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糙汉要绝嗣?沪上娇娇一胎接一胎》 第1章 换嫁?得了个体力超好糙汉! “啊!” 姜晚秋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瞬间浸透了贴身的绸质睡衣。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她……没死? 那双布满血丝、疯狂扭曲的眼睛还历历在目,那句让她浑身颤抖的质问还在耳边回响—— “你就这么贱?这么耐不住寂寞?!” “还学人开店当女老板,要不要把你手底下的员工也叫来轮了你,你才心里舒服?!” 姜晚秋环顾四周,心头猛地一震。 这不是她和那个男人住了十几年的婚房,而是她出嫁前在沪市的老宅。 雕花描金的西式大床,铺着柔软的鹅绒被,床头柜上摆着一盏剔透的水晶台灯,墙上还挂着她最喜欢的那幅油画。 一切都奢华而熟悉。 门外,传来父母刻意压低的交谈声,断断续续,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愁绪。 “……只能这样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让她们自己选吧。”是父亲的声音,疲惫又无奈。 “这叫什么事儿啊!天杀的运动!”母亲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姜晚秋的心脏“咯噔”一下,一个荒唐又让她狂喜的念头涌上心头。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 父亲姜伟国站在门口,往日里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有些凌乱,眼下有着明显的乌青,显然是多日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晚秋,醒了就出来一下。”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客厅里,母亲正拉着妹妹姜晚夏的手,眼圈红红的。 妹妹姜晚夏穿着一身时兴的布拉吉,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一家人围坐在红木圆桌旁,静静的等着父亲发话。 姜伟国清了清嗓子,沉重地开口:“晚秋,晚夏,爸跟你们说个事。” “咱们家被有心之人举报了是资本家庭,可咱家啥时候有过资产阶级作风啊!”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组织的决定下来了,咱家里必须去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但是,爸托了关系,找到了第一百货商店的王科长。他家儿子年纪到了,还没对象。” “只要我们家有一个女儿嫁过去,就能拿到留城的名额,还能进国营厂当工人。” 母亲抹了把眼泪,接话道:“可名额只有一个,你们姐妹俩……让谁去,让谁留,我和你爸商量了一晚上,也没个结果。” 姜伟国将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纸团放在桌子中央,叹了口气。 “抓阄吧。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抓到哪个是哪个,全看天意。” 抓阄! 真的是这一天! 姜晚秋死死地盯着那两个小小的纸团。 她重生了!重生回了决定她一生命运的这一天! “姐?你怎么不抓啊?” 一道清脆又带着一丝急不可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姜晚秋抬起头,只见妹妹姜晚夏正一脸天真地看着她。 姜晚秋迟迟没有伸手,她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 自己记不清哪个是写着“城”的纸团了,她怕再次重蹈覆辙。 就在这时,姜晚夏等不及了,她飞快地伸出手,一把抓过其中一个纸团,紧紧攥在手心。 然后,她将剩下的那个推到姜晚秋面前,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姐,就剩这个了,你快打开看看呀!” 姜晚秋愣住了。 不对。 上一世不是这样的。 上一世,是她先选,妹妹后选。 不过……这样也好。 姜晚秋拿起那个被剩下的纸团,慢慢展开。 上面写着一个字——“乡”。 与此同时,姜晚夏也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自己的纸团,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城”字。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眼中迸发出狂喜的光芒。 太好了! 这一世,她终于选对了! 姜晚夏的心在狂跳,天知道她有多恨上一世的自己! 凭什么?凭什么抓阄就能决定人一辈子的命运?! 上一世,姐姐抓到了留城的签,嫁到南洋做了人人羡慕的阔太太,享尽了清福! 而她呢?她被送去了北大荒那个鬼地方! 她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吃过那种苦?天天下地,挣那点可怜的工分,手上的水泡就没消过! 那个乡下男人虽然对她百依百顺,可她只要一想到姐姐在城里穿金戴银,她就不甘心!嫉妒得发疯! 只要男人一碰她,她就恶心,想吐!嫁过去之后就开始分房睡。 她闹,她哭,她作天作地,最后在一次赌气说离婚时,那个男人竟然真的同意了! 她跑回沪市去找姐姐,看到的却是姐姐穿着时髦的呢子大衣,戴着金光闪闪的手表,那一刻,她嫉妒得眼珠子都要滴出血来! 她跑去庙里求菩萨,跪在冰冷的蒲团上发誓,只要能让她取代姐姐,她什么都愿意干! 没想到,当晚她就被抢了劫,还被推下黄浦江活活淹死! 可菩萨真的显灵了! 她重生了!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把好运让给姐姐! 看着姜晚秋手里那个“乡”字,姜晚夏的心里涌起一阵报复的快感。 去吧!去北大荒吃糠咽菜吧! 去尝尝我上一世受过的苦! 而我,将会取代你,成为王家的儿媳,当城里人,过好日子! 姜晚秋将妹妹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与怨毒尽收眼底,心中一片了然。 原来,她也重生了。 也好。 这人人羡慕的“福气”,就让你来替我“享受”吧。 她抬起头,迎上父母担忧的目光,脸上没有一丝不甘,反而平静地露出一抹浅笑。 “爸,妈,我去下乡。”姜晚秋却暗暗松了口气。 上一世,她是抓到了那个留城的“好签”,嫁给了王科长的儿子王建军。 所有人都羡慕她,说她命好,躲过了下乡的苦,还在城里当上了人人羡慕的干部太太。 可谁又知道,那风光体面的王建军,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他是个不举的! 新婚之夜的羞辱,日复一日的冷暴力,以及在她发现他的秘密后,那变本加厉的折磨与虐待…… 她为了维持表面的和平,甚至同意领养一个孩子,替他遮掩。 就在前一刻,他又发现了她偷偷藏起来的“小玩具”,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彻底被引爆,化作了狰狞的杀意。 她话音刚落,脑子里突然“叮”地一声,响起一道毫无感情的机械音。 【检测到宿主主动选择命运,符合绑定条件,极乐空间系统已激活。】 【恭喜宿主获得新手大礼包一份,是否立即开启?】 姜晚秋猛地一怔,以为自己被前世的折磨逼出了幻觉。 她下意识地晃了晃脑袋,那声音却清晰地再次响起。 【由于宿主未及时确认,新手大礼包将为您自动存入空间。】 姜伟国和妻子看着大女儿说完话后就愣在原地,脸色发白,眼神空洞,心疼得跟刀割似的。 “晚秋……是爸妈对不住你……”母亲捂着嘴,眼泪又掉了下来。 姜晚夏却在这时幽幽地叹了口气,走上前,故作亲昵地挽住姜晚秋的胳膊。 “姐,你别怪爸妈,这都是命。天意如此,你就认了吧。” 第2章 好不正经的新手大礼包! 她嘴上说着安慰的话,眼底的得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姜伟国强忍着心酸,拍了拍姜晚秋的肩膀,声音沙哑地安慰道:“晚秋,你别怕。爸以前在沪市做生意的时候,帮过北大荒那边一户姓赵的人家。” “那家人在村里条件不算差,我……我已经给他们去了电报,之后咱们过去,你和他们家的大孙子见上一面,也算有个照付。” 母亲也安慰道:“你嫁过去,起码……起码能吃饱饭,在生地方有人罩扶,不受人欺负。” 上一世,她留城,妹妹下乡,嫁的是这户赵家。 可妹妹之后找到自己是怎么说的?说那家人穷得叮当响,男人又粗鲁又没文化,一家子都虐待她,让她干活,还不让她吃饭,她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 勉强解决了这事,姜伟国看了看橱柜上的钟摆,又急忙道:“下午清查小组的人就要过来抄家了,咱们得抓紧时间。晚夏,你赶紧换身衣服,我带你去王科长家,先把你的事定下来!” “好嘞,爸!”姜晚夏脆生生地应了,转身就要回房。 姜伟国又看向姜晚秋:“晚秋,你也一起去认个门,以后……” “我不去。” 姜晚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现在只要一想到王建军那张伪善的脸,她就犯恶心。 姜晚夏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姐,我知道你不甘心,可跟我赌气有什么用?这门亲事是我的了,你去不去都改变不了。” 她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胸,炫耀似的说:“不过你放心,等我嫁过去,会时常去乡下看你的。你以后缺什么,就和妹妹我说,能帮你的肯定帮。” 那语气,仿佛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城里太太,而姜晚秋是摇尾乞怜的穷亲戚。 几个人离开后,姜晚秋想起那奇怪的声音,意念一动,瞬间,意识仿佛被抽离,进入一个约莫十平米大小的明亮空间。 空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包装精美的红色礼盒,静静地躺在正中央。 姜晚秋瞬间意识到,这地方竟然能放东西。 上一世她家也是被人恶意举报资产阶级作风,被抄家流放。 但明明她家压根没有骄奢淫逸过,全都是栽赃陷害! 既然如此,那她家的这些东西,她也不会便宜任何人! 她正愁被抄家时家里值钱的东西怎么办,她得在那群人来之前将能搬进空间里的全丢进去。 下午,几个戴着红袖章的清查小组成员果然来了。 他们一进院门,看到这栋精致的小洋楼和里面的西式家具,脸立刻就沉了下来。 “好家伙!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腐朽!堕落!” “典型的资本主义享乐作风!” “全都搬走!拉到废品站去!” 不过这家人也奇怪,除了几个不好搬的大件衣柜书柜桌椅一类的,全家竟然没有多余的家具物什。 等姜家父母回来后,发现那群人只给他们留下了几床破被褥和最基本的锅碗瓢盆。 傍晚时分,一家人拎着仅有的行李,被“请”到了火车站。 站台上人山人海,到处都是和他们一样要去下乡的知识青年和“有问题”的家庭。 一张张年轻或沧桑的脸上,都挂着同样的迷茫和愁苦。 绿皮火车“况且况且”地响着,载着一车厢的绝望,向着未知的远方驶去。 车厢里气味混杂,拥挤不堪。 两天三夜的火车,摇摇晃晃,终于在第三天清晨,抵达了传说中的北大荒。 一下车,刺骨的寒风就灌进了脖子里。 放眼望去,一片荒凉。 姜家父母还要再去更远的地方接受贫下中农在教育,只能送将姜晚秋送到这里后,便匆匆又坐着火车离开了。 姜晚秋正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人来人往的陌生场景,琢磨着该怎么去那个赵家村时,一道热情又响亮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哎呦!是晚秋吧!” 姜晚秋循声望去,只见三个穿着厚棉袄的乡下人正朝他们快步走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赵家人竟然会亲自来车站接她。 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背有些佝偻,但精神头十足,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 “哎呦,可把你给盼来了!” 姜晚秋看清了来人。 一个是赵家奶奶,一个是赵家婆婆,还有一个是赵家男人,也就是她未来的公公。 三个人都是一脸朴实的笑,唯独没见到那个未来要和她结婚的“大孙子”。 赵家奶奶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身形单薄的姜晚秋,几步上前,一把就将她手里沉甸甸的行李抢了过去。 “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快给奶奶!这东西沉,哪能让你个城里来的娇娃娃拿!”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姜晚秋有些受宠若惊。 姜晚秋连忙客气推笑道,“欸,谢谢奶奶!” 赵家奶奶一边把行李往自己儿子怀里塞,一边乐呵呵地解释道:“我那大孙子没来,被我留在家里做饭了!” “今天家里来贵客,可得让那小子好好露一手,伺候好你们!” 姜晚秋听得一愣,诧异道,“男人也会下厨做饭?” 她想起在王家的十几年,她像个陀螺一样伺候一大家子。 王建军连口水都懒得自己倒,哪怕暖水瓶就在他手边,也要把正在拖地的她喊过去伺候。 去村里的路是土路,坑坑洼洼。 赵家奶奶只笑,“等会你见到俺家那个你就知道了!” 姜晚秋心里不由对男人更多了几分好奇。 赵家赶来的是一辆驴车。 姜晚秋看着那简陋的板车,正准备爬上去,却发现车板上竟然铺了一层厚厚的旧褥子。 赵家婆婆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手说:“怕你们城里人坐不惯这车,颠得慌,就铺了床褥子,软和点。” 驴车“咯吱咯吱”地在土路上颠簸着,车轮子时不时陷进坑里,又被老驴使劲拽出来。 赵家婆婆是个健谈的,一路上嘴就没停过,一会儿说村里的东家长西家短,一会儿又指着路边的田埂,兴奋地介绍着地里种的是啥。 “你看,那片就是咱们大队的苞米地,长得多好!今年肯定大丰收!” “等秋收了,磨成苞米面,贴大饼子,香着嘞!” 姜晚秋也不客气,拉着对方的手亲亲热热,“那感情好,有机会我也得尝尝您的手艺!” “到时候我帮您打下手,您可别嫌弃我笨手笨脚。” 她不骄矜不做作的样子惹得赵家几人心花怒放。 越看她越喜欢,这丫头身上竟一点城里大小姐的影子都没有。 她们起初还担心来的是个大小姐伺候不好呢,现在看来倒是多虑了。 她们现在就盼着姜晚秋能看上她们家那小伙子,赶紧来给她们当儿媳。 没一会儿,姜晚秋就被驴车颠得有些昏昏欲睡,脑子里却冷不丁地想起了那个“极乐空间新手大礼包”。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她不动声色地闭上眼睛,靠在车板上,心念一动。 【是否开启新手大礼包?】 “开启。”她在心里默念。 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姜晚秋整个人都僵住了,脸颊瞬间爆红,烫得能煎鸡蛋。 只见礼盒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堆……情趣用品。 几瓶包装露骨的润滑油,几件薄如蝉翼、布料少得可怜的蕾丝内衣,还有几瓶贴着外文标签的酒和香薰,瓶身上画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图案。 姜晚秋的脑子瞬间嗡嗡作响。 第3章 这男人,“资本”还是够 前世为了治王建军那不举的毛病,她什么法子都试过。 后来实在没辙,甚至偷偷找过那些从国外回来的、思想开放的小姐妹。 她们就给她介绍过这些玩意儿。 久病成医,她对这些东西的用法和门道,也算得上是颇有研究。 没想到……这所谓的“极乐空间”,竟然是这么个“极乐”法子! 驴车猛地一停,赵家奶奶爽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到啦!到家啦!” 姜晚秋猛地睁开眼,意识回到现实,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 眼前是一排排低矮的土坯房,赵家的院子就在村口,三间大瓦房,看着确实比别家整洁宽敞,院墙也垒得高高的。 赵家婆婆跳下车,热情地招呼:“孩子快下车!先屋里歇着吃饭,吃完饭再让老大带你们去找村长分房子!” 姜晚秋刚迈进院门,一只芦花大公鸡突然“咯咯哒”地尖叫着,扑棱着翅膀,直直朝她脸上飞了过来! “啊!”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一躲。 “哎呦我的小姑娘!”赵家奶奶见状,顿时不乐意了,拉下脸就冲着屋里吼道:“赵文昌!你个死小子干啥吃的!鸡都看不住,吓着客人了!” 话音刚落,一个高大的身影提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一阵风似的从厨房里冲了出来。 那身影快如闪电,一把就精准地捏住了还在半空中扑腾的鸡脖子。 手起,刀落。 “噗嗤”一声,鲜血飞溅。 大公鸡在男人手里猛地挣扎了几下,腿一蹬,不动弹了。 男人拎着死鸡,沉着脸,瓮声瓮气地抱怨:“就我一个人,又是杀鸡又是剁大鹅,哪能那么麻利!” 姜晚秋这时才看清了来人。 哎呦喂,是个帅哥。 他很高,目测得有一米八五,身材挺拔结实,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汗衫,卷起的袖子下,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充满了力量感。 一张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嘴唇很薄,是那种周正又硬朗的好看。 姜晚秋的心,猛地一动。 她甚至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咕咚”一声咽口水的声音。 赵家婆婆一边把姜家人往屋里让,一边对着儿子数落:“你还有理了?客人都进门了,你一个菜都没做出来,让亲家他们喝西北风啊!” 一旁的赵家公公弱弱地帮腔:“这不是……儿子一个人忙不过来嘛……” 赵家婆婆眼睛一瞪,转头就把火气撒到了丈夫身上,抬脚就往他屁股上踹了一下。 “忙不过来你个老东西还杵在这儿看热闹?不知道过去搭把手啊!” 赵家公公被踹了一脚,也不生气,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姜晚秋笑了笑,麻利地给他们倒了热水,又从柜子里端出一盘苹果,这才一头钻进了厨房。 屋里,赵家奶奶和赵家婆婆一左一右地拉着姜晚秋的手,越看越满意。 “哎呦,这闺女长得真俊,皮肤白得跟雪似的!” “就是太瘦了,风一吹就倒了似的。”赵家婆婆心疼地摸着她的手腕,“以后,可得好好补补!” 说着,又有些担心地叹了口气:“就是……就是咱这乡下地方,活计重,怕委屈了你这城里来的娇小姐。” “等晚饭后,你再去和文昌好好聊聊,如果合适就把这门亲事定了,你俩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这话一出,纵使姜晚秋平日性格再怎么大大咧咧,这会儿也忍不住红了脸。 她又偷偷看一眼赵文昌, 吃完饭,眼看天色不早了,赵家人便让赵文昌带着姜晚秋去找村长报道。 赵家婆婆赵小花笑着解释:“让文昌带你去,一是晚秋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得有个人带着。二呢,是让文昌跟村长说说,看能不能给你分个轻松点的活计!” 二人出了门去公社找村长。 姜晚秋走在边上,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赵文昌。 这男人长得是真不赖。 古铜色的皮肤,看着就结实。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嘴唇不薄不厚,抿着的时候有股子说不出的倔强劲儿。 越看,她心里越满意。 比上辈子那个肥头大耳的王建军,可强太多了。 想到王建军,姜晚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顺着赵文昌结实的腰身往下滑…… 落在了那个能决定她后半辈子“性福”的关键部位。 嗯……隔着那条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裤,那弧度…… 确实比王建军那个“牙签”要雄伟得多! 姜晚秋正看得出神,没注意到走在前面的赵文昌身子猛地一僵。 赵文昌的余光,不偏不倚地瞥见了身后那道火辣辣的视线。 那视线,直勾勾地就钉在他的……下半身。 赵文昌挑了挑眉,只当自己会错了意。 这女人,应该不至于大胆到这种地步。 村长李大山正在村委会办公室里抽着旱烟,见赵文昌领着人进来,连忙站了起来。 姜晚秋恭敬地把下放信递了过去。 李大山接过信,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又抬头打量了一下女人,点了点头。 “行,我知道了。等过几天下乡的知青们都到齐了再统一分配劳动的地。” 赵文昌闻言,下意识又瞅了一眼身边的女人。 瘦瘦小小,大腿还没自己手臂粗,怕是下了地,连个锄头都挥不动。 感受到男人对自己打量的目光,姜晚秋下意识冲着他眯着眼睛笑笑。 赵文昌:“……” 看这傻乐模样,不仅挥不动锄头,估计也不认识菜苗。 “李叔,就没别的活计了?” 赵文昌的意思,是看看有没有轻松点的活,比如当个计分员或者看仓库什么的,好歹也是城里来的姑娘,一下子干重活怕是吃不消。 李大山闻言笑了笑,抽了口旱烟才开口,“这就心疼起这姑娘了?” 赵文昌脸上一热:“没有,就是……怕她干不好耽误事。” 不过李大山还是摆了摆手,他看着男人:“你也知道,姜家这丫头情况特殊,是下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这要是给她分配的活太过轻松,让村里那些爱嚼舌根子的人看见了,捅到上面去,说咱们搞特殊化……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姜晚秋听了也连忙点头:“村长说的是,我明白,您放心,我能吃得了苦。” 回去的路上,赵文昌又道:“这事你别担心,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姜晚秋怔了一下,抬眼看向男人的侧脸:看这人的言语,倒也不像是妹妹口中所说的那般冷血无情,是个混蛋透顶的人。 路过村口那棵大柳树时,姜晚秋眼尖地发现树后头藏着个小小的身影。 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瘦得跟个猴儿似的,正偷偷摸摸地往她这边瞧。 姜晚秋好奇地看了过去,“你找谁呀?” 四目相对,那小男孩像是受了惊的兔子,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就跑了,转眼就消失在夜色里。 “这孩子……”姜晚秋有些奇怪。 第4章 不行,得验一下男人那里行不行! 吃过晚饭,赵家人让两个年轻人再出去走走,消消食,也互相唠唠嗑。 晚风吹在人身上,凉嗖嗖的。 姜晚秋缩了缩脖子。 赵文昌扭头,看着脸颊红扑扑的女人:“冷么?” 姜晚秋点头。 南北方温差太大,她没想到北大荒这地方会这么冷。即使把所有厚衣服穿上都挡不住丝丝缕缕往进来渗的冷气。 赵文昌道:“那你等等,我屋子里有厚衣服。” 说着他便转身回去拿。 村里有人路过,见姜晚秋是新面孔,便好奇了攀谈了两句。 得知她是在等赵家的赵文昌,有些意外。 “你不知道?”那人见四下无人,偷偷压低了声音问他,“他家那条件你也敢相亲?” 姜晚秋一愣:“他家有什么问题吗?” “哎呦,算命的可说了,赵文昌命里带煞,是要绝后的!” 绝后? 姜晚秋心里猛地一紧! 上辈子王建军那个废物,不就也是个“绝后”的吗! “你的意思是,他……那里有问题?” 对方撇了撇嘴,对这话没点头,但是也没摇头。 见赵文昌拿着衣服过来,对方冲着姜晚秋挤了挤眼,离开了。 她的脑子飞速地转着。 不行! 绝对不行! 她必须得想个办法,在结婚前,“验验货”! 上辈子吃过的苦,这辈子她一点都不想再尝了! 下半身有问题的男人往往心理也有问题。上辈子王建军肥头大耳,短腿粗脖子的都要了她的一条命。 眼下这赵文昌要是再有点问题,自己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他嚯嚯的! 赵文昌拿着一件厚实的军大衣快步走了回来,递到姜晚秋跟前。 衣服带着一股子干净的皂角味儿。 “新的,没穿过。”他怕她嫌弃,特意解释了一句,声音有点闷。 她胡乱点了点头,接过衣服披在身上,男人的体温似乎还残留在布料上,暖烘烘的。 “走走吧。”她低声说。 两个人顺着村里唯一的土路慢慢溜达,谁也没说话。 夜色像一块巨大的黑布,把整个村子都罩了起来,只有零星几户人家的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光。 姜晚秋的心思全在“验货”上。 可怎么验? 总不能直接扒了裤子看吧? 那她成什么人了。 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自己那个“极乐空间新手大礼包”。 对了!那里面不是有一瓶酒吗? 说明书上写着,能让人情动…… 那就用它试试! 要是赵文昌喝了还没反应,那这事儿就得重新掂量掂量了! 她心里拿定了主意,便就得找机会实践。 村里能逛的地方不多,姜晚秋心思也不在此处,二人随便走走便回了家。 可家里黑漆漆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进屋下意识拉了拉灯线,“好像……电灯打不开了。” 赵文昌闻言赵文昌抬眼看了看屋内,轻轻皱了皱眉,“可能是灯泡烧了。” 她趁着赵文昌摸黑去捣鼓墙上那个老旧的拉线开关时,心念一动,一瓶包装精致的小酒瓶就出现在了她手心里。 她飞快地拧开瓶盖,将酒倒进一个小小的玻璃杯中。 屋里的灯泡“滋啦”闪了几下,明明灭灭的,晃得人眼花。 突然,“啪”的一声,屋里亮堂了起来。 赵文昌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过身。 姜晚秋立刻把酒杯递了过去,脸上挂着笑:“今天辛苦你了,突然想起我还从城里带来了酒,你尝尝,也去去寒气,这屋子晚上还怪冷的。” 赵文昌看着这和女人一样秀气的小酒杯,没多想,接过来就仰头喝了个干净。 “这酒……味儿挺怪的。”他咂了咂嘴,这点酒就刚够润嗓子,但是又一股说不出的香甜味道在舌尖上散开,暖流顺着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我们南方的果子酒,劲儿不大。”姜晚秋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 赵文昌把酒杯还给她,刚准备走:“灯不行,估计顶不过今天晚上,我去找找谁家有备用的。” “哎,你别着急走啊。” 姜晚秋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就在两人皮肤接触的那一刹那,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像电流一样,瞬间从赵文昌的手臂窜遍了全身。 他浑身一僵,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声音有些紧绷:“还有事?” 姜晚秋哪肯放过他,脚下故意一崴,整个人就那么直愣愣地撞进了男人结实的怀里。 “啊!有老鼠!”她尖叫一声,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赵文昌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 心跳得跟打鼓似的,咚咚咚,快得吓人。 怀里女人的身子软得像没有骨头,还带着一股子香气,一个劲儿地往他鼻子里钻。 他捏着她柔软的胳膊,有一瞬间竟然不想放开。 但那点理智还是让他轻轻推开了她,声音沙哑地问:“老鼠在哪儿?” 说着,他转过身,真的开始在墙角旮旯里找老鼠。 姜晚秋看着男人紧锁的眉头,心里直犯嘀咕。 怎么回事? 是这酒没用?还是这男人……真的不行? 就在这时,头顶的灯泡“滋”地一声,又灭了。 屋里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这灯丝许久不用,老化了,明天我给你换个新的……” 赵文昌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屋顶的灯,话还没说完。 黑暗中,一具温软的身体再次贴了上来,力道还不小,直接把他推得后背撞在了冰凉的土墙上。 “轰”的一下! 赵文昌感觉全身的热气和血液,瞬间就朝着一个地方猛冲过去! 女人压得很紧,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 他的手抖得厉害,想推开,又突然有些舍不得。 这不像是他平日的作风。 赵文昌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撞邪了。 结果,姜晚秋冰凉的手指突然在他胸口上画着圈,声音带着一丝挑衅,贴着他的耳朵问: “喂,你那话儿……是不是不行啊?” 赵文昌脑子“嗡”地一声,彻底愣住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姑娘家,会问出这种话来。 “……你说什么?”他嗓子干得像要冒烟。 姜晚秋的手更大胆了,顺着他的胸膛往下探。 “我说,我都这样了,你不可能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吧?” 赵文昌瞬间明白了! 那杯酒有问题! 这个女人……她给自己喝那东西,就是为了试探自己? 她怀疑自己不是个男人?! 第5章 男人“能干”就行 奇耻大辱! 一个大男人,被个小媳妇堵在墙角,质疑他行不行! 赵文昌的脸瞬间烧得能烙饼,血气“轰”地一下全涌到了头顶,又直直地往身下冲。 他咬着后槽牙,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又沉又哑。 “你别胡闹!” “我怎么可能不是个男人!” 黑暗中,姜晚秋听着他粗重的喘息,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根本不信他的嘴硬。 她那只不老实的手,继续往下。 布料下的肌肉绷得像石头一样。 再往下…… 突然,她的指尖触到了一片滚烫。 姜晚秋心头重重一跳! 乖乖…… 姜晚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情况。 这感觉……还挺神奇。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嘶……” 赵文昌的力气极大,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姜晚秋吃痛,那点儿玩闹的心思瞬间被这股蛮力给掐灭了。 她突然有点害怕。 上辈子她守了活寡,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跟一个活生生、气血方刚的男人这么亲近。 玩脱了! 她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一步,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生气了?我……我开玩笑的。” 她怂了。 就在这时,头顶那个接触不良的灯泡“滋啦”一声,又亮了! 昏黄的灯光虽然不甚明亮,却也足够将屋里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姜晚秋下意识地抬头,正好对上赵文昌的眼睛。 那双眸子,此刻布满了红血丝,像一头被惹怒了的野兽,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只一眼,看得姜晚秋双腿发软,心尖儿都在打颤。 她慌乱地扭过头,不敢再看,嘴里磕磕巴巴地找着台阶下。 “那,那什么……咱们还是先解决一下灯泡吧,这黑灯瞎火的容易把人给磕着碰着……”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灯又灭了。 屋里再次陷入死寂的黑暗。 姜晚秋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股巨大的力量就将她拽了过去。 天旋地转间,她整个人被男人死死地箍进了怀里。 温热粗重的鼻息,像带着火星子,一下下喷在她的脖颈处,激起一阵战栗。 “砰——” 混乱中,不知是谁的腿带倒了墙边的木头凳子,发出一声闷响。 两个人一起跌倒在了冰凉的土地上。 “你自己惹的火,现在想跑?” 男人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带着一股子压抑的痛苦和浓浓的委屈。 下一秒,姜晚秋只觉得肩膀一痛。 他竟然一口咬了上来! “啊!”她疼得低呼出声。 牙齿嵌入皮肉的痛感清晰无比,可紧接着,一股隐秘又陌生的欢愉,却像有生命一般,偷偷地从骨头缝里渗了出来,酥酥麻麻地流向四肢百骸。 她浑身都软了。 黑暗中,两个人像两只笨拙的野兽,凭着本能撕咬、纠缠。 衣料摩擦的窸窣声,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让这间破败的土坯房里的空气都变得滚烫粘稠。