来时要馄饨，许岩从容上前推销他的炒螺蛳，竟也买出三个碟盘。许岩给每盘碟炒螺蛳定的价是3元。 再次炒螺蛳时，许岩特意多炒了半盘，是专门让林仙儿品尝的。 林仙儿尝了，满心欢喜地夸奖起许岩来，要许岩教会她炒螺蛳。 正说着，之前一位在这里吃过馄饨的高三年级学生，气喘吁吁地跑进店面，急冲冲对许岩说： “你5班的曾天明和罗小刚在电影院打起来了！” 罗小刚？ 许岩顿了一下才回过神，小刚是老镇目前最有名的街溜仔。 罗小刚自小双亲亡故，吃百家饭长大，小学二年级没读完，就在镇子上晃荡。慢慢学会了偷鸡摸狗，成了街溜仔。 许岩心里疑惑，曾天明咋和罗小刚扛上了？ 电影院不远，就几十米的距离。那里早不放电影了。原先的电影院改造成两间录像厅。 这年代没有网吧，没有游戏机，是录像厅最为火红的时候。 录像厅放当红的港台片，古惑仔什么的，还有拍得挺差劲的国产录像。 而这录像厅重头戏是到晚上十多点的时候，会播放不可描述的动作片。 以前的许岩肯定去录像厅看过，现在的许岩是不会去的。 估计曾天明这厮带刚刚表白成功的周倩艳去录像了。 这曾舔狗，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去看录像了。 死党有事情，自然不能退缩。 许岩放下手中的东西，往电影院而去。 电影院晚上一般最热闹的时间在晚上七八点，那个时段大人、小孩子聚集在电影院门前。 这时门口就剩下三三两两卖瓜子花生的小贩。 不过，这次影院聚集了一堆人，看样子，在里面看录像的全都出来了。 许岩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罗小刚跳上窜下很嚣张。 罗小刚看起来壮实，可是人矮，留着长头发，流里流气，与其说是街溜仔，不如说是个二愣子。 说话行事嚣张。 许岩看过这家伙嚣张过几次。 人堆里，罗小刚打了鸡血似的指着曾天明，口里大声嚷着说： “你小子算是什么东西！跟我抢女朋友？ 曾天明绷紧身体，双眼盯着罗小刚，一言不发。但绷不住就要和罗小刚干架的意思。 曾天明确实想冲上去跟罗小刚干上一架。他同周倩艳约好，晚自习后去看录像，理由是录像厅人才，主要是他想牵周倩艳的手。 到了录像厅，曾天明和周倩艳坐在后面一排。 这时刚放一部港片。大凡这港片放完，可能要放那种片。 曾天明和周倩艳并排挨坐着，眼看着屏幕，注意力却在周倩艳身上，右手蠢蠢欲动，想怎么去牵周倩艳的手。 这当儿，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 “倩艳！” 曾天明一看，发现是大名鼎鼎的街溜仔罗小刚。 罗小刚凑过来，坐到周倩艳身边。这样，周倩艳刚好坐在两个人中间。 见罗小刚挨上来，周倩艳往曾天明那边凑，同时，一只手紧紧抓住曾天明的右手。 曾天明没感受到周倩艳的手，因为注意力放在罗小刚那里。 曾天明发现罗小刚竟还对周倩艳动手动脚。 “干什么！”曾天明站起来，他让周倩艳坐到左边去。 罗小刚发现了曾天明，“你他妈是谁？倩艳，他是谁？” “我同学。”周倩艳躲在曾天明身后说。 显然是认识罗小刚。 “小子，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小刚，你知不知道倩艳是我女朋友？” 周倩艳弱弱说了一声：“我不是你的女朋友。” 这边的争吵立即吸引了录像厅的人。他们边录像也不看了，有人按亮了灯，转过头来看热闹。 能开录像厅的老板自然有实力把控场面，他放下话， “各位，小本生意，有事情到外面解决。” 看热闹不嫌事大。就这样，就在电影院门口聚集一堆人。他们把曾天明、周倩艳、罗小刚围在中间。 在旁边，站着三个街溜仔。他们抽着烟，明显是和罗小刚一起，壮其声势的。 这时，罗小刚上前去拿周倩艳，曾天明斜跨一步，挡住了罗小刚。 罗小刚朝曾天明一拳。罗小刚矮小，拳头打在曾天明胸膛上。 第15章 争风吃醋 曾天明火了，挥出一拳打在罗小刚左脸上。 罗小刚大声嚷道：“你小子敢动手。” 说话声中，便头一低，向曾天明冲过去。 罗小刚是街溜仔，打架经验老道，被罗小刚猛力一冲，曾天明一个蹶裂，险些倒在地上。 但曾天明比罗小刚高一头，力气也比罗小刚大，他爬起来，两人扭打在一起。 这时，许岩刚到现场，见一圈人围着观看，便扒开围的人群，上前扯开两人。 跟罗小刚一起的其中两个街溜仔，见状丢了香烟，上前一边一个，围住许岩，并且抓住许岩胳膊。 “你谁啊？” “我是二中学生，他是我同学。” “同学就不起了，你搅和啥？想两打一？” “大家都是一个镇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有啥事说开就行。”许岩没理会那两个，对着罗小刚说。 “我跟他说得着吗，这小子抢我女朋友！”罗小刚大声说道。 “周倩艳是我班同学，我们学校规定不准早恋，不准谈恋爱。”许岩一本正经地说。 人群中不泛有学生，其中还有一两位高三的，都知道许岩追求应清婵的事迹。现在听到许岩说这番话，有点掉下巴，姓许的脸皮足够厚。 再说，不许谈恋爱，那周倩艳和曾天明晚自习偷偷出来看录像，这叫啥子事。 “学校不许谈恋爱，关我屁事！”罗小刚说。 “是跟你是没关系，但跟周倩艳有关系。”许岩一边说，一边走近罗小刚身边，他比罗小刚高一个头，颇有气势： “你在大庭广众说喜欢她，让周倩艳家里人知道，不是害了她吗？” “她跟我吃过饭，她答应做我女朋友的。”罗小刚说。 在前世，周倩艳因为爱贪小便宜，还贪嘴，被罗小刚他们几个街溜仔缠着，忍不住跟着他们吃了几顿饭。 就这么一来二去，在罗小刚的大嘴巴里，周倩艳成了他的女朋友。 谣言沸沸扬扬，周倩艳父亲知道后，打了她两个嘴巴。弄得周倩艳高考也没参加，也许自暴自弃，也许是罗小刚死缠烂打。 整个暑期，周倩艳自暴自弃，竟然跟罗小刚混在一起，并且怀孕了。 事情一出，周倩艳的三个哥哥堵住罗小刚，一顿暴打，罗小刚头缝了十几针，脑袋包着厚厚纱布，在外躲了好长一段时间。 一个女孩子，未婚怀孕也没什么。可是，偏偏跟一人吃饭全家不饿的街溜仔，周倩艳的名声就这样败掉了。 周倩艳怀着孩子，单身离家出走，在H城辗转各个饭店做服务员，后来嫁给一个厨子。 那个厨子是外省人，也不是省油灯，沾上赌不说，还动不动家暴。2000年后终于离婚，离婚后在H城卖衣服，再后来，被曾天明这大冤种顺利接盘。 知道前因后果的许岩自然对罗小刚不感冒，决心了断罗小刚念想，最好让周倩艳的人生拐个弯。 许岩来时看到围着的有好几个是二中学生，心里就盘算着怎么勾起同学的同仇敌忾，好跟罗小刚干上一架，或许这样可以改变周倩艳的人生轨迹。 “周倩艳，罗小刚是不是乱说，你根本没和他吃过饭。”许岩对着周倩艳说：“是不是？” “是。”周倩艳立即回应，这么多人，她可不想承认和街溜仔吃过饭。 罗小刚被气着了，矛头转向许岩。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人家还是女孩子，不要败坏人家的名声。”许岩说。 罗小风被气着了，跳起来，挥起拳头要打许岩。 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许岩身后的林仙儿，拉着许岩的胳膊，挡在许岩面前。 罗小刚抬眼一看，是林仙儿。 罗小刚自然认识林仙儿。他们俩家就隔一堵墙，罗小刚父母死后，只留下他一人，生活困难，平时吃了上顿没下顿。 因为家住隔壁，林仙儿的奶奶对罗小刚从小就有照顾。而且，自打林仙儿开了馄饨店，罗小刚已经在她那里吃了不少碗免费馄饨了。 “让开。”罗小刚朝林仙儿说。 “罗小刚。你想干嘛。”林仙儿说：“欺负人家学生？” “他们欺负我，不是我欺负他！”罗小刚说。 在林仙儿面前，罗小刚不免气焰少了许多，再说，在大家眼中，林仙儿可是泼辣的主。 刚开馄饨店，有一位比罗小刚还“横”的街溜仔想吃白食，来店里吃了几次都没付钱，硬生生被林仙儿拿菜刀追出一条街。 罗小刚忍不住“哼哼”几声，拿眼盯着许岩，难怪这小子这么拽，原来有林仙儿在护着。 “小子，我记住你了!”罗小刚说。 另外的几位街溜仔似乎也有点怵林仙儿，吵吵嚷嚷说了几句场面话，走了。 在场本有好多人，在老镇录像厅这个地方，经常有人打架斗殴，最后闹到派出所出场，抓几个进去才罢休。不过这次，虽然是两方人为了一个女孩子争风吃醋，但没闹大，热闹。 没了热闹，一些人重新回录像厅看录像了，一些人回家了。 周倩艳觉得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神情低落，说要回家。 曾天明提出送她回去，周倩艳不让，说自己会回去。 许岩就说：“一起去，我和天明一起送你回。” 周倩艳不响，许岩去看林仙儿。 林仙儿笑了一下，挥挥手让许岩自己拿主意，又比了下手势，这个许岩看得懂，是让他记得去她的店。 周倩艳的家在老镇电影院东侧的上街头，那里有个叫猪仔的小巷子。 离这里有一段路，路灯昏暗，周倩艳往前面走，许岩离曾天明离她四五步跟着。 经此一闹，曾天明明显情绪不佳，也不与许岩说话，就一眼不瞬看着前方的周倩艳。 从始至终，周倩艳都埋头走路。街道旁边的几盏路散发出昏黄的灯光，映照着周倩艳影影绰绰的。 走过街头，俩人便站着看周倩艳拐入小巷子，看着她走进家门。 曾天明有些失神落魄，周倩艳已经回家了，他还不时眼晴朝猪仔巷那个方向看。 “老许，倩艳以后不会不理我吧。”曾天明担心地说 许岩答非所问：“操心啥，该你的就是你的。” 过了一会儿，许岩才认真说：“不过，这些日子你小子要做好护花使者，上下学接送，以防罗小刚纠缠周倩艳。” “陪她上下学，你说周倩艳还会不理你吗？” 曾天明立即高兴起来。 第16章 凉风习习 送周倩艳回了家，许岩和曾天明两人往回走，两人都不想现在就回家。 “走。”许岩拍着曾天明的肩膀说：“跟我到溪河里摸螺蛳去。” 黑夜里，虽然看不清前方景物，痴情大冤种曾天明又狠狠看了周倩艳的家，转过身来追上许岩。 两人并肩走的时候，曾天明注意力才撂在许岩身上，追问： “老实坦白，啥时候与林仙儿勾搭上的？还有，摸螺蛳干嘛？” “呸！以后林仙儿是我生意搭子，摸螺蛳就是和她做生意。” “老许，不学习了，不是说以后要上大学啊。”曾天明见许岩如此说，挪揄道。 “不就是考个大学，这种事情用得着这么拼命！”在死党面前，许岩一点也不客气，“我下个星期一就要去1班了，从此跟你拜拜啦！” 曾天明听许岩在他面前吹，心里不爽，但也无何夺何，这阵子他就觉得许岩变化太多，而且有时候，感觉面对的是另外一个人。 许岩和曾天明从家里拿来一个脸盘。许岩回家时，黄秀英和许峰已经入睡。许岩到厨房偷偷拿了脸盘。 夏季夜晚，凉风习习，一轮清辉照在河坝上。 许岩和曾天明弯着腰，摸捡起水里鹅卵石底下的螺蛳。 拣大的螺蛳放脸盘里，很快，拣了大半盘。 “可以了。”许岩说，这螺蛳时间长，不吃容易坏掉。隔三差五摸新鲜的才好。 于是，俩人端着脸盘往回走。路上，许岩还特地在野地里采摘了一大把紫苏。 紫苏是一种香料，做鱼时不仅去腥，还提鲜。 来到林仙儿的馄饨店，店里墙上的电子钟的时针正指在十二点。 林仙儿在收拾东西，准备关门，看到许岩和曾天明俩人各端一个脸盘进门。 许岩把两脸盘的螺丝倒在带来的水桶上，又给加上清水。 林仙儿心想，这人咋一点不见外呢，不过，自己咋也一点也没排斥，心里还很盼这人来。 许岩站起身来，对林仙儿说出的话更加不见外。 “林仙儿，给曾天明来碗馄饨，好弥补一下他失恋的心。” “擦。”曾天明怼回去：“你才失恋。” 林仙儿笑着答应了，而且在许岩的指点下，她动手炒了一盘碟螺蛳。 许岩品尝后，一个劲儿夸奖林仙儿聪明，上手快，一学就会。 旁边的曾天明眼睛都快瞪出来，进一步刷新他对许岩的认知。 这家伙，咋又变得能说会道了？瞧把林老板娘林仙儿哄得容光焕发。 不过，曾天明很快就不注意这个，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炒螺蛳上面，筷子飞动，张口嘬着螺蛳。 “要是有酒喝就好了。” 曾天明早就发现角落那剩下半瓶的四特酒。 “高考前不许喝酒。”许岩说。 接下来，许岩和林仙儿认真商议馄饨店的生意。 在许岩的规划里，店不止要有卤蛋、卤豆腐干、花生米这些配酒菜。 当时许岩想，卤鸡爪卤鸭腿一定受欢迎，可惜这年代市场未开放，还没有出现鸡爪鸭腿此类东西。 不过，在老镇这样一个小镇，足够能撑起这个店，让这个店生意兴隆。 “哦，对了，我们这个小店名字也得改下，别叫馄饨店，应该叫‘仙儿小吃店’”许岩说。 “我们？” 曾天明一边吃着馄饨，一边听俩个人商量怎么扩大生意。此时听到许岩的话，心道，啥时候成“我们”了？ “不好。” 听说用“仙儿”来做店名，林仙儿说： “先不改名，生意做好了，以后再说这。” 许岩哈哈一笑，叫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林仙儿信任他。 曾天明听许岩和林仙儿说个没完，没自己搭话的份，一时感到无趣，便闷头嘬完最后一个螺蛳，喝光最后一口馄饨汤，就自顾回家了。 他可不想在两个人中间当电灯泡。 夜已深，两人收拾好，锁好店门。 许岩提出要送林仙儿回家。林仙儿不让送，笑着说她经常这时候回家，到现在还没那个不开眼的敢惹她。 林仙儿开这个馄饨店，对他人说在外打工还没自己开这个小店挣的多，事实是林仙儿离不开家。 早年因为家庭成分不好，一直没女人愿意嫁她父亲，为了延续香火，在林仙儿奶奶操持下，四十岁才找了一个疯子女人。那时也幸亏林仙儿的奶奶，林仙儿一出生就吃米糊长大，没吃过她疯子妈妈奶水。 俗话说，疯子的智力低下，疯病是会遗传的，但老一辈传下来的经验，即生下来的孩子只要不沾疯子的奶水，生下来的孩子就不会受遗传。 果然，在林仙儿奶奶的操持下，林仙儿一直如正常人无异。 可是，林仙儿的弟弟命运却不同了，那时林仙儿奶奶年龄大，精力不济，更是林仙儿的疯母亲的疯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母爱泛滥，偷偷摸摸给林仙儿弟弟吃奶。 这种行为多次发生，而且林仙儿的疯母亲没少受她奶奶和父亲下狠手打，结果是弟弟的智力永远停留在四五岁小孩子的水平。 也正因此，林仙儿初中辍学后，没跟同年龄女孩子去外面打工，她要照顾这个残缺不全的家庭。 也是从开馄饨店开始，运气加上努力，造就了一位县城女首富。 但林仙儿终其一生没结婚。 疯子母亲那个遗传病一直是她心中的疼。林仙儿不也结婚，她害怕自己也会生下和弟弟一样的智障孩子。 也是因为在前世，林仙儿成为全县名人后，很多人疑惑为啥不结婚，但立即有知情人给传开了，所以全县上下人人都知道林仙儿不结婚的缘由。 重生后，许岩特意接近林仙儿，并非是因为她是将来县城的女首富，更是因为这件事。 前世的许岩经常感叹，母爱是一个女人天然的权利，但却有这么一位女人因为这个，不敢爱，不敢结婚。 这个凉风习习的夜，当林仙儿笑着说，这条路她经常走的时候，许岩的鼻子不由发酸，心想，以后和林仙儿成了朋友，一定要劝她去谈恋爱。 许岩对林仙儿说：“我送你吧，今晚我已经做过一次护花使者了，再做一次也无妨。” 林仙儿不答，自顾往前走，许岩走在后面跟。 第17章 我真的是请教数学题 1班。苏开颜和许岩站在讲台前。 苏开颜不仅是二中校长，还是1班的班主任。 这种方式是二中一直延续的不成文规矩，二中每一届学霸班，到了高三，原来的班主任降级为班主任助理，班主任由校长担任。 足见二中学风的浓厚。 “同学们，这位是许岩，今天开始，成为我们班的一份子。同学们已经知道了，许岩同学文章很好，在知音杂志上发表……” 苏开颜在大学时曾经是文青，喜欢写诗，她支持许岩转到1班，就是因为许岩的文学天分。 一个人的成长，环境和平台很重要。 但1班的同学没买账，只给予稀稀落落的掌声。 第一眼看去，许岩没有蜂腰猿背、剑眉星目，也谈不上玉树临风。但175个头，乌黑浓密短发，目光清澈，嘴角上扬，微露笑意。 这是一种自信的表现。 这是学霸1班同学对许岩的目前观感。 许岩站在讲台前，环顾教室，当然首先看到了应清婵。这似乎没有办法的事情，谁叫自己无脑暗恋了两年时光。 许岩腹非了一下自己，同时他看见应清婵也在看他，似乎不经意朝他笑了一下。 许岩又看到了周敏利。 这家伙明知他来1班，却故意低头看书，一心做个两耳不问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这装逼犯，许岩暗中吐槽。 许岩很自然的朝同学鞠了一躬，开始了他在1班学习生活。 许岩的位置安排在后一排，一个人单独坐一张课桌。许岩对此感到满意，这位置左右和后面都没人，自在嘛。 在1班，许岩真真切切感受到学霸学习的自觉性，不禁感叹，学霸班和学渣班是有不同，学渣班成天叽叽喳喳，没有学习模样，场面倒也其乐融融。 学霸班大家憋着一股气，你追我赶，都想在学习成绩压人一头，一门心思考个好学校，但各个同学之间的关系，却隔着一层膜，冷漠的“膜”。 1班的学习氛围紧张又枯燥，除了复习，就是做卷子。老师来也不讲课，就发卷子，然后在教室里转圈圈，偶尔为同学解答问题。 题海战术是学霸变强必经之路，这路挺苦修的。 许岩在1班的第一天上午做了2张试卷，历史、地理，会的题做了，不会的也就空着。 下午，姜贤光到1班。他拿了叠数学试卷。试卷发下来，没让同学立即做试卷，让大家看卷子最后一个20分的大题。 许岩看了，这大题不懂。 姜贤光却问应清婵，“清婵，你上来给大家讲讲最后一题。” 应清婵应声来到黑板前，一手拿着试卷，一手捏着粉笔，有板有眼讲解起最后的大题来。 姜贤光站在旁边，遇应清婵讲解有停顿时，或不清楚时，提点几句。 这种教育方式别具一格，1班的同学已经习惯这样的方式。 许岩听不懂后面的大题，却也认真听着，不过，很快被题目以外的分散了注意力。 应清婵确实靓眼。 长发披肩，白衬衣，黑裤子，衣着简单，但掩盖不了这女孩清丽如莲，散发出美好的青春气息。 嗯嗯。应清婵的声音也很好听，像清晨醒来，伴随第一缕阳光，那入耳的百灵鸟的声音。 擦。许岩突然猛省过来，“啪”地打了一下自己的脸，对自己说：你小子还真想继续做舔狗啊。 打脸的声音有点大，有好几位同学转过头来瞧了。 许岩全神贯注看着黑板，好像刚才打耳光的声音跟他没关系。 应清婵讲解完毕。姜贤光环视教室，颇有气势地说： “不懂的自己思考，做不来也不要问我。” 说完，他眼神刚好落在最后一排的许岩身上，心里觉得自己应当关心一下： “那个，许岩同学，有什么不会的你问问应清婵。应清婵，那个，许岩就交给你了。” 这时的姜贤光对许岩也是真关心，一周不到，许岩数学就提高这么快，当老师的，毕竟都希望学生成绩好。 接下来，姜贤光离开教室，自然是大家各自做试卷上的题。 许岩认真做试卷，做到最后，不禁挠了挠头，这卷子不只是最后大题自己不会做，就连后面两道做着也吃力，就会做半小题。 想到姜贤光把自己托付给应清婵。 许岩站起来，来到应清婵座位前，对坐在应清婵旁边的一位女同学说： “张瑶瑶同学，你可不可以暂时坐我的位子，我想请教应清婵数学题。” 张瑶瑶作为应清婵的好朋友，又是同桌，自然知道许岩用意，这家伙看样子不死心，一心转到1班，是要对应清婵死缠烂打当舔狗了。 张瑶瑶瞪了一眼，决定不理会。 想不到，应清婵却用肘子碰了碰了张瑶瑶，对许岩说：“可以的。” 张瑶瑶站起来，朝许岩挥了挥拳头，警告意味很浓，拿起自己的课本试卷往后面，坐到许岩那个位子。 许岩对张瑶瑶背影说：“谢谢啊，张瑶瑶同学。” 许岩的一举一动落在了1班同学的眼里，这其中不泛有暗恋女神应清婵的。 要是许岩有知道他们心理活动的特异功能，就能够听到： “这个人千方百计到1班，死皮癞脸的接近应清婵，真臭不要脸！” “这种臭不要脸，死皮癞脸的精神，要是放在学习上，做啥事不能成功，舔狗就是舔狗。” “应清婵怎么啦？平时请教她问题，爱理不理的，难道……” 但许岩真的不是撩应清婵的，他真的想搞懂后面的那两道数学题。 于是，出现这样的场景：许岩侧坐着，很认真听应清婵讲解；应清婵呢，侧身坐着，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划着，一边讲解。 这俩人的头几乎凑在一起。 不说应清婵开始就数学题讲解，且说讲解完后，这俩人一问一答，声音虽轻，在1班清晰可闻。 “听懂了么，要不要我再讲一遍？”应清婵耐心问。 “差不多吧，我再想想。”许岩说：“你讲多了我也听不懂。” “以后做不来的题来问我，没关系的。”应清婵更加耐心说。 “谢谢啊，我请你吃夜宵……”许岩大方地说。 “？” 1班全体同学满脑袋问号，不知不觉，敌对许岩的同学达两位数增长。 说1班全体男生全部暗恋高冷女神有点夸张，但一大半男生暗恋是有的。 高中三年，还没有谁在应清婵能有这种待遇，凭啥这小子一来，应清婵对他这么有耐心。 许岩不知道自己一下子树敌那么多人，他真的只想请教下数学题啊。 高考不到两月了，许岩是乐意到1班的，起码这里学习氛围好，开始许岩以为能考个大专就不错了，现在似乎自己能上本科。许岩一心想把数学再提高些。 这也是他向应清婵请教数学的真实原因。 第18章 生活在别处 这天，许岩刷了一张数学试卷，又狂记数学公式的时候，王得才老师出现在1班门口。 王得才一眼就看到埋头看书的许岩，大声说： “许岩，你的稿费单又来了。” 王得才痛并快乐着。 在学校，哪个不晓得他王得才是个作家啊。隔三岔五在市晚报、县报纸发文章，稿费虽然不高，几十块，也足以让他自得了。 现在，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竟然在流行刊物上发表文章，而且一发就是上千以上的字，更是那个稿费也上百块，明眼看出比他高一个层次嘛。 心塞的是，把自己比下去不说，自己亲自给他领了3次稿费了。 许岩谢过王得才，拿过425元稿费单。 这次刊登在黄金时代，杂志发行量达百万份，稿费高。许岩想得趁机会多投这种杂志。 这三次稿费加起来共1285元，虽然离预计启动资金的目标还差了好多，也算好了。 翻看样刊，这个不用许岩自己拆样刊的邮包。 王得才老师早替他拆了。王得才没有表现出擅自拆他人东西的不好意思神情，他找到许岩的文章读了两遍。 这次在黄金时代发表了纪实爱情，故事讲述的是一对青年男女相识，一位追求音乐，一位追求文学，他们都在为各自追求分分合合，最后以悲伤为结局。 故事曲折，荡气回肠。 王得才被感动到了，虽然不再怀疑是不是许岩所写，但理解不了会把尚未经历的，写得这么细腻真实。 正当许岩拿着稿费和杂志回到座位，突然教室里传出一个声音： “许岩，你写文章这么拽，就给同学们讲讲呗！” 随即就有三三两两的声音响起： “是嘛，许大作家，给我们讲讲文学创作。” “对对，大家欢迎许大作家。” 由此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浓浓的火药味。 寻声一瞧，第一个说话的是周敏利，这家伙终于向自己挑战了。 许岩一笑，刚在位子坐下的他，又上站起来，落落大方地走到讲台前，面向1班环视一周，笑着说： “作家不敢当，但在文学创作上倒是颇有心得，如果不耽误同学们宝贵学习时间的话，倒是可以与各位交流交流。” 说完，转身，拿起粉笔，随着“唧唧”声音，许岩在黑板上出现一行字—— 生活在别处。 这一手欧体字震惊了1班。全校即使是老师，也没人能写出这样的漂亮的板书。 “生活在别处。这是捷克作家米兰昆德拉随笔《小说的艺术》中说的。他还说，一个真正小说家显著特征是：他不喜欢谈论自己。就是说，一个作家总是喜欢隐身在作品的背后……” “譬如，我从出生到现在，没有走出小镇，可好几位初中的同学都在广州厦门打工，春节过年回来，听他们说起打工的故事，就可以想像打工的生活。“ 不久前，许岩写了一篇打工小说，投寄给拂山文艺的征文栏目。杂志在广东，征文的稿费有1万元。 许岩自信能够获奖。 他开头这样说，目的就是为他投稿的文章背书。写的文章与他的生活格格不入，都引起王得才怀疑了。 画风一转，许岩说： “其实文章就是说话，当你把一件事件说清楚的时候，就是一篇文章，当然，文章好坏需要很多元素。譬如——” “譬如将一件事情讲的生动。” 许岩继续说：“好多同学都知道，我与周敏利是邻居，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当然，他现在不大和我玩了。是不是，周敏利同学？” 周敏利不知道为什么许岩突然提到自己，见到好多同学望向他，便点头致意。 “有一次，周敏利和我们一起玩，给我们讲述昨天他看到电影，那电影我们都看过，《地道战》。” “周敏利说，电影开始了，出现一个红五星，闪闪发亮……” 这是上影制片厂的片头，1班同学会过意来，立即哄堂大笑。 笑声停歇，许岩继续说：“一篇好的文学作品，就是写好让阅读的人喜欢的第一个句子，然后，接着写好让阅读的人喜欢的第二个句子，如此这番，一直写到最后一句。” …… “这就是写好文章的方法！” 许岩侃侃而谈，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吸引住了1班的同学。 他们一边震惊于许岩引经据典，古今中外，信手掂来，宛如行云流水；一边，又震惊于许岩在讲台上的举手投足的一股自信。 这种气场，很难出现在他们这样同龄人的身上，就是应清婵在台上讲解数学也没有的。 无形中，1班的同学接纳了许岩。 除了座位上的1班同学，后面还站着几位老师。他们也在认真听许岩演讲。 对，这就是一堂别开生面的文学写作的演讲。几位老师中间，有校长苏开颜、副校长周孝强、王得才。 其中王得才最是感叹，想起刚才他到门卫给许岩拿稿费和样刊。 邮局的刘日水热情洋溢说： “许岩这小家伙厉害，这样下去，将来肯定了不得。” 王得才就说：“他是我教的学生。” “难怪。”刘日水说。 王得才高兴起来。 “比你写得好多了。”刘日水又给王得才上眼药。 平时给王得才邮稿费，三块五块的，最高没超过一百块，每次王得才高兴得不行，有意无意在他面前显摆。 如今有一位学生比王得才还厉害，邮递员刘日水忍不住回报一下王得才。 所以，每次给许岩拿稿费单和样刊，王得才总是痛并快乐着。 但末了，还是自我安慰——毕竟，许岩这家伙的语文是自己教的。 上次许岩的文章是青年男女恋爱故事。王得才怀疑是不是许岩本人写的。 许岩回答：“王老师，我是乱想的，就是因为这类杂志愿意刊登这种东西。” 面对许岩的解释，王得才想想很有道理。 “王老师，你也是写文章的。艺术高于生活，有些生活不必要自己经历的。金庸写武侠，不是非得会降龙十八掌嘛。” 这时，站在1班教室后面的王得才禁不住感叹起来，怪不得自己写的东西比不上自己的学生。 好的文章就是写好让人喜欢的第一句话，然后一直写到最后令人喜欢的最后一句。 第19章 打你进医院 课间，应清婵来到许岩座位上，问许岩那本黄金时代杂志。 “我可以借那本杂志，拜读你的文章吗？”应清婵笑着说道。 “当然可以的。” 许岩把杂志给了应清婵，可没认为应清婵要拜读他的文章，心里有多大欣喜。 一场文学课后，不止应清婵向许岩借杂志，还有几位文青也相继来借杂志。而且，很多同学不知不觉提高了写作水平。 而且，周敏利，这位许岩的邻居玩伴，被同学戏谑称为：闪闪红星。 这是啪啪打脸了。 周敏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余光瞟向许岩那个方面，心里满满的挫败感。 且不说周敏利心里的想法，数学课，许岩嘎嘎被姜贤光打脸了。 姜贤光自然晓得许岩刚在1班装逼，因为在办公室里，王得才神神叨叨，大概意思是我们二中将来要出个作家了。新来的那位美女校长苏开颜竟然没反对，跟着话茬夸许岩几句。 苏开颜开看到姜贤光，就问姜贤光许岩的数学咋样？ “还能怎么样，反正高考前，该会的都会，不该会的他也学不会。” “姜老师，抽时间多费费心，再提高许岩的数学成绩，说不定真如王得才老师说的那样，会给我们一个惊喜。” 听到苏开颜这么说，姜贤光心里不爽。 之前，因为辅导许岩不到一周时间，许岩数学及格转到1班，被人传的神乎其神。 于是，他被学生起了绰号“赌神光”的姜贤光老师，善于教数学又加持了些许光环。 于是，又有好多人请托他收学生。 真是烦不胜烦，好像自己是把万能钥匙，哪个学生的脑袋瓜子都能用这把钥匙，把数学成绩提高上来。 咋滴，许岩的成绩要自己负责到底？以后，他哪有时间去打牌啊。 其实，苏开颜见了姜贤光也就是说一说，现在她对许岩充满希望，如果真的能高考满分，这可是作为校长妥妥的政绩啊。 转身看到了姜贤光，想起许岩数学不大好，忍不住叮嘱了姜贤光一句。 但姜贤光是急性子，藏不住。要不，当得知那个学渣5班给他取“赌神光”绰号，立马到5班训诉了半天。 “许岩同学，在数学上努力点，写文章什么的高考后可以再写嘛，做事要轻重缓急，学习也一样，知不知道？” 姜贤光用手指节敲敲讲台说道。 许岩一头“？”号，该会的都会了，不会的我也努力在请教应清婵嘛。 “姜老师，学着呢，刚刚还问过应清婵同学数学题呐。” “我不管，高考数学一定要拿好看的分数！” …… 旁边的同学开始不解其意，这一问一答之间，似乎姜贤光给予许岩以无限关心。 这个“赌神光”还没这么关心一个同学呢。 这位许岩同学刚到我们1班，就满是光环了？ 刚刚对许岩有了好感的同学，瞬时，转变成反面。要是许岩知道，自是会忍不住感叹一句。 人在江湖走，哪有不树敌。 晚自习后，许岩走出校门。 校门口，许岩一眼就看到曾天明。这阵子，这厮天天高调送周倩艳回家。 头几天，曾天明让许岩跟着，其意是担心罗小刚会找事，几天后，没啥情况，曾天明就不需要他这个电灯泡了。 舔狗都是重色轻友之人，但许岩也落得轻松。 不过，晚自习后，许岩还是忍不住要看看四周，有无曾天明和周倩艳的身影。 果然，曾天明恰好在朝他挥了挥手，一股得瑟劲。 他旁边是周倩艳。 许岩过去，问曾天明送周倩艳回家后，去不去到林仙儿馄饨店？ 曾天明摇头拒绝，表示到周倩艳家的路很长，一来一回要到半夜，让许岩自己玩。 少男少女深夜一起，还能指望规规矩矩的按时回家？ 不远处，应清婵和张瑶瑶看向许岩这边。 “清婵，你可别被许岩这家伙蒙蔽了，他可是有女朋友了。”张瑶瑶说。 这句话今天她已经与应清婵说过多次了。 “去过街面那个馄饨店没？许岩每天晚上都会去馄饨店，大家说在追求那位老板娘。” “这家伙真是渣男，还转到我们班，明目张胆接近你。” “瑶瑶，别说了。”应清婵说：“没这回事，许岩不是这种人。” “不相信？你看许岩正往那边去，那方向就是馄饨店，等下我们看看就知道了。” “不去，又不是真的……”应清婵说。 正说着，突然前面一阵喧哗，似乎有人在起争执。 原来，许岩走不多远，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你叫许岩吧？”说话的正是罗小刚，人矮小，留着一头蓬乱长发，后面还跟着俩个人，明显是经常和罗小刚混在一起的街溜仔。 一个叫阿权，一个叫阿胜，俩兄弟。 “干嘛？”许岩随口回应，看架势来者不善。 “干嘛？有人让我干你！”罗小刚一边说着，随即一拳打在许岩的下巴上。 许岩感到火辣辣疼，没多想，一脚就踹在罗小刚的身上。 罗小刚一个厥例，站稳身形，立即说道： “兄弟们上，干死这小子。” 许岩见原本站在罗小刚身后的阿权和阿胜围上来，侧身快速到路边，从地上捡起一块鹅卵石，冲过去朝罗小刚头顶一“叭”。 罗小刚惨叫一声，双手抱着头躺倒在地上。 这一手出乎意料，阿权和阿胜立即停下来，去看罗小刚。 躺在地上的罗小刚依旧抱着头，疼得“哼哼”，一边还忘不了对同伴喊： “给我干死了。” “干我？来呀！“许岩眼明手快，早就一只手扼住罗小刚的脖颈，那块鹅卵石高高举起来，对着阿权和阿胜说： “你们敢过来，我先打他进医院，你试试。” 说话间，那块鹅卵石直接朝罗小刚胳膊砸下去，胳膊不重要的部位，这点许岩拎得清。 在罗小刚“哇哇”叫痛的声音中，阿权阿胜俩兄弟震住了，平时他们横冲直撞，对付几个学生跟下河捏螺蛳似的，这是跟罗小刚来学校，以为就吓唬一二，没想到遇到这种狠人。 晚自习放学的学生还没走散，很多人都看到这一幕。 以前，偶尔见到街溜仔欺负学生，都是学生忍气吞声，闹一闹也就过去了。 现在，他们跟阿权阿胜俩兄弟一样，觉得这位太狠了，敢跟街溜仔硬刚，并把他打趴下。 其中包括张瑶瑶，挣大眼睛，掩住嘴巴看着这场面。 “你去，找班主任。”应清婵对张瑶瑶说道。 轻浮男毕竟是自己班上的，蛮有集体意识的张瑶瑶一溜烟跑向学校，不远，就不到百米路程。 见张瑶瑶离开，应清婵站到俩名街溜仔中间，大声说： “我们都看到了，是他先打我们同学，再动手，我就报去报派出所了。” “去，一定去派出所处理。” 声音是罗小刚发出的，被打破头流血不说，被砸的一下疼得好象胳膊断掉了。 第20章 两清了啊 街溜仔主动要求派出所出面处理？学生好惊奇，围成一圈。他们立即发现刚才说话的女同学。 二中的女神应清婵喛。 很快，一阵脚步声，从学校方向来了好几个人，有老师还有学生。 苏开颜校长也来了，这要归咎于张瑶瑶。张瑶瑶同学一到学校，就大声嚷嚷： “老师老师，许岩跟人打架啦。” …… 趁苏校长了解情况的间隙，许岩偷偷把手中的鹅卵石抛得远远的。 阿权和阿胜扶起了罗小刚。罗小刚一手按着头，头破了，满手是血，他见来了老师，便讲起道理来： “老师，你学生打人，我都流血了。” 有学生“嗞”地笑出声，平时神气活现的街溜仔讲道理了。 苏开颜校长见罗小刚脸上都是血，就说：“我给你钱，你去医院包扎下，一百元够不够？” 罗小刚叫嚷的声音小下去，一百元，能花上好几天，不亏。 “他不会去医院的，因为，钱比命重要。”有一个声音幽幽响起。 寻声一看，正是许岩。 被他打了，还不让医治？罗小刚被气着了，又跳脚起来，要冲过去打许岩。 阿权阿胜却识时务，牢牢抓住罗小刚，不让他动弹，心里面却想着女校长会不会拿钱出来，够三人花几天了。 苏开颜说：“你们去医院，费用我们等下去付，张老师，麻烦你跟着去。” 罗小刚说：“我不去，我要去派出所处理。” “苏校长，去派出所吧。”许岩说：“是他先动的手，我是正当防卫。” “我没打你。”罗小刚说：“你先打我，不是，我从没打过你。” 罗小刚委屈极了，在他的认知里，他只打了许岩一拳，却被他打了破头，明明是他欺负人，派出所肯定处理他。 “头出血了，不包扎，时间久了会失血死的。”许岩幽幽地对罗小刚说：“你有没有感觉自己没有力气了？” 罗小刚听了脸色变了变，感觉自己真的好像没力气了，他说：“我要包扎下，再去派出所。” 众人一阵无语，随即人群里发出一片哄笑。 于是，苏开颜让人去学校门卫拿来急救箱，那里常年备着碘酒纱布等一些常备药。一位老师动手给罗小刚包纱布，被鹅卵石砸的地方破了皮，伤口不深，血倒是流得比较多。 这也是许岩瞧准砸的，前额头比较硬，不会出人命，但搞不好会脑震荡。 罗小刚“哼唧唧”地配合上碘酒，然后包纱布，一边骂骂咧咧。 “罗小刚，甭骂了。”许岩说：“考虑下，纱布多包点看起来伤得很严重。” “对对。”罗小刚头低着配合包扎，也不知道谁给他提的建议，听了忙说道：“这位老师，帮我多包两层纱布。” 人群中更不少人都笑出了声，就连罗小刚的俩同伙，阿权和阿胜也没忍住。 帮忙包扎的老师不惯他，真的给他多缠了几圈。 包扎好，罗小刚头昂起来，似乎伤好了许多，虽然脸上粘满血迹。现在，他就一门心思要去派出所，他被人打成这样，派出所肯定处理对方。 “去去去。”罗小刚连叫了几声，“谁不去派出所，谁是孙子。” 在罗小刚叫嚷声音中，许岩走上前。 “干嘛？”罗小刚警惕后退一步 “我俩谈谈。” 许岩上前一步，他摊开手，表示手里没东西，又对阿权阿胜说：“我和罗小刚说几句话，没事。” 等其他人离开许岩和罗小刚几步路，罗小刚就听到许岩小声说： “街头李婶家被人偷了2只鸡，听过没？” “不是我。” 罗小刚立即回应，脑子里想到的是，家中灶台火坑口，还没来得及处理的鸡骨头。 这是许岩开启记忆模式，想起上辈子，罗小刚偷鸡摸狗，一次把李婶家的鸡一只一只偷光了，最后罗小刚才被抓住，拘留了15天。 李婶是寡妇，辛辛苦苦养十来只鸡下蛋，卖鸡蛋用作平时过日子的油盐钱。罗小刚偷了李婶的鸡，引发众怒，拘留回家的罗小刚呆不下去，跑路了。 这件事闹得蛮大，所以许岩有印象。 昨天，发现少了2只鸡的李婶坐在家门口，呼天抢地哭骂了大半天，并且还到派出所报了案。 罗小刚心虚，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想不明白这家伙咋知道的？ “李婶报案了，去派出所你就回不来了。”许岩似笑非笑。 “算了。我不去派出所了。”罗小刚说。 “不去也行。”许岩说：“那你跟我说，你刚才说替人教训我，谁？” “你什么意思！”罗小刚嘴硬装傻。 “那我们去派出所，李婶报案了。” “……”罗小刚想了想，才说：“周敏利，给我一百块，让我教训你下。” 大家都在一个镇子上长大，自然知道谁是谁，上次在电影院，许岩上来横插一杠，就是没有周敏利，罗小刚正好想找许岩晦气。 “哦。”许岩说：“那不去派出所，罗小刚，大家都是隔壁邻居，李婶家的鸡以后不要惦记了，我也给你一百块，今天事两清。” “面子给你了，信不信？下次我还用鹅卵石‘啪’你，一对一打架你不我。” “哼。”罗小刚心里早就答应了，擦，许家的大儿子比他还狠，不过，何况还有一百块。 许岩转过头，对大家说：“我俩说好了，陪他一百元钱，事情就算了。” “哪位借我一百元，明天给还，谢谢。”许岩朝聚在一起的师生说。 “我有。”应清婵及时递过来一张折叠平整的百元大钞。 罗小风拿了钱，张嘴说了一句场面话：“给你个面子，今天事算了。” 高昂着包扎着厚厚沙布的头颅离开。 嘁。就这样完了？ 围在一起的同学亲眼看到许岩这样摆平的罗小刚，登时对那些平时趾高气扬的街溜仔不那么怕了。 应清婵目睹了全过程，开始，许岩把罗小刚头打破，她觉得许岩太冲动，但见到许岩后续的言行，老成在在，似乎掌控全场，让事情同好的方向走，虽然，不知道怎么让罗小刚答应不闹的。 这时，苏开颜对在场的学生说： “大家早点回家，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不要动不动打架。” “许岩，明天到我办公室” 苏开颜对许岩的语气比较严重，学生知道许岩肯定挨批评。 作为校长，苏开颜认为有必要纠正一下风气，不要动不动就打架斗殴。 第21章 以前是喜欢的 林仙儿的馄饨店生意越来越好。 夏季，消夜漫长，几天来，林仙儿馄饨店的爆炒螺蛳和卤豆腐干，吸引了一大批人。 馄饨店里的四张桌子，经常满座。 生意流水翻了一陪，林仙儿连轴忙，累是累些，但生意好，所以忙得也愉快。 这段日子，因为许岩在晚自习结束后，会来店里帮一两个小时。 而且，每到这时候，林仙儿心里就有小期待，希望那位短发、阳光、帅气的许岩出现在店门口。 不会是自己……？ 自己？林仙儿摇摇头，心里不想承认。 今晚许岩来迟了，解释说临时被事缠住了。 “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林仙儿说，说真的，喜欢和他说话。 “雇个人吧，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现在不用，我一个人顾得来。” 林仙儿可不想大张旗鼓立马雇人，生意刚刚兴隆里起，也是一点一点做起来的。 正说着，许岩看到了应清婵形影不离的张瑶瑶。 “怎么？刚借出去的钱，立马就要账了？”许岩见是她们俩，开玩笑说道。 本来应清婵一放学就立即回家，但张瑶瑶怂恿她到馄饨店，说许岩要脚踏两条船，晚自习就到街上的馄饨店，追求店里的老板娘。 应清婵一到馄饨店，一眼看到正忙碌的林仙儿。 张瑶瑶说：“来两碗馄饨，老板娘。” “好哩——” 林仙儿应声而至，眼睛刚好与应清婵对视，心里不自觉惊叹一声，好一位清丽脱俗，美丽的让人失神的女孩子。 应清婵笑着说：“老板娘好漂亮。” “不要叫老板娘，叫我林仙儿就行。”林仙儿问许岩“许岩，你同学啊。” 许岩点点头，应清婵张瑶瑶刚刚成为自己一个班上的同学呢。 “张瑶瑶，那今天我炒个螺蛳给你们当利息了。”许岩笑着对张瑶瑶说，露一手给她们炒个螺蛳，也算自己的一种感谢。 热锅、放菜油、葱蒜生姜，一阵香气飘散在周围。 待一盘螺蛳放入铁锅时，乒乒乓乓的一顿操作下来，许岩熟练里拿勺子翻炒一点也不生涩，令应清婵和张瑶瑶“惊呆”了，她们见识了许岩的另一面。 “炒螺蛳重要的是火候，我总是把握不好。你们还不知道吧，是许岩教我的，现在每晚要炒十盘以上呢。” 林仙儿在旁边给许岩当下手，一面跟应清婵说话，当说起有关许岩时，有点像妻子的语气。 炒螺蛳上桌，色香味俱全，闻都不禁食指大动。应清婵和张瑶瑶刚吃了半碗馄饨，忍不住放下匙羹，拿起筷子，挟起一个螺蛳。 “好吃。”张瑶瑶嘬了一个螺蛳里的肉入口，辣鲜在味蕾跳动，不自觉夸奖起来。 应清婵没说话，但见一口一个螺蛳的速度，表明赞同张瑶瑶的话。 许岩对林仙儿说过，做一盘炒螺蛳是有讲究的，螺蛳先吐掉泥腥气，再揉搓去螺蛳壳上的泥垢，用钳子剪去螺蛳屁股要刚好合适，多则伤了里面的肉，少则在时候嘬不出肉来。 “关键是炒的时候要掌握火候。” 这是许岩常对林仙儿说的话。 许岩看着两人吃，声明说： “两位同学，今天我请客啊，感谢刚才借我钱。” 听了这话，张瑶瑶把头伸向前，悄悄与对面坐着的应清婵示意：看明白了吧，这俩人似一家人。 这时，就有个人一脚跨进店门，看到许岩，便要缩回脚，想退回去。 许岩眼尖，看见是周敏利，他是尾随应清婵而来的。 这时的许岩才发觉，原来，周敏利也是应清婵的舔狗！ ”周敏利！“许岩大声喊了声。 “啥？”周敏利嘴硬。 他正欲离开，看到四人看着到，特别是应清婵露出疑惑神色。 “林仙儿，一碗馄饨，大份的，”许岩又对周敏利笑着说：“要不要来盘螺蛳，挺辣口的。” 周敏利看着他灿烂的微笑有些恍惚了：“你……” “进来不是吃馄饨嘛。”许岩热情地说。 周敏利只好进来，在一张桌上坐下，许岩也跟着在他的对面坐下来。 林仙儿把馄饨上桌。 许岩虚空作势推了推，对周敏利说： “吃。” 你叫吃，我就吃啊。周敏利动作迟疑，心里抗拒许岩命令式的语气。 虽说小时一起长大，长大，读书，渐渐地，周敏利瞧不上木讷胆怯的许岩；可是，这段日子，发现许岩变成另外一个人。 “你来这里，不是吃夜宵？”许岩右手食指敲敲桌子。 周敏利尴尬地吃完馄饨，付了钱，立即离开。心里却是后悔极了，平时晚自习，他都会跟在应清婵后面走一段路。 今晚尾随，看到应清婵和张瑶瑶俩走进林仙儿的馄饨店，他是知道许岩在这店里的，所以忍不住想确认一下。 不料被看到了，才有这尴尬一幕。 一直以来，他都把自己对应清婵的单相思埋藏得好好的，他才不会想许岩那样明目张胆的舔狗样，惹人笑话！ 许岩笑笑说：“张瑶瑶同学，周敏利是来追求你的吧？巴巴跟到这里来。” “我有这么大魅力吗？”张瑶瑶撇撇嘴说：“他和你一个德性，不知道!” 嘁。没想到周敏利也是个舔狗，这就尴尬了啊。 这时，应清婵站起来，说：“不早了，谢谢今天的馄饨。” 待应清婵两人走后，林仙儿望着许岩笑。 许岩只好耸耸肩，这个能说啥嘛。 “你喜欢她。”林仙儿终于忍不住问。 “谁？” “那位应清婵嘛。” “哦。也许以前喜欢过吧。” 这语气显得些许沉重。许岩感慨，自己似乎找不到喜欢应清婵的感觉了。喜欢应清婵是青春期的经历，上辈子爱恨情仇却是一切过如云烟，往事不再…… 不知道为什么，林仙儿似乎能够感应到许岩内心。一时间，默切地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林仙儿说： “对了，啥时高考？要不，这阵子不要来了，安心学习。” “我现在的成绩，不会考上蓝翔技校的，甭担心。” “蓝翔技校是哪所学校？没听说过。”林仙儿近来爱打听省里有哪些大学，因为之前听许岩说过他要考省里的大学。 “嗯嗯。”许岩蹲在地上洗面盆里的碗，蓝翔技校是后世的梗，他说：“没事，我能考上。” “傻瓜，多考分数才好。” “林仙儿，馄饨店应该转型了……” 外面凉风习习。 现在已过十一点，小地方的人早睡，再过一会儿，要收工打烊了。 第22章 收小弟不 第二天一到学校，许岩就被渣5班的同学给围了，昨晚的事已经在二中学生中间传开了，人尽皆知。 那个年代，但凡学习成绩不怎么好的学生都颇具“古惑仔”特质。听到许岩昨晚自习干翻罗小刚的事迹后，一时之间，沸腾了。 罗小刚是谁？嚣张跋扈惯了，是老镇横着走的街溜仔，很多学生或多或少被他欺负过。 现在让许岩给开瓢了脑袋，有多解气嘛。 其中就有曾天明，初时他不相信许岩敢做这样的事，以前的许岩能苟就苟，虽然现在考试成绩和写文章挣稿费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从小玩到大，哪有不知道各自秉性？ 说句难听的，以前的许岩就四个字：胆小怕事。 “真的？” “哪还有假的？我就在旁边。”好几位同学跟曾天明说。 “我擦。”曾天明激动了，心想道要是当时我也在场多好。哈哈，这下子，罗小刚还敢再与他争女朋友？ 我也会瓢了他！我现在不怕罗小刚了，曾天明如此想。 于是，渣5班的好几个同学堵住了许岩，并且看许岩的眼神都不一样。 “阿岩，你真打了罗小刚啦？”曾天明一看到许岩忍不住问。 “叫声爹，我跟你说。” “滚，才不叫你爹。” “老曾啊，记住，以后谁不服就干。”许岩的这句话在几位渣5班同学那里真有大哥牌面。 众5班学渣们：大哥，收小弟不？ …… 且不说许岩与渣5班曾天明几个同学插科打诨。 等许岩回到1班，又收割了学霸1班同学一番注目礼。 昨晚之事自然传到他们耳里，很多同学都这样想，以后尽量不要惹他，这位是狠人。 殊不知许岩到1班的第一件事，不是到自己位子，而是直接来到周敏利面前，伸出后。 神情不言而喻，一百元钱。 周敏利也很配合，一张绿色的百元大钞递了过来。 这又让一众同学懵逼了，交头接耳，相互疑问，又整啥事？传说的交保护费？ 在同学疑惑的眼光中，周敏利跟在许岩身后，来到教室外面，只见俩人面对面不知道说什么…… 不想，这天上午的第一节课后，许岩被叫去了苏开颜的校长办公室。 敲门，报告，进去。 办公室里不止是苏开颜，竟然还坐着副校长周孝强和教导主任，场面气氛肃然。 嗯嗯。我只不过正当防卫一下，不用搞得这么严肃吧？许岩心里吐槽道。 “许岩同学，鉴于昨天晚自习发生的事情，学校领导集体商议，决定给你一个警告处分。” 苏开颜清亮的声音响起。这话她是斟词酌句，给许岩个处分违背她的意愿，本想好好跟许岩谈一次。虽说罗小刚来找麻烦，许岩打破人家的头算正当防卫，可作为一名学生动不动打架，影响确实不好。 不想，周孝强副校长和几个班子的领导找她，对许岩昨天晚上的行为要求处分。理由是许岩作为学生，在校外跟人打架，如果不处分，将对学校造成很大的负责影响。 周孝强提议给许岩进行记过处分，还说要严肃处理，如果不是要高考话。 苏开颜说：“昨天晚上我在场，事情我比较清楚，许岩同学其实没有做错，当然行为欠考虑了些。” “我们也认为许岩同学没错，可是许岩这种动不动就要拿石块砸人头的暴力行为，会给同学一种误导，不能让学生认为暴力就可以解决问题。” 周孝强有理有据地说道，这些话早就准备好说给苏开颜。现在，他自然想到许岩曾经掐住自己小儿子的脖颈，拿石块恐吓的情景。 这阵子，妻子张淑珍常在他耳边感叹： “许家那大儿子平时唯唯诺诺的一个怂人，现在变成像街溜仔了，凶恶得很。” 周孝强向来城府深，不轻易表露情绪，但因为小儿子，对许岩观感到无比憎恶。 因此，得知昨晚发生的事情后，周孝强一到校，就鼓动教导主任要给许岩处分，堂而皇之的理由是要刹这股歪风，不要蔓延到学校。 听到苏开颜说要给自己警告处分，许岩忍不住笑了一下，昨晚苏开颜要他今天来办公室，不外乎是想批评自己一下，想不到是要警告处分。 不过看到周孝强在场，心里便是了然。 我擦。当我是谁啊。 “我要申诉。苏校长。”许岩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周孝强和教导主任对视一眼，一贯处理学生，都是宣布处分就行，没有学生会公然提出申诉。 “我想问给我警告处理的理由是什么？”许岩接着问。 “周校长，你来说吧。”苏开颜心道既然是你周孝强提出来的，就由你来答。 “许岩同学，学校规定不准打架斗殴，你昨天的行为给学校带来负面影响，再说，警告是最低的处分。”周孝强回答说。 “我是正当防卫。”许岩说：“根据我国刑法规定，正当防卫，是指对正在进行不法侵害行为的人，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属于违法阻却事由的一种。” “罗小刚一伙三人围住我，他们都是我们知道的街溜仔，平时带着刀子出门，具有危害性” “当时，罗小刚朝我下巴打了一拳，如果我不反抗，即将面对三人打我的群殴，在紧急情况下，已不容我有时间更多的理性思考，只想防止自己受到进一步伤害。” “当时我的行为处于面临不法侵害时的紧迫状态和紧张心理，是一般人在类似情境下可能的反应，同时，没有明显超过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损害的。” “再说，我当时与罗小刚已经达成和解……” 许岩侃侃而谈。 小样，上辈子他是拿过法律职业资格证书的，还帮人起诉过多件民事案件。 许岩“咳嗽”了一声：“所以，各位领导，昨晚我的行为并无过错。” 在场的苏开颜、周孝强和教导主任被说得一愣一愣的。 苏开颜弯着好看的眼睛，似笑非笑露出欣赏的眼神，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位学生能把“正当防为”法律条文论述的这么有条理，这种扬声让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的一位学长来。 学长学识渊博，具有一种指点江山的领导气质。 许岩的表现令苏开颜不自觉想起那位学长来。 教导主任和苏开颜一样，他一眼不瞬看着许岩，扶扶眼镜，露出欣赏的眼神。 周孝强想反驳许岩，许岩一套逻辑严密的话，让他一时无法组织语言反驳，但终于说了一句： “我们没有说你有什么错误，是认为这次事件影响太大，容易在学校引起负面影响，给你个警告不过分。” 许岩笑了，“如果周副校长执意要给我警告，我也没办法，但我觉得还有一个人需要处理，譬如给个开除也不过分。” “谁。”周孝强立即问。 “请各位领导稍等一会儿，那个人就会来了。” 许岩慢悠悠地说，此时，办公室墙上的挂钟正好在9点23分。 三人听许岩这么说，大感到意外，不知他葫芦里卖啥药。 许岩不再说话，好整以暇地站着，来校长办公室前，已经跟来人约好9点30分要准时出现。 第23章 苏开颜的茶 9点30分正，敲门声准时响起。 “报告——” “进来。”苏开颜立即说，心里充满好奇。 教导主任的心也是一样，很不现实啊，平时与学生打交道，老师的威严气场足，学生唯唯诺诺，哪有现在连事情的节奏都被许岩这位同学带着。 不过，周孝强听到“报告”的声音，脸色变了，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门打开，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的是周孝强的儿子周敏利。苏开颜因为刚来一个学期不到，不认识周敏利。 而教导主任却是认识的，周敏成绩到1班差强人意，是周孝强的关系照顾到1班的。 “这位同学叫什么？”苏开颜开口问道。 没容周敏利回答，周孝强立即说：“敏利，你来干什么！” “我……” 周敏利飞快看了办公室所有的人一眼，当看到许岩似笑非笑的神情，立即低垂下眼睛，嗫嚅说： “我来报告，是我怂恿罗小刚找许岩麻烦的。” 