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剧烈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他只是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一动不动,身体却还在微微颤抖。 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胸膛下的心跳声,咚咚、咚咚,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重,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一阵模糊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似乎是晚归的村民路过。 “……今儿个的风真硬……” “可不是咋地,赶紧回家上炕……” 声音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两个意乱情迷的人。 他们如梦初醒,慌忙地分开了彼此。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脸,只能听到对方紊乱的呼吸。 姜晚秋脸上烧得厉害,她理了理被扯乱的衣裳,清了清嗓子,主动打破了这要命的沉默。 “咳……这灯看来是真不行了。” 赵文昌“嗯”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闷闷的。 他从地上爬起来,又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两个人摸着黑,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屋子打算去借灯泡。 冷风一吹,赵文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他看着前面那个娇小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姜晚秋,实在是看不透。 初见时,温婉安静,像个南方水乡里走出来的画中人。 可刚刚……那大胆的言语,那主动的撩拨,简直判若两人! 没走几步,姜晚秋又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今晚这事儿……” 她顿了顿,语气无比认真。 “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赵文昌一个踉跄,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一时间哭笑不得。 这话……这话不是应该男人来说吗? 可看着她那双清澈又坚定的眼睛,赵文昌心里那点儿被冒犯的憋屈,竟然奇迹般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 姜晚秋却对他的反应很满意。 验货完毕,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这个未来老公,她认下了! 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决定跟赵家长辈摊牌,赶紧把婚事给办了! 二人说话间,就看到了手里拿着东西正往回走的赵家婆婆。 赵小花看到二人,迎了上来;“屋里头灯泡坏了,我和你奶去你张叔家要了一个回来。” 马金花在一旁问:“咋样啊晚秋?跟文昌谈得还顺心不?” 赵文昌跟在后面,听到这话,耳根子又不争气地红了,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含糊道:“还……还行。” 姜晚秋却笑眯眯地挽住了赵小花的胳膊,声音清脆。 “挺好的,婶儿。只要人‘能干’就行!” 她特意加重了“能干”两个字,还意有所指地瞟了赵文昌一眼。 “至于赚钱养家,有我呢!” 上辈子,她一个人拉扯着孩子,在个体经济刚刚开放的时候,就开了全市第一家服装店,什么苦没吃过? 这辈子,有手有脚,还有个神奇空间,她照样有办法带着一家人翻身过上好日子! 第6章 赵文昌,我冷 “能干就行!能干就行!” 她乐呵呵地拍着姜晚秋的手,只要这俩孩子看对眼,比啥都强!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问题又来了。 赵家一共就两间正房,一间老两口住,一间赵文昌住。 东边还有个小房,可不能让人刚来就睡那破地方。 赵小花有些犯难:“要不……晚秋你今晚先跟我挤挤?让我老头睡其他地方?” 姜晚秋还没开口,赵文昌就先说话了。 “不用,我睡小房那边,让她睡我那个屋子。” 他说着,就想去抱自己的铺盖卷。 “那哪儿行!”赵小花一把拦住他,“那破屋子四处漏风,连个正经门都没有,夜里头狼都能给你叼了去!” 这话可不是吓唬人。 七十年代的北大荒,生态环境那叫一个危险,山上的野猪狍子,甚至狼,偶尔都会下山溜达。 最后,还是赵家公公一拍板。 “行了,都别争了。文昌,你去地上打个地铺。晚秋一个姑娘家,睡炕上。” 这已经是眼下最好的安排了。 屋里,昏黄的灯光摇曳着,将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赵文昌手脚麻利地在地上铺好了褥子。 姜晚秋从自己的行李里翻出一件丝质的睡裙,是她特意带来的。 上辈子苦惯了,这辈子她可不想再委屈自己。 赵文昌一回头,就看见她手上那件薄如蝉翼的料子,愣了一下。 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她,声音绷得紧紧的。 “你……你别穿那个。”末了,他又补充道,“太薄了,夜里头冷,要冻感冒的。” 姜晚秋浑不在意地扬了扬眉:“能有多冷?这还刚到秋天呢。” 赵文昌听着挑了挑眉。 南方姑娘,哪知道东北的晚上能有多冷。 “没事,炕上这不挺热乎。”姜晚秋钻进被子里后又补了这么一句。 半夜。 姜晚秋是被活活冻醒的。 北方的寒意,是那种能钻进骨头缝里的冷。 哪怕身下是温热的土炕,可身上盖着的薄被子根本抵不住从门窗缝隙里灌进来的贼风。 “阿嚏——!” 她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阿嚏!阿嚏!” 一连好几个,怎么都止不住。 黑暗中,地铺上的男人被这动静惊醒,猛地坐了起来。 “怎么了?” 赵文昌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他摸索着爬过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到炕上缩成一团的小女人。 一只滚烫的大手,带着粗糙的薄茧,就这么探了过来,覆在了她的额头上。 “没发烧啊……” 男人低声咕哝了一句,似乎是松了口气。 姜晚秋却被他手心的温度烫得一哆嗦。 这男人,浑身上下都跟个小火炉似的。 她冻得牙齿都在打颤,脑子一抽,想也没想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冷……” 她可怜兮兮地开口,声音里都带上了鼻音。 “赵文昌,我冷。” 男人身子一僵。 下一秒,姜晚秋得寸进尺,往炕里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你……你要不上来陪我睡吧。” 赵文昌:“……” 到底是没有陪这个女人挤一个被窝。 但是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赵文昌感觉旁边有人。 动了动,扭头就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过来睡在自己旁边的女人。 缩成一团,小小的,安安静静的睡在一旁,像一只贪暖的猫儿。 姜晚秋打了个哈欠,醒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离开了,自己身上也盖了男人的被子,整个被窝里暖乎乎的。 赵小花给刚起床的姜晚秋盛了一碗热乎乎的小米粥,笑得见牙不见眼。 “晚秋啊,你看,你跟文昌这事儿……咱们是不是找个日子,就给办了?我看下个月初八就不错,日子好!” 赵文昌埋着头,呼啦呼啦地喝着粥,耳朵尖却红得能滴血。 “我都行。”姜晚秋笑眯眯的应了声。 突然,院子门被人“哐”的一声撞开了。 一个半大小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婶儿!婶儿不好了!” “你家平安……你家平安跟村东头的王大壮打起来了!!哎呀我的妈呀,都见血了!谁都拉不开啊!” 赵文昌“啪”地一下放下手里的碗,眉头瞬间拧成了川字。 “在哪儿?!” “就,就在村头的田埂上!” 话音未落,赵文昌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赵小花和赵家奶奶也慌了神,嘴里念叨着“这小祖宗”,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姜晚秋一脸好奇。 平安?谁是平安? 她也跟着人群跑了过去。 还没到地头,就远远看见田埂边围了一圈人,指指点点的。 人群中央,两个小小的身影正扭打成一团,在土地里滚来滚去,尘土飞扬。 “别打了!快住手!” “哎呀,这俩孩子咋这么犟呢!” 一群大人围着,竟然半天没把人拉开。 赵文昌拨开人群,大步上前,二话不说,一把揪住其中一个瘦小身影的后脖领子,像拎小鸡仔似的,直接给提溜了起来。 姜晚秋定睛一看,瞬间就认出来了。 这不就是昨天鬼鬼祟祟偷看她的那个小男孩吗? 再看地上那个,长得又高又壮,脸上却挂了彩,被大人扶起来的时候,还在扯着嗓子嚎。 “哇——他打我!赵平安打我!” 瘦猴一样的赵平安,居然把一个胖墩给压着打! 赵文昌的脸黑得像锅底,沉声问道:“赵平安,怎么回事?” 被叫做“大壮”的胖墩他妈立马就窜了出来,指着赵平安的鼻子就骂。 “怎么回事?我领着俺家大壮在地里拔草,你家这小野种上来就动手!没人管的东西就是野,跟狼崽子似的!” 赵文昌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低头看着被自己拎着的赵平安,语气严厉。 “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自己解释!” 赵平安红着一双眼睛,倔强地把头扭到一边,嘴唇抿得死死的,一个字都不说。 那王大壮仗着有大人撑腰,哭声更大了,还带着挑衅。 “我没说错!他就是没人要的野种!” “他妈死了!现在他爹又找了个新女人!马上就没人要他了!” 这话像是一把刀子,狠狠扎进了赵平安的心里。 他疯了似的又要冲上去,却被赵文昌一声怒喝止住。 “赵平安!你给我站住!”赵文昌将人又扯回了身边,“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 姜晚秋站在旁边,这下全听明白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震惊得无以复加。 赵文昌……有孩子? 这么大的事,她妹妹姜晚夏,怎么一个字都没跟她提过?! 这时,旁边一个看热闹的男人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哎呦,文昌,话说得好听。” “既然要,这孩子怎么连家都不敢回?昨天一整天,都赖在他大伯家不肯走啊!” 这话一出,赵平安的脖子梗得更厉害了,他胡乱地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一把脸,硬是又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姜晚秋扭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跟过来的赵小花。 “婶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家,怎么一开始没跟我说起过平安的事?” 第7章 是屋子太闷,还是女人太香? 赵小花的眼神有些躲闪,脸上满是为难和心虚,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 有人听到了姜晚秋的问话,眼神里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意味。 赵家不敢说也是应该的。 哪个黄花大闺女乐意一过来就给别人当后妈的? 有个嘴碎的婆子嘴一撇,就开始和旁边人聊起来了:“嘿,这下可有好戏看了!我早就说了,这城里来的娇小姐,哪能乐意一进门就给人家当后妈?你们信不信,赵家肯定早就跟她打了包票,说要把这孩子送走呢!” 另一个也赞成的点了点头:“可不是嘛!要不这平安小子这两天怎么住到他大伯家去了?我看啊,就是这新媳妇嫌他碍眼,赵家这是在给她腾地方呢!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亲娘都没了,现在连当爹的都容不下他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我看这个女人也不是个……” “要,怎么不要?”姜晚秋这时候迎着众人的目光开了口,直接打断了周围嗡嗡的议论声,“你们谁,亲耳听到赵家说不要这孩子了?小孩子去大伯家住一晚,串个门,再正常不过了,怎么到了你们某些人的嘴里,就变得这么不堪了?” 赵平安听的怔住,呆呆地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这个漂亮女人。 赵文昌也惊讶的很,他完全没想到,姜晚秋会不问缘由,就直接站出来维护这个孩子。 大壮他妈不依不饶:“那他也不能打人!让他给俺家大壮道歉!” 姜晚秋冷笑一声,直接怼了回去。 “道歉?” “为什么要他道歉?” 她低下头,看着那个还在假哭的胖墩,“王大壮,你先开始骂人有错在先,应该是你过来,给你平安哥道歉!” 人群中,一个游手好闲的村里单身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姜晚秋露在外面的雪白的脖颈和纤细的手腕。 这城里来的小媳妇…… 带劲儿!真他娘的带劲儿! 王大壮他妈可不吃这套,叉着腰就想撒泼。 “你个城里来的懂个屁!说他两句就说了,又不会少块肉!他是结结实实打了我家大壮,就得道歉!” “我呸!”,王大壮抹了把鼻涕,恶狠狠地瞪着赵平安,“我才不跟他道歉!他就是个没人要的野种!我没说错我为什么要道歉!” 赵平安闻言,猛地挣开赵文昌的手,又要冲上去打人,被赵文昌稳稳拉回去后,又不死心的指着王大壮的鼻子,一字一顿。 “王大壮,你给我记着!以后别让我瞅见你,见你一次,我打你一次!” 小小的身板里,迸发出的是一股子谁也拦不住的狠劲儿。 王大壮吓得一哆嗦,又往他娘身后缩了缩。 最后这事儿,到底还是闹了个不欢而散。 看热闹的村民们咂摸着味儿,也渐渐散了。 回到赵家,院门一关,赵平安被赵文昌罚站,面朝墙壁,在堂屋里直挺挺地站着,不许吃饭。 赵家公公叹了口气,冲赵小花使了个眼色。 赵小花会意,有些为难地拉了拉姜晚秋的胳膊。 “晚秋啊,你……你跟我们到屋里来一下。” 进了老两口的屋,赵家公公把门带上,赵小花更是局促地搓着手,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 还是赵家公公开了口,声音里满是愧疚。 “晚秋啊,这事儿……是我们家对不住你。平安这孩子……他不是文昌亲生的。” 姜晚秋心里早有猜测,面上却不动声色,示意对方继续往下说。 赵小花赶紧接话:“他是文昌一个战友的遗子。那战友,是为了掩护文昌才没的。他妈呢,也是当兵的,知道屋里头男人牺牲后怎么着都要给自家男人报仇,一头就冲进了敌特的哨岗……就再也没回来过。文昌觉得亏欠人家,就把这唯一的根儿给主动接了过来。” “为了顾着孩子的脸面,对外就一直说是自个儿的。本来想着,等你跟文昌处熟了,再慢慢跟你解释……” 老两口说完,都小心翼翼地瞅着姜晚秋的脸色,生怕她一个不高兴,这门婚事就黄了。 谁家大姑娘愿意一进门就当后妈啊?还是给别人养儿子。 姜晚秋看着他们紧张又愧疚的模样,心里反倒是一片平静。 她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叔,婶儿,我明白了。” 上辈子,她那个没缘分的孩子,也是领养的。 或许是有过先例,所以对这事儿,她心里没有半点疙瘩。 见她这么通情达理,赵家公婆又是感动又是亏欠,心里打定了主意,往后一定要把这个儿媳妇当亲闺女疼。 夜深了,赵平安被扯着去了赵家公婆那屋睡觉。 昨天晚上姜晚秋冷的睡不着,第二天赵文昌就抽空,用塑料布将卧室里的窗户严严实实的罩住,防止风再吹进来。 这塑料布原本是冬天才会拿出来御寒的。 眼下被这么一罩,屋子里密不透风,姜晚秋刚动了动就出了一身薄汗。 不行,得去洗个澡。 赵文昌一进门,就看到了女人蹲下身子在自己带来的行李中翻找着什么。 纤细白皙的脖颈垂着,小小一团,更像只在扒拉东西的猫儿了。 姜晚秋找出换洗的新衣服,扭头就撞上了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 她小声的惊呼一声,重心不稳向后晃了一下。 “小心。”赵文昌伸手,托住了女人纤细的腰枝。 滚烫的热度自腰间掌心处传来,热流奇异的从接触的那一小块地方,丝丝缕缕向四周皮肉扩散。 “唔。” 姜晚秋嘤咛出声,控制不住的轻颤了一下,而后有些尴尬的笑笑:“你掐我痒痒肉了。” “咳,抱歉。”赵文昌收回了手。 这时,脑海中那道没有感情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使用“新手大礼包”道具,目标人物好感度微量提升,系统升级!】 【恭喜宿主获得新人大礼包:‘欲语还羞’真丝吊带睡裙一件,‘初动’情趣小玩具一件,‘体香诱惑’茉莉香型沐浴露一瓶。】 “屋里没有热水,我给你烧,你等等。”赵文昌听女人要去洗澡,又急忙转身走了出去烧热水,将自己从这黏糊的氛围里抽出。 热水烧好后,她拿着那瓶沐浴露就去了院子里的简易棚子。 乡下没有洗澡的东西,姜晚秋打算拿这东西将就一下。 等她回来时,身上带着一股清新又勾人的茉莉花香。 赵文昌躺在地铺上,背对着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那股子香味,像是有形的小手,一阵一阵地往他鼻子里钻,钻得他浑身燥热,口干舌燥。 他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心里躁得不行。 不知道是因为屋子太闷,还是女人太香。 半夜,姜晚秋被憋醒,迷迷糊糊地下炕想去上茅房。 刚走到堂屋,就听到厨房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 这黑灯瞎火的……进贼了?! 她吓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脚下发软,连滚带爬地跑回屋里,颤着声音去推地铺上的人。 “赵文昌!赵文昌快醒醒!家里……家里好像有小偷!” 赵文昌“唰”地一下就睁开了眼,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他一把将吓得发抖的女人护在身后,压低了声音:“别怕,你待着。” 说着,他抄起门边的锄头,猫着腰就摸了出去。 姜晚秋哪敢一个人待着,也哆哆嗦嗦地跟了上去。 第8章 哥~这个女人是谁啊? 赵文昌摸到厨房门口,猛地一脚踹开门,另一只手“啪”地一下就拉开了电灯。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瘦小的身影背对着他们,正踮着脚在橱柜里翻找着什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一僵。 是赵平安。 他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 这是……要离家出走? 赵文昌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 赵平安转过身,看到他们,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你要干什么!”赵文昌严肃道。 赵平安哽咽着说:“我……我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完,他抓紧自己的小布包,埋着头就要往外冲。 姜晚秋想也没想,一把就拉住了他的胳膊。 小孩的胳膊细得跟柴火棍似的。 “谁说你是麻烦了?” 她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 “你为什么要走?你是觉得我会赶你走吗?怎么,我看起来,就那么不近人情?” 赵平安抬头看着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行了,别胡闹了。”姜晚秋拉着他往屋里走,“回去,乖乖睡觉。” 见赵平安被闻声赶来的赵家公婆拉走,两人这才重新回到屋里。 姜晚秋坐在炕沿上,心里还有些后怕,两条白嫩的小腿在空中晃悠着,跟赵文昌说着话。 赵文昌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滚。 那双腿,又白又直,在昏暗的灯光下,晃得他眼晕。 他猛地别过眼:“赵平安那小子从小就倔的厉害,和他爹一模一样。我明天会好好和他聊聊的,你赶紧上去睡觉!晚上穿严实点,小心又着凉!” 第二天,赵文昌拉着赵平安出去干活。 到了晌午饭点,赵文昌还没回来。 姜晚秋在家里没事干,便主动说:“婶儿,我去找找他吧。” 她顺着村里人指的路,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刚绕过一片玉米地,远远地,她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赵文昌正背着一个人,从山间小路上稳稳地走下来。 姜晚秋刚想开口喊他,却在看清他背上的人时,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那是个年轻女人,光着一双脚,身上穿着一件亮眼的碎花衬衫。 女人整个人都趴在赵文昌宽阔的背上,侧着头,正对着他不知在说些什么,笑得花枝乱颤。 姜晚秋单眉一挑,脚步没停,径直迎了上去。 她站定在赵文昌面前,仰头看他,声音清脆又软糯:“怎么忙到现在?叔和婶儿让我来喊你回家吃饭。” 赵文昌看着突然出现的姜晚秋,有些意外:“我……”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背上的女人先不乐意了。 她亲昵地搂紧了赵文昌的脖子,半个身子都贴了上去,歪着头,一双眼睛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姜晚秋。 “文昌哥,这人是谁啊?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从来没见过。” 姜晚秋像是没听出那点敌意,笑眯眯的解释:“是他媳妇。” 那女人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赵文昌也觉得气氛不对,赶紧解释:“这是赵惠,刚才在地里收粮崴了脚,站不起来了,我送她去趟卫生室。” “原来是这样,”姜晚秋点点头,一脸的关切,“那我也陪你们去吧,正好搭把手。” 她目光落在赵惠那双光着的脚上:“是两只脚都崴了,站都站不住了吗?” 赵文昌道:“不是,就崴了一只。” “那就好办了。” 姜晚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看着赵惠,语气温和:“赵惠同志,那你还是下来吧。文昌一个大男人光天化日背着你,叫村里人看见了说闲话,影响不好。你一只脚没事,我扶着你,旁人也说不出什么闲话来。” 赵文昌一听,立刻就要把女人放下来:“晚秋说得对,赵惠,你下来,让她扶着你。” 这女人对自己过于热络,早就惹的他浑身不自在了。 说着,他身子一侧,就要把人放下来。 赵惠一百个不情愿,拉长了脸,磨磨蹭蹭地从赵文昌背上滑下来。 脚刚沾地,她突然“哎哟”一声尖叫,身子一软,就势要往赵文昌怀里倒。 眼看就要贴上男人结实的胸膛,旁边却猛地伸过来一只手,稳稳地架住了她的胳膊。 赵惠一愣。 没想到姜晚秋瞧着比她矮一个头,瘦得像根豆芽菜,力气竟然这么大! 姜晚秋笑眯眯地看着她:“赵惠同志,没事吧?来,慢点走,我扶着你。” 赵惠被她扶着,眼中怒气一闪而过,但也只能一瘸一拐,被半架着往村里的卫生室走。 卫生室里,穿着白大褂的村医捏着赵惠的脚踝,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你这看着也没红也没肿啊?到底崴的是哪只?” 赵惠没好气地指了指右脚。 村医又按了按,啧了一声:“没啥大问题,骨头好好的。估摸是抻着筋了,我给你拿瓶红花油,回去揉揉就行。” 村医转身去药柜里翻找,赵惠靠在椅子背上,主动凑到姜晚秋身边,一脸真诚地开了口。 “嫂子,刚才……刚才文昌哥背我,可没别的意思,你千万别误会。” 姜晚秋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嗯,我理解。” 赵惠见她这么好说话,胆子更大了,话里也带上了刺:“理解就好!主要吧,我们北方女人都比较豪爽,大大咧咧的,不像你们南方来的,心思细,爱多想。我跟文昌哥从小一块儿长大,跟亲哥们儿似的,闹惯了!待会儿还得拜托文昌哥送我回去呢。我家离这里远,我自己走也走不回去。嫂子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多想。”姜晚秋也淡淡的表示,“你长得这么壮实,福气好,看着脸盘子也大,要是不开口我还真以为你和文昌是哥们。” 赵惠听的脸色一阵红白,刚要张嘴反击,卫生室的门帘“哗啦”一声被人猛地掀开,一个女人哭哭啼啼地冲了进来,嗓门大得能掀翻屋顶。 “王大夫!你再治不好我们家那口子的毛病,我……我就跟他离!” 紧跟着,一个黑瘦的男人也急匆匆地追了进来,满脸焦急,点头哈腰地去拉那女人。 “你快别胡咧咧了!赶紧跟我回家!” 正说着话的赵惠,在看到那两人的瞬间,脸上的表情猛地一变,惊讶地叫出了声:“嫂子?哥?你们怎么来了!” 第9章 男人不行?那我的法子,可多着呢 来人正是赵惠的亲哥赵富和她嫂子李秀娟。 只见李秀娟的头发有些散乱,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身上那件的确良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也崩开了,露出了一小片锁骨。 跟在后面的赵富一脸急色,手忙脚乱地就想去帮她把扣子系好。 “你干啥!” 李秀娟跟被火燎了似的,一把甩开他的手,自己扭过头去,飞快地整理好衣领,动作里满是嫌恶。 村医王大夫显然是见怪不怪了,从药柜里拿出红花油递给赵惠,叹了口气。 “秀娟啊,我再说一遍,赵富身子骨好得很,没毛病。” 他推了推老花镜,语气无奈:“你们两口子,就是得多磨合磨合。” “磨合个屁!” 李秀娟当场就炸了:“他就是不行!你们赵家村的男人,有一个算一个,就没个顶用的!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嫁过来,守活寡!” 赵富被说的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你小声点!胡咧咧啥!” 王大夫也赶紧劝:“秀娟,家里的事,小声说,让人听见多不光彩!” “现在晓得丢人了?” 李秀娟不管不顾,眼圈一红,指着赵富的鼻子就骂开了。 “刚才!就在后山那片苞米地里,气氛好不容易到了,眼瞅着他能顶点用了,结果裤子都脱了,他又……” “你给我闭嘴!” 赵富一个箭步冲上去,用那双黝黑粗糙的大手死死捂住了媳妇的嘴,又急又气地瞥了眼旁边看傻了的赵惠和姜晚秋。 “小辈还在呢!你还要不要脸了!” 李秀娟“呜呜”地挣扎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就在这尴尬到极点的当口,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嫂子,能具体说说是什么症状吗?” 众人齐刷刷地朝姜晚秋看去。 上辈子,王建军也是这样。 为了给他治这毛病,她求遍了名医,翻烂了医书,久病成医,在这方面,她说自己是半个专家都不过分。 李秀娟一听,立马张嘴就要把他男人那点事给抖落出来:“弟妹,我跟你说,他那话就是……” “你别闹了!赶紧跟我回家!” 赵富反应过来,只觉得脸皮都快被扒下来了,拉着李秀娟的胳膊就往外拖。 “这种事哪能当着外人面说!关上门,回家说!” 李秀娟被他连拖带拽地拉出了卫生室,离开的时候,她又不死心的回头看了姜晚秋一眼。 赵惠被嫂子这么一闹,也愣了半晌。好容易缓过劲来,转过身子就对上了姜晚秋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你看我干啥!” “没什么,”姜晚秋慢悠悠地说,“就是想问问,你这脚还走得动道儿不?要不,我再让你文昌哥背你回去?” 姜晚秋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问:“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哥和你嫂子是和你们一块儿住?” ……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她问这话,是摆明了想跟自己回去看她家热闹去! 赵惠涨红了脸:“不用了!”,她噌地一下就从板凳上站了起来,“我……我自己能走!” 回家的土路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没说话。 午后,风无精打采的吹着,路边的狗尾巴草蔫头耷脑的。 路上气氛有些安静的诡异,赵文昌联想到这女人前天晚上和自己做的那些事,咳嗽了一声,开口:“要是……我是说要是,男人真有那方面的毛病,你真有法子?” 姜晚秋正低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听见这话,脚下一顿,随即转过身来,倒退着走。 她冲他挑了挑眉,脸上挂着一抹狡黠的笑。 “嘿嘿。” 她就这么笑,不说话,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赵文昌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耳根子不受控制地就烧了起来。 “你笑啥!” “我的法子可多着呢,”姜晚秋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又软又糯,“搓、捏、揉、按,针灸火罐,汤药食补……保管药到病除。怎么,你还想试试吗?” “胡闹!” 赵文昌脚下猛地加快,几步就越过了她:“女人家家的,把这种话挂嘴边,像什么样子!” 姜晚秋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还有那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快走几步跟上去,不再逗他:“行啦,不跟你开玩笑了。平安呢?怎么没见着他。” 提起那臭小子,赵文昌的语气才恢复了正常。 “那小子,干活干到一半,抓蚂蚱去了,估计这会儿早跑回家了。” 夜里。 姜晚秋睡得正沉,迷迷糊糊中,又被窗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给吵醒了。 声音很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刮挠着窗户上那层塑料布。 她心里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该不会又是赵平安那小子吧? 她侧过身,推了推睡在地铺上的男人。 “赵文昌,醒醒。” 赵文昌几乎是立刻就睁开了眼,动作迅速地坐了起来:“怎么了?” “你听,”姜晚秋压低了声音,“外面是不是有动静?是不是平安那小子又闹别扭,想往外跑?” 赵文昌起了身,道:“我出去看看。” 半晌后,男人又走了回来:“不是平安,”。 他走回地铺边,低声说,“那小子跟他爷奶睡得正香呢。” “那外面是啥?” “估计山上的狍子或者野鸡下来找食吃,没事,睡吧。” 说完,他就重新躺下了。 姜晚秋“哦”了一声,放下心来,翻了个身,很快又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 姜晚秋是被院子里公鸡打鸣的声音叫醒的。 她伸了个懒腰,去院子里透气洗漱,转身准备进屋的时候,发现她在的那个卧室窗户塑料布被风吹的呼啦呼啦响。 赵文昌为了保暖,之前特意用几块砖头压住塑料布的边角,压得严严实实。可如今,砖块被挪走,塑料布也被扯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口子不大,也就指甲盖那么大。 但是那个位置…… 姜晚秋眯起眼,顺着那个口子的高度往里看,视线正好落在自己昨晚睡觉的枕头位置。 第10章 这事都不会,以后怎么伺候你媳妇 这洞口的位置,实在太巧了。 她转身进了堂屋,赵文昌正蹲在灶房门口,拿个小刷子给赵平安刷鞋上的泥点子。 “你过来一下,”姜晚秋冲他招了招手,“咱屋的窗户,好像破了个洞。” 赵文昌应了一声,放下鞋,拍了拍手上的土跟着她出了屋子。 他只瞧了一眼那窗户,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山里的野猫野耗子爪子再尖,也不可能把厚实的塑料布扯出这么个整整齐齐的小口子。更别说,那压着塑料布的砖头,一看就是被人手动挪开的。 这分明是人干的! 是谁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趴他家窗户根?想干啥? 赵文昌一股火气“噌”地就往上冒了出来。 但他一转头,看见姜晚秋正站在旁边,一双清亮的眸子带着探究望着他,那股子火气又硬生生给压了下去。 她一个南方来的姑娘,人生地不熟的,不能吓着她。 “没事,”他若无其事地转过头,“估计是山里窜下来的黄鼠狼,想进来偷东西吃。我给它钉严实了,保管它再也钻不进来。” 说着,他转身就去院子角落里找了些废木条和钉子,拿上锤子,“哐哐当当”地就忙活起来。 他干活麻利,没一会儿就把那块塑料布重新绷紧,还用木条在窗框上结结实实地钉了一圈。 赵文昌看着手里的锤子,暗暗寻思着,这几天得看好姜晚秋了…… 等钉完最后一根钉子,他直起身子,想拍拍身上的灰。谁知袖子不知何时被一根翘起来的钉子尖给挂住了,他这起身一使劲,“呲啦”一声,崭新的劳动布衬衫,硬生生被撕开一个大口子,从袖口一直裂到了手肘。 赵文昌:“……” 他看着自己露出来的半截胳膊,无奈地叹了口气。 回到堂屋,他从墙角的柜子里翻出个铁皮饼干盒,里面是赵家婆婆攒的各色针头线脑。他挑了个黑色的线团,学着记忆里部队生活员教的样子,把线头在嘴里抿了抿,眯着一只眼,费劲地往针眼里穿。 姜晚秋跟着男人走进来,看见他这笨拙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哟,你还会做针线活呢?”她把手背过身,凑过去看。 赵文昌戳了半天,好不容易把线穿进去,笨手笨脚地开始缝。 那线脚歪歪扭扭,收线时一使劲,布料皱成一团,活像一条趴在袖子上的黑毛毛虫。 “你这手艺,是跟毛毛虫师傅学的?”姜晚秋的调侃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赵文昌的脸一红,手上的动作也停了,有些丧气:“你别笑话我了,在部队那会儿学过几针,眼下都还给人家了。” “给我吧。”姜晚秋笑着伸出手。 她把赵文昌缝的那几针拆开,重新理平布料,让他把胳膊伸过来。男人古铜色的粗壮手腕就这么横在她面前,她白嫩纤细的手指捏着针,在他手腕边上下翻飞。 两人的手离得很近,偶尔,她的指尖会不经意地擦过他手背上粗糙的皮肤。 赵文昌浑身一僵,下意识地看过去,她的手真白,跟刚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再看看自己,黑黢黢的,跟地里刨出来的山药蛋子似的,真是两个颜色的人。 姜晚秋缝得很快,针脚细密又平整。缝到最后一针,她没找到剪刀,干脆微微低下头,用牙齿“咔哒”一声,轻轻咬断了线头。 一股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洒在了赵文昌的手背上,又轻又痒,像根羽毛似的,一路从他手背搔到了心尖尖上。 赵文昌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滚。 他看着女人垂在自己面前的乌黑发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干咳一声,猛地把视线转向了别处,耳朵根子却悄悄地红了。 “哎哟,这是干啥呢?”赵家婆婆端着一簸箕玉米面从外面进来,一见这场景,立马乐了,“晚秋,你给他缝啥衣裳呢?瞧瞧他,一个大老爷们,连个针线活都不会干,以后咋伺候你这个城里来的娇媳妇?” 姜晚秋被说得脸上一热,刚想说话,院门口就传来一个清脆又热络的声音。 “文昌哥!你在家不?” 话音未落,赵惠已经一阵风似的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两块崭新的千层底,献宝似的举到赵文昌面前。 “文昌哥,昨天谢谢你背我上卫生室。我早就听人说你鞋底磨破了,这不,你纳了两双新的!” 她说着,身子就自然而然地靠了过去,一只手亲热地抓住了赵文昌刚被缝好的那只袖子,整个人几乎要挂在他身上。 随即,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姜晚秋,嘴上带笑,话里却夹着针:“嫂子你刚来,怕是不知道吧?我跟文昌哥从小一块儿长大,他穿多大码的鞋,我闭着眼都知道。我这人手笨,也就会做点针线粗活,这才花了好几宿纳出来个。哪像嫂子你们城里人,金贵得很,啥都不用干,天生就是享福的命。” 这话说的,让赵文昌莫名感觉有些不舒服。 他眉头皱起,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胳膊从赵惠手里抽了出来,语气也冷淡下来:“我早就买了新的了,用不着,你拿回去吧。” 他又上下打量了赵惠一眼,有些纳闷:“你啥时候会做这个了?” 他可记得清清楚楚,赵惠从小到大针线活就没做过几次,自己衣服破了就当没看见,她娘骂了多少回也没用。 姜晚秋在一旁,拿起了那双鞋底。 她只翻来覆去地看了一眼,嘴角就勾起一抹调侃的笑意。 这鞋底,针脚散乱不说,好几处收线的地方都松松垮垮的,一看就是熬夜赶工出来的半成品,连最基本的功夫都没到家。 她捏住一根没系紧的线头,轻轻一扯。 那号称纳了好几晚的千层底,在她手里瞬间散成了一堆破布片。 赵惠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随即又涨的通红。 她纳了一宿,手都扎了好几个洞的鞋底,就这么散了! “你干啥!”她尖叫一声,伸手就要去抢,“你赔我的鞋底!自己什么都不会干,毛手毛脚的,见不得别人比你好是不是!你是不是故意把我给文昌哥的心血给弄烂的!” “赵惠!”赵文昌脸色一沉,往前站了一步,把姜晚秋护在身后,冷冷地盯着她。 “连姜晚秋这么个啥活都不用干的‘娇小姐’都能随手弄烂的鞋底,就算给了我,怕是也走不了几步路就得散架。” 他看着气得发抖的赵惠,不知是故意刺激还是真出主意,只说:“要是真想谢我,不如回家拿几个鸡蛋来,我还能给姜晚秋这个‘娇小姐’中午吃饭的时候加个餐,补补身子。” 第11章 南方女人都是狐狸精! 这话可说的赵惠脸上那点娇滴滴的笑意是一点都挂不住了。 他话里话外,都在护着那个南边来的女人! 还和自己要鸡蛋给她补身子? 她算哪门子的“娇小姐”! 赵惠嘴唇哆嗦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看着赵文昌那张冷冰冰的脸,再看看他身后那个一脸无辜的姜晚秋,只觉得心口堵得慌,一口气上不来。 “你……你们……”她指着两个人,跺了跺脚,扭头就跑出了赵家院子。 她跑到一半回头看去。 她的文昌哥竟然没有追上来哄她! 她真是讨厌死这个叫姜晚秋的女人了! 村里人早就在背后嚼舌根,说这批从南方下来的知青,个个都是会勾人的狐狸精,眼波一转就能把男人的魂儿给勾走。 她以前还不信,现在算是亲眼见识了! 这才来几天?就把她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文昌哥迷得五迷三道的,处处都向着她,连自己这个好妹妹,亲哥们都不认了! 赵惠越想越气,一路怄着气,走到了村东头的田埂上。 她又远远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埋头在一片半人高的杂草里,一下一下地挥着镰刀。 是赵平安。 这野猴儿似的小东西,村里人都知道,不是文昌哥亲生的。 也就是赵家心善,怕伤了孩子的心,才一直瞒着他,骗他说赵文昌就是他亲爹。 赵惠眼珠子一转,又换上一副笑脸,踩着田埂走了过去,故意把声音提得老高:“平安,干啥呢?” 赵平安听见声音,停下手里的镰刀,抬起满是汗珠子的小脸,黑亮的眼睛看着她:“赵惠姐。” 他举起手里的一小捆草,老实回答:“我割点草,去公社换点羊奶。” “换羊奶?”赵惠故作惊讶,“你爹不是不让你喝那玩意儿,说腥气吗?” “不是给我喝的,”赵平安摇摇头,“是给姜……姜姐姐喝的。爷爷奶奶说,姜姐姐是南方人,吃不惯咱们这的玉米面饼子和糙米粥。城里人都喝牛奶吃面包,咱们这没有牛奶,就想给她换点羊奶尝尝。” “哟,”她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双手往胸前一抱,“这人还没进门呢,就使唤动你们全家老小了?我看她那身子骨,比我还结实呢,用得着这么金贵地伺候着?” 末了,她又道:“平安啊,姐姐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看啊,你爹是有了新媳妇,忘了旧人喽。那个姜姐姐长得跟画上的仙女似的,再过几年,怕是你爹连你亲娘长啥样都记不清了!” “到时候,人家俩再生个亲生的胖小子,你这个拖油瓶,可就碍眼了。那时候,还不把你丢出去?” 赵平安割草的动作一下子僵住,小脸绷得紧紧的,却又倔强地反驳:“不会的!姜姐姐跟我保证过,她会对我好,把我当亲儿子疼!” “保证?”赵惠嗤笑一声,撇了撇嘴,“漂亮话谁不会说?你还小,不知道人心险恶。你忘了?咱们这十里八村都传遍了,南方人最会骗人了!” 她说着,扬了扬下巴:“隔壁贾家庄那事你不记得了?不就是被一个南边来的骗子,把家底都给骗光了,才逼得一家老小跳了河?我瞧着这个姜晚秋,跟那个骗子也差不离!那手段,啧啧……” 贾家庄的事,他当然知道。那家的小儿子,还是他仗着自己水性好,跟着大人们一起下河给捞上来的。 那孩子浑身冰凉,脸都泡白了的样子,他现在想起来还做噩梦。 “你不信?”赵惠看他被说动了,心里一阵得意,继续添油加醋,“不信你现在就回去看看!你看看你爹,是不是已经被那个狐狸精迷了魂?你回去问问他,他心里头,还有没有你那个死去的娘了!” “我爹心里有我娘!”赵平安被说的急得大声喊了一句。 赵惠的目的达到了。她得意地哼了一声,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土,扭着腰走了。 只留下赵平安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女人一走,赵平安草也割不动了,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他爹才不是那种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的人! 可赵惠姐又说的那么有道理,而且她一个大人又怎么会骗小孩…… 他越想心里越没底,干脆一口气跑到自家院门口,小小的胸脯因为跑得太急,剧烈地起伏着。 他要亲口问问他爹有没有忘记他娘! 堂屋里有男人和女人的声音,他没直接进去,悄悄地扒着门框,把小脑袋探进去,偷偷往堂屋里瞅。 只一瞬,他就瞪大了双眼。 堂屋里,姜晚秋那个女人,正和爹靠在一起。 不,不是靠着,是抱在一起! 爹的一只胳膊揽着她的肩膀,整个人都倾向她,低着头,嘴巴几乎要碰到她的耳朵。两个人挨得那么近,一点儿都不知道害臊! 而他爹脸上的表情,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样子。那么专注,那么温柔。 那哪里还是他那个严肃、不苟言笑的爹?那模样,分明就是被赵惠姐说中了——被狐狸精给迷了魂! 赵平安只觉得眼前一黑,耳朵里“嗡”的一声。 看这样子,他爹心里,果然已经没有娘的位置了! …… 赵家婆婆从灶房出来,招呼赵文昌赶紧给姜晚秋做饭,完了早些下地,这几天秋收,任务重的很。 “也怪。”赵小花还有些疑惑的念叨,“赵平安那臭小子天不亮就跑出去割草了,这会儿子怎么还没把羊奶换回来。” 赵文昌闻言进了灶房,挽起了袖子准备揉面,姜晚秋也跟了上去,看有没有自己能搭把手的。 “哎哟!” 男人刚进灶房,就听的身后人惊呼一声。 姜晚秋下意识地闭上眼,可还是觉得有东西扎进了眼睛里,又疼又痒,眼泪“唰”地一下就冒出来了。 “咋了?”赵文昌一听动静不对,立马扭头向姜晚秋走了过去。 “眼睛……眼睛里好像进东西了。”姜晚秋难受地揉着眼睛,眼泪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滚,眼眶红了一圈,看着好不可怜。 赵小花刚在厨房拿簸箕筛玉米面,空气里到处都飘着细细小小的玉米粉碎屑。 “别揉!”赵文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又急又沉,“越揉越坏事!给我看看!” 赵文昌见她不动了,才松了口气,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凑近她的脸。 “是左眼还是右眼?”他问。 “左……左眼。” 赵文昌用粗粝的拇指轻轻掰开她的眼皮,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稳住她的身体,低声命令道:“别动,我给你吹吹。” 赵文昌的注意力全在她那只又红又肿的眼睛上,压根没意识到两个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第12章 这酒喝下去,保证你们夫妻两个… 灶房里光线暗,赵文昌又把人带到了堂屋。他屏住呼吸,凑得更近了,嘴唇几乎要碰到她的睫毛,然后轻轻地、持续地往她眼睛里吹气。 温热的气流拂过眼球,带着一丝异样的痒。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抓住了男人捧着她的脸的手腕。 “好了吗?”姜晚秋感觉眼睛里的异物感好像消失了,小声问了一句。 女人的手心微凉柔软,贴着自己的皮肉, “……嗯。”他直起身子,松开手,眼神有些闪躲地避开了她的目光,“应该是个小沙粒,吹出去了。” 也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把堂屋里那点微妙的气氛炸得粉碎。 姜晚秋吓了一跳,猛地扭头朝院门口看去。可院子里空无一人。 一晃眼,天就擦黑了。 屯子里的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可赵家的饭桌上,却还空着一个位置。 赵平安还没回来。 赵小花把一盘炒白菜往桌子中间推了推,看了一眼门口,忍不住念叨:“这天都黑透了,平安这孩子跑哪疯去了?文昌,你要不出去找找?” 赵文昌早就坐不住了,赵平安那小子以往这时候早就回来了。 他闻言,抓起挂在墙上的旧棉袄就往身上套:“知道了,我这就去!” “我跟你一块儿去。”姜晚秋也跟着站了起来,这北大荒的晚上,黑灯瞎火的,她也不放心。 她刚迈开步子,院门口就晃进来一个人影。 “大哥,弟妹。”来人是赵富的媳妇李秀娟,她手里挎着个盖了布的荆条篮子,脸上的笑意看着有点僵,像是硬扯出来的。 “嫂子,这么晚了,有事?”赵文昌停下脚步询问。 李秀娟的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看赵文昌,只一个劲儿地瞅着姜晚秋:“没啥大事……就是想找弟妹,叨咕叨咕几句女人家的私房话。” 赵文昌心里记挂着儿子,也没多想,只当是妯娌之间拉家常。 他点点头,对姜晚秋嘱咐道:“这晚上山里头不安全,指不定从哪个林子里就窜出个熊瞎子。你别乱跑,在家等着。”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跨出院门,身影很快就融进了浓稠的夜色里。 李秀娟见赵文昌走了,这才松了口气似的,上前就拉住姜晚秋的手,急切地把她往姜晚秋睡觉的那间小卧房里拽。 “弟妹,咱屋里说。” 李秀娟把篮子往炕上一放,嘴唇嗫嚅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弟妹,那天……那天在卫生室,听你那意思,是不是说……男人那方面不行的事,你有法子?” 姜晚秋一听,心下瞬间了然。 这话头一开,再往下说,也就自然利索了起来:“弟妹,嫂子不跟你绕弯子了。我嫁到赵家都三年了,肚子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亲姐,人家嫁出去,头一个生了丫头,第二个就是小子,今年开春又怀上了!我过年回娘家,我娘塞给我姐一篮子鸡蛋,到我这就俩窝窝头。我姐还话里话外地戳我脊梁骨,说我是不下蛋的鸡……我这日子过得,真是……真是……” 她说着,声音都带上了哭腔,用力地抹了把眼睛。 “我们家那口子,人是老实人,对我好。可就是……就是那事上……他……他……”李秀娟实在是说不出口,急得直跺脚。 这年代的女人,生不出孩子,那真是天大的罪过。 不管这其中的由头,在不在女人身上。 姜晚秋点头:“嫂子,你具体说说,是怎么个不行法?” “就……就能起来,”李秀娟豁出去了,“可……可就是等不到进去的时候,就完了!每次都这样!我跟他提,他就脸红,说害臊。可俺们把灯都吹了,黑灯瞎火的,他还是不行!” 姜晚秋听明白了,这是典型的心理加生理问题,只要不是彻底起不来,那就还有救。 她心里有了底,对李秀娟安抚道:“嫂子,你别急,让我想想。” 她转过身,假装在自己从城里带来的那个大包袱里翻找着什么,宽大的布料正好挡住了李秀娟的视线。意念一动,一瓶小巧精致的玻璃瓶就出现在她手中。 这正是她前几天给赵文昌喝过的“酒”。 她拿着瓶子转回身,递给李秀娟:“嫂子,你把这个拿回去。这是我从城里带回来的好东西,你让你家大哥每晚睡前喝一小盅,保准管用。” 李秀娟愣愣地接过那个秀气的玻璃酒瓶,入手冰凉。 瓶子还没她巴掌大,里面的酒水清澈透亮,看着就不像村里那些药酒店泡得乌漆嘛黑的。 她心里犯嘀咕,将信将疑地问:“弟妹,这……这玩意儿能行?俺们家那口子,啥虎鞭鹿茸酒,都喝了好几坛子了,也没见好啊。这东西,比虎鞭酒还厉害?” “厉害不厉害,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姜晚秋神秘地笑了笑,“嫂子,这可是我压箱底的宝贝。” 一听是“压箱底的宝贝”,李秀娟眼睛都亮了。也是,人家城里来的文化人,见识肯定比她们这些土坷垃里刨食的多。 “哎!哎!弟妹,那嫂子就信你一回!”她如获至宝似的,小心翼翼地把酒瓶子用布层层包好,塞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像是揣了个金疙瘩。 “要是……要是真管用了,弟妹,你就是我李秀娟的大恩人!以后但凡有啥事,你吱声,上刀山下火海,嫂子都给你办!” 李秀娟揣着酒,心里燃起了熊熊的希望之火,也顾不上多待,急匆匆地就走了。 送走李秀娟,外面的夜更深了,可赵文昌还没回来。 赵小花在堂屋里急得团团转,“这都啥时候了,文昌和平安咋还没影儿?这村里的晚上,可不是闹着玩的,前几年王家屯不就有人晚上出来解手,被熊瞎子给拖走了吗!” 姜晚秋听得心惊肉跳,也坐不住了,“要不行,我也出去找找,多一个人多一分力气。” 赵小花到底还是和邻居们招呼了一声,村里立马就有好些个热心的汉子打着火把出来帮忙了,呼喊声此起彼伏。 姜晚秋跟着人群,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后山的方向摸去。 也不知找了多久,远远地,她在后山脚下的一处背风的石坳里,看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是手电筒的光! 姜晚秋心里一喜,提着气快步跑了过去。 离得近了,还没等她开口喊人,就听到一个稚嫩又倔强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大声地质问: “……你现在张嘴闭嘴就是那个姜晚秋!你心里还有没有我娘的位置!你还稀罕不稀罕我娘了!哪天你是不是也要把我给忘了!扔了!” 是平安的声音! 紧接着,是赵文昌压抑着怒气的嗓音,声音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 “赵平安!你别胡闹!爹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姜晚秋她也不会不要你!” “你骗人!”赵平安的声音尖利起来,“你就是被她迷了心窍!我今天都看见了,你抱着她!你们俩……你们俩不知羞!你心里要是还有我娘,你怎么会抱别的女人!” “你心里没我娘了!你也不想要我了!等她给你生个亲儿子,你就要把我这个拖油瓶扔出去了!” 这话问得赵文昌被噎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收养赵平安的时候,他连平安的亲娘长啥样都没见过几回,就听牺牲的战友描述过,是个温柔的女人。要他说有多喜欢,多稀罕,那纯粹是扯淡。 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泪痕、浑身都在发抖的小崽子,赵文昌更是头疼。 这臭小子,今天仿佛就是存心要跟他拗上了。 看这架势,他今天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这小子怕是宁愿冻死在这荒山野岭,也绝不跟他回家! 姜晚秋走近了,就听到男人对着赵平安道:“我没有不……不喜欢你娘。” “那你心里还有没有她!” “有……还有的。我心里一直装着你娘呢。” 这次姜晚秋听清楚了,听的真真切切的。 第13章 这东西,可是灰色地带,包赚钱的 赵平安听了这话,又不依不饶道:“那你以后就只能喜欢我娘一个人!不准你喜欢别人!那个姜晚秋也不行!” 孩子的占有欲来得蛮不讲理,却又带着一种让人心碎的执拗。 赵文昌被他问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大半夜的,山里气温低得能冻掉人耳朵,再跟这小子耗下去,非得俩人都冻出个好歹来不可。 赵文昌心里发虚,再看怀里这不依不饶的儿子,只能硬着头皮先哄着。 他伸手摸了摸鼻子,声音里带着几分哄劝的无奈,底气明显不足:“行行行,爹答应你,都答应你……爹就喜欢你娘一个人,行了吧?快跟爹回家,你爷你奶他们都该急坏了。” 姜晚秋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又酸又涩,像吞了个没熟透的青杏子。 胸口那点刚刚燃起来的、对这个男人的温情和悸动,被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他转身,抬眼,不经意间瞥见了不远处阴影里的那道纤细身影,心猛地一沉。 她什么时候来的?听去了多少? 姜晚秋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 见男人也发现了自己,姜晚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迎了上去:“找到了就行,赶紧回去吧,村里人都出来找了,别让大家伙儿再跟着担心。” 赵平安似乎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又或者是哭累了,终于肯挪动步子。 他一手紧紧地攥着赵文昌的衣角,另一只手还抱着父亲的胳膊,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往山下走,路过姜晚秋身边时,还带着几分警惕和示威地瞪了她一眼。 晚上躺在炕上,两个人都一时半会没睡着,可谁也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姜晚秋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终究还是没忍住,轻声问了一句:“你……能跟我说说,平安的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黑暗中,赵文昌怔了一下。 他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 可说实话,他对平安的亲娘,那个只在战友嘴里听说过无数次的女人,真是一点都不熟啊! 拢共也就见过两三面,话都没说上几句。 他能说啥? 赵文昌在心里搜肠刮肚,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个……挺温柔的女人。” 温柔。 “哦,是么。” 她不再说话了,只是睁着眼睛,看着眼前斑驳的土墙。 她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和一个已经去世的女人吃什么醋呢?多没意思。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心里头那股子酸劲儿,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原来,这个男人的心里,早就认认真真、长长久久地住下了一个女人。那个位置,从来都不是空的。 就在她心烦意乱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机械的提示音: 【叮!支线任务“夫妻和睦”已完成,目标人物李秀娟、赵富生活和谐度提升。奖励:系统空间扩容至二十立方米,配方‘情趣玉S’已解锁。】 姜晚秋心中一动,知道是给李秀娟的那瓶“药酒”起作用了。 她闭上眼,将意识沉入系统空间。 果然,原本只有十个立方米、被家产堆积的满满当当,显得有些拥挤的小空间,此刻豁然开朗,足足扩大了一倍。 靠墙的货架上,也多出了几样新的成品药剂,旁边一个格子里,还静静地躺着几件用上好的羊脂白玉打磨成的、形状各异的物件。 看着那些东西,姜晚秋的脸颊微微发烫,一个大胆的念头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这个年代,这种东西是绝对的灰色地带,是人们提都不能提的禁忌。 可也正因为如此,它代表着绝对的暴利。 男人的尊严,有时候比金钱、比性命都重要! 她可是记得,上一世到了八九十年代,一瓶成分不明的壮阳假酒,都有大把人揣着上千块钱抢着买。那可是八九十年代的上千块! 更何况她手里的这些东西,都是货真价实的有用。 如果她能把这些东西拿出去卖的话…… 第二天一早,赵家公婆就把姜晚秋和赵文昌叫到了堂屋。 二人脸上喜气洋洋的,商量着说:“文昌,晚秋啊,你们俩这结婚是大事,咱不能就这么草草办了。晚秋是城里姑娘,咱也不能委屈了人家。按理说,得通知一下女方亲属,让你娘家人也过来热闹热闹。” 昨天看着这女人也跟着出去找平安,他们就知道,这女人疼孩子绝对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马金花也跟着点头:“是这个理儿。晚秋啊,你家里还有啥人?你不是还有个妹妹吗?叫啥来着?” “姜晚夏。”姜晚秋轻声说。 “对对,姜晚夏!咱们给她打个电话,请她过来参加你的婚礼,也让她看看,咱赵家没亏待你。”赵文昌的爹就这么定了下来。 老两口是实在人,费了好大劲,托人问了又问,才从姜家父母那边辗转要来了姜晚夏婆家的电话号码。 赵小花拿着写了号码的纸条,自告奋勇地接下了这个任务,兴冲冲地就往公社跑。 公社的电话是手摇式的,赵小花摇了半天,总算接通了长途。 “喂?你好,我找一下姜晚夏。”赵小花对着话筒,客气地说道。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紧接着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像是在吵架。随即,一个极其暴躁的女人声音跟打雷似的吼了过来: “找什么找!晦气!我们家没这个人,早就死了!” 说完,“啪”的一声,电话就被狠狠地挂断了。 “嘟——嘟——嘟——” 赵小花举着传来忙音的话筒,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脑子里嗡嗡作响。 死……死了? 这么突然? 而电话另一头,姜晚夏气的涨红了脸,指着鼻子就对着接了电话的女人骂了起来:“好你个三八婆!你骂谁死了!” 对方把双手插在腰上,毫不客气的就怼了回去:“老娘说你死了!要不是我们王家人可怜你们赵家,你这会儿早他娘的死在北大荒了!少在我们家面前不知好歹的提你那破要求,我告诉你,你不配!” 第14章 我今天就扒了你的皮! “凭什么不配!”姜晚夏一点都不怵的怼了回去,“要你们办个婚礼很难吗?!” 钱晓霞闻言,三角眼一瞪:“你现在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没我们王家,你连提要求的命都没有!” 姜晚夏气疯了。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上一世的画面。 那个穷得叮当响的赵家,赵文昌那个窝囊废,他爹妈是怎么对自己的?那是当祖宗一样供着! 自己说要办个体面的婚礼,他们二话不说,东拼西凑借了好几千块钱给她当彩礼。 虽然那婚礼办得寒酸,来的都是些土里土气的乡下亲戚,她压根看不上,拿了钱当晚就跑去城里下了馆子,买了新衣裳,把赵文昌一个人丢在新房里,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 可现在呢? 这王家在沪市这一片地算是有头有脸,家里住的是二层小楼,顿顿有肉吃,可居然连个婚礼都不打算给她办!彩礼更是提都没提! “你们王家脸皮怎么这么厚!”姜晚夏指着婆婆的鼻子就骂,“我爹妈为了感谢你们,给了多少钱你们心里没数吗?我带过来的嫁妆也不少吧?你们一个子儿的彩礼都不给,现在连个酒席都不想办了?天底下有你们这么占便宜的吗!” 一旁的大姑子王芳“噗”地一下吐掉嘴里的瓜子皮,冷笑道:“哟,还算起账来了?我们王家把你弄进城里,留了你的城市户口,那叫救你的命!给点感谢费不是天经地义的?你那点嫁妆,还不够填我们家为你花的钱呢!一进门就不知道伺候男人,伺候公婆,整天就知道做白日梦,张嘴就要包酒店办婚礼,还敢跟我们要一万块钱彩礼!你怎么不去抢啊?” “你那嫁妆钱,早就拿去给你男人建国用了!”钱晓霞唾沫横飞,“你个成分有问题的下放人,还想要金窝窝?美得你!” 姜晚夏彻底爆发了,上一世被赵家二老惯出来的臭脾气瞬间点燃。她抓起桌上的紫砂茶杯,狠狠地就往地上一摔! “砰——哗啦!” 茶杯碎裂的声音清脆。 上一辈子,只要她一摔东西,赵家那两个老的就跟孙子似的跑过来哄她,要什么给什么。 她以为这次也会一样。 可她想错了。 钱晓霞不但没怕,反而像是被点着的炮仗,嗷地一嗓子就扑了上来:“反了天了你个小娼妇!敢在老娘家里撒野!看我不撕烂你!” 说着,那双粗糙干枯的手就准确无误地揪住了姜晚夏的头发,死命地往后扯。姜晚夏疼得尖叫,也顾不上体面了,伸手就去抓钱晓霞的脸。两个人,一个像疯婆子,一个像泼妇,瞬间就扭打在了一起,嘴里还骂着各种污言秽语。 “别打了!妈!你们别打了!” 还是刚从外面回来的王建国,看见这场景,吓了一跳,赶紧冲上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妈和媳妇拉开。 姜晚夏头发被扯得乱七八糟,脸上还被抓出了几道血痕,狼狈不堪。 她哭着指望王建国能为她做主。 谁知王建国把她推到一边,先去扶着自己气喘吁吁的妈,皱着眉头对姜晚夏说:“你这是干什么?我妈年纪大了,养我们不容易,你怎么能跟她动手?既然嫁过来了,就该好好孝顺我爸妈,这是做媳妇的本分!别老是想着花钱花钱!” 姜晚夏被说的一愣。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个子不高,身材滚圆,一张脸上肥肉横生,挤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跟上一世那个腿长肩宽,身材挺拔的赵文昌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要不是图他家有钱,自己能过上城里人的好日子,鬼才愿意嫁给这么个丑八怪! 一股恶心和愤怒涌上心头,她狠狠地瞪了王建国一眼,扭头跑回了卧室,摔上了卧室门。 王家,真是处处不如赵家!要不是看在他们家那点破钱的份上…… 越想越气,姜晚夏一屁股坐在床上,看见旁边王建国随手脱下的外套。 她冲过去在外套口袋里一阵乱翻,掏出了一个皮夹子。 打开一看,里面有一沓崭新的大团结。她想都没想,直接抽了一张一百块的,揣进自己兜里,然后甩门就走。 出了门,她直奔镇上最热闹的百货商店。买了新出的的确良布料,买了两双时髦的塑料凉鞋,又去副食品店称了半斤蛋糕和一瓶橘子汽水。 钱花出去了,又逛了一下午,大包小包地拎在手里,姜晚夏的心情总算畅快了不少。 回去的路上,姜晚夏心里又暗暗想着,看在王家有钱的份上,就原谅他们这一次。 结婚酒席的事,确实一时半会儿急不得,以后再慢慢磨。 她提着东西回到家,王家人都黑着脸,谁也没理她。她也懒得看他们,径直回了卧室,准备换上新买的漂亮裙子。 刚把裙子套上,卧室门就被人一把推开。 王建国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声音又冷又硬:“你是不是拿了我皮夹里的钱?” 姜晚夏正在扣扣子,闻言头也不抬,满不在乎地“嗯”了一声:“拿了啊,怎么了?就一百块钱,瞧你那小气样。这么有钱,皮夹里也不说多放点,抠抠搜搜的……” 她抱怨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猛烈的劲风扑面而来。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了她的脸上。 那力道大得惊人,姜晚夏整个人都被扇得一个趔趄,一头栽倒在地上。耳朵里“嗡”的一声,半边脸火辣辣地疼,瞬间就麻了。 她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 脸上是火烧火燎的疼,嘴里一股子铁锈味,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是牙磕破了嘴唇。 长这么大,她什么时候被人打过? 上一世在赵家,别说赵文昌那个窝囊废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就是他爹妈,都得看她脸色行事。她一生气,全家都得抖三抖。 可现在,她在这个自己精挑细选的“好人家”里,竟然被一个又丑又肥的男人给打了! “王建国!你个王八蛋敢打我!”姜晚夏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头发散乱,新买的裙子上沾满了灰,像个疯婆子一样尖叫着就往外冲,“我不活了!我这就去街道办!让街坊邻居都来看看,你们王家是怎么逼死新媳妇的!你们家仗着有几个臭钱,就这么欺负人!” “街道办”三个字瞬间浇醒了王建国。 这年头,最怕的就是沾上事儿。 要是真被街道办的人找上门,说他家暴媳妇,那王家的脸往哪儿搁?他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王建国顿时慌了神,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一把从后面死死抱住姜晚夏的腰,把她往屋里拖。 第15章 这些“好东西”给你和你男人用 “你放开我!放开!”姜晚夏手脚并用地挣扎,又踢又打。 “小夏!小夏你听我说!”