周敏利的话像一柄无形的宝剑，刺破现场三位校领导的原本脸上固有的表情。 且不说苏开颜和教导主任惊异的表情，本想说话的周孝强听到儿子的话，张开的嘴巴久久不能合上。 好像有一会儿，周孝强吃吃地说：“你说的是真的？” 周敏利没说话。 许岩却从口袋里拿出两样东西。 其中一张很醒目，是周敏利的那张百元大钞。 而另外一张皱巴巴的，是从一个本子上随意撕下来看。 许岩把这张纸放在苏开颜的办公桌上，抚平。纸上写着： “周敏利给我一百元让我收拾许岩。罗小刚。” 字体歪歪斜斜，显然是成绩不好的学生的写的。 “不要质疑是不是罗小刚写的，当然，最好是让派出所来查。” “这一百元是我从周敏利那里拿来的，因为我打了罗小刚付了一百元医药费，如果没有周敏利教唆的话，我也不会打了罗小刚。” …… 在场静默。 周孝强两眼盯着那张纸，下意识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绢，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苏开颜现在也知道周孝强和周敏利的关系，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但苏开颜毕竟是校长，要正视这事，就说：“这事需要核实后再处理。”。 “学校要展开调查的话，我一定尽力配合，如果需要警察出面的话，我现在就到派出所报案，毕竟我是受害者。” 许岩笑着说，事情应该至此为了。然后，许岩转头对周孝强说：“周副校长，这钱替我还给周敏利了，打了人付医药费就应该的，我就是想用这钱来证明一下。” 说完，许岩把那钱递给周敏利，周敏利下意识接过了钱。 “好了，现在应该没我什么事了。先走了，苏校长。” 看着许岩走出办公室，教导主任又扶扶眼镜，忍不住感慨： 这同学不简单啊。从他打人的那一刻就把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以许岩的推测，这事学校肯定不了了之。 果然，中午在学校食堂吃完中饭，苏开颜让人叫他去了校长办公室。 这次只有苏开颜在办公室，她给许岩泡了一杯茶，龙井，从家里顺的时候是想在有重要客人招待的。 不知为什么，苏开颜自然而然给许岩泡龙井。 “好茶。”许岩喝了一口，忍不住赞道。上辈子爱喝茶，也啥得这方面花钱，因此茶的好坏分得清楚。 “你喝过这种茶？”苏开颜笑着问，一边走过来坐在许岩身边。 “喝过。”许岩也没吹牛皮，反正上辈子也喝这茶，但现在却说：“有次我爸带我出门，喝过一次。” 校长办公室的沙发是双人座，苏开颜正坐在许岩身边，长发飘逸，吹气如兰。 一想到现在自己的班主任、校长，以后省会的主要大员就在旁边。许岩心里一阵高兴。 稳了。这条大腿可算是抱上啦。 苏开颜笑了，每次见许岩老气横秋的样子，她总有个错觉，以为是在和成年人打交道，要不是最后想到许岩还是学生，见这么有有滋有味喝龙井茶，真要脱口而出把那小筒龙井花送他。 “你对将来有打算吗？”苏开颜岔开话题，读过许岩几篇发表过的文章，认为许岩将来会是个出色的作家。 “当作家？” “作家有啥好的，苦逼似的，整天坐家，不苦逼又写不出好东西。”许岩说：“我才不当作家呢。” “作家不好吗？”苏开颜是文青，年纪虽然比许岩大几岁，见过知名作家的风头无两。在大学，有位隔三岔五在全国诗刊上发表作品的师兄，真真迷倒了一干女同学。 “也不是不好。”许岩摇摇头，但口头没否定作家：“我尊重作家，可知道自己性子不适合做作家。今年国际风云变幻，苏校长，没感觉我们国内潮气蓬勃么？” “你咋知道国内朝气蓬勃的？”苏开颜对许岩更感兴趣了。 “我平时喜欢看杂志听新闻，慢慢就有这想法了。一个奔腾的时代，永远需要一个记录者，但更需要许许多多在大海里的弄潮儿。” “在这样一个崭新时代，一切皆有可能……” 许岩大言不惭地说，蓬勃不蓬勃不知道，但许岩知道来年春天，有一位老人在南方画了一个圈，国家的发展就日新月异，走上腾飞之路。 “你18岁，我比你大六岁呢。” 苏开颜从心底里欣赏许岩。 许岩笑着，心想：要不，苏校长我叫你姐姐行不行？ 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然后言归正传，苏开颜向许岩通报了上午的情况。 “许岩同学，周敏利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你说的情况属实，但学校考虑正要高考，给予周敏利口头警告，当然，你无过错，不作处理。” “这是校领导办公会议决定，我个人意见也持这种观点，不扩散处理。还有，给罗小刚的一百元医药费由学校报销。” “许岩同学，你有什么想法可以提。” 苏开颜一眼不瞬看着许岩。 “我没意见。”许岩说：“这是学校最佳的处理方法，我总不能希望严肃处理周敏利吧，这是不现实的；再说，这对我也好有好处。” “有啥好处？”苏开颜听了，饶有兴致地问。 “因为，我可以永远处于主动啊。事情总是有正反两面，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自己永远处理主动。”许岩说。 苏开颜笑了，说：“还有一件事没问呢。许岩，听说你经常去街上的那家馄饨店，是不是和人家老板娘谈恋爱？” 许岩满头黑线，知道是周敏利背后造他谣了。 “我是每天晚自习后到馄饨店帮一小时忙，然后蹭碗馄饨吃。”许岩这借口有些牵强，“苏校长，你知道，我正长身体的时候，每天吃点好吃的补充充。” “即将高考，可不要谈恋爱分心。”苏开颜叮嘱说。 “我不谈恋爱，就是上大学我也不谈，要谈恋爱是那些精力没处散的人干的事。我做的事情太多了。” 许岩一本正经地说。 第24章 棉花糖 苏开颜让许岩去找副校长周孝强那里，因为周孝强想跟他谈谈。 作为一名高中学生，很少有人专门为他泡茶，但今天，二中俩位校长先后为他泡茶。 这在二中学生里头一份。 但是，这两杯茶滋味各不相同。 苏开颜的那杯龙井茶，许岩好好品尝。 周孝强泡的那杯茶，他连碰都不碰一口。 周孝强很热情，许岩一进门，热情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赶忙泡茶。 两家隔墙相邻，许岩长这么大，头次见周孝强这种貌似热情的笑脸。 “周副校长，你找我，有什么指示？” “呵呵，我看你从小长大，你应该叫我叔。” 许岩一阵胃动，立即说： “周副校长，这里是学校，该叫啥就叫啥。” 周孝强有点尴尬，平时这许家大儿子唯唯喏喏，没想到做事这么有心机，纵观这段日子听到的事迹，真是两个周敏利也比不上。 “那个，许岩同学，那件事情周敏利做得不对，我严肃教育批评他了。你和周敏利是从小一起玩大的，你是知道他的脾气，希望你不要计较……” 许岩打断周孝强的话。 “周副校长，我不会计较的，你也不用教育他了。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还有好几张卷子没做呢，我呢，成绩差，过几天要高考，争分夺秒啊。” 说完，许岩转身就走，一点也没给面子。 周孝强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1班。 许岩听说学校要举办高三年级段文艺汇演。 这是二中的传统，在高考前一个月举办一次毕业汇演晚会，其目的也是活跃学习氛围。 这种时候，举办此类活动，会出现这样一种现象，就是成绩好的班兴趣不大，因为要冲刺高考。 成绩差班却会把这毕业汇演当成自己毕业的节日。 因此，这次文艺汇演要求每个班至少报3个节目，像渣5班要报7、8个节目了，唱歌、跳舞、乐器演奏、小品。特别这两年流行霹雳舞。 杂七杂八的。 不用想就知道，曾天明这些小公鸡仔又开始张罗霹雳舞了。 而学校要办毕业晚会是应清婵告诉他的。 应清婵是1班班长，这件事自然种落在她身上，当许岩正好把那一百元还给她。 看到许岩，应清婵心里一动：“许岩，有件事你能帮帮忙？” 许岩看着应清婵清澈又充满希翼的眼睛，觉得人家帮自己，没理由拒绝：“行，有事你说话。” 应清婵的身边永远有小跟班张瑶瑶听了，“哼”了一声， 作为应清婵的跟班和保护者，张瑶瑶一直认为许岩，是妥妥的轻浮男。 “张瑶瑶同学。”许岩说：“我发现你对我很有意见。” 张瑶瑶皱起鼻子：“哈。不是我对你有意见，是我发现你特别有心机。” “我好中意你啊。”许岩用的是广东话。 张瑶瑶啐了许岩一口，又飞快睨了应清婵一眼。 应清婵仍旧充满希冀的眼光：“许岩，这次你来做1班文艺汇演的联络员好不好？帮我一个忙，谢谢你。” “那个？”许岩摸了摸鼻子，没答应你就说谢谢？ 可是，我刚来1班，人生地不熟的，无从下手啊。 张瑶瑶说：“这是班长给你的第一个光荣任务，再说，我们班长很忙的。” 我也很忙的，但面对应清婵的眼神，许岩都不好坚持立场了：“应清婵，那说好，1班没节目，你报一个？” 应清婵答应：“好，一言为定。” 许岩接下了任务：“张瑶瑶，听到没？” “我可没节目，不报”张瑶瑶“哼”一声。 晚饭后6点，各联络员要参加全校节目统筹会。 饭后，许岩在座位上做完一张试卷，到6点时，他才不情不愿，慢腾腾去学校大会议室，高三各班的联络员已齐聚。 一位穿红夹克，身材高挑，扎着马尾的女生朝许岩示意：“许岩，过来。” 许岩过去，认识，这姑娘2班的，叫唐艺，大家都叫她“棉花糖”。 全校都认识她，猛人，不仅是她老爸是县里的著名企业家，她家办的砖厂方圆几个县最大的。而唐艺本人更是能歌善舞，将来会得到全国百事新星四强，舞台上台风劲爆，在网络短视频时代，线上直播场场十万+以上。 现在的唐艺身段娇俏，前凸后翘玲珑有致，在学校人气要高，就是学习成绩不太好，也因此有了个绰号“棉花糖”。 棉花糖很吸引人的，谁看了都想买一个，张嘴咬一口。 要不是成绩不好，又像棉花糖，唐艺早就跟应清婵拼校花女神名额了。 校花女神是啥？是远看不可近、高不可攀的美。 在二中，不乏有追求女神应清婵，更不乏有希望拥有一个棉花糖。 年少轻狂心性浮，都是荷尔蒙惹的祸嘛。 去年十月初的大节日，县文联和工会举办歌手大赛，唐艺去参赛，拿到了女歌手一等奖。 这个奖在学校很是轰动了一段日子。 因为唐艺的文艺才能，又是学校播音员，学校就把高三毕业文艺汇演晚会全权交给唐艺了。 近前，唐艺仔细地看了许岩一次，原因是前天听说用石块给罗小刚开了瓢。 唐艺却是盯上许岩的发型：“这发型蛮拽，哪家理发店？这次汇演，请他来，最不喜欢现在的男生窝盖头。” 许岩自第一次理这发型以来，半月一次，已经理过二次了，理发老板死活不要他的理发钱，因此许多男同学来理这种发型，给理发店带来了许多生意。 唐艺性格火辣，雷厉风行。 高三5个联络员加3个团干，成立了文艺汇演筹备委员会唐艺任会长。 “那个许，副会长就你了，做我副手。” 许岩拒绝：“不行。我没这本事。” 唐艺不容置疑：“不行也得行，我看好你哦” 好几位举手表示认同。 许岩在校好歹也是知名人士，现对对许岩共识是：貌似人蓄无害，但手狠。 咋了今儿个？许岩满头黑线，拒绝不了啦？ 除了正副会长，还指定了剧务、灯光、造型等一一具备，有模有样，倒也足见唐艺有一手。 唐艺宣布今会议是筹备，明儿个上报节目汇总择优，后天排练。 散会。唐艺让许岩留下来。 唐艺从夹克衫口袋拿出一块巧克力给许岩。 许岩没推，撕开金色包装锡纸，巧克力放到嘴里，入口即化，有一种愉悦感袭来。 这年代，轻易难以吃得着巧克力。 “那个许。”唐艺仔细看许岩：“以前昨没发现你有点帅？” 许岩叭即下嘴巴，一点不觉得与大美女独处窘迫，吹：“岂止一点帅！简直帅爆了，只是一般人看不到。” 唐艺看着许岩，咯咯直笑着，细小腰身一扭，坐在课桌上，双脚一晃一晃地。 许岩发现，唐艺笑一下，露出小酒窝，嘴一撇，出现小酒窝，见到唐艺的小酒窝，许岩心里软软的。 两人很近，许岩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好闻，这时的女孩子还没时兴用香水。 “那个许，经常听到你的新闻。你喜欢应清婵，给她送东西。你咋不送我？送我，我肯定好好对你，嗯，天天给你巧克力。” “知不知道？我们初中还是同学呢。”唐艺又说。 许岩知道调侃自己：“我想送你啊，但我一看，一个棉花糖围着一堆人，人多挤不进去，含泪放弃。” 唐艺咯咯笑了。 唐艺特别不乐意喊她“棉花糖”，但不知为啥，许岩喊，她不生气。 窗外阳光明媚，许岩明目张胆看唐艺，身材不赖，前面波涛汹涌，散发盎然春意，又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杨。 唐艺故意挺起胸膛，曾几何时，遇到的都是猥琐敢看又不敢看的目光，就喜欢许岩这么直接的显果果的。 这样才坦诚嘛。 她愈发觉得许岩有趣，又给了一个口香糖：“我爸从香港带回来的，那个许，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有趣呢？” 学校会议室外，阳光透过一棵硕大的梧桐树，在一阵风的伴奏下，响起“哗哗”欢快的笑声。 第25章 上贼船了 许岩原以为1班是学霸班，人才济济，学霸同学哪位手里没有百般武艺？ 2个节目，在1班发个通知，怕得要筛选一番。 哪知，事情没那么简单，1班无人来报节目。 自习课，许岩发布信息，欢迎同学们踊跃报名。 1班的全体同学埋头认真学习，似乎没听见。 许岩去看应清婵，班长正专心致志埋头做题，她确实没听见。 “班长。”许岩喊了一声，没得到回应，就有点生气，不科学啊，应清婵不是这样的嘛。 许岩又喊了几声“班长”，这才包括应清婵好几位看过来。 学霸们反应都是这么慢吗？ 许岩把自报节目的通知说了一下，学霸们瞬间低头学习，谁不争分夺秒学习？浪费是有罪的。 除了应清婵，她正用谦意的眼神望着他。 “应清婵班长，你带头报一个节目吧？” “哦？” “随便报啥，大美人儿，上台就是好节目！” 这话一出，专心致志学习的都抬起头来看许岩。 叫一声“大美人儿”，学霸们反应都是这么快的吗？ 许岩满头黑线，我有说错吗？ 许岩只好当作那句话自己没说过，一本正经：“班长，你这么一位才高八斗沉鱼落雁的大班子不会没才艺吧。” “我会吹萨克斯。” “给你报上了。”许岩一拍大腿：“嗯，应清婵萨克斯演奏，同学们，班长带头了，你们要踊跃表现啊。” 学霸们故作听不见，低头学习，于是，1班一片寂静。 我擦。 为不负毕业晚会副会长职责，好歹再凑个节目。于是许岩挨个儿审视1班。 周敏利不行，一起长大，知根知底，这小子没艺术细胞，再说他跟自己一样，是混进来的，也不算学霸。 对了，副班长。当领导要有觉悟，凡事讲究个表率作用。 “副班长是哪位？”许岩问，不用人家回应，顺着大家目光的指引，许岩的目光落在坐在前排的一位男生身上。 副班长戴着厚厚的眼镜，一瞧便知是深度学习者。 “副班长，你最擅长啥？唱歌、弹乐器？” “我不会。” “甭谦虚，好好想想，等会告诉我，谁让你是副班长呢。” 带着开瓢过街溜仔罗小刚的余威，副班长也不好强烈抗议，温顺地点头说想想。 搞定1班报节目的事，许岩心情愉快。 不承想，哪里想到剧务等找上门，要许岩解决问题。 “唐大会长呢？你问她不就行了。” “她让我们问你，说你是副会长。” 许岩不淡定了，有种不好预感，直接去找到唐艺，果真。 这娘们振振有词：“你是副会长嘞，我正你副，你不做事谁做啊，我也忙的很，要准备节目。” “啊——”许岩惊呆了。 唐艺安慰许岩，摸出巧克力，许岩不要，合着你“棉花糖”要做甩手掌柜。 唐艺笑着很温柔明媚，悠悠说：“那个许，不就是看你有本事嘛，让你做副会长，纵观全国高三，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我不当这破副会长。” “不当不行！”唐艺双眼变得迷离：“那个许，昨晚我还梦到你……” 现在许岩发现，漂亮的女人很会运用表情的，知道这个的杀伤力。 站在旁边的剧务是别班的，但都是熟人，听到唐艺的话，竖起耳朵，眼睛不停眨巴眨巴。 “停，停。”许岩立即制止，转身面对剧务，进入副会长模式：“啥事，同学。” “学校大会堂舞台灯光坏了，不亮。” “坏了修，难道有第二条路？” 学校大会堂有些老旧，舞台灯光一年也就用几次，有问题也在情理之中。 许岩记着学校是有电工的，灯不亮让他修，还让谁修，这剧务不合格啊。 “学校电工请假了，老婆孩子，特么的，男人还有产假？”剧务也是个嘴贫的人。 “去，电工工具在哪儿？”许岩感觉头有点晕。 剧务迟疑，不知道副会长要干嘛。 “去啊，修舞台灯！” 许岩一个响指，不就是修这灯光线路嘛，前世水轮发电机的电气都给它搞明白了，还搞不定这个。 你会修？ 剧务疑问，唐艺也疑问？ 大家都是学生，知道你现在风头正拽，写文章你会，打架你牛，你还会修这个？ 唐艺好奇心起，说：“去，我也去。” “唐会长，你不是忙吗，要准备节目吗。”许岩翻白眼，这回你唐大会长有时间了。 唐艺直接忽略：“我是会长嘞，有问题不去解决怎么行？” 许岩一脸嫌弃。 二中学校大会堂不大，容得下800人左右，全校师生要都参加，得人满为患，因此组织全校活动，一般都放在操场。 幸好，电工袋里有个万用表，这就比较好办了。 许岩拿着万用表，在一架楼梯上爬上爬下，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检查出线路没问题，就是舞台上那几个灯线路断线。 折腾一番，满头大汗，修好。 “那个许，你好厉害！” 唐艺一脸崇拜的表情，许岩认真辨认下，表情是比较真诚，心情瞬时好些许多。 “我骄傲自己眼光不错，选你做我的副会长，这次晚会全靠你了。” 许岩整个人都不好了，提醒：“你是会长。” “我爸说，优秀的领导者最大的本事是用人，这次，我是用对人啦。” 唐艺转而夸奖起自己来，但人家爸是知名企业家，这话没毛病。 “哼哼。”许岩觉得亏：“我要巧克力口香糖。” 剧务对许岩一脸崇拜，只不过是男生，许岩对此忽略： “还有事没？没事别来找我，对了，就是有事也别找我” 唐艺没放过他：“那个许，从现在开始，你是节目总导演了，节目你把关一下，靠你了，我的节目你放心，肯定兰波ON。” 唐艺适时给他画饼：“到时我请你吃饭。” 许岩有点不耐烦了：“提个意见行不行？你动不动别那个许，这个许的。再这样，我叫你那个唐，还有那个棉花糖。” 唐艺拍起手，兴奋：“好啊好啊，那个唐，那个许，一听就是两口子。” 两口子。可真会联想，许岩满头黑线。 剧务作为吃瓜群众，见“两口子”公然打情骂俏，对许岩开始羡慕妒嫉恨： 你小子胆大，据说脚踏两只船，馄饨店的林仙儿和应清婵，一现在加上一只棉花糖了。 “帅哥，我好中意你哦。” 棉花糖甜甜对许岩说了这么一句。 九十年代初，受港台片影响，非常流行的一句话是：东西南北中，打工去广东。南方广东是打工人的天堂，许多没希望考上大学的年轻人都热衷学广东话，也经常说半吊子广东话。 第26章 学霸没毛用 课间，许岩到学校食堂后面那排白杨树，在那“老地方”，与曾天明相会。 这厮眉飞色舞，曾天明自喜欢周倩艳后，想在女朋友面前一展风采，毅然决然要学时下最时髦的霹雳舞。 为此，这几天，曾天明和几个逃晚自习，骑行十几里路，到职业中专林业学校拜师学艺。 职业中专林业学校有一群跳霹雳舞的学生，在全县颇为有名，曾天明几个决心下一番功夫，趁机在毕业汇演中展示，吸引意中人。 这像雄孔雀开屏，舔狗总有一些奇思妙想，这是没有办法的。 “老许，我看了全校报来的节目汇总，我的霹雳舞最劲爆，节目组初定我们节目压轴。”曾天明喜滋滋地说。 这厮长得意：“老许啊，你要是我们5班的就好了，我教你几天，速成，就能跳得很好，到时哥哥我带你飞，肯定有很多女生喜欢上你。” 老曾就这点不好，挺记仇，上次就说过一次要带他飞，倒记着没忘记。 小子，哥哥我以后真是要带你飞的呢，许岩可没在意死党在面前吹牛逼。 “那个，老曾。”许岩在心里对自己擦了一下，也学会那个那个了：“我现在是晚会筹办的副会长，另一个头衔是导演，我现在来就是审核你这半吊子霹雳舞。” “真的？”曾天明疑惑。 “这还有假的！”许岩有点牙痛，无谓摊上这事，简直浪费时间：“老曾我跟你说，我准备把你的霹雳舞打造成本次晚会亮点，第一个节目出场。” 见不是作假，曾天明瞬间破防，你小子来真的。 许岩又说：“你的霹雳舞太拉跨了，得提升提升。” 听许岩这么说，曾天明又瞬间不乐意。 “好吧，哥给你展示展示！” 九十年代初，霹雳舞风靡一时。伴随猛士高等劲爆音乐，摸墙、揽绳、太空步，吸引了众多少男少女。 上辈子许岩也和曾天明一样，和曾天明一起去职业中专林业学校拜师学艺。 那时自己咋这么骚气，要学雄孔雀开屏，要用霹雳舞能吸引女生。 这世，曾天明是别人去学艺了，可学了几天，三脚猫，怎么可能上台表演？ 随着许岩给曾天明展示几个动作。 曾天明瞪大眼睛，许岩的舞蹈动作，肢关节柔韧性比他还好、太空步比他还飘逸。 曾天明傻傻问“老许，你咋学会霹雳舞的，我怎么不知道？” “傻子才学！这种东西还用学，看上一遍也就会了。” 没办法，又一次让他装逼了，但这次曾天明没脾气，许岩确实比他跳得好。 “叫上苏乐、云华他们，再找个地方，我给你们强化几天。”许岩继续保持装逼优势：“就你们这半吊子，上台表演，会丢你哥哥我面子的。” 好吧，你牛。 曾天明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为了毕业晚会的风光，兄弟忍你了。 不说许岩给曾天明几个培训，并给他们设计了一套霹雳舞动作。 且说许岩回到1班，直接找副班长。 副班长的表情向杨白劳见到债主黄世仁。 班长是老实人，知道许岩前几日打架光辉事迹，心里多少有些怕许岩。 他吞吞吐吐地说：“我想了好久，没啥才艺。” “你是副班长啊，咋会没才艺？不科学啊。” 副班长：“我——” 这是在1班教室，当着全班的同学的面，许岩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张瑶瑶打抱不平：“副班长就一定要有才艺？人家学习成绩年级前五名！” 学习成绩好有毛用，以后还不是996福报？ “张瑶瑶，要不你来一个节目？” 许岩特不耐烦张瑶瑶，这女孩眼神防他如盗贼，便怼她说道：“你成绩不是前五名，应该有才艺。” “要不，我们俩一起来个节目，猪八戒背媳妇，我背你去台上走一遭？” “你——” 张瑶瑶被许岩一顿呛白，满脸通红，胸脯起伏不定，被气晕了。 也难怪许岩着急，当初做好人，接下这个事，哪里知道有这么多烦事。 放过副班长，许岩直接怼1班。他直面学霸们： “各位大哥大姐，有才艺表演的报个节目？” 无人应声。 直接给你来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你们这算学霸么？ 学霸成绩优秀，还得会玩。打篮球、玩乐器唱歌、画插画。 总得拿几门才艺撑撑门面，否则与“书呆子”何异？ 许岩内心一阵诽，对正看着他的应清婵说：“应大班长，没人报。还是你来，我没这本事。” 一面心里想，只要应清婵揽过这活，他转身就去唐艺那里， 把这副会长的身份辞了。 到时候帮曾天明他们在晚会上风光风光，就圆满了。 去写文章挣稿费，去林仙儿那里自主创业，不香吗？ 应清婵却轻声细语说：“要不你来个节目，我相信你！” 许岩“啊”了一声。 看着应清婵纯净的双眸，许岩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应。 事后，许岩追问自己内心，难道身上还残留着对应清婵那种舔狗气息？ 不应该啊！浮躁了啊，一点都没有重生者的觉悟。 1班学霸们见伶牙俐齿、一向咄咄逼人的许岩，在应清婵面前没脾气，像一只温顺的绵羊。 这不是舔狗是啥？ 于是，1班学霸们一起落井下石，对班长应清婵的提议积极响应，齐声鼓掌。 掌声中，更加坚定张瑶的想法，许岩这家伙就是轻浮心机男，听说现在还和那位棉花糖打得火热。 这世上还真有这种男人！不行，一定不能让清婵受骗上当。 这晚筹办会开会，集中各班报名。自然是成绩不好的渣班报的节目多，像1班这样的学霸班，勉强2个节目。 好吧，节目虽然多，但也参差不齐，差节目上去不是过家家嘛。 “不行，这样的节目能上吗？” 许岩忍受不住，自上高中时，观看过前两阶高三的节目，也只是闹个氛围，节目没几个拿得出手。 “那个棉花糖，我不当副会长了，行不行，我可以请你吃饭的。” “相信我们的晚会肯定出彩，因为有了你。”唐艺眨巴着眼睛看着许岩，意思是全权交给他了。 晚会2小时，10个节目，主持串词，领导讲话…… 这些都是要副会长来操心了，会长负责画饼。 许岩真想给自己俩嘴巴子。 第27章 县文联来人了 正当许岩为毕业晚会焦头烂额的时候，在离二中学校几十里外的县文联主席的办公室，文联的文学内刊周编辑急冲冲跑进办公室。 “沈主席，好消息，广东佛山文艺来电话了。” 沈主席有些无语，周这人啥都好，就是醉心文学，与现实生活有点脱节，话说经常说不到点上。 广东佛山文艺跟咱有关系吗，还好消息？ 沈主席是搞摄影，之前在县委办为领导摄影，后来得过几次摄影大奖，再后来调到文联当了主席。 周编辑是搞文学，虽说和摄影一样都是文艺，但似乎总和自己不在一个频道。 但沈主席听周编辑讲述，刚刚，周编辑接了一个电话，是佛山一家文学杂志社，他们举办了一届打工小说大赛，经过几轮评审，一篇2万字的《打工妹》小说脱颖而出，被评为一等奖。 “他们查询作者，问到我这里来了，作者是县二中一位叫许岩的。” 沈主席当时兴奋了，好消息啊，文联向来是清水衙门，存在感不强，特别是在领导面前。 沈主席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拿出一个主意：这件事得推一波，可以成为我们文联的成绩。 “二中的？老师？” “是学生，二中老师王得才是我们作家协会会员，我打电话问他，他说这位许岩是高三学生，已经在《知音》《读者》发表过文章了！” 学生身份更有噱头，而且还在流行杂志发文章！沈主席越想越兴奋。 “佛山那里的一等奖奖金一万元。”周编辑说。 “啊！广东的就是有钱！” 沈主席一拍大腿：“走走，去二中。” 且说5班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王得才接了周编辑两个电话，心里酸爽的不行，心脏有点受不住。 许岩这家伙得奖了，据说奖金一万元，县文联的沈主席来到学校看他。 九十年代的万户虽然比八十年代的万元户含金量低，但一万元啊，却是能够抵得住一家人好几年的收入。 广东人真特么有钱，王得才忍不住想，以后也要写点什么，往广东投稿。 王得才立马屁巅屁巅地跑去向苏开颜报告。 关于许岩的事，已经不再感到意外，可这次得奖，却是妥妥的惊喜。 特别是文联主席闻风而来。 许岩对获奖不意外，1991年广州电视台摄制的十集电视连续剧《外来妹》，后在中央电视台播出，轰动全国。也因为电视剧，打工妹成为社会关注的群体。 一个月前，许岩在另一本杂志看到佛山文艺在征稿启事，要求打工题材的，征文截止期都快到了，于是用了两天时间，写了2万字的《打工妹》。 写好，许岩挺满意，感得能获奖，但能得到一等奖却是意外之喜，因为有一万元奖金。 一万元是啥概念？ 许岩估摸家里现在的存款，老爸老妈现在的积蓄也就八九千。 这是妥妥的自主创业资金，决定晚上到馄饨店与林仙儿谈合作。 于是，在学校小会议室，许岩见到胖胖的沈主席，瘦瘦的周编辑。 沈主席见到只有十八岁的许岩，和别人一样疑惑，年纪轻轻，生活圈这么窄，会写出打工妹的生活？ 倒是周编辑给许岩解了围，说文学凭的是想象力，想象力丰富的人都是生活在别处。 周编辑强调：“这话是一个叫米兰昆德拉外国人说的。” 沈主席可不管外国人，白白胖胖的手握着许岩的手，连连感叹：“年轻人，后生可畏，前途不可限量啊。” 周编辑也是眼镜片冒光：“凭得这奖，和发表在《知音》《读者》上的文章，加入省作协都没问题。” 沈主席立即说：“对对，周编辑，先让许岩同学加入我们县作协，再往省里推。还要宣传，写个通讯发县报！” 周编辑接着说：“刚才与王得才老师聊天，王老师给我看了许岩同学在一次模考的作文，真想不到文笔这么好，我准备与县报副刊联系，刊登这篇文章，再编发一条获奖信息。” 沈主席更加高兴了，这可是文联露脸的事情。 王得才的眼镜冒光，写了好多年，最大的愿望是想加入省作协，现在自己学生可能加入省作协，也行！ 王得才看到许岩面对文联主席他们，显露出沉稳和不卑不亢，更是感叹不已。 人和人真的是有差距的。 聊了近一个小时，沈主席他们告别，兴冲冲准备回去泡制信息发本地报纸了。 临走前，沈主席叮嘱许岩：“有事情联系我们文联，以后文联就是你娘家了。” 苏开颜和几位老师勉力许岩一番。 有老师发现，文联主席来学校，作为副校长周孝强也陪同在场，一直没有说话，却始终阴沉着脸。 有知道前因后果的老师，早已鄙薄周孝强的为人，跟这样的人共事真的要小心。 看着苏开颜校长那不逊于应清婵的容颜，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苏校长，有个不情之请？” “高三年级的毕业晚会，想请老师也出个节目。” 苏开颜作为校长和1班班主任，消息灵通，知道许岩筹备这届的毕业晚会。 苏开颜似笑非笑：“有消息在传呢，说现在的许岩同学在学校就听两个人的，一个叫应清婵，一个叫唐艺，都是美女。” “谁说的！我在学校最听苏校长和老师的话，不信烦您老问问。” “谁造我谣，有这么多空余时间不是应该多学习吗？苏校长，提个建议，学校应纠正下这种风气，没事乱造谣！” 许岩满头黑线，学校出现这么多打小报告的，风气很不好啊。 苏开颜“噗哧”笑出声，睨了许岩一眼，你倒有理了。 “说说，想让老师出个什么节目？” “唱歌，朗诵啥都也行。主要是同学们想看我们美女校长的节目。” 苏开颜不信：“是你个人的想法吧？” “同学们的呼声很高的。” 苏开颜笑笑，打拨走许岩。 现在的许岩心情特别好，早先因文艺汇演的烦心事早抛一边去了。 是时候可以布局自主创业的计划了。 第28章 考验我吧 下午的第一节课刚结束，许岩刚合上数学课本，一抬眼，就看到唐艺站在1班的门边，探着头，朝班里喊： “许岩——” 扎着马尾头发的唐艺穿着一身牛仔裤和粉红色的体恤，散发着青春靓丽的气息。 牛仔衣正风行其道，许多年轻人都渴望有一条牛仔裤为荣。 许岩心里一亮，牛仔裤现在可是一个好生意呢。 唉唉，现在的许岩随眼看去，遍地可都是垂手可得的生意，俯身之间便可以捡拾到黄金。 许岩走过去：“美女，这牛仔裤刚买的？不懒！很那个可以啊。” “那个许，”唐艺说：“家里还有两条，你又不能穿，对了，有女朋友没？” 一说完，唐艺“噗哧”一笑：“给应清婵穿可不行！” 哼哼。 末了，许岩忍不住问：“为啥？” “谁不知道二中高三的校花就我和应清婵，你说说，我俩谁最漂亮？” 许岩心里“啐”了一口，自信得可以嘛。 女人纠缠在漂亮不漂亮的问题上就钻牛角尖了。 唐艺不依不饶纠缠在这个问题上：“那个许，你说说，我和她谁漂亮啊？” 许岩心里那个烦呀，“棉花糖，有事说事，你找我啥事情？” “现在不谈事情，就想知道你心目中谁漂亮！” “当然是——”许岩故意拖长声音：“应清婵漂亮，不然我怎么会想送她钢笔。” “你气我！”唐艺呆了半晌：“不行！你也得送我件东西！” “凭啥！” “凭啥？”唐艺突然“吃吃”笑了：“听好多人说你也喜欢嘛，他们说你在学校就喜欢听俩人的话。 我。还有她，应清婵。” 许岩无语了。 见许岩不说话，本在教室外面走廊的唐艺，再次走到1班门口，探头去看里面： “我看看，应清婵到底有多漂亮——” 许岩受不了唐艺这种无厘头作风，伸手拉起唐艺胳膊：“走走！有事出去说。” 于是，1班的同学们看见，许岩拉着唐艺，亲密无间肩并肩，唐艺还发出“咯咯”清脆的笑声。 这太明目张胆了吧。 这一切落入张瑶瑶眼中：“清婵，看到了吧？许岩就是这种轻浮男，见一个爱一个！” 但应清婵没有理她，从始至终都在做试卷，似乎心无旁骛。 远处，唐艺揉揉胳膊：“走那么快干嘛？我见不得人吗？” “找我啥事？到现在都没说。” “忘了。”唐艺说：“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那个许，今天我很不高兴，好像应清婵是你媳妇，看都不让看。” 我擦，许岩真想喊她一声“姑奶奶”，这是哪跟哪啊。 许岩有些破防，心道可别让这姑奶奶给拿捏了。 许岩似笑非笑：“我说，棉花糖，你不会爱上我了吧？” “喜欢我就不绕弯弯儿，直接说，说不定我就答应你了。” “哼！”轮到唐艺愣了，没想到许岩会这么说。 但唐艺立即醒过味来：“那个许，我是喜欢你，你答应吗？” “不答应。”许岩板着脸：“因为我还要考验考验你。” 唐艺立即指着自己的鼻子，鼓起嘴巴：“考验我？你说考验我？ “爱情是需要考验的。” “屁话！” 唐艺急了。 许岩笑了。 这方面一定要拿住，死死的，今生不做舔狗。 其实漂亮女孩子急起来也挺好看的，看着唐艺嘟着嘴巴，跺着脚，许岩笑意更浓了。 末了，唐艺说：“我真找你有事情，主持词写好没？” 早说不就行了。 许岩一阵无语，扔下一句让唐艺等着，那主持词他花了一小时写好，放在课桌抽屉里。 许岩一来一回，跑步去拿主持词，心里想尽快把这拿给唐艺，少些牵扯。 待把主持词交给唐艺。 唐艺拿着，突然笑靥如花：“那个许，我决定了。我要你考验我。” 许岩话都没说，转身甩手就走。 身后，传来唐艺稍带放肆、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这女孩有点危险啊。 时间很快到了毕业晚会文艺汇演。 当晚7点正，二中大会堂的全场气氛慢慢开始活跃起来。除了高三段学生，还有高一和高二学生。 全场座无虚席。 “尊敬的学校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三年时间匆匆而过，我们……” 主持人唐艺一身白色裙子，拿着话筒，像高傲的天鹅。 唐艺登场后，众人纷纷鼓起了掌。 接着，随着唐艺退场，舞台下，众人又开始第二波掌声。 渣5班曾天明几个的霹雳舞闪亮登场。 本来霹雳舞是时兴的节目，因为上一届的高三作为压轴节目，曾轰动一时。让二中的学子们记忆犹新。 这次汇演，霹雳舞就放在头一个节目。 而这套霹雳舞动作许岩费了一番功夫，教授两天，促使曾天明舞艺大增。 太空步、机械舞、电流舞…… 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自然，充满了力量和节奏感。 台下的同学们欢呼声和掌声此起彼伏， 无可置疑，这是高中时期的一段充满激情的青春记忆。 霹雳舞结束后，接下来是大合唱等几个节目，到了节目中间段，正是唐艺的歌唱节目《潇洒走一回》。 这是叶倩文的歌，以其洒脱大气的风格受到欢迎。 唐艺毕竟得过县里奖项的，虽然年轻还少，现在已经展露出出色的控场能力。 唐艺换了一身牛仔，身材匀称，曲线优美，在台上狂飚起来…… 红尘啊滚滚 痴痴啊情深聚散终有时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 至少梦里有你追随 我拿青春赌明天 你用真情换此生 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 何不潇洒走一回…… 如果说霹雳舞给来带来激情，那么，唐艺这一首《潇洒走一回》给控场了。 精彩节目还在继续。 台下观众期待的校花女神应清婵的节目。 在学校，应清婵从未穿过裙子，但今晚，一袭黄色裙子，鲜艳而且雅静，像是秋日里一抹温暖的阳光，照亮了整个街道。 应清婵亭亭玉立站在台上，透露出一种自然的优雅，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 这画面让人瞬间心动。 几乎，全场所有人无人出声，在静静欣赏，为这倾倒。 站在台边的许岩忍不住摇摇头，那一刻，有些理解原来的自己为啥暗恋应清婵。 随着应清婵的萨克斯演奏，一曲如泣如诉的《恋曲1991》飘散在大会堂上空。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漂泊 …… 曲调悠扬缓缓，耳熟能详的，是音乐教父罗大佑的歌曲。 所有人都被感动了…… 第29章 曾经的你 多年以后，二中师生想起1991届的毕业晚会文艺汇演，一致评判为二中史上最好的文艺汇演。 1991届文艺汇演是神仙打架。 因为，神仙不仅有： 以后的网红大伽唐艺。 至今令人难以忘怀的女神应清婵。 还有日后在仕途一帆风顺，成为省会城市的大员的苏开颜校长。 在节目尾声，他们的二中校长苏开颜，竟然也上台来一展歌喉。 苏校长稳重大方，她吟唱了一曲《一剪梅》。 这也是令二中师生们记忆犹新的事情，苏校长虽然比大了四五岁，但她的美貌不亚于唐艺、应清婵。 最后，还有一位——许岩。 本来按许岩给唐艺写的主持词，节目已经到尾声，而且已经足够精彩。 正当师生们准备退场。 哪里知道，唐艺竟然来了个反转—— “亲爱的老师，同学们，应一位同学的要求上场表演一个节目。” “谁啊？这么英豪，上台献丑！” 唐艺对着话筒：“有请我们1班的同学，许岩同学！” 哗—— 台下人头攒动，这些日子来，许岩已成学校名人。 自然有人充满期待。 许岩满头黑线：棉花糖，你来真的吗？ 许岩站起来，一边朝唐艺指了指手指，一边朝台下观众挥挥手，肢体表示不会上台。 但一群像曾天明那个浑蛋，瞧热闹不嫌事大，拍起手来：“许岩，许岩——” 我擦。 许岩只好走向一位上过节目用吉他演奏的同学，朝他借了吉他。 于是，许岩走上舞台，待大家静下来：“各位老师，同学，我本没准备节目，但为了不败坏同学兴致，我来一首原创歌曲。” 原创？许岩这家伙还会写歌！ 只见许岩跟台后控制灯光的人员交流几句。然后舞台上灯光骤然熄灭。 等到光亮起来，只见聚光灯照在许岩身上。 因为灯光的效果，台下观众席上慢慢安静下来。 在空旷的台上，许岩抱着吉它坐在椅子上。这一刻，不知为什么，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许岩深呼一口气，轻拍几声吉他找节奏，随后开始拨动琴弦。 顿时，一段令人耳目一新的前奏响彻整个晚会。 让所有在场的观众都为这一振。 哇，这前奏好好听啊。张瑶瑶听了，下意识去看旁边的应清婵。只见应清婵正目不转睛看着台上的人。 想不到吉他还弹得那么好，而且从未听过那么棒的前奏。应清婵心里想。 仅仅是一段前奏，就令大家沉浸在音乐之中，难以自拔。 随着前奏的结束，许岩缓缓闭上眼，默默说了一句： “老许啊，五百年前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好意思，这首歌我拿了啊。” 接着，他弹琴的指法一变，开口唱起来。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 如今你四海为家 曾让你心疼的姑娘 如今已悄然无踪影 爱情总让你渴望又感到烦恼 曾让你遍体鳞伤” 对，这首《曾经的你》是由许巍作词、作曲，由许巍演唱的一首歌曲。但要两年后才能发行。 许岩上辈子最喜欢的就是这首歌，还特意学习吉他。也曾在不同场合演奏过，得到过行内老师的赞赏。 随着歌声响起，所有人在这一刻又愣住了。 青春少年多说愁，当他们听到这首歌响起，整个人就沉浸在了其中。 特别是刚刚自认为失恋的同学，许岩的歌唱到他们的心坎上，眼角之处开始缓缓湿润，被感动到了。 许岩声音略带沙哑，正适合这歌。 自带混响的嗓音，抑扬顿挫地通过麦克风传导进音响，然后在大会堂飘荡。 即使音响不怎么样，但低沉的曲调抓耳。 “Dilililidilililidenda Dilililidilililidada Dilililidilililidada 走在勇往直前的路上” 台下的师生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借助这段曲调，很多人彻底宣泄出自己心中的感情，感觉自己独自一人走在崭新的路上，那样孤独和悲壮。 牛逼。 几乎所有人屏住呼吸，所有人心情开始激动，全神贯注的欣赏这首歌。 “每一次难过的时候 就独自看一看大海 总想起身边走在路上的朋友 有多少正在醒来 让我们干了这杯酒好 男儿胸怀像大海 经历了人生百态世间的冷暖 这笑容温暖纯真……” 苏开颜沉浸在许岩的歌声中，浅浅的哼唱，宛如清风拂地，阳光满地，令人遐想不已。 在她的印象里，许岩是一位不仅是优秀的学生。 无论是写的文章，还是处理突发事件，现在竟有板有眼唱起这样好听的歌来，有理由期待他将有不同凡响的人生。 苏开颜突然想，我要是有这样一位优秀的弟弟就好了。 苏开颜是独生女，一直希望自己有弟弟。 而二中的老师，都在想，这届高三学生不了得，出了像应清婵、唐艺、许岩这样的人才！ 应清婵清澈的眼眸看着许岩，清爽明朗的旋律，宛如看见，远方山涧小溪舒畅的流动，心里升起一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 当许岩缩手缩脚给她送礼物时，应清婵都没注意到他。直到模考写了一篇满分作文，虽然最后没给满分，才留意有这个人。 后来知道许岩给全国知名杂志写稿，赚了大笔稿费，而最让应清婵惊奇的是，原来成绩不怎么好的许岩，觉醒般提升了各科成绩。 这些给了应清婵有了深刻印象，但就是突然这次，她感受到了心中的一种律动，这律动即奇妙，又有一股涓涓细流从心底里流过。 “操，老许，牛逼！” 随着曾天明站起来怪叫了一声，应清婵被打扰了思绪，发现全场的师生躁动起来。 只见台上，许岩站起来，一手拿着吉他，正朝台下鞠了一躬。 舞台简陋，但好像有一种主角光环加持在许岩身上。 “牛逼！” 在台下的学生注目许岩走下台来，很多男生叫了起来，他们没来由地兴奋起来，特别是高一、二年级的男生，他们没有面临高考的压力，青春远处宣泄，对许岩的这首歌更是响应热烈。 一时之间，男生的口哨、女生的尖叫此起彼伏。 汇演结束，场面仍然一片混乱，直到好几位老师一起出动，才镇压住场面。 不可否认，因为这一首歌，许岩征服了二中大绝大部分师生。 第30章 要低调啊 从台上下来的许岩，拎着把吉他，感受到擦身而过好多炙热的目光。 近前，抬头见到唐艺望着他嘻嘻笑，眼睛像黑夜里的星星，一闪一闪的。 许岩狠狠白了唐艺一眼。 唐艺吐了吐舌头，那是嗲嗲的撒娇的声音，“许作家，不不，许作曲家，那首歌真好听，教教我好不好嘛？” 不教，从此已不一拍两散，眼不见为净。许岩决定不再理会唐艺。 刚刚，许岩却陷入后悔中，违背初衷啊，大意了啊。这叫什么事嘛，这一辈子自己是不可能再做作家，或者成为一名歌手的。 其实，许岩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音律不懂，嗓子条件又不好，只不过沾了这首歌的光。 希望唱歌到此为止，最好大家把今晚的歌忘记了吧，省得老许（敬爱的许巍）以后传唱这歌时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以后要抵调，全心全意搞钱才是王道，其他的都是空的。 而唐艺完全不顾许岩的情感，“那个许，我决定了，你考验我吧。” 声音很突兀，也很响。 许岩甩头就走。 旁边多人，听见唐艺发嗲的声音，虽然不明白考验什么，但却看出了两个人关系非浅。 晚会结束了，许岩回来教室，正想回去。此时，张瑶瑶一脸不情愿递过来一张纸条。 “张瑶瑶同学，你给我写情书了？”许岩逗她。 “屁！”张瑶瑶扔下纸条就走，一副嫌弃的模样。 许岩看那张纸条，是应清婵绢秀钢笔字：能把那歌词写下来给我吗？ 不会吧！老许的歌这么有魅力？ 不过也难怪，这首歌前世传唱多年都经久不衰。 许岩重新坐下来，在一张平时写文章的稿纸上写下《经曾的你》歌词和谱曲。 写毕，许岩把它给了应清婵，便走出教室，去林仙儿馄饨店帮忙了。 殊不知，就是因为许岩把词曲写下来，并给了应清婵，后来这一首歌成了许岩甩也甩不掉的标签。 这个时期，很多唱片公司时不时向社会征集歌词大赛，后来，应清婵把许岩给她的词曲抄了一遍，著上许岩的名字，寄给一家唱片公司。 那家唱片公司立即找到许岩，要求购买版权。 许岩知道这首歌的价值，没卖。 于是，许岩成了惊艳一现的行吟歌手，成为歌坛上的江湖传说。 后来，大佬许巍特意找到他，要表示感谢。说自己听了许岩的《曾经的你》，激动得一夜没睡，由此迸发灵感，写出《蓝莲花》等一批经典永流传的歌曲。 许巍说，他和许岩的心是相通的。 当时，许岩希望地上有个洞，让自己钻进去，无地自容啊。 而此时，应清婵拿到那张词曲，欣赏着许岩那一手遒劲有力的钢笔书法。 那一刻，应清婵内心生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心跳，是那种月在天心处，潮水一下一下拍打着睡梦中的自己，那是一种叹息般的，轻轻的声响。 “真好啊！” 应清婵轻声地说，转过身子，一双妙目深深地看着平时许岩的那个座位，斯人已去，独留空位置。 一旁，张瑶瑶暗暗咬着牙，妒嫉地看着许岩走出教室门口，好像还留着许岩的背影。 虽说许岩不想理唐艺，可唐艺偏不放过他。 第二天上午，课间铃声刚响过，唐艺现身在1班教室门口。 “那个许。”唐艺笑得特别甜，“我有一个东西要送给你。” 唐艺的声音广而告之，并很自然地走进1班，来到后排许岩的座位边。 许岩和1班全体同学的目光聚焦在唐艺的手上，她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 “我让我爸到省城专门买来。”唐艺把小盒子放在许岩的课桌上，“英雄钢笔，很贵重的哦。” 瞬间，1班全体同学脑子凝固了。谁都知道，当初许岩向应清婵表白，送的就是一支钢笔。 不过，此钢笔肯定比彼钢笔贵多了。 这不就是赤果果的挑战么？ 1班全体同学齐刷刷从那包装精美的盒子移开，去看坐在第一排的应清婵。 应清婵依然故我，低着头，似乎不在这个世界似的看着摊开的书。 “哼！”应清婵同桌的张瑶瑶不满地出声。 谁知，唐艺右手的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许岩不要说话，“那个许，不准拒绝！” “你要是拒绝，我就从到四楼，跳下去！信不信？” 1班全体同学吸了口凉气，画面太生猛了！ 这太没羞没躁啦。许岩一阵无语，他拿起课桌上的小盒子，往衣袋一塞，一声不响离开座位，从唐艺身边快步往门口走出。 “等等，我还有东西没给你呢。”唐艺从后面追上来。 经过应清婵和张瑶瑶的座位时，唐艺停顿脚步，看了一眼埋头看书的应清婵，又看了张瑶瑶一眼，轻笑了一声，然后向许岩去的方向追去。 直到唐艺离开，1班教室静默无声。 “哼，还那个许那个许的，也不知道害羞，我看啊，他们倒是天生一对！” 说话的是张瑶瑶，但无人应声。 操场上，唐艺追上许岩，“跑着我快干嘛，我还有东西给你。” 唐艺手里拿的是那种用金色锡纸包着形状不一的巧克力。 “唐艺，你太过分了。” “我不是替你出气嘛。” 这哪里是出气，分明是揭我伤疤。许岩不想说话了。 “好不，不生气。”唐艺口气像在安慰小孩子。 许岩气晕了，“以后不要找我了，我俩又不熟，快高考了。” “高考咋啦？高考就不用吃喝拉撒睡了？”唐艺挺开心的，现在的她喜欢看许岩那气咻咻的模样。 “你不是晚自习后，偷偷去林仙儿的馄饨店，别以为我不知道。” “林仙儿漂亮吧？我得见见。” 许岩更不想说话了，走上前，兀然伸出右手拿起唐艺的手。 唐艺吓了一跳，虽然与许岩拉扯乱说话，但没想到许岩在光天之下摸自己的手。 许岩可没管好，左手从裤袋里拿出唐艺要送给他，里面装着钢笔的盒子，塞在唐艺手里。 于是，出现这样的场景，许岩前面走，唐艺小盒子在后面跟。 第31章 动员老妈辞职创业 高三学期，规定周日休息一天。 因此，只有在周六晚上回家的那天，许岩一展身手，在家炒菜做饭，来犒劳一家人。 其中最为高兴的是弟弟许峰，刚上初中的他，觉得自己最委屈了。 许岩可以在学校吃食堂，自己却是要天天回家吃。 主要是老妈为了赶粮管所食堂的班，在家手忙脚乱给他弄点吃的。 有时候忙起来，加上跑供销的老爸出差在外进，就让他剩饭剩菜马马虎虎对付。 想想都是辛酸的泪。 现在的许峰最期望的是周六晚上，这样，哥哥许岩会动手做菜。 这可比老妈黄秀英做的好吃一百倍！ 一次，许峰瞧着在厨房里忙活的许岩，眼巴巴地说： “哥，菜做多些，我好下次吃，老妈做的菜没有好吃。” 听到许峰的话，一时之间，许岩心里也不是滋味，每个人都在忙活，都会忘记身边人的感受。 从那以后，隔三岔五，许岩塞给许峰五元十元零票，让他自己买东西吃。 不言而喻，这些日子许峰日子过得滋润，口袋里零花钱不断，周六晚饭又有大哥撑厨，一家子其乐融融吃得好。 这天周六晚上，许岩放学，回家路过菜市场，自然去那里买了2斤猪肉、半只鸭、以及一些时令菜蔬。 快到晚餐饭点时，在厨房里做了一个肉片炒青椒、天麻清炖鸭、酱爆茄子、番茄炒蛋。 标准的家常菜，荤素搭配，见之，齿颊生香。 肉片炒青椒用的是五花肉，五花肉放在油锅里煎成金黄薄脆，熬剩的油把青椒炒软了，再用大火放入五花肉，加上红青椒点缀。 扎扎实实一盘色香味俱全的下饭菜。 天麻清炖鸭就颇费功夫，去腥，然后用菜油煎，小火慢炖。 开锅的那一瞬，那种香味令许峰垂涎欲滴！ 酱爆茄子这道菜许峰从未吃过，因为老妈黄秀英从来没做过，她老人家做这道菜历来是，把茄子切成块，放油炒，熟了出锅。 那像许岩这般，先把茄子蒸熟，用蒜末、辣椒还有不知名的调料，大火爆炒出来…… 许峰感觉自己太幸福了。 且不说许峰，许岩的变化带给老妈黄秀英的惊喜。 黄秀英自生了两个儿子，成天忙不完的事情，有时候空下来，发现大儿子许岩生了一场病后，竟然变化那么多。 首先，许岩不再是懦弱的性子，因为许峰与对门吵架，许岩敢硬刚对面的那个泼妇，并且处理得当，给了她一个意外。 再是，许岩竟然这么懂事，没上学还会帮家里做事，特别是周日给全家人做饭。上次的酸菜鱼，自己在食堂工作了这么多年，可做不出这种味道。 上次食堂有客人，黄秀英依着儿子给她讲的做法，做了一个酸菜鱼，竟然得到领导和客人的赞不绝口，说做得比外面的饭馆还好吃。 但黄秀英知道，自己做的酸菜鱼比儿子做的差多了。 也不知道儿子从哪里学到的这种本事。 今天，黄秀英从家里去单位，在街上，正好遇到邮电局的邮差刘日水。 刘日水一见她，就一个劲猛夸许岩，说她生了一个天才儿子，有这样的一个儿子，做梦都会笑醒。 “我说黄秀英，你就等着一辈子享福吧！” 问清楚，才知道，许岩在报纸上发文章挣了很多稿费，一次能抵得上自己一个半月的工资。 当时，邮差刘日水瞧她不信的样子，说：“那稿费的钱还是从我手里拿出去的，都好几次了，估摸着有上千了，我会骗你？” 想到许岩挣了这么多钱，却不跟她说，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有点不是滋味。 不行，得问问许岩，这钱得存起来，都要考大学了。 许岩在厨房忙活的时候，许峰已经急不可待地走进走出，盼望着老爸老妈早点回来。 这是许家每周最重要的节日，当然，这也要在老爸许政华在家的时候。 待许岩把菜摆放到客厅里的四方桌上，当地的人家，客厅和饭厅混合在一起。晚餐时，一家人坐在四方桌旁，对着一台黑白电视机，听着电视里的新闻联播，其乐融融。 这时，老爸老妈双双回家。 许政华看到桌上的菜，食欲大增，一开口就说今天要好好喝一杯。 他一边从橱柜里拿出平时没喝完的四特白酒，一边不忘调侃自己的妻子： “秀英，我怎么感觉儿子做的菜比你好吃多了。