王建国连拖带拽地把她弄回屋里,反手“砰”地关上门,这才松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你别闹,我那不是……我那不是也在气头上嘛!谁让你不吭一声就拿我钱的?” 他一边说,一边去拉姜晚夏的手,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咱家的钱,每一笔都是有数的,我妈管得严。你要用钱,你跟我说一声,我还能不给你?这是家里的规矩,你得懂规矩啊。” 姜晚夏甩开他的手,捂着自己高高肿起的半边脸,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规矩? 当初是谁对着她爹妈点头哈腰,指天对地地发誓,说会把她当眼珠子一样疼?是谁花言巧语,把她带来的那笔不菲的嫁妆钱哄了去,说要拿去做生意,挣大钱给她花? 那时候,他怎么不说规矩? 再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当初的殷勤? 姜晚夏越想越恨,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上一世在赵家,只有她打赵文昌的份,什么时候轮到男人对她动手了! 王建国见她哭了,赶紧放低姿态,又是保证又是安慰:“好了好了,别哭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动手。你放心,婚礼的事,我会去跟我妈再商量商量,肯定给你办得风风光光的,行了吧?” 听到“婚礼”两个字,姜晚夏的哭声才小了点,脸色稍稍缓和。 然而,她这口气还没喘匀,卧室门又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婆婆钱晓霞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三角眼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最后落在她那身新裙子上,嘴角撇得能挂个油瓶。 “哭什么哭!嚎丧呢!一回来就躲屋里,当自己是猪啊?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还不滚去做饭!等着我们老的伺候你?” 被这么一说,姜晚夏的火气“噌”地一下又上来了。 做饭?她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连厨房的门都没正经进过几次! “我不会!”她梗着脖子顶了回去,“谁爱做谁做去!” “嘿!你个小贱蹄子还反了天了!”钱晓霞一听这话,当场就炸了,两步冲进来,根本不给姜晚夏反应的机会,一把就揪住了她本就散乱的头发,死命地往外拖。 “啊——!”头皮传来的剧痛让姜晚夏惨叫出声。 “不会做就给老娘学!”钱晓霞力气大得惊人,一边拖一边骂,“今天就让你大姑子王芳好好教教你!我们王家的媳妇没那么好当!从今天起,我啥也不干,就专门治治你这一身的臭毛病!” “王建国!你管管你妈!”姜晚夏疼得眼泪直流,看向还杵在一旁的男人。 钱晓霞却抢先一步,回头冲儿子一瞪眼:“你给我站那儿!自古以来就是‘打出来的媳妇揉出来的面’!这女人就不能惯着,越惯越上天!” 王建国被他妈吼得缩了缩脖子,眼神飘忽地看了一眼被拖拽着、狼狈不堪的姜晚夏,最终还是选择了退缩。 他挠了挠头,含糊地说道:“那个……妈,小夏,我……我百货楼里还有点事,我先出去一趟,你们……你们弄好了叫我吃饭。” 说完,他脚底抹油似的,飞快地溜出了门。 姜晚夏看着那扇被匆忙带上的门,连挣扎都忘了。 不是的……不可能的! 她重生回来,抢了姐姐的姻缘,嫁进了城里,过上的应该是被人伺候、被人羡慕的好日子才对!上一世姐姐姜晚秋嫁过来,明明过得风光无限,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变成了这样? 肯定是哪里出错了! …… “阿嚏!阿嚏!” 正在屋子里的姜晚秋冷不丁连打了两个大喷嚏。 旁边的赵文昌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大步走过来,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掌心温热干燥,带着一股好闻的皂角味。 “没发烧啊。”他松了口气,眉头却微微皱着,“这几天早晚凉,换季的时候最容易着风。等过两天掰完苞米不那么忙了,我带你去镇上扯几尺布,做两身厚实点儿的过冬衣裳。” 她正要点头,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文昌家的在不?” 话音刚落,李秀娟就挎着一个篮子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她今天看起来格外不一样,脸颊红扑扑的,像是抹了胭脂,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藏不住的喜气。 “秀娟嫂子,你来啦。”姜晚秋笑着站起身。 李秀娟眼睛一扫,直接略过赵文昌,几步走到姜晚秋跟前:“弟妹,你和我来,嫂子找你有点事。” 说着,也不管赵文昌还在场,拉着姜晚秋就钻进了一边的卧室里。 一进屋,李秀娟就迫不及待地把篮子往炕上一放,凑到姜晚秋耳边,兴奋得声音都在抖:“我的好弟妹!你给嫂子的那个酒,可真是神了!” 她激动地比划着:“就你给的那一小瓶,我让你大哥喝下去。你猜怎么着?昨天晚上……哎哟,他折腾了我大半宿才睡!今儿早上天没亮,又缠着我不放!活像头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李秀娟说着,自己倒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那笑声花枝乱颤,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女人的娇媚。 “嫂子今天特地来谢谢你!”她献宝似的掀开篮子上盖着的布,露出满满一篮子圆滚滚的鸡蛋,“这些你拿着,给文昌和平安补补身子!” 姜晚秋还没来得及推辞,李秀娟又从篮子底下掏出几个瓶瓶罐罐,还有几本用牛皮纸包着的小册子,一股脑塞到姜晚秋怀里。 “还有这些,这些好东西也给你!” 姜晚秋一愣,低头看去,只见那些瓶子里装的都是颜色深沉的药酒,标签上写着“虎骨酒”、“鹿茸酒”之类的字样。 而那几本牛皮纸包着的小册子,边角都有些卷了,她随手翻开一本,只见里面画着各种姿势、衣不蔽体的小人儿…… 是这个年代的“春X图”? 李秀娟的脸更红了,小声解释道:“这些都是我家那口子以前瞎折腾时弄来的,我瞅着弟妹你是个有本事的,这些东西说不定对你有用!” 第16章 这上面的姿势,你也看看,学学? 李秀娟笑呵呵的,末了,又问:“弟妹,那酒……那酒你还有没有?” 姜晚秋沉吟了一下,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空间里那些瓶瓶罐罐。 见她半天不说话,李秀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还以为是自己唐突了,连忙摆手:“弟妹你别误会!嫂子不白拿你的东西!我家那口子说了,这种神仙药,金贵着呢,肯定不便宜!” 她说着,手就伸进的确良褂子的内兜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用手绢仔细包着的小卷儿。一层层打开,里面是几张崭新的“大团结”,她数出五张,一把塞到姜晚秋手里。 “这五十块钱你先拿着!要是不够,嫂子再去想办法!为了你大哥那事儿,我……我这些年不知道填进去多少冤枉钱,吃了多少没用的药!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你这个能人,就是再多钱,嫂子也愿意!”李秀娟说起以前的辛苦,还是忍不住想叹气 这事儿是她心里最大的一块病,如今总算瞧见亮光了。 姜晚秋看着手里那厚厚一沓钱,心里也是一动。五十块,在这年头可不是小数目,一个壮劳力在生产队累死累活干一个月,也就挣个十几二十块。 “嫂子,这些钱差不多。但是这酒我暂时没有了,那东西配起来费劲得很。不过……”她话锋一转,吊足了李秀娟的胃口,“我还有点别的好玩意儿,效果不一样,但保准也有用。” 说完,她转身从柜子里鼓捣了一阵,实际上是从空间里取出了两样东西。 一个是巴掌大的精致小木盒,里面装着一块淡粉色的香薰蜡块,散发着若有似无的甜香;另一个是个深棕色的小玻璃瓶,装着半透明的精油。这两样东西的背面,都贴着用简体字写好的“说明书”。 “这个,点着了放屋里熏着,这个呢,睡前抹在身上……”姜晚秋简单地解释着用法。 李秀娟哪见过这么精巧的东西,眼睛都看直了。 她也识得几个字,看了看后面的说明,更是喜笑颜开,对着姜晚秋千恩万谢:“哎哟我的好弟妹,你可真是嫂子的活菩萨!” 说完,她又立马揣着东西走了,不知是不是急着回去“试用”。 屋里只剩下姜晚秋一个人,除了那些鸡蛋,她看着炕上李秀娟留下的那几瓶药酒和牛皮纸小册子,犯了难。 这东西该怎么处理? 她随手拿起一本画册又仔细看了看。 里面的小人儿画得倒是惟妙惟肖,线条流畅,就是翻来覆去就那几个姿势,看着有些没意思。 纸张泛黄,边角卷翘,一看就是传了好几手的老物件了。 跟她上一世从国外搞来的那些全彩真人画报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这时,门帘一挑,赵文昌走了进来。 他身上系着一条旧围裙,手里还沾着点面粉,高大的身形配上这副居家打扮,有种说不出的反差感。 “饭做好了,先出来吃……”他的话还没说完,抬眼就看到了炕上的瓶瓶罐罐,还有姜晚秋手里那本摊开的画册。 “在看什么?”赵文昌好奇地走过去,只扫了一眼,那张常年被风吹日晒的古铜色脸庞,“唰”地一下,从脖子根红到了耳朵尖。 他的视线像是被黏在了那画册上,反应过来后,又像是触了电一样猛地弹开。 姜晚秋瞧他这副纯情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故意把画册往他面前递了递,扬了扬眉毛:“喏,给你看看?以后也学学?” “我才不看!”赵文昌皱眉,这城里来的女人大胆程度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想。 “你也快收起来,这是啥不正经的东西!可别让平安瞧见了!” 说完,他几乎是扭头就走。 姜晚秋撇撇嘴,把那几本册子随手塞进了炕柜深处。 饭桌上,赵平安和公婆都坐好了,唯独不见赵文昌。 “文昌呢?”姜晚秋问了一句。 婆婆赵小花往院里瞥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那小子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平白无故跑去院里冲凉水澡去了,喊他吃饭也不应。” 一旁的奶奶马金花“哼”了一声,嘟囔道:“一天到晚净整些幺蛾子,我看他是吃饱了撑的。” 一顿饭快吃完了,赵文昌才浑身带着一股凉气,慢吞吞地挪了进来。 他也不说话,默默地坐到桌边,端起碗就开始吃大家剩下的饭菜。 姜晚秋看他这样,下意识地就要起身去把盘子里的剩菜收了,给他热一热。 手刚抬起来,就被婆婆赵小花一把按住了。 “你别动!”赵小花瞪了儿子一眼,对姜晚秋却是和颜悦色,“让他吃!大男人家家的,吃点剩饭怎么了?你坐着,别干这种粗活,可不能把他惯出臭毛病来!” 姜晚秋心里一暖,便顺势坐下了。 她又想起了屋子里的东西,把李秀娟送来的那篮子鸡蛋拎出来,放到婆婆面前:“婶子,这是秀娟嫂子送来的。” 赵小花一见这满满一篮子鸡蛋,眼睛都亮了,再联想到李秀娟来时那股喜气洋洋的劲儿,心里顿时跟明镜似的,越发觉得这个未来儿媳妇是个有大本事的! 进厨房放鸡蛋的时候,姜晚秋跟在后面又问:“那……那几瓶虎骨酒、鹿茸酒怎么办?” 这话一出,赵小花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 她心里有块病,外人不知道。 赵家的人丁一直算不上兴旺,村里别人家,膝下少说也有五六个孩子,可她婆婆马金花就生了赵江和她男人赵山两个,到了她这辈,更是只得了文昌这一个独苗。 早些年,她还专门找镇上的瞎子算过命,那瞎子掐着手指头算了半天,说文昌命里无子。当初之所以同意把平安抱过来养,也是存了这份心思。 如今再联想到赵富家那口子……李秀娟这么多年肚子没动静,在赵家过的也难。 赵小花想到这里,便对姜晚秋道:“这酒给我,我来处理。” 她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这酒,必须给文昌喝! 不管那算命的准不准,都得先预防着! 只是文昌那牛脾气,要是直接让他喝这东西,他指不定得翻脸。 她转身,找出一个自家酿米酒的土陶瓶,小心翼翼地把那几瓶药酒全都倒了进去,然后把原来的瓶子和标签都扔进了灶膛,烧了个一干二净。 傍晚,赵文昌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一身的疲惫。 赵小花端着那个土陶瓶走了过去,递给他,状若无意地说道:“文昌啊,这是妈新泡的米酒,你晚上没事喝两盅。这几天天冷,队里好几个人都着了凉,你喝点暖暖身子,也省得感冒。” 说着,就将酒倒了了一盅递给赵文昌。 第17章 要不……我教你?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管滑下去,像一团火,瞬间点燃了五脏六腑。他砸吧砸吧嘴:“妈,你这米酒咋跟以前的味儿不一样?带了点……药味儿。” 赵小花面上不动声色,又给他满上一盅,随口说道:“哦,那是我跟隔壁屯新学的方子,往里头加了点强身健体的中药,说是能健脾补肾。你看你天天在地里累死累活的,喝点这个,补补身子骨。” 夜渐渐深了,窗外的北风刮得呜呜作响,像野兽在低吼。 土炕烧得暖烘烘的,赵文昌躺在地铺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起初只是觉得热,后来那股燥热就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一样,燎得他浑身难受。 他扯开被子,还是热。又扯开衬衫的扣子,露出结实的胸膛,依然无济于事。那股无名火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找不到出口。 他不知道是不是屋子太闷,还是身下的褥子太厚了。 炕上的姜晚秋也没睡。 她的意识正沉浸在自己的极乐空间里。就在刚才,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她的空间升级了! 原本只有一排货架的简陋空间,此刻豁然开朗,面积大了不止一倍。更让她心跳加速的是,货架上琳琅满目,多了好几样新东西。除了之前那些改善女性身体的药丸,赫然多出了一整排专门针对男性的药品,什么“龙虎丹”、“猛男丸”,光听名字就让人脸红心跳。 而在另一侧的架子上,挂着几件款式大胆到咋舌的内衣,蕾丝、薄纱,是这个时代的人想都不敢想的样式。 最下面一层,则摆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小玩意儿。 这得能卖多少钱啊!姜晚秋的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她的目光落在一个粉嫩可爱的小东西上。 拿起来放在手心,那东西圆滚滚的,比她拇指大不了多少,一按开关,竟“嗡嗡”地震动起来,在掌心上跳来跳去,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胖蜜蜂。 就在她研究这“胖蜜蜂”的时候,地铺那边的动静越来越大。 赵文昌“呼”地一下坐了起来,粗重地喘着气。 他实在热得受不了,索性脱了衬衫,又脱了背心,干脆光着膀子躺在褥子上,希望能凉快一点。 姜晚秋被他这边的动静惊扰,意识从空间里退了出来。 朦胧的月光艰难地穿过窗户上那层厚厚的塑料布。她眯着眼,努力分辨着地上那个黑乎乎的人影。 “你怎么了?”她轻声问。 没人回答,只有男人越来越压抑的喘息声。 姜晚秋觉得不对劲,便撑起身子,探出手去摸他的额头。 指尖刚一触碰到他的皮肤,就跟碰到了烧红的烙铁一样,烫得她猛地缩回了手。 不对劲。 再伸手往下探去,他那宽阔结实的胸膛,更是热得惊人。 发烧了! 这是姜晚秋的第一反应。 她心里一急,也顾不上别的了,伸手“啪”地一下拉开了电灯的绳。 昏黄的灯泡驱散了些许黑暗,也让地上的景象清晰起来。 男人光着膀子,古铜色的皮肤上覆着一层薄汗,在灯光下闪着光。 汗水顺着他清晰的腹肌纹理缓缓滑下,没入裤腰,那人鱼线的弧度,看得人心头发紧。 饶是姜晚秋见多识广,耳朵根也不受控制地红了。 “你发烧了!”她压下心里的异样,伸手去拉他,“快起来,家里有退烧药吗?” 赵文昌的嗓子干得快要冒火,被她一拉,勉强睁开眼,眼神都有些涣散。 他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得厉害:“不用……我喝口水就行。” 说着,他挣扎着想自己起身,可脑袋“嗡”的一下,天旋地转,整个人往前一栽。 “小心!”姜晚秋吓了一跳,手疾眼快地将他一把扶住。 男人高大的身躯结结实实地靠在她身上,那滚烫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衫传来,让她觉得自己像抱了个火炉。 也就在这时,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低头一看,是血。 男人流鼻血了。 姜晚秋彻底慌了,手忙脚乱地找手绢给他堵鼻子,嘴里不住地念叨:“都怪我,都怪我!天越来越冷了,还让你睡地铺,肯定是着凉了……” 看着男人虚弱的样子,她心里又是自责又是心疼。这炕比她上辈子睡的双人床还宽敞,睡四个人都绰绰有余。她二话不说,架着男人的胳膊,使出吃奶的劲儿,硬是把他往炕上拖。 “不行!不能睡在这冷冰冰的水泥地上了!上炕睡!” 赵文昌的脑子虽然混沌,但男女大防的念头还根深蒂固。 他用力推拒着,喘着气说:“别……别胡闹!不成体统!” 他心跳得厉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女人的身体隔着衣料贴着他,带着一丝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他身体里那股邪火烧得更旺了,有种要把她揉进怀里狠狠汲取那份清凉的冲动。 他拼了命地克制着这股可怕的念头,哑着嗓子重复:“不行……我出去……出去冲个凉水澡就好了。” “你都烧迷糊了!”姜晚秋气不打一处来,手上加了力气,“这么冷的夜里冲凉水?你不要命了!” 她一边骂,一边把他往炕上拽,视线不经意地往下一扫,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昏暗的灯光下,男人某处地方,精神抖擞,充满了攻击性。 姜晚秋的脑子“轰”的一声,瞬间明白了。 这不是发烧,这是…… 可自己这次也没给他用奇怪的东西啊…… 姜晚秋默默地松开手,转身“啪”地一下又拉灭了电灯。屋子重新陷入黑暗,只剩下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要不,你先自己解决看看。”黑暗中,她丢下这么一句。 赵文昌好不容易撑着墙站稳,听了这话,一张脸涨的通红。他咬着牙,转身就想往外走。 “你去哪儿?”姜晚秋警惕地问。 “出去!” “不行!”姜晚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你刚才差点晕倒,万一在外面出了事怎么办?我不放你出去!” 她几步上前,直接堵在了门口。 男人闻言,无奈妥协。 但是过去许久,就是不行。 赵文昌浑身都是汗,粗重的喘息断断续续了许久,但是就是不得要领。 听的姜晚秋也跟着难受。 真怕这男人被自己憋死。 犹豫了许久,她想了想,心念一动,那个粉嫩的“胖蜜蜂”出现在她手里。她按下了开关。 “嗡嗡嗡——” 一阵轻微而持续的震动声在寂静的屋子里突兀地响起。 正备受煎熬的赵文昌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警惕地问:“什么动静?” 姜晚秋走到他跟前,不由分说地把那只震动的“胖蜜蜂”塞进他滚烫的大手里。 “用这个。” 男人被震得一哆嗦,手心里那玩意儿不停地震着,又麻又痒,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他捏了半天,除了手被震麻了之外,身体里那股邪火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 黑暗中,赵文昌似乎听到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那不是这么用的!”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豁出去的意味,“那要不……我教你?” 第18章 这女人,好大胆 黑暗中,赵文昌只觉得女人的声音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他紧绷的神经。 他还没来得及拒绝,一只微凉的手就覆上了他握着那“胖蜜蜂”的大手。 姜晚秋轻轻咬了咬唇瓣,引导着他的手,朝着那热量的源头探去。 “嗡嗡嗡——” 那小东西贴上来的瞬间,赵文昌浑身猛地一僵,脑子里像是有个炸雷轰然炸开,眼前金星乱冒,一片空白。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酥麻到骨子里的陌生触感。 他下意识地想躲,可女人的手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牢牢地按着他。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凉和细腻。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交织在一起,让他身体里那股横冲直撞的邪火,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疯狂地奔涌而去。 “你……”他喉结滚动,嗓子里挤出一个干涩的单音。 “别动。”她的声音也跟着抖的厉害,明明两个人之间还什么都没有做。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屋子里只剩下那持续的“嗡嗡”声和男人越来越粗重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赵文昌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随即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那要命的“嗡嗡”声终于停了。 等赵文昌混沌的脑子渐渐清明过来,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竟反手死死抓住了女人的手,还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身上最要命的地方。 还好,还好这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看不到他失态的模样。 他瞬间松开了女人的手,连带着把姜晚秋也推了开。 黑暗中,他看不见姜晚主那张早已红得能滴出血的脸。 “咳……”还是姜晚秋先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不自然,“地铺凉,你……你还是上炕睡吧。指不定就是夜里睡地上吹了风,才烧成这样的。” 赵文昌没吭声,只是手脚并用地从地铺上爬了起来,准备离开。 “你去哪儿?”姜晚秋听见动静,下意识就要扯男人的袖子。 黑暗中传来男人闷闷的声音:“换条裤子。”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顺便,洗洗。” 姜晚秋有些尴尬的又默默地松开了手,听着男人摸黑打开门,又“吱呀”一声关上。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赵文昌就醒了,自己到底还是被姜晚秋硬拽着,睡在了炕梢。 两人中间隔着一床被子,像楚河汉界,谁也没过线。 他睁着眼,看着头顶灰扑扑的房梁,昨晚那荒唐又刺激的一幕,跟放电影似的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他侧过头,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女人。晨光透过窗户纸,给她恬静的睡颜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等姜晚秋起来的时候,赵文昌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了炕沿上,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那东西,是打哪儿来的?”他毫不避讳的问出了口。 姜晚秋正打哈欠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放下,脸上挂起一抹浅笑,胡诌起来:“哦,那个啊,是我们城里人用的,按摩的,专门活血化瘀。我看你昨晚烧得厉害,浑身发烫,想着给你通通经络,没准能好得快点。没想到……嘿,还被我开发出新用处了。” 她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儿。 赵文昌听的眉毛挑了挑,显然是不信女人说的胡话,但也没出口反驳。 这个女人……跟他以前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她在这方面,大胆、开放,甚至……熟练得异常。 赵文昌突然对这女人过往的感情史,有些好奇。 田里的秋收到了最紧张的时候,大家因为连日劳作,都有些焉头巴脑的。 赵富却一反常态,干劲十足,脸上笑眯眯的,手里挥着镰刀跟使不完的劲儿似的,割倒了一大片苞米杆子。甚至还有余力帮着力气小的妹妹赵惠,把沉甸甸的苞米捆子往车上搬。 赵惠看着自家哥哥红光满面的样子,几次张了张嘴,想说点啥,又给咽了回去。 “当家的,歇会儿,喝口水!”嫂子李秀娟喜气洋洋地挎着个篮子走了过来,拧开水壶递过去,又掏出毛巾给赵富擦额头上的汗。 赵富接过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凑到李秀娟耳朵边上,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 李秀娟的脸“唰”地就红了,举起拳头娇羞地捶了他一下,“这么多人呢,瞎说啥!” 赵惠在旁边看得直犯嘀咕。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她哥和她嫂子都多久没这么亲亲热热的了? 她哥“那方面”不行,嫂子天天不是甩脸子就是骂人,家里就没个安生日子。 可这几天,嫂子脸上都快笑开花了,看她哥的眼神都带着钩子。 “文昌!”李秀娟眼尖,瞧见了不远处的赵文昌,热情地招呼了一声,“弟妹没下地啊?在家里还好吧?” 赵文昌扛着一捆苞米杆子路过,应了一声:“挺好的,嫂子。”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跟李秀娟关系不错的婆姨就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冲李秀娟挤眉弄眼:“秀娟,秀娟,你过来一下,我跟你打听个事儿。” 李秀娟跟着那婆姨走到了不远处的草垛子后头。 赵惠也悄悄地跟了上去,躲在草垛子另一边偷听。 只听那婆姨压着嗓子问:“秀娟,我问你个实在话,文昌家那个城里来的媳妇,她那药……真有那么神?要是有用,俺也想给俺家那口子买点,他……他也不太行。” 李秀娟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藏不住的得意:“那还能有假?灵得很!不瞒你说,俺跟你大哥,现在天天晚上……嘿嘿,跟新婚似的!” 赵惠在旁边听的直拧眉头。 她就说嘛!原来是那个姜晚秋搞的鬼! 啥正经女人家会随身揣着那种药?怪不得她的文昌哥被吃的这么死!原来是个有邪门手段的! 能有这种东西的女人,估计也是个水性杨花的!南方女人果然都是当鸡的命!哪里像她们北方女人,本本分分,顾家又贤惠。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让这个女人露出原型,不能让她的文昌哥被这种女人耽误了! 她眼珠子一转,一个念头立马从心头浮了起来。 第19章 文昌哥,我软不软 赵惠心里打定了主意,跟管事儿的支书说了一声肚子疼,就溜出了苞米地。 她绕了个大圈,往村子后头那几间快塌了的土坯老屋子走去。 村里人都知道,那地方是村混子王癞子的窝。 王癞子大名叫王大贵,可他浑身懒骨头,干活偷奸耍滑,还爱占小便宜,脸上长了几个瘌痢头留下的疤,大伙儿都背地里叫他“王癞子”。 赵惠走到那破屋门口,一股子馊味儿混着汗臭就扑面而来,熏得她直皱眉。 她捏着鼻子往里瞅,只见王癞子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张破草席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 “王癞子!”赵惠掐着嗓子喊了一声。 王癞子一听这声音,骨头都酥了半边,一骨碌爬起来,眯着那双贼溜溜的眼往外看。 这赵惠是村长的亲闺女,平日里眼睛长在头顶上,看谁都像欠她八百吊钱似的,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居然主动来找他? “哎呦!这不是惠妹子吗?啥风把你给吹来了?”王癞子满脸堆着献媚的笑,哈着腰就迎了出来,露出一口大黄牙。 赵惠嫌恶地往后退了半步,但脸上的表情却一反常态,硬是挤出一个笑脸来:“癞子哥,这不是秋收累了,想找你唠唠嗑嘛。” 这一声“癞子哥”叫得王癞子魂都飞了,他受宠若惊地搓着手,“惠妹子快请进,快请进!俺这屋里乱,你别嫌弃。” 赵惠强忍着恶心,跟着他进了屋。屋里黑黢黢的,角落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破烂。她的眼神一扫,忽然就定住了。 在墙角一个破木箱上,赫然搭着一件粉红色的东西。 那……那不是她前两天晾在院子里,莫名其妙丢了的那件贴身里衣吗! 赵惠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心里头一阵火烧火燎的。 这王癞子,果然是个偷鸡摸狗的变态! 可转念一想,她非但没觉得生气,反倒生出一种病态的快意。 连王癞子都惦记着自个儿,说明她赵惠在男人眼里,还是有魅力的!比那个干瘪的姜晚秋强多了! 这么一想,她心里头舒坦了不少。 她收回目光,装作没看见,眼波流转,凑到王癞子跟前,压低了声音,那声儿跟抹了蜜似的:“癞子哥,我问你个事儿,你觉得……我文昌哥家那个南边来的婆娘,咋样啊?” 王癞子一听这话,心里就跟猫抓似的。 他早就对那个叫姜晚秋的城里女人动了歪心思了。 以前吧,他觉得赵惠就算村里顶尖儿的了,虽然脾气臭,但模样身段都不赖。 可自打姜晚秋来了,王癞子魂儿都快被勾走了,赵惠在他眼里顿时就成了地里的土坷垃。 他嘿嘿一笑,搓着手,色眯眯地说:“那还用说?细皮嫩肉的,跟个仙女儿似的……” “仙女儿?”赵惠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鄙夷,“我瞧着可不像。别看她白天一副清高的样子,骨子里骚着呢!癞子哥,我问你……想不想尝尝鲜?” 王癞子一听“尝尝鲜”三个字,猛地凑近赵惠,激动地问:“惠妹子,你这话啥意思?” “啥意思?”赵惠斜睨着他,“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保管你心想事成。” 她凑到王癞子耳边,如此这般地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待会儿我会找个由头,把我文昌哥引开,拖住他。你就趁这个机会,去跟姜晚秋说,就说我文昌哥在后山打谷场那边的草垛子后头等她,有急事。那地方偏,这会儿工夫一个人都没有。等她过去了,后面该咋办,不用我教你了吧?” 王癞子听的有些不确定:“万字那个娘们告状……” “不会的!”赵惠一摆手,“你是没见过她多骚!你不知道,前几天还看到她勾引我哥,两个人……眼下有男人主动找她,她估计巴不得上赶着送!” 勾引她哥这事儿自然是没有的,但是姜晚秋无缘无故肯帮自己嫂子,说不准那心里就藏了这份心思! “事成之后,”赵惠又抛出一个诱饵,“我爹藏着一瓶存了好几年的白酒,劲儿大着呢!我偷出来给你!” 有酒喝,还有美人占便宜,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王癞子想起了前几天夜里,他偷偷摸到赵家墙根底下,扒着窗户缝往里偷看。 正巧就瞅见那女人穿着件滑溜溜的睡衣,在灯下晃来晃去,那身段,那曲线……啧啧,他敢说,全村的女人绑一块儿,都找不出一个比她更有女人味的! “成!惠妹子,这事儿包在俺身上!”王癞子拍着胸脯,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商量好时间,赵惠便掐着点儿,悄悄溜回了地头。 太阳快落山了,下工的人三三两两地往回走。终于,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赵文昌一个人扛着锄头,正大步流星地往家走。 赵惠从一旁闪了出来,快步走到赵文昌前头的田埂上。她算准了距离,脚下故意一崴,整个人“哎哟”一声尖叫,夸张地摔倒在地。 赵文昌被这声尖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赵惠。 只见赵惠抱着自己的脚踝,一张脸皱成了苦瓜,眼泪说来就来,在眼眶里打着转儿,要掉不掉的,看着好不可怜。 “你怎么又摔了?”赵文昌虽心里不耐烦,但毕竟是看着长大的朋友,不能不管。 “文昌哥……”赵惠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抽抽噎噎地说,“我的脚……我的脚好像又崴了!就是上次扭伤的地方,疼……疼得走不了路了……估计是上次的扭伤还没养好。我的身子太娇了,真讨厌!” “文昌哥,你……你能背我回家吗?我真的走不动了……”赵惠说到这里,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听着让人心头发软。 “……上来吧。”赵文昌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妥协了。他转过身,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赵惠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 她毫不客气地趴了上去,两条胳膊顺势就环住了赵文昌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脖子。 隔着薄薄的衣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背上贲张的肌肉。 赵文昌背着她,沉稳地站起身,迈开步子往赵惠家的方向走。 趴在他背上,赵惠故意将身子贴得更紧了些,柔软的胸脯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后背,然后在他耳边,用一种又娇又媚,腻得能掐出水来的声音,轻声问道:“文昌哥,我……软不软?” 第20章 你少发疯! 赵文昌不知道怎么说。 他突然想起了过年那会儿给公社杀猪,他扛着半扇大肥猪送到食堂,就是这个分量。 他想了想,非常诚实的回了一句:“比猪重点。” 这话一出口,趴在他背上的赵惠,身子猛地一僵。 她脸上那点子娇媚瞬间烟消云散,气得脑壳冒烟。 好不容易走到赵家院门口,他把人往下一放,连口气都顾不上喘匀,转身就想走。 今天被赵惠耽搁了,家里还有个姜晚秋,得赶紧回去给她做饭去。 “文昌哥,你别走!”赵惠哪能让他就这么走了,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胳膊,力气大得出奇。 赵文昌被她拽得一个趔趄,不耐烦地问:“又咋了?” “我……我有个好东西要给你看!”赵惠拉着他就往屋里拖。 赵文昌拗不过她,只好跟着进了屋。 赵惠让他先坐着,自个儿转身就爬上炕,撅着屁股在炕头一个掉了漆的木柜子里翻箱倒柜地捣鼓起来,嘴里还念叨着:“你等着啊,马上就好……” 过了好半晌,她才转过身来。 就这一眼,吓得赵文昌浑身一抖。 只见赵惠那张嘴,不知抹了啥玩意儿,红得跟猴屁股似的,油光锃亮,在有些昏暗的屋里瞧着格外瘆人。 “文昌哥,我……我好看不?”赵惠捏着嗓子,娇滴滴地问。 她见赵文昌愣住了,以为他被自己的美貌惊呆了,心里头那点子得意就跟发了面的馒头似的,一个劲儿地往上膨胀。 “这是我特地托人从县里买的口红!”她往前凑了凑,一股子廉价香精味儿直冲赵文昌的鼻子。 那些南边来的女人,一天到晚涂脂抹粉的,赵惠顶瞧不上。 那都是丑八怪才干的事儿!像她这种天生丽质的,啥都不化也好看! 她今儿就算涂这个,那叫锦上添花! 肯定是比那个干干瘪瘪的姜晚秋,入眼了不知道多少倍! 说着,她嘟起那张血红的嘴,整个人就贴了上来,两条胳膊蛇似的缠上了赵文昌的脖子,腻歪着问:“文昌哥看傻了?你倒是说啊,我好看不?” 那张血盆大口越凑越近,赵文昌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股恶心劲儿直往上涌。 他想都没想,伸出手猛一下就将人给推开了! “你别胡闹!” 赵惠被他推得一屁股坐倒在炕上。 她先是一愣,随即满眼的委屈就化成了泪水,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赵文昌!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对我的!”她尖着嗓子哭喊,“是不是那个南边来的小贱蹄子跟你说了我啥坏话了?!啊?!” “你嘴巴放干净点!”赵文昌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姜晚秋她压根就没搭理过你!” 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以前那是因为两家关系近,咱们从小一块儿长大。小时候是小时候,可以胡闹,现在都多大的人了?长大了难道连男女之间要避嫌都不知道吗?” “避嫌?我凭啥要跟你避嫌!”赵惠从炕上爬起来,眼睛通红,跟疯了似的,“我压根就没想过要避嫌!” 话音刚落,她竟然开始伸手去扯自己领口的扣子! “文昌哥,你看看我,我哪点比不上那个狐狸精……”她一边哭,一边就想往赵文昌身上扑。 赵文昌没想到她能疯到这个地步,赶紧伸手去挡。这一上手才发现,赵惠看着不壮,可身子骨跟铁打的似的,虎背熊腰,力气大得惊人! 他怕真伤了她,不敢下死力气,只能一个劲儿地往后躲。拉扯之间,只听“刺啦”一声,他胳膊肘上的衣袖被硬生生扯开了一道大口子。 见女人根本听不懂人话一般,他猛地一使劲,一把将赵惠狠狠推开,吼道:“你少发疯!”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屋子,像是后面有鬼在追。 身后,传来赵惠凄厉的哭嚎声,那嗓音又尖又长,活像过年时被人捅了喉咙放血时,拼死嘶鸣的猪。 夜,静悄悄的笼罩了下来。 姜晚秋“砰”地一声推开家门冲了进去。 屋里空荡荡的,赵文昌不在。 她抖着手,飞快地将门从里面插上,后背紧紧抵着冰冷的门板,整个人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咚咚、咚咚……”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等那股子惊魂未定的劲儿稍稍平复,她才感觉到,右边脸颊火辣辣地疼。 她抬手一碰,疼得“嘶”地倒抽一口凉气。 自己……刚才被人打了。 就在刚才,村里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黑黢黢的,一脸赖皮相,跑来跟她说,赵文昌在地里等她,让她赶紧去一趟。 她还以为是公社给她分配了下工的活儿,不疑有他,便跟着那人走了。 哪成想,那人把她往偏僻的草垛子后头引,一双贼眼就没安好心!她刚察觉不对,那人就扑了上来! 姜晚秋也不是吃素的!她拼了命地挣扎,对着那人的下三路就是一脚,又趁他吃痛弯腰的时候,用手指狠狠戳向他的眼珠子! 那人惨叫一声,她才得以脱身,连滚带爬地往家跑。可挣扎之间,脸上还是挨了一巴掌,胳膊也被掐得青一块紫一块。 就在这时—— “哐当!” 身后的木门突然被猛地推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姜晚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是那个畜生!他追上来了! 被逼急了,姜晚秋眼里闪过一抹狠色,她悄悄进了旁边黑黢黢的灶房。 凭着记忆,手在灶台上一通乱摸,终于摸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事——是那把切菜刀! 她猫着腰,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地又退回到门边,整个人缩在门后的阴影里,屏住了呼吸。 只要那个男人敢闯进来,她就一刀捅过去!大不了鱼死网破! 门外,赵文昌有些疑惑, 天刚黑,也不算晚,家里咋黑灯瞎火的? 他心里头有点犯嘀咕,伸手推了推门,纹丝不动。再一拧门把手,好家伙,里头插上了。 赵文昌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一个高大的黑影挤了进来。 姜晚秋红着眼,把心一横,借着从门外透进来的那点微弱月光,举起手里的菜刀,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黑影就劈了过去! 第21章 她就是个破鞋! 赵文昌刚迈进一只脚,就感觉一股带着杀气的劲风迎面扑来! 他部队练出来的身手敏捷得很,想都没想,身体下意识就往旁边一侧,同时伸出大手,精准无比地一把抓住了对方挥过来的手腕! 入手纤细,是个女人的手。 他心里一惊,借着月光,看清了手里抓着的东西。 是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刀刃离他的脖子就差那么几寸! 他手腕用力一拧,只听“哎哟”一声,女人吃痛松手,菜刀“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反手把人往墙上一推,另一只手摸到墙上的电灯拉绳,用力一扯。 赵文昌看清了那个拿着刀要砍自己的人,一下子愣住。 是姜晚秋。 她头发凌乱,脸色煞白,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正惊魂未定地瞪着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你疯了?!”赵文昌惊讶极了,脱口而出,“你拿刀砍我干啥?!” 看清来人是赵文昌,姜晚秋紧绷的身体瞬间就软了,那股子拼命的狠劲儿泄了个一干二净。 腿一软,差点没站住。 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眼眶红得吓人。 “你上哪儿去了?!”她带着哭腔,“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那语气里的委屈和恐惧,让赵文昌心头一紧。 他这才注意到,她不仅脸色不对,右边脸颊还高高肿起,上面有个清晰的巴掌印。 “我忙了点别的事。”他含糊了一句,立刻反问,“你先说,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谁打你了?!” 一听这话,姜晚秋再也绷不住了,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姜晚秋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赵文昌听了,脸瞬间黑得能滴出墨来。 “王八羔子!” 他看着蹲在地上哭得浑身发抖的女人,心里头像是被刀子狠狠剜了一下,又疼又自责。 他蹲下身,伸出手,笨拙地替她擦着眼泪。 “别哭了,别哭了……”他怕自己发作的模样再次吓到女人,压着火气柔声劝道,“你跟我说,那人是谁?长啥样?” 姜晚秋摇着头,泪眼婆娑:“天黑,我没看清……黑黢黢的,一脸赖皮相……” “好。”赵文昌咬着后槽牙,“你放心,这事儿没完!我就是把全村翻个底朝天,也得把那个畜生给揪出来!” 那一晚,姜晚秋吓得根本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那双不怀好意的贼眼。 她在炕上翻来覆去,身体时不时地抖一下。 黑暗中,赵文昌叹了口气,主动往她那边靠了靠,伸出胳膊,将她轻轻搂进了怀里。 姜晚秋身子一僵。 “别怕,我在这儿。”他沉声说道,然后像哄孩子似的,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他怀里很暖,莫名叫人安心。姜晚秋在他怀里,被他一下一下拍着背,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才终于慢慢松弛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田梗就传来了孩子惊天动地的哭嚎声和打骂声。 “你个小兔崽子!你敢骂我爹!我打死你!”是赵平安。 “呜哇……我没骂错!你爹就是娶了个破鞋!万人骑的烂货!对着王癞子都能脱裤子!我娘说的!” 赵平安一听这话,更是火冒三丈,骑在叫大壮的胖小子身上,一拳就揍在了他嘴上。 大壮“嗷”的一声惨叫,吐出了一口血水,里头还混着一颗刚换没多久的门牙。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没过一会儿,大壮他娘就一手拎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壮,一手叉着腰,领着一帮看热闹的婆娘,浩浩荡荡地杀到了赵家院门口。 “赵小花!你给我滚出来!你看看你家养的好孙子,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了!” 赵小花正在收拾农具,一听这指名道姓的叫骂,当即把手里的锄头一放,气势汹汹地迎了上去。 “嚷嚷啥!你家儿子嘴里不干不净,欠揍!打掉一颗牙那是轻的,没把他满嘴牙都打掉,算我们平安手下留情!” 平安刚才回来已经把事情给自己解释了。 平安这臭小子不听话,打了那么多次架,赵小花还是第一次觉得,她家平安这次算是打对了,不仅打对了,而且还打轻了! 孙兰花早就看从南边来的姜晚秋不顺眼,上次就被她噎得半死,这回可算是抓着理了。 她把大壮往前一推,理直气壮地嚷道:“我呸!我家大壮说错啥了?昨天下午,村里好几个人都瞅见你家那新媳妇,跟王癞子一前一后往后山林子里钻!鬼鬼祟祟的,能干啥好事?” 她这么一嚷,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议论纷纷。 “真的假的?” “八成是真的,今儿一早,王癞子就在村头说呢,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挺正经个女娃,咋能干出这种事?” “赵富那口子的事儿你还不知道?正经人家的女人,哪有那种不正经的药!” 孙兰花听着众人的议论,越发得意,一把揪住赵平安的领子:“今天这事没完!必须让你这小杂种给我儿子磕头道歉!赔汤药费!” 屋里,姜晚秋听得清清楚楚。 她攥紧拳头,抬脚就要往外走。 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按住了她的肩膀。 是赵文昌。他一夜没怎么睡,眼里布满了红血丝,脸色阴沉得可怕。 “别去。” 这事他来处理。 正好昨天盘算了一圈村子里的男人,没想到今天对方就送上门来了。 他迈开长腿,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屋子。 院子里的吵嚷声,在他出现的那一刻,诡异地停顿了一下。 赵文昌走到孙兰花面前,停下,盯着对方冷冷开口:“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孙兰花看着男人铁青的脸,心里一下子有些发怵。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你想干嘛?想打女人啊!” 村子里哪个男人要是敢打女人,可是要被戳烂脊梁骨的。 末了,她还真就又重复了一遍:“你家女人就是破鞋!和王癞子那种男人都能搞一起去!我看着就恶心!” “好。”赵文昌点头,“这是你说的。” 而后一把拉住孙兰花,就往外面走。 孙兰花被男人死死抓着胳膊,挣脱不开,吓的立马扯着嗓子喊:“打人了打人了!赵文昌打女人了啊!” 周围人一听,又开始纷纷劝说起了赵文昌。 破鞋丢了就丢了,为了破鞋伤了村子里的和气,不值得。 赵小花看赵文昌脸色不对,急忙也跟了上去,怕真出什么事。 第22章 狗咬狗,一嘴毛 他拉着孙兰花直接去找了王癞子。 此刻,王癞子正猫着腰,鬼鬼祟祟地蹲在张寡妇家的鸡窝旁边。 他昨天在姜晚秋那儿没讨着好,反倒被那娘们儿伤了子孙根,到现在那地方还隐隐作痛。回头去找赵惠要白酒,结果又吃了闭门羹。 今天摸到这张寡妇家,打算掏两个鸡蛋回去煮了吃,补补自己的子孙根。 他把手伸进鸡窝里,摸到一个温热的鸡蛋,脸上刚露出得意的笑,冷不丁地,后脖颈子猛地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整个人竟被硬生生地从地上提了起来! 王癞子双脚离地,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鸡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还没看清来人是谁,迎面就吃了一拳头。 “砰!砰!砰!” 那拳头跟铁锤似的,一拳拳砸在他的肚子和胸口上,打得他五脏六腑都错了位。赵文昌一句话不说,眼睛红得吓人,抓住王癞子就像是在揍一个破麻袋,每一拳都带着要把人往死里打的狠劲儿。 王癞子被打得蜷成一团,喉咙里一股腥甜涌上来,“噗”地吐出一口血沫子。他想求饶,可那拳头像雨点一样落下来,打得他连气都喘不匀。 “住手!快住手!” “文昌!再打要出人命了!” 跟过来看热闹的几个汉子一看这架势不对,赶紧冲上去,七手八脚地死命拉住赵文昌。可他力气大得吓人,三四个壮劳力才勉强把他从王癞子身上拽开。 “放开我!”赵文昌胸口剧烈起伏,部队里练出来的拳头,带着一股子杀气,不是开玩笑的。 王癞子瘫在地上,像条死狗一样哼哼唧唧。 他捂着肿成猪头的脸,看着赵文昌那要吃人的眼神,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哭喊起来:“别……别打了!文昌哥,我错了!我说!我都说!” 他指着不远处,带着哭腔喊道:“是赵惠!是赵惠那个臭娘们让我去的!她说只要我把……把你家那个南边来的女人给办了,就把他爹那瓶藏了好几年的好白酒给我!我……我跟那个女人啥事都没干成啊!” 这话一出,整个场子瞬间安静下来。 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脸上全是震惊。赵惠?那个娇滴滴的村长闺女?她能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孙兰花听着不对,暗道不好。 昨天她去赵惠家串门,正是赵惠跟她说,看见姜晚秋跟王癞子眉来眼去的,让她帮忙在村里说道说道,好让赵文昌看清那女人的真面目。 难不成自己被当枪使了? 赵文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盯着王癞子,似乎是在分辨对方口中所说真假。 末了,赵文昌缓缓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好。” 而后,他上前一把揪住王癞子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扯起来,不顾对方嘴里又哭又喊又发誓,大步就往赵惠家走去。 这边的动静闹得太大,有人心思活络,立马去喊了还在公社里的赵卫民回来。 赵文昌一脚踹开赵惠家的院门。 家里的李秀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急忙出来,看见这阵仗,尤其是被拖着的王癞子,惊讶地问:“文昌,你这是干啥呀?” 赵文昌冷声道:“让赵惠出来。” “哎哟,这估计可不行。”李秀娟连忙摆手,一脸为难,“小惠发烧呢,烧得说胡话。昨天晚上不知道抽什么风,一个人跑房顶上吹了半宿冷风,今天就起不来了。” 女人出不来,那他就扯着王癞子就往屋里闯。 “哎,文昌你不能就这么进去!当心吓着小惠!”李秀娟想拦却没拦住。 赵文昌进了屋,一把将王癞子丢在赵惠躺着的炕底下。 炕上,赵惠听到动静,慢悠悠地撑起身子,头发散乱,脸色苍白,一副病得不轻的样子。 她迷迷糊糊地看着屋里的人,茫然地问:“文昌哥……嫂子……这是咋了?” 其实外面的吵嚷声她早就听见了,心里暗道不妙。但她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 王癞子一看见赵惠,顿时来了气,指着她就骂:“你个贱人还装!你装什么装!昨天是你指使老子去干坏事,今天就不敢认了?!” 赵惠一脸茫然,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无辜,转向一旁黑着脸的赵文昌,可怜兮兮地问:“文昌哥,他在说啥?我怎么听不懂?”说着,还配合地咳嗽了两声。 赵文昌往前迈了一步,还没开口。 王癞子吓得一哆嗦,以为又要挨打,赶紧竹筒倒豆子似的喊:“就是她!她看你娶了新媳妇,心里不舒坦!都是她逼我对南方那娘们动的手!” “你胡说!”李秀娟这时候终于听明白了大概,冲上来一把扯住赵文昌的胳膊,急切地说:“文昌你可别信他的!王癞子是啥人你不知道?满嘴里没一句实话!我们家小惠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赵惠的眼泪也说来就来,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她看着赵文官,眼神里满是受伤:“文昌哥……你就因为这个无赖的一句话,你就怀疑我?过来找我兴师问罪?” 她凄然一笑,声音都在发抖:“好……好!都是我做的,行了吧!是我不知廉耻,是我蛇蝎心肠!我不是人,我不活了!” 说着,她猛地从炕上翻下来,一头就朝着屋里的墙壁撞过去! “小惠!”李秀娟惊叫一声,死死地抱住了她。 就在这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村长赵卫民终于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都住手!干什么呢!”他一声大喝,上去一边拉着自家闺女,一边扭头对文昌道,“文昌!这里头肯定有误会!你和赵惠啥关系?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她是个啥样的孩子,你心里能没数吗?” 赵卫民看了看地上的王癞子,又看了看哭得要断气的赵惠,当机立断,做了主:“这事儿不能听王癞子一面之词!来人,先把王癞子给我关到村部柴房里去!我来审!文昌你放心,这事我一定给你个交代,绝对不能让你媳妇平白受了欺负!” 赵文昌盯着被李秀娟抱在怀里瑟瑟发抖的赵惠,眼神晦暗不明。 而后,他扭头看向还在院子里看热闹的众人:“今天我把话放这儿。姜晚秋人品没毛病,谁再敢往她身上泼脏水,嚼舌根子,甭管是男是女,我赵文昌一视同仁,一个都不会放过!” 王癞子被两个民兵拖下去的时候,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赵惠你个烂货!你不得好死!你骗我……你等着,我……” 等院子里的人渐渐散去,赵卫民离开时看了一眼赵惠,眼神却莫名有些复杂。 赵惠低着头,没敢看他,心虚地将脸埋进了嫂子的怀里。 “文昌,你先别走。”李秀娟又开了口,“我还有话和你说。” 第23章 订过娃娃亲呢 人群离开不久,姜晚秋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她。 是赵文昌的奶奶,马金花。 老太太嗓门亮,拄着根当拐杖用的木棍,在地上“笃笃”地敲了两下。 姜晚秋应了一声,赶紧走了出去。 堂屋门口,婆婆赵小花正拧着一个女人的胳膊,几乎是将人半拖半拽地扯了过来。 那女人正是今天早上带头嚼舌根的孙兰花。 孙兰花想挣脱又不敢,被婆婆赵小花死死地钳着,嘴里还不服气地嘟囔:“你拽我干啥?这事又不是我一个说的……” “就你喊的最大声!”赵小花眼睛一瞪,手上又加了三分力气。 他们老赵家的男人不能动手打女人,那是规矩!但不代表老赵家的女人是吃素的! 说着,她就把人往姜晚秋面前猛地一推。 孙兰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稳住身子后,看着面前清清冷冷的姜晚秋,心里一百个不乐意。 她撇着嘴,眼神躲闪,不情不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妹子,对不住了。” 这道歉轻飘飘的,敷衍得不能再敷衍。 在她看来,这些从南边来的女人,一个个娇滴滴的,看着就好欺负。自己能开口说句“对不住”,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 姜晚秋闻言,温温和和的开口:“没有下一次。” 孙兰花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姜晚秋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如果再让我听到你颠倒黑白,搬弄是非,我就撕烂你的嘴,再一针一针地给你缝起来。” 这话,比歇斯底里的咒骂还要吓人。 那平淡的语气里透出的狠劲儿,让孙兰花猛地打了个哆嗦。 姜晚秋上辈子,就是这样无休止的流言蜚语和恶意中伤,把她逼到了绝路。 王家人骂她,欺她,辱她,把所有脏水都泼到她身上。重活一辈子,她绝不可能再受这份冤枉气! 谁敢再往她身上捅刀子,她就敢把那刀子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听见没!”赵小花在一旁解气地哼了一声,又推了孙兰花一把,“滚吧!往后嘴巴放干净点!” 孙兰花一走,赵小花就转过头,拉住姜晚秋的手,语气立马软了下来,带着心疼:“闺女别怕,这事儿,你卫民叔肯定会给你个公道!他要是说不清楚,给不了准话,我和你奶就去把他们家屋顶给掀了!看他们家的脸往哪儿搁!” 马金花也在一旁“笃笃”地敲着拐杖,沉着脸点头:“没错!咱家的人,不能平白无故让人这么欺负!” 正说着,村里公社收发室的小年轻骑着自行车,一路“叮铃铃”地赶了过来,捏着一张纸,大老远就喊:“马奶奶!赵家嫂子!有电报!城里来的电报!” 姜晚秋出去将电报拿了回来展开查看。 赵小花和马金花也凑过去看,不多时,两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这么说来,是晚秋她妹妹发的电报!”赵小花高兴的说,“这是好事啊,过几天就要结婚了?那可得抓紧时间收拾东西过去了,火车票难买。” 上次给晚秋她妹妹打电话没打成,还想着再联系,没想到人家倒是主动联系了过来。 婆媳两个一边高兴,一边又打量起姜晚秋身上的衣服来。 小姑娘当时下乡下的急,并没有拿多的衣服过来。 “不行,”马金花道,“得给晚秋买身新衣裳,可不能让城里人看扁了,更不能让你妹妹在婆家面前丢了面子!” “对!”赵小花也一拍即合,“而且这衣服不能去镇上买,镇上的布料样式都土。要去就去城里!去那个百货大楼!买最时兴的料子!” 婆媳俩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钱从一开始的五十块钱,飘到了五百块钱。 姜晚秋听的急忙打住:“我的衣服多,不打紧的。那……文昌呢?到时候文昌是不是也得去?” “他?”马金花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那臭小子人模狗样有身狗皮穿着就不错了!去年开春刚给他做了一身新的,这才穿了多久?还想要?反了他了!” 婆婆赵小花也跟着笑:“就是,你别管他。男人家家的,穿那么好干啥。” 说的新衣服,也就是男人昨晚换下来的那身。 昨天看着不知道为啥,又被撕裂了一道。 她转身进了屋,打算把衣服收起来洗了,再补一补。 衣服捞起来,姜晚秋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衣领上有一抹不寻常的艳色。 她停下动作,把衣领翻过来,凑近了仔细看。 那是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红色印记,像是被什么东西蹭上去的,颜色已经有些淡了,但在白色的衬衣上依旧很显眼。 她用指尖捻了捻,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股淡淡的、带着点甜腻的香味钻进鼻腔。 是口红。 昨天晚上,他回来的很晚,只说出去有点事,并没有告诉自己去了哪里。 日头转眼又要落了,姜晚秋走到堂屋问:“文昌怎么还不回来?” 赵小花头也没抬,一边使唤着自家男人去做饭一边笑呵呵的应声:“害,这不是赵惠那姑娘病了吗?烧得起不来炕。秀娟嫂子就把文昌留下了,说那孩子从小就黏文昌,想让他陪着唠唠嗑。 “他们……关系很好吗?” “那可不,”赵小花点头“咱们两家啊,从爷爷辈儿就是过命的战友,关系一直走得近。文昌和小惠,那可是光着屁股一块儿长大的情分。” 话音刚落,一旁的赵平安突然抬起头,脆生生地插了一句:“我还听赵惠姐说过,她跟我哥订过娃娃亲呢!” 赵小花闻言一愣,随即拍了下小儿子的脑袋:“你个小屁孩儿瞎说啥!那都是大人们喝高了说的胡话,当不得真!都啥年代了,还搞娃娃亲那套落后思想!还是得孩子们自个儿看对眼了才好!” 她说着,还冲姜晚秋笑了笑,想让她别往心里去。 可姜晚秋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 她扯了嘴角笑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个热络的招呼声。 “弟妹!我又来啦!” 众人回头一看,是李秀娟,她身边还跟着一个面生的中年婶子。 李秀娟满脸堆笑,亲热地走上前来。 “晚秋啊,你看看,嫂子给你把谁带来了。”她指着身边的女人,笑呵呵地说,“我给你介绍了新人,咱们进屋说话,进屋说话。” 第24章 这,这衣服怎么穿嘛 进了屋,那妇女又支支吾吾的,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旁的李秀娟看的着急,戳了戳对方:“我说刘嫂子,你别害臊啊,这又没外人。你家那口子的事儿,跟晚秋妹子说说,她有法子。” 刘嫂子尴尬的冲着姜晚秋笑笑,这才道:“就是……就是我家那口子……他……他对我没那个心思了……” 这话说得含蓄,但在场的都是过来人,哪有听不懂的。 李秀娟笑呵呵地打趣道:“我当是多大事儿呢!你家老赵都六十好几了,土都埋到半腰啦!娃都和你生了四五个,大的都能娶媳妇了,没那心思不是应该的么?” 这话一出,刘嫂子的脸更红了,又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似乎所有人都会默认,上了年纪的男女,那点事儿就该断了。 再提,就是为老不尊,丢人现眼。 年轻人听了笑话,同龄人听了也觉得臊得慌。 她只能顺着李秀娟的话往下说:“是这个理儿。这不是想着能给治就给治治,要是治不了,我也不勉强,毕竟人是真上了年纪……” 姜晚秋静静地听着,面上没什么波澜。 上辈子,她为了给王家那个不中用的男人求医问药时,也意外地发现,来求这方面药方的,反倒是中老年人居多。 后来想想,也就释然了。 谁说上了年纪就没了七情六欲?大家都是吃五谷杂粮的凡人。 “婶子,这没什么大事。”姜晚秋道,“我能治。” 她转身从空间里取出一个盒子,一件内衣,和一个小巧的瓷瓶。 她将东西放到桌上,一样一样地摊开。 “这里是三颗丸药,三天吃一颗,温水送服。”她指着瓷瓶里的药丸说。 接着,她又打开盒子,一股清幽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 “这是香薰,晚上睡觉前在屋里点上一点,能……助兴。” 最后,她才拿出了那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内衣。 刘家嫂子和李秀娟好奇地凑过去。 姜晚秋将那布料展开,竟是一件用料极少的贴身内衣,薄如蝉翼的真丝,配着几根细细的带子,设计大胆得让人咋舌。 “这个……是咋穿的?”刘家嫂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愣是没分清前后。 姜晚秋也不避讳,拿起那件内衣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 “嘶——”李秀娟和刘家嫂子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都瞪圆了。 这衣服……这还能叫衣服吗?布料少得可怜,穿上跟没穿有什么区别! 刘家嫂子脸红得厉害,连连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使不得!使不得!这……这种衣裳,你们小年轻穿穿还行,我这把年纪穿上,不成老妖婆了嘛!” 她觉得那香薰也没啥大用,就是闻着香,能顶个屁用。 她最后只拿了丸药,数出了五十块钱,郑重地推到姜晚秋面前。 “妹子,婶子就要这个药得了。” 五十块钱,同样是一笔不小的数。 但无论是刘嫂子,还是旁边的李秀娟,都没觉得这药贵得离谱,甚至还有些庆幸,这种好东西是真顶用,也真有门路弄到。 姜晚秋也没推辞,收了钱。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两人,院子里刚清静下来,村长家的大儿子赵富就一脸热络地跑了过来。 “晚秋弟妹!”赵富嗓门亮,“我爹在家里摆了桌,特地请你过去吃饭,就当是给你赔不是了。文昌也在我家呢!” “这么说他今天一天都跟那赵惠呆着?”赵小花在一旁问。 她一开始还以为赵惠发烧,赵文昌过去就是看一眼的事,结果一去就是一天,心里老大不乐意了。 赵富被问得一愣,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应该是吧。” 不过他白天去上工了,也不太清楚。 这话音刚落,马金花也当下沉了脸:“这个臭小子!媳妇儿在家受了天大的委屈,他不知道赶紧回家来哄着,跑别人家献什么殷勤!那个赵惠,就是发个烧,又不是明天就死!用得着他一个大男人守一天?!” 赵家婆媳到底是过来人,里面的不对一眼就能看出来。 旁边的赵山吓了一跳,赶紧拉住自家老娘的胳膊,压低声音劝道:“娘!您小声点!赵惠她哥还在这儿呢!” 赵富听了只是嘿嘿一笑,似乎并不在意,还替赵文昌解释道:“马奶奶您别生气,主要是赵惠那丫头,打小就黏他黏习惯了,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这话像是火上浇油,马金花更气了。 姜晚秋在一旁听着,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冷光。 与此同时,赵文昌正和赵卫民站在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旁说着话。 他今天和村长把王癞子押在空屋子里,审了一整天,但是男人打死都说是赵惠撺掇他干的,把一旁的村长气的不轻。 直到傍晚,他联系的部队里的战友开车过来,才把人交接出去,直接送去市里的公安局。 王癞子被两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架上车时,还在不干不净地破口大骂。 “赵惠!赵卫民!你们给老子等着!等老子出来,第一个就扒了你们的皮!我饶不了你们!” 