专业的还不如业余的。” “就是就是。” 许峰端起一碗饭，早就伸出筷子夹了一大块鸭肉，说完放入口里，一种幸福的样子。 黄秀英见爷俩怼她，拿起筷子往桌上一敲“有好吃的堵不上你们的嘴！” “阿岩，我问你，是不是写文章挣那个什么稿费了？” 许政华刚喝了一口酒，闻言立即说：“稿费？啥稿费？” 许岩当着全家人，解释了自己写文章发表的事情，并说出到目前为止已经挣了一千六百四十多元钱。 当然，许岩没有说刚刚在《打工妹》获得一等奖，有1万元奖金。一来是因为奖金还没到手，二来是因为说出来，真的能吓着全家。 许家同大多数人家一样，日子过得平平常常，说不上拮据，但也就是不好不坏，余钱不多。 这不，一听许岩写文章挣了一千多元，老妈黄秀英大有“据为已有”之势。 这钱可是自主创业启动奖金呢。 许政华听明情况，他作为乡镇企业的供销员，走南闯北，也算见识多广，高兴地说： “想不到我儿子有这种技能，我们许家是要出文曲星了。” 见老爸那种神情，许岩满脸黑线，老爸啥都好，就是有时候喝了酒后，喜欢吹牛。 “爸妈，我可没这本事，就是挣点小钱做创业资金。” “创业资金？” 家里的三人望着许岩，许峰的好奇是不知道啥是创业资金。 “爸妈，这两年有没发现生活正在变化吗？现在铁饭碗不香了，好多人都在下海创业。” “我同学唐艺的爸爸唐运德前几年包镇里的砖厂发了财，现在又创办塑料管，这塑料管是建房子的材料。” “现在国家在搞发展，以后要搞房地产主产业，他家的企业将来肯定发展快速！” 唐运德谁不知道！现在是全县优秀企业家。当年镇上办的砖厂半死不活，对外承包时，无人敢接手。高中毕业的唐运德眼光独到，承包砖厂，自至一飞冲天，成为全县名人。 许岩说：“现在时代不同了，只要路子对，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妈，你整天忙来忙去，一个月也挣不到几个钱，不如出来开饭店。” “现在市场搞活了，镇子上单位部门都在外面的饭店招待客人，再说，我们镇子还没有像样的饭店呢，肯定能够挣钱。” 许岩扔下几句话后，自顾端起碗吃起来，有些劝不用说得太细，愿意的自然会悟。 饭店？ 这个许政华和黄秀英倒没想到，怔了半晌，看着许岩今晚做的秀色可餐的菜。 此时电视里正播放新闻联播，一片欣欣向荣景象。 夜间，许政华和黄秀英两口子说悄悄话。 许政华：“阿岩说得对，只要路子对，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黄秀英：“你不是说我的正式工作是家的保障，咋？真想我辞职开饭馆？” 许政华：“现在时代变了，上个月我在外面转了圈，和我一样跑供销的，都自己办厂子，发了。” 黄秀英：“那你也去办厂子嘛。” 许政华：“傻不傻？要本钱的，我们有多少家底你不知道？以前不敢，主要是两儿子，怕出差错，全家人饭都没得吃！” 接着，许政华继续感叹，“说来说去，还是我胆小啊。” 黄秀英突然说：“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家阿岩自生了病后，性子变了很多……” …… 第32章 动员林仙儿 吃过晚饭，碗筷等家务自然黄秀英会处理。 许岩不顾老妈的叨唠，说要高考了，要多多在家学习的话，他出了家门，往林仙儿的馄饨店方向而去。 这座小镇是千年古镇，当地人生生世世延续了几百年，发展成一条近两公里的长街，逢农历四九集日，方圆四邻八乡来这里赶集，算是一大集镇。 也因此，这条街道上，镇上派出所、税务、供销社、银行坐落期间。 现在的农业银行已经搬迁到新建的办公大楼，在街东头。 原先的农业银行的那幢三开间，后头有院落的老办公楼在街中间的十字路口，是这镇子上做生意地理位置绝佳的地方。 趁着时间早，许岩特意到农业银行老办公楼前，平日里虽然经常路过此地，但还从没进去过这幢楼。 农业银行虽然搬迁了，但雇了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头守夜看守。 许岩去时，正好见到那老头刚从自己家里吃完饭，到这楼里睡觉守夜。 “老伯，平时都是你一人守夜吗？” 予以取之，必给之。来之前，许岩买了一包红塔山香烟，从中递了一支烟给老头。 有烟路，这老头没有提防，加上许岩说话诚恳，便一一回答许岩的问题。 从老头的话中，许岩知道了他想要的信息，这座老楼银行的下一步准备出租。 许岩提出能否看看楼房的格局，本来迟疑的老头，随着许岩递给的一包烟后，答应了。 这幢楼是十年前建成，上下二楼，三开间。上二楼的楼梯是露天的，从后面的院子里上来。 院落约八十平方米，有一排瓦房，是以前的后勤食堂。 如开饭馆，厨房可以放后面的瓦房，二楼设置六个包厢，一楼大厅，确实是开饭馆的绝好地方。 记忆里，这楼房也曾出租给别人开饭馆，但已经是九十年末了，那时，饭馆如雨后春笋，因此生意也做得可以。 告别守夜老头，许岩特意围绕着这座楼房走了走，心里一边盘算着以后开饭馆的事宜。 突然，许岩在一家门店停下来，这家门店离农业银行老办公楼不远，斜对面。 门店不足三十平方，门关着，但门板上面贴着一张红纸，写着对外出租。 如今，市场经济隐隐活跃起来，街面上的门面房开始对外招租。 站在这家门店前，看着那张红纸，许岩呆若木鸡，一时之间，失魂落魄。 前尘往事一起涌入心头。 直到许岩迈进馄饨店，还没回过神来。 林仙儿正处理水盆里螺蛳，这些日子，很多人好口酒的人都愿意来这里喝一口，来一盘爆炒螺蛳。 因此，这段日子，生意很好，营业额都番了一番。 林仙儿一眼就看出许岩的不对劲，心事重重的样子；但林仙儿性子善解人意，从来不会贸然问人家不愿意说的心事。 自与许岩认识以来，林仙儿日日盼望见到许岩，只是许岩要学习，要高考，她也知道许岩将来要外出读书。 有时候，林仙儿想，自己要是会读书就好了，可以和他一起外出读书。 有时候，林仙儿想，将来许岩去哪个学校上大学，她就去那个地方开馄饨店…… 有时候，放在心上想想就美好了，这些心里话，她从不会说出口。 许岩的出现，扰乱了她的芳心。以前的林仙儿不是这样的，她认准的事就要去做。 林仙儿经见过身边许多女孩，匆匆忙忙在外打工挣钱，所做的工作都在工厂流水线上打螺丝。 所谓外面的打工挣钱就是无本之木。 因此，林仙儿在她初中毕业后，就租了个店面，做起了馄饨店。 她的目的是挣一笔钱，然后做别的生意。至于要做哪种生意，她还没想好。 现在，林仙儿虽然蹲在地上处理水盆里的螺蛳，当听到许岩的脚步声，不经意的嘴角竟然勾勒出浅浅笑意。 许岩挨着林仙儿身边蹲下来，拿起一把剪子，不声不响剪起螺蛳屁股后面的角。 要爆炒好螺蛳，剪螺蛳屁股是关键的程序，剪短了，嘬不出里面的肉来，剪多了，又把螺蛳里面的肉伤了，致使味道不好。 于是，俩人不声不响，一齐把一水盘的螺蛳都处理好了。 处理完，林仙儿又和起了面团。准备做馄饨和水饺。 这时候，还没有客人来。 许岩没事做，又拿了把扫把，扫了遍地，待他做完这些，似乎心情好了许多。 许岩轻笑了一下，一下子场面得到缓和。 “林仙儿，我得与你商量件事情。” 林仙儿熟练揉起面团：“你说。” “林仙儿，这馄饨店你想开多久？” “能开多久就多久呗。” “不会吧？”许岩说：“像林仙儿这么有主见的美女，不可能一辈子开个馄饨店，是不是？” 林仙儿笑而不答。 许岩继续对这位将来的县首富说： “林仙儿，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你帮我想想。” 于是，许岩就把想开个饭店的事与林仙儿说了。但开头并没有提合作开饭店。 而是说自己老妈想从粮管所离职，在街上租房开饭店，而且要开成全镇上目前最大的饭店。 待许岩一一说完，林仙儿想都没想，直接对许岩说： “开饭店好，我就想这馄饨店再挣些钱，开饭店，上次供销社李叔来吃夜宵，说我们镇上就缺个好的饭店。” 这就说到正路上来了，许岩立即说： “要不，你想想，你和我妈合股，开大的饭店。” “门面店已经看好了。” “你说——” …… 这个傍晚，两个人像小夫妇一样，操持着馄饨店的生意。 在这其中，林仙儿似乎不经意地问起许岩——为啥刚来时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让许岩心立即沉重起来，他说： “我刚才看到一个人，想起了很多事情……” 是的，当许岩看到那家门面店对外招租的红纸时，他知道，不久之后，那家门面店会成为一家线衣店，那是一位女孩开的店。 那个线衣店是承接客户买来的毛线，用机器做出花色不同的毛线衣。除了冬季生意好些外，平常日子的生意不好不坏。 线衣店有一台三用录音机，那种老旧的磁带盒唱出郑智化经典老歌。 有《水手》《别哭,我最爱的人》； 还有《星星点灯》《麻花辫子》和《三十三块》。 这歌曲伴随着许岩九十年代所有的记忆。 而现在，前世所有的一切，这一世就不必太纠葛了。 许岩如是想。 第33章 租房 自从老母黄秀英有了开饭馆的念头，如了许东所愿，现在虽然大环境不大好。 但许东清楚记得，1991年一过，市场将趋于活跃，赚钱的途径有了许多赛道，据后来统计，在一万人中有一千人能够赚到钱，这已历史上最高的比例了。 开饭馆是普通人进一次财富跃升的机会，而这机会就是要早早抓住。 许东第一个的动作就是找林仙儿商量，说出了开饭馆的计划。 许东看着林仙儿脸，林仙儿的脸型很好，相书上说是财运之相。 许东说道：“要开就开全镇最好的，相信我，肯定能挣到钱！” “林仙儿，你想一下，可以和我妈合股开，我妈年纪毕竟有些大，面对有些东西思想跟不上。” 许东说得很坦诚，他相信林仙儿的生意头脑，也知道林仙儿以后不会局限在餐饮上面。 这许东是有私心的，想趁这个机会，借林仙儿的势扶老妈一马。 到时候，老妈把饭馆开成全镇数一数二的，以后家里面不说财源滚滚，但也能够成为不错的人家了。 果然，林仙儿听了，极感兴趣，当初开馄饨店是小本经营，生意却是很好，特别是许东帮参谋后，加了炒螺蛳，又相继推出卤豆干和炒年糕，生意番了一番。 虽然生意做到很晚，挺辛苦，而且她相信许东。 待许东把计划一说，林仙儿更眼露异彩。 林仙儿说：“租农业银行的老房子可以找我表哥，他叫李军，在信贷部，可以帮得上忙。” 那就更好了，于是俩个人商量去找李军，先把房子租下来再说。 说行动就行动。当晚，林仙儿带着许东去李军家。许东带来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条中华烟。 这个时期，一条中华烟要130元，是最高档的香烟。平时送礼都是60元一条的红塔山。 但许东可惯了上辈子的中华烟，而且九十年代送礼大行其道。 送，自然多多益善。 林仙儿知道烟的价格，“太贵了，我表哥那里，不用这种高档的香烟。” “要的。” 许东在这两个月的稿费积攒一千五百多了，自然不吝啬，他说：“林仙儿，求人办事都这样，以后你慢慢就会明白了。” 到了林仙儿表哥家，她的表哥李军高高瘦瘦，戴眼镜，一副精明强干的模样，见了许东，细细打量了一番。 他笑着跟林仙儿打趣：“你男朋友？” 林仙儿白了表哥一眼，“我同学，在二中读书……” 林仙儿把许东介绍给李军，说了来意，又把中华烟递给李军。 看到中华烟，李军眼睛闪亮了一下，又觉得这烟太贵，而且又是一名学生送的，不免推辞了一番。 许东说：“李哥，我和林仙是好朋友，第一次见面自然情到礼到。” 李军在银行信贷部，见识人多，却是少见一位学生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又有了一条中华烟，顿觉许东人不错，就立即应承下来。 李军在单位十来年，清楚情况，说租房没问题，雇人看房子也要一笔费用，租出去，租金纳入小金库，银行领导肯定同意。 李军说了情况，眼光朝中华烟飘了一眼。 许东自然知道意思，毋庸说，烟酒开道便是。 于是，在送了两条中华烟和一瓶五粮液，事情极为顺利了。 而且让许东想不到的是，租金极其便宜，?千二百一年，租了五年。 林仙儿对此提出疑问，问为啥不租年长此。 许东笃定的回答租五年就够了。 因为他知道，明年镇里的中心街将外移。地皮极便宜，到时候有了资金，买上十间店面。 反正，许东一定要让老妈黄秀英做的餐饮在整个镇子里第一家。 其实，这已经成了他的执念！ 签了合同，付了六千元租金。当然，这是林仙儿垫付的。 这天晚自习回来，许东把租房合同和一枚房子钥匙， 老妈黄秀英懵了。这孩子，我只是说说，他倒当真了。 这分明逼我上梁山嘛！ 黄秀英气不打一错来，自己就是一时受钱淑贞气。 自已一时气话，他倒当真了。 六千块讷。 平时的乖儿子，简直胆大妄为！想训诉，又舍不得，这阵子，自家大儿乖多了，会帮她分担家务，有次遇到王得才老师和邮电局刘日水，两人都对她一个劲儿猛夸儿子。 他们都是有单位的脸面人，王得才还是老师和班主任，听他们夸儿子，别提有多高兴了。 算了。黄秀英一拍大腿。做就做！反正在粮管所食堂做得也不舒心。 好歹自己也是老板娘了。 由此，黄秀英成了镇上的知名人士。且不说以后她的两个有出息的儿子，还有开办好几家企业的丈夫许政华。 至于与合股的事，已由许东和林仙儿商量好，两个人各百分之五十。饭店投资包括租金要投入5万元。 5万投资总额，开始林仙儿觉得投资大了。 许东说：“一点也不多，我们就要打响品牌，不止是镇上第一，就是要让全县知道我们在这家饭馆。” 这时候还没有品牌意识，特别是现在，普通老百姓还没余钱经常去饭店吃饭，面对的都是公家单位。 招待领导或接待业务，哪家单位都要光鲜的面子。 招待费是公家的，牌面是自己的！ 这种逻辑林仙儿现在还不明白。 以许东的计划，投资的大部分资金要花在装修上。这时候装修观念陈旧，花里胡哨。 依赖于林仙儿的关系，找了位在县里做装修的初中同学。 一见面，许东认识，初中一个年级，不是一个班。 依照许东的设计除了装修一楼厅堂，楼上2个包厢要富丽堂皇，另外两个包厢装修简单。 参差多态仍是幸福本源，即有比较才有面子。 装修的同学做了个预算，需要2万多。 又敲定装修工期，许东一算，等开业要在高考结束后。 刚刚好嘛。 林仙儿突然问：“我们的饭店叫啥名？” “你说呢？” “你定！”林仙儿之前开馄饨店，就干巴巴取了“馄饨店”，但她仍希望这饭店名字由许东取。 “那就叫‘四海饭店’。” 名字通俗又简单。这年代万物生发，一切以实用为主。 第34章 来自远方的导演 这几天除了在学校学习，其他时间就与林仙儿筹备“四海饭店”。 因此，许东显得急匆匆的。唐艺找许东几次都见不着人。 唐艺急了，下课铃刚响过，又一次把许东堵在1班教室门口。 “那个许，这些天到哪里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对于唐艺经常找他，许东无可奈何，这个棉花糖真有点粘人。 “我能到哪里去？不是天天学习，我是要考大学的。” 听许东浦洐，唐艺“哼”了一声，谁都知道你和林萍混到一起？ “我谈恋爱了，那个许。”这时候，唐艺口气不那么冲了，一副恋爱脑的样子。 许东一时没转过弯来，听到唐艺谈恋爱，说里一阵舒爽，谈恋爱好啊，咱们不用扯皮了。 “和谁？”许东随口说。 “还能有谁？我一天看不到你就不得劲。你说咋办嘛？” 许东晕倒。来真的？棉花糖耍我？ 于是，许东郑重其事地对唐艺说，我真不谈恋爱，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而且这段时间，重心就放在学习上，没几个月就要高考了。 “那你还跟林萍天天混在一起，不学习？”唐艺好看的双眸瞪着他，反问道。 许东没办法了，只好用迂回战术，问她准不准备上大学？ 以唐艺的家境，上不上无所谓；许东知道唐艺上了大学，但那个学校却是不知道。 唐艺愣了愣，她虽然心思不放在学习上，成绩却也不差，觉得自己能上大学，却没有规划去哪所大学。 许东说“我们来个约定好不好？高考前专心复习，说不定能考到一个学校，那时那个再说嘛。” 唐艺听到这么说，觉得有道理，又一想，“那你不许和林萍再来往了。” 许东立即满头黑线，这算什么啊，山盟海誓？ “行吧。”许东吞吞吐吐地敷衍说。 人家喜欢你，你总不能现在就拒绝吧，何况大家要考高。 看着唐艺高高兴兴离去的背影，许东心里颇为复杂，一时又是沮丧，又有点愉悦。 沮丧的是：自己认为活过半辈子，从头开始能掌握面对的一切，其实不是。 兴奋或欢喜的是：谁也不会抗拒充满灵气、生动的灵魂；谁也不会拒绝青春活力的异性躯体。 这次，王得才又来找许东，口里兴奋地嘟囔着： “真来了，许东，还真有导演专门来找你买版权啦！” 上次，许东创作的《打工妹》在佛山文艺得了一等奖，杂志社组织了隆重的颁奖活动，邀请许东前去参加。 这自然通过县文联联系到许东。许东自然不可能去，一则要高考，二则准备筹备“四海饭店”。 县文联是清水衙门，平时难得出门。这次，沈主席拍板决定，代许东前去领奖。 沈主席的理由是：“我们县文联这么多年第一次取得这么大的成绩，而且，得奖是我们的一个高中学生。出去多有面子。” 沈主席向分管文联的县领导汇报，领导同意了，九十年代初，这种文学奖还是很有影响的。 于是，沈主席和周编辑一起去了佛山文艺。 活动规格很高。 沈主席和周编辑如刘姥姥入大花园，入住五星级酒店、吃海鲜自助餐、游览观光当地名胜景点…… 行到颁奖典礼现场，沈主席上台替许东领了证书和奖金，当主持人说出创作《打工妹》是一名即将高考的高中生时，一时掌声连连。 台上的沈主席感觉有荣与焉。 领奖完毕，有人演找上门，要请他们吃饭 问明来意，就是想购买《打工妹》影视版权的年青导演。 在珠海沈主席和周编辑接受青年导演的请吃，知道了青年导演叫宁晓。 此时的宁晓在业界名声不显，在电视台做导演，拍导的都是各类广告和小短剧。 宁晓从京城电影学院毕业后，本分配自家老家省城一个不错单位。他为了电影梦，辞职到了改开最前沿的广东省。 但因为那是各电视台自主权不够，很难拍影视剧。 宁晓一直在寻找机会。 一次宁晓看到佛山文艺大赛信息，看了获《打工妹》，立刻被打动了。 鲜活的时代气息，生动的生活细节，特别是主角曲折的情节，契合电视剧的特点元素。 并且，电视剧《外来妹》正在热播，这是一个现象级的热量。 这位将来的影视界大佬，眼光敏锐，相信自己能拍摄出与《外来妹》不一样的电视剧。 当然，也要蹭一下《外来妹》的流量。 大凡有理想，且执行力强的都能成功！ 宁晓了解前因后果后，向佛山文艺打听《打工妹》作者的情况。知道沈主席和周编辑作不得《打工妹》版权得主，表示这次要跟着去与许东面谈版权的事宜。 因此，周编辑人还没回来，就立即电话告知了王得才，让许东有个准备。 周编辑还特意说：“告诉许东同学，我们帮他把一万元奖金和证书给带回来了，宁晓导演有花5万元买《打工妹》的影视版权。” 王得才是在二中学校办公室的电话接到周编辑的。 王得才一听到消息，几乎站不住了，拿着话筒的手抖动起来。 1万奖金加5万。写作一篇万字小说，就这么多钱！ 冲击力太炸了裂啦！ 于是，全校老师都知道了，虽然许东这阵子接二连三给他们带来惊奇，但这次可非比寻常。 “了不起，我要有这本领，还教啥书？乖乖在家写小说。” “6万讷，这么多钱抵我们老师几年工资？” “……” 老师们看着王得才容光焕发的样子，纷纷表扬王得才教了位好学生。 王得才自得地吹嘘了几句，心里也觉着自己有个得意的学生。 当得知真有导演要来买版权，心里也高兴，知道5万元。 他也不了解这种影视版权要买多少，只知道八十年代一部很有名的电影《大灯笼》，导演支付作家五千元，但众所皆知是友情价。 有一点是现在的市场价肯定不低于5万元。 转眼，沈主席一行回来了，因为二中不在城区，加上许东又是学生。 沈主席他们安排宁晓住下招待一晚，准备第二天到二中。 二中学校这边，在苏开颜校长的交代下，也有所准备。 第35章 版权 宁晓留着一头长发在后面扎了个马尾，一件宽松的牛仔衣，下身是口袋很多的工装裤。 宁晓相貌俊朗，有着一股导演文化人的范。 在二中学校的小会议室，苏开颜等几位领导、王得才老师和许东等来了沈主席、周编辑、宁晓。 沈主席对佛山文艺的行程很满意，一见许东，就把证书、奖金递过来。 奖金是现金，厚厚地装在一个信封。 “许东同学，大家都很欣赏你呢，高中学生写出这么好的作品！”沈主席高兴地说。 “谢谢沈主席周编辑，辛苦了。”许东接过证书奖金，放在会议室桌子上。 在旁边的宁晓看到许晓不卑不亢大方得体的样子，心里暗暗点头，难怪能够写出这么优秀的小说。 “你好！许东同学。”宁晓作了介绍：“我是搞电影的手艺人，这是我给你的一个见面礼。” 宁晓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支钢笔，知道对方是学生，想来想去，送支钢笔，但是按最贵的价格买。 “英雄”品牌。 许东一阵无语，除了他买的钢笔外，这些日子，唐艺给他送了钢笔，也有两位女同学给他送钢笔。 这位宁晓导演又送钢笔。 好像因为许东写作发表文章，配备的就应该只有钢笔。 许东诚恳地对宁晓说声谢谢。 接下来，自然说起那个《打工妹》小说。 宁晓说出了对小说的理解，《打工妹》具有鲜明的时代气息，生活细节生动，人物的形象刻画得栩栩如生…… 宁晓花抛砖引玉，迫不及待谈了对小说的理解，也不管在场的沈主席、苏开颜他们。 今天见到许东，忍不住又怀疑这位高中学生能否写出这样的小说，虽然许东与其他浮躁的学生不同。 许东说：“宁老师文学素养真好！你有些想法我当被在写的时候都没有想到过。” “我从没离开过这个小镇，但我的初中同学几乎都在外打工，春节回家我喜欢听他们在外面打工的故事。” “写这个小说我就花了两个晚上，几乎都没怎么构思，不知为什么，好像一挥而就。” …… 一时之间，除了侃侃而谈的两人，其他在场的人大多没看过《打工妹》小说，听得云罩雾罩，似懂非懂。 周编辑是认真看过《打工妹》，认真地听许东和宁晓俩人交流，觉得收获良多，竟然拿出笔记本写起来。 而王得才老师拿着周编辑带来的杂志，一边听两人说话，一边看小说。 此时，王得才见许东与广东来的宁晓导演交流融洽，心里没有把许东当学生看待了，已然把其视为创作的老师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宁晓提出了要买影视版权的意愿。 “许东同学，这个小说的影视版权卖给我，按现在市场行情，5万元。”宁晓顿了一下，真诚的语气，“这价位我咨询过很多影视公司和作家，这方面请相信我。” 许东是高中学生，又在县城这个小地方，对小说买版权的事情肯定陌生。 宁晓直接提出来，足见坦诚。 许东虽然不熟悉版权事宜，但上辈子听多了，知道宁晓提出的很中肯。 “宁老师，我同意，非常感谢能看中我的小说。” 说实话，这笔版权费是雪中送炭，自己正好有件事需要这笔钱。 接下来，宁晓拿出已经准备好的格式合同，空的地方只要填上数字等内容。 许东认真看了一遍，无误。 “宁老师，我觉得你要拍的影视剧需要一首主题歌曲。”许东在看合同的时候心里一动，觉得那首《曾经的你》挺适合。 “哦。”宁晓本意就是拿到版权后，找人合作写剧本，主题歌的创作是以后的事。 但如果有一首主题曲契合剧情，不仅仅相得益彰。 许东拿了纸笔，刷刷地写下《曾经的你》的歌词。 把歌词递给宁晓时，许东哼唱了起来。 宁晓看着歌词，眼睛越发亮了起来，这歌词又给了他对剧情的想象空间。 想不到此行收获不菲，连主题歌也有了。 “那这首歌……”宁晓问许东，用这歌也是需要钱的。 “宁老师，这首歌肯定会为您的电视剧增色不少，但这歌我不买断版权，就买给电视剧的使用权1万元。” “行！许东同学，谢谢你了，这首歌不止1万，我宁晓领你这份情！” 于是，俩个人逐签订合同。宁晓此行带来5万元，宁晓就用学校电话给广东的朋友，让对方汇1万元。 苏开颜，沈主席他们在旁陪同，是因为他们头一次见买版权的事宜。 现在见到一个2万字的小说买了5万，又顺带着把一首歌卖个友情价1万元。 虽然许东给了太多惊喜，大家仍不觉对他刮目相看。 事情完成后，学校本准备午饭接待沈主席和宁晓他们，沈主席谢绝了，说是在学校吃饭不合适，他到县里招行宁晓，以尽地主之宜。 宁晓在县城呆了一天，等到县邮局领取他朋友汇来的1万元，托文联周编辑带给许东。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 除了二中的师生，镇上的好多人家都知道许东写了一篇文章得了1万元征文奖金，后来和一首歌，买了6万元。 这么大一笔钱，都不用做事了，在家一门心思写文章，哪挣钱还不海了去？ 其中，语文老师王得才是羡慕嫉妒，连带着对许东有了怨念。 王得才做了半辈子文青，写了好多文章，发表了几十篇“豆腐干”。 临了，跟许东一比较，啥也不是！ 这心里比一下，最多也是羡慕嫉妒一下，但因为以前王得才一在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拿到几块钱稿费，总会在老婆面前显摆一下。 现在报应来了，老婆一听许东一篇文章和一首歌就卖出7万元。 老婆啐了王的才一口，以后，王得才再也不敢当她面显摆了。 许东挣了大钱的消息，传到老妈黄秀英的耳朵，起初还不敢相信，问了几个人，包括邮电局的刘日水，因为刘日水早就与她说过许东写文章赚稿费的事情。 “黄秀英，我早就和你讲过，你儿子有出息，那是文曲星下凡！” …… 黄秀英把消息给丈夫许政华，一听，许政华乐了，好家伙，这比乡镇企业一年的利润都多。 其实，大环境下，很多乡镇企业都入不敷出。 夫妻俩虽然没有商量，但都有一个心思，这么多钱得拿过来存着，小孩子拿着这么多钱干嘛？ 特别是黄秀英，决不容许儿子拿着这笔钱乱花。 “一定要从阿东那里把钱拿过来！” 第36章 财迷老妈 许家和街上的人家一样，普普通通，厅堂、厨房、三间睡房。 家具也简陋，除了许政华、黄秀英结婚时的家具，就前两年的新打造的一套组合家具。 晚上回家，面对父母过堂似的那种严肃劲，就知道，老爸老妈是向他要钱来了。 黄秀英说：“阿东，你真有7万元钱？” 许东便把这7万元的来路与父母说了。 他明白，自家老爸老妈把钱要去，明天一早就把钱存进银行，像他们这辈子苦日子过来的，有钱傍身才心安。 但钱是啥？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钱要流动起来才能生钱。 特别是这即将腾飞的年代，只要把钱投进这大浪潮中，回报将是巨大的。 然而，许家像大多数普通家庭一样，谨慎保守，许政华在乡镇企业跑供销，黄秀英在粮管所食堂，守着两份工资。 打破一切旧框框，家庭也一样，不破不立！ 现在，许东就想推父母一把，让父母在经济大潮中实现人身的价值。 因此，许东打了个迂回战术，对父母说，这笔钱他还有用处，除了“四海饭店”的启动资金，到自己上大学的时候，把剩下来的钱全部给父母。 现在黄秀英安稳过日子的心理占了上风，家里有了这么一笔大钱，没必要投资开饭店了，万一亏了咋办？ “那个饭店我们还是不开了吧？不一定能挣钱。” “妈，房子都租下来了，装修也谈好了，都付了定金了。” “哪来的钱？这7万你不是今天刚拿到的吗？”黄秀英问。 “林仙儿支付的，这饭店俩人合伙做，都说好了，各占百分五十股份，林仙儿经理，你副经理。” 和林仙儿合股也是考虑到黄秀英保守性格，将来的县首富林仙儿自然不会守着一个小饭店，等饭店走上轨道，就把林仙儿手上的股份买回来。 这一刻，黄秀英真有些被儿子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黄秀英还是忍不住说：“阿东，钱放我这里，你要用向我支，这么一大笔钱放银行，吃利息都有我一半工资！” 这时期银行存款利率高，普通家庭省吃俭用，钱省下来存银行，吃利息。 “妈，我随时要用的，又不会乱花。”许东可不会真把钱放老妈那里，不然甭想拿到这钱了：“七月饭店开业了，到时候挣的钱你数都数不过来！” 黄秀英可没这种奢望，能挣到比她现在的工资还多就不错了。 她说：“这钱你还得放我这里才放心！不是快高考了，你好好学习才正经！” 面对老妈，许东一阵无语：“妈，我天天在读书，还调到1班，学霸班，这班的能考二本以上。” “我考个二本没问题。”许东试图以学业让黄秀英分心，别盯着那笔钱。 “那就不能再努力一点，考个好学校？”黄秀英文化低，不大明白一本二本的区别，但她知道儿子成绩一般般。 “妈！我真的很努力的，好不好？”对此许东是很无语的，现在蛮多人都劝他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就可以更进一步。 殊不知，学习就像拉弓一样，满了就满啦，到了某一阶段，真的很难前进一步！ 这段时间，许东就把时间花在数学、历史、地理上，遇到数学大题难题，都向应清婵请教，弄明白一个知识点是一个。 就是想到时尽量多考几分呗。 “钱一定要放我这里！”黄秀英是盯住这7万了，虽说是儿子挣的，但这笔钱一定要牢牢抓住手里。 黄秀英说：“钱呢？” 许东真没办法了，求教似的看父亲许政华。 其间，许政华一直没有说话。他觉得一个大男人问读出书的儿子要钱，有些跌份。 许政华听母子说话，一边看着许东，自己这儿子变化多了。 他常年在外奔波跑供销，阅人无数，现在面对这儿子，一言一行像个成年人一样，沉稳，似乎很有想法。 自许东擅自把农行的那幢房子租下来，给来个先斩后奏，开始许政华还有些生气。 这不是逼自己母亲辞掉铁饭碗吗？ 但过了几天，许政华却是想通了，特别是许东说通林家那位开馄饨店的女孩一起合伙后，心想这也不失致富的路子。 许政华在外迎来送往，多少知道饭店的利润。 现在，许政华见到儿子看自己，想让自己说服黄秀英。 许政华习惯性地挠挠头，没帮许东说话：“那个，阿东，除了开店要用的钱，其他的放你妈那里比较好，你一个学生又用不了什么钱。” 许东暗叹了一声，这笔钱已传得沸沸扬扬了，根本瞒不住。 没办法的许东只要和老爸老妈讨价还价。 “爸妈，我留4万，给你们3万。” 黄秀英立即反对，“不行，放我这儿，你要用再给你！” 许东明白，到了老妈手里，再要可就难了。 “4万？” “5万？” “6万！妈。”许东急了，“我又不乱花钱！” 最终，许东只好怏怏从自己的睡房里拿出6万元。 许东不情愿，黄秀英也很不情愿，许东手上还有1万。那钱抵得上她几年工资。 黄秀英声明，饭店装修的钱，要核实过，才能报帐。 拿到6扎厚厚的钞票，黄秀英眼睛雪亮，心满意足，说真的，许家头一次有了这么多钱。 黄秀英想：钱淑贞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家不一定拿得出这么多钱。 许东却是知道老妈脾气：“财不露白，妈，别总跟别人说咱有钱，人家朝你借钱咋办？” “对对！”许政华立即响应，“不借容易得罪人的！” 黄秀英横了他俩一眼：“我还用你们教！我们家有多少钱你们都不知道。” 许东作为儿子，不知道是正常。 许政华就被打脸了，黄秀英把钱拿很死死的，他确实不知道家里有多少钱。 他去看儿子，许东似笑非笑看着他。 许政华瞪了许东一眼，你老子可不是妻管严！ 黄秀英回房放好6万元钱，又想起一件事，急冲冲又责问许东。： “儿子，你和那林仙儿是怎么回事？恋爱了？” 许政华也竖起了耳朵。 这是两堂过审啊。许东赶忙反驳，“同学关系！朋友关系！合伙人关系！” 许东郑重其事向父母解释，自己是不会谈恋爱的，就是要谈，也要上大学谈。 许政华和黄秀英似信非信。 第37章 好好学习 许岩没想到，5班的英语老师魏抖抖特意找他了。 原因是，魏抖抖老师认为许岩不务正业，快高考的关键时刻，却搞七搞八。 写作有天分吧，等考完安心写作不好吗？ 除了这，跟街溜仔打架，筹办毕业晚会，上节目唱歌，甚至，他还经常去街上那家馄饨店，听说追求那位叫林仙儿的女孩。 这把魏抖抖老师给急的，认为许岩太不争气了，太浪费自己了。 最起码等考个好成绩再说嘛。 “许岩，这次模考多少分？” 这是魏抖抖说的第一句话，第二句话是，魏抖抖有点苦口婆心跟讲学习道理。 “许岩，这段时间你可要把时间尽量花在学习上啊，多考一分就打败好多人。”许岩知道魏抖抖的意思，心里还是感激他的关心，“512分吧，考个本科没问题。” 今年魏抖抖也参加高考，但许岩实在记不起魏抖抖有没有考上大学。 见魏抖抖关心他，许岩心里不免有些惭愧。 许岩说：“魏老师，我会的，高考前这一个多月我会努力学习，把时间尽量花在学习上面。” 许岩心里说：大哥，我可是天天时时学习来着，但人总不能死读书吧，优秀的人不会死读书的。 自己也就写了几篇文章，没花费多少时间。毕业晚会上唱歌也没花时候啊，就凑兴当个文抄公。 至于晚自习去林仙儿那儿，嗯嗯。也没用多少时间，回家我都学习到很晚的呐。 但人家这么关心自己，自己犟啥犟？ 魏抖抖听到许岩态度诚恳，心里很高兴，满意点点头。 毕竟，自上次许岩英语成绩考出好成绩后，魏抖抖自然而然把许岩当作得意学生。 当代课英语老师时间不长，魏抖抖能有许岩这样一位学生挺知足了。 分别时，许岩突然灵光一闪，让魏抖抖等等，自己跑回自己教室。 许岩在自己课桌抽屉里拿了几张纸。 1991年的高考作文有两小题。 第一题是：《圆》，即老师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圆，要求写200字的想象作文。 第二题是：《近墨者黑》，写500字以上的议论文。 因为上辈子参加过高考，许岩对作文影响自然深刻。 在平时空余时间里，许岩已经就这两道题写了好几篇不同角度的文章，并经过反复修改。 这些就在几张纸上。 许岩把它送给了魏抖抖。 魏抖抖已经参加过三次高考了，都是几分之差高考落榜，平时郁郁寡欢，来当英语代课老师也是迫不得已的。 魏抖抖拿着几张纸，看到里面的内容，心里有了疑惑。 “魏老师，没事看看我写的这几篇文字，或许对你有帮助。”许岩说道：“但你不要对外说，相信我！” 魏抖抖见许岩郑重其事的样子，点点头，许岩文笔众所周知，看看也是好的。 许岩看着魏抖抖远去的背影，不由得默默祝福，希望作文上能够帮到他吧。 当魏抖抖在考语文那天，面对作文的惊讶神情。 也能想象得到，魏抖抖绝不会对外说许岩知道作文题或泄题什么的。 这种惠而不费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对外说。 但许岩严重警告自己，这种事下不为例。 许岩刚打拨走劝他要专心学习的魏抖抖，不久，在操场上，遇到了数学老师姜贤光。 远远地，听见姜贤光扯着嗓门喊他。 许岩过去刚问了声好。 姜贤光却不说话，上上下下打量他。 许岩被姜贤光瞧得不自在，终于忍不住问姜老师看啥？ “我看看你的尾巴。”姜贤光声音依然大声，“没看到有尾巴啊。” 许岩满头黑线，知道姜贤光的意思，挺委屈地说道：“姜老师，我没尾巴，有尾巴也是藏着掖着的。” 姜贤光没想到许岩反应快，“知道就好，小子，做人别那么什么？装——嗯，装啥来着？” “装逼。”许岩无奈，知道这赌神光让他自己答。 “对对。”姜贤光哈哈一笑，挥挥手。 没办法，被怼的许岩，郁闷地看着姜贤光得意模样，心里还是知道姜贤光关心他的。 谢谢啊，赌神光，我是不会让你失望的。 其实，在二中，除了魏抖抖和姜贤光，也有许多师生觉得许岩不应该太“飘”，应该专心学习面对高考。 其中就有王得才老师。 王得才老师早就把许岩当作心爱的弟子了，他对许岩写文章发表赚稿费得奖没异议，就是看到他在台上拿着吉他唱歌，且竟然还有那么多的同学欢迎。 王得才就不高兴了，这是不务正业的行为嘛！ 正当王得才准备找个时间与许岩好好谈谈心的时候，他接到了文联周编辑的电话。 电话那头，周编辑的声音抑制不住的兴奋，“老王，王老师，有个好消息，像听不像听？” 王得才当然想听，与周编辑相交这么多年，知道周编辑一惊一乍的性格。这时听到他兴奋的声音，又不免有了想法： 自己写的文章在哪个地方发表？又想到刚刚不久也写了篇文章投给了《知音》杂志。 难道发表《知音》，但没这么快啊，刚投寄出去没几天。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周编辑一边买关子一边感叹，上午，他在办公室接了一个电话，是市作协主席来电话，打听许岩。 周编辑现在对许岩的情况熟悉得很，把知道的跟作协主任汇报了，包括《打工妹》在广省佛山文艺得奖，又被姓陆的青年导演买了版权。 市作协作主席嗔怪周编辑，说这样的事怎么不跟作协说，这是大事，我们市十来年都没遇到有文学天分的苗子了。 想当初…… 周编辑和市作协主席熟悉得很，知道市作协主席喜欢吹牛，会吹他的文学成就如何如何。 反正听作协主席一顿吹牛，未了，说这样的好苗子应该入市作协。 周编辑把消息告诉王得才后，王得才内心叹了口气，文青就是这样，凡是涉及写作的，都认为与自己有关，而现在听到是许岩就要加入市作协，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自己也刚刚加入县作协呢，不过，他已经承认了与学生许岩的差距。 这差距怕是一辈子难以企及了，还好，是我学生，只要将来取得多大成绩，都不夸教他一场。 于是，王得才急冲冲来找许岩，这时，早把要许岩专心学习备考的初衷给忘掉脑后了。 待王得才找到许岩，把情况一说，许岩却没有兴奋。 “咋？你不高兴？”王得才忍不住问道。 许岩说：“我可不想加入市作协。” “为啥。” “我要好好学习，过几天就要高考了。” 第38章 小迷妹 此时的许岩已是二中校园的名人了。 谁也没想到，平平无奇的许岩在这两个月大放光芒，特别是在毕业晚会上吟唱的那首《曾经的你》直接拉升了人设。 低年级段的高一、高二的女生，已经把他当作心目中的男神了。 一天晚自习，许岩一人在操场上跑步。 这是两个月来的习惯，每天晚自习第一节课间，许岩会在操场上慢跑两圈，八百米，权当锻炼身体。 在许岩跑步时，会有蛮多人，站在操场边看他慢跑，这时的许岩可不会觉得自己跑步有什么不妥。 但这天，许岩被一位女生挡住去路，这女生把一团东西塞到许岩身上，就跑开了。 专心跑步的许岩吓了一跳，猛地停下脚步，看到掉落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一双黑色的毛线手套。 等许岩回过神，那女生早已看不到身影了，好像是一位低高一或高二的学生。 看着手上一双黑色的毛线手套，手套针脚不好，似乎是刚学织的。许岩笑了，真是世事难以预料，竟然也有女生给自己送东西了。 当然，之前唐艺要送给他钢笔不算数。 现在是七月孟夏，这毛线手套要冬季才能用得上。 跑完步，许岩拿着毛线手套回到1班，刚把毛线手套放到课桌抽屉里，刚拿起课本准备学习。 “许岩，出来！” 唐艺出现在1班教室门口，声音挺凶，绷着脸，原本的笑脸没有了。 来者不善啊，肯定是刚才在操场看热闹的同学给传开了： 有女生给许岩送东西了，许岩还收下了，消息传得挺快，传到唐艺耳中，唐艺柳眉倒竖，啥人啊，收别的女生东西，不收我的，难道我不好吗？ 唐艺气坏了，一路小跑着，到了1班兴师问罪，她后面跟着几个吃瓜学生。 许岩深吸一口气，忍一时风平浪静，在1班同学的目送下，他跟着唐艺，一前一后来到操场上。 “坦白从宽，那女生是谁？送你啥东西？”唐艺口气生硬，一连串发问。 许岩翻翻白眼，这哪跟哪啊，坦白啥，啥东西，啥女生？ 唐艺咄咄逼人，“哎呀，不敢承认？” 有啥不敢承认？决定不绕弯子了，看出来了，唐艺是顺毛驴，一言不合会炸。 许岩一脸无辜，他说：“刚才是有女生送我毛线手套，但我不知道她是谁啊。” 唐艺咬着牙，噙着泪，胸口不断起伏，越想越觉得委屈，“不认识，你还收她东西？” “不知道她是谁，你说说，东西我还给谁嘛。” “好了好了，你说咋办？”许岩无可奈何，这“棉花糖”一点也不甜。 “你说你错了。” “我错了。” “好吧，我原谅你了。” 唐艺“噗哧”一笑，眼睛瞬间弯弯，变得有些眉眼如丝：“那我送你的钢笔，要不要？” “好吧，要。”许岩心里，有一种心塞的感觉。 “一瞧就不情愿的样子！这样，那个许，钢笔给你，那个谁的手套给我。” “那不行！”许岩赶忙拒绝，谁知道她会不会拿这手套出什么妖蛾子，他说：“我还要还给她呢。” “也行。” 唐艺心情立即变好了，立即像“棉花糖”了，她对许岩说，那个许，你接着考验我吧，我才是你的小迷妹。 说完，唐艺拿出那个装钢笔的小盒子，递给许岩，然后莞尔一笑，蹦蹦跳跳走了。 许岩立即满头黑线，他拿着小盒子，看着唐艺那种有恃无恐，笃定的样子，貌似是吃定他了，许岩突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和唐艺这一问一答的拉扯，好像是吃醋的妻子盘问在外偷腥的老公。 不过，许岩看着唐艺挺拔的腰肢，那青春四射的身影，禁不住想，这小妮子发育得还挺那个—— 呸！许岩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 记住了，是决计不可能再做舔狗了。 于是，1班的同学注意到，许岩被唐艺“叫”出去之后，垂头丧气拿着一个小盒子回来了。 同学们自然知道小盒子里是啥，牙咬得狠狠的，感觉这小子太能装了。 张瑶瑶见唐艺叫许岩出云，也跟着许岩后面吃瓜，现在她撇撇嘴巴，跟在许岩身后回到教室，她是越来越确信许岩的浮夸男的人设，还好在她的看护下，幸好没来纠缠应清婵，不行，得时时提醒清婵，别被这人给骗了。 晚自习后，许岩从学校出来，看到曾天明在校门口等着，许岩过去，曾天明伸手要朝许岩一掌飞到，许岩避了开去，曾天明再打，许岩再避，曾天明又打。 老许，你得让我来上一掌，我心里才平衡，曾天明气咻咻地叫道，你小子，现在都有女孩子送你东西了。 许岩说，这关你屁事。 曾天明说，就关我屁事，他妈的，现在我咋这么想揍你一顿呢，这么多年大家同一水平线，为啥你现在要跟我们不一样？ “你知道那女孩是谁？哪个班级，你哥哥我给你打听清楚了。”曾天明说，“你要请我吃馄饨，我才跟你说。” 许岩说，馄饨你又没少吃，仙儿馄饨那里有我的股份，这些日子你天天吃我的。 他妈的，听许岩这么一说，曾天明就来气，他说等会儿我就与林仙儿说，看她怎么说，大哥，你好像脚踏好几条船，思想道德教育呢。 放屁！许岩大叫。 两人一起往馄饨店方向，一路闹一路乱讲话，这当中，曾天明告诉许岩，晚自习送毛线手套的女孩是高一班的，叫钟灵，挺漂亮的女孩子。 许岩想，名字是好名字，好像古龙小说《天龙八部》的书里也有个叫钟灵的，段誉同父异母妹妹，性格好，讨人喜爱。 馄饨店，林仙儿仍如以前一样，坐在铁锅前一个小方桌边，捻熟地包馄饨，低着头，露出白皙的脖颈，在灯光下，有一层绒绒的光晕。 这个晚上，许岩和曾天明各自吃了碗馄饨，然后，曾天明走了，也不知道是去录像厅，还是去泡周倩艳。 许岩留在店晨，他把水桶里的螺蛳揉搓好多遍，清洁螺蛳壳上的污垢，再用老虎钳，剪掉螺蛳屁股，天热起来，店里每晚都要卖出去四五碗碟螺蛳。 特别是增加了油炸花生米、豆腐干，水煮毛豆，生意好了不少，就是要很晚关门。 许岩对林仙儿说，仙儿，明天开始这几天，我就不来馄饨店了，要高考后才来。 林仙儿点头，她说，那今晚一起到关店门。 第39章 我养你啊 这天晚上，馄饨店来了好几拨客人，炒螺蛳卖了六盘，都是许岩炒的，有一拨客人是熟客，知道许岩和林仙儿底细，却故意打趣，说老板炒螺蛳好吃，老板娘包的馄饨更好吃。 两人笑，也作不解释，期间在炒菜什么的，配合很是黙切，俨然是一对年轻夫妻的样子。 到了十一点，还剩下两个客人没走，林仙儿走过来，在许岩身边，和他低声说，饿了没，我给你下面条。 许岩这才感到，自己确实有些饿了，虽然放晚自习后，也吃了碗馄饨。 过了十几分钟，林仙儿给他端来的是一确面条，浇头很足，有肉片、小白菜，许岩用筷子绊面条，发现里面窝着两个荷包蛋，许岩说，好吃！ 说完唏哩呼噜地吃起来。 林仙儿在旁看着，眉眼间隐隐有着笑意，因有客人在，不好说话，但心里在不停地叫着，慢点，吃慢一点。 待那两位客人走后，许岩的大碗面条也吃好了，他拍拍肚子说，饱了。 林仙儿泛起笑容，说安心在学校，投入学习中去，考试好好考，这些天就不要来店里了…… 林仙儿说一句，许岩答一句，许岩心里笑了下，心里想，难得仙儿对他叮嘱这么多话，像姆妈。 店门关了，许岩跟着林仙儿朝她家里走，不知为啥，两人心里都有一种莫名情愫，好像是恋人面临别离，一人要去远方打工，要年尾才能想见。 许岩没话找话，说：“过几天就要考了，很快的，到时候，四海饭店就要提上议程了，够我们忙的。” 林仙儿也不知道心里想啥，“嗯”了一声。 于是，两人一路上无话，直到林仙儿回到自家院子，关了门，许岩看着屋的一个窗子灯光亮了，漏出橘黄灯光，一个人的剪影落在窗格棂上。 林仙儿家的院子里，有株石榴树，许岩感觉这一株石榴树，在黑夜里摇曳，枝叶越来越繁茂，夜风拂来，窸窸窣窣，好像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 许岩在石榴树的树影里站了一会。 许岩想，他和林仙儿自认识以来的常态，特别是两人单独面对，即使不说话，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好像相互间把什么话都说了。 林仙儿给人一种平静如水的感觉，他又想到应清婵，觉得应清婵身上是一种疏离的清冷感，唐艺呢，却又不同了，唐艺天生就带着一团火，随时都能拼发出一团激情，燃烧他人。 新的一天开始。 像往常一样，许岩六点半起床。黄秀英已经烧好粥，炒了碗梅干菜和炒青椒炒鸡蛋，外加一碟豆腐乳。 烧好早饭，黄秀英她又赶着去粮管所，这种繁忙，还要一直持续到许峰高中毕业，不过，以后自己开饭店就好了。 许岩在院子里做了一遍八段锦，八段锦主要撑筋骨和养气血，强身健体很有效果，这还是重生前，许岩人到中年，学会了八段锦，几年坚持，已是深入骨髓了。 这一世，他决定把八段锦作为每天的必修课。 锻炼完毕，许岩也没着急吃饭，而是花了20分钟把昨晚睡前的数学导图又快速复盘一遍，这样的读书方式，效果很好，许岩心里，还是期望高考能够在数学上拿到不错的分数。 骑车去学校，一出门，竟然看见周利敏骑着自行车在前面，这小子这段时间都在躲着他，许岩追上去，喊周利敏周利敏。 周利敏听到许岩的声音，自行车踩得更用力了。 我擦！ 许岩躬起身子，一阵狂踩自行车轮子，很快，追上周利敏车子，许岩说，跑那么快干啥，好像要吃了你似的。 周利敏不说话，一副我惹不起，躲得起的神情。 许岩说道，周利敏，复习得咋样，考个浙工大，没问题吧？记忆里，周利敏正是考了浙工大。许岩最后说道：“周利敏，你信不信，高考我分数肯定比你高。” 周利敏一声不响，打定主意不理许岩了。 到了1班，学霸们早已整整齐齐坐在位置上学习，但他们看到许岩走进教室，眼光朝许岩睨一眼，又朝许岩的座位上看。 许岩座位在教室最后一排，单独坐，旁边的座位本是空着的，令人没想到的是，校花女神应清婵就坐在位置上，课桌面前摊着书本资料，低着看着书本。 许岩走过去，应清婵抬头见到许岩疑惑眼神，朝他点点头，示意许岩坐自己的位置，许岩坐下来，听到应清婵不紧不慢的声音低声说道： “这几天，我坐这座位，你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还有，我给你整理了一些数学大题，你做着试试？” 声音虽然轻，但在落针可闻的教室里，大家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大家憋着一股劲，就临阵磨刀，不快也光，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应清婵用自己富贵时间，帮许岩提高成绩。 有的同学听到应清婵的话，脸都绿了，这还是那个冷若冰霜，万事不搭理人的女神吗？ 许岩倒也很感激，赶紧对应清婵说谢谢，又不自觉挠头，想想这些日子，自己对学习有点不上心，以为只要考个本科就不错了，心里觉得辜负应清婵一片心意。 待应清婵递过来给他准备的二十道大题，看了，许岩却一脸为难，这些大题他可真没想过，在高考那天期望做对过。 “没关系的。”应清婵安慰许岩，轻声说，“不懂我给你讲，只要把这几道题搞懂了，你的数学分能够提升十分以上。” 许岩硬着头皮，勉为其难做这二十道大题，不懂，问应清婵，旁边同学耳尖，听到许岩问浅显数学知识，不屑撇嘴，又听到应清婵耐心讲解，真是羡慕嫉妒恨。 于是，1班教室里，学霸们学习注意力分散了不少。 高考日益临近，二中的学生们，面对高考的热情不同，成绩好的班，都在临时抱佛脚，努力高考个好成绩出来，成绩差的班，那就是放牛班了，名义是上课，但没老师来，学渣们自行其是便是。 这天中午，许岩在搞懂一道大题，心里面舒了口长气，这两天，为这些大题，许岩很努力，应清婵也费不少心思和时间，每次应清婵给他解题时，许岩能闻得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看到她的上巴上，因为肤白，有淡绿色的经脉和毛细血管若隐若现。 许岩想，应清婵的皮肤真是白呀，这种白，白到了一种清秋冷艳。 这些天，许岩一心一意埋在书本里，没再见到唐艺，不想，他吃中午餐时，被唐艺在学校食堂堵住了，唐艺问他，为啥这几天不去找她。 许岩说，姐，高考呢，我要学习，不像你，学校也找好了。 唐艺学习不差，又有唱歌的天分，她早去海城艺校参加过招考了，加上唐宏大给学校捐了一笔钱，所以，唐艺一点也不担心高考。 “考不好怕啥。”唐艺说：“我养你啊。” 许岩发呆了，这话咋这么熟悉，此时星爷电影《喜剧之王》还没出来，最经典的一幕，就是柳飘飘要离开时，星爷扮演的尹天仇追了出来—— 尹天仇：可不可以不上班？ 柳飘飘：不上班你养我啊！ 尹天仇沉吟良久，最终仰起头：我养你啊！ 倒反了，许岩心里说。 第40章 高考第一天 七月盛夏，骄阳似火。 灼热的阳光无情的炙烤着大地，滚滚热浪让人全身都被汗水湿透。 高考的第一场是语文考试。 许岩在学渣5班的英语老师，那个魏建军魏抖抖，拿着这份语文高考卷翻阅，当他看到后面的作文题目，腾地一下惊呆了。 “天呐！”这是他内心的惊呼。 魏抖抖拿着试卷的双手不停抖动起来，狂喜！怀疑！震惊！ 各种心情混杂着在心中蔓延。 魏抖抖下意识地用颤抖的手?了下自己的脸，痛，确实在高考现场，不是来时做梦在高考。 魏抖抖脑海里立刻出现一位理着短发，笑起来自信阳光的少年！ 如今，这少年增加了一道神秘的色彩。 魏抖抖在心里呐喊一声：这世界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魏抖抖让自己的心慢慢平复下来，从试卷的最后面一题开始做起，即做作文题目。 那天，当许岩把两张纸交给他时，对他说了一句可能对他有帮助的话，魏抖抖似信非信。 虽然大家都知道你许岩同学写文章厉害，但也不是就凭一张纸就能对高考作文有提升吧？ 当时魏抖抖心里疑惑，却还是认真看了纸上的内容，并写了两篇文章。 毕竟，这段日子，许岩创造了太多奇迹。 而且，魏抖抖性格木讷却又认真，还翻阅了一些资料和文章范文，认真反反复复修改了几遍。 魏抖抖心想，这权当练习作文吧。 殊不知，作文的题目竟是一字不差，原题。 魏抖抖对自己这次高考有了无比的信心！ 这是自己几次高考来着？三次，因为每次高考落榜，他受尽屈辱和白眼…… 想到这时，魏抖抖魏建军忍不住热泪盈眶。 于此同时，在一中的另外一间教室。 许岩坐在一间教室里，不疾不徐地翻阅高考语文试卷 试卷后面，语文作文题果然是那个“同心圆”，许岩看着近黑者墨，近朱者黑，不禁露出笑意。 世界果然按照原来的轨迹在行进！ 许岩又翻过试卷开头，从第一题做起。 除了作文题，虽然其他题记不清楚，但凭许岩现在的文学素养，对付这张试卷没有问题。 