村长赵卫民听得脸色铁青,对上赵文昌看过来的目光,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这王癞子以前对赵惠动过心思,你也不是不知道,想拉我闺女下水陪他呢!赵惠那姑娘心善,根本干不出来这丧良心的事儿来。你们从小玩到大的,还能不清楚?” 见赵文昌没应声,他拍拍男人的肩膀,干笑一声:“这样,文昌,走,我让赵富过去叫上晚秋,来我家里吃饭,算我这个当叔的,安抚安抚弟妹。刚来村子就遭了这事儿,是咱们赵家村对不住她。” 赵文昌跟着赵卫民回到村长家院子时,天色已经擦黑。 他刚一踏进院门,一个身影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赵惠的烧已经退了,除了脸色还有点病态的苍白,人已经精神了许多。 她看见赵文昌,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把脸一板,双手往胸前一抱,噘着嘴,语气里充满了埋怨和委屈。 “哼!现在知道回来找我了?!” 她故意把声音拔高,带着哭腔,眼圈说红就红。 “白天我烧得那么难受,让你留下来陪陪我,照顾我,结果你呢?头也不回就走了!赵文昌,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妹妹!” “怎么现在你又回来了?你走啊!你给我走!我才不要你管!我也不需要你假惺惺地心疼了!” 第25章 喝醉了 赵文昌剑眉微蹙:“我来也不是找你的。” 一旁的赵卫民见状,老脸一沉,对着自家闺女就呵斥道:“你少说两句!是我请文昌和晚秋过来吃饭的。晚秋刚到咱们村就碰上这档子腌臜事,是我这个当村长的没管好,把人叫过来当面给人赔个不是!” 一听“姜晚秋”三个字,赵惠的脸色又是一变。 她眼珠子飞快地转了一圈,之后她又快步走过去,一把就搂住了赵文昌结实的胳膊,整个人都快挂了上去。 “爹,你说啥呢!我这不是在跟文昌哥斗嘴玩嘛,我们从小就是这样。” 不久,院门口就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 姜晚秋不急不缓地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屋子中央那张摆满了菜的八仙桌,也看到了桌边那两个黏糊在一起的人影。 赵卫民正热络地从厨房里往外端汤,见到她,立马咧开嘴笑,招呼道:“晚秋弟妹,快来快来!就等你了,赶紧坐下吃饭!” 赵惠还挂在赵文昌的胳膊上,见姜晚秋走近,下巴微微一扬,眼神里带着赤裸裸的挑衅,仿佛在宣示自己的主权。 姜晚秋像是没看见她那点小动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径直走过去,在赵文昌的正对面坐了下来。 赵文昌见状,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起身,想绕过桌子坐到姜晚秋旁边去。 他胳膊一动,赵惠就跟八爪鱼似的缠得更紧了,拉着他不让走,急得脱口而出:“文昌哥!” 赵文昌的耐心终于耗尽。 他猛地抽出自己的手臂,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不耐烦:“身上痒就去洗澡,别在这儿乱扭!” 这话又硬又冲,一点情面都没留。 赵惠气得脸都白了,她是在撒娇啊!他看不出来吗?!怎么能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说她! 赵文昌没理会女人,径直走到姜晚秋身边,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姜晚秋嘴角的笑意深了些,她抬起眼,看向气鼓鼓的赵惠,温声细语地开了口:“惠子妹妹,听说你发烧了,现在好些了吗?” 赵惠一肚子火没处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早就好了!又不是你们娇滴滴的南方女人,发个烧还能躺上好几天!” “是吗?”姜晚秋故作惊讶地捂了捂嘴,笑得眉眼弯弯,“我看妹妹这身子骨壮实的跟头牛似的,还以为你不会生病呢。看来这北方的天,换季的时候是不能小瞧。” “你说谁是牛!”赵惠气急。 “谁是牛?”一旁刚端完菜坐定的赵富,嘴里塞着块肉,含糊不清地接话,“说我妹子?哈哈,晚秋弟妹你这话说得可真对!我这妹子,从小就壮得跟牛犊子似的,村里的大娘婶子们都稀罕着呢,说她一看就好生养!” “哥——!”赵惠气得跺脚,一张脸涨的通红。 开饭后,赵惠像是跟姜晚秋杠上了,不停地找赵文昌说话,故意提起他们小时候如何亲昵,如何要好。 “晚秋嫂子,你可别多想啊,我就是想让你多了解了解文昌哥。毕竟这村子里,没人比我更懂他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瞟着姜晚秋的反应,嘴里的话更是没停:“文昌哥从小就最疼我了,有一次我跟他生气,抱着他的胳膊就啃了一口,那个牙印啊,好久都没消呢!” 说着,她竟真的伸出手,要去扯赵文昌正准备给姜晚秋夹菜的手。 “来,嫂子你看看,不知道现在消了没有……” “啪!” 赵文昌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放,直接甩开了她的手。 赵卫民一看这架势,头皮都麻了,急忙举起酒杯打圆场:“来来来!吃饭吃饭!文昌,晚秋,叔敬你们一杯!今天这事,是叔对不住你们!” 赵惠眼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立刻抢在赵文昌之前端起了酒杯:“爹,我替文昌哥喝!文昌哥酒量不行,从小到大,在外面喝酒都是我替他挡的!” 姜晚秋看着她那副“贤内助”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也端起自己的酒杯,对着赵惠晃了晃:“那可真巧了,我酒量也不行。要不,惠子妹妹辛苦一下,帮我这杯也挡了?” 赵惠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了。 这女人怎么能这么厚脸皮!这种话她也说得出口! 赵卫民赶紧呵斥:“赵惠!别胡闹!你还发着烧呢,喝什么酒!” “酒我喝。”赵文昌低沉的声音响起,他拿过自己的酒杯,顺手按住了姜晚秋的杯子,对她轻声道:“你别勉强。” 赵惠不甘心,又在一旁煽风点火:“别啊,文昌哥。嫂子这敬酒都不喝,是看不起我们赵家,不肯接受我们的赔礼道歉吗?” “谁说我不喝?”姜晚秋笑眯眯地推开赵文昌的手,重新端起酒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一点酒而已,不碍事。我总得学着喝点,不然,以后当了你赵文昌的媳妇,出门在外,怎么替你挡酒呢?” 这一句话,把赵惠后面的所有话都堵死了。 只是,姜晚秋也大意了。 会喝酒是上辈子嫁过去以后的事,无数个不眠之夜,都需要靠着酒精的麻痹才能入睡。而如今这副年轻的身体,哪里经得住酒精的熏陶。 这都是村里自家酿的米酒,后劲极大。 三两杯下肚,饭吃到后面,她人就已经开始晕晕乎乎,看东西都带重影了。 赵文昌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一把夺下她手里的酒杯,长臂一伸,就将有些摇摇晃晃的人强行按在了自己怀里。 他低头看着她酡红的脸蛋,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能喝就别逞强。” 姜晚秋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 她晕乎乎地抬起头,冲着男人傻笑了一下,然后伸出双臂,软软地勾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这亲昵的动作,让赵惠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她“霍”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腻在赵文昌怀里的姜晚秋,声音尖利地叫道:“你放开他!你要对文昌哥干什么!” “赵惠你给我坐下!”赵卫民终于忍无可忍,“人家文昌两口子搂一下,你在旁边又唱又跳像什么样子!” “我……”赵惠有些委屈,还没开口,就又看到了让她瞪掉眼珠的一幕。 第26章 别,这还是在外面…… 只见姜晚秋醉眼迷蒙,勾着男人的脖子,软乎乎的身子又往上蹭了蹭。 她仰起头,凑到男人线条刚毅的侧脸旁,“吧唧”一声,亲了个结结实实。 亲完,她还搂着男人嘿嘿傻笑,像只偷着腥的小狐狸。 “你——!”赵惠尖叫一声,像见了鬼一样。 她的文昌哥!她从小跟在屁股后面跑,连手都没正经牵过的文昌哥,竟然被这个南边来的女人当着她的面给亲了! 她脑子一热,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伸出手就要去扯姜晚秋的胳膊:“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快从文昌哥身上下来!” 手还没碰到姜晚秋的衣角,就被一只大手给挡开了。 “用不着你帮忙。我媳妇,我自己会照顾。” 说完,他懒得再多看赵惠一眼,手臂一收,稳稳地将怀里还在咯咯笑的人儿打横抱了起来。 他对着桌上脸色尴尬的赵卫民轻轻点了点头:“卫民叔,饭吃好了,我们先回去了。” “哦哦,也行,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弟妹也醉了,让她早些休息。赵富!你过来送送弟妹他们!”赵卫民说着,也起身把二人往门口送了送。 “文昌哥!”赵惠不甘心地追了两步,可男人压根没理她,高大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她气的直跺脚,最后也只能不情不愿的被李秀娟拉回了家。 “哎!”赵卫民看着自家闺女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手里的酒杯往桌上“砰”的一放,脸上是掩不住的失望和不悦。 这叫什么事儿! 当初赵文昌他爷爷还在的时候,两家玩笑似的定了娃娃亲,那时候她嫌赵文昌是个闷葫芦,整天就知道在山里钻来钻去,土里土气。 后来,村里来了个从城里来的年轻支书,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她就跟丢了魂儿似的,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后头。 结果人家小年轻压根看不上她这种村里姑娘,没多久就调走了。 家里看她年纪也不小了,让她先选个合眼缘的处着。 她又开始挑三拣四,这个嫌矮,那个嫌穷。等到赵文昌在部队里提了干,当上了营长的消息传回来,她又开始一口一个“我的文昌哥”了。 早干嘛去了!现在人家得了媳妇,还是个那么水灵精明的城里姑娘,她在这儿上蹿下跳,除了丢人现眼,还能干啥? 月亮已经高高挂在了天上,清冷的月光洒在乡间的小路上,把赵文昌的影子拉得很长。 夜风一吹,带着股沁骨的凉意。 姜晚秋似乎是觉得冷,下意识地往身旁的热源拱了拱,小脸蛋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蹭来蹭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不动了。 这女人可真轻,抱在怀里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 赵文昌低头看着她,心里头琢磨着,回头得让她多吃点肉,不然这风大点,都怕把人给吹跑了。 怀里的人忽然不安分地动了动,抬起头,醉醺醺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天上的星子。 她傻乎乎地笑了起来,抬起纤细的手指,指了指男人的脸。 赵文昌单眉一挑,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怎么了?” “你看!”姜晚秋的声音又软又糯,“你眼睛里……也有星星!” 赵文昌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小醉鬼,尽说胡话。 走到半路,似乎是缓过了劲儿,又或者醉意这时候才彻底的上了头,姜晚秋忽然吵着要下来自己走。 “放我下来!我要自己走!” “别闹了,老实待着。”赵文昌收紧了手臂。 怀里的人却不依不饶,跟条泥鳅似的扭来扭去:“我没醉!我还能走直线呢!你放我下来,我走给你看!” 赵文昌被她磨得没法子,拗不过她,只得小心翼翼地将人放了下来,一只手还虚虚地护在她身后,生怕她摔了。 姜晚秋一沾地,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刚想迈步证明自己,身子就一歪,直挺挺地就往旁边倒去。 “小心!”赵文昌眼疾手快地一把攥住她的胳膊。 眼看着就要摔进旁边一人多高的草丛里,姜晚秋却猛地扭过头,冲着他狡黠一笑,那双眸子在月光下清亮得不像个醉鬼。 赵文昌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秒,被他攥住的胳膊猛一用力,一股大力传来,他重心不稳,整个人都被拽着,两个人双双倒进了柔软的草丛里。 “哈哈哈!你中计啦!” 姜晚秋看着摔在自己身上,却在最后一刻用手肘死死撑着地,就怕把自己那点重量全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笑得前仰后合。 赵文昌又气又好笑,简直无语至极。他撑起身子,想把这个小骗子拉起来:“胡闹!快起来,地上凉。” 谁知,姜晚秋非但没起来,还像条美女蛇一样,搂着他脖子的手臂猛一用力,腰肢一拧,一个巧劲儿就翻了个身。 天旋地转间,两人的位置已经调换。 她稳稳地骑在了男人的小腹上。 月光透过草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男人脸上。 他总是一丝不苟梳得整齐的头发乱了,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遮住了平日里那份冷硬刚毅,在清辉下,竟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 那双深邃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姜晚秋喉头一紧,心脏不争气地“怦怦”狂跳起来。 这男人是自己以后的老公,真好。 她想也没想,低头就吻了上去。 柔软的唇瓣相贴,带着米酒的香甜和她身上独有的馨香。 赵文昌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连反应都忘了。直到感觉到女人不安分的小手开始在他身上游走,似乎还想有下一步动作。 他猛地回过神,想侧过头,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别乱动……还在外面!” 姜晚秋不满男人的抗拒,像是被惹恼了的小兽,张嘴就在他唇上用力咬了一口。 “嘶——” 刺痛感混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电流,“轰”的一下炸开,瞬间击中了他的天灵盖。 第27章 疼,他太有侵略性 男人身上滚烫的温度,混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将她包裹。 赵文昌被那一口咬得浑身一激灵,所有被酒精麻痹的神经瞬间被点燃,像干柴遇上了烈火,“轰”的一下烧了起来。 他闷哼一声,常年在部队里锻炼出的蛮力在这一刻有些失控。一个翻身,他便重新夺回了主导权,将身下那只不听话的“小狐狸”死死地压在了草地上。 他低下头,粗重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姜晚秋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眸子在月光下黑得吓人,像藏着一头即将挣脱牢笼的野兽。 “不听话?嗯?”他压低了嗓音,带着一股让姜晚秋陌生的、充满侵略性的沙哑。 大手毫不留情地掐住了她纤细的腰,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疼……” 姜晚秋下意识地哼了一声。 那股突兀的疼痛,像一把钥匙,猛地解开了一段她前世的记忆。 前世,王建军喝醉了酒也是这样。 他会用这种让她害怕的眼神看着她,用这种让她挣脱不开的力气掐着她,把她当成一个面团一样,肆意地揉捏捶打。 那种无力反抗,只能任人宰割的恐惧,瞬间从脑海里钻了出来,控制了她的全身。 好疼,她感觉到自己不知道什么地方被男人掐的生疼,可能是腰,也可能是腿,说不上来,但就是疼。酒精的麻痹下所有感觉都糊成了一团。 刚刚还带着狡黠笑意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放开我……你放开我!” 她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这突如其来的抗拒让赵文昌动作一顿。 他低下头,借着月光看清怀里女人的脸。 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灵动和狡黠,只剩下满满的惊恐和泪水。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滚落,砸进草地里,无声无息。 这一下,像一盆刺骨的冰水,从头到脚把赵文昌浇了个透心凉。 他脑子里的那股邪火,“呼”的一下就灭了,连带着酒意也清醒了好几分。 他赶紧松开了手,有些无措地问道:“怎么了?弄疼你了?” 姜晚秋蜷缩起身子,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了进去,只剩下压抑的啜泣声和一句含糊不清的、带着颤音的话。 “我害怕……” 赵文昌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疼。 他叹了口气,心里头是又好气又心疼。 这女人,每次都是这样,撩起火就跑。这次,怎么又把自己吓成这样了? 他坐起身,看着两人乱糟糟的衣裳,沉默了片刻。他伸出带着薄茧的手指,动作轻柔得不像话,小心翼翼地擦掉了姜晚秋脸上的泪痕。 “不怕了,不怕了啊。是我不好,吓着你了。”他笨拙地安慰着,一边说,一边帮她把蹭乱的衣领整理好,又把自己衬衫的扣子一颗颗扣上。 等他缓过劲来,身上那股燥热彻底退去,才弯下腰,将还在小声抽泣的人儿重新打横抱了起来。 “不怕,我不会再做什么了,我们现在就回家。”他的声音沉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姜晚秋吸了吸鼻子,将脸埋在男人厚实的胸膛,也不知有没有把对方安慰的软话听进去。 等回到家,屋子里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堂屋的灯还亮着,婆婆赵小花正坐在炕沿上纳鞋底,显然是在等他们。 一见赵文昌抱着人进来,她立刻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他怀里双眼紧闭、脸颊通红的姜晚秋,压低了声音埋怨道:“咋喝成这样?文昌,我跟你说,今晚上你可得照应住了!她这是又受了惊又喝了酒,最是怕着风,可千万不能再让她见凉气,不然落下病根,以后有得是罪受!” “知道了,娘。”赵文昌应了一声,抱着人快步进了里屋。 屋子里的土炕早就烧得暖烘烘的,他把姜晚秋轻轻放在炕上,拉过一床子被给她盖好。 也许是暖意驱散了寒气,姜晚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眼神涣散,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今生还是前世。 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逼仄的、让她喘不过气的王家。 每次为了王建军那个窝囊废的前途,她都被拉去陪那些油腻的领导喝酒。回到家,一身的烟酒味和那群人的目光,让她从里到外都觉得恶心。 她猛地坐了起来,挣扎着就要下炕:“我要去洗澡……身上脏死了……” 赵文昌一把将她按了回去,眉头紧锁:“胡闹!这东北大半夜的这么冷,你还醉着,洗什么热水澡?想猝死么?给我乖乖躺着!” 姜晚秋眨巴着迷蒙的双眼,看了半天,才把眼前这张棱角分明的脸认了出来。 “赵文昌……”她喃喃地叫了一声,心里的恐慌散去大半。 她不吵着洗澡了,却又有了新的要求,拽着他的袖子不放:“那我要换衣裳,这身难受。” 估计是外面太黑,男人看不清楚,扣子给她扣移了位,穿着很不舒服,她摸索着要给自己解开。 赵文昌无奈,只得由着她:“行,换什么衣裳,你指给我,我给你找。” 姜晚秋听话地抬起手,朝着炕边的一个角落指了指:“就那个,白天我放那儿的。” 赵文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被团成一小团的东西,静静地躺在铺盖上。 他伸手拿了过来,摊开一看,顿时愣住了。 那玩意儿,布料少得可怜,就是几根细细的带子连着两片小小的、不知道是什么料子的布片,团起来还没他一个巴掌大。 他一个在部队里待了快十年的大男人,哪里见过这种东西。 他拿着那几根细带子,翻来覆去地看,脸上是掩不住的困惑:“这……是衣裳?这玩意儿,咋往身上穿?” 姜晚秋看着他那一脸傻气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醉意朦胧的脸上又恢复了几分神采。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得意地朝他一扬下巴。 “怎么不能穿?你等着,我这就穿给你看!” 第28章 那你来帮我脱 说罢,她摇摇晃晃地就要付诸行动,抓着那块巴掌大的小布片,就往自己身上比划。 可她脑袋晕乎乎的,眼前全是重影,那几根细带子在她手里绕来绕去,怎么也找不到该套进去的地方。 “哎呀!”姜晚秋嘟囔了一声,带着醉酒后的烦躁,“这破玩意儿,咋穿不上呢?” 她试了几下,发现原来是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还没脱。又胡乱地将衣服往下扒拉,露出一片雪白的香肩。 衬衫被她扯得皱皱巴巴,挂在手臂上,她又拿起那小布片,固执地往身上套。 赵文昌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看着眼前这活色生香又乱七八糟的一幕。 他叹了口气,一把攥住了她不老实的手腕。 “别闹了!赶紧给我躺下睡觉!” 他的力气很大,姜晚秋被他抓得手腕生疼,那点醉意带来的蛮劲儿瞬间泄了气。 她抬起头,迷蒙的双眼对上男人漆黑的眸子。 “你凶我……”她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控诉,“我就是想换件干净衣裳……这身穿着难受……” 说着,她另一只手还拽着赵文昌的袖子:“那你帮我脱,我今天就要换!一定要换!” 看着她这副又可怜又磨人的样子,赵文昌那女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上辈子是欠了这女人的吧?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了一般,松开了她的手腕。 “行,行,我帮你,你别动。” 他弯下腰,耐着性子把她那件几乎被自己拧成麻花的衬衫衣摆抚平,然后沉声道:“抬手。” 姜晚秋听话地举起胳膊,像个等着大人穿衣的娃娃。 赵文昌动作有些僵硬地帮她把外衣脱了下来,又去解她里面那件薄衫。 等到最后,只剩下一件贴身的薄棉小衣时,男人的手却停住了。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二话不说,又一把将人按进被窝里,用厚实的棉被把她从头到脚裹了个严严实实。 “好了,睡吧。” 被子里的人却不干了,像条泥鳅似的扭来扭去,硬是从被子堆里拱出了一个脑袋,红着脸蛋,亮着眼睛,理直气壮地嚷嚷:“我不管!还没脱完呢!” “姜晚秋!”赵文昌终于忍无可忍,低吼了一声,“你再胡闹信不信我……” 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女人咯咯地笑了起来,一点儿都不怕他。 她趁着他分神,飞快地从被子里钻出来,三下五除二就把身上最后那件小衣给脱了,然后手脚麻利地将那件造型奇怪的“新衣服”换了上去。 赵文昌的眼睛都看直了。 怎么说呢,那玩意儿……该遮羞的地方是一点没遮住,倒是把那纤细的腰肢和浑圆的曲线勾勒得清清楚楚,不该露的地方,那真是暴露得干干净净。 “你……你穿的这是什么不像话的东西!”赵文昌将棉被扯过来,再一次把人裹得像个蚕宝宝。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天冷!当心着凉!” 声音硬邦邦的。 被子里安静了一瞬,随即,一只白嫩纤细的手从被子缝里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用力往里一拽。 赵文昌猝不及防,高大的身子一个踉跄,就倒在了温暖的土炕上,半个身子都被拉进了被窝里。 “别放肆!”他沉声警告,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臂,“忘了刚才怎么被吓哭的了?” “谁哭了!”姜晚秋从被子里探出头,理直气壮地反驳,还打了个酒嗝。 她见男人铁了心要抽身离开,心里一急,那双迷离的醉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脱口而出:“你……你是不是不行啊!” 上辈子,王建军一开始也是这样。 任凭她怎么放下身段,怎么拼命诱惑,那个男人都不为所动。 赵文昌:“……”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危险的沙哑。 “好,姜晚秋,这是你自找的。有本事,你待会儿别哭。” 姜晚秋毫不示弱地回敬道:“谁哭谁是小狗!” 话音刚落,屋里的灯便灭了。 被子被猛地拉过头顶,隔绝了窗外清冷的月光。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沉闷又潮湿。 姜晚秋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深海里,呼吸变得困难,像是溺水了一样。 她慌乱中拼命抓住了一块浮木,却被汹涌的海浪一次又一次地抛向顶峰,再重重地坠下。 晕眩感一阵阵袭来,天旋地转。 耳边好像有谁在粗重地喘息,那声音熟悉又陌生。她努力地想听清楚,仔细分辨了半天,才惊觉那声音……似乎是自己的。 第二天,姜晚秋是被脑门一阵接着一阵的抽痛给疼醒的。 宿醉的后劲儿上来了。 她难受地“唔”了一声,抬手揉了揉胀痛的额角,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在脑海里闪现。 昨天……去村长家吃饭了,喝了点酒,然后……然后…… 然后好像就记不太清了。后面的事像隔了一层毛玻璃,朦胧不清,她觉得自己似乎是直接睡了过去。 她挣扎着想坐起身,却感觉身上凉飕飕的。 低头一看,整个人都傻了——昨天刘嫂子那件没好意思拿走的细带小布片,不知何时,竟然正正经经地穿在了自己身上。 “啊!” 她低低地惊呼一声,立马又躺了回去,用被子把自己蒙了个严严实实。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拼命地回忆,脑子里好像闪过一些画面,是自己非要穿上这件衣服的?可那记忆太不真切了,模模糊糊的,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姜晚秋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好在炕上只有她一个人,男人已经离开了。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不然这张脸,她真的不知道该往哪儿搁。 磨蹭了半天,她才红着脸穿好衣服下了炕。 刚一出门,婆婆赵小花就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关切地看着她:“晚秋,醒了?头疼不疼?” “还好。”姜晚秋有些心虚地应着。 “快,快过来!”赵小花拉着她的手,将她按在桌子旁坐下,转身从厨房锅里端出一只大碗,“我给你熬了红糖卧鸡蛋,你趁热喝了,暖暖身子,解解酒气。这红糖,还是文昌天不亮就起床,特地去村里供销社给你买的呢。” 姜晚秋捧着那碗热气腾腾、香甜扑鼻的红糖水,听着婆婆的话,脸“唰”的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 她连忙岔开话题,低着头小声问:“那赵文昌……他人呢?” “哦,你说文昌啊,”赵小花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今儿个一早,他们营的师长不是回来探亲了嘛,派人过来传话,把文昌叫过去问话了,估计是部队里有啥事吧。” 收拾完,看着脸颊红红的女人,赵小花又乐呵呵的道:“昨晚试的咋样?文昌这人还能用吧?” “噗——咳咳咳……”姜晚秋怀疑自己听错了话。 第29章 男人不就是用来暖被窝的嘛 她被呛得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一张俏脸瞬间涨红,眼泪花都冒了出来。 “咳……咳咳……婶子……你说啥呢!” 赵小花看着她这副大惊小怪的模样,乐得不行,伸手就帮她拍着背顺气,嘴里还揶揄道:“你这丫头,脸皮咋这么薄?还是从城里来的呢,这思想觉悟,咋还没我们这些乡下老婆子开放?” 她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一副传授人生经验的样子:“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男人有啥用?不就是白天挣工分,晚上暖被窝的么?那要是这暖被窝的本事不成,光会挣工分,那要他干啥?摆着看啊?” 赵小花撇了撇嘴,继续道:“想当初我和我家那口子,那也是提前‘合计’过的。这过日子,就跟买东西一样,得先验验货。万一嫁了个中看不中用的,那不是耽误自个儿一辈子?就算往后离了,也得被人戳脊梁骨,说是个二婚的,到底不好听。所以啊,这提前试试,可太重要了!” 一番话说得姜晚秋简直刮目相看。 她以为自己接受新思想算是快的了,没想到,这位乡下婆婆,比她还要生猛! 看着婆婆那双亮晶晶、满是“你懂的”神采的眼睛,姜晚秋的脸皮烫得能烙饼了,只能含糊其辞地“唔”了一声:“还……还行。” 其实昨天晚上的事,她到底是没多大印象了。 “行就行!”赵小花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麻利地把话题转了过去:“你先把这碗喝了,暖暖身子。等过几天,队上的知青也该下来了,我今天提前去村长那问问,看到时候有啥活计,给你安排个轻省点的。你就等文昌回来,你们俩就收拾收拾,去了沪市,先买身体面的衣服,再去风风光光地参加你妹妹的婚礼。” 赵小花一边说一边已经走到了门口,临出门前,还不放心地回头嘱咐:“我出去了,你在家把门窗都关好。要是有不认识的人来敲门,你就说家里大人不在,别给开,听见没?” 那一瞬间的絮絮叨叨,让姜晚秋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小时候母亲出门时,她也是这样站在门口,一遍遍叮咛。 秋风卷起落叶,打了一个漩。 赵得龙将窗户关起,让身边的婆姨以后别开这么久的窗户,都不通风。 他说完,又去柜子里翻出两条“大生产”香烟,又拿油纸包了半斤红糖,准备当做人情礼。 他一边拾掇,一边对炕上还生闷气的人说:“孩他娘,今儿个赵师长回来了,听说外孙都满月了,咱要不要一起去看看?顺便……咱家大小子也大了,看能不能跟师长拉拉关系,在部队里给谋个文职的差事,也比在土里刨食强啊。” 炕上的刘小小一扭脸,后脑勺对着他,瓮声瓮气地道:“要去你去,我不去!” 赵得龙有些无奈,走过去坐到炕沿上,叹了口气:“你这又是咋了?跟我置什么气呢?咱们都老夫老妻了,你干嘛非要学赵富他们家小年轻那一套?人到了年纪,就得服老。”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跟捅了刘小小气管子似的。 她猛地回过头,眼睛瞪得溜圆:“你才老!赵得龙我告诉你,不行就是不行,哪里来那么多借口!” 她昨天问了李秀娟,又从姜晚秋那丫头手里买来的“灵丹妙药”,这男人死活不肯吃,还嫌弃她一把年纪了不知羞,净整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这可把刘小小给气了个倒仰。 赵得龙被噎得老脸一红,站起身,拿起准备好的东西:“行行行,我不跟你吵,你不去,我自己去!” 说罢,便黑着脸,拿着人情出了门,直奔村东头的师长家。 师长赵长峰家里,此刻正热闹着。 他抱着刚出生的外孙,在屋里来回颠着,嘴里“哦哦哦”地哄着,满脸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土炕上,他刚生产完没多久的女儿正被丈夫伺候着,一口一口地喂着小米汤。 她看着自己爹那副稀罕外孙的样子,也跟着笑了,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愁绪:“爸,我妈这次咋没跟您一块回来?” 赵长峰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有些尴尬地躲闪开:“你妈她……单位里有事,走不开,不方便。” 可惜炕上的女儿明显不信他的话。 赵芸芸隐约听人说起过父母之间好像出了点事,但具体是什么,谁也说不清。 眼下看父亲这神情,恐怕传言不虚,可是不知道事端,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劝合。 正在这时,门帘一挑,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赵文昌。 