试卷里拼音等基础性知识，是许岩复习语文时主要的主攻内容。 至于作文，许岩早就选好写作素材又经过反复修改，做作文时只需把字写好就行。 所以，语文考个高分没有问题。 而且，试卷做得很快。 这考场有一位四十余岁的女监考老师。她在考场上走动，一边注意观察考生动态。 女监考老师发现，考场上的考生面对试卷千奇百怪。 有反反复复翻试卷的，久久不动笔的，有咬着笔沉思的，脸上表情不一。 但女监考老师发现，坐在第三排第二个座位的男生有些与众不同，他没翻卷子埋头一题一题做起来。 与众不同的是这男生竟然没有停顿，手中的钢笔沙沙地在纸上划动，一种难言的丝滑感觉。 女监考老师走过去瞄了一眼，发现这男生的钢笔字?得真好，行云流水，书法体。 凭女监考老师的经验，这男生成绩肯定不错。 语文考试时间过半，在女监考老师的目光中，许岩抬了抬头，放下手中的钢笔，手指伸开，活动了一番手指。 尔后，许岩低头开始从第一题检查起来。 这男生竟然这么快就把试卷做好了。女监考老师如是想，难怪自己第一感觉认为他与别人不一样。 很快，许岩检查完试卷，抬头看到那位女监考老师正站在身边。 “老师，我可以交卷吗？” 女监考老师看了看手腕上的上海牌机械手表，点点头。其实，女监考老师很想说一句：为什么不等考试规定时间结束在这段时间好好再检查一下自己的试卷。 但有考场规定的，监考老师决不能与考生说无关的话。 当许岩把试卷交上来的时候，女监考老师忍不住睨看了试卷，特别是后面的作文。 800多字的作文字宛如一幅书法作品一样。这是她从教以来首次见到这么漂亮的钢笔字。 能写出这样漂亮的字，想来成绩不差吧？ 看来这男生有足够的自信。 确实如此，许岩充满自信的走出教室，他走出校门，并没离去，而是在校门口转悠。 此时并不像后世那样，高考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 那时只要高考，考场校门口就会聚集众多家，用热切的目光等着自已的孩子从考场下来。 现在的家长才不会为了这个，影响自己赚钱。他们的观念是小孩子读书好坏是自己的事情。 而许岩一边在校门口转悠，一边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 加上这次高考，许岩已经参加了两次。 上世的高考因为过于学渣而无感，这次他因为知晓作文大题，以及三十余年积累的文学素养，他有足够的信心考出好成绩。 因此，考完这场语文后，对自己重生忍不住心潮起伏。 就在许岩转悠了约莫三十多分钟有学生陆陆续续地走出考场了。 期间，许岩遇到了二中的同学，但是不太熟，有的同学看到许岩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有的同学见了没打招呼，擦肩而过。 这是有人喊了一声许岩的名字。 许岩转过头，看到的是魏建军魏抖抖老师。 魏抖抖嚅动着嘴巴，一脸激动的样子，表露出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 许岩微笑了，他把右手食指朝自己嘴唇一碰，示意魏抖抖不要说话。 “魏老师，人有时候就是有一种动气，祝你下面的考试顺利，加油！” 许岩说完这一句话，转身离去。 其实，许岩涉留校门口没走，就是想对魏建军说这么一句话。 对他来说，让魏建军知道作文题，已经破了他的底线。 而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想改变魏建军的人生轨迹。 上辈子的魏建军，再次几分之差高考落榜。后来，到另外一个乡镇初中做英语代课教师。 这一代课老师长达二十多年，娶了一位幼儿园教师做妻子，却在儿子读大学后出轨。 一直郁郁不得志的他，精神错乱，终有一天成踪人士，生死不知。 希望他能因此而考上大学，改变人生命运吧。 第41章 考什么学校 上午语文考试后，许岩离开一中学校，来到县城的解放路。 究其原因，是高考要考3天，3个班是二中最好成绩，在考试时考试氛围，考试心里上的优势方面都要重要，因此，为了让他们更好的考试，才会如此安排。 每年高考，县二中都很重视，他们会和县教育局商议，安排二中成绩优秀的班级学生，如1班、2班、3班到县一中考场参加考试。 而曾天明他们这些成绩不好的班，则分流到其他学校考点，因此许岩虽然也遇到别的同学，却没遇到曾天明平时要好的同学。 考试嘛，还是静下心来好好考。 解放路的市心街，有一条小吃一条街，集中了一如既往浓厚小县城的生活气息。 上午考完试，许岩走出校门，特意在市心街走了一个来回。 这条街上，门面房开着各色各样的店铺，店铺除了小吃类饭店之外，多是一些铁器、木器、山货等日常物品的店铺。 诸如轻工品之类，是在解放路东头的国营百货商店。 市场经济尚未形成，再过几年，可以肉眼可见地看到县城飞速发展。 许岩在一家面食店要了一碗汤粉，这种汤粉油多盐重，辣辣的重口味，倒也符合许岩年轻人的口味。 正当他哧溜哧溜地吃得不亦乐乎，许岩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抬头一看，在店门口站着俩年轻女孩子。 正是应清婵和张瑶瑶，刚才是张瑶瑶喊他的名字。 “许岩，听说你第一个交卷，怎么才吃！” 张瑶瑶说道，考完她就听到与许岩同一个考场的同学说，许岩提早半个小时就交卷了，挺牛逼的。 当时张瑶瑶就在应清婵面前吹风，说许岩这人就这样，喜欢出风头，连这么重要的考试都不放过。 应清婵没反驳张瑶瑶的话，但她心里却很想知道许岩的语文考得怎么样？ “我们在对面街那店面等你，我有话想对你说。” 这是应清婵清亮的声音，许岩看着应清婵深幽的双眸，点点头。 街对面是一家卖纽扣针线杂货店，店里有吸引女孩子的发夹之类的饰物。 应清婵和张瑶瑶在那里看各类发夹，旁边也有几个女孩子围在那儿挑选。 许岩很快吃完，就来到了街对面，于是，三人结伴离开市心街，往县一中走去。 “考得如何？”应清婵轻柔地说道，她身上总比别人多了几分清冷气质，声音也是如此。 许岩笑着说道：“还行吧，主要是作文没花费多少时间，那个什么成语来着？对了，一挥而就！” 张瑶瑶立即插嘴说：“那作文是满分了？” “满分不敢说，离满分肯定不差几分。” “真自信！”张瑶瑶撇嘴，没办法，自己嘴欠，让他装到了。 许岩知道张瑶瑶会在应清婵说他的坏话，他也不惯着，与张瑶瑶说话就拌嘴，走着，正好看见出了市心街头，有一家棒冰店，店里有一个冰柜。 这个带着时代特征的棒冰店，并没有后世各类的奶油雪糕、冰淇淋等种类繁多的品种，就卖一角钱一支的白糖棒冰。 许岩走进去，买了6支白糖棒冰，分给应清婵和张瑶瑶每人两支。 这白糖棒冰还是用油纸包装的，对许岩来说，满眼都是一种怀旧气息。 许岩揭开包装纸，把棒冰放入嘴里，一股沁凉的甜味直入心肺。 许岩忍不住想要叹一口气。 几个人咬着冰棍儿，一时无法交流说话，恰恰这时，路边正好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孩，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人。 似是祖孙俩，小孩子流着口水，一眼不瞬地望着他们手里的冰棍。 应清婵便把攥在手里的另外一根冰棍递给小孩子，许岩见此情景，也把他的另一根冰棍给了那位老人，老人摆摆物，不要，许岩硬塞到老人手中，老人笑了，脸上沟壑般的皱纹舒展开来。 那个时候的炎热天气，没有人会拒绝有这样一根冰棍。 张瑶瑶一心一意享受这两根冰棍，一边听着应清婵吃完后和许岩说话。 她想不到是，应清婵竟一直关心许岩的高考成绩。 应清婵说：“这次语文考试提早交卷，开始我还以为你没考好或是其他原因，可想想，你不会。” 许岩回答说：“我们都在1班蛮长时间了，我从不做不靠谱的事情！” “我帮你估算了一下，550高考分数，你是有的。” 咋? 许岩有些匪夷所思的感慨了，这是高冷的应清婵吗？难得关心起自己来了，这之前，她从未主动找他说话呢，就说，那说好了，我考上550以上，我请你吃饭。 “准备报哪所学校？”应清婵问许岩。 “省内差不多的本科就行。”许岩心里早就有了主意，省内的那所第二梯队的大学。 “其实你可以上z大的。” 短短两个多月，原本成绩平平的许岩让人刮目相看，如果再多些时日，把自己给他的二十道数学大题学懂，许岩的成绩不止于此。 “谢谢你啊，应清婵，真的。”许岩由衷地说道。 应清婵自然不会上省内学校，按原先的轨迹，她应该上燕京大学生物专业。 后来应清婵成了微生物领域的专家，口罩时期可是成了全国皆知攻克微生物病毒的生物科学家。 而且，为获取微生物活体样本，应清婵不慎感染，媒体报道出来，更是牵动亿万国人的心。 那时，许岩虽然与她没有交集，但也到处搜寻有关信息，看看时间，离考试还有近一年小时，三人便往一中学校方向去。 下午2时是地理考试。 回到学校，许岩与应清婵张瑶瑶各自走向自己的考场。 地理卷子对许岩来说是中规中矩，除了四题确实不知道，其他的都做了。 但许岩也没放过不会做的这三道题，凭着近半个世纪，以及自己作为畅游网络的键盘侠，都把试卷给填满了。 但许岩又细心地检查了两遍。 觉得没问题了，向老师举手，示意要交卷。 收卷的是还那位中年女监考老师，收了卷，特别认真看了许岩一眼。 许岩回之以微笑。 交了试卷，因为县城离家就二十多里路，许岩便直接回家了。 第42章 地上有一万元都不去捡 到家时，许家成员还没人回来。 老爸许政华跑供销出差在外，老妈黄秀英在粮管所，弟弟许峰自然是放学后要玩尽兴才会回家。 那时，高考可不是家里的大事情，家家可没当回事儿。自从许岩高三家长会，黄秀英过他班主任老师，许岩能不能考上大学。 那时许岩仍是学渣，老师给黄秀英的答复是否定的。 此后，黄秀英就不再抱希望，许家没读书的种子，虽说许岩能写文章挣稿费，考大学还要考数学英语呢。 回到家，许岩进厨房翻翻菜篮子，花了半小时时间做了一个炒茄子，一个腊肉炒辣椒，一盆番茄鸡蛋汤。 许岩一个人独自吃了一碗饭，便回自己房间，明天上午是英语，下午是历史和地理。 今晚争取把有些知识点过一遍。 未几，便听到黄秀英和许峰回家。 在外玩疯早已饿了的许峰拿大碗扒饭，他现在最喜欢许岩烧的菜，烧啥都觉得好吃。 黄秀英却是来到许岩房门槛，探头看见许岩埋头看书，便没有打扰他了。 许岩听到外边动静，一时有些愰惚，上一次高考的第一天，是否也是如此情景？ 肯定的是，这一天，那位学霸加高冷校花，决不会关心他考得怎样，想上哪个学校。 谁知，曾天明却找上门来了，这厮跟平时不一样，心里藏着事，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说话吞吞吐吐。 开始，许岩还以为曾天明要问他考试的事情，又感觉不是，就说，你他妈的，有屁快放，我还要学习。 曾天明终于磨磨蹭蹭说了，他低声说道：“周倩艳那个了？” “哪个？” “那个肚子有了。” “哪个？说清楚！” “有了，她肚子有小孩子。” 我擦，怀孕？ 许岩知道周倩艳怀孕，惊呆了。 高考呢？老兄，你们来这一出。 曾天明见许岩发愣、惊疑的神情，以为许岩认为他在开玩笑。 “真的，我没开玩笑。”曾天明说。 好吧，我可没认为你在开玩笑。许岩平复心情，随后心里想，我擦，上辈子这事应发生在半年后，被提前了。 “你俩不高考了？” “考是考，可考不考反正都这样，没差别。”曾天明摸摸头，不好意思的表情，说本想等考完试再跟你说，没忍住，兄弟，对不住。 许岩翻了个白眼，“那你公婆俩想咋样，结婚，下崽？” 曾天明忧郁着，“结啥婚，下啥崽！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不是你怎么办！是人家周倩艳怎么办！”许岩狠狠瞪了曾天明一眼，又踢了他一脚说：“你他妈的快活了，人家女孩子可被你害惨了。” 正值高考，幸好两个人成绩差，咋考都上不了大学。 曾天明心大，听许岩说了“快活”两字，竟然贼兮兮地说， “老许，那事你做过没有？做那事时，就是地上掉有一万元，我都不稀罕去拣。” 你他妈的真是疯了，许岩一阵无语，说： “你他妈的知道不知道，周倩艳有三个大哥，个个都高你一个头，你就等着挨揍吧，还有周倩艳的妈妈，会抽烟，也不是省油的等。” 曾天明脸挎下来，对许岩说，我一方面也怕这个嘛。 好一阵子，许岩问：“到底想咋办？” “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曾天明幽怨地说：“我都愁出白头发了。” “你拉的屎，跟我说个屁！白头发！” “帮我想个办法呗。” “滚！不要影响我学习。” …… 第二日，许岩照常吃过黄秀英做好的早餐。 骑着自行车出门，迎面遇上周敏利，他妈的，不躲了，现在敢一本正经的出现在面前，许岩觉得好奇。 这段时间，这家伙前几天尽量躲着自己，今天意外见着了。 “周利敏同学，早上好啊。”许岩笑了。 周利敏笑笑，没回答许岩的话。 不久前两家干了一架，周利敏可不敢与许岩多说话，他老妈钱淑芬还没出门，被见到了自己和许岩说话，挨顿骂是少不了的。 就这样，俩人一前一后骑着自行一段路程，周利敏脚下用力踩了几下加快速度靠近了许岩车子。 “你昨天语文考试都提前交卷了？” “做不出来就做不出来，呆瓜一样坐着有用吗？”许岩回答，提前出来，也人尽皆知了。 许岩踩着自行车，又想，这货就这逼样，听到自己提早交卷，巴巴来证实了，是巴望着自己考不好，他妈的才高兴。 “没考好？”周利敏继续问。 “你说呢？是不是希望我没考好？” “你——” 被怼的周利敏放慢速度，望着许岩背影，后悔这样问了。 许岩一只手把着自行车把，另一只手朝周利敏竖起中指，他说： “相信不？我肯定考得比你好！” 昨日下午，当听到许岩提前交卷，周利敏就放不下这心思，晚上复习都分心了，一直有个声音在心里叫喊，许岩考不好最好了。 家住对门，从小一起长大，自上高中，俩家老妈常年嫌隙，而且自己学习成绩一直就比许岩好。 在许岩面前，周利敏一直有优越感，但这优越感在近段时间被打破了，现在，周利敏做梦都想在某一方面能超过许岩。 因此，一大早，他就在门口磨蹭，等到许岩，忍不住想证实许岩是不是真没考好？ 周利敏闷声不响骑着车子，跟在后面，望着许岩背影，心里“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至少我高考成绩肯定比你好。 今天上午考数学，下午是英语。 毫不意外，数学高考试题，许岩会做的全做了，不会做的是无从下手，但也有特别高兴的事情，就是最后的两道大数学题，竟然做了一道。 而且，在许岩的记忆里，这道题竟然是应清婵整理的二十道题里面的，他真想立即告诉应清婵这个喜讯。 许岩想起数学老师“赌神光”所说，考个九十分就不错了。 但这次，许岩相信自己这次数学考得不错，他又查了一遍卷试，该做的做了，不会做的死磕也没啥鸟用。 许岩举起手示意交卷。 还是那位女监考老师，看了下手腕上的表，离结束时间还差30分钟呢。 她走过去拿了许岩的数学卷子，特意瞄一眼，扶扶眼镜，心里升起疑惑。 两道大题都没做全，就不能熬到考试结束？ 这次监考，她对许岩有着深刻印象，不说考得怎样，这名考生蛮特别，他的身上似乎，有一股与年龄一样的从容和自信。 许岩走出考场，走出校门，在校门口近处的小店吃了一碗粉干。 第43章 彩霞满天 县解放路东头是县政府大楼，再东边，就是新华书店。 许岩在解放路溜达了一段路，便返回，走进新华书店。 这时的新华书店挺不亲民，隔着一个柜台，顾客站在柜台外看书，看中那一本，售货员拿那本，不像以后，可以顺手拿到书翻看。 而现在，顾客得抱着要买书的态度去选书，不然新华书店售货员不会给拿书。 许岩在每个柜台巡梭了一圈，书的种类还不繁多，特别是学生教材辅导书还没有铺天盖地。 此时许岩并未准备买书，只是上辈嗜书如命的他，经常到新华书店，这次来，算是故地重游了。 许岩在文哲类柜面停下来，看那摞着排的书 也不知看了久时间，许岩感觉身边来了一个女孩子。 短发，人不高，上身是的粉红确良衬衣，下身穿的是蓝色裤子，似乎不怎么合身。 女孩肩上挎着一个己洗得发白的布书包。 许岩看到的是女孩子的侧身，只见她踮着脚尖，挨着柜台，伸着身子看书柜里的书。 那是文学类柜台，金庸、梁羽生的武侠小说，还是琼瑶的言情小说。 这个时期，港台的武侠小说和言情小说大行其道，许多少男少女都被这类书勾引得魂不守舍。 许岩想，这小姑娘一定是在找琼瑶阿姨的言情小说。 果然，那女孩对一位女店员说：“姐姐，买那本《彩霞满天》。” 女店员把书拿过来，女孩子也不翻看书，爽利地从口袋里准备好的钱，付了1元1角书钱。 这年头，能拿出1元多钱买书，也算舍得了，看来这小姑娘是深度琼瑶迷。 女孩把那本《彩霞满天》放进书包里，似乎完成了一件大事，嘴里舒了一口气，好像感觉到有人注意自己，女孩子抬眼看向许岩。 瓜子脸，精致的五官，一双清纯的眼睛。 这让许岩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自己认识，但肯定不是最近认识的。 “这书我多年前就看过了。”许岩笑着说。 “我也看过好几遍了。”女孩用好听，并且真诚的声音说：“喜欢书里的故事，我就想把它买下来，对了，你咋说多年前看过，不是今年刚出版的吗？” 说完，上上下下打量起许岩来，心想，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却老气横秋说多年前看过这本书。 许岩笑了一下，“两年前也算是多年嘛？” 要不是那时代的人纯真，许岩这种搭讪，会被误认为不怀好意。 “两年就算多看了？骗人！”女孩皱起好看的鼻子，说：“不会没看过说看过吧？” 书里讲述的是一位弹钢琴的女孩和一位青梅竹马的爱情，一波三折最终有情人成眷属的故事，文笔极佳，引人入胜，吸引了众多的青年男女。 这书确实是许岩之前看过，那时的他学习渣，很多应该学习的时间都花在武侠和言情小说上了。 现在，凭着超强的记忆，许岩把书中的故事情节说给女孩听。 许岩讲的是大概故事，女孩在一旁补充着细节，因此两个人聊起来很愉快。 不知不觉聊了半个小时，女孩说： “我叫郑小月。” “我知道，我还知道你家在清镇，门前右边有一棵梅树。” “我知道你老爸的名字呢？” “真的？” “不假，如假包换，你老爸叫郑贤文，在县水电站上班，你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弟，你……” “你叫啥名字？我咋不认识你。” “我叫许岩。二中的，今天参加高考。” “你一个学生会认得我爸？” “我比你大多了，你应该叫我叔叔的。” “我可是第一次见到你哦，你比我大多少？”郑小月真不相信许岩的话，潜意识里，可不想把许岩当叔叔呢。 “我上初三，今天放假，是因为你们要高考。” “不叫我叔叔也行。”许岩说，“我叫你小月月吧。” 小月月？ 郑小月好看的眼睛转了转，她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她，奇怪的是，这名字却是很熟悉的感觉。 “小月月，我还知道你学习严重偏科。” “我哪偏科了？”郑小月不信，这他都知道？ “数学和英语这两门，你不努努力，可考不上好学校啊。” 上辈子，郑小月没高考，凭着水电站干部职工的子女，勉上了省水利专科学校。 而现在，郑小月惊掉下巴了，真是认识我的。 许岩一本正经的说着话，心里却开心不已，上辈了，也是这样，他经常把郑小月逗得一愣一愣的。 听许岩这么说，郑小月张大嘴巴，吃惊的合不拢的模样。 郑小月歪着脑袋，上上下下打量许岩，心里想，真不认识啊，不过有一点帅，蛮像琼瑶书里的男主人公。 许岩穿一件黑色体恤，藏青色长裤，衣着朴素，其实和郑小月穿的差不多。 在这个年代，县城、小镇的裁缝店一条街上就有好几家。 因为，年轻人衣着都比较简单朴素，而且，衬衫和裤子都是本地的裁缝师傳做的。 许岩和郑小月在新华书店门口聊了半个多小时，两人约好，等许岩高考完，许岩找郑小月玩，给她送几本书。 下午2时，英语考试。 这次许岩可没提早交卷。前世能与老外流利交谈，英语根本没有问题，要扣分的话，只有语法上作文和词形填空被扣分。 交卷后，许岩回家。如昨天一样，老妈黄秀英还没下班回家，弟弟许峰也是。 许岩又在厨房做了三个菜，自顾吃了又把饭菜放在灶台上，温着。 回到自己房间，复习起明天要考试的政治和历史。 翌日，许岩参加了上午的政治和下午的历史。 上午政治考完后，许岩仍在那家粉干店吃了碗粉，却没有出去闲逛了，而是回到一中的操场停自行车地方，拿出历史书翻看起来，一直到了历史考试。 这两门考试对许岩来说，并不难，与他之前料想的一样，考个八十以上没问题。 给自己大致估算了分，考个本科以上的学校没问题。 第44章 两顿晚餐 回到家，外出跑销售十来天的老爸回家了。许政华带回了盐水鸭，是江苏高邮的传统特产。 许政华只要出门跑销售，回来，都会带点土特产给家人打打牙祭。 盐水鸭太齁，吃的时候切成块，蒸煮后会比较好吃。 老妈还没回来，自然还是许岩动手，把盐水鸭切万块，放在饭甑的上层，与饭一起着蒸。 在本地，每家都用饭甑，饭甑形似“圆桶”，结构却比圆桶复杂得多，它一般由杉木制成，直径略小于高度，饭甑蒸出来的米饭均匀熟透而无焦饭，食之又软又香，口感极好。 许岩手脚麻利地在厨房忙活，准备烧炒茄子和青椒炒鸡蛋。 “儿子，高考怎么样，能考上大学吗？” 许政华来到厨房，看着忙碌的许岩，爹娘看孩子，心情总很愉悦，特别是看和他差不多高的儿子。 这阵子，由于许岩写文章赚了很多稿费，许政华就在外说，当年给他爷爷奶奶，也即许岩的曾祖父母迁坟，找了一个风水宝地。 因为那个宝地的对面是笔架山，风水好，培养文曲星。 家里没有读书的基因，这小子写文章赚这么多钱，肯定与当初风水有关系。 许岩说：“爸，我想考个学校没问题，当然想要好学校肯定不行。” “能考上就行，我们家族里也能出个大学生了。跟你说儿子，当初我给你太爷太奶迁坟时……” 许政华又开始絮叨了，生怕儿子不知道。 老爸许政华就这点不好，喜欢吹嘘，可能是跑销售，走南闯北跑销售的缘故，许政华特别爱说大话，给人以华而不实的风评。 就在许政华自说自话的当儿，黄秀英和许峰回来了，这时，许岩也把菜烧好了。 除了肉末烧茄子、青椒炒鸡蛋、红烧豆腐，加上蒸好的盐水鸭和顿顿都有的梅干菜腌肉。 黄秀英看着四方桌上盆碗的菜散发着升腾热气，心里是心满意足的喜悦。 “秀英，你大儿子说能考上大学，今晚得好好喝一杯。”许政华一见黄秀英开口说道。 “考上就好，到时候给那对门那女人瞧瞧。” 黄秀英小学只读到三年级，对她来说，儿子能读到高中就已经不错了。 她从来没奢望自己的孩子能考上大学，但自从和对门的钱淑珍结了冤家对头后，对钱淑贞经常炫耀她上大学的儿子，一直耿耿于怀。这阵子，就特别想有一个能考上大学的儿子。 也因此，在外面，黄秀英有意无意显摆自己能会写文章赚钱的儿子。 这点，夫妻两个倒是一个模样了。 夏日傍晚炎热，许家四人围坐在四方桌上，许政华和黄秀英面前的酒杯上是谷烧，有五十多度，土酿白酒。 “儿子，高考完你就是大人了，今晚也喝点酒？”许政华说。 “行，喝少一点。”黄秀英立即跟着说，她会喝酒，只要许政华在家，都会陪丈夫小酌一杯。 “爸妈，我不喝酒。”许岩其实酒量不错，但这辈子能不喝就不喝，再说，还没高考，也不是庆祝的时候。 吃饭间，一家人说起饭店装修的事，此时装修已近尾声，只要收拾一下，随时都可以开业。 黄秀英对好不容易顶替自己父亲，得来的的粮管所工作，现在要辞职，心里很是不舍。 她叹了一口气，说，“我辞掉工作，以后就没铁饭碗了。” “姆妈，现在时代变了，你以后会发现，铁饭碗越来越不值钱，开饭馆一年抵得你好几年工资。” 这一番话，许岩与黄秀英说过无数次了。 “秀英，我这次在外面，特意去个体经营的饭馆吃饭，每一家我都打听了，开饭馆真的能赚钱，南京一家饭馆开的很大，老板和老板娘也是双双从国营单位出来的，你猜他们是啥单位？” “啥单位？” “男的是供电局，女的在邮电局，单位都比粮管所好的吧？” …… 就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曾天明心事重重的上门了。 “天明，吃饭没？在我家吃。”黄秀英用筷子敲了敲碗，客气地说。 “婶，我吃过了。”曾天明回答说，其实他没吃，周艳倩怀孕后，六神无主的曾天明可吃不下饭，就是这三天高考，也是一塌糊涂。 他是找许岩帮他出主意的。 见到曾天明那模样，许岩快速扒拉完碗里的饭，站起来对许政华和黄秀英说： “爸，妈，我和天明出去下。” 黄秀英叮嘱许岩回家别太晚，说，“你们俩在外别惹事啊，不许跟人打架！” 走出家门，直奔林仙儿馄饨店。 路上，许岩朝怏怏的曾天明踢了一脚。 曾天明一个跙裂，险些摔倒。 “我擦，你已害了人家周倩艳，知不知道？” 许岩这么怼曾天明，藏有羡慕嫉妒恨，特别想到这厮对自己显摆，说干那事的时候，看到地上有一万元，也不去捡。 亏他想得出来！ 再世为人，按说对那个事有免疫力，没想到自己现在是十八岁年轻身体，血气方刚，抵不住蠢蠢欲动的欲望。 真气不过自己还要帮他收拾这个烂摊子！ 曾天明心甘情愿接受这一脚，“嘿嘿”笑，一边说道： “谁叫你想当我大哥，动不动就说带我飞，我这不是没办法嘛。” 又说： “我也不想的，每次都是做保护的，一激动，也不知道哪次没做好。” 许岩为之气结，一路再也不跟曾天明说话。 跨进林仙儿馄饨店。 店里还没有客人，林仙儿看到许岩，明眸一笑，眼睛亮亮的。 这是许岩高考后，第一次与林仙儿见面。 许岩心里一动，也是一笑。 店里的空气似乎变了，浮动着一股异样的气息。 “哈。”曾天明一把怪叫。 许岩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摸摸鼻子。 “这几日考试辛苦了吧？我炖了猪脚黄豆汤，凉着，现在温度刚刚好。”林仙儿说：“我给你端来。” “我不敢吃。”曾天明做着鬼脸，举着一只手，“我有自知之明，林仙儿，没我的份，对吧？” 许岩打了一下曾天明的头，说：“滚，爱吃不吃！” 曾天明大声笑着，真的滚出门去，去找周倩艳商量。 许岩摇摇头，他已经与曾天明说好，一定要周倩艳自己拿主意，不然没办法处理周倩艳的肚子问题。 许岩在馄饨店又吃了一顿晚餐。 第45章 红星电线厂 王村乡卫生院在国道不远处，交通便利。 由于唐宏大帮忙打呼，告诉许岩、曾天明、周倩艳三人到卫生院，找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产科医生。 妇产科医生姓管。 妇产科管医生知道来意后，看了仨人一眼，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确实，现在的少男少女疯狂多了。 她让周倩艳跟她进检查室先检查，许岩和曾天明留在走廊门口候着。 过一会儿，妇产科管医生让他们进去。 许岩摇摇头，“老曾，我就不用进去了。” 于是，许岩在走廊走来走去，等诊断结果。 未几，曾天明和周倩艳出来了，曾天明对许岩说做手术。 周倩艳脸色苍白，像是要上刑场。 许岩拍了拍曾天明的肩，让曾天明陪周倩艳，他去卫生院收费台交费用。 交费回来，见周倩艳紧紧抓着曾天明的手，似是要上断头台，啜着泪，嘴唇颤抖，几乎随时就要哭出来。 曾天明变成暖男，斜着身子半拥周倩艳，轻声细语安慰。 卫生院极静，妇产科管医生在手术室里摆弄医疗器械，发出铁器碰撞的清脆声响。 听到这刺耳声音，许岩撇撇嘴吧，事物都有两面性，快乐了就应该有付出！ 曾天明安慰了好一阵子，周倩艳终于鼓起勇气进手术室。 周倩艳进手术室后，曾天明就一脸忧愁在走廊里来来回回走，许岩受不了这家伙的这种哀样，又嫌医院的气氛，便转身走出医院透气。 从医院出来，右边是一家用红砖围起的工厂。 许岩记得是是一家乡镇企业办的，红星电线厂。 许岩心里一动，这种厂子现在处于半死不活吧？ 走过去，一番张望，果然，厂门口右边墙上张贴的通知引起了他的注意。 “全厂职工同志们，为响应镇政府的乡镇企业的深入改革，遵循抓大放小的原则，本厂因资不抵债，连年亏损，经镇企业办研究，即日起暂停上班……” 通知没有落款，也没日期。 但纸张崭新，应该才贴上去没几天。 许岩望向工厂大门，门左边柱是牌，上面写着陈旧斑驳的黑色宋体大字。 “XX市XX镇红星电线厂”。 厂门上方，一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悬挂的红布黄字横幅。 “厂兴我荣，厂衰我耻”。 横幅风吹日晒，破落不堪。 大栅栏铁门紧闭，传达室玻璃窗上似有人影晃动。 许岩走近铁大门，向厂内张望。 宽阔的大院深处，是两栋厂房，迎面的还有带走廊的青砖瓦房，并排着十几间的房子。 里面布局简单规整，再无其他多余的建筑，目测整个工作占地大约有二十来亩的样子。 作为一家乡镇企业，虽然简陋，但符合寻常的乡镇企业特点。 许岩目光带着沉思，转头打量一圈红星电线厂的周边，除了不远处的王村卫生院，还有几家造纸、地弹簧和五金加工等乡办企业。 但前面视野开阔，恰好地处国道，路上车流不断。 站在1991年的时间节点来看，几年后城市住宅将商品化，此时起步生产民用电线，绝对是一个很有前瞻性的考量。 正当许岩正在沉思时，传达室方向一声吆喝打断了他的思考。 “哎，干什么的？” 许岩看去，一位穿汗衫短裤的中年人从传达室走了出来。 约莫四十岁左右，身材矮小。 许岩嘴角挂起笑容，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迎上前去，他递出一支烟，说道： “叔，厂子没开工，你这是值班吗？够辛苦的，来，抽支烟。” 现在，许岩平时都带包烟在口袋里，自己不抽，但那个年代，给人递支烟好办事。 中年人犹疑片刻，才伸手接过了那支香烟。 在他眼里，许岩是一个颇为英俊的半大孩子，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坏人。 许岩边帮他点火，接着说： “叔，我看到墙上贴着的通知了，咋回事？咱这厂子要关了？” “……” 许岩套着近乎，中年人也打开了话匣。 中年人叫胡强，是红星电线厂的保卫科的，厂里设有保卫科，但科长被副厂长兼职了，他是保卫科唯一的人员。 红星电线厂是一家乡镇企业，规模不大，全厂职工也就四五十人。 因市场和债务问题，工资都欠了几个月，今年立夏刚过就停工停产了。 拖到了现在，经过几番折腾，已经回天乏术。 镇政府为此讨论过几次，决定由镇企业办牵头，全部资产打包出售，顺便解决相关下岗职工的再就业问题。 可是很长一段时间无人问津，生产设备陈旧和要接收百来人职工是两个难点。 许岩知道，八九十年代初的乡镇企业，导致经营不善的原因，除了市场、产品、人力成本过重等，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债务。 而且，这种债务都是三角债，我欠上游企业的，下游企业欠我的。 循环反复，直至把一个企业拖至死胡同。 墙上的通知，也是镇政府企业办工作人员前天刚贴出来的通知。 “胡叔，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许岩把手里的大半包烟塞到胡强手里。 胡强顺手接过，答应了，心里想这半大孩子去看看也没关系，反正厂里现在也没人。 许岩走进红星厂，他先是到两幢大厂房，其中一幢房子里摆放着十来台机器，压线机、包漆机、卷线机。 机器落满灰尘，显然已经停产多时了。 另一幢厂房被隔成两半，一半是厂房，也摆着四五台漆线包装机，另一半是仓库。 显然最后一道生产工序后，就直接进仓库了。 许岩又到对着大门前面，那排有走廊的青砖瓦房，当头的四间办公室，另外却是宿舍，可能是厂干部的宿舍。 这幢即有办公室和宿舍的墙上，贴着几张激励人心的标语，现在已经七零八落。 青砖瓦房后面，又有一幢房子，三开间，是厂房的食堂。 从外面看，看不到食堂的房子。 许岩又绕了一圈，想想这时候曾天明应该在等自己了，于是告辞胡强。 临走时，许岩对胡强说道： “胡叔，谢谢你啊，以后有事要请教你呢。” 胡强点头应答，站在大门边看着许岩远去的背影。 这年轻人虽然接触了十来分钟时间，但感觉有着与同龄人不一样的沉稳，待人接物又让人舒服。 第46章 老妈辞职 许岩回到卫生院，在走廊里，曾天明两个人坐在条椅上，周倩艳依偎靠在曾天明身上，头发撒乱，看到不脸，肩膀抖动，显然刚刚哭过。 两人紧紧抓着对方的手，看样子是刚手术完。 许岩去看曾天明，这厮低着头，在周倩艳耳边轻声细语安慰着，两眼柔情似水，却分明藏不住发出贼兮兮亮光。 不用去想，许岩知道，这家伙对周倩艳是真心的，但作为男人，这里解决了女朋友肚子问题，心里分明撂下了一个大包袱。 男人嘛，就是这一副德性。 许岩上前，说起宽慰话，他对周倩艳说， “我与林仙儿说了，给周倩艳炖黄豆猪脚，这里去，她肯定炖好了，林仙儿做的黄豆猪脚，好吃，我吃过一次。” 曾天明露出感激的神情，许岩朝他示意，早点离开这卫生院，这地方，呆得久，容易消息外传。 离开卫生院，往街上的馄饨店方向走，曾天明和周倩艳在前面走，许岩一个人提着一个袋子，远十步路左右，跟在后面。 隐隐地，听到曾天明在跟周倩艳嘴碎，小声说，这几天，他要到溪河里钓鳖，鳖大补，特别是对坐月子。 这小子东说一句，西说一句，狠不得要把心掏给周倩艳。 到了镇上，人多起来，曾天明放慢脚步，跟许岩并排走，一起看着前面，十几步远的周倩艳。 许岩说：“老曾，这回把心放肚子里吧？他妈的，人家好两个第一次都给你了，身体第一次给你，第一次给你怀孕，又第一次给你流产，你小子别对不起人家。” 放屁，曾天明说，现在我只有我家艳艳，以后也是！ 到了馄饨店，由于白天，林仙儿就没开店门，周倩艳坐在里面的小方桌旁，正埋头喝黄豆炖猪脚汤，林仙儿在旁边，轻声跟说着什么，周倩艳一边说一边点头。 黄秀英向镇粮食管理所提出辞职报告。 粮食管理所所长是女的，心善，拿着黄秀英的辞职申请，她头一回遇到这事。 女所长劝黄秀英：“秀英，你不再想想，这白纸黑字的，要是哪天后悔，可就晚了！” 黄秀英摇摇头，没表示会不会后悔。 其实在黄秀英的心里底，是舍不得辞掉这份工作的，轻轻地叹了口气，她对这粮管所里的一切，都熟稔于胸。 毕竟这是自己顶替父亲得来的工作，而且，有这样一份正式工作虽然不能荣华富贵，却也可保自己衣食无忧。 但是，因为自己学历低，小学都没毕业，只能在食堂岗位上。 也因此，自从自己在粮食管理所上班以来，对门的钱淑芬对她总是阴阳怪气，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扬。 辞职，除了儿子许岩的劝说，黄秀英更是想在这上面，争上一口气。 黄秀英就要想儿子许岩给她展望的，她要当老板娘，并且挣很多钱，让那些钱淑芬之流瞧瞧。 许岩对她说，以后的时代不同了，靠一份工作只能勉强温饱，而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像粮食管理所这种单位，肯定不会长久，到时单位的职工都要买断工龄，自谋生路。 开始，黄秀英认为许岩在危言耸听。 许岩说：“姆妈，粮食管理所是做什么的？是从农民那里买粮食，加工了再卖出去。你看看镇子上的集市？粮食已经自由买卖，价格比粮食管理所卖的还低！” 这个黄秀英知道，这几年粮食管理所入不敷出，发工资的钱都要县粮食局补助一大块，听县粮食局传出话来，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要改革。 现在粮食管理所现任所长之所以是女的，就是因为上任所长跑关系调到县粮食局了。 春江水暖鸭先知，粮食管理所里一些人都在找关系，所以，粮管所所长的位置，轮到了本来于事无争的女所长身上。 许岩劝黄秀英：“姆妈，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现在都啥年代了，市场化，到时，你成了我们这个镇上最大饭店老板娘，天天挣大把钱，气死那个钱淑芬！” 黄秀英就这样被说动了。 再加上丈夫，许政华在乡镇企业跑供销，走南闯北，经历丰富，经常在她面前说，这年头，撑是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特别是这段时间，大儿子给了他们夫妇俩这么大惊喜，靠写东西挣了六七万，这是他们现在的工资水平，十年不吃不喝也存不下来。 而黄秀英从镇粮食管理所辞职后，在镇子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许多人不明白，好好的工作为什么要辞掉，这年头，在国营单位有一份正式工作，吃国家粮，处处要显得高人一头。 有不知情的问：“啥？黄秀英辞掉工作了，这么好的工作，疯了？” 有半知情地说：“哦，这黄秀英是不是飘了，她儿子有本事，写文章赚钱，要开始享受了？” 知情的回答：“我知道，原来老银行的房子被她家租下来，开饭店！知道不？” 饭店？ 我们这个老镇，开个饭店能赚钱？小民百姓舍不得吃饭，公家单位都有食堂。 大家都认为，开饭店挣不到钱的。 …… 黄秀英辞职的消息传开来，最幸灾乐祸的，莫过于周孝强和钱淑芬一家。 他家的饭桌上—— 钱淑芬说：“好好的工作就不要了，黄秀英以为自己是谁呢，小学都读不毕业，还想着开饭店，有她哭的时候！” 周孝强虽然端着，一副沉稳模样不说话，但心里也是舒爽无比，这阵子，许家太让人闹心了，特别是许家儿子许岩。 周利敏却郁郁地说：“也许，饭店真的能赚钱的。” 周利敏以前他不大瞧得起许岩，可现在，隐隐约约里，已然变成有些害怕许岩。 周利敏相信，许家开饭店，一定是许岩的主意。 钱淑芬听到二儿子说这话，是在破坏好好的家庭气氛，不满说： “利敏，这次高考成绩问你考得咋样？你都说心里没底，这种事情你倒关心上了。” 钱淑芬继续说：“再说一次，只要你高考成线比他家老大考的分数高，妈就高兴！到时，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 周利敏低下头专心干饭，决定再也不说一句话。 …… 第47章 开业大吉 且不说黄秀英辞职的事情，这几天，曾天明这家伙又抖擞起来了。 周倩艳做了流产手术，曾天明心里放下一个大包袱，可表面上装扮成一位大情圣。 周倩艳在家休养，曾天明每天都要趴她家墙头，秘密私会，回来沉痛地对许岩说，他把周倩艳害成这样，他以后要一生一世对周倩艳好，绝对不变心。 曾天明真的趁这个夏天，到河里钓鳖，给周倩艳补身。 许岩听了这种天真的话，立即有晕倒感觉，他对曾天明说，你以为溪里的鳖是你养的，这几天我去找林仙儿，让她炖一只猪蹄，烧个鲫鱼给你家艳艳补补。 曾天明深情地说，那不一样，我钓鳖给艳艳补，意义不一样的。 许岩竖起手指。 上一世，曾天明追去杭城和周倩艳谈恋爱，也是把周倩艳弄怀孕了，愧疚的曾天明也是在夏天回到老家，带回来了一小瓶香精、一块猪肝，用鱼线鱼钩到河里钓鳖。 上一世的情景竟然提前了。 看着曾天明虚伪又天真幼稚的嘴脸，许岩恨不得踢他一屁股，但想想前世的自己，自己似乎、肯定、也是这种嘴脸。 这世上，大多数男人不是这种衰样，就是奔向这种衰样的路上。 这些天，许岩的心思放在饭店上面。此时，饭店的装修已经接近尾声。 装修一直由许岩拿主意，但现在的装修材料和装修师傅的工艺，也只能差强人意。 虽其如此，但在旁人眼里，这花费将近三万的装修费的饭店，可以说算得上富丽堂皇，就是比江县那家东方大酒店也不逊色。 装修师傅姓成，木工出身，刚开始装修时，他没把许岩这种毛头小子放在眼，但随着饭店装修进度，成师傅越来越钦佩许岩。 许岩在装修上的门道比他还懂！ 譬如给门窗包边，在这年代是非常奢侈，大城市才开始流行，像县城的大多装修木工都不会，成师傅也不会，而许岩却懂得利用木工现有的工具如何压条和车边。 不止于此，许岩还知道装修的其他工艺。 装修过程中，许岩把所知道的装修样式一一跟成师傅探讨，他要装修成什么样的。 成师傅听了，受益匪浅，感觉自己的装修工艺提升了一大截，他想，这可是妥妥的饭碗啊。 而且，成师傅也蛮有眼力见，这四海饭店的装修以后可是自己的招牌，因此，算装修费用的时候，自动免去了一大部分工时费，算算将近有一千多块。 这样，成师傅也觉得自己赚到了，他拍着胸脯说，小许，以后有装修活，你找我，我不赚你的钱。 饭店装修能够少花钱，许岩自然高兴，他说： “成师傅，就凭你这般大气，这种格局，将来一定能成大事。” 确实，成师傅凭着自己的装修手艺，很快在江县站稳脚跟，开了一家装修公司，当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老板，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四海饭店开业当日，成为了多年以后，老镇子上的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因为，许家自开了这家四海饭店，肉眼可见成为老镇上的首富。 而且，与许家共有股份的四海饭店的林仙儿，后来成为江县最著名的房地产商，企业家。 还有就是，当时的四海饭店装潢的富丽堂皇，地面是光滑的地砖，墙面据说是环保的乳胶漆，窗台是大理石台面，旋转的玻璃圆桌，人造皮的椅凳。 这在九十年代初的老镇属实没有经见过。 老镇人很多人在感叹，更多带一些是，羡慕嫉妒，有的人加上点恨，但都想，不经意间，这个毫无存在感的许家，发达了。 男主人许政华原先是浪荡子，不务正业，后来成了家，就在镇办企业跑供销，性格较为飘浮。 女主人黄秀英文化程度低，小学没毕业。 竟然舍得投入那么多钱开上一家饭店。 在四海饭店开业的那日，四海饭店一共有5个包厢，坐满了吃宴席捧场客人。 这些客人，有许政华请的老镇政府领导，有林仙儿让其表哥李军出面请来了信用社领导，也有黄秀芬请来了粮食管理所领导和几位同事。 当然，还有许岩邀请的二中校长和领导。 校长苏开颜没到，说是回省城了。 后来，许岩才知道，苏开颜就是这时候走上仕途的。在这个学期过后，苏开颜将提拔到柯城石梁镇任职代理乡长，从此以后，苏开颜在仕途中青云直上，一般人难望其项背。 有些人一出生生命里就有，自带大腿，没法跟人比。 而这次宴席，二中的副校长周孝强借故身体的理由没来参加外。 许岩的班主任王得才、英语老师魏抖抖老师、数学老师姜贤光老师，还有历史、地理老师悉数到场。 许政华陪的那一桌，是乡镇上的头面人物。有镇书记、镇长，以及驻镇的税务，供销社部门领导。 八九十年代，在乡镇，最牛皮的是乡镇政府书记和乡镇长。 乡镇是一个熟人社会，“有熟人好办事”是人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处世规则，只要把这批人搞熟了，那无论办什么事基本通行无阻。 许政华走南闯北，应对这样的宴席得心应手，但宴席上，这些被请的客人都提到许岩，因为他们都知道许岩会写小说，不只得了奖，还卖出了影视版权。 镇书记姓万，在这酒桌上，官职最大，有发言权，他早就耳闻许岩。并且，黄秀英辞职放弃铁饭碗，据说就是许岩撺掇的，开了这家饭店。 万书记说： “老许，你家出了大作家，我们镇子也跟着光荣，上次县长还专门向我提到你儿子，让大作家出来见见嘛。” 在座的人听到江县县长也关心许岩写文章的事，便纷纷附和万书记，其中包括一位坐在万书记左边，四十多岁、精瘦、大背头的中年男子。 许政华听了，晕乎乎的，觉得与有荣焉，立即满口答应，转身去后厨找许岩。 第48章 敬酒 饭店的后厨，请了二名帮厨，目前，老妈黄秀英撑厨，许岩和林仙儿在旁边帮忙。 开始，许岩提出雇厨师，黄秀英一听一位厨师要高工资，当场摇头否决了，她说： “我在粮管所食堂，多的时候，有三五十人吃饭，桌餐三四桌，我也能搞定，再说，大家也说我烧得菜好吃。” 许岩只得作罢，心想等四海饭店步入正规，请位厨师，让老妈从厨房里解放出来，专心管理饭店。 之前黄秀英在粮管所食堂，她是应付得来，但饭店做生意与食堂不同，黄秀英慌里慌张的，一时顾不了这头，一时又顾不了那头，整个手忙脚乱。 黄秀英一忙乱，心火起来，把气撒在小儿子身上，让许峰不要在这里碍眼，滚出去玩。 许峰放暑假了，因为今天自家饭店开业，却不跟小伙伴玩了，在饭店的蹿来蹿去，一脸兴奋劲。 许政华来到厨房，说包厢里，镇上的万书记让许岩去敬酒，黄秀英说，大人吃饭，小孩子去敬啥酒？在母亲心里，儿子始终是孩子。 林仙儿走过来，伸手接过许岩手里的菜刀，说你们去，这里没事，有我和婶的。 许政华就叮嘱许岩，说那桌上都是老镇的头面人物，见人一定要礼貌，说话客气，到时不喝酒也没关系。 许岩点头答应，心道自己已经高考完了，现在喝些啤酒也没啥，逐在许政华的指引下，许岩到了包厢。 “各位叔叔好，今天是我家饭店开业，有不满意的地方，多多包涵，各位喝好吃好。” 然后，落落大方地一一敬酒。 “欢迎万书记百忙之中光临小店，您随意，我喝一杯，祝您仕途鹏程万里！” “郑镇长，您与我爸是老相识了，今天和您是第一次喝酒，您喝一口就行，我干了。” …… 许岩沿着桌子，向每位客人敬酒，轮到万书记左边的那位中年男子，听了介绍，知道中年男子竟然是唐宏大，“棉花粮”唐艺的父亲，江县著名企业家，没想不到，老爸把也给他请来了。 其实，唐宏大拨冗从江县来老镇，主要是为了女儿唐艺，女儿是自己的心头肉，长这么大，自己头回听女儿在自己面前，经常叨唠一位男孩子。 知女莫如父，唐宏大知道女儿喜欢眼前这位男孩。 当知道许政华饭店开业，请老镇一些人吃开业宴时，因为唐宏大在镇里有一家注塑厂，许政华本是要请注塑厂厂长的，唐宏大主动说他去参加。 他一心要看看，被女儿经常挂在嘴边的是何等少年？ 能请得动唐宏大这尊大神，许政华高兴不已，他是跑销售的，知道唐宏大的份量，能够攀上这个关系，对他的好处不言而喻。 许岩赶紧倒好杯中啤酒，双手擎着说： “唐老板，唐艺是我同学，我应该叫你唐叔叔，唐老板，早就听说你气度大，酒量也大，不要嫌我是小辈，我们一起干了这一杯！” 许岩一仰脖子，干脆利落一把喝光啤酒。 “痛快。”唐宏大哈哈一笑，脖子一仰，喉咙滚动，两下喝干了杯中酒，放下杯子，方说道： “许岩同学，我早已听我家唐艺说起你，说你会定文章，还会写歌词哩。” 许岩立即谦虚地说，那是小孩子闹着玩的。 唐宏大似乎很高兴：“许岩同学，唐艺被我宠坏了，性子有点倔，得理不会饶人，平时多让让她点。” 许岩满脸黑线，唐老板这话说得，好像是老丈人跟毛脚女婿说话。 瞧这话说的，唐老板，我可没和你家棉花糖谈恋爱哦。 桌子上的人似乎听出味来，本来对唐宏大会参加这开业宴，以为是看在镇领导的缘故，原来，他是冲着考察女婿来着。 众人不禁心想：一个全县著名企业家，一个作家才子，倒也门当户对。 万书记笑着说：“难怪唐老板来四海饭店，原来两家孩子是同学啊。” 这话说得含蓄，却也不言面喻，大家都是场面人，自然不会在这种事上随意开玩笑。 许岩在这包厢一大桌子敬下来，喝了十一杯啤酒，依旧面不改色。 在场的人对许岩刮目相看，夸奖许岩不只是会写文章，酒量也好，更是小小年纪，不怯场、有气度，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他们更是夸奖许政华生了个好儿子。 许政华嘴角都笑弯到耳朵边上了，儿子这么给他挣面子，心怀大畅，酒量立时好了许多，白酒喝下一杯又一杯。 这场开业宴，许政华醉了两天三夜。 其实，在这主桌上，除了唐宏大、万书记、吴镇长几位重量级人物外，还有一位钱志成，镇办企业主任。 管镇办企业的主任自然是许政华宴请的对象。 但钱志成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即是钱淑贞的大哥，周利敏的舅舅。 这位钱主任知道自己妹妹钱淑贞跟许家不对付，经常发生纠纷，也许受到钱淑贞的影响，对许政华一家向来没有好感。此次邀请他，本就不想来的，但一听说万书记、郑镇长也要来，一口答应赴宴。 现在见到唐宏大也这么看重许家儿子，脸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却时不时打量许岩。 这场开业宴，一直喝到下午四点，宾客走了，许政华也醉倒了，许岩和许峰兄弟俩撑扶回家，许岩守在家里照顾老爸，而许峰，早已不见影子，显然又和他的小伙伴疯玩去了。 等到晚上，四海饭店没有一个客人上门，黄秀英心情就慢慢的不好了。 想到自己辞职，花了一大笔钱装修这饭店不说，今天开业宴，一下子宴请二十来个客人，光食材钱花出去二百多。 饭店还雇两个小工，一睁眼睛，光每天的房租、水、电和人工成本，钱扔到水里，听不见声响。 在粮管所食堂，黄秀英每天对食堂的开支锱铢必较，一分一厘都不放过，如今算算自家开饭店的一天成本，越算心里越是窝火，瞬时觉得行不尝失。 黄秀英开始后悔，自己咋就这么听儿子的话，今后，饭店成了无底洞怎么办？ 第49章 飞猪理论 四海饭店开业这天，林仙儿做黄秀英的助手，帮助黄秀英解决了不少问题。 此时，林仙儿见黄秀英眉头紧锁，唉声叹气，知道担忧饭店生意，她安慰说： “婶，做生意不能急的，我开馄饨店，头几天也没生意，过几天，才慢慢好起来了。” 黄秀英说：“没生意怎么行，一天天的，光房租、雇工的花费都要一百多，要是饭店黄了，关了门，老镇街上的人都笑话死我了。” 林仙儿说：“婶，阿岩做事情很有分寸，我相信以后他一定能够做大事情，你要相信阿岩的眼光……” 黄秀英听到林仙儿夸奖自己的儿子许岩，心情又好起来些，不禁抬眼打量林仙儿。 林仙儿身材高挑，鹅脸蛋，直挺的鼻梁、大眼睛，妥妥的一位漂亮女孩子。 林仙儿家境不好，自小就扛起家庭重担，但脑子灵活，遇事有主见，做起事情干净利索，是一位即要强，又让人心疼的女孩子。 黄秀英叹了口气，心里想，要不是林仙儿家境不好，家里有一个傻瓜弟弟，做我家儿媳妇还是蛮好的。 唉，咋想到阿岩娶媳妇的事了？阿岩还要考大学呢，不对，刚才听说大老板唐宏大来饭店，是专门看阿岩的。 有人开玩笑唐宏大是来看女婿儿，难道是真的？ 正当黄秀英这么想着的时候，许岩恰好从家里回到饭店，他见许政华睡得熟，心里放不下饭店，便赶过来了。 全世界的母亲最相似的地方，就是看自家儿女的眼神，心里有一股无法言表的欣慰和幸福，黄秀英看着高大帅气的儿子，忍不住露出笑意，哪个女孩子都配得上的我儿子嘛。 许岩知道黄秀英的脾气，会担心饭店生意，就说： “姆妈，你别担心，以后生意会越来越好，到时候，日进斗金，你又担心了赚钱没处花啦。” “日进斗金？”黄秀英撇撇嘴说：“别说日进斗金，能够挣到我在粮管所的工资，我就阿弥陀佛了。” 许岩说：“姆妈，你等着数钱数到抽筋吧。” 说完这句话，许岩没与老妈就这话题就此讨论下去，多说没用，得让老妈眼见为实。 “妈，没客人，今天我们自家吃，我来炒几个菜，慰劳下你和仙儿。” 许岩说着，去厨房寻找晚餐的食材，果然看见菜案板上，叠放着中午宴请客人剩下的菜，有的碟上没动筷子，装满着菜，黄秀英舍不得倒。 开业前，许岩知道老妈会舍不得剩菜，就反复强调，要长久开饭店做生意，客人桌上的剩菜一齐全都倒了，这个一定形成饭店的规矩。 黄秀英那种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分花的脾气，不形成这个规矩，甭想把饭店生意做好。 果然，老妈舍不得丢，许岩叹了口气，手脚麻利把菜往泔水桶里倒。 跟在后面的黄秀英见了，赶忙阻止：“败家子，你就是要倒，那几碟的菜就动了几筷子，可以吃的，今天请了那么多人，钱一分没挣到。” 黄秀英强调说：“就是咱家不吃，也可以给帮厨的兰芬嫂春香嫂她们。” 兰芬嫂和春香嫂是雇请的帮厨小工，说好工资每月七十元，黄秀英在粮管所的工资也就八十几元，因此开业这天很卖力。 现在，兰芬嫂和春香嫂在旁边，她们确实想把那几碟菜带回家，红烧鲤鱼、芹菜炒牛肉平时都舍不得吃，倒了多浪费啊。 “不行！以后就是我们饭店的铁规矩。” 许岩不理黄秀英的唠叨，继续倒那些菜碟，几下功夫，把那些剩菜全部倒入泔水桶。 黄秀英只有生气的份，要是别人，她真的会上前动手打人，但眼前是自己的儿子，特别是这段时间带给自己太多惊喜，潜意识里，黄秀英是信任儿子。 林仙儿上前拉着黄秀英的手，她说：“婶，阿岩说得对，客人吃过的，相互间不熟悉，谁知道有没传染病啊？吃坏肚子怎么办？” “我开馄饨店，开始也把剩下的带回家，您猜怎么样？我弟弟吃坏肚子，药费都花了三十多块，当时我心想，幸好是自己的弟弟，要是外人，不知道要让我赔偿多少钱呢。” 黄秀英听了林仙儿这一番话，这才不说话，但心里却更糟透了，做饭店生意，真的是太浪费了。 许岩笑着看了林仙儿一眼，仙儿可比我会说服人。 倒了剩菜，许岩找好找食材，决定晚餐就做青椒炒肉、芹菜炒牛肉、西红柿蛋花汤，还那条鱼就做酸菜鱼好了。 林仙儿给他打下手，不大一会功夫，菜做好了。 包括兰芬婶和春香婶，大家围坐一起，吃晚饭。饭后，许岩拿起小竹篮，在篮子里放着西红柿，让老妈拿回家，等晚间老爸醒来，好给他做西红柿酸辣汤醒醒酒。 黄秀英哼哼两声，转而把气撒到许政华身上，埋怨说，你爸就是老爷，舒服，酒喝醉成这样，还让人伺候他！ 林仙儿要回馄饨店，许岩跟在她后面，对林仙儿说：“仙儿，这两天要辛苦你了，我妈挺听你的，帮我盯着点，一定要让我妈倒剩菜。” 林仙儿一笑，回答说：“你妈能懂这个理，不用我说。” “我妈这人我知道。”许岩叹了口气，感叹到：“仙儿，如果这几天生意不好，那我耳朵有的罪受了。” 林仙儿笑吟吟说：“我相信你的眼光，这几年，大家初中毕业都出去打工，说是见世面赚大钱的，我看啊，在外面打工根本赚不到。” “上次我去县城，县政府旁的红旗招待所改成东方大酒店，我在酒店门口转悠半天，很多人去里面吃饭，我想，以后做开饭店做餐饮生意肯定是一门好出路。” 听林仙儿如此说，许岩惊讶不已，不由得想到将来有一位“小米”中年男人著名的飞猪理论，又称风口论。 “创业，就是要做一头站在风口上的猪，风口站对了，猪也可以风起来。” 怪不得人家将来会是县里的女首富。 县里的红旗招待所是国营企业，经过改制后成了民营企业，这家东方大酒店在以后十来年里，一直是县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酒店。 国家在今年一月份召开了经济效体制会，重点就是企业改革，几个月过去，县乡一级的企业承包经营改革也正被改革春风拂过，蠢蠢欲动了。 许岩想，让老妈开饭店这步棋走对了，接着，他又想起老镇西边的那个红星电线厂。 嗯嗯，承包红星电线厂得提上议程了。 许岩说：“林仙儿，我还有话跟你说……” 第50章 打一顿出气 路上，许岩跟林仙儿说起红星电线厂要承包的事情，这几天，他去过两次红星电线厂，找门卫胡强，在一条香烟的开路下，胡强对他知无不言。 接着又陆续找了几个红星电厂的职工，关于红星电线厂的一切，他了解得差不多了，他跟林仙儿说： “仙儿，老镇地方小，小吃店怎么做，都难做强，这次电线厂可是一个机会……” 一路上，许岩跟林仙儿说了很多，总之，要跟着国家大势走，个人才能顺风顺水，他说，国家这两年肯定要走发展城镇化路，到时住宅商品化政策一出台，房地产将迎来几十年的红利期。 “到时候，凡是跟房地产相关的，钢筋、水泥，当然包括电线，都有的做头！”许岩说。 九四年后，房地产推向市场商品化，那时社会的财富都聚集在房地产上。 一鲸落，万物生；同样道理，一鲸生，万物生。 许岩自然没说这些，而林仙儿听了，对许岩说她要好好想一想。 到馄饨店，林仙儿开店门，许岩去找曾天明。 白天跟曾天明约好，趁黑去溪河里摸螺蛳，曾天明早上放在溪河里钓鳖的钩线也要收回来。 最近几天，林仙儿给周倩艳炖了黄豆炖猪蹄外，还炖了一只老母鸡、两条鲫鱼。 曾天明这厮锲而不舍，心心念念着要钓鳖给周倩艳补身子。 溪河里，河床上的温度比别处低。 许岩和曾天明脱得剩下短裤，猫腰蹲在水里，身边飘着脸盆，不断地把从石头底下的螺蛳摸出，“咣当”丢到脸盆里。 天空上一轮下弦月，柔和的月光洒下来，随着水波一圈一圈从身边荡漾开去。 不一会儿，许岩眼前有了小半盆螺蛳。 自从在馄饨店推出爆炒螺蛳后，爆炒螺蛳可是老镇人最热爱的下酒菜，甚至进入了每户人家的晚饭桌上。 那些喜爱喝上一杯的家长们，让自家孩子去溪河里摸螺蛳，放盆子里养着吐腥，过一两天，用韭菜紫苏炒了，嘬一口螺蛳，就一口酒，感觉神仙过的日子。 因为溪河里的螺蛳多，慢慢地，炒螺蛳成了老镇上的一道有名的传统菜。 几年后，旅游业兴起，老镇评选本地十大名菜，这爆炒螺蛳名列其中。 而现在，馄饨店每晚夜宵要炒十来碟，四海饭店也有客人点爆炒螺蛳。 正当两人专心致志摸捡螺蛳的时候，从老镇来溪河的路上，影影绰绰来了几个人，在水中的许岩和曾天明不以为意，以为也是到溪河中摸螺蛳的。 殊不知，来人一溜儿站在两个人放衣服的地方，叉着腰对着溪河中央。 隐隐约约的月光下，看出是三个男人。 这时，传过来一个粗嗓门： “曾天明，你他妈的，滚上来！” “谁叫我！”曾天明直起腰回应，大叫。 “滚上来！”这声音不大，却是并排站着的三个人一起低哄。 瞧气势，是兴师问罪来着。 “谁？” 曾天明瞧身影不似那个罗小刚，声音变得有些虚浮，明显有不好预感。 周倩艳有三个哥哥。 “哼哼，问我们是谁，我们是你爹！” 原先的那个大嗓门，声音开始变得怒气冲冲：“你再不上来，我石块砸过来了！” 随即，一块鹅卵石砸进水里，在离许岩和曾天明不远处，水花溅到许岩的脸上。 许岩对曾天明说：“上去说。” 于是，两个人踩着水底的鹅卵石，举着脸盆，一步一步来到岸上，定睛看去，这三个人真的是周倩艳三个哥哥。 许岩心里也打了一个突，心道糟糕，纸包不住火，周倩艳怀孕的事被家里人知道了。 而这时，曾天明面对周倩艳的三个哥哥，心里更是发虚，但也心存侥幸，说了句： “你，你们，找我，啥事？” “啥事！” 三人之中，那个粗嗓门脾气最大，抬手就朝曾天明掴去一个巴掌。 河床空旷，耳光响亮，声音传出去挺远。 伴随耳光声，曾天明被打得一个趄趔，手疾眼快的许岩赶忙扶住曾天明。 许岩赶忙说：“周家大哥，有话好好说，动手又解决不了问题。” 三人中，周倩艳的大哥较为稳重，“你是许政华家的大儿子吧？跟这个小子是同学，我们早调查清楚了，这里没你的事，你最好先走。” 大嗓门是周倩艳的三哥，跟着说：“你先走，不走连你也打！” “周家大哥。”这时候，许岩确定他们知道周倩艳怀孕的事情，就说：“把我同学打一顿，也解决不了问题的，事情闹大了，各家面子不好看。” “好看？这小子都欺负到我家头上了，瞧我打不死你！”周倩艳的大哥没动手，周倩艳的二哥、三哥对曾天明动上手了。 周家二哥掐住曾天明的脖颈，朝他脸上掴耳光。 周家三哥在旁边举着拳头朝曾天明后背揍。 许岩脑袋一嗡，立马冲上前去阻挡，却被周倩艳的大哥从后面抱住肩膀。 “不要动，别说话，我们就想打这小子一顿出出气。”周家大哥说：“他欺负我妹妹，没这么便宜。” 一时之间，打耳光的声音，捶打身体沉闷声音，一声声传到许岩耳朵。 许岩挣脱周家大哥的胳膊边大喊了一声：“来人啊，打死人啦。” 这声音大，但许岩就喊了一声。 只一句，抵不住声音大，打曾天明的兄弟两个停住手，显然被许岩放声大喊唬住了。 许岩瞧出，周家三兄弟显然不想把事情闹大，让老镇上的人都知道周家女儿被人搞大肚子，那周家就没面子了。 许岩放轻声音说：“几位大哥，事情出了，闹得整个老镇上人人都知道，周倩艳以后怎么活？你们做大哥的就没想想？” “呸！”周家三哥说：“我恨不得弄死这小子，记着，我们跟你没完。” 说着，又伸手打了曾天明一个耳光。 “大哥大哥。”许岩见有转机，立即说：“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只要我们能够办到。” 周家大哥打量了许岩一眼，拍了拍许岩的肩膀说：“你这人倒挺讲义气的，你告诉这小子，明天上午到我家来，我们全家人等他。” “不来，我们打上门去，掀了他家做饭的锅，抄了他的家。” 又说： “别让人知道这事，否则连你也麻烦。” 说完，周家三兄弟扬长而去。 许岩去看曾天明被打得怎样，发现他蹲在地上，头仰着，嘴巴叹着气，发出“滋滋”声音。 “没事吧。” “我流鼻血了。” 第51章 爱情价更高 见到曾天明流鼻血，许岩担忧曾天明被打得不轻，就说我们回去。 曾天明仰着脖颈止鼻血往外流，说等等，还要下溪河收钓线呢。 挨了一顿打，还没忘记要收钓鳖钩线，许岩真是服了。 等曾天明终于止了鼻血，许岩便陪着曾天明下溪河收钓鳖钩线，自然是空无一物，一无所获。 两人仰躺在铺满鹅卵石的河床上，天空满天星斗，弦月慢慢向西偏移，峡谷吹来的风也慢慢大了起来。 曾天明说：“他妈的，倩艳的哥真狠，对我下死手，老子都快被他打死了。” 许岩想，把人家妹妹搞大肚子，没有被打残，已经算是很客气了，忍不住说，“妹夫犯错误，大舅子打一顿，讲道理来说是应该的。” “看我笑话！”曾天明郁郁说：“艳艳家都知道了，他们不准我和倩艳好，怎么办？我现在脑子就一坨浆糊，老许你得帮我想个法子。” “咋怎么办？我可没好法子。”许岩说：“那你准备和周倩艳以后怎么办？想过没有？” “我们两个说好了，过几个月就去杭城打工！”曾天明斩钉截铁地发誓说：“我离不开艳艳，她都替我怀孕啦，到杭城，我一定要好好待她！” 许岩忍不住撇嘴，恋爱脑真是没有办法治。 回家路上，曾天明弓着身走路，还时不时按摩左边的肋骨。 “老曾，真伤了？”许岩问。 曾天明裂裂嘴，“开始没觉得疼，现在走路直不起腰，老许，我肋骨是不是断了？” “我简直服你了，肋骨断了，还生龙活虎的会去收钓鳖钩线？”许岩无语地朝其竖大拇指说。 曾天明嘿嘿一笑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翌日，许岩起了个一大早。 高考后，许岩轻微赖床，到九点才起床，但起床后，锻炼过八段锦，再背诵一个小时英语。 但今天不行，他要为曾天明揩屁股。 昨晚，两人把捡来的螺蛳拿到馄饨店，放桶里用水养好，然后陪林仙儿回家后，两人约好明天早起去医院。 许岩提出去医院检查伤势，曾天明不由满脸疑惑，说大哥，我们是要获得艳艳家谅解，磕头求饶都来不及，到医院检查拍片，留证据？ 你老许是站着看热闹不腰痛，嫌事不够大？ “你他妈的，不是让我想办法帮你解决？听我就错不了！” 许岩朝曾天明头上拍打了一下说： “这次先要去医院拍片，拿个诊断证明去，到时好说话，周家不原谅你，我们告他伤害罪。” 许岩给曾天明普法，如果断了肋骨，最低限度算是轻伤，刑法白字黑字明了，轻伤够判刑了。 许岩说：“你放心，到派出所去，一告一个准。” 曾天明不乐意了，“我说老许，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要娶我家艳艳的喛，我是要和我家艳艳出去打工，双宿双飞的喛，你这不是让我跟周家结仇嘛。” 许岩恨铁不成钢，摊上这么一位智商不在线的兄弟，张口闭口我家艳艳，满脑袋恋爱脑浆糊，这叫策略，懂不懂？ 许岩暗暗告诫自己，老许，要时刻保持警惕性啊，爱情这东西纯纯是一场病。 于是，许岩开始对曾天明谆谆教导起来： “老曾，去丈母娘家你想好咋办？” “多说好话，求他们让我和我家艳艳好呗。” “不愿意呢？” “我给他们跪下行不行，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金石毛线！以为你是谁？把人家女儿肚子搞大了，还偷偷摸摸带着去流产，许岩说，曾大笨蛋，你会换位思考不，你妹妹被人搞大肚子，你爸妈，包括你，会怎么样？ “我……” 曾天明张大嘴巴，突然间觉得昨晚挨顿打，一点都不冤枉，而且，似乎打得轻了。 “他们家再打我，我也认了！”曾天明 “要是再打你一次能解决问题就好啦，能让你和周倩艳好？”许岩不知道自己翻了几次白眼了。 他妈的，没得救了。 但谁让他是自己多年的死党呢，许岩只好耐着性子说：“所以我让你去医院嘛，开个肋骨打断的证明，咱们先礼后兵，让周家权衡利弊，说不定周家一原谅你，答应你和你家艳艳好了。” 曾天明说：“这样做会不会不厚道？” 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事情都是在权衡利弊，哪有什么对与错。这道理一时难以与曾天明说清楚。 就这样，一大早，许岩和曾天明去了老镇卫生院，直接找到放射科。 放射科医生，听说是来拍片，就让曾天明先去外科挂号，诊断交费后再来。 去挂号诊断交费一套过程下来，可就耽误时间了，周家本意让曾天明一大早就去周家。 许岩担心耽误时间，难免旁生枝节，便直接拿出一包没开封的中华烟递过去，对放射医生说时间比较急，通融一下，就拍个片，看看肋骨伤了没有？ 许岩对放射科医生说，他们是高中生，在学校义务劳动，爬高搬东西摔下来了。 或许瞧是学生，放射医生答应了，但说不出片，就在机器里看。 经过机器检查后，放射科医生从机器镜孔里抬起头来，说左侧一根肋骨裂了，没断。 放射科医生朝曾天明竖起大拇指：“小伙子不错，肋骨裂了都没事，硬气！” 曾天明被人夸奖，直了直腰，裂嘴巴。 许岩对放射科医生说：“医生，你能不能够给写个诊断证明？我们是想拿这个给班主任看，让我同学休息两天，能不能算工伤补偿点钱。” “我们是学生。”许岩继续说：“肋骨裂了，可不可以写肋骨断了一根。” 放射科医生想了想，答应了，拿了张空白诊断纸，刷刷几笔，然后签上大名，学生嘛。 再次谢过放射科的医生，从医院出来，曾天明忍不住说，我说老许，发现你真的变了，这两个月都不像从前的你了，还有，他妈的，我发现你现在说谎不带脸红的，张口就来。” “我都有一种错觉，总感觉你不是你。” “那我是谁？” 许岩略带悠远的语气，神秘地说了一句：“你眼中的你不是你，别人眼中的你也不是你，你眼中的别人才是真的你。” 曾天明不懂。 许岩说：“你别管这个，去你丈母娘家的时候，一切听我的，包你无事。” 曾天明一想要面对凶神恶煞的三个大舅子，还有丈人丈母娘，双腿不觉有些发软。 他当然听许岩，没别的法子。 第52章 上门请罪 在一家烟酒店，许岩掏钱买了两条红塔山香烟，一条七十，这时期，红塔山属于中高档香烟。 让烟酒店老板用袋子装了，让曾天明提上，说你上丈母娘家，不能空着手，说完，他又往曾天明口袋里塞了五张一百元面额钱，说是给周倩艳营养费，到时你当面给。 曾天明感动坏了，抽抽鼻子，说老许，等我在外打工挣了就还你。 许岩让曾天明提着两条烟，两个人一起去周倩艳的家。 周倩艳家在猪仔弄，路不远，幸好没见到熟人，就是有几个人，在他们身边走过，瞄了一下曾天明手里的东西。 进了周家院子，再进大门，果然一众周家人在堂屋早早等着，个个瞪着许岩他们两个人，表情肃穆，气场很是强大。 堂屋里，除了周家三兄弟，还有两位五十多岁年龄的男女，显然就是周倩艳父母，即曾天明老丈人和丈母娘。 老丈人长得的精瘦，坐在一张竹椅上，闷头吸旱烟。丈母娘倒是身材高大，富态的样子，坐在四方桌旁的长条凳上，旁站着周家三兄弟。 许岩已经从别处了解到，这个家是曾天明丈母娘当家。 许岩扫了一眼，没看到周倩艳，不用想就知道，肯定在里屋，不让出来。 场面冷静，其实都在等曾天明说话。 “周……那个……周伯，婶，这是香烟……” 曾天明往日风采不见，进门前准备好的一番说辞，忘掉了，吞吞吐吐说出来连不成一句像样的话。 许岩只好上场，从口袋里，拿出早已备好的红塔山烟，给周倩艳的爸爸发烟，他伸伸竹制的旱烟竿，表示不要。 但他走过去，伸手朝曾天明的左脸掴了一巴掌！ “畜生！”周倩艳的爸爸发出的咆哮声跟着那个巴掌声，震得房梁灰尘簌簌抖落，知道女儿被欺负，擅自流了胎，做父亲的不只是生气，还有对女儿心疼，他的旱烟竿因心情激动，颤抖着指着曾天明。 “住口，嫌别人不知道吗？”周倩艳的妈妈低声喝道。 周倩艳爸爸坐回竹椅。 就在场面尴尬当儿，许岩给周家三兄弟递烟，三兄弟接了，他又递到丈母娘面前，竟然也伸手接过，想不到丈母娘也是要抽烟的，那就更好了，许岩赶紧用备好的火柴，给每个人一一点上烟。 九一年一次性打火机刚刚兴起，但还没传到老镇这小地方来，用得还是火柴。 这么一圈下来，气氛似乎缓和不少。 “婶，这个烟是给你老的。”许岩转过头对丈母娘说。 丈母娘盯着曾天明，大声说：“小子，你做出这种糊涂事，你说怎么办？叫你父母来！” 见丈母娘如此威势，曾天明吓得更是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 许岩说：“阿婶，我知道他做的不对，要是我，不只是揍他一顿，还要把他拎到他家，让他父母看看，为啥只生不养？” 又说：“他父母不管，就当着他父母面揍，揍完了，还把他家所有值钱的东西砸了，灶台锅碗敲成碎片，他父母敢阻挡，连他父母也一起打。” “这样也不能轻易饶了他。”许岩继续说：“还要让他家赔钱！没万把块下不来。” 在场的人听许岩如此说，惊呆了，一脸懵逼。 周家人心想：这人跟那小子不是一伙的吗？ 曾天明：咋啦，你来是帮我的？还是帮他们的？ 自从知道周艳倩怀孕，败坏了周家门风，周家上下心里全都憋着火气，个个都想揍死那个令周倩艳怀孕的家伙，而且，还要与许岩刚才说的那样，砸烂他家，然后让他给钱补偿。 周家三兄弟看许岩的眼神似乎和善许多。 许岩见他们手里的烟抽的差不多了，又给他们每人递上一支烟，点上。 一家子人烟瘾这么大，真不知道怎么受得住这烟味。 在一屋子烟雾缭绕中，许岩继续说着： “如果他们不赔钱，那就去派出所处理，并且让隔壁邻居评评道理。” 许岩前面的一番话，说到周家上下的心坎里了，但最后一句话，嗯，把周家上下给说愣了。 周家上下心里明白，这件事情决不能让隔壁邻居知道，知道就闹大，闹大了，真丢面子的可是周家。 周倩艳名声败坏了，将来能不能嫁出去都两说。 首先回过味来的是丈母娘。 周倩艳怀孕就是她发现的，周家就这一女儿，平时很受宠，而周倩艳在家里呆不住，都在外面疯够了才回家。 现在突然不对劲，周倩艳变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尔外出，回来也是躺在床上睡懒觉。 开始以为女儿生病，摸摸额头，没发烧，也没见到别的异常。 而且，饭也不按时吃，叫吃饭，回答说没胃口。 一天夜里，睡了一晌的丈母娘，迷迷糊糊听到厨房各种声响，过去一看，周倩艳偷偷给自己做荷包蛋。 做母亲的细心，察觉女儿反常行为，去套女儿的话。 知女莫如母，从周倩艳三两句话套出倪端，丈母娘突然来这么一句：“傻囡，你怀孕了？” 周倩艳脸色瞬时变了颜色。 “你！真怀孕啦。“ 于是，周家天立时塌了，乱了阵脚。平时全家上下都宠着的女儿，没有想过会出现这种事情啊。 周父本就是寡言少语的人，知道后气的牙疼，扬着旱烟杆要打死败坏门风的周倩艳。幸好是丈母娘当家，护犊子，更心疼女儿。 周三兄弟暴跳如雷，平时团宠妹妹，犯错了舍不得打，就把气撒到始作俑者，说要找那家伙算账。 一家人追问周倩艳是谁。周倩艳咬着嘴唇不说，但这很容易查出来，去问周倩艳平时要好的同学，就能够知道。 于是，不到半天时间，就把曾天明祖宗十八代给查得一清二楚。 本来，周母决定找曾天明的父母，怎么解决这件事，但周家三兄弟气不过，提早在溪河边揍了曾天明一顿，并且要让曾天明去他家要个说法。 其实，自家女儿出了这样的事，周家也不想把事情闹太大，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名声就败坏掉了。 当听到许岩说，曾天明家里不赔钱的话，让隔壁邻居评评理的时候，丈母娘两只眼睛牛眼似的瞪着许岩： “你啥意思？” 许岩诚恳地说：“阿婶，我真的替周倩艳抱不平，周倩艳也是我同学，自从知道这事后，我狠狠踹了他好几下屁股。” “那你说说，怎么解决。”丈母娘依然瞪着。 “阿婶。”许岩在旁说：“能不能让天明坐下来？” 啥。还想要坐？ 第53章 猪拱门帘一张嘴 许岩说：“哪啥，昨天他被三位哥哥他们揍了，流了好多鼻血，肋骨断了一根，走路都直不起腰来。” 周家三兄弟立时不乐意了，讹我们，是不是？我们就动了一下手，知道轻重的，这就能断一根肋骨？ 周倩艳大哥说：“你想讹我们？” 许岩从口袋里拿出那张诊断书，递到丈母娘面前，说曾天明昨天半夜腰疼得不行，又不敢跟人说，今天一大早就要到来这里，向你们请罪。我看他疼得难受，好说歹说，才劝他去医院。 又说：“喏，这是医生刚刚开出来的诊断书，肋骨断了一根，医生让他住院，他不同意，死活一定要来！” 随着许岩说话，周家人看见，曾天明这家伙拧着眉头，额头上冒着大粒汗珠，疼的，个个面色好看了许多。 许岩开始佩服曾天明了，这厮装得这么像，演技渐长。 丈母娘拿着诊断书认真看过，相信了许岩说的话，朝周家三兄弟瞪了一眼，“你们咋没个轻重！” 这么一来，周家本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周家三哥梗着脖颈，粗声说：“揍他咋啦，他欺负倩艳，我狠不得打残他！” 许岩立刻说：“对，他是做出对不起周倩艳的事，我要是你，也想揍他。可是，医院检查断了一根肋骨，属于轻伤。” 许岩放低声音说：“阿婶，轻伤属于伤害罪，打的人要被刑拘，说不定要被判刑的。我说的是事实，阿婶要是不信，去问问？” “啪——” 丈母娘站起来猛地一拍桌子，原来这小子在这里等着呢。 “那要我们倒欠你啦！” 丈母娘提高声音，这世上哪有这种道理？ 周倩艳三个大哥在一旁气势汹汹，只要老妈一声令下，随时动手打断许岩肋骨。 许岩却是不动声色，示意曾天明把钱拿出来，曾天明抖抖索索从上口袋里拿出卷着的五百块钱。 许岩接过去，放在四方桌上。 “阿婶，别嫌少，这点钱先给周倩艳买点东西补补。”许岩说。 “这点钱就要打拨我们？”周倩艳大哥说，周家二哥、三哥纷纷说： “我妹就值这点钱？” “拿走，谁要你的钱！” …… 许岩故意不接周家三兄弟的话，诚恳地对丈母娘说：“这点钱你收着，你要多少钱，我们写个欠条，两个月就给您们。您老看行不？” “阿婶，事情已经出了，无法改变。” 丈母娘不搭话，沉默半响，终于说： “五千！” “两千！” …… 经过一番讲价，由许岩执笔，写好三千欠条，曾天明按手印，这种操作，周家也是无可奈何，都是本分人家，事情闹成这样，又不想惹得人尽皆知，只好如此。 权当吓唬这小子，以后离自家女儿远远的。 丈母娘这时看许岩顺眼许多，当然，曾天明那家伙她是看也不看。 她说：“你是哪家的小子？嘴巴劲蛮好，挺会说话的，” 许岩还没回答，周倩艳的三哥，那个大粗嗓门的，抢了先答：“许政华是他老子，他家前天刚开了饭店，听说是老镇上最气派的，我还没去过。” “哦，许政华，怪不得。” 丈母娘盯着许岩看，脸色隐隐有了笑容，她说你爸和我是同学，从前坐一个课桌的，我是读完小学就没读了，那时家里穷。 老爸的竹马？许岩在心里脑补起来。 果然，也许是事情有了结果，丈母娘心情好起来，想起以前的经历，话也多了起来。 她说起读书的时候，她和许政华被分到同一张课桌，两个人不约而同，和班子所有的男生女生一样，都会在那张破旧课桌的中间画一条线。 先是她捡了一个粉笔头，歪歪扭扭画了一条直线，这条线快在放学搞卫生的时候，被许政华擦掉了。 第二天，许政华带来了油漆和毛笔，认认真真在昨天丈母娘的那条线，靠那边一点，在课桌上画出了一条直线。丈母娘脸红了，腮帮子气鼓了，放学的时候，用布云擦，油漆却很难擦掉。 丈母娘不甘示弱，干脆用尺和铅笔刀，在许政华的那条线边上，靠过来一点，刻了一条三八线，然后用水和抹布，很费劲地把油漆线擦云了，自己的这条线，就永远地留在那张课桌上。 擦， 许岩满头黑线，忍不住同情老爸许政华，心里想道，老爸啊，这位同桌的你，这位大婶，五大三粗，当年一定可没少欺负你。 曾天明一脸古怪，想笑又不敢笑，许岩朝他踢了一脚，一边对着丈母娘点头称是，一边赶忙接话： “阿婶，您是我爸同学，那太好了，我家饭店刚开业，昨天我爸念叨要请他的同学，来我们店里吃饭呢。” “以前是同学，现在也不大往来了。”丈母娘摆摆手，声音在许岩听来似乎有点儿失落的意味。 许岩说：“交情是处出来的嘛，我爸说，出门在外，一定要广交朋友，一个地方出来的人，特别是同学，就是特别亲。” …… 这么一来，氛围更加缓和，但没多久，想起女儿遭人欺负，周家人眼神又朝曾天明刷过来，不善，不待见这个家伙。 呆长了大家都尴尬，于是许岩他们两个人告辞。 临出门时，丈母娘再三强调，这是看在许家小子的面子上，这事不能这样完了，可这件事以后大家烂在心里，不能外传，否则不客气了等等。 “还有，以后不要找我家倩艳了！”周家再次强调。 许岩表示不会，也帮着曾天明赌咒发誓。 回去路上，许岩一想到解决了这么一个大麻烦，不觉得意，猪拱门帘，全凭他的一张嘴。 “怎么样？老曾，你哥这事帮你办的咋样？” 许岩在等曾天明夸奖。 哪知，曾天明却怪许岩刚才帮他发誓，说不再和周倩艳见面，他怎么能够不再见周倩艳呢？ 怪了一番许岩后，曾天明忧心忡忡，有两件事情发愁。 一件是自己以后能不能再和周倩艳在一起？另一件是三千块这么一大笔钱两个月怎么还。 许岩无语，都赖得跟他再说话了。 第54章 第一天的利润 四海饭店在昨天开业大吉后，黄秀英就患得患失，夜里醒来好几次，在愁今后没生意该怎么办？ 现在，她后悔自己脑子一热，听了儿子话，辞职出来开饭店，投出去那么一大笔钱，要是亏掉关门，钱淑芬不知道会高兴成啥样。 说不定那女人现在就笑话自己，睡不着，说与丈夫许政华听，许政华宿醉尚未清醒，说你怕啥？不是有我，你放心。 黄秀英生气踹了丈夫一脚，说放个屁的心。 第二天，天没亮，黄秀英就起床了，昨晚与林仙儿商量好的食材要到菜场上买，提早去食材新鲜。 以往黄秀英在粮管所食堂的时候，菜场那些买菜的，巴结黄秀英，现在，她成为老镇最大、装修最气派的饭店老板娘，对买菜的来说，更是大主顾了。 于是，在买菜当中，众卖菜的纷纷恭维黄秀英。 “秀英，以后就叫你老板娘了。” “老板娘，祝生意兴隆啊，你饭店生意好，我们卖菜的，也跟着好。” …… 黄秀英在菜场里找到点安慰。 但另一方面，买的食材够多，花出去的钱又是自家的钱，黄秀英又是心里一阵肉疼。 “今天可别到时候没生意啊，阿弥陀佛！”黄秀英心里面求菩萨。 中午，生意来了，两桌客人。 一桌是唐宏大在老镇上的注塑厂，昨天唐老板回去后，就交待厂长，以后厂子的招待请客啥的就放在四海饭店了。 这不，今天注塑厂来了四个北方客户，厂长就带来了，一桌七八个人，点了十二道菜，酒就是当时市面流行的谷烧白酒，本县生产的绿色长颈瓶的啤酒。 另一桌是供销社李主任带来的客人，人更多，来了十二个人，是县供销社干部来学习的，共点了十五道菜。 有了这两桌人，黄秀英终于把心放在了实处。 饭店雇了两个小工，还有林仙儿帮她，而且因为第一天生意，许岩也在店里守着。 这年代的肚子没什么油水，都认为重油就是好菜。 开业前，许岩就定了四个菜作为店里的招牌菜：宫保鸡丁、胴骨煲、东坡红烧肉、麻辣酸菜鱼。 都是重口味，但这些菜别的饭店都没有，就说最后一道酸菜鱼，加上麻辣，吃起来，又麻又辣，越吃越想吃，而别的饭店，都做成简单的水煮鱼。 这四道菜，许岩从食材选择、用料、刀工、火候详细说与黄秀英和林仙儿，并且做了一遍，直到她们掌握为止。 昨天开业宴请，客人对这四道菜赞不绝口。 那些人或是企业销售人员，或是单位干部，经常在一些饭店吃，他们在四海饭店吃了后，一齐说凭这几个招牌菜，就是把饭店开到县城，保证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中午来的客人都点了这四个菜，吃后也纷纷说好吃。 到晚上，饭店来了四桌客人。 镇政府招待县里检查计划生育工作，一共三桌，另外一桌是散客。 又经过一晚上忙碌，到客人走时，黄秀英迫不及待扎帐，算算一天的饭店的流水和利润，其实，这几桌客人，每桌的花费已经在心里反复计算了几次。 这次是正式结算，一笔一笔相加，一共七桌客人的流水一共六百七十八元。 除去食材和人工成本，纯利有八十七块。 这下，黄秀英不止高兴，还震惊，一天的纯利都抵得上自己半个月的工资了。 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看着黄秀英高兴得合不拢嘴，在旁的许岩故意怼老妈，他说： ”姆妈，不是这样的算法，要算上租金、门店装修，你和林仙儿的工资。” 黄秀英仍然高兴：“欺负你妈我没读书？我也读过小学三年级，儿子，跟你说，我在粮管所，那食堂账目我算得一清二楚，从来没出过差错。” “婶说得对。”林仙儿也跟着高兴，笑着：“阿岩在和你开玩笑呢。” 饭店开业，林仙儿忙里忙外，洗菜、切菜、端菜，有时还帮黄秀英着拿主意，俨然是黄秀英的得力的助手，有时饭店不忙的时候，两个人亲密无间说着闲话。 雇来的兰花婶和春香婶交头接耳，悄悄说林仙儿要做许家的儿媳妇。 就连来店里吃饭，还没离开的客人，也在打趣，问黄秀英，老板娘，林仙儿是不是你家儿媳妇？ 林仙儿耳朵里听着，心里怦怦乱跳。 黄秀英呢，哈哈一笑，随后，不动声色扯开话题，她这些天同林仙儿接触下来，发现林仙儿的能力，感觉，要是哪一家娶上林仙儿做儿媳妇，是烧高香了。 关好饭店回家。 黄秀英与丈夫许政华又算了一下今天的流水和人工支出。高兴了，转头却又担忧起来，发愁明天如果生意不好怎么办？ 许政华说他杞人忧天，说：“这开门做生意的事，哪有你这样子的？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生意就不做了？” 黄秀英说：“投了那么多钱，你就不怕血本无归，就不怕被人笑？” 许政华说：“这几天我想明白了，以前在外面跑销售，看到好多赚钱的项目，就是前怕狼后怕虎，顾及你们几个娘俩，现在还在衣帽厂跑销售，一个月几个死工资。” 那天许政华醉了，但心里却清醒着，这世上都是锦上添花，很少雪中送炭。昨天开业，饭店请了老镇上的头面人物，并且县里著名企业家唐宏大也来了。 许政华明白，人家就是冲着四海饭店和儿子许岩来的。 许政华走南闯北，算得上见识多广，知道现在开饭店正是好时候。九十年代初，在政府倡导下，改革加大开放力度，市场日渐活跃起来，吃喝风兴起，单位公司各种谈生意的，谈事的都开始在饭桌上边吃边谈。 譬如在这个老镇，镇政府有上级来检查，公司有客户来业务，都不在自家食堂接待了，一致认为来饭店才表达隆重之情。 许政华对妻子说：“秀英，你就看着吧？饭店生意会越来越好的。” 第55章 大不了还开馄饨店 饭店第一天纯利八十七元，许政华跟着黄秀英开心了好一阵子。 但很快，黄秀英又开始患得患失了，她说要是明天没生意，这怎么办？ 许政华对妻子黄秀英说，老婆，你看看今天的利润，这不好起来了，这是往好的方面发展。 果然，第二天的中午三桌，晚上四桌，一天的流水七百四十，利润一百零九元。 而且接下来的几天，一天的流水在六、七百上下，利润也在一百上下晃。 这下，黄秀英除了高兴，又开始发慌了。 心慌不是担忧生意不好，而是每天净利润有一百挂零，一个月下来岂非三千以上了？ 一个月抵得上自己以前在粮管所一年的工资，一年下来那得自己在粮管所做上十年了。 这给了黄秀英不真实的感觉，超出了一贯的认知范围，这种感觉，在从前都不曾有过。 许政华挪揄妻子说，瞧瞧，生意一好，你又发慌了，看来你不是做生意的料嘛。 黄秀英不乐意了，反驳丈夫说，我不会做生意？饭店一天下来，都是我在操持。 现在的黄秀英已经蛮有老板范了，在人前大家都对她笑脸相迎，恭维有加。 现在黄秀英找到当老板娘的感觉，觉得自己比粮管所所长还厉害，粮管所所长想要办成什么事，都要问问好几位同事，哪像自己，对饭店的事可以一锤定音。 “嗯，现在我们家数你功劳最大，最厉害。”许政华深得为夫之道。 黄秀英说：“不是，我认为最厉害的是我们家阿岩了。” 夫妻两个私底下，已经无数次谈论自己的这个大儿子了。 儿子许岩生了场病，事事出人意料，黄秀英说，将来这儿子肯定了不得，能做大事情。 他自己学习成绩好了不说，而且写文章赚了一大笔钱，更是让老妈不自觉辞职，开了家午四海饭店。 说心里话，许政华也认为儿子自己的本事，他步步为营，让他的老妈不知不觉，自然而然开了四海饭店。 许政华知道自己的妻子，一分钱要掰成两分花，饭店装修的时候，黄秀英小农思想，舍不得投大笔钱，说是先与别的饭店一样搞，走一步看一步，等生意好了，再投钱扩大。 许岩却直接和装修师傅一起，把饭店装修成老镇上最好的饭店。黄秀英对装修不懂，一切都由许岩折腾，等装修好了，许岩立即给结算了工程款。 饭店装修好了，钱也花出去了，黄秀英只有辞了职，逼上梁山，上马开饭店。 而这家饭店一开业，这让老许家在老镇人前显贵，现在但凡老镇上的人遇到他们夫妻俩，都是一律笑脸相迎。 这在以前不敢想象，以前工资低，一家四口，供两小孩读书，日子过得较为拮据。 那时，夫妻俩以为过日子就这样，安贫乐道，一心好好把两个儿子带大。 最近，夫妻俩频繁聊起儿子许岩，特别是黄秀英，聊着聊着，从儿子身上，会自然而然说到了林仙儿。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黄秀英、许政华两人从心底喜欢林仙儿。 林仙儿能干，做事明事理，干脆利落，对他夫妻两又很是尊敬，“婶”“叔”地喊。 假如，林仙儿做他们家的儿媳妇，相帮着开饭店，那是很蛮好的，只是，美中不足是，林仙儿家有个智障的弟弟。 嗯，许岩满十八了，老一辈在这年纪都已经结婚，有儿女了。 “喛，政华，你发现没？林仙儿蛮听儿子许岩的。”黄秀英八卦地说。 “孩子的事，先不管，阿岩还要上大学的，到时都不知道啥样了。”许政华说。 说着说着，夫妻俩又说到大老板唐宏大有一个女儿。 现在，宏大注塑厂隔三差五照顾四海饭店生意，那位注塑厂林厂长对黄秀英客气异常，开口闭口老板娘长，老板娘短的。 并且经常夸黄秀英生了个好儿子。 林厂长说唐宏大老板交代了，厂子里有招待就放在四海饭店。 不只这，老板女儿也专门叮嘱他，要照顾饭店生意。 言里言外，似乎许岩将来会是唐家女婿。 这么大老板能看重自己儿子，黄秀英自然高兴，打听唐艺长得啥样？脾气好不好？ 俨然进入了准婆婆模式。 黄秀英对许政华说：“唐宏大是不是就一个女儿？” “咋？” 许政华说：“打听人家的女儿干嘛，人家可是我们县数一数二的大老板。” “大老板怎么了，高攀不上？”黄秀英说：“我家阿岩一点也不差！” 许政华说：“咱儿子跟唐老板女儿是同学，你别胡乱打听，八字没有一撇，被人传出去，会惹人笑话的，以为我们要攀附人家大老板。” 又说： “上次在街上遇到王得才老师，夸赞我们儿子，说阿岩考上本科大学没问题。阿岩路还长着呢。” 黄秀英横了丈夫一眼，说：“我说一句，你就说一百句，甭操心，我比你懂。” 但在一天，黄秀英终于又忍不住，当面问许岩：“阿岩，你喜欢林仙还是喜欢唐宏大的女儿？” 许岩一头雾水，等明白这么一回事之后，立即满头黑线。 哪跟哪啊，老妈真是淡吃萝卜咸操心，你操心饭店的生意好不好？ 许岩立即转移话题，说姆妈，操这个心干嘛，以后你就安心开你的饭店就是，如果生意忙不过来，到时请个厨师。 “我忙得过来。” 黄秀英立即说，请个厨师就要增加成本，那每天利润就低了，这是决不允许的。 现在只要每天利润低于一百，黄秀英心里就发慌。 而且，这时的四海饭店，经过一段时间经营，黄秀英和两个帮工能够应付有余，林仙儿也只是在忙的时候来帮忙。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饭店请厨师是必然的，许岩知道，这得慢慢与老妈说。 四海饭店步入正轨，许岩的心思便放在红星电线厂对外的的事宜上。 自从同林仙儿说过承包红星电线厂，林仙儿答应试试，她说，大不了以后还开馄饨店。 第56章 红星电线厂的承包 现在，各地的乡镇企业面临着严峻考验，一方面，乡镇企业“大锅饭”弊处初露端倪，另一方面国企放权改革、民营企业开始崛起，乡镇企业可谓身处夹缝，经营入不敷出，已经成为乡镇政府要甩掉的包袱。 针对这一状况，上面的政府已经开始了多形式的，如股份有限制、承包制、租赁制、以及兼并和联营等改革试点。 如红星电线厂就是众多乡镇企业改革的之一。 乡镇府发布招标公告，条件是以兼并或联营方式经营，但有两个条件：一是清理在28万外债；一是安置电线厂30名工人。 这两个条件，劝退许多人，在大家看来，这就是个烫山芋，很难起死回生。 镇政府与唐宏大的宏大公司洽谈。 宏大公司似乎对此不大热心，一时之间，红星电线厂对外招标试点陷入僵局。 在前世，宏大公司并没有出面承包红星电线厂。于是，镇政府降低要求，只要承担外债，红星厂工人分流到其他乡镇企业。 虽然降低了条件，但人都有追涨杀跌心理，一时也无人问津。 最后却是林仙儿出面承包，拿出开馄饨挣的四万元，又在表哥李军供职的信用社贷六万元，以每年五万的承包费与镇上签订二十年承包合同，红星电线厂则留下十二名工人，保持正常生产，她则出门追债和跑销售。 承包头两年，红星电线厂没多大起色，工人的工资倒也按时发放，但也比其他没改制的镇办企业好多了，如许政华呆的衣帽厂每月只发三成工资作为生活费，直到企业关停。 而两年之后，随着国家补贴出售住宅等系列政策实施，促进城市住宅商品化，房地产迎来了几十多年的空前繁荣。 与房地产相关的建材水涨船高，供应住宅装修的电线也迎来了机遇。 于是，红星电线厂渐渐红火起来，扩大了厂房和生产线，而林仙儿日后进军房地产，由此成为县里的女首富。 这一世，许岩把红星电线厂的事与林仙儿一说，并且说想和林仙儿一起把红星电线厂承包下来。 果然，林仙儿眼睛亮了亮，对许岩说“如果承包电线厂，肯定有搞头的。” “你咋知道有搞头？”许岩问，他就想听听林仙儿怎么说。 林仙儿想了想，说：“我一时说不清楚，就是我觉得以后电线会越来越有销路，那几天在四海饭店，听几个客人说城市里住的房子要商品化，可以买卖。还有，大家都涌入城市找工，城市里就会建很多房子。” 这是朴素的直觉，也许只有少部分人才有这种天赋。 许岩笑着说：“要不，我们一起合伙拿下这个红星电线厂？” 许岩仔细想过，如果拿下红星电线厂，自己是要去杭城上大学，自然是林仙儿来当头，自己老爸许政华在厂里当个副厂长，说到底是有私心的，让老爸搭个顺风车。 林仙儿没立即答应，对许岩说她要认真想想。 这才是干事情应有的样子，见林仙儿慎重的样子，许岩如是想。 第二天，林仙儿对许岩说可以试试，但说她现在手上的存款满打满算就四万元，又说，大不了都亏掉，我再去开馄饨店。 见林仙儿如此气魄，许岩自然高兴，说钱的事好说，上一世林仙儿能搞定，何况现在两个人一起？ 他们立即去见镇政府企业办主任钱志成。 在镇政府企业办，钱志成坐在办公桌上，他左侧木沙发上坐着许岩和林仙儿。 望着这两位不到二十岁的年轻男女，钱志成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十五岁，一个十三岁，成天就知道在外面打架，他不是被老师叫到学校挨骂，就是去给人家赔礼道歉，去他妈的。 这比儿子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却跟他谈一个镇办企业承包的事。 钱志成有了别样的滋味。 他作为镇企业办主任，具体负责整个乡镇企业管理指导工作，接触打交道的人数不胜数，可还是第一次与这样的年轻人打交道。 论辈分，许岩和林仙儿小他一辈，这时候应该放暑假，该玩玩，该睡睡，但他们两个却是想承包红星电线厂。 许岩是姐姐钱淑芬对门许政华家的儿子，据说年轻人写文章赚了不少稿费，四海饭店也是这年轻人规划怂恿他妈开的。 听到这些，给人有一种后生可畏的感觉。 只是姐姐钱淑芬与许政华家不和，心里多少膈应了一层。 而开馄饨店的林仙儿，钱志成早就认识，平时没事也去她的店吃碗馄饨。 说真的，钱志成真心敬佩这个能担起当家庭重担，自食其力的姑娘。 上一世，也是他和镇上的领导力排众议，把红星电线厂让给林仙儿承包。 不过，现在钱志成面对眼前两位年轻人，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哦，这事我们政府正和宏大公司洽谈着呢，大概率是由宏大公司接手的了。” “钱主任，这事不是还没定嘛。”许岩说：“我们也来报个名，领导们斟酌下，看谁的条件有优势。” 钱志成戏谑地说：“怎么，你们的条件会比宏大公司好？” 言下之意你两个年轻人即使比其他年轻人强，但人家可是公司，县里著名大公司，老板唐宏大是著名企业家。 许岩笑着说：“我们跟宏大公司是没法比，唐宏大老板除了在我们老镇有注塑厂，县里还有一个建材公司，听说还要进军房地产行业，在我们眼里就是一头大象。” 许岩继续说：“宏大公司开公司办厂有项目有资金，我们红星电线厂对外欠了28万外债，又有冗余的工人，还有，就是厂里机器老旧，实际资产与账面资产不符合。对他们来说是包袱，不如看市场需要自己办公司轻装上阵。” 许岩一下分析出镇政府与宏大公司洽谈陷入僵局的关键点，确实，对宏大公司来说，镇政府找他接洽，就是让他背起红星电线厂这个包袱。 目前，全县各处诸如乡镇企业，包括一些国营厂，因经营等因素，面临企业体制改革，宏大公司作为县里首屈一指的民营企业，是有很多选择。 钱志成知道许岩说到点子上，但与宏大公司洽谈是他在推动的，宏大公司没最后表态要不在这个红星电线厂前，他不想横生枝节，过几个月，镇政府要换届，他想促成这件事，作为自己冲副镇长的政绩。 钱志成心里有些不高兴，脸上仍然微微一笑，他说： “年轻人思维敏捷，你分析的不错，但忘记一点，就是红星电线的厂房，地处205国道，从这里到邻省只有四十公里，直达厦门和深市，而宏大公司也瞧上这块地皮。” 见钱志成如此说，许岩也不反驳，知道钱志成没思，也没意愿把红星电线厂包给自己。 钱志成也不再与许岩说话，他看着林仙儿，夸奖林仙儿手巧，馄饨好吃。林仙儿客气说，这是领导们的帮忙关爱，否则她可开不好这个店。 许岩与林仙儿告辞离开镇企业办公室，林仙儿问许岩，钱主任这种态度，红星电线厂会不会没戏？ 许岩笃定地让林仙儿放心，宏大公司根本没想要红星电线厂。 许岩想，按照你上一世能够承包红星电线厂，这事就跑不了。 第57章 棉花糖来了 中午时分，四海饭店来了十多个年轻人。 黄秀英见面前十来个年轻人，像学生，年龄与儿子许岩相仿，就以为是许岩的同学，来找许岩玩的。 她告诉他们，许岩不在店里，现在可能在他的同学曾天明家。 一位上身穿粉红体恤，下身穿条当前时兴的牛仔裤，扎着马尾辫，瓜子脸，青春靓丽的女孩子。她笑盈盈地对黄秀英说，我们是来找许岩的，也是来吃饭的。 黄秀英还是第一次在这老镇上，见到这么一位衣着新潮，漂亮的女孩子，不由心生好感。 “婶，你是许岩的妈妈？”这女孩子自来熟，一边打量黄秀英问道。 黄秀英点头，疑惑这是哪家的女儿，性格这么爽朗。 这女孩子手一指她身后带来的一班同学，又对黄秀英说： “给我们来个一大包厢，菜，菜看着给我们上，我欠他们的，今天我买单。” 随即“死党”们一起齐声怪叫：“唐老大去魔都十几天，想死我们啦，该她给我们补偿补偿。” 在乱哄哄的场面中，黄秀英想，这些跟儿子差不多大的孩子，要一大桌子饭菜，付不出饭钱咋办哦？ 正当黄秀英疑虑的时候，唐艺拎着一个袋子，问黄秀英许岩在哪儿，她有礼物送给许岩。 “死党”们跟着起哄，“唐艺，咋不送给我，有了男朋友，就忘记兄弟姐妹们了？” 唐艺说：“请你们吃饭，还闭不上你们的嘴。” 说首，女孩转过头说：“阿姆，我是唐艺，以后就叫你阿姆了。” “阿姆”是本地土话，跟“妈妈”相当的称呼，而且，儿媳妇对婆婆也可以叫“阿姆”。 旁边的一名唐艺最要好的“死党”，也是女孩子，短发圆脸，听她“噗哧”一笑，拍手说道：“好啊好啊，连妈都认上了。” 唐艺啐了一口，神情却是一点也不忸怩，转过身 黄秀英醒悟过来，原来这位女孩就是唐宏大的女儿，叫那个唐什么的。 “姑娘是唐宏大唐老板的女儿吧？” 得到唐艺点头确认，黄秀英仔细打量起唐艺，那眉开眼笑的神情，把平时都不知道害羞是啥玩艺的“棉花糖”，给弄得不好意思了。 旁边的那位短发女孩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呼：“天啦！唐艺脸红了，她会脸红！” 唐艺真的是脸红红的，像熟透的苹果一样，黄秀英是越看越爱，忍不住想伸手，摸抚下这女孩子的俏脸蛋。 唐艺说：“阿姆，别这么看我，他们都在笑话我呢。” “好好，我不看。”黄秀英笑出了声，转过身，一边让兰花婶去找许岩，一边在厨房里安排这两桌饭菜。 旁边的那位短发女孩在唐艺耳边悄悄咬耳朵，说你阿姆，不，你婆婆喜欢你。 唐艺睨了那短发女孩一眼，骄傲地昂起头，说本姑娘本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去找许岩的兰花婶还没回，许岩和林仙儿从镇政府回来，又一起来到四海饭店。 黄秀英见到两人，朝林仙儿看了一眼，示意许岩到一边，有话与他说，见林仙儿去厨房，黄秀英对着楼上东面的大包厢，用手指指，对许岩说： “阿岩，唐宏大女儿在楼上，呵呵，那姑娘叫我阿姆呢，我瞧蛮好，对了，她要送你礼物。” 许岩搞清楚老妈的意思后，满头黑线说，“姆妈，这么“八卦”的事，别人说说可以，你当妈的跟着起哄会让人笑话的。” 黄秀英朝他比划下手势，笑着示意许岩放心。 许岩真的无语了。 许岩没想到，自从高考后就没再见过的“棉花糖”唐艺，竟然在这天中午来到四海饭店。 而且不止唐艺一人来，跟随来的还有她的“死党”，一行十来个。 许岩走进二楼大包厢，见包厢中间那张大桌子，坐满了人，都是二中围着唐艺转的那拨“最皮”的学生。 这些人一看到许岩，纷纷说，唐艺，你家许岩来了。 “正主终于来了，唐艺，快快把你的礼物拿出来，看看是啥东西？”有人说道。 许岩不怵这场面，看着唐艺说： “棉花糖，这些日子跑哪里去了？是不是在魔都追星？” 唐艺高考完，隔一日就去了魔都，因为香江天王刘德华在那里开演唱会，作为天王歌迷的唐艺，自然追着看了好几场演唱会。 唐艺见到许岩，瓜子脸绽放开来，挥着手，很兴奋的样子：“阿岩过来，有东西给你。” 许岩过去，唐艺打开书包大小的纸袋，炫耀似的从里面拿出一套衣服，一件牛仔夹克，一条牛仔裤。 牛仔服此时在大城市风潮正盛，但目前还没传到县城和乡镇，不过，要不了多长时间，城乡的少男少女都将穿上这种“吊丝”牛仔服装。 唐艺说：“穿上，我看看！” 那语气，那神情，真是久未见面的小情人，给心爱人带礼物，想要得到夸奖。 “哦哦哦_”一众人等拍桌子叫。 许岩可没有窘迫的神情，对唐艺笑道：“谢谢啊，这么多人，咋穿？我穿牛仔衣试试就行！” 说完，许岩拿起牛仔衣，抖开，穿在身上，唐艺身高一米七，只比许岩矮半个头，她给许岩整理衣领。 唐艺退后一步，没说话，看着许岩，眼眸中波光流转，看似骄横泼辣，实则妩媚又有点甜蜜。 这纯纯的秀恩爱嘛。 其中，那短发女孩明显有些吃味，嘟起嘴巴，不满意地说， “我说唐艺，你就给我买个包，给你男人是牛仔服，重色轻友！” 旁边有几个人立即拍着桌子，说：“你都挺好了，我们啥都没有。” …… 唐艺送他牛仔服，许岩不拒绝也没扭捏，他喜欢唐艺这种爱敢爱恨的性格；何而且，一个人喜欢自己，即使自己不爱，也要懂得尊重对方。 何况，唐大小姐现在身边那么多“死党”在捧场，许岩可没这么没“眼力劲”。 许岩谢过唐艺，转身朝着大伙说：“同学们，今天大家来四海饭店，今天中午我做东了，请大家……” 唐艺立即说：“不行！今天是我请他们的，早就答应了，你要衣，下次单独请我，说定啦。” 唐艺口气不容置疑，到现在还没谁跟她抢着买单过，大姐大应有的气派嘛。 不一会功夫，兰花婶和春香婶陆续端上菜肴，大家都没动筷。 许岩坐在唐艺身边，看大家没动筷子，就问唐艺是否要喝酒？ 唐艺小手一挥，爽朗地说当然，要啤酒，先上三件珍珠液！ 县里的啤酒厂，生产“珍珠液”啤酒，长颈绿瓶装，一个木条箱装长颈绿色25瓶啤酒为一件。 那时生产啤酒工艺老，却是麦芽香深，味道醇厚。 第58章 控场能力 珍珠液啤酒上来，一桌人哄闹起来，都是少年心性，意气风发，高中毕业，无论要读大学或是走上社会，对未来有一种美好的向往。 一时之间，大家在一起聊老师、聊同学、聊对未来的畅想…… 期间，各各端着啤酒敬来敬去，并且豪爽的一口喝干。酒量浅的趴桌上，或是跑出去呕吐了。 许岩没跟着他们发疯，主要是除了唐艺外，他与其他同学只是点头之交。 其实，许岩虽然表现得漫不经心，却不动声色在控场，看到有两位为了之前鸡毛蒜皮的小事，借着酒要拼酒，许岩及时上前使出“化功大法”，及时消弥战争。 许岩可不想在自家饭店，让这群学生仔生出事端。 但事情难料。 唐艺酒量好，对与她喝酒的人是来者不拒，而且，还跟许岩喝了两杯啤酒。 偏偏，唐艺竟然瞄上了林仙儿。 因四海饭店另外来了客人，林仙儿便帮着端两盘菜上来，她刚刚把菜放下来，转身要走的时候，被唐艺叫住了。 唐艺带着点挑衅似的对林仙儿说，姐，我们来喝一瓶，行不？ 林仙儿眼光飘了许岩一眼，摇摇头，对唐艺说不喝酒。 唐艺站起来，说：“仙儿姐姐，听说这些日子你帮了阿岩好多忙，我们喝一杯，替我家阿岩谢谢你。” 许岩暗道要糟，忙说：“仙儿不会喝酒的。” 说完，立即发觉自己说错话了。 果然，唐艺绷着脸说：“仙儿姐姐，瞧阿岩对你这么关心哦，不行，这酒就更得喝了。” 场面瞬间静默，氛围古怪，包厢的空气里飘浮着一层刀光剑影。 林仙儿抿紧嘴唇，弯腰从地上的木条箱里拿过一瓶珍珠液，用起子起开瓶。 唐艺立即说：“我俩对吹，就一瓶。” 两人对视一会，都只有对方才看到了刀光剑影。 就这么着，两人昂着头，嘴唇咬着酒瓶，“咕嘟，咕嘟”，几乎同时空了瓶子。 唐艺说：“我们再来一瓶！” 林仙儿沉静如水，缓缓说：“好的，一不过三，再来最后两瓶。” 许岩连忙插话：“算了算了，两人酒量都不行，一瓶就够意思了。 唐艺性子热情似火，林仙儿沉着从容，一个火一个水，水火不容，再不控场可要殃及池鱼了。 唐艺和林仙儿没理他，只见林仙儿，从木条箱里拿来四瓶啤酒，起开盖子。 然后—— 许岩立即站起来，举着手，大声说：“我也参加！” 说完，也不管同意不同意，从木条箱里拿来两瓶啤酒，起开盖子。 “开始——”许岩兴起瓶子，示意林仙儿、唐艺两人也拿起瓶子。 许岩仰起头，对着酒瓶吹，喉咙一上一下，两个女孩子剩下半瓶，许岩已经喝完，又拿起桌上的另一瓶。 等林仙儿、唐艺刚放下第一瓶的时候，许岩却已经喝完了第二瓶。 整个过程，一大桌子人看着三人，都张大眼睛，没想明白许岩这是在干嘛。 许岩放下第二个啤酒瓶，说了一声： “我醉了——” 于是，只见他先坐倒在椅子上，接着“哧溜”一声坐地上，身子靠着椅子，头歪着，样子真是醉了。 这是啥情节？在场的人被许岩这一番操作惊呆了。 拿着啤酒瓶子林仙儿和唐艺愣了一下，尔后两人对视一眼，似乎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可这笑意是对许岩的。 林仙儿放下手里的啤酒瓶子，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许岩，对唐艺说道： “不喝了，我们下次喝。” “好，下次喝。”唐艺回答。 林仙儿说完，收拾了下桌上的啤酒瓶，转身走出包厢。 桌上的人整齐地看着唐艺，唐艺挥舞着啤酒瓶，却笑了起来，并且越笑越大声，她指着许岩说： “你这臭不要脸的，我真——我真特么——” 唐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扫而空，而这时，“死党”们也回过味来。 