赵长峰像是找到了救星,立刻转移了话题,看向来人,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洪亮:“文昌来了!怎么样?这次回来探亲,和家里给说的新媳妇看对眼了没有?” 赵文昌立正站好,沉稳地应道:“报告师长,挺好的。” “好就行!”赵长峰笑呵呵的说道,“那就赶紧把证领了,婚事办了,早点归队!你手底下那群兵蛋子,就你一个人能镇得住。你不在的这几天,小张代理你的队,结果天天跑团部来哭丧着脸问我,说你啥时候回去。” 炕上的赵芸芸听了,忍不住埋怨起来:“爸,你看看你!人家文昌哥刚回来,还没跟新嫂子处热乎呢,你就要把人拆散了。不得多让人家小夫妻俩腻歪一段日子啊!” 赵长峰听了,有些不认同:“年轻人,搞这些享乐主义做什么。军人就得有军人的样子,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当初你妈和我结婚,当天晚上我就被叫去归队出任务了,这么多年,你妈这不是还什么抱怨的话都没说过。” 赵芸芸想了想,又道:“知道我妈跟着你不容易,那还和我妈闹别扭?” “谁说我和你妈闹别扭了?那是,那是……”赵长峰话说道一半,又及时打住,“唉!算了,你们这群小年轻不懂!” 赵长峰将外孙递给了女儿,向着赵文昌走了过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走,咱们过里屋说。” 说着,眼角余光却敏锐的发现了一处不对。 第30章 新媳妇,挺烈的嘛 那藏青色的硬挺布料下,脖颈侧面,赫然有一处不甚明显、却也绝对无法忽视的牙印,带着点破皮的殷红。 赵长峰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明白了什么,那张严肃的国字脸上,瞬间漾开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 他抬起粗粝的手指,虚虚地点了点赵文昌的脖子,揶揄道:“你这新媳妇,还是个属虎的?挺烈啊!” 赵文昌那张常年冷峻的脸上,难得地掠过一丝不自然。他不动声色地抬手,将领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那点暧昧的痕迹:“她……昨天喝醉了。” “哈哈哈,新媳妇还会喝酒呢!”赵长峰笑得开怀,拍了拍他的肩膀,可那笑意很快就收敛了,正色道,“文昌,你还记不记得,平安的父母是怎么没的?” “报告师长,记得。牺牲于六年前的‘鱼钩’行动,是被潜伏的敌特暗杀。” 赵长峰点了点头,神情凝重:“那伙人,被彻底清理围剿之后,最近和外国势力勾结,又不安分了,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蠢蠢欲动。你是跟他们打交道最多的,对他们的手段,整个军区里,没人比你更熟。” 他道:“队里离了你不行,我知道你探亲假还没休完,但现在情况紧急。你这两天没事就准备准备,随时归队。等上头锁定了那伙人的老巢,你就要带队出动。” 他顿了顿:“任务很危险,九死一生。但是,也只有你能胜任。只要这次任务圆满完成,我亲自给你请功,破格提拔你当团长!也算让你爷爷当年的期望,能更近一步。” 赵文昌没有丝毫犹豫,挺直了脊梁,敬了军礼:“是,师长!保证完成任务!” 就在这时,外屋的门帘被人掀开,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赵得龙。 “师长!您回来了,可把我们盼坏了!”赵得龙一见着赵长峰,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几步就凑了上来,“这是家里的一点心意,不值钱,您尝个甜味儿。” 赵长峰摆了摆手,只和他寒暄了几句家长里短。 赵得龙绕了半天,终于把话头引到了正事上:“那个……师长,您看,我家那大小子胜利,也老大不小了。我就想着,能不能……跟您拉拉关系,在部队里给谋个文职的差事?也比在咱这穷山沟里土里刨食强啊。” 赵长峰闻言,脸上笑意不减,话却说得滴水不漏:“得龙啊,部队每年招人,那都是有规矩的。特别是文职,得考试,凭本事进。我一个人可做不了主。不过你放心,胜利要是真有那个能力,我肯定会帮着说句话,毕竟都是一个村的老乡,能拉一把我还能不拉?” 赵得龙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就有了底。他要的就是这句话!他连忙把手里的东西往赵长峰怀里塞:“师长,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东西您必须收下!” 两人推让之间,一个白色的瓷瓶“骨碌”一下从篮子里滚了出来,掉在地上。 赵长峰有些好奇地弯腰捡了起来,掂了掂,瓶身上啥字儿也没有。 “这是啥?” 赵得龙的老脸一下子有些红,只是解释:“这……是个保健品!可金贵了,对男人身体好。师长您日夜为民请命,这身体是最要紧的。老话不是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这药是自家婆姨昨天拿回来的,他自己用不上,可东西又贵,扔了可惜,就想着拿去当个人情。 赵长峰捏着那小瓷瓶,意味深长地看了赵得龙一眼,眉毛微微挑了挑,却也没多说什么,最后还是把瓶子和烟糖一起收下了。 赵文昌见状,上前一步,打了声招呼:“师长,那我先回去了,还得收拾东西去火车站。” “去吧。”赵长峰挥了挥手。 刚走到半路上,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喊住了他。 他脚步一顿,回过头去。 …… 另一头,赵小花脚下生风地往公社赶。刚到公社大院门口,就见一个人影捂着脸从里面冲了出来,一头撞在她身上。 “哎哟!”赵小花被撞得一个趔趄,定睛一看,撞人的竟是赵惠,正捂着脸哭哭啼啼地往前跑。 “惠丫头,你这是咋了?”赵小花刚想拉住她问问,赵惠却根本不想理,头也不回地扭身跑远了。 赵小花心里纳闷,进了村长办公室,一股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赵卫民正皱着眉头,“吧嗒吧嗒”地抽着手里的卷烟,满屋子乌烟瘴气。 一看这气氛,赵小花心里立马了然了,她笑呵呵地走过去,打趣道:“卫民兄弟,你这是干啥呢?大白天的打孩子,多伤孩子脸面。” 赵卫民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将烟屁股在鞋底上摁灭,抬起头来,一脸的愁容。不过也没接话,只是说:“赵家嫂子,你来有啥事?” “我来问问,过段时间知青就要下来了,活计都分配好了没有?” “都好了。” 赵小花心里一喜,赶忙追问:“那……那我家文昌那媳妇儿,姜晚秋的,也分好了?” 赵卫民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厚厚的名单,指了指上面一个名字:“分好了。给她分了一百五十亩荒地,就在北坡上。冬天开垦完,明年春天正好能种上。” “啥?!”赵小花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百五十亩?!那北坡上的地,硬得跟石头似的,让她一个城里来的女娃娃去开垦?这一冬天下来,人不得废了?!就没别的活儿了?” 赵卫民又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嫂子,这劳作任务,不是我一个人定的,都是上头指派下来的,咱们就照着规定实行。凌晨四点上工,晚上九点下工。我也想给那丫头找个轻松点的活儿,可公社里像广播员、记分员这些清闲的活儿,早就被那些有红色家庭背景的知青,在下乡前就通过关系给预定了,哪还轮得到咱们?” 赵小花听得心里头焦急。 北大荒的冬天,那可是能活活冻死人的!让姜晚秋一个细皮嫩肉的姑娘家去干这个,跟要了她的命有啥区别? 见实在没办法,赵小花只能先从公社退出来。她一边往回走一边琢磨着其他办法。 刚走到田梗处,就看见前面黑压压地围了一群人,正吵吵嚷嚷地往河滩的方向跑。 赵小花心里咯噔一下,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又是出啥大事了?! 第31章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河滩边上湿漉漉的,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个个伸长了脖子。 “哎哟,这不卫民家的惠丫头吗?咋搞成这样了?” “还能是咋样?自己一头扎进河里的!要不是柱子他爹下水快,人早就没影儿了!” 赵小花挤到最前头,这才看清楚了。 地上躺着的,正是赵惠。她浑身湿得透透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那张平日里还算红润的脸蛋,此刻白得像一张纸,嘴唇发青,眼睛紧紧闭着,一动不动,要不是胸口还有那么一丝微弱的起伏,真跟个死人没两样。 “都让让!让让!” 人群外传来一声暴喝,村长赵卫民黑着一张脸,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他看到自家闺女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眼睛瞬间就红了,是气,也是心疼,两种情绪拧巴在一起,让他那张国字脸瞧着格外狰狞。 旁边一个跟赵卫民家走得近的婶子看不下去了,气恼地质问:“卫民!你到底跟孩子说啥了?今儿一早俺去公社,就听见你们爷俩在办公室里吵,吵两句就得了,咋还能把孩子逼得去跳河啊!” 赵卫民嘴唇哆嗦了一下,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只是摆了摆手,急忙冲着周围人吼着:“都别围着了!赶紧,抬回家去!” 立时就有几个壮实的汉子上前,七手八脚地把赵惠抬了起来。 一个汉子边走边叹气:“我说卫民啊,有啥天大的事儿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孩子再不懂事,也是你的亲骨肉!” 赵卫民听着这话,却只是更重地叹了口气。 他不敢说,他怎么有脸说? 说他家闺女,为了个男人,嫉妒得心都黑了,竟然撺掇村里的王癞子去糟蹋一个城里来的女人? 起初王癞子被抓起来,招供说是赵惠指使的时候,他第一个不信!他自己的女儿,他清楚,就是有点小性子,怎么可能干出这么龌龊、这么伤天害理的事! 直到王癞子说出了那瓶烈酒。 他说,赵惠许诺他事成之后,就把后院槐树下埋着的那瓶烈酒给他。 那瓶酒,是他闺女十五岁那年,爷俩亲手埋下去的。他当时还笑着说,这是她的“女儿红”,等她嫁人的那天,再挖出来喝。 这事,除了他爷俩,天底下没第三个人知道! 他回去偷偷质问赵惠,他闺女承认得倒也干脆,脸上没有半点悔意,提起姜晚秋时,那眼神里的厌恶和恨意,让他这个当爹的都觉得心惊。 更别提今天早上,她还在办公室里跟自己闹,一口一个“她的文昌哥”,甚至威胁他,要是不给姜晚秋安排个最苦最累的活儿,上次那事,她能干出第一次,就能干出第二次! 还一口一个文昌哥的叫呢! 凭赵文昌在部队里练出来的那份精明,八成早就猜到这事跟自家闺女脱不了干系,只是顾着两家几十年的老情面,才没把那层窗户纸捅破。 那天请人家吃饭,哪里是请客,分明就是他这个当爹的,拉下老脸去给闺女赔礼道歉! 还好,赵文昌点了头,给了他这个情面。可他这不争气的闺女,依旧不知收敛,还变本加厉! 他气得浑身发抖,这才扬手,结结实实地给了她一巴掌。 没想到,就这一巴掌,竟把她逼到了河里去。 赵惠被抬回了家,安置在热乎乎的土炕上。她身上湿衣服已经换下,盖着厚厚的被子。 她被凉水一激,呛了水,发起热来,人烧的迷迷糊糊。 “文昌……文昌哥……”她躺在炕上,嘴里翻来覆去,无意识地念叨着这个名字。 她娘坐在一旁,眼泪就没停过,拿着毛巾一遍遍给她擦着滚烫的额头。 末了,扭头对一旁闷头抽烟的赵卫民说:“当家的,你看惠儿这烧得……嘴里还老念叨文昌,要不……把他叫过来看看?兴许他来了,惠儿心里那股气就顺了呢?” 赵卫民看着闺女那样,心疼的厉害,只得开口对着儿子道:“富儿,你腿脚快,你去一趟,把文昌叫过来。” 赵富应了一声,披上袄子就往外跑。 与此同时,赵文昌家里,他和姜晚秋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去赶晚上的火车。 屋里很安静,只有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赵文昌从口袋里掏出一沓被捏得有些褶皱的票子,仔细地数了数,整整二百块。他拉开军绿色的帆布行李箱,把它塞进了最里面的夹层里,这样放着,路上不容易丢。 这钱,是刚才李秀娟追上他,硬塞过来的。 “文昌啊,婶子求你个事。”李秀娟有些不好意思,“那孩子不懂事,这几天正和她爹闹气呢。她爹生气归生气,心里还是疼闺女的。惠丫头前段日子,看见晚秋穿的那身小洋服,就跟魔怔了似的,也想要。你不是要陪弟妹去沪市?这不,她爹特地拿了家里攒的二百块钱,让你过去给惠丫头也买身新衣裳回来。” 赵文昌收回思绪,拉上行李箱的拉链,一转身,就看见姜晚秋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卡其色风衣,正站在窗边往外看,北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吹得她衣角飘飘,也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女人,真是不要命了。 “把这个穿上。”赵文昌眉头一皱,拿起炕上叠得整整齐齐的军大衣,就是她刚来的时候穿过的那件。 姜晚秋有些不乐意,往后躲了躲:“我不穿,又笨又重的,难看死了。再说,去沪市又不冷,到了南边就暖和了。” “要风度不要温度,”赵文昌根本不听她的,手上用了点力,强行把那厚重的大衣披在了她身上,又把扣子一颗颗扣好,嘴里念叨着,“等冻感冒了,躺在火车上哼哼的时候,你就知道错了。” 军大衣宽大,裹在她纤瘦的身上,显得有些滑稽,但也把她整个人都罩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面的寒气。 姜晚秋倒是撇了撇嘴,没再反抗。 因为确实好暖啊…… 她刚才穿好衣服发现更冷了的时候其实就有些后悔了,但是又懒得换衣服,想着忍忍就到地方了。 不过,有个人替自己操心那终究还是舒坦的。 赵文昌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老式钟表,指针已经指向了下午四点。他拎起两个人的皮箱,沉声道:“走吧,拖拉机应该在村口等着了。” 两人到村口没多久,就看到赵富正气喘吁吁地从村东面一路跑过来。 他一眼就瞧见了正准备爬上拖拉机后车厢的赵文昌和姜晚秋。 “文昌!文昌!等一下!” 拖拉机“突突”的声音太大,赵富扯着嗓子喊,脸都憋红了。 赵文昌听见了,让司机先停下,他跳下车,迎了上去:“啥事这么急?” 赵富跑到跟前,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他指着村里的方向,满脸焦急:“文昌……惠……惠丫头她……她跳河了!刚捞上来,人还昏着呢!我爹让我过来问问你,你这……临走的时候,要不要……要不要回去看看你妹子?” 第32章 他可见不得某个小醋精吃醋 姜晚秋闻言,下意识地侧过头,去看赵文昌的反应。 然而,赵文昌脸上却没什么波澜,甚至还扯了下嘴角,冲对方露出个浅淡的笑。 他那双在昏暗天色里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淡淡地扫了赵富一眼,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情绪。 “火车可不等人。”他言简意赅地说,“下次再说吧。” 说完,他没再看赵富一眼,转身扶着姜晚秋的胳膊,一用力,就把她稳稳地送上了拖拉机的后车斗。他自己则长腿一迈,利落地翻了上去,坐在了她的旁边。 姜晚秋心里直犯嘀咕,这话说的,跳河这种事,谁家还盼着有下次啊? 拖拉机“突突突”地再次发动起来,喷出一股黑烟,在赵富错愕的目光中,颠簸着驶离了村口。 车斗里,姜晚秋忍不住扯了扯男人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问:“你就真不去啊?万一……” “没有万一。”赵文昌打断了她的话,侧过头来。他似笑非笑地伸出手指,在她冻得有点发红的脸蛋上轻轻捏了一下,“而且我要是真回去了,”他拖长了调子,声音里带着点揶揄,“某人的醋坛怕是要打翻了,指不定得哭鼻子呢。” 姜晚秋的脸“腾”地一下就热了,一把拍开他的手,嘴硬道:“谁……谁小气了!我才不会!”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舒坦劲儿,却怎么也藏不住。 开拖拉机的老乡像是真怕二人火车晚点一样,车开得飞快。七十年代的土路坑坑洼洼,拖拉机开在上面,颠得人七荤八素。 姜晚秋那点小身板,哪里经得住这个。 她被颠得东倒西歪,小脸煞白,两只手死死攥着车斗边上的铁栏杆,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了。 赵文昌看不下去了,眉头一皱,长臂一伸,就把人给捞了过来,圈在自己胳膊和车斗壁之间。 “坐我腿上。”他的手臂环住了女人纤细的腰身,就要把人往怀里带。 “不用,我……我坐得住!”姜晚秋还想逞强。 话音刚落,拖拉机正好压过一块大石头,车斗猛地往上一弹!姜晚秋整个人被毫无防备地颠了起来,又重重地落下。 屁股结结实实地跟铁皮车底来了个亲密接触。 “嘶——” 她疼得倒抽一口凉气,眼泪都快出来了。 一抬头,就看见赵文昌那双含笑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模样,分明就是在看好戏。 姜晚秋又气又恼地瞪了他一眼,也不再嘴硬了,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男人结实的大腿上。 赵文昌喉咙里溢出一声闷笑,双臂顺势收紧,将她稳稳地圈在了怀里。 说来也怪,男人怀里像是装了什么减震的东西,颠簸感一下子少了大半。 她整个人靠在他宽阔结实的胸膛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皂角香,颠簸的路途,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部队里的军用卡车,比这个颠多了。”赵文昌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坐车得有技巧,得跟着它的劲儿走,不能跟它拧着来。” 才晚上六点,东北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们总算到了县城的火车站。 老乡把他们放下,挥了挥手就开着拖拉机走了。 车站门口人来人往,在昏黄的灯光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行色匆匆的疲惫。 离发车还有两个钟头,赵文昌说:“先去买点东西,路上吃。” 他说着,就下意识地伸出手,将她整个人圈在了怀里,护着她往人少的供销社方向走。 姜晚秋在他怀里挣了挣:“你放开,我又不是小孩子,丢不了。” 赵文昌低头瞥了她一眼,嘴角一勾:“那可不一定。”他目光在她那张还有些懵懂的脸上扫了一圈,“就你这迷迷糊糊的样子,我看悬。” 最后,赵文昌挑了一些馒头鸡蛋,又特地买了些零嘴给女人吃。 看着男人正准备付钱时,一股霸道的肉香味儿却不讲道理地钻进了姜晚秋的鼻子。 她顺着味儿一瞧,发现供销社门口有个小摊,一个老婆婆正从一个大瓦罐里往外掏用荷叶包着的东西,热气腾腾,香得人直咽口水。 是叫花鸡,也叫荷叶鸡。 赵文昌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挑了挑眉:“想吃?” 姜晚秋眼睛亮晶晶的,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男人却慢悠悠地吐出三个字:“不给买。” “为什么?”姜晚秋粉唇一撅,“你这人真小气!不给买我买。” 区区一只鸡她还是买得起的。 她气鼓鼓地从自己口袋里摸出钱票,走到摊子前:“婆婆,我自己买!给我来一个!”她还故意扬了扬下巴,偏要挑那个最大、最沉的,抱在怀里,像是在跟赵文昌示威。 赵文昌也不拦着,就那么靠在一旁,双手抄在兜里,嘴角始终挂着那抹若有似无的笑,看得姜晚秋心里莫名没底。 这鸡有问题? 上了火车,姜晚秋才发现,赵文昌买的居然是卧铺! 这个年代,能买到坐票都得烧高香,卧铺票更是想都不敢想。 “部队发的军官证,买票能优先。”赵文昌把行李安顿好,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 火车“哐当哐当”地缓缓启动,窗外的站台和人影慢慢向后退去。过了一会儿,姜晚秋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该吃晚饭了。 她得意洋洋地将那个沉甸甸的荷叶鸡从包里掏出来,放在小桌板上,还特意对着赵文昌扬了扬:“待会儿你可别闻着味儿馋得流口水啊。” 赵文昌靠在床铺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放心,不会。” 姜晚秋撇了撇嘴,开始兴致勃勃地解那只鸡。 她先是剥开外面那层干硬的荷叶,露出了里面一个巨大的黄泥疙瘩。 没事,叫花鸡都这样。 她又用力敲开一层干裂的黄泥…… 里面居然还有一层湿泥巴…… 没事,可能是为了保温。 她耐着性子,又小心翼翼地剥开湿泥巴,心想着这下总该见到香喷喷的鸡肉了。 结果,底下……他娘的竟然还是一层泥! 一层又一层,像是俄罗斯套娃似的没完没了。 最后,当所有的泥巴都被她剥干净后,桌子上只剩下一堆泥土和几片烂荷叶。 至于鸡?连根鸡毛都没看见! 姜晚秋捧着那个空空如也的“鸡壳”,彻底傻眼了。 旁边突然传来男人闷闷的笑声。 第33章 某人,可是又偷偷钻进了他的被窝 她捧着那堆泥巴,傻愣了半晌,才猛地转过头,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瞪得溜圆,直直地盯着旁边那个看好戏的男人。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 赵文昌慢悠悠地收了笑,对上她气鼓鼓的目光,也不否认,还看着还有些无辜的耸了耸肩:“我不知道。” 可那副模样,分明就是在说:是啊,我就是知道。 姜晚秋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连珠炮似的追问:“那你怎么不拦着我?你就看着我上当?” 赵文昌懒洋洋地往后一靠,靠在床铺的栏杆上,他拖长了调子,慢悠悠地说:“某只小馋猫那会儿正跟我置气呢,说要自己买,我哪儿敢拦啊。” 他顿了顿,视线在她气得通红的脸蛋上扫过,嘴角那抹坏笑又加深了几分:“我要是真拦了,你指不定这会儿还得念叨我小气。” “你——” 姜晚秋被他这番话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脸颊烧得滚烫。 又羞又气! 这人怎么这么坏!明知道是坑,还眼睁睁看她往里跳! 她气得嘟起嘴,抓起那堆破荷叶打开了车窗,就要往外面丢 男人这时才坐了起来,在随身布包里翻了翻。 只听“当”的一声轻响,一个铁皮罐头被他放在了小桌板上。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个部队里用的开罐器,三两下撬开,一股肉香味儿立刻飘了出来。 是午餐肉罐头。 “先吃了再气。”赵文昌把撬开的罐头往她面前推了推,笑够了,再开口,声音带着点安抚的意味,“我这人就比较大方,不护食。” 他看着她依旧气鼓鼓的样子,又补了一句:“不够,这儿还有。” 姜晚秋磨了磨牙,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她瞪了赵文昌一眼,到底还是接过了罐头,拿起筷子,一下一下地戳着里面的肉,像是把那肉当成了某个可恶的男人。 等她磨磨蹭蹭地吃完,车厢里的灯“啪”地一声灭了,只剩下窗外飞逝的夜色透进一点微光。 到了熄灯睡觉的点了。 两人各自躺回了铺位。 也不知睡了多久,半夜里,姜晚秋被一股刺骨的寒意给冻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军大衣,可那点暖意很快就被无孔不入的冷风给吹散了。 她抬头一看,车窗玻璃上,竟然不知何时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这老式火车没有暖气,车厢连接处还漏着风。 她身上裹着军大衣,又盖着火车上那床又重又硬的厚被子,可手脚依旧冰凉得像铁块,脚指头都冻得有些疼了。 她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可还是冷得直哆嗦。 黑暗中,她借着窗外的微光,看向了对面铺位上那个安静的轮廓。 犹豫了片刻,她一咬牙,悄手悄脚地从床上爬了下来,摸着黑,鬼鬼祟祟地蹭到了赵文昌的床边。 赵文昌在部队里练就的警觉性,睡眠一向很浅。女人那边一有动静,他几乎就同时醒了。 他没动,只是在黑暗中半眯着眼,有些好奇这小丫头大半夜不睡觉,要干什么。 然后,他就感觉到一双冰凉的小手,试探着伸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那冰冷的触感,激得他浑身一凛,差点没绷住。 紧接着,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子,就毫不客气地挤了进来,带着一身的寒气。 说来也怪,男人这被窝里暖烘烘的,像是揣了个小火炉。 姜晚秋舒服地喟叹一声,见男人似乎睡得很沉,没反应,便胆子大了些,把他往里推了推,想给自己腾点地方。 可卧铺就那么点宽,她还是觉得挤得慌,于是又偷偷把男人往里推了推。 “再推,我就要被你挤得贴火车皮上了。” 头顶突然传来男人带着一丝无奈的低沉嗓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吓了姜晚秋一大跳。 她身子一僵,还没来得及想好是该溜还是该装睡,男人就主动侧过了身,长臂一伸,一把就将她整个捞进了怀里,严丝合缝地圈住。 他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点揶揄的笑意:“安分点,这在外面呢。等到了沪市,给你开了招待所,随你怎么折腾。” 热气喷在耳边,姜晚秋的耳根子瞬间红透了,她在他怀里挣了挣,压着嗓子小声反驳:“我……我就是冷!” “我知道。”赵文昌闷笑一声,将她搂得更紧了些,“部队里倒是有个法子,能在天寒地冻的时候让人一下子就暖和起来。想不想学?” 姜晚秋冻得脑子都慢了半拍,下意识地问:“什么法子?” “想学?” “想。”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一只温热的大手,竟从她衣服的下摆悄悄探了进去,不偏不倚,正好贴上了她有些冰凉的小腹。 姜晚秋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又凶又急地一把按住那只在她衣服里作乱的大手,声音都发颤了:“你……你干嘛!” 男人却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无辜语气,贴着她的耳朵,理直气壮地低声说:“给你取暖啊。” 他稍稍动了动手掌,让那片温热的皮肤与她贴得更紧。 “身子冷,光靠衣服被子捂着没用,得像这样,皮贴着皮,热气儿才能传得快。这是最快的法子。” 姜晚秋哪里肯信他的鬼话! 可她又不敢有大动作,这黑灯瞎火的,上铺还睡着人呢,万一吵醒了别人,看到她和一个大男人挤在一个被窝里……那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那你给我安分点,要是你敢动手动脚的……”姜晚秋有些不放心的警告着男人。 她平常是有些色心,但是绝对没那色胆。 身后男人的声音闷闷的传来:“某个半夜胆大包天主动爬床钻男人被窝的人,似乎没资格说我。” 说着,将衣摆下的手更加探入了一点,收紧。 他像是抱着个抱枕一样,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的闭上了眼。 姜晚秋却一双眼睛睁得溜圆。 第34章 被撩了,咬牙问女人是不是想被办 身后男人的呼吸平稳悠长,胸膛随着呼吸有节奏地起伏着,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地拂过她的后颈。 他好像……真的只是睡着了? 姜晚秋提着一颗心等了半天,也不见那只在她衣服里的大手再有别的动作。 而且男人说得果然没错,皮肉相贴的地方,暖烘烘的热气儿源源不断地传过来,像揣了个小暖炉,不一会儿就熨帖得她浑身舒坦,甚至还出了些薄汗,感觉肌肤相触的那块地方都黏糊糊地贴在了一起。 可小肚子那里还是冰冰的。 她犹豫了一下,偷偷转了转眼珠,借着窗外那点微光,觑了眼男人沉睡的侧脸轮廓。 胆子便大了些。 她伸出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抓住男人那只大手的手腕,往下挪了挪,结结实实地按在了自己冰凉的小肚子上。 “唔……” 那瞬间的温暖,让她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她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把自己的后背严丝合缝地贴进他滚烫的怀里,热烘烘地,也沉沉睡了过去。 黑暗中,本该熟睡的男人,眼睫却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 那双在夜里深邃得惊人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怀里已经发出细微鼾声的小女人,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点无奈又有点得逞的笑意。 第二天,姜晚秋是在一阵规律的晃动中迷迷糊糊醒过来的。 恍惚间,她还以为自己躺在赵家那铺热乎乎的大炕上。她满足地在被窝里扭了扭身子,想伸个懒腰,把腿伸直。 可旁边像是堵了堵墙,她下意识地用腿把那“东西”往旁边蹭了蹭,想给自己腾点地儿。 刚蹭了两下,一只滚烫的大手猛地抓住了她正在乱动的大腿。 那力道,那温度,吓得姜晚秋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回头。 一张放大的俊脸就杵在眼前,鼻尖几乎要碰上她的鼻尖。 男人一双眼睛笑眯眯的,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别蹭了。”赵文昌的嗓音带着清晨的沙哑,低沉又勾人,“大白天的,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脱我裤子?” 瞬间,姜晚秋的脸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 昨晚的记忆一下子全回笼了! “我、我没有!”她急得跟什么似的,手脚并用地就要往外爬。 可刚一动,腰上就缠过来一条铁臂,轻轻松松地又把她给捞了回去,重新按在怀里。 “想跑?”赵文昌挑了挑眉,下巴朝被子里点了点,语气理直气壮,“你给我蹭掉的裤子,不负责穿回去?” 姜晚秋低头一看,被子底下,男人那条军绿色的裤子果然被她蹭得松松垮垮,褪到了大腿根。 她又羞又气,嘟嘟囔囔地骂:“谁让你睡觉不系好裤腰带……” 嘴上这么说,手却还是不情不愿地伸进了被子里,摸索着想把男人的裤子给扯上去。 被窝里黑漆漆的,她也看不清,只能凭感觉乱抓。手指先是摸到一片紧实的布料,她使劲往上一拽…… 然后,她的指尖就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早上的男人最是危险。 姜晚秋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一缩! “唔……” 身下的男人发出一声闷哼,腰腹的肌肉瞬间绷得像石头一样硬。 他咬着牙,似笑非笑地盯着怀里僵住的小女人,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股危险的意味:“你是不是故意的?想让老子在这儿,就地办了你?” “流氓!” 姜晚秋的脸颊红得快要烧起来,也顾不上什么裤子了,手脚并用地从他怀里挣脱出去,连滚带爬地回到了自己那冰冷的铺位上。 她背对着赵文昌,胡乱地整理着自己皱巴巴的衣服和头发,心跳得跟打鼓似的。 好不容易整理好了,她一转过身,才发现对面过道的座椅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位太太,正含笑看着她。 那妇人约莫四十来岁的光景,但保养得极好,皮肤白净,没什么皱纹。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灰色列宁装,手腕上却戴着一只通透的玉镯子,手指上还有个金戒指。在这普遍灰扑扑的年代,显得格外扎眼,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见姜晚秋看过来,那妇人笑得更和善了些:“小同志,醒了?” 她的目光在姜晚秋和对面铺位上好整以暇坐起来的赵文昌之间打了个转,那眼神里带着一种过来人的了然。 “你们……是刚结婚的小两口吧?” 姜晚秋的脸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被这么一问,更是有些不自在,含糊地应了一声:“快了。” “快了,快了也好。”那妇人感慨地叹了口气,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追忆,“想当年,我和我们家丈夫刚结婚那会儿,也是这样,一天到晚黏糊得分不开。可惜啊,这日子久了,就……” 她没说下去,只是羡慕地看着他们:“看见你们这些小年轻,是真的羡慕。” 两人正说着话,妇人又道:“我们两口子这是去沪市看病,也不知道这趟顺不顺利。” 姜晚秋随口问了句:“阿姨,是什么病啊?” 妇人只是摆摆手,含糊道:“老毛病了,不提也罢。” 火车一路南下,车厢里渐渐没了北方的寒气,反而闷热了起来。