哎呀！这家伙真的挺不要脸的，没想到竟然来这一出，把好端端的一场好戏给搅没了。 等等，这番操作，似乎蛮熟悉的，像自己老爸，嗯男人在婆媳矛盾之间，所用花招。 这招式叫“祸水东引”，目的转移矛盾焦点。 大伙不禁对许岩佩服起来，难怪唐老大喜欢，原来是有道理的。 那个短发女孩伸脚踢了踢许岩的腿，说起来起来，你得逞了，真是服你了。 许岩睁开眼，呵呵笑了一下，站起来，拍拍屁股，一副风平浪静。 唐艺转过身来，猛地抱着许岩的脑袋，在他的额头上“叭叽”亲了一大口。 唐艺说：“我特么就喜欢你！” “叭叽”声音挺响，说的语气也快乐。 这顿饭到这里差不多了，唐艺不想走，想和许岩说话，于是就坐着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一边耳朵却竖着，听唐艺他们说话。 “你说说，我和林仙儿酒量谁好？” “你好。” “先前我喝了有三瓶了，否则我跟她拼到底，下次我要跟她喝，你不许捣乱。” “不要了，她酒量没你好。” “你帮她？还是帮我？” “两个都不帮。” “哼。”唐艺气鼓鼓说：“以后不许仙儿仙儿的叫，听着让人生气！” 许岩只好顺着，唐艺也不闹腾了，她说；“这顿饭我做东，跟他们说好的，你别假腥腥客气。” 许岩只好不说话。 下了二楼，唐艺直接到一楼寻黄秀英，让给结账，黄秀英说是许岩的同学，不用结账。 唐艺说：“阿姆，那不行，我下次还要来呢。你做的菜真好吃。” 黄秀英回答说是许岩教的菜谱。 唐艺说：“我知道，阿岩早跟我说了，他现在做什么都要与我说，我不听也不行。” 唐艺故意加大声音，说给旁边的林仙儿听，听得许岩一阵迷糊，自己，啥时候跟唐艺说过这些话？ 许岩只好和一伙人站在一处，甘当听众和看客，听唐艺和黄秀英叽叽咕咕说着话，看两人像母女，又似婆媳，很投缘的样子，许岩拿眼光去找林仙儿，发现林仙儿已经不再这儿，到厨房做事去了。 第59章 收国库券 晚上，许政华从他的衣帽厂回来，对黄秀英和许岩说，明天他就要出门，要去追讨货款。 如今各地乡镇企业经营困难，到处都是三角债，这次镇政府要清理镇办企业的欠账，加大力度，追回债务就有奖励，衣帽厂在外面有三万元外债，谁追回来有百分之五的奖励。 许政华说：“三万元的百分之五，就有一千五，也不知道能不能追得回来。” 黄秀英说，衣帽厂这么多人，就你去讨货款，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要不回来就算了，我看啊，你那个衣帽厂也干不长了，当如回来跟我好好开饭店。 话一出口，父子俩一齐看黄秀英，这在以前，黄秀英根本说不出这样的话，这饭店挺锻炼人。 父子俩朝黄秀英竖起大拇指，接着忍不住笑起来。 黄秀英说：“你们笑啥，我和你们说，现在有钱才是大小王，只要有钱，捧的就是金饭碗，我看啊，现在做个体户才能挣大钱！” 老妈黄秀英就此成为一名合格的四海饭店老娘，许岩给出鉴定。 许岩转头给老爸鼓劲，说爸，你可是老销售了，追这三万元货款对你来说不算难事，是小意思啦。 许政华摆摆手，说现在大家都难，说不定的。 许岩问，红星电线厂也有货款要追？ 许政华说有，八万，但没人去，厂子的供销科的人，调走的调走，辞职的辞职，八万的百分之三，二千四，没人接招。 许岩记起，上一世林仙儿承包了红星电线厂，八万货款就是她追回来的，看样子，红星电线厂的事得提上日程了。 黄秀英想起白天中午，唐艺带一班人来四海饭店吃饭，对许政华说了，说她喜欢唐艺，人漂亮，性格还好，自己和她处得来。 黄秀英把唐艺一顿猛夸，差点明说，要唐宏大的千金做自己的儿媳妇。 许岩声明说自己和唐艺没啥关系，就是开开玩笑，是一般同学。 黄秀英说：“人家小姑娘家，你说开玩笑，听到没，叫我阿姆呢。” 一家人难得一起招呼说话，许政华开玩笑说：“儿子做了唐宏大的女婿，那是老鼠掉进米瓮了，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黄秀英立即说道，对对对，我瞧小唐姑娘不会欺负阿岩的。 许岩干脆不说话，回房学英语去了。 第二天一早，曾天明上门，这几天，这厮一直处于忧郁中，欠了周家三千元债务，而最重要的是，他见不到周倩艳。 昨天去猪仔弄转悠，被周家老三看见，直接追出半条街。 不用猜，曾天明是问计来了。 许岩说，我说老曾，鲁迅老人家笔下的丧家犬都比你帅，至于吗？ 曾天明说：“说正经，老许怎么办？你得帮我想个法子，让我见到我家艳艳。” 许岩就说，这还不好办，你把欠周家的债还了先，说不定让你见你家艳艳了。 “三千！”曾天明叹了一口气，说：“不是三百，唉，要是三百就好了。” 许岩说，放心，只要你听我的，过一个月就能看到你的艳艳了，说说，你现在有多少钱？ 曾天明说，还要一个月，这么长时间，老许，一个月后真能见到，最后，曾天明说他只有九百元多。特么的，还有这么多钱，许岩就说，老曾不地道啊，我给你擦屁股，给你垫了五百，还有一条烟。 曾天明冤枉地解释这九百元钱来路，三百元是他到他爷爷放钱的枕头底下偷拿的，其他的，借买复习资料之名，跟父母连蒙带骗，凑起来的五百。 许岩就说：“那你把你爷爷那三百元放回原处，老人家七十多了，别让老人伤心有你这个不孝子孙。另外的五百元，你带着，过几天我带上你，把这五百变成三千。” 曾天明疑惑，问道：“五百变成三千？” 许岩打了他一下，笨蛋，做生意，知不知道？ 做生意？曾天明从没想过，他对许岩说，再说过半月就出高考分数，你不是还要上大学嘛。 许岩说：“不相信我拉倒，我是谁？大哥，1班学霸班的！” 曾天明自然知道许岩说的是啥，现在的许岩早已不是原先的许岩了。 许岩从卧室书桌拿了一叠钱，对曾天明说，这是两千五，加上你的五百，共三千，你去办一件事。 曾天明问啥事，他说要是能挣到三千，就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许岩告诉曾天明，邮电局刘日水手上有一些国库券，也不止刘日水，邮电局十来口单位职工，手上都有国库券。 “你去把它们买过来。”许岩说。 八十年代初期，国家发行一批十年期的国库券，特别是，1984年以前，发行的国库券兑付期为十年，自发行第六年后分五年还清，个人购买年利率为百分之八。此后发行的国库券多为五年期与三年期两种，个人购买年利率在百分之十左右。 可老百姓购买意愿不强，于是各单位就摊派，一百元的国库券，单位出四十，个人出六十，因此，只要是国营单位职工，人人手上都有几百上千的国库券。 这两年，大城市大银行开始兑换国库券，按利息百分之十，不过，因为交通不便、信息差等因素，小地方的国营单位职工手上仍拿着国库券，没有地方兑换。 在许岩的记忆里，今年十月国庆后，会一伙人到来老镇，游走在各单位之间，从职工手里，或七十元，或八十的现金兑购一百元国库券。 虽然很快被头脑灵醒地察觉到，一百元国库券到大银行兑换，可以拿到一百一十多元，但为时已晚，那伙人已赚上一波。 许岩选择这时候出手，是抢先在几个月先机，反正这波羊毛不薅，两三个月后，自然有人来薅，不薅白不薅。 曾天明知道国库券，却不明白许岩为啥要兑购，还让他拿主意，七十元到九十元区间的现金，去兑购一百国库券。 许岩说：“不得超过一百兑一百，否则不合算了。” 曾天明拿着钱，问许岩真的是要兑？到时拿了一堆废纸咋办？ “想想你欠你丈母娘那三千元，想想快点见到周倩艳，就听我的。这些天，我们不止兑购这个数，我们要多多益善。” 许岩语气不容置疑的说道。 第60章 钟琪 许岩打拍曾天明去邮电局兑购国库券的事，自己也随之出门，去四海饭店，黄秀英和兰花婶春香婶一起在厨房忙活。 许岩转了一圈，没见着林仙儿，问老妈，林仙儿去哪了？黄秀英说，没来店里，许岩本想去馄饨店看看，想想，就算了。 许岩去了镇政府，镇企业办主任钱志成不在，一个女孩统计报表，抬头看到许岩，笑了，露出好看的酒窝。 许岩知道，她叫钟琪，现在在镇企业办岗位。 这女孩也不简单，因为在镇企业的缘故，上一世，被林仙儿撬到红星电线厂，一起创业，后来也因房地产刺破，不知所踪。 钟琪说，我认识你，我妹妹也在二中，又说，你是二中名人。 许岩问，你是镇领导，我是学生，怎么会认识我的？ 钟琪就说，有一次我和妹妹逛街，正好看到你迎面过来，妹妹跟我说。 她想起那天，妹妹在街上遇到许岩的兴奋劲，那种喜欢像对着张贴在笔记本上的港台明星。 许岩想起来了，钟琪的妹妹就是钟灵，这还是曾天明告诉她的，上次钟灵在操场上送给他毛线手套。 许岩没跟钟琪说他认识她妹妹。 钟琪说，你来找钱主任的吧，钱主任不在，他去杭城追红星电线厂的货款了。 许岩问道，哦，啥时候回来？ 钟琪说，不知道，周一去的，两天了，嗯，他同红星电线厂蔡家明厂长去的。 钟琪说着，又笑，又露出酒窝，说红星电线厂销售科的人都跑光了，蔡家明经常过来诉苦，说红星电线厂完不成讨货款任务，钱志成就和他一起去杭城了。 “老将出马，一个顶两，这货款说不定就追回来了。”钟琪对此抱有希望，说道：“到时也有二千元奖金呢。” 许岩没对钱志成和蔡家民此行抱有希望，否则，上一世也轮不到林仙儿去讨了。但也笑着附和说：“这钱挺好挣的。” 两人聊了一阵，许岩问钟琪，你有没国库券？八十现金兑购一百面额国库券，有多少我收多少？ 钟琪想了想说，我没有，但我爸有，我爸在石后煤矿工作，手里有几百块国库券。 当初父亲把国库券拿回来，父母两狠狠吵了架。所以钟琪记得，个人出六十，公家补贴四十，购买一张百元国库券。 “你收国库券干啥？”钟琪问。 “杭城的一位写文章的朋友，让我帮他收，我也不知道为啥。”许岩编了个谎话，这理由他也跟曾天明说了，说有人问就说帮人收的。 钟琪就不在问，对许岩说，我家你也认识，在柴家巷那里，你找我妈就行，她听了还不高兴死。 许岩说了声谢谢，又问钟琪，知道还有人手里有国库券没？ …… 许岩去了柴家巷，找到钟琪的家，钟妈妈在堂屋晒豆子，正在把坏豆子一粒一粒捡出来。 钟妈妈听说一百的国库券能卖八十元，赶紧到里屋拿国库券了，一边想也不亏，六十变成八十，比存银行划算，当年自己还和老头子吵了一架。 当钟妈妈从里屋拿出国库券，却有迟疑了，这年轻人平白无故兑换国库券，会不会是骗子？ 许岩只好跟她解释，自己是学生，并说了自己父母是谁。 钟妈妈知道是许政华黄秀英儿子，放下心来，但又问换国库券做什么？ 许岩赶紧回答，帮杭城朋友的忙，朋友在单位有任务的。 钟妈妈再没多问，捏着钱，算了算，开始觉得一百国库券挣了二十多，合算。 跟许岩说，这巷子里，谁谁有国库券，并且热心地带许岩去兑换国库券。 花了大半天，许岩手里已收到近二千元的国库券。 回到家，看到曾天明已经在等他了，曾天明说，他换回来三千多元国库券，几乎把邮电局的人都兑换了。 “拿钱出去，看他们欢天喜地的样子，可我他妈的手里拿着一沓国库券，心里总感觉不踏实。” “哈哈，老曾，到时候你会明白的。”许岩拍拍他的肩膀说，然后拿了曾天明兑购的国库券，又从桌子抽屉里数了三千现金给曾天明，让他再去兑换。 “老曾，听说二中学校老师手里也有国库券，发挥你才干的时候到了，把这些钱兑换出去，把国库券拿回来！” 曾天明拿着钱，摇了摇头，不知道许岩葫芦里卖的是啥药，但他还是按许岩的要求去做，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曾天明选择无条件信任许岩。 许岩放好把兑换来的国库券归整一起，放好，没去找弟弟许峰，此时正是暑假，许峰早跟着伙伴在外面打闹，见天不着家。 许岩去了四海饭店，自开饭店后，饭点就到饭店吃，每到饭点，黄秀英就炒几个菜，摆放在一楼餐桌上，谁去谁先吃。 四海饭店今天中午生意好，有四桌客人，林仙儿也在帮厨，见了许岩，她手脚麻利地在另一个灶台上炒了两个菜，端过来。 自上次唐艺过来和她拼啤酒，到现在林仙儿还没与许岩说过话，虽然林仙儿表面平静，但许岩显然感觉到，林仙儿的不高兴。 “仙儿。”许岩说：“等空了，我有话与你说。” 林仙儿没应声，但也没说不，许岩苦笑了一下，心道，啥事嘛，唐艺一来过，自己和林仙儿关系不咸不淡，对他的笑容也好像少了许多。 许岩说：“过几天，你、曾天明，我们一起去杭城，然后去鹭城。” 见林仙儿没说话，许岩就把出去做什么一一与她说了。 当听到许岩已经兑换了三万多的国库券，林仙儿才说话，说这么多的国库券，银行会兑付？ 许岩说放心吧，这消息确切的，这趟能赚个万把块，但这国库券这事不能做第二次，一来是老镇就这几家国营单位，国库券就这么多，二来是等大家知道你在上面赚钱了，红眼病起来，无端生出带来。 林仙儿说，那去鹭城干什么？ 许岩说道：“看到牛仔服没？我们要在上面赚上一波，以后启动资金是多少有些了。” 第61章 老甲鱼 钱志成回来，到镇政府，在办公室骂骂咧咧，去杭城一趟来回四天，受尽窝囊气。 本来，这趟与蔡家民去杭城，钱志成自信满满，信誓旦旦，认为自己在乡镇打滚摸爬多年，讨不回这债务，也甭混了。 其实，红星电线厂的债务，原本没钱志成的啥事，但钱志成为了进步，已经在党委万书记面前夸下海口，让宏大公司接盘红星电线厂，可最终无论钱志成怎样口吐莲花，宏大公司高低没看上红星电线厂。 以红星电线债务和冗员理由，委婉拒绝和镇企业办洽谈，总之，宏大公司看不到红星电线厂的未来。 红星电线厂厂长蔡家民是退伍军人，退伍后在镇企业，后来到红星电线厂当厂长，但蔡家民管理能力差强人意，销售科几个人都不尿他，因此把红星厂管理得一盘散沙。 跟宏大公司谈不拢，钱志成心里不爽，蔡家民又三天两头跑来诉苦，提出调动，企业办不行，去别的厂也行，就是不想在红星电线厂。 钱志成气得拍桌子，后悔擅自揽了红星电线厂，成了甩不掉的烫山芋，他对蔡家民说，他妈的，我都跑不掉，你还想调走？明天我们去杭城讨那十四万欠款！ 钱志成想，帮红星电线厂讨回这笔债，对万书记面前有了交代不说，说不定宏大公司会因债务减轻，回心转意，答应接盘红星电线厂。 而且，十四万追讨回来，也有百分之五的抽成奖励，钱志成决定带蔡家民。 蔡家民虽然一心要调离红星电线厂，见钱志成对红星电线厂这么上心，心里感动，他说钱主任，你对厂子这么上心，作为厂长，我也不能做落后分子，又说，如果追回这欠款，也算对得起厂子了。 追债哪有这么简单的，欠红星电线厂十四万的是清泰国营百货，先前是货到就汇款，但两年前，清泰百货开始赊账。 蔡家民去追讨过几次，每次去，对方好酒好烟款待，搞得蔡家民不好意思，又因为对方是国营单位，再怎么着，理应不会欠账不还。 于是，货款越积越多，积累达到十四万，蔡家民就频繁带人去追欠款，清泰百货仍然好吃好喝供着，就是不提还钱。 一个镇办企业，欠了十四万讨不回来，接下来的经营可想而知。 钱志成和蔡家民两人一到杭城，在清泰百货旁边的一个叫红旗旅馆住下，红星和红旗就差一个字，吉利，钱志成摩拳擦掌，作出决定，要请清泰百货总经理吃饭。 钱志成对分析，之前蔡家民以往在清泰百货讨债的经历，他说，“老蔡，蔡厂长，以前你来了这么多次，接待你的都是部门经理，而且是人家清泰百货请你们吃，吃人家嘴短，所以你们讨不回款，这次我们请清泰百货最大的领导，让领导拍板。” 蔡家民点头称是，心里却想，我们出门就那点差旅费，都想省钱，咋能请得起客？ 两人去了清泰百货，蔡家民熟门熟路带钱志成去了清泰百货，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只见办公桌后面坐着地中海秃顶的中年男子，姓刘名忠仁，总经理。 钱志成和蔡家民说明来意，刘忠仁总经理为难地说，清泰百货目前资金流转也困难，这事我们清泰百货已经决定了，等好转就汇款给你们。 钱志成就说，刘总经理，我们这次来就请您吃顿饭，往常我们蔡厂长来，都是你们请，过意不去。 钱志成诚恳说，“我们就请刘总经理一人，别的不请。” 刘总经理沉吟了一会，他说：“好吧，你们这么客气，那就家常便饭，不要搞那么多的花头。” “好好，一定一定，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我们找好地方就通知你。” 等订好一家迎宾饭店包厢，蔡家民电话告诉刘总经理。 六点半的时候，钱志成和蔡家民早到迎宾饭店，然后站在门口等刘总经理，等了十几分钟，刘总经理来了，他在外面和在办公室判若两人，隔老远就朝他们挥手，人还没走近，就叫到： “抱歉抱歉，让你们久等。” 迎宾饭店的老板，认识刘总经理，见到他就亲热地叫刘总。 刘总经理显然是这里常客，他问钱志成蔡家民，你来我来？他指的是点菜。 两人赶紧说，刘总来。上午在办公室，他们喊对方“刘总经理”，现在迎宾饭店老板喊“刘总”，也学会了。 刘总点菜的速度很快，他倒没什么都挑贵的点，鱼也就点了一条五斤重的大头鱼，做酸菜鱼，其他的有红烧东坡肉，糖醋排骨、野生鳖，一共点了十来个菜。 钱志成和蔡家民心里疑惑，三个人，这么多吃的完吗，莫不是还有人来？ 刘总点了菜，摆了摆手，说你们外地人到杭城，最喜欢点西湖醋鱼，那菜我们都不吃，骗你们外地人的。 果然，过了一会，就听到有人在外面走廊里叫，刘总应了一声，包厢的门被打开了，从门外进来一个妇女，带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 刘总介绍，这是我老婆女儿，我女儿就在边上的新华中学上学，我就让他们过来了。 钱志成、蔡家民赶紧说，一起一起，我们还正担心，热闹。 正说着，门里又进来一个小伙子和一个老年人，刘总介绍，这是他丈人和外甥。 再进来的就是刘总弟弟一家三口，两个大人，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小姑娘进来就问，大伯你有没有点糖醋排骨？ 刘总说，大伯怎么会忘，就知道你最喜欢吃糖醋排骨。 这场饭，钱志成、蔡家民成了背景板，就刘总一家人的聚会餐。 他们说着的，是普通话夹杂着杭城话，一时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刘总坐在那里，完全是一副大家长的派头，就连他的丈人，对他的态度，都有些讨好的意味，钱志成和蔡家民坐在那里，除了傻傻地笑着，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这样的状况下，还能做什么。 等他们想要开口说说清泰百货欠款的事，刘总好像才想起什么，和他们说了一句，一桌的人都笑了起来，其乐融融。 因此，一顿饭下来，欠债的事提都没提，钱志成在老镇，吃饭还从没这么被当背景板过，觉得今天的这餐饭，他妈的怎么吃得这么漫长。 宴席终于结束，陪着笑脸送走刘总一家，蔡家民去算餐费，三百八，还是被优惠了七元的三百八。 钱志成对蔡家民吐槽，这顿饭连野生鳖都端上来了，他妈的，今晚是刘总家宴，那清泰百货欠账的事是不是就妥了？ 蔡家民也信心百倍，觉得这次有戏。 殊不知，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去清泰百货，连刘总的面都没见到，说是出差开会了，要两天才回。 两人只好找清泰百货部门经理，部门经理不知从啥地方知道昨晚请客，所以对他们没好眼色，摊手说，他管不了，你找领导去。 两人只好又在杭城呆了两天，西湖、灵隐寺都没心思去，呆在红旗旅馆睡觉，醒来就到小饭店喝酒，喝得醉晕晕的。 两天后，去清泰百货，刘总是在办公室见着了，但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找百般理由说公司没钱，有钱会给汇过去。 两人知道被刘总耍了，两人也没办法，忍着气出来，蔡家明说，是不是再请他吃饭，可能我们烧香没烧到位？ 钱志成气道，请个屁，我还没受过这窝囊气，他妈的。 于是，只好铩羽而归，回来的一路上，钱志成把清泰百货刘忠仁总经理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我呸，不吃西湖醋鱼，还点上野生甲鱼，他妈的他自己就是老甲鱼。”钱志成骂道。 蔡家民心里想的是吃饭花的三百八，在红星电线厂报账，又是雪上加霜。 钱志成去杭城讨红星电线厂欠款的事，许岩是从钟琪那里听到了，钟琪是从唉声叹气的蔡家民那里听来的。 许岩听了，在出发去杭城前，又找蔡家民仔细打听了一次。 第62章 老妈支持 为响应上级的“化解三角债”的指示，镇政府盘点镇办企业，得出别人欠自己有八十多万，欠外面的有一百十来万的大概数据，总之这“三角债”是一团乱麻。 为此，万书记亲自挂帅，进行讨债专项行动，参照别的乡镇，讨债回来的提成，五万之内百分之二，五万以上百分之一，以此类推，提高积极性。 一个月下来，只有几个小厂追讨回欠债款，资金流趋于正常。 其它的厂子，因为欠的债务多，人家死活赖皮不还，于是，像红星电线厂几个稍大的厂子，陷入死循环，肉眼可见不能正常经营下去。 乡镇企业三角债化债是镇政府当前头等大事，但该追的债已讨了，讨不来自然没有办法。讨债专项行动陷于停顿， 令万书记等党政一班人头疼。 最终，镇党政班子开了几次会，和其他地方一样，把红星电线厂几个企业对外承包条件一降再降，推向社会对外承包。 但像宏大公司等民营企业，自己有资金有人脉，不如跟着市场风向，自己办厂，自然对红星电线厂这类企业瞧不上眼。 几天下来，无人问津，万书记问分管企业的副镇长，副镇长拖着钱志成到万书记办公室汇报。 钱志成虽然心里不情愿，但面对这情况，只好把许岩和林仙儿推出来，汇报给万书记，这两年轻人可能有意愿承包红星电线厂。 恰好万书记认得许岩和林仙儿，几天前他还在四海饭店见过许岩，而他有时在镇里加班，没回县城，晚上去馄饨店吃过馄饨，因此也认识林仙儿。 钱志成说，上个星期他们来我办公室，我没应承他们，是觉得他们太年轻，不靠谱，许政华儿子还在读书。 年轻怕什么！ 万书记一拍办公桌，钱主任，莫欺少年穷，上次我见到那个，那个许政华的儿子，就感觉这年轻人与人不一样，还有那个馄饨店的老板娘，人家年纪轻轻，开着一个店，养活他们一家子。 副镇长赶忙点头，附和万书记，他说对对对，不能老眼光看人，许政华是老供销老销售了，对企业这块熟悉。 万书记点头，又想到老镇上最大的一家饭店，就是许家开的，自己都去吃饭过几次，生意蒸蒸日上，好的不行，可谓知根知底。 万书记想明白这一节，随即让钱志成去与许岩和林仙儿接触，他语重心长对副镇长和钱志成说道： “年轻才有冲劲才好，很多在事就是年轻人干出来的，不像我们成年人，做事畏首畏尾，当年我……” 钱志成阴沉着脸回到办公室，他与许政华一家没什么冲突仇冤，但架不住姐姐钱淑芬在他面前说许家的不是，许家开了家四海饭店，钱淑芬更是在他面前说许家不好的话。 钱志成自然向着姐姐钱淑芬，开始许岩来与他说要承包红星电线厂的事，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现在，既然万书记拍了板，他也知道万书记的意思，重要的是有人接盘。 不然，推出的几个乡镇企业，到现在都没反映，那是丢面子的事情。 钱志成让钟琪通知许岩，让他和林仙儿来镇企业办谈红星电线厂事宜。 钟琪跟许岩一说，许岩倒不急了，拜托钟琪给钱志成回话，说要跟父母商量一下。 钟琪回去一说，钱志成心里暗道，这小子，鬼精鬼精的很。 当天晚上，许岩等黄秀英和许政华回家后，就把要和林仙儿一起承包红星电线厂的事给两人说了，许岩知道父母会反对，说主要是林仙儿要承包，她占大头，我们占小头。 夫妻俩一听愣了，这事令他们猝不及防，意料之外。 红星电线厂他们知道，欠了一屁股烂账，欠自己的双追不回来了，现在半死不活。 自家儿子和林仙儿咋会想要承包红星电线厂？ 黄秀英问许岩，儿子，你不学了？ 许岩说，上，当然上，这跟承包红星电线厂有啥关系？ 黄秀英又问，那个，林仙儿承包，是你怂恿的？ 许岩摆摆手，说，我怂恿？姆妈，你不要小瞧她，她主意大着呢，前天跟我说，四海饭店有你就够了，她就想干别的。 许财又说：“林仙不会一直开馄饨店的，将来她做的事情比唐宏大还厉害，你们瞧着吧。” 黄秀英瞪了儿子一眼，说：“谁会小看她？她比一般女孩子强，我就是想说，做事步子别一下子太大。” “姆妈，这可是好机会。”许岩说，“以后大家生活过好了，就要建房子，电线到时肯定供不应求，你看看，现在开饭店生意好，不就是大家生活过好了嘛。” 这话夫妻两现在认同，要是没开饭店前，夫妻两可不是这个态度。 “钱呢，承包的资金？” 许政华问到了关键问题。 许岩说，林仙开了几年馄饨店，手上有五万多积蓄，按现在红星电线厂的承包条件，每年上缴利润加上机器、场地租赁费共3万，这可以谈的。 到时承包下来，林仙当厂长，许政华当副厂长，专门跑销售。 许政华在镇办企业做销售多年，在外识得不少朋友，眼见温州、台州沿海地方不少朋友自己创业，心里也想闯一闯，而且，有几位朋友劝他，说现在啥年代？还为一百几十块呆在一个破厂，要是我早单干了。 许政华也想单干，可想到两个儿子，担心欠下一屁股债，那日子可不好过。 不过，自从四海饭店开业，眼见妻子黄秀英从患得患失到现在乐在其中，心思又活跃起来。 这次，他去台州一家服务商场欠衣帽厂三万元货款，费了一番口舌软磨硬泡，商场经理终于答应给他还款，但答应还款时心里也肉疼，就讥讽说： “老许，那衣帽厂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这么拼命，要是自己干，有啥事不会成功！” 镇里把几个厂子推出来承包，许政华心动了一阵，但一想要筹措一大笔资金，不由得望而却步。 第63章 谈拢承包条件 目前，红星电线厂承包方案是每年承包费六万，许家占三成，不到两万元。 黄秀英一拍大腿，同意和林仙儿承包红星电线厂。 许岩说：“姆妈，那你要拿出四万，这里包括林仙儿投入四海饭店的两万。” 黄秀英立即答应，说应该的，还说还要多给一千，算是入股分红。 这是四海饭店给她的底气。 人就这样，当脱离了原有的生活轨道，在另一道路上时，会摒弃原来的思维、见识、习惯。 黄秀英自经营四海后，对人对事的看法变得大相径庭，她对丈夫和儿子说： “这事我看行，现在这社会，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子小的。” 父子两个看了一眼，笑了起来，黄秀英说，我说的不对吗？ 许岩笑着说，对对对，这话非常对，肯定对。 许政华问道，老婆，你是从四海吃饭的客人那里听来的吧？ 黄秀英说还用听吗，我们不是例子？要是不敢迈出这一步，就没有四海了。 末了，黄秀英夸奖儿子，贬低丈夫，说， “还是我儿子厉害，你就停留在想的阶段。老镇有个俗话，说夜里想着千条路，早上起来还是原来的路。” 许政华点头，自己大半辈子了，一边总想着干点事情，一边又害怕干不好，影响家庭，始终前怕狼后怕虎。 而许岩却在想，王阳明说知行合一，知之了，还要执行力才行。 许岩原本以为要在父母面前费一番口舌，才能说动承包红星电线厂的事情，没想到竟都同意了。 想想也是，有个四海饭店前车之鉴，父母的想法自然变了。 许岩很高兴，他的家已经有了质变，不仅是父母，平时许岩经常与弟弟许峰沟通，有意无意给他讲一些故事，现在许峰也好像变了，在家自觉拿起书学习起来。 把父母同意的事情和林仙儿一说，林仙儿也高兴，对她来说，开馄饨店是权宜之计，后来听从许岩，入了股份到四海饭店，但饭店一直由黄秀英做主，因此，她没把饭店当成自己的事业。 直到许岩提出来承包红星电线厂，还与她说好，以许政华名义入三成股，但红星电线厂所有决策都听林仙儿的。 林仙儿想了一夜，心思活跃起来，感觉这一条路大有可为。 也不知道怎么的，林仙儿无条件信任许岩。 许岩和她说了红星电线厂将来的发展前景，说你别看现在市场萎缩，产品销售不出去，等国家房地产起来了，凡是与房地产有关的，都会发展起来。 “凡事顺势行事，风口来了，就是猪也会飞起来。” 许岩随口说的这一句话，林仙儿思考了好久，觉得太有道理了，便牢牢记在心里。 第二天上午，许岩、林仙儿到了镇政府，在企业办谈判红星电线厂承包事宜。 在一个会议室，分管工业企业副镇长、企业办主任钱志成，红星电线厂蔡家民和厂里的会计，企业办钟琪做会议记录。 许岩和林仙儿坐在他们对面。 钱志成说，“那个许政华，对了，你爸咋没来？” 许岩说我爸有事，这事我们俩就行。 听许岩的话，副镇长不自觉挠挠头，面对这俩年轻人，心想靠不靠谱？ 看着许岩年轻却又沉稳的脸，副镇长突然明白万书记的意思，红星电线厂推出来承包，如真的无人问津，成了烫山芋，不说主抓这项工作的万书记，作为具体分管的副镇长，，都要成为别人的笑柄。 副镇长打起精神，面对两位年轻人，就红星电线厂承包洽谈。 不谈不知道，一谈真是刮目相看，年轻人口才好，思维条理清晰。 许岩直奔主题：“地皮、厂房、机器、库存加起来，账面上是不少，但就算对外公开拍卖，这些东西也没人肯买，等于一分钱不值。而外债呢，总共欠了二十八万……” 他从厂房机器设备、人员、债务，到市场前景，再到承包条件等等。 总之，许岩提出的承包款要降，每年四万五，百分之三增长，承包期延长到30年。 许岩说的头头是道，林仙儿话虽然不多，说的却是在要点上。 殊不知，这几天，许岩和林仙儿没事就往红星电线厂工人家跑，红塔山烟和四特酒送出去不少。 自然对红星电线厂的情况了解得七七八八。 而副镇长、钱志成几人压力山大，这两年轻人给他们的感觉，不亚于与宏大公司那些人打交道。 最后，副镇长拍板说，你们提的条件我会汇报给镇党委，有决定立即通知你。 说完，站起来，还跟许岩和林仙儿握了握手。 当晚，镇党委召开会议，主要议题是红星电线厂承包。 副镇长汇报了相关情况，万书记总结发言，最后举手表决，同意对方镇政府原则同意承包额和承包期限。 但也有两个条件：一条是承包方要消化至少十名职工，另一条会后与许政华谈一次，承包合同也要同他签订。 许岩和林仙儿太年轻了，合同与许政华签订，要显得镇政府尊重点。 许岩知道后，对林仙儿说，他们还是觉你年轻，也不知道咋想的。 他又说，消化十名职工可以，但得我们选！ 林仙儿也高兴，说：“承包款能降到四万五最好了，但是要消化十名职工。” 很多乡镇企业，只要效益好，有点权的都七大姑八大姨的往里塞，时间一长，臃肿起来，反正国营单位那套该有的，乡镇企业也要有。 像红星电线厂，明面上说蔡家民管理不行，没魄力，实际上，一个厂子的许多职工背后牵扯着的关系，就是管也不知怎么管。 蔡家民为自己的憋气抱屈，经常到处说：“一个厂子，他妈的都是姑爷爷姑奶奶，你说说，咋管？” 也因此，乡镇企业发展到现在，市场外部不好是一个原因，更有就是人浮于事的因素。 这也是九一年后，许多乡镇办的企业通过承包、合股改为民营，而民营发展的一定阶段，那些初创的一代企业家趋于保守，也开始把七大姑、八大姨塞进企业各个部门，导致企业竞争力下降。 历史就这是他妈的螺旋式的重复。 第64章 签约仪式 许政华和黄秀英得知红星电线厂的承包谈妥后，也高兴，黄秀英对许岩说，晚上待客人走后，你叫上林仙儿，我们一起好好吃顿饭。 四海饭店开张，生意一日比一日好，黄秀英忙起来，每顿都顾不得在饭点吃，心里很想与全家人一起聚一聚。 晚上，一共有三桌客人，厨房给三桌端上最后一道汤、主食，主食一般是面条或蛋炒饭。 由林仙儿和许岩下下厨房，做了四菜一汤，菜是小炒牛肉、煎带鱼、蒜炒回锅肉、红烧茄子，一大盆黄花菜排骨汤。 许岩、林仙儿、黄秀英、许政华，还有许峰。 大家围住在一起，许政华、黄秀英喝白酒谷烧，许岩和林仙儿喝啤酒，许岩则是端着一碗米饭，津津有味干饭。 下个学期就要上初一的许峰，正处于发育长身体时候，这两个月伙食好，许峰像春天里的柳枝，遇到几场春雨，转眼抽条成大小伙子，说话粗声闷气，变嗓子了，但性子还是孩子，整天是疯进疯出，无忧无虑。 许政华疼爱小儿子，给许峰夹了一块筷回锅肉，举起杯子，说：“来，大家来喝一口，我们提前庆祝一下，祝红星电线厂越来越好！” 黄秀英左胳膊捅捅许政华，说：“这话得让仙儿说，人家是红星电线厂将来的厂长，轮不到你说。” 她听许岩喊林仙为“仙儿”，不自觉间，也跟着说“仙儿”“仙儿”喊了。 林仙儿听了，立即端起满满啤酒杯子，说：“婶，叔说得没错，以后厂子里，我听叔的，叔在工厂这么多年，经验丰富。” 许岩打断说：“先不说这个，我提醒下在座各位，红星电线厂接过来，你们可别想着像这四海饭店，立竿见影，可能开头几个月要发工次、交税，处于亏损状态。” 他继续说：“治大国如烹小鲜，需小火慢炖，办厂也一样，要耐心，相信到明年四五月份，就会好转的。” 许岩又对坐在身边的林仙儿说：“林仙儿，在这段时间，你一定要熟悉厂子的每一个环节，包括财务，你熟悉得越细，将来对你更有好处。” 林仙儿点头，笑着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说话间隙，旁边听着的许政华、黄秀英对视一眼，夫妻多年，都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想说的话。 吃着饭，几人聊了会别的，便又把话题转到红星电线厂，许岩见差不多了，把早已经备好的一式两份协议拿出来。 许岩说： “爸、姆妈，亲兄弟算明账，我已写了一个红星电线厂的股权协议，仙儿占七成，我们家占三万，以后就按这协议，省得以后出现不好的事。” 林仙儿、许政华、黄秀英点头。 关于股份的事，许岩与林仙儿谈论过。林仙儿提出股份对半，许岩对林仙儿解释说，这红星电线厂话事权一定要林仙儿才行，这样厂子才能行稳致远。 林仙儿说她担心做不好，许岩鼓励说，相信你，真的。 笑话嘛，上一世，林仙儿把厂子搞得风生水起，现在，还有他许岩相帮着，红星电线厂会搞不好？ 再说，许岩知道自己老爸，老爸毕竟在镇办企业多年，但也只搞销售，要说没有经验，那是假的。 但人就是这样，一觉得自己有经验，就会凭经验干事情，则就趋于保守了，遑论创新了。 这个晚餐，许岩把协议里的每一个条款人仔细说与林仙儿和父母听，他可是通过法律资格考试的，公司法、合伙人法等等，那是信手拈来。 而且，许岩也说得细，把一个厂子经营的方方面面说与他们听。林仙儿和黄秀英听了没说啥，许政华却是越听越新鲜，他睁大眼睛，瞪着儿子问道： “儿子，学校也教这个了?” “没有，可报纸上都有，看看也知道了。”许岩回答。 许政华不信，自己也算得见识多广，平常打交道的多是搞企业和跑供销的，他们可没儿子这样的知识水平。 许政华心潮起伏，他妈的，儿子咋这么厉害啦。 最后，由许政华和林仙儿签下了这份协议。 而且，除了这份协议，他们还与镇政府签了另一份协议。 这天，镇政府搞了镇办企业对外承包签授仪式，场地放在镇大礼堂，主席台上写着：XX镇企业承包签授会。 礼堂的大门外，特意插上彩旗，而且还来了副县长参加，以示隆重。 本次对外承包的除了红星电线厂，还有一个铸铁厂、一个农机配件厂，许政华供职的衣帽厂是小厂，因前景不好，对外承包也没人看得上眼。 铸铁厂是本厂的副厂长兼供销科长承包的，承包后转型做子弹锁，也是与建房子有关的，着实兴旺了一阵子。 农机配件厂是为衢市一家拖拉机厂做配件，依托拖拉机厂，经营不错，这厂本不在此次对外承包之列，可现任厂长人脉好，像独得利润，跑关系，承包下来，不过，几年后，这家厂衰落关闭。 许岩和林仙儿坐在台下最后一排，看见主席台上，按官职大小顺序坐着一溜领导，许政华与铸铁厂、农机本件厂的承包人戴着红花坐在一边。 许岩看到自己老爸戴着红花，一脸不自然，就笑，心里想这年代，就喜欢这调调。 签授仪式由万书记主持，副县长发表重要讲话，大意是乡镇办企业的重要意义，对承包人的深厚期望，最后由郑镇长代表镇政府和承包人签订协议。 签订协议的场面被记者拍下来，可能是县报编辑觉得许政华和郑镇长一起签协议的照片好，就与信息报道文字一起发表在县报上。 许政华收藏这张报纸，多年后，经常拿出来向别人吹嘘。 许政华在镇办企业跑销售多年，没做出过大的成绩，也就在全镇上下混个脸熟，没想到，这次大大露了一回脸。 人人见了他，喊他许厂长，许政华听着通体舒泰，初时，他还跟人解释，他不是厂长。 许岩立即对他说，“老爸，这许厂长跑不掉的，林仙儿说了，以后你就是管销售的副厂长。” 第65章 一盆芦荟 许岩让曾天明去收购国库券，不到一个星期，已经收购了近四万元。 曾天明把换来的国库券交给许岩，他说，还是学校老师有钱，每位手上都有七八百国库券。 许岩分析给他听，老师教书育人，造就了细心较真性格，老师过日子都精打细算，接着又问曾天明，他们没问为啥兑换国库券？ 何止是老师，只要我问他换国库券，就被盘问一番，老师问得更细，他妈的，人人好像我揩他好大便宜，曾天明向许岩大倒苦水。 “正常，换位思考，要是我们，也这样，只要利益够。”许岩笑着说：“原来花六十购买，八十换回来，高利息，他们算得明白。” 曾天明闷闷说，老王头太不给面子了，问他兑换国库券，这老小子用审犯人盘问我，说换去做啥，还问我咋有那么多钱？ 许岩知道他说的是语文老师王得才。 我跟他说，是帮朋友换的，曾天明说，你都不知道，他说什么朋友，别被你朋友卖了还帮人数钱。 曾天明继续说，老王头这样说，我更不能和他说，是你要兑换的。 老许，你猜咋样？曾天明愤愤说，老王头不仅没换，还报告校领导了。 王得才责任心强，知道曾天明到处找老师换国库券，而且数量大，担心学生犯事，又从曾天明嘴里不知道什么，就把这事上报学校了。 他没报副校长周孝强，直接向校长苏开颜汇报。 苏开颜立即让王得才带曾天明到她办公室。 曾天明不怵王得才，却怵美女校长，虽然苏开颜比他大不了几岁。 曾天明在美女苏开颜面前，竹筒倒豆子，一点不落，全说给了苏开颜听。 当说出是许岩让他兑换的，并且在什么地方兑换，到现在兑换了三万多元…… 许岩？旁边的王得才瞪大眼睛，许岩怎么又给了自己大惊喜，赶紧问曾天明，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曾天明嘟了嘟嘴巴，说该说的我都说了。 王得才想起平素许岩和曾天明最是要好，叹了口气： “他，不怕拿在手上，最后成了废纸？” 又说： “许岩哪有这么多钱？” 立即想到许岩写的文章，卖出的版权，不说话了。 苏开颜搞明白怎么一回事后，心里也是长舒了口气，再过几天，即将到柯城石梁镇履职，她可不想在二中校长任期内，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当她听到是许岩在背后推动此事后，心里更放心了。 苏开颜在魔都的一所大学读书，国库券的事，她曾听一位从事金融工作的同学说，这两年，大银行在大城市放开国库券兑付，百分之利息，好多人到徽省以七十或八十兑换一百面额的国库券，赚了不少钱。 苏开颜听过也就听过了，现在知道许岩在倒腾国库券，不禁想到，老镇处于偏僻小县城，闭塞而守旧，许岩怎么知道的。 想想许岩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给人的惊喜不断，苏开颜对他充满了好奇，觉得在离开学校前见许岩一面。 苏开颜点点头，对王得才说，王老师，这事我知道，没事的。 她没说明许岩为什么要兑换国库券，有了校长苏开颜的背书，王得才放下心来，但他有点不释怀，心里在想，许岩为啥要搞这个，好好写文章不好吗？ 最后，王得才也把自家的国库国券与曾天明兑换了，当初，他拿了六百块国库券回家，被老婆骂得狗血淋头，说王得才读书读呆了，花钱买了几张废纸，日子是没法过了。 王得才的六百国库券，从曾天明那里兑换回来现金四百八十元，他准备留六十元做私房钱，拿四百二回家羞老婆的脸，报一骂之仇。 听了曾天明对他说的这一番话，许岩醒悟过来，怪自己大意了，一下子兑换这么多国库券，肯定有人怀疑调查。 幸好有苏开颜背书。 许岩想了一下，决定停止兑换国库券，他对曾天明说，不管是谁，问起兑换了多少国库券，就说就兑换了两千，咬死都说两千。 曾天明却仍在担心，说老许，换这个东西，真成一堆废纸咋办？我是越换心里越心虚，到时糊墙壁也费浆糊。 许岩笑了起来，你小子放心吧，从这件事开始，欠你丈母娘的钱就在这里出，早就对你说过，哥带你飞。 曾天明一听这话，啐了许岩一口，郁闷地说，他们把周倩艳看得死死的，还没到他家附近十米，她的哥哥鼻子跟狗一样灵，闻着味追我好几次，他妈的，幸好我跑得快。 许岩哈哈大笑，开眼了，第一见说自己舅子像一条狗，老曾你听我说，甭担心，以后天天见到你家艳艳，并且，我保证，以后会越来越好。 “只要她跟我一起出门打工。”曾天明说：“以后，她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死都肯，真的，我没你那么贪心。” “你他妈的，我贪心啥啦。” “应清婵、唐艺、林仙儿，对了，还有那个送毛线手套的钟灵儿。”曾天明一边掰手指头，一边说。 “闭嘴，滚。”许岩觉得无话可说，大声叫道。 这个不着调的滚了，许岩越想越不对劲，咋地？难道他们以为我踩好几条船，自己真的没有啊。 过了一会儿，许岩想到国库券已经收了四万，达到了预期， 苏开颜调动到柯城石梁镇任镇长，老镇政府在四海饭店订了包厢，为苏开颜送行。 参加的有老镇党委政府班子，还有二中学校领导。 在这天午饭的时候，苏开颜抱着一尊花盆，来到四海饭店，她早已知道四海饭店是许岩父母开的，而且，听说还是许岩推动父母开的。 苏开颜对许岩有印象就这两个多月，随着认识不断加深，隐隐约约中，她觉得这位阳光帅气的男孩，身上有一种捉摸不定的迷。 苏开颜到四海饭店，在一楼厅堂吧台后面，一位中年女人，心想这位就是许岩的妈妈，四海饭店的老板娘。 正在菜单上写字的黄秀英抬起头，陡然眼前一亮，只见苏开颜短发，连衣裙，肌肤胜雪，身材曼妙，笑起来明艳动人。 两人聊了一会，等黄秀英知道苏开颜是校长后，张大嘴巴，跟儿子差不多年纪的女校长，眼神清澈，气质娴静优雅，浑身透露一股恬静。 她情不自禁地说，“苏校长，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苏开颜笑了，她把手里的那盆芦荟放在吧台上，说这芦荟是我到二中养的，祝许妈妈饭店开业大吉。 黄秀英也不识啥是芦荟，但这是漂亮的女校长送的，愈发重视。 后来，黄秀英经常对人显摆起这盆芦荟。 “你知道吗，这盆芦荟二中校长送的呢。” 等苏开颜当了县长，黄秀英说：“这盆芦荟是苏开颜县长送我的，她可是阿岩的班方任……” 等苏开颜当了市长，黄秀英说：“你瞧，我这芦荟长得好的吧，网上说是一种仙草呢，有一股仙气，苏开颜知道吧，她送我的，人家可是市长……” 这盆芦荟，一直摆放在一楼厅堂的吧台上，旁边是朝阳窗户，每天都有阳光照射进来，芦荟喜阳，长势生机勃勃。 第66章 杭城的路上 天刚蒙蒙亮，处在山区老镇笼罩一层淡淡薄雾，但不用多久，就会被东边峡谷来的第一抹霞光驱得一干二净。 曾天明五点钟就起床了，简单洗刷一下，带着黑眼圈，早早去到许岩家。 自从许岩跟他说，今天一早，到江县汽车站坐班车去杭城，心情一直处于亢奋状态，他妈的，都十八岁了，还没去过杭城呢。 曾天明听从许岩安排，背着一个空书包去，到了许岩房间，看到许岩在收拾东西，给了曾天明一摞五本书，其中四本书每一页夹着一张国库券，页和页之间又用浆糊粘住，打不开。 另外一本是英语课本，可以随手拿出来翻看。 许岩告诉曾天明，那四本书里，共两万国库券，他的书包也一样。 曾天明佩服许岩细心，想得周到，刚在路上，还在想，四万国库券放一起都有一摞，带出门多不安全。 这次去杭城，不单单是为了国库券，主要是去追讨清泰百货欠红星电线厂八万元债。 承包了红星电线厂，自然而然继承了一切债务。 当初决定承包时，许政华还疑虑追不回，连镇企业办主任和蔡家民都追不回来，你两去有用。 许岩说，事在人为，钱主任和蔡厂长主要是方法不对。其实，给许岩自信心的是，前世林仙儿一个人能够讨回来，他两个一起，哪有讨不回的钱？ 林仙儿却没有许政华的疑虑，现在她无条件相信许岩。 至于曾天明一起去，一个是他和林仙儿去，会招来流言蜚语，再一个，有些出力的活需要曾天民去做，反正，这趟旅程，曾天明的角色是保镖和苦力。 许岩对曾天明说“这次去，不仅是追欠款，还有蛮多事情要你干，任务光荣艰巨。” 收拾完，两人背着各自书包，往馄饨店方向出发，到了馄饨店，门虚掩着，林仙儿早已生炉做好三碗馄饨，另外，每人两个肉粽子。 由猪肉做馅的糯米粽子，顶饿，林仙儿用一个袋子装了二来个粽子，又装在早已备好的旅行袋，旅行袋里，有三人准备出门换洗的衣物。 林仙儿还自带了一个水壶。 许岩说天热，粽子容易坏，林仙儿说我们三个人，几天就吃完。 曾天明讨好说，仙儿怪不得会当老板娘、当厂长，会过日子。 自从林仙儿给周倩艳，炖了几次黄豆猪蹄汤和鲫鱼汤，曾天明对她感激不已，他对许岩说，这辈子除了听周倩艳的话，第二个就听林仙儿。 许岩一脸嫌弃，只有无话可说。 许岩他们三个，热热的吃完馄饨和粽子，许岩和曾天明各骑一辆，林仙儿坐在许岩自行车后，江县汽车站离老镇有二十里路，骑了半小时，自行车停在汽车站的自行车停放点，交了五毛停车费。 汽车站售票点排队买票，一人十三块四毛，这时候，火车票，长途汽车票还没有实名制。 江县的候车厅小，人却不多，坐在条椅等到九点半，从一个小门检票后，上了一辆中型客车，三十坐左右的座位，车中间是通道，一排两个座位并排，一排一个座。 车子出发，马路还没硬化浇了水泥路，汽车橡胶轮胎和砂子摩擦，声音奇大，而且，遇到路况不好，摇摇晃晃颠簸，坐久了，胃都不舒服。 而且，又是夏天，客车充斥着汗臭味的闷热，这时的客车没有空调，就是有，也舍不得开。 车厢里，闹哄哄的，说话声，整改行李包裹的磕碰声，但随着车子在马路上一路颠簸，大家在溽热中昏昏欲睡。 许岩自律地拿出一本英语书，默默背诵起来，现在他已经有了好习惯，只要有空闲，就学习英语。 林仙儿靠在座位上，眼望一处，不知在想啥，但偶尔眼神朝许岩的方向飘一眼。 曾天明第一次出远门，好奇，伸长脖子朝窗外望，一路上，触目所及都是田野，遇着村庄，也是黄泥墙，黑瓦栎。 九十年代初，一切都在野蛮生长。 从江县到杭城，客车要开四个半小时，待过了两个小时后，时间已近十二点，客车司机朝一条小路拐个弯，再开十几分钟路，终于在一家叫“樟树底饭店”停下，客车还跟着一个售票员，那是因为在沿途有人上车买票。 司机和售票员口里喊着，下车吃饭，一边等着车里的人下后，关上车门，然后和司机一起，在饭店老板的招呼下，到里面就餐去了。 这明摆着是让人去饭店吃饭，到时候，饭店会按照营业额给司机和售票员提成。 许岩无声笑了一下，市场经济已然随处可见。 从车里下来的二十来人，站在饭店门前的空地里，有的已拎着包进了饭店，点菜吃饭，也有的想省钱，就蹲在车的一旁，吃自带的零食。 许岩他们三人见此光景，对视了一下，刚才售票员往下赶人的时候，林仙儿没把装粽子的旅行包带下来。 林仙儿和曾天明准备等会儿上车，吃粽子填肚子。 许岩手一挥，说我们也去吃。 在樟树底饭店，许岩他们三人点了三个菜，宫保鸡丁、豆腐干炒肉片和西红柿蛋汤。 菜上来，只见宫保鸡西是鸡肉少辣椒蒜多，豆腐干炒肉片是豆腐多肉片少，西红柿蛋汤却尽是汤，饭后一算账，菜是28元，饭两元每人，还好饭是吃多少都行。 饭毕，曾天明拍着圆圆肚子，看着大厅七八桌都坐得满满的，便吐槽饭店的菜品太垃圾，说菜没婶烧得好吃，也没仙儿你烧得好吃，生意却这么好，不讲道理啊。 许岩说，这饭店好就好在这地理位置，我们江县到杭城，来一趟要经过一个饭点，在饭点处开饭店，生意能不好吗？ 曾天明说就是地方好，那也得厚道嘛，菜的质量总要保证吧。 林仙儿说那要看情况，到时有人竞争，菜品自然就会上去。 仙儿的话说在点子上。 在许岩的记忆里，这樟树底饭店生意一直兴隆到新的世纪千禧年，那时随着经济发展，人流动快，在樟树底饭店周围，陆续开了好几家饭店。 有人竞争，樟树底饭店的菜品也好了起来，特别是宫保鸡丁成为该饭店的特色菜，因为，鸡是土养的，食材是农家种植的，天然环保。 第67章 前面还有一点点路 许岩他们三个，到杭城汽车西站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随着客车进站，只见停车场上，客车来来往往，从全省各地来的人，从车厢里提着大包小包出来，一下子就黑压压的人挤人。 在杭城通向四通八的公路上，那么多的人，被一辆辆客车搬运来搬运去，吸进了杭城这座城市的毛细血管，点亮了城市繁荣。 许岩看看汽车站墙上的大钟，六点多钟，天很热，他们汗流浃背地背着书包，提着旅行袋，随着人流往出口方向走。 整个杭城汽车西站，人又多又杂，车站吵嚷无比，挨得近说话都听不清楚，很多人挤来挤去，其中有位二十来岁的青年，穿件花衬衫，尽是往人多的地方挤，一双眼睛快速已在许岩他们三个飘过。 许岩朝曾天明使眼色，提醒他小心书包。 曾天明把书包抱在怀里，紧张地东张西望，满脸警惕。 “放松，大哥，你这明显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许岩一阵无语，朝曾天明大声道。 “那包放哪？”曾天明直接整不会了。 他妈的，这小子紧紧抱着书包，那五本书在这布料做的书包里，让人误以为是一大叠现金。 果然，那位二十来岁，花格子青年比划了一个别人难以理解的手势，立即有两个他的同伙，朝许岩他们三个围了过来。 许岩知道，他们被这汽车站的小偷给盯上了，这些人真的以为，他和曾天明的书包里是一大摞现金。 许岩立即先后拉住曾天明的衣服，然后贴近林仙儿，伸头朝林仙儿耳边说，仙儿，跟我走。 于是，三人挤过人群，来到一个厕所边，离厕所门口不到一米，这里有个空地。 许岩让林仙儿把行李袋给他，林仙儿和曾天明不知他要干啥，但自然听他。 许岩打开旅行袋，从里面拿出一件他的外套，铺在脚下的空地，再把其他衣服物品拿出，包括粽子，放外套上面。 接着，许岩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书，又让曾天明的书包的书也拿了出来。 然后，许岩再次归整东西，把衣服物品重新装进旅行袋，那几本书整理了一下，粽子放在曾天明的书包里，其他的书，有几本放到旅行袋里，几本仍放到自己的书包里。 经过一通折腾，许岩吁了一口气，直起腰来，这时他发现，花格子青年和他的同伙早已经不见了。 见到林仙儿、曾天明大惑不解的神情，许岩对他们说，走，出去再说。 出了站口，马上就有一大群妇女手里举着牌子，有写着“福来”的，有写着“迎宾”的，有写着“安居”的，还有很多，而且这些字后面，是写“住宿”两字。 “住宿！”一个妇女说。 “我们旅馆大房间，便宜。”另一个妇女说。 …… 几个举着牌子的妇女围住许岩他们三个， 其中一个，一把拉起林仙儿的手就朝前走，林仙儿一边挣扎一边叫着，让对方放手。 那人说，别叫别叫，我那旅馆刚装修，房间好，价格最便宜。 握着林仙儿的事，就是不松开，林仙儿无奈，只能跟着她走，许岩、曾天明见状，也只好和其他还围着他们的人说，我们和她是一起的，我们跟她走。 其他的人这才离去。 许岩和曾天明紧走几步，追上了他们，许岩问那个妇女：我们去清泰路，你的旅馆在哪儿？” “我们饭店就在清泰路不远，一百米路都不到。“那个妇女说。 三个人这才放心跟着她走，林仙儿说，你放开我。 那妇人回头看看，确定身后没人跟着他们，这才松开林仙儿的手。 他们三个人跟着那个妇女走，走了十几分钟，许岩问道：“大姐，你带我们去哪里，怎么还没到？” “到了到了，就前面一点点。”那妇女叫道。 又往前走了十几分钟，还是没有到的意思，林仙儿站住不肯走了，她冲着妇女大声道： “说清楚，到底还有多少路，你这是在骗我们。” 那妇女举起了两根手指，和林仙儿说：“一百米，还有一百米。” 我擦，旅馆离清泰一百米，这里离旅馆也是一百米，看起来是糊弄我们。 他们只得又走了段路，每次开口问妇女，她就说还有一百米，又过了一条街道，又过了十字路，再往前走了六七十米，那妇女在一个大门站住，转过身，声音洪亮地朝他们叫： “看到没有，我没有骗你们吧，是不是已经到了！？” 大门上面，挂着一个牌子，写着“涌金迎宾旅馆”。 许岩他们三个，长长地吁了口气，但许岩看到“涌金”后，大叫道： “我们是去清泰路，你带我们来这里！” 涌金路和清泰路一南一北，完全是两个方向，可那那妇女走到大门口，朝里叫道：“三个。” 叫完，理也不理许岩他们三个，走了。三个人面面相觑，只好走进“涌金迎宾旅馆”。 旅馆吧台里是一个中年男子，他扫了一眼许岩他们。 “四十。”他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 “一个房间？”许岩问。 那人没有回答，没回答就是一个房间四十。 许岩他们三人互相看看，最后无奈，掏出了八十块钱，递给对方，那中年男子接过钱，数好，塞进抽屉，从他身后挂满钥匙的墙壁比划了一下，拿起两把钥匙。 “二楼，二零四、二零六。” 简单直接。 许岩他们三个提着行李上楼，林仙儿住二零六，许岩、曾天明住二零四。 二零四是一米五的棕板床、一张方条桌、一个洗漱木架，架上是一个脸盆，想来二零六也差不离这摆设。 他妈的，那妇女还说是新装修的，骗死人不赔命，被她打败了。 真有股找那妇女算账的冲动。 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这时三个人已经饿了，准备出去吃饭，商议既然第一次来杭城，就去外面吃。 到了楼下，那惜话如金的中年男子不见了，吧台后坐着一位笑眯眯，微胖，蛮富态的中年妇人，见到许岩他们三个人下楼，还跟他们打了招呼。 三个人想到带他们来这里的妇人，就说，带他们来的妇女在哪儿？ 笑眯眯的妇人说，她不知道，他是拉客的，一个客人三块。 第68章 西湖的水啊 从涌金迎宾旅馆出来，曾天明想到在杭城汽车西站把旅行袋和书包折腾了一遍，为啥？ 林仙儿望着许岩，她也疑惑。 除了那个旅行袋放在旅馆房间，许岩、曾天明各自背着书包，四万块的国库券，不放心放在旅馆。 许岩做了个之前曾天明把书包紧抱在胸前的动作，说老曾你傻啊，有你这样抱着的吗，不知道的，以为你抱一大捆人民币。 许岩说你这动作，招来小偷团伙了，说着把在杭城汽车西站的情景说了一遍。 曾天明一阵后怕，说道：“他妈的，没了这国库券，我只有跳钱塘江了，老许，你咋知道这么多！？” 林仙儿没说话，深深看了许岩一眼。 刚才，三个人只顾从杭城汽车西站出来，没管其他，现在想看看西湖这个传说中的城市，过一会儿，三个人就失望了，他们看到窗外破破烂烂的，触目都是矮房子。 曾天明指着一幢房子，问道：“这杭城的房子跟我们江县好不了多少啊。” 路边有个粉店，可以问问店老板，去清泰路的清泰百货怎么走。 许岩点了三份粉，一碗汤的，两盘炒的，他笑着对林仙儿说，馄饨店不开了，要是开下去，炒粉干生意一定好，不过，我们可以学习下人家的。 红星电线厂承包后，林仙儿重心放在厂里了，林仙儿回去就张罗馄饨店转让事宜，如没有人接盘，索性就关了店铺。 等粉的时候，许岩问老板，从这里去清泰百货怎么走？ 老板和他说，那你们要坐47路公交车，好像十多个站点，坐出租车半个小时不到，但在二十块车钱。 炒的、烫的粉端上来，因为油多辣重，又加上饿了，三个人吃得畅快淋漓。 曾天明吃完盘中的炒粉，意犹未尽，说还没吃饱，于是要叫了一份，这次他要吃汤粉，他开玩笑说，我是苦力容易饿。 汤粉很快上来，曾天明埋头吃，吸立嗦啰的，立时满头大汗，看到曾天明朝脸上抹汗，许岩便和他开玩笑， “老曾，想起你家倩艳了？离这里不远处就是西湖，假如周倩艳跟你来杭城，两个人可以做许仙和白娘子了。” 提起周倩艳，曾天明不响，直到三个人走了一段路，过了武林门路，再走三四十米，到了西湖的六公园。 此时已经晚上九点钟，天气闷热，人也不少，三三两两在湖边散步。 三个人呆呆看着面前的西湖，偌大的西湖里，有两三艘游船，在湖面上，光线暗，影影绰绰的，好像一动也不动。 许岩走进西湖边，立时感觉到有股臭味，虽然看不清湖水，但似乎西湖的水是浑浊的。 三个人在西湖边走了一段路，就往前走了，一天奔波，都累了。 一夜无话。 清晨时分，楼下的街巷传来喧闹声音，许岩睁开眼，转到看到曾天明在熟睡，便没吵醒他，昨晚就说好，不要起这么早，九点在楼下粉店早餐后再出发。 许岩蹑手蹑脚穿好衣物，走下楼，在旅馆一楼吧台，又见到了昨晚那位中年男子，那人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出了涌金迎宾旅馆，许岩沿着昨天晚上的方向，去了西湖。 早晨的西湖不一样。 西湖边，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薄雾，是浅蓝色的，好像一个滤镜，使得湖中的小瀛洲、阮公墩，对面的苏堤，右边的白堤、孤山，后面的保俶山，左边的南山路和莲子峰，也都变成了浅黛色的。 今天阳光灿烂，西湖边的游人应该多了很多，但早上，来西湖散步的是本地人，或是像他一样，寄宿在西湖边的旅馆里的人。 许岩走了一段路，在六公园，寻了一张石条凳长椅坐下，他看着西湖的水，水依旧浑浊，可能要再过几年，在政府的主持下，引水入湖，湖水才会变得清澈。 不由得想起一首歌来。 “西湖的水，我的泪，我情愿，和你化作一团火焰，啊……啊……啊……” 面对西湖，许岩情不自禁哼唱起来，他也没唱整首唱完全，因为他就记得这几句歌词。 就这样反复哼唱了几遍，许岩被一个声音给打断了。 “您好，我可以打扰你一下吗？”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许岩身后响起。 许岩转过身去，一位看上去五十左右的男人面带微笑看着自己。 这男人戴一顶白色的回鸭嘴帽，白色条纹半袖衬衫，下穿黑色短西裤，一种文化人儒雅气息相面而来，令许岩好感大增。 许岩说，当然可以。 这男人走近，半下帽子，露出一头银发，他说刚才听你哼唱一首歌，能说说什么歌吗？ 许岩随即想起，明年，也即九二年，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在大陆热播，里面有一首主题歌《千年等一回》随着电视剧风靡一时。 原来刚才自己对着西湖哼唱的就是里面的歌词。 这时见眼前老先生郑重其事问什么歌时，许岩心道，现在人家歌还没写出来呢，自己不能做文窃公。 便对老先生说，我也不知道是啥歌，就是随口哼唱的。 “哦。”这男人想了想，说：“那你再哼唱一遍，可以吗？” 这当然可以，许岩点头答应，却又故意想了下，才哼唱起来： “西湖的水，我的泪，和你化作一团火焰，啊……啊……” 这男人听着，一只拿在帽子的手，在打着拍子，到许岩哼唱完，忙说，好啊好啊。然后下意识摸口袋，但短袖衬衫、短西裤，似乎没有摸出啥东西。 他看到许岩背着的书包，问有笔没？许岩说有，然后从书包里摸出笔，还拿出一个小本子。 老先生说，请把你刚才哼才的写给我，可以吗？老了，记不住。 许岩见老先生这么郑重其事，想问他干嘛，但到底没问，便用笔在纸上写下了：西湖的水，我的泪，和你化作一团火焰，啊……啊…… 然后从本子上撕下来，递给男人。许岩故意漏写了三个字。 男人认真看了看，欣喜地说，小伙子，谢谢你，能问下您的名字吗？ 第69章 黑鱼精和花妖 老先生看出许岩面露疑惑神情，就自我介绍自己，说他是台湾人，名字左洪元，他在为一部关于西湖的电视剧专门来到西湖，他来了已经有七天了，每天都要逛下西湖，早上一次，晚上一次，有的时候不定时来，就是想创作一首关于西湖的主题歌曲。 啊！许岩倒吸一口气，心里一万只泥马跑过，他忙问左洪元是什么电视剧。 左洪元以为小伙子对拍电视剧感兴趣，便说了电视名。 果然是《新白娘子传奇》，果然眼前这位就是创作《千年等一回》的人。 这就什么事？自己头次来西湖，竟遇到这种，嗯嗯，这种奇迹。 左洪元反复看着许岩给他的那张纸，口里嘟嚷着，竟越来越兴奋，一时不能自已，几乎手舞足蹈。 “小伙子，你能把这几个字送给我吗？不不，你叫什么名字，真的非常感谢您。”左洪元无语轮次，一脸热切地望着许岩，好像在担心他不答应。。 许岩心道，这个本就是你的嘛，但他不知如何说，只好点头，表示答应。 左洪元见许岩答应了，更加高兴了，他请许岩把笔借他一下，然后，他趴在石椅上，口里一边哼哼唧唧地唱，一边在那张纸的背面写着什么，很快就写满了一页。 许岩在旁边看到，有文字，也有阿拉伯数字的谱曲，虽然他看不懂，但也知道，这位左洪元老先生是在谱曲，在创作。 左洪元写毕，又反复看了两遍，这时方舒了口长气，随即问许岩的姓名和家在哪儿，许岩一一答了，左洪元又在那张纸的空白处写下许岩的名字和地址。 这时他才郑重其事把纸折叠好，放进自己短西裤口袋里，还小心用手按了按，害怕没放好给弄丢了。 左洪元又让许岩把本子和笔给他。 左洪元即在本子上写上他的名字，并把他在台港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也写在上面。 递还本子，左洪元想了想，很认真地对许岩说： “许岩同学，真的很感谢你，你现在不知道你帮了我多大忙。” 说完竟然朝许岩举了一躬，然后他又想到什么，从左手中指上撸下一个戒指，黄金，貌似有三十克大，他把戒指递给许岩： “许同学，这个你一定要收下，没别的意思，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许岩赶紧摇头摆手，连声说不要。 左洪元诚恳地说：“许同学，你一定要收下，真是一点心意，我是台港的，年龄又虚长你几十岁，你不会想让我这样一位老人家抱有遗憾吧？” 又说：“你真不明白今天你的出现，对我意味着什么。真的无以表谢。” 许岩见推托不掉，他本就豁达之人，便洒脱地说道，好，我收下留作纪念，当作交个朋友。 左洪元哈哈一笑，眼里尽是欣赏之色，他向许岩老派似的拱拱手，连连说，好好好，许同学这忘掉交，我是交定了。 两个人在西湖边作别，许岩走着，面露微笑，刚才与左洪元老先生在西湖边一聚，很像是一趟时空之旅，就为了《千年等一回》。 许岩忍不住回过头来，却看到离自己不远处的林仙儿。 “仙儿。”许岩朝林仙儿喊了一声，站住了，等林仙儿过来。 林仙儿对许岩说，我刚来一会儿，看到你与那老先生聊天，就没过来。 这是她对许岩的解释，其实，二零四、二零六两个旅馆房间，一墙之隔，林仙儿听到动静，起来跟着许岩往西湖而去。 林仙儿远远跟着，然后就见到他和一位老先生在说话，整个过程，她自然没有听到内容。 作为本省人，自然从小就听过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西湖在心里，是有一种美好情感。 现在，她站在西湖边，远远看着许岩。 在晨光下，林仙儿的心，如同湖面上波光粼粼，泛起阵阵涟漪，仿佛能看见白娘子和许仙在湖面上并肩而行的身影。 随着与许岩交往日久，这两个多月，她已经无法说服自己，她不喜欢许岩。 但她决不会向别人说出她喜欢许岩的，任何人都不。 她追随了许岩一路，现在却害怕许岩知道自己跟着他。 两个人在湖边走着，湖面正是三潭印月，这是杭城十景之一，被誉为“西湖第一胜境”。 《西湖志》所说：“月光映潭，分塔为三，故有三潭印月之目。” 传说三潭印月是一只大香炉的三只脚，而这只大香炉则倒扣着一条黑鱼精，香炉的三只脚伸出水面就成了三潭印月。 许岩看着“三潭印月”，以林仙儿说起黑鱼精的故事。 “很久以前，西湖里住着一位修炼百年的黑鱼精。” “黑鱼精虽已修炼百年，却从未伤害过生灵。它常化作一道黑影，在暴雨中推着搁浅的渔船靠岸，又悄悄潜入深水，避开渔民的谢意。西湖边的百姓只当是神灵庇佑，无人知晓这善举出自一条鱼精。” “而孤山上一株修炼成精的桃花妖，她生性孤傲，唯爱在春夜对月起舞。黑鱼精初见她时，她正拈一片花瓣抛入湖中，涟漪荡开，落英缤纷，映得她眉眼如画，从此，他爱上的桃花妖。” “有一天，黑鱼精鼓起勇气向花妖求爱，只见他忽然跃出水面，鱼鳞上托着一颗剔透的水晶球，内里封着整座山的春色。花妖早听闻西湖有条傻鱼，救人却不留名，现在被他的深情感动，两人便相爱了。” “可是，孤山上有一千年山妖，他也爱花妖，于是以更强法力棒打鸳鸯，曾黑鱼精不备杀死了他，花妖得知后殉情而亡。” “死后到了黄泉地下，阎王感念他俩修行不易，又一往情深，许诺他们一同投胎杭城这个地方，到西湖边再续前缘。哪里知道，由于小鬼的漫不经心，拨错了投胎罗盘。” “当黑鱼精投胎到大禹时期的杭城，而花妖投胎到了秦朝时期的杭城，虽同在一个地方，却相隔千年。第二轮回，黑鱼精再次转世来到西汉的杭城，而花妖转世来了隋朝杭州，又相隔几个朝代……” 林仙儿听得痴了…… 许岩赶忙说：“仙儿，这是我胡谄的。” 第70章 兑换国库券 回到涌金迎宾旅馆，曾天明醒来发现许岩、林仙儿不在，正在二零四房间坐立不安，干焦急。 此时许岩、林仙儿回来，这厮朝着许岩挤眉弄眼，笑嘻嘻说，你们两个去逛西湖，是不是去西湖谈恋爱了？ 你他妈的脑子里就是恋爱脑，尽想这东西！许岩骂了一声，就让他和林仙儿一起帮书里的国库券取了来。 许岩他们三个人在二零四房间，一起把那带来的书摊在床上，从每本折页，抽出国库券，然后一万一叠，共四叠四万国库券，由许岩放在自己的书包。 又到一楼结算了房费，去了昨晚吃的粉店。 粉店早餐有豆浆、包子、油条、粽子。林仙儿看到粽子，说我们也有粽子，言下之意不如省点钱，就吃粽子。 许岩笑笑说，我们早上吃点招呼的，这两天有大战可打，他又说了一句，放心吧，你带来的那十来个粽子有用武之地。 许岩他们三人先是在粉店吃了早餐，然后赶赴清泰路。 清泰路不只有他们要去的清泰百货商店，还有一家国有大银行，他们要先去把手里的国库券兑付出来。 按照昨天已经探明白的路径，许岩他们三个人在涌金东路等来了47路公交车，坐了6站路，然后在清泰立交桥靠清江路这边的桥下的公交站下车。 那里有一个露天菜场，走到桥头，沿着桥边的清江路往桥底下走，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桥下靠清泰路这边，马路的一边是一排五六家卖布的摊位，一匹匹布从固定在摊子上的，两米多高的毛竹架子上垂下来，五颜六色，花团锦簇。 这一排布摊的对面，是各种卖纽扣、缝纫线和拉链的摊子，还有补鞋、修伞、缝纫和拷扣的摊子，甚至还有一个修理自行车的摊子。 一派人间烟火气息。 许岩他们三人在一个修自行车的摊位，问了修车师傅，依着对方的指点，走了一百多米路，终于在那个银行停下来。 清泰路这边的楼房是这两年刚兴建的，住宅一律五到六楼，但像银行的建筑却鹤立鸡群，建了十二楼层，远远的就看到了。 无论哪个地方，银行都建得很气派，高楼大厦，装修豪华气派。 很多人认为，银行建造高楼大厦，纯属浪费公共资源，是炫耀自己有钱，其实银行之间也面临竞争，当储户们看到如此气派的银行之后，更愿意和放心把自己的钱存在银行里。 走进气派的银行大门，入眼帘的是明亮的大厅，灰色大理石地面，正对面的是排一米高，上面用玻璃遮挡的柜台，每个柜台的窗口都有一个身着制服的银行工作人员。 柜台前面是固定的，铁制的坐椅，许岩示意林仙儿、曾天明坐下来等候。 林仙儿、曾天明坐在固定的铁椅上，大厅五米高的吊顶上，中央空调的凉气发出轻微的丝丝声，感受到爽凉扑面而来，这里的温度比外面低了好多，身处其间，通泰无比。 这年代，空调也只有如银行、大宾馆才能拥有，还没有普及到普通人家，就是老镇里也没有，听说江县政府招待所的贵宾房才有。 一位穿着制服，身着绶带的银行大厅引导员，走过来，微笑着问他们要办什么业务。 许岩说，“我们办理国库券兑付。” “好的，请跟我来。”引导员轻声说着，礼貌地引导许岩去了四号窗口。 在四号窗口办理业务的是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子，她朝许岩说道：“请问办理什么业务？” 许岩从书包里拿出国库券，整整四叠，他一叠一叠把国库券递进那个小窗口。 女业务员肤色白，润白色十指在国库券上下翻飞，很快就把国库券数完了。 一共四万零三百国库券。 女业务员看了下许岩，觉得许岩太过年轻，而国库券数额又大，想了下，便礼貌地对许岩说，请稍等。 她叫来了银行经理，经理三十左右年纪，圆脸，短发，一副干练的模样。 面对他们的疑问，许岩早有准备，他拿出了介绍信，上面写着红星电线厂厂长和业务员到杭城清泰百货公务，并且用一个括弧里，把许岩三人的姓名，年龄写在上面。 介绍信上不仅盖着红星电线厂和镇政府的公章，还写上镇政府的电话号码。 银行经理和女业务员看着介绍信看半天，因为国库券的数额有点大，他们商量一下，说要到里面打个电话。 许岩想，这电话是打给镇政府的，不禁一阵无语，还好自己早已想到这个。 这时候，个人居民身份证还没普及。 没过多久，电话通了，女业务员就让许岩去接，电话那头传过来镇政府企业办钟琪清亮的声音，他与钟琪早就约好，让她在这天上午守着那个电话，到时好帮忙背书，证明自己身份。 接下来，许岩他们三人又在银行呆了近两个小时，银行虽然证明了他们的身份，但也要对国库券一张一张核实，经过一番折腾，共兑付了四万二千六百元。 许岩拿了六百元现金，其他的让银行给他存了零里存单，说拿着现金不安全，过几天来取。 曾天明还没从激动中回过神来，大部分国库券是他出面兑换的，四万多点的国库券兑换的现金三万不到，现在到银行兑付现金四万三千，想想都有成就感。 一从银行出来，曾天明打了许岩一拳，说，在国库券上面至少挣了一万二千多，他妈的，钱是这么赚的啊。 兴奋的曾天明浮想连篇，对许岩说，老许，我有个想法。 “啥想法都憋回去。”许岩自然知道他想什么，说：“老曾，甭想了，你回去再兑换试试？那帮大爷大婶们，知道后，饶得了你？” 想想也是，无论谁知道在自己抽屉里躺了几年的国库券，被你一倒钱，钱都让你挣去了？ 不好好感谢你才怪，这就是人性。 曾天明只好说，今晚我们好好吃一顿，仙儿，你还巴巴带粽子。 许岩打断他，说： “革命还未成功，大家还要努力走，我们去清泰百货要账！赚钱的地方多的是！” 第71章 清泰百货 清泰百货商场地处，清泰路东侧，与凯旋路交叉的十字路口。 百货商场的拱圆形大门有三米多宽，门顶上魏体写着“清泰百货商场”的匾额，字体上原本的溜金，现已被岁月剥落。 清泰百货商场在六七年代，着实火红过，但现在受个体经营等市场经济冲击，已逐渐在走下坡路。 现在，百货商场的人流不大，有的时候，甚至商场售货员的人数都比顾客多。 许岩他们三个人走进清泰百货商场，走进大门，实木的柜台、货柜摆满了琳琅满目、各种各样的商品。 售货员在柜台后面，或站或坐，有的售货员打量进出的人流，有的售货员则眼瞅一处，老僧入定般神游八有，遇到有顾客要购买商品，草草就付一下。 他们在商场一层转悠了一圈，又到二层转了一个来回。 清泰百货商场有两层，每层近千个平方，第一层是日用品，包括建材产品，第二层是衣服家居等商品。 许岩他们三人回到一层，在建材产品区的售卖电线的柜台站住了，一起伸头看各类电线上的铭牌。 曾天明眼尖，指头柜台里面的一个角落，一捆绿色的电线，说这是我们红星的电线。林仙儿和许岩也已看到那一捆电线，上面布满灰尘，显然买得并不好。 一位四十岁年纪的女售货员过来，本以为他们要买东西，许岩忙说，阿姨，我们就看看，不买。 女售货员上上下下打量他们几个，也确认他们不会买，便“嗯”了一声，转身要坐回座位去。 许岩指着那一捆红星电线，笑着问道：“阿姨，我想问下，这电线好卖吗？” 都不好卖！女售货员摇摇头，继续说现在这东西都不好卖，卖不出去。 曾天明插嘴说，他们总要用的吧。 女售货员撇了下嘴，说就是要用，也不在这里卖，建材市场里比这便宜！女售货员施恩似的说完这两句后，不想跟他们浪费口舌，转身离开。 建材市场？ 来杭城之前，许岩和林仙儿再次和蔡家民详谈过一次，这几年，红星电线厂都给国营商场等销售单位供货，理由是私营个体户不可靠，没国家背书，到时会收不回货款。 殊不知，想要长久做生意，终究是讲“诚信”二字，在市场经济流转中，即使一个国营商场，经营出现困难，同样是收不回货款。 许岩、林仙儿对视了一眼。 由于百货商场人流少，当许岩他们三个人背着书包和旅行袋在百货商场晃悠的时候，三个不足二十岁，衣着又像乡下人，又不是来买东西，这难免不引起百货商场注意。 正当许岩他们三个还在电线柜台，一位四十余岁，穿白色短衬衫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中年男子也许看他们年轻，和蔼问他们是谁，是来干嘛？ 许岩见这位中年男子穿着谈吐，蛮像干部，就问道：“请问您是商场的领导吗？” 中年男子点头说是的，他叫余常年，百货商场副经理。 听到对方的介绍，许岩立即高兴起来，这让旁边的林仙儿、曾天明看来，许岩不似以前一样，变得夸张起来。 许岩高兴地说：“余经理，我知道您，经常听我姐夫提起您，姐夫说您对人热情大方，是很好的人。” 余常年问：“你姐夫是？” “我姐夫就是红星电线厂的蔡家民啊。”许岩说着，拉拉旁边林仙儿的衣袖，说：“这是我二姐，喏，他是我大姐和我姐夫的儿子，蔡天明，来，叫下余叔叔！” 余叔叔？我姓蔡？曾天明听到许岩如此说，又看到许岩朝他使眼色，立即骂道，他妈的，让我矮你一辈，你咋不叫他叔叔？ 但曾天明依着许岩的话，叫了声：余叔叔。 余常年点了下头，疑惑地看看曾天明，又看看许岩和林仙儿。 许岩立即解释说，我家大姐比我们堂姐，比我们大十八岁，我们和蔡天明从小一起长大，就像兄弟姐妹一样。 余常年想到乡下那些复杂的辈分，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问许岩，那你们来是？ 许岩立即面露沉痛之色，说我们是来这里，想请领导帮帮忙，给我们把红星电线厂的货款结清。 这时，余常年明白过来，原来这三个年轻人是来追讨货款的，就说：“蔡家民为什么不自己来？” 许岩说：“余经理，你不知道啊，红星电线厂经营不善，大家都责怪我姐夫，政府要又把厂子给承包出去，厂子的五十口工人逼我姐夫要工资，我姐夫没办法，喝了农药……” “啊？”隔着柜台，那位女售货员插口问道：“救过来没有？” 女售货员一整天站柜台，百无聊赖，正好看到余副经理在盘问三个年轻人，与另外两位售货员一起，过来瞧热闹。 许岩看了女售货员一眼，说：“阿姨，幸好发现及时，救过来了，可现在还在医院，我大姐都哭晕过两次。“ 许岩说完，飞快地瞟了曾天明一眼，这厮蛮上道，挺有表演天分的，面露沉痛之色，正在扮演蔡家民的儿子。 余常年见到几个售货员围过来，同时也引得两位顾客驻足观看，而又是涉及单位债务问题，影响不好，于是让许岩三人跟他走，去二楼他的办公室，有话慢慢说。 跟余常年上楼的时候，许岩特意说姐夫蔡家民总说百货商场的余经理人好，是好朋友，一到杭州余经理就接待他。 在许岩嘴里，余常年妥妥是热情、大方、客气的人设。 听得余常年咧咧嘴，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到了二层楼，经过一大排柜台，打开一个小门，里面别有天地，是百货商场的办公室，会议室、财务室、总经理、副经理室。 余常年引导他们走进一间会议室，许岩扫了一眼，总经理室门闭着。 在会议室里，长椭圆会议桌，转着一排靠椅，余常年让他们坐下来，泡了杯茶，然后在他们对面坐下来，他对许岩他们三个说： “小兄弟，你们有什么证明身份？我总不能听你们一面之词吧？” 许岩就把那张原先让银行经理和业务员看过的那张介绍信拿给余常年。 不知什么时候，那张介绍信变得皱巴巴的。 余常年看过，想了想，说你们先喝茶，我去打个电话。 这又是和刚才在那家银行的情景一模一样，曾天明、林仙儿相互看了一眼，他们决定自己不说话，一切任由许岩表演。 许岩看看会议室墙上的挂钟，说：“余经理，好的。” 第72章 明天还要来 未几，余常年手里拿着介绍信回到会议室，刚才，他打了一通电话，一个打给红星电线厂，一个打给老镇政府。 打给红星电线厂的电话是一个男人接的，余常年说找蔡家民厂长。那位男人说，蔡家民不在，在医院住着，喝农药都快死了，以后来不来厂里不知道，可肯定当不成厂长啦。 余常年说为什么？ 回答说还有什么为什么，无能呗，我们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余常年又把电话打过去，那男人听了又是余常年电话，就不耐烦说，都和你说了，有完没完。 余常年就问，蔡家民是不是有一个叫蔡天明的儿子？ 那男人说对，闷葫芦一个，跟他爸一样没本事。 余常年又问，那蔡家民是有年龄与他儿子差不多大的妻妹和妻弟？ 那男人更不耐烦了，在电话那头吼了一声，你他妈的有完没完，查户口啊，我没事吃饱饭就记这个？ “叭”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余常年额头上的汗芯都出来了，骂了一声“素质”。 幸好，余常年把给镇政府的第二个电话却似“如沐春风”，接电话的是一位年轻女子接的，礼貌地对他说她是镇企业办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余常年就把想问的问了，年轻女子声音如百鹂鸟一样婉转，回答说蔡家民有一个儿子，而且是有一个妻妹和妻弟。 余常年就说，他们三个跑我们百货商场来要货款来了。 年轻女子惊讶地“啊”了一声，然后把就所知道的一一与余常年说了。 事情大概与许岩对他说的差不多，红星电线厂经营不下去，镇政府要对外承包，但有一条是货款抵工人之前没发的工资，于是五十多号工人向蔡家民厂长要工资，听说蔡厂长还被打了，蔡厂长喝下了农药，幸好发现及时，现在还在医院治疗。 余常年想到自己与蔡家民认识多年，想到不一个乡镇企业厂的厂长落到这样的下场，不禁感到一阵唏嘘。 余常年到了会议室，把手里的介绍信还给了许岩，他看着墙上的挂钟说：“十一点多了，我让人带你们去食堂吃饭，放心，不收你们钱。有事我们下午说。” 说完，又让许岩他们三人带上贵重的东西，李行可以放在会议室，其他的事我们下午上班时说。 许岩他们口里答应，便随着一名好像做财务的青年下了楼梯，到这商场大楼后面的一幢二层小楼食堂。 百货商场食堂的中餐是西葫芦炒肉、红烧豆腐、青椒炒蛋，还有一桶紫菜汤。汤任由人自取。 吃过饭，他们又回到会议室，那青年让他在这里午休，说我们要两点钟上班，说完，他关了会议室门，就离开了。 会议室比较闷热，许岩推开了窗户，既来之，则安之，说不得只有等下午上班了。 这时，曾天明轻声吐嘈杭城的食堂菜，说也不咋滴，还不如吃林仙儿带来的粽子。 许岩对他说，你少说话，以后那粽子有你吃的，接着他对林仙儿说，仙儿，粽子带来有两天了，晚上让粉店帮热热，要不会坏掉了。 听到许岩提起那家粉店，曾天明就问，我们晚上也睡那家迎宾旅馆？ 许岩笑笑说，你以为今天能够回去，蔡家民的儿子？ 曾天明不乐意了，低声吼道，你们凭啥和那个蔡家民一个辈分？我就矮你一辈？ 许岩哈哈一笑，对曾天明说，你不觉得你与蔡家民挺像么，再说，他一个“民”，你一个“明”，不像也得像！ 曾天明气结，骂了声许岩他妈的，你们尽占我便宜。 …… 直到墙上的挂钟到了下午二点半，余常年才出现在会议室，同来的还有刚才带他们去食堂吃饭的青年外，还有一位年近五十的妇女。 余常年介绍说，他两个都是百货商场的财务人员，青年是出纳，那位妇女是会计，并且是财务科长。 瞧这阵仗，许岩知道，他们是来应付他了，这货款是没有的。 果然，余常年开场白就说起红星电线厂和清泰百货商场的历史，说往来业务多年的兄弟合作单位，特别是蔡家民，蔡厂长更是百货商场的朋友。 余常年说：“我和蔡厂长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他酒量好，每次来杭城，我都是要陪他喝一杯的。” 打玩感情牌，余常年又开始打起唱衰牌，说红星电线厂经营不好，清泰百货商场也是步履维艰，工作人员的工资福利下降了很多，这样下去，也是难以为继。 那位财务科长很配合地拿出早已备好的账册，翻开指着数字，让许岩他们三个人看。 财务科长说：“你们是学生，你看看，这是我们每个月收支，入不敷出啊。” 许岩说：“余经理，科长，你们是大商场，拔根毛都比我们粗，红星电线厂那点货款，对你们来说，不算啥。” 余常年朝那青年示意，青年立即拿出几张百元现金，分别放在桌子上，一处是一百元，另一处是三百元。 余常年指着那一百元说：你们这么些小伙子，大老远来杭城，这钱拿去，就好好玩玩。” 他又指着三百元，专门对着曾天明说：“大环境这样，不过我们要有信心，这钱你带给你爸，是我们商场对蔡厂长的慰问金。” 林仙儿、曾天明面面相觑，许岩却是心里想，几位真把他们当成啥也不懂的年轻人了。 许岩摇摇头：“余经理，科长，我们不要这钱，我们只想要回这货款，这八万对你们来说，不多，可是对我们那里来说，可是一笔大钱，厂子里五十多口工人等这钱发工资。” 财务科长说：“你们厂不是要对外承包吗，政府会管你们工人的。” 许岩说：“管也要看情况嘛，政府已经说了，欠的外债抵工人工资，所以红星电线厂真的很需要这笔钱，我们再不把钱拿回去，我姐夫即使出院，也会被那些工人逼得没活路。” …… 见说不通许岩他们三人，余常年和财务科长对视了一眼，余常年说： “那这样，等我们刘经理回来，我们讨论一下，好不好？” 许岩说好，我们明天还来。 第73章 霓虹灯下的素素 离开清泰百货商场，许岩他们三人又坐47路公交，回到涌金迎宾旅馆，这次吧台里的是那位微胖富态的中年妇人，她笑眯眯地说了一句“来了”，便给他们办理入住手续。 许岩对她说，先办理两天的住宿，从清泰百货商场出来，他明白商场欺他们年龄太小，讨这八万的货款，看来要打持久战。 那位笑眯眯的妇人给他们拿钥匙，说，姑娘还是住二零六，两个小伙子住三零一吧，原来的二零四已经有客人住了。 三人拿了钥匙，到房间收拾一下，就出去粉店吃饭，许岩特意让林仙儿把那十来个粽子带去，让粉店帮热一下，说明天中午我们就吃这个。 明天自然要去清泰百货商场。 到了粉店，要了炒粉、汤粉，还让粉店热好了粽子，曾天明又吃了一个粽子，说还是自觉的粽子好吃。 许岩说，等我们讨回货款，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一说，又引起曾天明的碎碎念，他一直为许岩让他做蔡家民的儿子耿耿于怀，就又问许岩为什么让他做蔡家民的儿子？要做，大家一起做蔡家民的儿子和女儿。 许岩表情严肃回怼一句，“蔡家民会有我这么帅的儿子？说出来人家也不相信。” 林仙儿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出声，曾天明气得翻白眼。 饭后，三个人闲逛，也没刻意，走哪算到哪。 天黑下来，街道上的店铺灯火通明，车流人流，络绎不绝，一派繁华景象。 曾天明这时犹如土包子进城，看啥都稀奇，踌躇满志道：“夜晚的杭城还是可以的，至少人多，过几个月，我和艳艳就来这里打工。” 曾天明絮絮叨叨，说周倩艳进服装厂，他去汽车修理厂，再租一个房子，转而又骂了许岩一句，他妈的，我还以为你也跟着我来打工。 他问许岩：“老许，你读大学会不会也在杭城？” 许岩手一摊，对林仙儿说，瞧瞧你外甥，他就这点出息！ 林仙儿笑了，她虽然话少，但很喜欢许岩和曾天明一唱一和，互怼互损的友情。 这次他们没往西湖去，开始是那条街道大，就往那条街道去，后来又拣小街巷去。 小街巷又是不同景象，只见一溜店铺都是理发店，门顶上方闪烁着红红绿绿的，各色各样的霓虹灯。 而且，店铺门框边靠着穿着时髦、暴露的年轻女子。 许岩眼一扫就知道这是啥地方，正心想咋会来这种地方，就要招呼林仙儿、曾天明往回走。 好几个穿着时髦、暴露的年轻女子眼尖，热切地看着他们，嗲声嗲气喊： “帅哥，进来啊，进来啊。” “我们走！” 许岩说了一句，心想，要是只和曾天明两人，走这条街巷，也没什么，可跟着林仙儿一个女孩子呢。 “林仙！” 没想到，年轻女子中的一位向他们方向跑了几步路，又突然站住，往回跑。 许岩他们三人看那年轻女子的行为，吃了一惊。 许岩、曾天明看到年轻女子退回去，就望林仙儿。 “是素素。”林仙儿说：“初中一个班的，跟我同桌。” 夏素芳？ 曾天明挠挠头，说不像啊，看到许岩看白痴似的看他，立即回过神来。 打扮的花姿招展，认得出才怪。 想来夏素芳在杭城突然见到初中同学，一时兴奋喊出林仙儿名字，但又想到自己处境，就要躲藏不见了。 许岩他们三个往回走，也不去计较到底是不是初中同学夏素芳了，但走了一段路，听到后面小跑的脚步声，一起回转过身。 “林仙、许岩、曾天明！” 夏素芳站在他们三人后，一个一个叫他们的名字，在昏黄的路灯和混杂着霓虹灯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在笑。 林仙儿先一步走过去，拉着夏素芳的手，许岩、曾天明两人也跟着上前，笑看着夏素芳。 初中三年，夏素芳矮小，胆怯，说话腼腆脸红，存在感不强，现在似换了一个人。 开始，夏素芳有点不自然，说了几句话，言语之中自然了，此时，过路的人见他们四个站在街道边，都行注目礼。 夏素芳看了看，说你们等我下，我请个假，请你们吃夜宵，一起说说话。 说完，便往他的那个叫“新月发廊”的店跑，不一会儿，跟过来一位年轻比夏素芳年龄稍大，但不到三十岁的女人。 这女人包臀短裙，收腰衬衣，新潮、暴露，上面汹涌澎湃，下面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看得曾天明眼睛发直。 这女人说她是老板娘，听她的普通话，口音重，川渝人。 老板娘见许岩他们三个约莫十八岁年纪，其中还有林仙儿女孩子，似乎放下心，就笑着说，“你们都是素素同学？老乡噻？” 又转着对夏素芳说，素素，放半天假，好好陪陪同学。 等到老板娘一扭一扭离开，夏素芳高兴的说，走，我带你去武林门美食城。 许岩发现，夏素芳已经换了原来那种衣服，下身是牛仔裤，上身是一件粉红体恤衫，一股城市女孩的模样。 林仙儿、夏素芳手拉手在前面走，许岩和曾天明在后面跟着。 曾天明悄声跟许岩说，你知道夏素芳做啥的？ 许岩瞪了他一眼，说你闭嘴。 曾天明没闭嘴经，他撇着嘴说，我又没那种意思，你急什么。 八点不到，美食城已是人声鼎沸，人一进去，空气弥漫着各种美食的香气，说话声都淹没在啤酒杯碰撞的清脆浪潮里。 夏素芳熟门熟路把他们穿过两旁的摊位依次排开通道，来到一个摊位，摊主对夏素芳很是熟悉，笑着招呼。 夏素芳对摊主说，他们是我的同学，也是好朋友。 他们在里面的一张桌子坐上来，店铺不大，有六张桌子，其中的三张已经坐人，正热热闹闹吃喝着。 夏素芳让林仙儿跟她去点菜，不一会儿，菜一一端上来了，有麻辣鱼、芹菜炒鱿鱼、鳝鱼片、毛血旺，立刻摆满一桌。 许岩对夏素素说，菜太多了，我们吃不完。 夏素芳说，那就慢慢吃，看到你们来杭城来，又不嫌弃我，我真高兴。 林仙儿说，我们怎么会嫌弃你，大家都是同学，再说，谁也没资格嫌弃谁。 许岩、曾天明连连点头说对。 上来是“西湖”啤酒，这一晚，他们四人真的放开了，一瓶又一瓶，吐了也喝。 夏素芳不停地说话，她说今天我真的很高兴，能和你们…… 夏素芳是家中老大，下面一共有三个弟弟妹妹，家庭生活负担重，父母早就希望她出门打工补贴家用，因此，初中没毕业，就跟人出门。 开始夏素芳在一家毛线厂做，毛线厂是夫妻家庭工厂，她在那里做了不到半个月，那家庭工厂老公就动手动脚，还没他老婆发现了，算了半月工资，把夏素芳辞了。 夏素芳去劳动市场找工作，遇到一个小老头，小老头花言巧语承诺推荐她去台资工厂，说工资待遇高。 谁知到了一家发廊，小老头拿了中介费不知所踪，夏素芳在发廊老板娘软硬兼施之下，留了下来。 当晚，就被发廊老板强暴了，接着连哄带吓关一阵子，现在破罐子破摔。 夏素芳除了寄钱回家，已经三年没有回去了，她爹不让她回，说回了让家里人丢人。 第74章 一拳打在棉花上 第二天，许岩照例在楼下的吵杂的喧闹声醒来，他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上，一块貌似非洲地图的污迹，想起昨晚四个人在武林门美食城吃夜宵。 昨天大家都喝多了，他和曾天明一人喝了八瓶，林仙儿也喝了六瓶，夏素芳喝了四瓶。 夏素芳也许是酒量不好，也许是久未见到家乡的人，三瓶喝下去，就红了眼睛。 夏素芳说她再也回不去了。 曾天明听了，说怎么回不去，汽车票一买，坐上车就回，再过两年，我们江县也通火车了。 夏素芳说以后都不知道怎么办？ 曾天明听了，说杭城这么大，什么事情不能做！ 夏素芳哭出声来，引得旁边桌子的人齐刷刷瞧过来。 曾天明吓了一大跳，他没说什么啊。 许岩看曾天明这个白痴，内心好一阵乏力，也不知道周倩艳怎么受他蛊惑，被他勾搭上的。 许岩说，老曾，喝你的酒行不行，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曾天明挠挠头，尴尬地处罚了一杯啤酒。 夏素芳嘤嘤哭，林仙儿拍着她的肩膀，低声安慰。 夏素芳突然抬起头，对他们几个说道： “我爹说不让回，只要把钱寄回就行，我都三年没回家了。” 许岩他们俩三个面面相觑，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最后只有拼命喝酒。 躺在床上的许岩突然想起，昨晚的夜宵搞得太晚，他们把夏素芳带回了迎宾旅馆，其实是夏素芳要跟林仙儿一起睡。 许岩起床，顺带摇醒曾天明，两人简单洗刷了一下，下了三楼，去敲四零六房间，恰好房间开了，原来林仙儿听到走廊的脚步声。 林仙儿对他俩说，夏素芳早就走了，她说谢谢你们。 许岩知道，夏素芳害怕见他们，害怕他们看不起她。 三个人直接去粉店，因为昨晚喝了酒，胃有些不舒服，都点了汤粉吃。 这次去清泰百货商场，许岩提出，自己和曾天明去，林仙儿也有任务，去考察周边的建材市场。 许岩笑着说：“作为红星电线厂的厂长，这可是你的光荣任务。” 许岩和曾天明背个书包，书包里除了几本书外，许岩还塞了五个粽子放书包里。 九点钟，准时到达清泰百货商场，在一楼转了一圈，又上了二楼。 这次，上下二层楼的售货员，包括其他工作人员都知道许岩他们俩三个。 几个售货员聚在一起，对他们三个指指点点，好像在辨认，蔡厂长的妻弟，蔡厂长的儿子，嗯，今天好像蔡厂长的弟妹没来。 在二层楼，许岩和曾天明正要推门进去，被昨天那位曾带他们去食堂吃饭的青年拦住了，许岩跟他套近乎，青年说，他叫吴磊。 吴磊说，你们不能进去，我们领导正在开会。 许岩问什么时候可以见你的领导？ 吴磊说，我也不知道，平常开会都要开好久。 许岩笑笑说，那行，我们就在商场等，说完示意曾天明他们转身下了二层楼，到了一楼，那个专门在建材区，卖电线电器的柜台。 许岩两人好整以暇地在对着那个柜台的墙边，铺好了一件外套，坐下，等着。 这一来，搞得整个商场的人都在看他们。 曾天明小声问道，难道我们就这样耗着？ 许岩说：“当然不是，不过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态度。” …… 且说在清泰百货商场二层楼的会议室，整齐坐着刘总经理、余常年、财务科长、还有两位也是副经理。 他们一上班就开会了，内容自然是昨天来的，要货款的年轻人。 凡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清泰百货商场也不例外，平时红星电线厂蔡家民来杭城，都是余常年出面招待，蔡家民每次去，都是大包小包土特产，时间一久，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上一次，钱志成、蔡家民前来讨货款，钱志成没眼力劲，做主请刘总经理一个人，请就请吧，又没请到位，不止没要回货款，也让余常年非常膈应窝火，冷言冷语嘲讽了蔡家民一顿。 蔡家民落得两头不讨好，回去专门打电话跟余常年解释，说上次陪镇企业办主任来，他做不了主，没办法。 余常年骂了他一顿，说你那个钱主任是个傻逼，以为请刘忠仁吃饭就行了，那老小子知道我们俩关系好，戏耍你们哩。 当时，蔡家民问，那我们货款要不回来了。 余常年叹了一口气，现在我也没办法。 其实，余常年没把话跟蔡家民说透，他和刘忠仁正副职，已被压制多年，现势成水火，就差撕破面皮。 上次，刘忠仁答应钱志成吃请，是故意给余常年下眼药。 这次来了三个年轻人来讨货款，说是蔡家民的儿子和他的妻妹妻弟，开始余常年相信了，当时就跟刘忠仁汇报了，刘忠仁听说那个红星电线厂的厂长蔡家民被工人逼，急得喝农药，想想毕竟和自己商场有关，就作出决定，给蔡有民三百元慰问金，让他儿子带回去。 至于货款的事，那是不可能的，三个小年轻来要货款，怎么能给就给？ 而余常年下班回家，越想越不对劲，连夜打电话找到蔡家民，才知道三个年轻人根本不是蔡家民的亲人，更不是他的儿子。 但蔡家民说认识其中的两位，一位是要承包红星电线厂许政华的儿子，一位是他们老镇上开馄饨小吃店的女孩子，也是出资承包红星电线厂的股东之一。 另外一位就不认识了，无外乎是他们的朋友。 余常年拿着电话，哭笑不得，没想到现在年轻人这么“皮”，啥事都能干，要不是自己灵醒，说出来陡惹人笑话。 不过，余常年想，这倒也是好事情。 一上班，清泰百货商场就召开班子会，主要议题明天有上级部门检查消防安保，顺带着研究红星电线厂货款问题。 刘忠仁坚持一贯观点，现在到处是三角债，你欠他的，我欠他的，谁熬到最后，谁就是大爷。 “我算是看清楚了，如今欠钱才是大爷！” 这次三个年轻来，更是不能松口，要想个法子，让他们知难而退，没想到，这次余常年竟然第一个赞同。 这大出刘忠仁意外，发现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第75章 凭剪报免费赠饮 会议开到半途，吴磊敲开会议门，伸进头报告说，许岩两个人来了，这时候在商场一楼，坐在地上，一个年轻人拿着英语课本津津有味背诵呢。 这是跟我们耗上了。 刘忠仁望着余常年说，老余，想个法子，让他们走。 妥妥要把锅甩给余常年，这就是当副职的劣势，余常年说，我手上一摊事情，再说，他们在商场，是顾客，不能说赶就赶，坏了商场名声。 刘忠仁不软不硬地说：红星电线厂的业务之前是你接洽的，对付这几个年轻人，顺手的事嘛。 余常年不再吱声，会后，没准备去见许岩他们俩，反而叫来了吴磊，叮嘱他在商场里看着那两个年轻人，只要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就不要干涉。 “有什么事随时跟我说。”余常年又说。 吴磊知道情况，对余常年说，“余总，人家老爸、姐夫都喝农药了，货款干脆给他算了。” 余常年的脸部肌肉抽了抽，说：“小吴，钱又不是我家的？我就是想给，刘总不想，我能咋办？” 吴磊低声说，“刘麻子真阴损，欺负小孩子。” 余常年拍拍吴磊肩膀，说你也小心点，他看到你跟我在一起，小心给你小鞋穿。 “不怕，他算哪根葱！”吴磊撇撇嘴。 余常年哈哈一笑，这两年，他非常注意与商场的同事们搞好关系，人在江湖，与人斗，群众基础很重要。 …… 回头说在商场一层的许岩、曾天明，他们正坐在地上，许岩翻着英语课本，口里念念有词，要多认真有多认真。 曾天明坐在许岩身边，百无聊赖，一会儿看来商场的顾客、售货员、柜台货架的商品，一会儿数地上的水泥石磨地板。 这时，曾天明眼睛一亮，用肘捅捅许岩的腰，说老许，快看，那个售货员妹子好漂亮。 许岩抬头看前面，果然有两位售货员正站在柜台里面朝他们看，其中一位年龄二十左右的女售货员，长发披肩，一双大眼睛。 “气质不错！”许岩说。 “像不像港台明星周慧敏？”曾天明说。 “不知道。”许岩随口说。 “嘁，周慧敏都不知道？！”曾天明挪揄。 “谁像你，爱钻录像厅，天天看黄色录像！”许岩又说：“老曾，你天天喊着要和周倩艳到杭城来，见到别的女人，你准花心。” “放屁！”曾天明怒道：“我对我家艳艳是真心真意的，你别乱说。” “人是会变的，陈世美不是吗？”许岩说。 “你才像陈世美，不说应清婵和唐艺，说说林仙儿，老许，这几日我算看出来了，人家仙儿喜欢你，要不是喜欢，还巴巴跟你来这里？要不是喜欢，会听你话承包厂子？”曾天明反击。 许岩：“……” 一通瞎扯谈，转眼到了中午十一点，商场顾客少了许多，售货员也开始到饭点吃饭，纷纷拿出饭盒，她们一般都不吃商场食堂，自带午餐，经济又卫生。 那位长发披肩的女售货员叫白真真，去年从商业技校毕业，通过劳动局招工，成为清泰百货女售货员，在食品区饮料柜台。 现在街头巷尾到处是个体食品店，像清泰百货这种国营商场，食品销售可谓江河日下，也因此，白真真觉得工作轻松，但时间一长，觉得工作无聊、枯燥。 商场每天的人流和营业额就可以看出，现在的国营单位不再像以前那么吃香了，人们也不再以进入国营单位工作为荣，白真真心中充满了对现状的疑惑和迷茫，难道自己这辈子就这样站柜台？ 商场里，售货员女同志居多。 女人喜欢扎堆，吃中饭的时候，她们一起分享家里带来的食物，当然也有个别的，独自坐一处，慢慢吃。 女人也爱看热闹，当白真真听到有三个年轻人，一个女的，两个男的，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到商场来讨要货款。 白真真特意去了建材区，看见两个年轻男孩坐在地上，一个专心看书，一个东张西望。 那个看书的男孩蛮帅的，白真真心里想。 吃中饭的当儿，白真真又看到，许岩他们俩两个没离开商场，办公室出纳吴磊也没带他们去食堂，他俩从书包里拿出粽子在吃。 白真真听到身边的售货员纷纷说： “瞧他们就吃粽子。” “粽子家里带来的，家在江县，离这三百里路呢。” “大热天的，粽子带来馊掉了，还吃。” “快看，他俩吃了粽子，那粽箬叶不乱扔，丢外面垃圾箱，伢儿个么蛮到位，讲礼貌咯。” “……” 女售货员们太空闲，一齐在自行脑补。 其中，不乏有同情心的女售货员，说我们的领导太坏了，货款不给人家。 也有人替领导解释，现在生意不好做，要是把货款给他们，我们工资都发不出来。 自打许岩他们俩来商场后，女售货员们把事情给搞明白了，得知这三个人的爸（姐夫）被逼走投无路，来商场讨要货款了。 吃完粽子，许岩和曾天明站起来，收拾好垫在地上的外套，来到食品区。 开始，售货员以为他们要买东西吃，毕竟粽子没有饼干和罐头好吃。 许岩、曾天明，主要是许岩在食堂区来回转悠，因为刚吃了粽子，想喝水。 本来，早上出发时，林仙儿让他们带上水壶，许岩让林仙儿自己带，他和曾天明好解决。 许岩来到食口品，并且在饮料果奶、罐头一排柜台前停下来。 果然，许岩看到了一排柜台都是娃哈哈果奶，是知名的娃哈哈钙奶的前身，娃哈哈钙奶要1996年才出来。 这是杭城知名饮料企业的产品，后来常见的纯净水，要到一九九六年才引进生产线。 在娃哈哈果奶的柜台前，醒目标注着几个大字“凭剪报免费赠饮”。 这家知名饮料企业就是通过这个“凭剪报免费赠饮”的促销活动，迅速占领市场。 此后这家企业一发不可收拾，产品线逐步扩展到含乳饮料、瓶装水、碳酸饮料等多个领域，成为一个饮料商业帝国。 许岩面露微笑，他觉得自己也算见证这家企业发展的一个节点了。 当一直注意他们的售货员，以为许岩他要买饮料，谁知许岩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本书，把书放在柜台上，小心翼翼翻开书，从里面拿出两张剪报。 “小姐姐，换两瓶娃哈哈果奶。” 第76章 是不是要打持久战 “小姐姐，换两瓶娃哈哈果奶。” 许岩说，抬起头，发现正是那位长发披肩，大眼睛的女孩子，曾天明说她像周慧敏。 这位像周慧敏的女孩叫白真真，这是后来许岩才知道的。 白真真跟别的售货员一样，关注来要货款的许岩两人，她上午离开自己的柜台，到建材柜台去看过他们。 白真真刚才知道他们中午就吃粽子，现在用剪报来换果奶饮料，不觉一种母性柔情开始泛滥，觉得他们太不容易了。 由此，许岩他们俩在商场的人设立起来了。 当吴磊向余常年报告，许岩这两人没走，就在一楼，中午吃带来的东西，是粽子，而且在食品区用剪报换了两瓶果奶饮料。 吴磊说：“这俩小子，挺会过日子。” 余常年没回应吴磊，心里却想，这俩年轻人挺会来事的。 于是，他让吴磊把他们带到办公室。 “余总，终于见到您了。”许岩一进余常年的办公室就说。 “一个上午就开会，商量明天商场有上级来检查。”余常年笑着说，现在他可没把许岩当小孩子。 “余总，那货款？”许岩热切地说道。 “我们商场资金也紧张啊。”余常年面露难色地说，打马虎眼，说：“要不，你们先回去，我们尽量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货款给你打过去。” “不瞒余总，昨天晚上我们从商场回旅馆，打电话回去，红星电线厂的工人十来人来堵我姐夫的家，工资再不发，我姐夫家要被砸了。” 许岩说慌面不改色。 曾天明演技在线，点着头，一边脸显愤怒和难过。 余常年脸部肌肉抽了抽，终于忍不住了，他两眼看着许岩，说： “小兄弟，放一百个心，货款会给的，我跟蔡家民厂长是多年的交情，他的家庭情况我蛮熟的。” 余常年露出玩味的笑意，心里暗道，你小子跟我玩心眼，以为我是好糊弄的？ 许岩笑了一下，都是千年的狐狸，不过你老小子没挑明，那我们一起打打马虎眼，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许岩一本正经地说：“余总，我们年轻，不知天高地厚，你和我姐夫是老朋友，请一定帮帮忙。” 他还转头对曾天明说：“天明，求求你余叔叔，帮你爸度过这一难关。” 曾天明心中狂汗，不得不站起来，戏精上身，朝余常年弯腰致敬：“余叔叔，只要拿到货款，我爸还是红星电线厂的厂长，会来杭城谢您的。” 这小子居然也圆滑如斯，余常年有点尴尬，只好拿起茶杯喝茶，好一会儿，他说： “小兄弟，不是我不想给你啊，主要是我说了不算，刘总是商场一把手，只要他一句话，保证货款给你们。” 这么一说，许岩懂了，原来余常年和那位刘忠仁总经理不对付，一个单位，正副职不和，是常见的生态。 许岩却故作不懂，说余总，那你跟刘总说说，你们都是领导，能不能让我同刘总见一面。 余常年说可以，可今天刘总早走了，明天上午我去跟他说，见不见你，我不敢保证。 且说林仙儿，她今天走了两个建材市场，一个是德胜路建材市场，一个是古墩路建材市场。 林仙儿在那个市场转悠了一天，看电线销售量，问了好几家电线销售量，拿纸记下品牌、价格。 此时的林仙儿对电线的销售两眼一抹黑，中午到了古墩建材市场，吃了一个粽子当中饭，就在市场里闲逛起来。 她主要是看市场摊位的电线电缆，但仔细看过，没看到红星牌电线，问过好几位摊主，说他们的电线电缆都是私营厂进的货，台州一带有好几家生产电线电缆厂。 乡镇企业虽然比不上国营企业，开始眼界也高，不信任私营个体户，不放心把货铺给个体户，但随着市场开放活跃，个体户是市场经济的生力军，后来为了求活，也自了放身段。 林仙儿在市场逛的时候，听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子，从摊位里出来，笑着看她。 “江县老镇的？”这女子说的是江县方言。 “是的。”林仙儿点头，说的也是江县方言 “我见过你，街上开店的，我也是老镇梅家弄，梅家弄知道吧，就在老汽车站那头。” 这女子对林仙儿说，你在我摊位转了两趟，看着眼熟，一时叫不出名字，现在才想起来了。 她说她叫王秋英，在这市场做五金建材生意，已有好几年，而王秋英能够认识是林仙儿，是因为林仙儿的家太特别了，父亲瘸腿，母亲傻子，儿子智障，一家五口人，只有奶奶和林仙儿是正常人。 并且在老镇人的口中，林仙儿这姑娘争气，一个人开馄饨店，扛起一个家庭的重担。 老乡见面，说起江县方言，显得特别亲切亲密，闲聊中，林仙儿知道了王秋英在古墩市场经营多年，便问她电线好不好买，老镇的红星电线厂的电线怎么在市场里见不到。 王秋英摇头说，没有，我们的电线从台州那里进的货，台州好几个电线电缆私营厂，他们好打交道。 当林仙儿说她承包了红星电线厂，问王秋英可不可以把产品放这里销售，王秋英爽快答应下来，说行，只要合适，我帮你在这个市场代理销售。 说话中，林仙儿知道，一般在一个市场，最好在一个摊位铺货，也就是这个产品在一个市场最好就一个代理商。 林仙儿都没想到，这次意外遇到老家的人，并且铺下了一条销售渠道，真是意外收获。 林仙儿回到迎宾旅馆，在公共浴室冲了澡，就在二零六室房间等许岩他们俩回来。 下午六时许，许岩他们俩回到迎宾旅馆，看神态，他们去清泰百货商场没进展。 林仙儿就把好消息说了，许岩也高兴，夸了林仙儿厉害后，又说，这是意外收获，以前他们就跟国营商场打交道，杭城各个建材市场、以及街上的五金建材店是一片蓝海，只要把红星电线铺下去，何愁没销路。 林仙儿跟着笑，她在两个建材市场闲逛一天，看到市场里人进进出出，各个摊位生意兴隆，越发相信许岩说得对，涉及房地产的都是大有可为。 晚上，许岩和曾天明去公共浴室冲了澡，又把换下来的衣物洗了，曾天明看着挂在房间里晾晒的衣服，上面淅淅沥沥滴着水滴，说： “我们啥时候才能拿到货款，是不是要在这里打持久战？” 第77章 群情激烈 今天上午，清泰百货商场准备迎接消防检查。 像消防卫生此类的检查，平时都是应付，但这次不同，说是副区长带队检查，因为昨天开了会，布置检查事宜。 早上开门后，全商场人一起行动，清洁属于自己的包干区。 白真真拿块抹布，正在擦拭那两个饮品柜台玻璃，身边的同事对她说，真真，诺，那两个伙子又来了，比我们上班还准时。 白真真转过头，看到背着书包的许岩和曾天明，他们手拿拖把，弯着腰拖地。 这两个一边干活一边跟女售货员说话，有的被逗得“咯咯”直笑，氛围很融洽。 除了拖地，许岩和曾天明勤快地帮着擦拭柜台、货架，一层的卫生清洁好后，他们又自告奋勇拿着拖把帮二楼清洁，从四米宽的楼梯开始，拖楼梯，擦拭扶手，忙得不亦乐乎。 但没想到，随着几声惊呼，白真真听到几个女同事大惊小怪说话声： “啊，这么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流血了，把手抬高，别破伤风……” “我们医药区那里有红花油，快去拿一瓶来。” 四五个女售货员围成一圈，里面是许岩他们俩两个。 原来曾天明从二楼的九级台阶上摔到一楼，这时他坐在地上，右胳膊肘擦破了一大块皮肤，流出很多血。 许岩要搀扶他起来时，他一直喊疼，揉着脚踝不敢动，许岩对着他眨眨眼，轻轻对他说，不要起来，就说疼不敢动。 这事闹得，许岩接过一位女售货员递过来的红花油，给曾天明受伤的脚踝涂擦。 曾天明哀怨的眼神望着许岩，当时他撅着屁股擦地，感到身子一歪斜，猝不及防摔下楼梯，好像是被许岩撞的，九个台阶的楼梯呐，这是啥操作？ 几位热心的女售货员，从医药柜台拿了碘酒、酒精、纱布，一齐动手，手忙脚乱帮曾天明包扎，满满的红花油味儿。 周围满满是女售货员同情关切的目光。 “伤得怎样，能起来吗？” “不能动，一动就疼。” 此时已近九时，三三两两往二楼去的顾客经过，停下来看个明白，于是人越聚越多。 其中，这几位热心的女售货员开始兼职解说员，说了摔倒的原因，又说了两个年轻人相帮打扫卫生，嘴快的又说了这两个年轻人是来催收货款的。 女人的嘴巴说起来，都带夸张属性，于是，蛮多的顾客知道了，摔到在地上的这人年轻小伙，老爸被工人打进了医院，家也让人砸了，可怜巴巴的来要货款。 于是，事情就变味了，顾客认为商场太不应该了，给人家货款天经地义嘛。 这当儿，吴磊报告给余常年，余常年想了想，让吴磊也对刘忠仁报告。 吴磊向刘忠仁一报告。 刘忠仁直接朝向他发火，说你们怎么搞的，让他们帮你们打扫卫生，还有，不是余总负责的吗？ 受了气的吴磊回来，把刘忠仁的态度跟余常年说了，余常年就说，那我去看看。 余常年心里也想看伤得怎样，虽然这两个年轻人不是蔡家民真正亲戚，但毕竟与红星电线厂有联系，真出了事情，终究不好。 余常年到一楼，看到曾天明胳膊肘包扎了，明显是擦伤，脚踝涂了红花油，说是不能移动，却也不一定。 余常年看了看，没走近前，转身就走，却被许岩看到了，他挤出围着的圈子，追上几步，说：“余总，刘总肯定在的吧，我什么时候能见到？” 余常年没回头，对许岩说，你很快就能见到刘总了。 余常年没回自己办公室，他叫来了吴磊，让他跟自己一起到刘忠仁的办公室，对刘忠仁说，刘总，那个红星电线厂蔡家民儿子从二层的楼梯摔下来，胳膊蹭破了皮，倒没什么，右脚踝可能伤到了。 又说，现在商场人多，很多顾客围着看热闹，我看得早处理，等检查的副区长来了，影响更不好了。 听余常年如此说，刘忠仁知道这是把球踢到自己这边，忍着气，一句话都没与余常年说话，从办公桌上站起来，直接奔一楼去。 余常年心里笑笑，和吴磊一起，跟在刘忠仁后面。 一层到二层的楼梯口，围着的人比刚才更多了，那几位热心的售货员已经把前因后果说了几遍了，特别是老年妇女，更是充满了同情心。 “你们领导怎么可以这样？逼得人家没活路。” “就是啊，年纪轻轻，每天都在你们商场，商场领导也看得下去。” …… 正当这些顾客群情激愤，本蹲在曾天明身边的许岩忙站起来，又是恭敬又是兴奋地说： “刘总、余总，终于见到您们了。” 刘忠仁虽然是许岩第一次见，但听蔡家民他们说过，刘忠仁满脸麻子，好认，而且，余常年跟在他身后，不用多猜，知道是刘忠仁来了。 刘忠仁“哼”了一声，冷着脸，理也不理许岩，麻子脸更加难看。 这下，在场的顾客不乐意了，七嘴八舌给出主意和鼓劲： “人家跑几百里远的路，连见都不见人，凭什么？” “小伙子，别怕，到处都有讲理的地方，他的主管单位是商业局，去找他们的局长，官比他大，相信给你说法！” “对对，这有些欺负人啦， 刘忠仁心里头火气直冒脑门，又看到商场这几位女售货员陪着共情，把气撒在那几个身上： “你们还上班不上班？脱离岗位，一点纪律性都没有，让财务扣你奖金！” 这几位热心女售货员可不怵他，一听要扣奖金，扬着手里的抹布： “刘总，办公室安排我们打扫卫生，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上班？” 围观的顾客里，有一位满头白发，六十多岁年纪的妇女，知道刘忠仁是商场经理后，面对面数落说：“你是商场领导，欠人家货款就该还给人家，我家孙女在市府办，回去我让孙女跟市长说说！” 这句话杀伤力大，刘忠仁听在耳朵里，无疑是一颗炸弹，瞬间让他气势矮了下来。 十个麻子九个怪，刘忠仁立即口气变了，和颜悦色对顾客，特别是那位满头白发，孙女在市府办的老妇人说： “嫂子，你放心，这几天在外出差，不熟悉啥情况，我会立即处理的。” 这个变色龙，张口就来谎话，难怪自己干不过他，余常年在心里暗骂。 第78章 每人一瓶娃娃哈果奶 刘忠仁风评不咋滴，办事却干净利索，他关心似地看看曾天明的脚踝，态度极好地跟许岩俩商量，说商场对面不远有一家同春堂。 “同春堂是我们杭城百年老店，那里的赫先生是治疗跌打损伤的老中医，让小吴带你们去同春堂，你们帮商场搞卫生受得伤，一费用我们商场会承担的。” “刘总，我们年轻身体好，这一点伤过两天就能好，就是我们的货款，昨天厂子里的十来个工人又来我姐夫家闹了。”许岩知道这刘总是在避重就轻。 “行！”刘总答应的很利索：“货款我们下午就打，那个吴磊，你与毛科长说一下，把那八万货款打给红星电线厂。” 吴磊立马答应。 许岩立即跟着说，谢谢刘总，然后，他又对旁边的顾客说谢谢。 嗯。这些顾客多是中老年妇女，同情心和正义心在线，看以在自己的参与下，帮两小伙了解决了难题，心里不禁高兴和宽慰。 许岩对孙女在市府办的老妇人说，婆婆，谢谢您，我想问下您家在哪儿，哪天我上门感谢您。 老妇人笑得合不拢嘴，连说不用不用，但在许岩一顿好话下，她说了她家的地址，甚至把孙女的姓名也一起说了。 在旁边的刘忠仁、余常年不觉脸部抽了抽，在想，这小子不简单，头脑灵活。 在吴磊的协助下，许岩把曾天明搀扶到同春堂。 同春堂的赫老先生手捋山羊胡子，老花镜后面看人的眼睛，闪着亮光，看模样就是一位医术高明，有口皆碑的老中医，他摸摸曾天明的脚踝，随口即作出诊断，是脚踝伤了筯，年轻人气血旺，贴上一张膏药，过两天就好了。 许岩一阵道谢，又夸了赫老先生医术高明，接着又说老先生，我看到同春堂有拐杖买，我外甥喜欢打篮球，不要造成老伤了。 赫老先生还没说话，吴磊马上说可以的，拐杖也记在商场的帐上。 曾天明就此荣获一根拐杖，这让他不禁想当初到周倩艳家请罪的事，这场景，咋这么熟悉？ 而且，在许岩坚持下，曾天明不止有了一张膏药和一根拐杖，同春堂还开出了一大袋子跌打损伤药，贴的膏药也不止一张。 许岩说：“曾天明脚伤好了，这膏药留着给我姐夫，吴哥，我姐夫下次打他的工人打，用得上。” 吴磊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小子，满打满算刚认识两天，怎么脸皮越来越厚。 从同春堂出来，吴磊帮忙拿那袋跌打损伤药，许岩和撑着拐杖的曾天明在后面走。 许岩问余常年，“余总，刘总都答应了，这次我们都拿到货款了吧？” 果然，许岩他们俩回到商场，消防检查团的人已经走了，刘忠仁也不在商场一层楼。 但经此一遭，女售货员个个对许岩俩笑脸相迎，从柜台后面拿出一条长凳子，让两人坐，并且宽慰他们说，既然刘总答应了，货款一定能够拿到。 许岩说，谢谢嫂子，没你们帮忙，我肯定拿不到货款的。 为了加深与女售货员这些嫂子们的感情，许岩来到了白真真的食品饮料柜台区。 许岩对白真真说：“姐姐，想问问，这商场的售货员有多少人？” 白真真不知道许岩问这个干什么，但说道：“让我算算。” 白真真一双清澈的眼睛不时转动，心里算着商场售货员的人数，显然，这姑娘算数不大行。 许岩笑看白真真，她穿一件白色连衣裙，衬托得她的身材凹凸有致，瓜子脸、披肩秀发，许岩心想，老实说，城里人还是挺会穿衣服的。 “四十二个人。”白真真好一会儿才算出人数来。 “好的，谢谢。”许岩说，他从书包里拿出一本高三数学书，书里夹着十来张“凭剪报免费赠饮”的剪下来的报纸帖。 一瓶娃哈哈果奶零售价五角，整箱十二瓶的价格是五块五元。 许岩又拿出了三十元现金和十来张“凭剪报免费赠饮”，递给白真真： “给我来六箱果奶。” 白真真依言从柜台里拿出六箱果奶，许岩拿了两箱果奶，从食品饮料柜台区开始，许岩给每一位售货员，不管是男的女的售货员，都送了一瓶果奶。 许岩的脸上是诚挚笑脸，对每一位售货员说：“大姐大哥，一瓶果奶解解渴，一点小心意。” 许岩送完一层，又到白真真这里拿上两箱果奶跑到二层。 不用介绍，许岩他们俩在商场呆了两天，整个商场一二层的人都知道他们是谁，也知道他们来干什么。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不在意一瓶果奶，但都感慨，说这小伙子蛮懂事的，为了货款，多不容易啊。 许岩一番操作，在商场里，他的好感度大增，当他又回到白真真那里，一眼看到吴磊也在，他看见许岩，就朝许岩竖起大拇指。 许岩递给吴磊一瓶果奶，说吴哥，谢谢你帮忙。 吴磊笑着说，我可帮不上你什么，人小子脑子灵活，要是让那刘麻子知道你给我们送果奶，非气出脑溢血不可。 许岩诚恳地说，是商场的大家对我们好，我们是来拿货款的，都没赶我们。 吴磊撇撇嘴说，没人会赶你的，可我跟你说，检查团一走，刘麻子也溜了，不在办公室。 许岩说，刘总不是答应给我们货款么？ 吴磊“哼哼”两声，说刘麻子答应的事情多了。 许岩心里暗骂了一声，他妈的，十个麻子九个怪，一个不怪就是坏，这刘麻子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给我来了三十六计的反悔计！ 白真真突然对吴磊说，你帮帮他呗，现在，她对许岩好感度倍增。 许岩在她这里买果奶，来来回回，对她开口闭口“姐姐”叫，白真真是独生女，从小时起就希望自己有一个弟弟，特别是她觉得许岩特别顺眼。 吴磊一摊手，说：“真真，我就是想帮，也有心无力，财务签字权在刘麻子手上，余总有心也没办法。” 白真真说：“我不管，你一定要帮帮他们。” 白真真是整个商场最漂亮的女孩子，吴磊这阵子没事常往一层食品饮料柜台区跑。 心上人让他一定要帮帮许岩，为获得白真真芳心，吴磊挺起胸膛，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第79章 吃回扣 吴磊说答应帮忙，心里却没底，但又不想在白真真面前跌面子，就对白真真说，他和许岩说事，就拉着许岩离开了食品饮料区。 吴磊对许岩说，兄弟，不是我不想帮你，是不知道怎么帮。 又说，来催收货款的不止你红星电线厂，其他的厂家也来，我那个刘总啊，刘麻子，油泼不进，余总也干不过他。 许岩说，吴哥，你喜欢白真真？吴磊点头说是，许岩就还给刚才吴磊给他的那个大拇指，说： “吴哥有眼光，整个商场就数她最漂亮。” 吴磊听许岩说白真真最漂亮，眉眼开了，视许岩为知己，但却郁闷地说： “可人家眼界高，说不找同单位的谈恋爱！” 吴磊又接着说，我在找关系，只要我调到别的单位，白真真就会和我谈恋爱了。 这傻瓜，人家拒绝这么明显，恋爱脑上头，智商一般都不在线。许岩不禁无语， 但许岩可没这耐心跟他掰扯这个。刚才，白真真让吴磊帮忙，许岩更没有太大的希望。 许岩就和吴磊一阵拉扯闲聊，吴磊也实诚，什么话都说，不一会功夫，许岩把商场人际关系给搞得七七八八。 许岩对吴磊说，吴哥，你带我去商场办公区看看，还有果奶没送，另外，我问问货款。 吴磊说，你以为骗你？我是财务出纳，付款凭证是我弄的，再让领导签字，刘麻子不在，我就是把付款凭证弄出来也没用！ 许岩笑道，吴哥，我知道，你办公室那里，我的果奶还没送呢。 在办公室坐班的人可不比站柜台的售货员们。吴磊心里不大情愿，但想到白真真叮嘱他帮忙，答应带许岩去了二层的办公室。 在吴磊的带领下，许岩到了保卫科、后勤科、供货科，给每张办公桌放了一瓶果奶，见有办公桌有人，说一句谢谢关照话。 吴磊只好搭腔说，许岩给一层二层的售货员每人送了一瓶果奶。 办公室的人自然知道许岩是谁，没把那瓶果奶当回事，脸上不冷不热，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包括那位昨天的财务科长中年妇女，毛科长在办公室。 许岩就问她，毛科长，刚才刘总答应的货款？ 毛科长头都没抬看桌上的果奶，说这个你要问刘总，说完就不理睬他了，兀自在看桌上的杂志。 许岩只好从财务科退出来，吴磊低声说，没骗你吧，没等刘总发话，甭想要货款。 许岩就去了余常年办公室，他还没问，余常年倒是客气，说刚才检查团前脚走，刘总后脚就走了。 “刘总让我跟你说，想要红星电线厂的货款，让蔡家民来。” 这次，许岩真愤怒了，这个刘麻子，真是把他当猴耍了，许岩就对余常年说： “余总，想不想把刘总拉下来？” 余常年听到这话，怔了怔，把刘麻子拉下经理的位置，可是他多年来日思夜想的事，但凭眼前这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余常年正式打量了一眼许岩，问许岩年龄多大，还在上高中吧。 当许岩说自己刚满十八，今年高考完。 余常年就不再说话了，许岩笑笑，转身离开余常年办公室，并告别了吴磊。 经过刘忠仁办公室，许岩弯腰，特意把一瓶果奶放在办公室门边。 回到一层，已近十一点钟，见几位售货员在吃饭，许岩便和曾天明吃粽子和喝了瓶果奶。 曾天明问货款没戏？许岩点点头，说我们等下去商业局。 许岩在一层商场转了一圈，跟向个女售货员套近乎，很快，商场的女售货员都知道了，刘忠仁明明答应给的货款，不给了。 一众女售货员义愤填膺，当着商场那么多人，刘忠仁答应了，又赖账了，真是给商场丢面子。 有人说：“难怪我们商场效益越来越不好，奖金隔几个月才发，做生意没信誉怎么能做好？” 有人说：“就是的，太给我们商场丢份了，还是对两个小孩子。” 有人就说：“是啊，崔姐，你老公不是商业局的领导，帮他说说嘛，还有周姐，你哥不是在区政府？” 于是，很多人赞同说：“对对对，得让刘中仁知道下，别以为当了总经理，就一手遮天……” 现在还是计划经济时代，凡是国营商场，手握资源，是吃香的好单位，售货员工作轻松，有实权的领导都会把自己亲属、甚至七大姑八大姨往这里塞，因此，刘忠仁咋咋唬唬说扣奖金，那是色厉内荏，要处罚那个女售货员，得想清楚背后的关系。 且不说这些女售货员回家如何吹枕头风。 曾天明撑着拐杖一拐一拐在前，许岩提着一袋子跌打损伤药跟在后面，出了清泰百货商场大门，叫了车出租车，让司机直奔区商业局。 区商业局在凯旋路的一幢十一层大楼里，许岩和曾天明进去，门卫大爷立即上前询问，眼光不停朝曾天明受伤的地方、拐杖看。 许岩直接说“大爷，我们是来告状的。” 告状？ 大爷说，告状去公安局派出所，我们这里是商业局，不管打架斗殴的事。 许岩说，我们告清泰百货商场的刘忠仁，他拖着不还货款，还想吃回扣…… 许岩也没嫌门卫大爷管不了事，他想着跟人家说一遍，就是想让门卫大爷把消息扩散出去。 人言可畏，三人成虎，流言蜚语也可以杀人的。 门卫大爷脸色惊讶，一边也听得津津有味。 曾天明也惊讶，他可从没听说那个刘总要吃回扣啊，特别说上次钱志成和蔡家民请刘忠仁吃饭，没说要回扣啊？ 这被许岩说成刘忠仁向钱志成和蔡家民要回扣不成，故意拖着不给。 但曾天明始终没说话，他在当好工具人，做好蔡家民儿子的人设。 果然，听到许岩说红星电线厂工人发不出工资，厂长想不通喝农药，工人三天两头到厂长家里闹，厂长的儿子来催收货款，还帮商场干活，受了伤。 门卫大爷看曾天明的眼神和善了，多不容易啊，那个刘忠仁多不地道嘛。 第80章 性质有点严重 接下来，门卫大爷就热心地给许岩他们俩指路，告诉他们找谁。 许岩谢过门卫大爷，相信在这两天，这门卫大爷作为人形广播，会把这宣扬的整个商业局都知道。 就这舆论，可以够刘麻子喝上一壶的。 接待许岩他们俩的是两位科长，一个是人事的一个是保卫科的，嗯，这年头，大凡科室都有保卫科。 两位科长可不会听信许岩的片面之词，许岩当然有准备，他拿出自己的介绍信，红星电红厂发给清泰百货商场的货款凭证包括一些发票等等。 “两位领导，我们红星电线厂找过清泰百货商场很多次了，专门请刘总全家人吃饭，吃了又不给解决！” 许岩把前次，钱志成和蔡家民请刘忠仁吃饭的事说了。 他们把许岩说的，认真记在笔记本上。 现在，销售采购吃回扣已经是常态，这股风怎么刹也刹不住，已成为众所周知的潜规则。 而且，本来业务来往吃请也没啥，可是，刘忠仁不仅是自己参与吃请，还把老婆女儿，还把父亲侄子都叫过来吃。 这性质就有些严重了。 保卫科长的职业素养较好，问人事科长，要不要做笔录？ 许岩立刻说，领导，笔录就不用了吧，我说的都是事实，可笔录太又太正式了，又不是派出所抓犯人刑事案件。 保卫科科长已知道许岩是刚高三毕业的学生，就严肃地说，许同学，这涉及吃回扣门题，属于经济犯罪，性质严重的话，就是刑事案。 许岩说，我也是听我姐夫提那么一嘴，你说说，刘总为什么就不给货款呢，这件事，需要的话，你们向我们江县老镇企业办主任钱志成核实。 许岩敢说刘忠仁吃回扣和带全家人吃请，这里面有真有假，不过，许岩一点也不担心，反正自己要到明年才满十八岁周岁，要处罚也是从轻吧。 人事科科长的职业素养也不差，而且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他看看许岩，说笔录就不做了吧，我们向领导汇报，然后去核实。 许岩当然没想立刻有结果，他要的就是到商业局来一趟。 送走许岩他们，人事科科长和保卫科科长立即向分管人局的马副局长汇报。 马副局长比较慎重，说我们去祝局那里汇报。 祝局调到商业刚满两个月，正在考虑干部人事调动，马副局长想，看来基层各商场的干部调动要提前了。 从商业局出来，走了一段路，曾天明撑着拐，对许岩说，我怎么感觉脚越来越痛？ 许岩说这正常的，过几天就会好的。 同春堂的赫老中医也没说错，就是凡是医生，或多或少会把病情说重那么一点儿，这于己于人都有好处。 曾天明说老许，被你这么一搞，事情会不会严重了，他们打电话给蔡家民他们一核实，不就暴露了？ 许岩哈哈一笑，说你小子当蔡家民儿子当上瘾了？ 曾天民说放屁，你他妈才是他儿子！ 许岩可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三个人跟蔡家民的关系是假的，但和红星电线厂有关系是真的，清泰百货商场欠货款也是真的。 再说，刘麻子今天上午在商场，大庭广众之下说给货款，转身溜之大吉是真的吧。 这事真真假假，到最后谁会跟这几个小孩子较真呢？ 当然，除了刘忠仁。 许岩说，老曾，你就放心吧，明天就能拿到钱了。 几天前，许岩和林仙儿在西湖边，说起到清泰百货商场催收货款的事。 许岩就问林仙儿，如果是你一个人来要货款，你会怎么做？ 林仙儿说，我会去商场找具体和红星电线厂供货的人接洽。 “具体负责的做不了主，怎么办？” “我就去找他们的领导。”林仙儿说。 “如果领导不想给或避而不见呢？” 林仙儿想了想，说我就到商场，打听领导的家，然后上他家去。 “去他家干啥？” 林仙儿笑笑说，开始去帮他家做家务什么的，女人的心总要软一些。 许岩说那也不一定。 林仙儿笑笑说，那我就拿根绳子去，到他家门框上吊去，他总不会不给吧。 许岩当时听了内心狂汗，难怪上一世林仙儿能要到款，十有八九是林仙儿拿根绳子，上刘忠仁家上吊，吓得刘忠仁不得不给货款。 狠人！ 但这一世，许岩不想让林仙儿跟着来催收货款，这是男人的事，所以他支开林仙儿，让她去考察学习建材市场。 林仙儿也听他的。连着两天她去了三个建材市场，还去了一条开有好几个五金店的街。 凭她一个小姑娘，问些问题，那些老板十有八九都会认真答复她。 因此，这是林仙儿一次学习机会，她越来越有信心办好红星电红厂。 今天上午，林仙儿又特意去了古墩建材市场，她买了几个苹果，提给王秋英，并就电线电缆售销的问题问王秋英。 王秋英没在乎几个苹果，但看重林仙儿的心意有问必答，很快两人成了小姐妹。 王秋英还留林仙儿在那里吃了中饭。 许岩他俩回到涌金路迎宾旅馆，正好旅馆老板，那个中年男子和爱笑眯眯的女人都在。 看到曾天明的模样，都吃了一惊，在自家旅馆住着，如出了打架斗殴的事情，牵涉到旅馆，是个麻烦。 许岩赶紧解释，说是在商场梯梯摔的，他提起手里的那袋药，说：“是商场承担的医药费。” 夫妇俩放下心来，笑眯眯的妇人说，年轻人走路就不稳重，做事毛里毛燥。 回到三楼房间，曾天明兴师问罪了，老许，你老实说，是不是你推我下来的？ 许岩大叫道，放屁，刚才那老板娘都说你做事毛里毛燥。 单天明说，你就想达到这效果。 许岩笑了，说外甥，这叫顺势而为。 曾天明哼哼两声，难道你还有别的法子？ 许岩哈哈一笑，说道路千万条，目标就是拿到八万货款，他开玩笑地说，刘麻子再不拿货款，我们就跟他女儿、侄子交朋友，乡下古惑仔，你说刘麻子怕不怕？ 许岩心想，这可比去他家上吊可狠多了。 开了会玩笑，许岩说，老曾你腿不便，我和林仙儿从外面带回给你吃。 曾天明突然说，我想我家艳艳了。 许岩听了，险些从三楼台阶上摔了下来。 第81章 崔姐和周姐 且说清泰百货商场的崔姐，她在日用百货区的柜台，这两天，没事和同事关注的最多的是来商场催收货款的两个年轻人。 开始，崔姐也没太关心，什么货款这类事情是商场办公室的事，跟她一没点关系，她一个售货员，点卯上班到月底发工资就行了。 而且，听到是来商场催收货款的，开始也赞同别人说的，商场也不能来了就给货款，现在商场生意也不大好，资金流没了，影响自己工资奖金。 后来，许岩他们俩在商场的所作所为，就觉得还在读书的年轻人，为了家庭亲人，来三百里路的杭城，对别人赔尽笑脸，太不容易了。 崔姐的儿子，比许岩他们俩大两岁，去年从商贸中专学校毕业，崔姐提出好几次，自己提前退休，让儿子顶职到商场上班。 不想，儿子不安心，看不上清泰百货商场，说没前途，他要创事业，最近，儿子在四季青租了个摊铺，做起卖起衣服的生意。 这把崔姐气得不行，卖衣服，不是跟清泰百货商场一样吗，在国营商场，还旱涝保收。 儿子说，这不一样，他以后要成立公司的，以后要当大老板，挣很多钱，他说，妈，你别老观念，以后你就等着享福吧。 崔姐一点也不稀罕，我有退休金，以后你不要打我退休金的主意就阿弥陀佛了。 崔姐拿儿子没法，就责怪丈夫，说一点也不关心儿子的将来，成天就知道看电视，成天就关心什么国家大事、中东和平，再不就说谁提拔当了什么职务。 不就是商业局一个副局长。 崔姐的丈夫涵养蛮好，听完崔姐数落完，笑一笑，两手一摊，摆出无何奈何的姿态，说我能怎样？儿子都是你管教的，我要管，你不让。现在让我管，管不动了，你儿子比我高半个头，打架起来，是儿子打老子，你愿意让别人看笑话？ 崔姐说，就你说的有道理。 今晚回家，崔姐专门做了臭鳜鱼、冬瓜排骨汤、青豆炒肉、豆腐白菜汤，都是儿子喜欢吃的菜。 过了饭点，儿子还没回家，崔姐就拿起茶几上的电话机，打了两个电话，方才找到儿子。 儿子回答说是跟人谈生意，不回来吃了，三言两语打拍了崔姐。 崔姐重重地放下电话，对丈夫说，谈生意，我还不知道他，是跟他那些狐朋狗友喝酒。 崔姐丈夫笑得无声，看着桌上的菜，这女人就是嘴巴烦人，其他的都好，更重要的是，做出来的菜比较合胃口。 人到中年，就只有口腹之欲了。 崔姐想起儿子的不好，就想起白天的许岩的懂事来。 崔姐对丈夫说起了许岩，说人家孩子多懂事，自个儿帮家里人催收货款，懂事，孝顺。 崔姐说，刘忠仁一个总经理，说话不算话，跟一个孩子玩躲猫猫，也不知道害臊！ 崔姐的丈夫说，我知道，下午你说的那年轻人来局里了。 崔姐的丈夫就是商业局分管人事的马副局长，他把许岩到商业局告刘忠仁的事与妻子说了。 崔姐说，刘忠仁真不是东西，那你得帮帮人家。 马副局长没说帮，也没说不帮，自家的妻子自己知着，热心，嘴也碎，明天上班话一传出去，影响不好。 刘忠仁原先是上一任局长的人，两月前，来了新局长，这几天，新局长已找过他谈了几次话，准备动议各大商场公司基层领导的调动，他也把酝酿多时的人事方案汇报了。 今天，他和人事、保卫两个科的科长向新局长汇报，新局长指示，让两个科长去核实情况，但结果要保密不外传。 新局长还单独对马副局长说，明天开局党委会。 清泰百货商场日用品区的周姐家住孩儿巷，今天，周姐一家人没像往常一样回家做饭，而是去了表弟朱友民家。 参加表弟朱友民孩子十岁生日酒。 周姐和朱友民同龄，是表姐弟，自小感情就好，两个人都由周姐外婆带大，但外婆重男轻女，有好吃的都偷偷给朱友民，一直成为周姐的心结。 朱友民长得肥头大耳，外婆说朱友民“八字好”，将来能当上大官。 周姐气不过，说外婆，这都是你拿好东西喂的，他像个猪，外婆骂她，你个丫头片子，懂个啥。 那时工作由劳动局分配，高中毕业后，周姐分到清泰百货做售货员，朱友民分到市场监管部门。 那年代，物资匮乏，日用百货紧俏，周姐的国营商店售货员工作很吃香，而朱友民只是单位小干事，周姐每次去见外婆，故意没话找话，说自己单位待遇如何如何好，就是想让外婆说一名，她的“八字命”好。 可风水轮流转，随着市场经济搞活，物质丰富，大量个体经营户涌入市场，国营商场日渐受到冲击，周姐这份工作就没那么吃香了。 而朱友民随着单位职能调整，跟着水涨船高，特别是被提拔为食品安全科科长后，职位不高，权力却很大，颇为符合肥头大耳身份。 周姐气不过，外婆家都不爱去了。 而且，朱友民总在她面前炫耀，说他认识谁谁谁，那些谁谁谁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报纸电视上能看到。 未了，朱友民说，姐有事你说声，好像这社会没有他办不好的事情。 朱友民也热心，平时帮忙亲戚邻居办了不少事情，在亲戚面前威信很高，因此，周姐看不惯朱友民拍胸脯吹牛。 今天，朱友民在饭店包了三桌，酒酣耳热，朱友民又吹上了，又开始说他朋友众多，天下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周姐气了，说你认识我们商场刘忠仁不？ 朱友民说认识，是那个刘麻子？我和他一起喝过酒，我还跟他说你是我姐，让他多照顾你。 周姐翻翻白眼，真是被他又装到了，没好气地说，我没被他欺负算好的了。 朱友民一拍桌子，他敢欺负你，明天我就找他去！ 周姐说，你这么有本事，就帮个忙，也不是帮我，是一个年轻人。 她把许岩和曾天明来商场催要货款的事一说，朱友民说，姐，人家来你单位要货款，你帮外人？ 周姐说，啥外人不外人的，我就是看不惯刘麻子欺负人，你不是说自己厉害？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 因为从小一起长大，表姐弟俩在一起，经常拌嘴，最后也会闹得不愉快。 朱友民看着眼前一杯白酒，说姐，喝了，我帮。 周姐二话不说，拿起来，一仰头，喝了。 第82章 憋屈 这天，刘忠仁到了办公室，心情特别不好。 昨晚上，一个是商业局平时要好的朋友，打来电话，说有俩年轻人到商业局告你，说你想吃回扣。 刘忠仁听了气得要吐血，没想到这俩年轻人胆大妄为，竟然去商业局告自己。 思前想后，会不会是余常年在背后搞鬼，又细想，应该不会，按说回扣这种事，已经成为不摆在桌面上的潜规则。 自己已经很注意收回扣这类的事情，像红星电线厂这种小厂，销售额不高，回扣也收不了多少，这类小厂，平时都是余常年具体负责。 老余应该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刘忠仁心情郁闷的一夜没睡，今天到办公室，就让吴磊下楼看看，那俩小子在不在？ 吴磊很快回来，说在一楼，见了他，许岩问您在不在？他想见您。 刘忠仁听了头痛，内心上是想收拾那俩小子一顿，可怕自己沉不气，因小失大，他对吴磊说了声，不见。 吴磊还记着白真真叮嘱他要帮帮许岩，就试探着说了句： “刘总，那红星电线厂的货款是不是？” 这句话像火星子，一下子燎原，刘忠仁腾地站起来，外人收拾不了，我还收拾不了你？ 刘忠仁拍了一下办公桌，巨响，他指着吴磊大声喝道：“你想干什么？这里轮得到你说话！滚出去！” 吴磊懵了，嘴里嗫嗫嚅嚅地说:“我不是这意思。” 刘忠仁没理他。 吴磊回自己办公室，呆怔半响，去了余常年办公室。 刘忠仁发怒，余常年听到了，他见吴磊进来，和颜悦色安慰吴磊，说你惹他干嘛。 在余常年面前，吴磊一脸激动，小声骂刘麻子他妈的军阀、独裁，明明答应给人家货款，我就是说一声，他就翻脸不认人。 余常年呵呵一笑，心情愉悦，他也是在昨晚，从商业局那里得知许岩去告刘忠仁，虽说回扣是没影的事，但这也够他喝上一壶了。 余常年着实没想到许岩这年轻人剑走偏锋，开始他见到他们，心想这几个年轻人是要不到货款的，最多在商场折腾几天，会自行回去。 没想到被他们闹出动静来了，虽然他们不是原红星电线厂厂长蔡家民的所谓的儿子和妻弟妹，但也是现在红星电线厂的承包人，听说那女孩子是现在的厂长。 这时昨晚余常年得知许岩去商业局反映刘忠仁吃回扣后，又特意打电话给蔡家民，再次核实了一遍，同时也叮嘱蔡家民，这两天商业局会找他核实情况，注意该说说，不该说的就不要说。 红星电线厂供华是余常年负责的，要说刘忠仁没有，他余常年跟红星电线厂这么些年交道打下来，多多少少是有回扣的。 蔡家民自然明白，现在他被镇里安排到衣帽厂做厂长，以后还要与余常年打交道，但他毕竟在红星电线厂当过厂长，也关心货款能不能要回来。 余常年说，放心吧，这次保证能够回款，那小伙子可不简，把刘忠仁给告了。 蔡家民自然知道许岩的，就把许岩写文章得奖，家里开饭店，包括策划承包红星电线厂的事说与余常年听。 余常年说了句难怪，心里便对许岩高看一眼。 蔡家民在电话那头说，货款能回来，我也真就放心了，至少工人们工资有着落。 刘忠仁在办公室生闷气，接连收到两个电话，一个是商业局马副局长， 马副局长跟自己交情一般，见面都是寒暄客气，公事也是让他人给自己打电话，刘忠仁正疑惑。 电话那头的马副局长说，刘总，昨天两位小伙子到局里说了你的事，我们经过初步核实，有些事并不确实，局里研究了，也不准备再进一步核实了。 刘忠仁立即苦笑说，还好组织客观公正，那两个年轻人到处乱说话，我就是昨天在商场见过他们一面。 马副局长说，嗯，我们这里向江县那个红星电线厂蔡什么厂长核实过，他们说请你吃饭，你答应给他们货款。 马副局长继续说，有些东西不上秤还好，上秤就有千斤重。吃请的问题，局里己三申五令嘛。 刘忠仁听到这里，额头微汗，下意识用手摸了一下额头，忙说是的，下次一定注意。 马副局长就说，那个红星电线厂的货款你还是汇给他吧。那两位年轻人如果去区里市里，影响不好。 在挂电话时，马副局长强调了一句，说这也是祝局长的意思。 马副局长是崔姐的丈夫，本来，他不想打这电话的，让人事科出面就好了，可他知道崔姐脾气，要是不出面打个电话，晚上回去，有的烦了，自己又不能像儿子一样，可以不回家。 何况，这事已引起祝局长重视，借题发挥跟他说要加快调整基层干部。 这话不必自己与刘忠仁说，自有人会与他说。 刘忠仁放下电话，心里颇感委屈，他妈的，自己在这件事 从没有想过什么回扣，吃那顿饭，就想恶心下余常年，想不到惹出一身骚。 正当他想着要不要给货款时，电话铃又响了。 这次是市场监管局的卫生管理科的朱科长，这个人跟他客套话说了一堆，如久未见面，久未吃饭之类，然后话锋一转，说是不是商场有货款没给人家，给就给了吧。 这一通电话又让刘忠仁摸不着边了，这市场监管局的朱科长跟这有关系？ 还没把情况想明白，电话又来了。 这次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她说她是市府办的，说领导要搞个调研材料，关于三角债的问题，听说你们商场不给货款？想安排时间过来调研一下。 刘忠仁吓了一跳，忙说没有，我们正按上级要求，清理每笔货款。 这次额头上冒出汗来了，他拿出手帕，一边擦拭，一边想起，刚才通电话的，难道是昨天那位花白老妇人的孙女。 来调研倒是不怕，怕的就是被局里知道，祝局长刚来，自己还没和他搞好关系。 他妈的，这两人什么来路，来了这么几个电话？ 殊不知，除了马副局长的电话，市场监管局的朱科长是商场售货员周姐的表弟，两人自小感情好，周姐昨晚交代了朱科长办不好也要办下。 至于那市府办的电话却是白真真，昨天那位老妇人是白真真的姨婆，她来看白真真的，刚看到曾天明在楼梯上摔倒受伤，又看到刘忠仁凶里巴几地，便路见不平。 而让她孙女出面却是白真真让表姐打了这个电话。 第83章 捏鼻子认了 刘忠仁忍着气，最终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他喊来吴磊，看了看眼前的吴磊一眼，慢吞吞地说，那个，红星电线厂的款汇了吧。 “啊。”吴磊目瞪口呆。 吴磊做事也算利索，回到办公室把货款回单填好，找财务科毛科长签字，又找余常年签字。 吴磊小声对余常年说，他妈的，刘麻子反转也太快了，我脑子都转不过来，不知吃了啥药，这么灵。 余常年哈哈一笑，跟吴磊开玩笑说，这个你还是有功劳的嘛，这么一说，吴磊也高兴起来，又说他句他妈的。 吴磊拿去给刘忠仁签字，刘忠仁面无表情，签了。 吴磊把单子放进平时的公文包里，兴冲冲下了一层，他明知许岩也在一层，却直奔食品饮料区，向白真真邀功。 “真真，刘总答应了，我现在就去银行汇款去！” “啥？”白真真一时没回过神来。 “红星电线厂货款啊。”吴磊说，那神情自豪，他感觉自己也很大功劳，没辜负心爱的人的嘱托。 白真真“啊”了一声，立即着高兴，对吴磊说，那你快去跟他俩说。 这下，整个一层楼的都知道了，大家一起高兴，像打一了场胜仗。 崔姐心里想，自己丈夫还是靠谱的，晚上得对他好点。 周姐心里想，还是自己表弟有本事，啥事情都能搞得定。 白真真呢，在想，这个周日要约表妹逛灵隐寺去玩玩。 吴磊把货款回执给许岩看了，说这下你们可以安心了。 许岩笑着说，吴哥，谢谢你帮忙啊。 吴磊大言不惭地说，一点小忙，以后来杭城，找我就是。 他又跟许岩说了一会儿闲话，说这就去银行给你们红星电线厂汇款去。 许岩来到食品饮料区，向白真真感谢，这次白真真坦然接受，笑着说，下次我和表妹到江县玩，你要接待我们啊。 许岩立即点头答应，说当然的，你是我姐姐嘛，只要你来江县，我全程陪同。 白真真更是高兴，露出好看的酒窝，说好啊，我认你这个弟弟。 许岩就说，姐，我还想买几箱果奶。 白真真明白他又像昨天一样，给商场每位售货员送果奶作为感谢，就做主说，这次我是不买给你的，他们不差一瓶果奶，你去口头感谢她们就行。 白真真说着上，一边找出纸和笔，然后弯腰趴在柜台边，写下一串数字，然后把纸递给许岩，说这是她家的电话号码和她的传呼机号码，有事可以随时找她。 许岩又在整个商场转了一圈，女售货员们对这小伙子印象很好，诚恳、勤快、懂事理，听到要回江县，倒有些舍不得了，纷纷对许岩说，下次来杭城，要来我们这里啊。 许岩一一答应，任何时候，任何地方，我们都要相信七大姑八大姨的能量。 从商场出来，曾天明还有些不相信，问许岩，这就要回来了，我他妈的都没搞明白怎么回事。 许岩大笑，老曾，这要感谢你的一摔，一摔，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曾天明颇有怨念，说我真的怀疑，是不是你真把我给撅下来的。 许岩打了他一下，你他妈的说啥呢，就是我撅你下楼，也不用对这点小伤还念念不忘，当初被你三个大舅子打得这么狠，你都没啃声。 曾天明辩白说，能一样么，那是为我家艳艳挨的打，知不知道。 我知道个屁，许岩说。 许岩找了一家副食品店，用电话给红星电线厂办公室打电话。 现在，红星电线厂由许政华负责，每天这时候，他一般都会在厂里的办公室呆着，许岩如有什么事打电话回去，能够接到。 打电话的时候，许岩想了起寻呼机，在一九九一年这一年，寻呼机每月资讯是费降下来了，只要12元，但机子贵，新的要二千元一台。 本想给林仙儿、曾天明、自己每人买一台，可目前资金紧张，但可林仙儿现在是厂长了，应该给她买台寻呼机，以后自己出去读书，有事联系她也方便。 电话是红星电线厂的会计接的，许岩说找许政华，会计说不在，他可能去衣帽厂办理交接手续。 许岩说，那找你也行，就告诉会计，让他下午去银行看看账上的货款到了没有？ 货款催收到了？ 会计知道新厂长林仙和许岩去杭城催收货款的，他和厂里的人一样不看好，镇企业办主任钱志成、蔡家民厂长出马没要回来的货款，这几个小年轻能够办到？ 会计难以置信，以为听错了，问真的？是清泰百货商场欠我们的货款。 许岩回道，你下午到银行看下不就知道了，麻烦你再跟我爸说说。 会计一下放电话，出了厂办，不一会功夫，收到货款的消息在红星电线厂传遍了。 “真的还是假的？” 老实说，这次对外承包，红星电线厂上下集体不看好，他们盼着能够被唐宏大的宏大公司收购，但偏偏人家看不上。 红星电线厂成了爹不疼，娘不爱，最终，林仙和许政华合股承包，据说林仙还占大头，而且承包条件竟然只要十个工人。 一下子弄得人心惶惶，有后台的找路子托关系，调动到铸砂厂效益好的镇办企业，没后台的，被镇企业办调动到衣帽厂效益差的镇办企业。 留下来的十名工人心里更是没底，听说要把货款要回来，才发得上工资。 如果真是催回货款，肯定是许政华儿子的本事，在老镇，许岩已经成了家家谈论的一个传奇，一个别人家的孩子，自己写文章赚钱不说，相帮家里开了老镇最大的饭店。 许政华这个人大家都知道，在衣帽厂做销售，说话比较夸夸其谈，给人华而不实之感。 而林仙呢，人们虽然对她风评好，小小年纪扛起家里的重担，可她老妈和弟弟都是智障人士，说句不好听的，这东西遗传哩。 现在货款的消息传回来，虽然没到下午，虽然会计还没去银行确认账户上有钱到没到，可红星电线厂的人立即沸腾了。 “没想到许政华儿子这么厉害，比他老子强多了。” “要是许政华儿子做红星电线厂厂长就好了。” “老子在前面干，儿子在背后出谋划策，像诸葛孔明一样，那是一样的。” 第84章 四季青服装市场 许岩向红星电线厂打好电话，便跟曾天明回到涌金路迎宾旅馆，这时到了中午，俩人索性在粉店吃了炒粉。 许岩说，等晚上仙儿回来，我们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曾天明立即说，好啊，还要喝酒，到时把夏素芳也叫来。 吃了炒粉，回了旅馆房间，林仙儿今天一大早出去，要到傍晚才能回来。 在房间午歇一个小时，许岩简单洗了下脸，对曾天明说准备去四季青逛逛。 曾天明也想跟着，许岩说，你这脚，还是好好养着吧，我是去找找商机。 曾天明直接郁闷。 杭城四季青服装市场，是最具影响力的服装一级批发与流通市场之一。位于清泰立交桥东堍杭海路。 四季青服装市场，每天早上四点钟开门，下午三四点钟关门。 许岩一进了市场，里面到处都是营业员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声嘶力竭，很多人的嗓子都叫哑了，小昭刚一进来，都有些懵了，就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嗡嗡嗡嗡地叫，过了十几分钟才清醒过来。 因为很多从江西、安徽、江苏等地过来的大巴车，都是专门来四季青进货的，那些人凌晨到这里，进好了货，中午就要往回赶，第二天，最新款式的衣服就会在他们的店里出现。 做生意的，时间都精贵，店铺的租金也精贵，多关门或不在店里一天，自己心里就觉得慌，再说，还要和别人抢时间呢，一条街上，都是卖服装的，谁也不能保证你进的货别人就不会进，早一天上货，你等于比别人先抢到顾客。 这时候服装的价格也可以卖得贵，独此一家，没有比较嘛，等到别人也上来了，顾客这家看看，那家还还价，货比三家，先把你比下去的就是价格。 许岩边走边看，在四季青看到的那些顾客，都是风风火火急急忙忙的，像打仗一样，连坐下来吃个早饭的时间都没有，很多都是手里拿着饭团和包子，边走边吃的。 这么多的市场，他们就想在这停车的几个小时里，尽量逛更多的地方，看更多的摊位，这样才能挑到更好的货。 只有那些从哈尔滨、沈阳、北京、重庆、郑州等地批发市场来的批发客户，他们到了杭城，才会在四季青附近找个酒店住下来，每天慢慢悠悠地逛，他们在观察在比较，比较哪家的货是源头，不是仿版，也比较哪家的实力比较大，真要发货的时候，他的货赶得上。 许岩最后在买牛仔的摊位停下来，摊位里堆成山一样牛仔衣服垛。 摊位是夫妻店，一对中年夫妻，他们看见许岩进了摊位，朝着牛仔衣服看，以为是来买牛仔衣服的。 女店主看这小伙子长得精神，一米七五，身材硕长，不胖也不瘦，穿上牛仔裤、牛仔衣，一位阳光帅气大男孩。 原本这摊位是批发的，一般不单买，但女店有心买一套牛仔衣给许岩，就说： “帅哥，我们这里都是新款，看中哪件？” 许岩说：“姐，我想做服装生意，想批发些牛仔服回去卖。” 嘴甜的人大家都喜欢，女店主笑着说，你空着手没有拖车，腰里扣着腰包的，不像做服装生意的嘛。她又说：你是哪个地方的，你那个地方我有客户，我就不能批发给你了，这是规矩。 许岩说我是江县的。 女店主说：“哦，江县的，我们还没有客户，帅哥，你打包多少？几色几码？” 许岩听了，挠挠头，表示不懂，女店主也不嫌烦，弯着腰，在那垛牛仔里挑捡一番，一边说牛仔价码。 女店女说了一大堆，许岩说谢谢谢姐，让他增长了好多知识。 许岩说，姐，我再考虑一下，再决定。 女店主点点头，其实，许岩这样一进摊位问价格，问了又不买，很遭人忌的。 批发客户，一般是垄断的，全国各地的批发市场，一个地方一般只会发一家，发多了，自己的货在那边，就和自己的货打起来，把价格打掉，把客户也打掉了。 女店主却说，帅哥，做服装生意蛮辛苦的，里面的门道又多，不熟就踩坑。 许岩说，谢谢姐了 许岩走出四季青服装城，叫了辆三轮车，花了三元车费，到了武林门长途枢纽电信大楼，这里是杭城电信局的主要营业场所，负责电话和传呼机的安装和销售。 电信大楼大厅里，摆放着一个回字形玻璃柜台，里面除了黑色的白色的砖头机外，还有一台摩托罗拉Micro TAC，体积比砖头机小多了，一只手就可以操作。 扁扁的身子，顶上是一根可以拉缩的天线，下面一个折叠盖，掀开来，里面就是按键，这个大哥大，不需要专门的大哥大包，直接就可以塞进裤子的屁股兜里。 营业员正向一对打扮新潮，貌似夫妻的人，介绍这款摩托罗拉。 “这是最新款的，刚刚到货，这款大哥大，除了接打电话以后，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是那些砖头机没有的，它里面有电话簿的功能。” “真的，这么说，以后身上就不用带通讯录，也不用带一堆的名片了，想打谁的电话，从这个电话机里就可以找出来了？”夫妇中的妻子叫道。 “是的。” 营业员笑容可掬地点点头，从玻璃柜台里拿出大哥大，打开，把电话簿功能演示给他们看，两个人看着，都觉得很稀奇。 “两万三千八。”营业员说，“不过需要订货。” “什么，还要订货？你们这么大的大楼，连这么小一个电话都没有，还叫什么电信大楼？”那个女的叫道。 营业员笑着说：“没办法，分配到的货太少，要的人太多，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 “你们要是真的急需的话，加一千块钱的加急费，可以给你们现货。” 许岩听到这里就笑，这个很熟悉，电信移动经常干这种活，变着法子让人掏钱。 他在另一个柜台选了一台数字传呼机，并且开通了月费。 现在还没条件买那种大哥大、摩托罗拉，再说，要低调不是？ 传呼机小巧，带着一条小链子，现在看起来蛮高科技，但很快，传呼机很快就被小灵通挤出市场。 第85章 我们要去沙河市场 许岩前脚回到涌金路迎宾旅馆，林仙儿也回来了。 这两天，林仙儿几乎走遍大半个杭城的建材、五金店商场和店铺。 进去就问，人家见她一个小姑娘，又懂礼貌，都愿意跟她说。 林仙儿已经大致了解电线电缆的销售情况。 其实，这两天，许岩没让她去清泰百货商场，就是想林仙儿在杭城熟悉市场，做企业，要对市场有敏锐性。 林仙儿也不负众望，这可以这么说，林仙儿已经把杭城的电线电缆之类的物品销售摸索了大概。 许岩看到林仙儿回来，就把清泰百货商场的货款要回来了，他刚才打电话给红星电线厂，正是许政华。 许政华在电话那头兴奋地说：“阿岩，你们了不得，大伙儿都夸你呢。” 林仙儿知道后也高兴，说实话，几天下来，她对怎么做好红星电线厂越来越有信心了。 许岩这时说，还有东西给你呢，他拿出了传呼机，黑色，火柴盒大小，连接一条白色细链子，精致好看。 林仙儿知道这就是传呼机，在市场，男人都把它别在腰上，女人把它放在包里，只要发出“滴滴”把，拿出来一看再找个电话按号码打出去，立即找到对方，有事说要。 方便快捷。 在林仙儿的小本子里，记着好几个传呼机号码，那是这两天记写的，其中包括黄素芳和古墩市场王秋英的。 许岩把传呼机放在林仙儿手上，说以后你是红星电线厂的厂长了，厂长嘛，这是标配。 当晚，许岩到旅馆门口，叫了一辆三轮车，让曾天明坐车，他和林仙儿走路，往前天和黄素芳吃夜宵的美食城去。 许岩对林仙儿说我们吃顿好的，庆祝庆祝。 林仙儿说那我们叫上黄素芳。 还是上次美食城那个美食摊，还是那位三十多岁，还有几分姿色的、满脸油光的老板娘。 老板娘记性好，热情执行，这前两天来吃饭的回头客。 林仙儿用美食摊的电话，打黄素芳的传呼机，不一会儿，电话铃声响起，林仙儿接了。 黄素芳知道叫她吃饭，心里也高兴，这几位同学一点也没有看不起她意思，况且，她几年都在外，没几个说得着的朋友。 许岩见黄素芳要来，就说，干脆热闹些，我也叫两个人来。 曾天明和林仙儿一起疑惑，没听到许岩说在杭城还有朋友啊。 许岩笑着朝林仙儿说，喏，老曾认识的，他的那个周慧敏。 曾天明明白了，骂道，我呸！，仙儿，我跟你说，这家伙现在拽得很，在这儿认上姐姐了。 林仙儿笑着，一边看着许岩，说，行，让我见见你们的周慧敏姐姐。 你们的周慧敏姐姐。 三人一起笑。 许岩就用电话给白真真和吴磊打了传呼机后，放下电话，三个人就点菜，点到半途，电话铃响，是吴磊。 吴磊听到是许岩，说请他在美食城吃饭，正要说他家离美食城远，心意领了就不来了，可听到白真真也要来，舌头都不打结，立即说我打出租。 没办法，又是一个大添狗！ 二十分钟后，白真真来了电话，许岩说，姐，是我，我们在美食城吃饭，想请你吃饭。 白真真说我吃过了，许岩就说，你家离这儿远吗？不远就权当散步。 白真真答应了，说那我等会过来。 在等的间隙，许岩对林仙儿和曾天明说，我们迟两天回去。 曾天明立即说，“货款要回来了，还有什么事？” 他想着早点回去。 许岩说我们再呆两天，老曾脚受伤，就在这里养两天，我和仙儿去鹭城。 曾天明叫道，鹭城离这里有四百公里，去那么远干吗？ 林仙儿也不知道去那里干什么，难道去看看那里的电线电缆市场，又想也不会啊，虽然城市不一样，可市场状况应该差不多吧。 “牛仔服。”许岩说：“我今天专门去四季青服装市场看了，牛仔服是在广州沙河市场进的货，我们进一批回去。” 牛仔服刚刚在城市里兴起，现在是夏季，在杭城，年轻人几乎都穿牛仔裤，女的显现腿长，男的看起来干练。 “只要我们进批回去，赚个百分之三十没问题。”许岩说。 曾天明说，我也去。 许岩对他说，你去啥，两天后我们回来，你脚伤也好了，到时候有你用武的时候。 本来让你来就是让你当苦力和保镖的。 林仙儿点点头，说“好，听你的。” 过了二十分钟，黄素芳来了，她穿着上次一样的衣服，略显薄妆，身材苗条，耐看。 她带来一个西瓜，说是路上买的，拿去让摊主剖了端上来吃。 林仙儿把自己的传呼机电告诉她，黄素芳就去看许岩和曾天明。 许岩笑着说，我没有，我还是学生。 曾天明也笑说，我现在没有，不过很快就会有了。 有了上次聚会，四人一起热络了许多，说着江县话。 江县话语速又快又急，像两块石头相碰，叽里呱啦，当年戴老板带领一班江县人在魔都敌后锄奸，江县话说出来，不是江县人谁也听不懂。 黄素芳看着缠着纱布的曾天明，坐在长条凳子上，身边斜靠着一根拐杖，打趣喊曾天明铁拐李。 曾天明说我这个铁拐李是老许害的。 许岩说，放屁，是你自己干活不利索。 说话间，吴磊赶过来了，看到许岩后，眼光就往整个摊位上扫。 许岩赶紧说，吴哥，真真姐等会就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吴磊被他一说，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一下，然后他看许岩身边的几人，除了曾天明外，另外两个女孩，林仙儿第一次与许岩和曾天明来商场，他是知道的，另一位女孩子就不认识他。 许岩给他介绍说，大家都是同学，黄素芳在杭城打工。 吴磊就盯着看黄素芳，黄素芳被他看得不自然起来，心里怕会不会自己跟这人有过那种接触。 吴磊对黄素芳说，看你穿着，就感觉与他们不一样，在杭城呆久了，像城里人了，不像他们，瓜老儿。 说完吴磊就笑，“瓜老儿”是杭城话，意思是乡下人。 他妈的，还说我们像乡下人，许岩心里吐槽了一句，脸上笑着说，吴哥，黄素芳在那个线衣厂上班，穿衣服比我们好。 吴磊朝黄素芳要传呼机号码，黄素芳犹豫了一会，磨磨蹭蹭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