被姜晚秋嫌弃过的军大衣,总算是光荣“退休”了。 赵文昌站起身,单手轻松地将行李架上的箱子取了下来,准备把大衣塞进去。 他随手脱掉了外面的上衣,只留下一件贴身的白色衬衫。背心下摆随着他的动作往上卷起,露出了一截古铜色的窄腰和线条分明的紧致腹肌。 对面那妇人看得眼睛都亮了,脱口而出:“小伙子,我记得你们是东北上车的吧?” 姜晚秋点点头。 “怪不得呢!”妇人赞叹道,“都说北方的汉子身板壮实,今天可算是见识了。” 她夸了两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犹豫着,试探性地小声问:“那个……我就是随口问问啊,听说你们北方,那什么虎鞭酒、壮阳酒的,是不是……真那么管用啊?” 说完,她自己倒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等姜晚秋回答,她又把目光转向了赵文昌:“小伙子,你喝过没有?” 赵文昌“砰”地一声合上行李箱,转过身,一双深邃的眼睛意有所指地瞟了姜晚秋一眼,嘴角一勾:“阿姨,北方的酒劲儿再大,哪里比得上晚秋从南方带来的‘果子酒’啊。” 姜晚秋的脸“腾”地一下又红了。 这男人!又在揶揄自己! 那妇人却没听出弦外之音,一听这话,眼睛更亮了,急忙追问:“真的?是南方的哪种果子酒啊?这么厉害?” 姜晚秋被那热切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只能硬着头皮胡诌:“那……那是我家里自己酿的,外头买不到。” “哎呀,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妇人满脸的失望。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从车厢另一头走了过来,俯身在那妇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妇人听完,脸上顿时一喜,急忙点着头,跟着那男人起身匆匆离开了。 可没过多久,妇人自己一个人回来了,脸上的喜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和不快。 不一会儿,那个斯斯文文的男人也跟了上来,满脸歉意地站在她身后,低声下气地像是在解释着什么。 第35章他弄的她,心里痒痒的 那斯斯文文的男人被妇人训得头都不敢抬,只一个劲儿地赔笑。 妇人却连个正眼都懒得给他,当着姜晚秋和赵文昌的面,毫不留情地数落:“自己什么能耐心里没数?办不成事就安分点,非要找我又丢人现眼!” 男人被骂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还是陪着笑脸,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恰在这时,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列车员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个小本子:“同志,查票。” 列车员看了一眼男人的票,眉头一皱:“同志,你这票不是这个车厢的,麻烦回你自己的铺位去。” 男人如蒙大赦,连声应着,灰溜溜地走了。 那妇人像是才缓过劲儿来,对着姜晚秋勉强挤出一个笑,叹了口气:“让小同志见笑了。那就是我们家那个不成器的。” 她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语气里满是嫌弃:“当年也是我年轻不懂事,看他读过几年书,人长得也还算周正,以为是个有前途的,谁知道就是个银样镴枪头!身体有毛病不说,办点事也稀里糊涂,买两张卧铺票都能给买岔了,你说气不气人?” 姜晚秋只能干巴巴地听着,不知道怎么接话。 夜深了,车厢里只剩下几盏昏暗的壁灯,窗外一片漆黑,只有火车“况且况且”的声音规律地响着。 姜晚秋翻了个身。没了军大衣,晚上单盖着薄被是有些凉。 对面铺位上传来男人低沉的,带着一丝戏谑的嗓音。 “怎么,还要不要挤过来?”赵文昌枕着手臂,侧躺着,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要是还想挤,我提前把裤腰带系紧点?” 姜晚秋红着脸,她磨了磨牙,压低声音瞪着他:“你这人,嘴里就没句好话!这种话也不怕被人听见,害不害臊?” 赵文昌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顺着空气钻进她耳朵里,痒痒的。 他没再说话,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似乎是安分的睡了。 姜晚秋气鼓鼓地躺了半天,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在轻轻推她的胳膊。 她瞬间清醒,以为又是赵文昌过来撩闲,一股火气直冲脑门,刚要发作,一睁眼,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是白天那位妇人。 妇人见她醒了,忙将一根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出来一下。 姜晚秋一头雾水,但还是轻手轻脚地爬下床,跟着她走到了两节车厢连接的过道处。 这里风大,铁皮的摩擦声和轮子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两人摸着黑,靠在冰冷的车厢壁上。 “小同志,”妇人凑到她耳边,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白天听小赵同志说,你那‘果子酒’……效果特别好?” 姜晚秋点了点头。 “我想问问,”妇人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和不好意思,“你那酒……卖不卖?” 一听这话,姜晚秋的脑子瞬间转开了。 来活了! 从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那些生意场上的门道,她可是耳濡目染。 对这种一看就非富即贵的客户,不能上赶着,得拿捏住。 她故作为难地顿了顿,才慢悠悠地说:“阿姨,这酒是我家自己喝的,从来没往外卖过……” “钱不是问题!”妇人立刻接话,生怕她拒绝,“只要你肯卖,价钱好商量!” 姜晚秋心里有了底,便不直接说价钱,而是把问题抛了回去,话术用得极溜:“那……就看您想要多少钱的了。” 她在试探对方的底线。 妇人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问,犹豫了一下,似乎在心里盘算,最后像是下了狠心,一咬牙:“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白天火车厕所里男人说自己吃了几天的药终于有感觉了,结果裤子还没脱又软了。想起这个,那妇人就气的心口堵的慌。 姜晚秋心里一动,半开玩笑半试探地又加了一码:“那我要是说,我这儿有五百块钱的酒呢?” 这年头,五百块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足够一个普通工人干上好几年的了。 没想到,妇人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拍板:“五百块也行!” 这下轮到姜晚秋惊讶了。看来,这对夫妻的问题,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那您稍等,”姜晚秋稳住心神,“我这就去给您拿。” 她转身回到铺位,蹲下身子,用身体挡住别人的视线,假装在自己的大布包里翻找。 意念一动,几瓶用朴素玻璃瓶装着的深色液体就出现在了她的手边。这些酒是空间里最基础的产物,每次升级都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光给酒还不够,得让这五百块花得值。 她心思一转,又从空间里取了十来颗用蜡纸包着的小药丸。这玩意儿可比酒的劲儿大多了,一颗就足够见效。 她把东西找了个塑料袋装好,回到了过道。 妇人一看到她手里的东西,两眼都开始放光。 接过东西后,从自己随身的皮夹子里数钱也格外爽快,一张张“大团结”数得又快又准。 钱货两讫,皆大欢喜。 火车在铁轨上晃了三天三夜,终于在一阵悠长的汽笛声中,缓缓驶入了沪市车站。 车还没停稳,那妇人就急不可耐地收拾好了行李,一阵风似的冲向另一节车厢,看样子是去找她那位“不成器”的丈夫了。 赵文昌单手拎着沉重的行李箱,轻松地跳下火车。沪市这地方,他只在出任务时来过一次。 可姜晚秋却像是回到了水的鱼,连呼吸都顺畅了。她叉着腰,觉得自己找回了场子,扬着下巴,对身边的男人发出“威胁”:“赵文昌,我可告诉你,现在到我的地盘了!你得乖乖听我的话,不然……小心我把你卖了!” 赵文昌看着她那副神气活现的小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低沉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是吗?那可真不一定谁卖谁呢。” 姜晚秋领着他,熟门熟路地在巷子里穿行,很快就找到了一家挂着“红星旅馆”牌子的三层小楼。 “就这儿!”她得意地介绍,“这里是我最喜欢的一家,早上送来的饭菜好吃,最重要的是——有浴缸!” 在火车上憋了三天,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快馊了。 她麻利地要了一间大床房,拿到钥匙就跟兔子似的冲了进去,迫不及待地就想脱衣服冲个澡。 “哎,你想吃什么?”赵文昌在身后叫住她,“我出去买点。” 姜晚秋生怕他在这跟迷宫似的弄堂里走丢,想也没想就说:“就旅馆对面那家生煎店,买两份生煎,再要两碗小馄饨就行!” 男人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门被带上,姜晚秋立刻冲进了卫生间。热水哗哗地流下,冲刷着身体,她舒服得长长舒了口气。 等她终于洗完,擦干身子,才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 她刚才太急了,压根没拿换洗的衣服进来!卫生间里除了几条白得发硬的毛巾,什么都没有。 她犹豫了一下,听了听外头的动静,静悄悄的。反正现在屋里没人。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一条毛巾,只勉强在胸前围了一圈,遮住了重点部位,然后光着脚,探头探脑地走了出来。 房间里空无一人,她松了口气,猫着腰,急急地跑到自己的行李箱前,蹲下身子翻找衣服。 就在这时—— “咔哒。” 身后,突然响起了房门被钥匙打开的声音。 第36章 提醒某大胆女人,他也是正常男人 紧接着,男人略带无奈的嗓音传了进来。 “生煎卖光了,就剩最后两碗小馄饨,我给……”赵文昌的话音还没落,房子里的女人就炸开了。 “别进来!” 那声音里带着十二分的惊恐和羞恼。 赵文昌刚迈进门的一只脚就那么顿在了半空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道白花花、晃眼的影子“嗖”地一下,从行李箱边上直接窜到了床上,然后迅速卷起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团。 动作快得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赵文昌愣在原地,足足三秒。 他缓缓地将门带上,反手落了锁。 那清脆的锁舌入扣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让被子里的那团东西抖了一下。 他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走到床边,将手里还冒着热气的塑料碗放在了床头柜上。 然后,他的视线才慢悠悠地落了下去。 打开的行李箱里,几件女人的贴身小衣散落着,显然是没来得及穿。再看看床上那个鼓鼓囊囊,把自己缩成一团的“蚕蛹”,赵文昌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他挑了挑眉,靠在床沿,一双深邃的眸子带着明晃晃的戏谑,盯着那个被团。 “怎么?”他低沉的嗓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玩味,“这是……准备给我一个惊喜?” 被子里的人没动静,像是在装死。 赵文昌也不恼,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住了被子的一角,轻轻往下一拉。 “哎!”姜晚秋惊叫一声,死死地拽住被子,可男女力气悬殊,她那点劲儿根本不够看。 被子被轻易地扯下了一角,露出了她光洁圆润的香肩,还有那被热水蒸得粉扑扑的脸蛋和一双水汽氤氲的杏眼。 她又羞又气,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瞪着他:“不是!你误会了!不是那样的!” 赵文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手上的力道却没松:“哦?那是哪样的?” “我……我洗完澡,忘了拿换洗的衣服才……”姜晚秋的声音越说越小。 话音未落,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忽然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对上男人深邃的双眼。 “我看,”赵文昌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滑嫩的皮肤,语气里带着几分危险的压迫感,“你比我想的还要大胆。光着身子在屋里跑,连窗帘都不拉,是想给谁看?” 窗帘? 姜晚秋下意识地转头望去,这才发现,那扇大窗户果然就那么明晃晃地敞着,外面的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对面的楼影清晰可见。 她心里一慌,嘴上却还在逞强:“这……这是三楼!谁能看得见?” “哼。” 赵文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松开她,站起身。 他大步走到窗前,手臂一挥,“刷拉”一声,厚重的墨绿色窗帘被严严实实地拉上,房间里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姜晚秋瑟缩了一下,她抱着被子,最终不争气的认错,小声地嘟囔:“……知道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话音刚落,床垫猛地向下一陷。 赵文昌重新爬上了床,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将她困在他与床头之间。 “还有下次?”他低沉的嗓音就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上,让她控制不住地一阵战栗。 “看来,今天得好好让你长长记性。” 房间的隔音实在算不上好,就在这暧昧气氛浓得快要化不开的时候,隔壁房间忽然传来一阵压抑又急促,足以让人面红耳赤的动静。 姜晚秋的脸更烫了,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试图拉开话题:“隔壁……隔壁也太不像话了,这还是大白天的……” 哪里知道,赵文昌却低低地笑了一声,贴着她的耳朵,用气声说了一句让她魂儿都飞了的话。 “我们,”他顿了顿,咬着她的耳垂,“不也一样么?” 男人身体力行的“教育”,让姜晚秋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上一次喝醉了酒,稀里糊涂,只剩下些模糊的片段。可这一次,所有的触感都是那么真切,那么强烈,像是要刻进骨子里。 就在她快要失控时,一只滚烫的大手忽然捂住了她的嘴。 黑暗中,她只能看到男人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和他嘴角那抹得逞的坏笑。 “嘘……安静点。” 姜晚秋这才反应过来,羞愤欲死,腾出手“砰砰”地捶着男人的胸膛,呜咽着说不要了。 这一场胡闹,直折腾到半夜。 等一切平息,姜晚秋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软绵绵地瘫在床上。 赵文昌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起身把已经凉了的馄饨拿去楼下找服务员热了热,回来后,便将她抱在怀里,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她。 姜晚秋心里憋着气,后天就是妹妹的婚礼,结果今天一天的时间就这么给浪费了!明天必须得抓紧时间去买衣服,置办东西。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赵文昌一边喂她,一边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满是无辜:“这可怪不得我。是谁从火车上就一路撩拨,到了旅馆还给我来这么一出?我要是还能忍住,那真是当代的柳下惠了。我也是个正常男人。” 姜晚秋把脸别过去,决定不理对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姜晚秋就醒了。 她一睁眼,就飞快地从床上爬起来,以光速从行李箱里翻出衣服,三下五除二地穿戴整齐,不给身边那个男人任何可乘之机。 可当她双脚下地的时候,腿肚子猛地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就往前跪去。 “小心!” 一只结实的手臂从身后伸过来,及时地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拉了回来。 姜晚秋回头,就看见赵文昌已经醒了,正赤着上身趴在床上,胸口下面垫着个枕头,侧着头看她。 晨光从窗帘缝隙里挤进来,勾勒出他宽阔的后背和流畅的肌肉线条,那优越的背阔肌,简直叫人移不开视线。 “这么早?不多睡会儿?”他嗓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格外勾人。 “不行,”姜晚秋挣开他的手,站稳了身子,“今天要去的地方,开门时间短,去晚了就关了。” 她含糊地解释了一句。 那个卖衣服的专柜,其实是沪市一些有门路的人私下里搞的,专卖些从海外弄来的“新潮货”,为了规避检查,只在早上人少的时候偷偷营业一阵子。 两人匆匆洗漱完,便出了门。 姜晚秋领着赵文昌,熟门熟路地穿过几条弄堂,来到了一家国营百货大楼前。这里是她以前和妹妹姜晚夏最常来的地方。 她没在一楼停留,径直带着他上了二楼一个挂着“高级定制”牌子的西服区。 几个穿着的确良衬衫的售货员正靠着柜台闲聊,见有人来了,也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姜晚秋走到一个最脸熟的售货员面前,客气地问:“同志,请问最近有新货到吗?” 那售货员本来一脸不耐烦,定睛一看,认出了姜晚秋,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她当然听说了姜家倒台的事,也知道这位大小姐被下放到了乡下。 现在突然回来,想必是来投奔她那个攀上高枝的妹妹了。 一个被抄了家的人,能有几个钱? 售货员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姜晚秋身上打了个转,她身上那件衬衫,还是几个月前的旧款了。 再看看她旁边的男人,虽然个子高,长得也确实俊,让她眼前亮了亮,可那一身半旧不新的中山装,看着也寒酸。 她心里的那点热情瞬间熄灭,嘴角往下一撇,慢悠悠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句话来: “没有新货。” 说完,她又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毫不掩饰语气里的轻蔑和驱赶: “就算有,你们也买不起。劝你们还是去别处看看。”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37章 小老虎,小嘴一张就勾走了他的魂 姜晚秋闻言,不怒反笑,嘴角轻轻一勾,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却半点笑意也无。 “哦?”她尾音拖得长长的,“你怎么知道我们买不起?” 售货员被她这反应弄得一愣,没想到这个看着落魄的女人,气势倒是不小。 姜晚秋道:“我好歹也是这里的老主顾了,你们店里什么时候换了规矩,是打算开门不做生意了?” 她这话一出,赵文昌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他靠在一旁的柜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个伶牙俐齿的女人想怎么做。 那售货员被姜晚秋问得脸上有点挂不住,眼神躲闪了一下,嘴上却还在硬撑:“老主顾?我怎么没印象……再说了,里头的东西金贵,不是谁都能看的。” “看不看得起,你带我进去瞧瞧不就知道了?”姜晚秋寸步不让。 她正犹豫,姜晚秋又凉凉地补了一句:“怎么,怕我们付不起钱?放心,今天要是没看上合心意的,我绝不让你白忙活。” 这话软中带硬,给了个台阶。 旁边一个姐妹见状,小声提醒道,她已经半个月没卖出衣服了,再卖不出去,经理是得找她谈话的。 那店员一听,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行……那你们跟我来。” 说完,她转身领着两人,走到区域最里侧,推开了一扇毫不起眼的木门。 门后别有洞天。 这里比外面更宽敞,一排排崭新的衣架上,挂满了款式时髦、料子精良的连衣裙、衬衫和外套。空气里都飘着一股高级熏香的味道。 姜晚秋的目光在衣架上迅速扫过,最后,定格在一条香槟色的连衣裙上。那衣服的丝绸和蕾丝拼接的款式,是她从没见过的。 她伸出手,指尖刚要碰到那顺滑的料子,旁边就响起一声尖叫。 “别碰!” 那售货员急忙走过来一把拍开她的手,嫌恶地嚷嚷:“跟你说了不许乱碰!这料子娇贵得很,摸坏了你赔得起吗?!” 姜晚秋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随即,她猛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从衣架的这头,一路划到了那头。 “唰——” 一整排的衣服,都被她的指尖挨个儿摸了个遍,而后转头问对方:“我都碰了,你来看看哪个坏了?我现在就买。” “你!”售货员气得脸都白了。 姜晚秋却像是没看见,才慢悠悠地收回手,从那一排衣服里,又随手抽出了刚才那件连衣裙,拿在身前比了比,然后才抬眼看向售货员。 “这件,我要试。” 售货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双手叉腰,冷笑道:“试?我们这里谢绝试穿!要买就给钱,买不起就赶紧走!” 姜晚秋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不能试穿,我怎么知道合不合身?” “合不合身?”售货员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嗤笑一声,“一件二百块钱,外加二十斤的布票!你试得起吗你?!”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赵文昌忽然动了。 他原本闲适地倚着墙,此刻却站直了身体。 男人一米八几的个子,身形挺拔如松,只是沉着脸,就自有一股迫人的压力。 “非法经营,倒卖‘私货’,还敢这么嚣张?”他低沉的嗓音响起,语调冰冷,“谁给你的胆子?你就不怕,我一个电话打过去,你们整个店都得被查封?” 售货员心里一咯噔,嘴上却不饶人:“你吓唬谁呢?你算个什么东西?!” 赵文昌没再跟她废话。 他从中山装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深红色的证件,随手翻开,递到了那售货员的眼前。 售货员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只见证件上“军官证”三个烫金大字底下,清清楚楚地写着他的名字和职务。 级别那栏——营长级。 营……营长?! 这个年代,军人的分量有多重,她比谁都清楚。这种偷偷摸摸的生意,最怕的就是招惹上公家的人,尤其是这种有实权的军官。 要是他真往上捅,别说她这个临时工,就是她们老板,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到时候老板非把她的皮给扒了不可! 还不等她想出什么话来周旋,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齐刷刷的问候声。 “周小姐好!” 是老板的大女儿来了! 售货员眼睛一亮,也顾不上里面的两个人,急忙就走了出去道:“周小姐!您可来了!这儿有人闹事,买不起衣服还想举报我们店!” 周铃今天刚从外地回来,本想来店里看看账本,没想到一进门就碰上这事,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 她一边问着,一边踩着小高跟走了进来。 可当她看清里屋站着的人时,整个人脸上瞬间写满了意外和惊喜。 “同志?!” 姜晚秋也认出了来人,心下同样诧讶。 这不是火车上那个出手阔绰,跟她买“果子酒”的妇人吗?原来,这家店是她家开的,怪不得。 周铃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一把就握住了姜晚秋的手,那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哎呀,同志!可算是让我碰着你了!你给我的那个东西……真是太有用了!我正愁没你的联系法子,想再买点呢,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这可真是缘分呐!” 激动过后,周铃才想起刚才的事,她转头看向那个已经看呆了的售货员,脸立刻沉了下来:“你说举报,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晚秋没等售货员开口,便淡淡地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来看衣服,这位同志说,这里的衣服不让摸,也不让试。我脾气不好,就跟她顶了几句。” 一句话,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 周铃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她狠狠瞪了一眼那个售货员:“你就是这么接待顾客的?!员工手册第一条是什么,都忘了?!客人就是上帝!你给我回去把规矩抄一百遍,抄不完不许来上班!” 她说完,又立刻换上一副笑脸,亲自把那件连衣裙从姜晚秋手里接过来,塞到那售货员怀里:“死丫头,还不快伺候着顾客去试衣服!店里所有的新款,只要她看得上,都拿出来让她试!” 那售货员哪还敢说半个“不”字,哆哆嗦嗦地接过衣服,点头哈腰地请姜晚秋进了试衣间。 接下来的半个钟头,姜晚秋不紧不慢地,把店里的新款几乎试了个遍。每试一件,都让那个售货员跑前跑后地取货、整理、伺候着穿脱。 等姜晚秋终于换回自己的衣服出来时,那售货员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就在这时,楼上忽然传来一阵女人尖锐的争吵声和东西摔碎的动静。 一个店员急急忙忙地从楼梯上跑了下来,慌张地喊道:“周小姐,不好了!楼上……楼上王小姐她们打起来了!” 周铃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对姜晚秋歉意地笑了笑:“同志,你先坐着挑,我上去处理点事,马上就下来。” 说完,便急匆匆地上了楼。 三楼是这家店最高级的定制区,专为沪市的达官贵人服务,里面的礼服和西装,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周铃一上楼,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店中央那件作为镇店之宝的昂贵婚纱,此刻裙撑被扯烂,歪歪扭扭地扔在地上。一个穿着另一件礼服的女人,头发散乱,正和一个穿着时髦套裙的女人撕打在一起。 旁边,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冷漠地站在一边,袖手旁观。 混乱中,那个穿着套裙的女人尖利的咒骂声响起:“姜晚夏!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除了花我们家的钱,你还会干什么?!”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38章 别羞,老公疼你 “你再说一遍!”姜晚夏的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声音嘶哑,“我花了你们王家什么钱?你哥身上这套新衣裳,三百二十块,一百斤的布票,是我掏的钱!你身上这件的确良,也是我给你的新料子!现在倒打一耙,说我花你们家的钱?你们王家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王芳被她拽得头皮生疼,尖叫着去掰她的手:“你个疯子,放开我!你个被抄家的落魄户,能嫁到我们干部家庭,是你祖上烧了高香!让你出点钱怎么了?这是你该孝敬的!还想让我们家给你买这件破婚纱?痴心妄想!” 王家今天来,一口气给儿子王建军定了三套新衣,而姜晚夏的礼服,却让她自己掏钱买。 不仅如此,王母还话里话外地暗示,王建军最贵的那套西装,也该由姜晚夏“表示表示”,毕竟王家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她这个“成分”不好的人,能留在沪市。 这几天,为了能顺顺利利当上王家太太,姜晚夏一忍再忍。可今天,连结婚这件头等大事,王家都不想给自己留的半分体面。 用的过来过去还是那套理由。 她彻底爆发了。 混乱的撕打中,谁也没注意那件作为镇店之宝的婚纱,是怎么被扯烂的。 周铃看着眼前这一地鸡毛,脸色铁青。 “都给我住手!”她厉声喝道。 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女人动作一滞,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周铃没理会她们谁对谁错,径直走到那件被糟蹋的婚纱前,弯腰捡起一角。 昂贵的蕾丝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裙摆上还沾着一个乌漆嘛黑的鞋印。 她站起身,目光冰冷地扫过王家的每一个人,最后公事公办地开口:“这件婚纱,法国进口的料子,沪市独一份。原价两千三百块,外加五百斤的全国通用布票。今天这事,少一分钱,咱们都别想走出这个门。” “两……两千三?!” 刚才躲在一旁没敢吱声的男人听到这话,终于开了口,惊得声音都变了调。 王母更是瞪大了眼睛,尖叫起来:“你抢钱啊!再说了,又不是我们弄坏的!” 她手指猛地指向姜晚夏:“是她!是这个扫把星先动的手!这钱该她赔!跟我们王家没关系!” 说完,她一把拽过自己儿子王建军的胳膊,脸上满是嫌恶:“建军,我们走!这婚不结了!这种搅家精、败家娘们,我们王家要不起!” 姜晚夏的脸突的一变。 开什么玩笑?!她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她慌了,也顾不上什么脸面,死死抓住王建军的衣角,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建军,你别走!你不能不要我!建军!” 王建军原本还有些犹豫,被母亲又一推一搡,脸上也挂不住了。 他看着姜晚夏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厌烦。 “放手。”他冷冷地甩开姜晚夏的手,力道大得让她一个踉跄。 “你跟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根本不一样。”男人撇嘴,“你现在已经变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跟着父母,扬长而去。 姜晚夏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周铃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王家人走了,这笔账,就得你来还。要么,现在拿出两千三百块钱。要么,我现在就打电话叫公安来处理。你自己选。” 如果被抓进公安局,她这个“成分”不好的人,唯一的下场就是被立刻遣送回乡下,这辈子都别想再回城里。 “不……不要……”姜晚夏吓的头皮发麻,她急忙爬到周铃脚边,边哭边说,“老板,求求你,你宽限我几天!我赔,我一定赔!我……我还有我妈留下的一些旧首饰,我拿来抵债,行不行?求求你了!” 周铃看着她哭得凄惨的模样,眼神动都没动一下。 她朝旁边一个吓傻了的店员抬了抬下巴,吩咐道:“你,跟着她去。把东西拿回来,看着她,别让她跑了。” 楼上的闹剧,楼下听得一清二楚。 但是具体闹事的人是谁,姜晚秋没注意。她对别人的家事没什么太大兴趣。 “走,去那边男装区看看。” 她拉着男人过去,左看右看,最后为他挑选了一套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面料挺括,款式是时下最流行的样子。 她把衣服塞到赵文昌怀里,看男人想要拒绝的模样,语气故意变得有些强硬:“去,换上我看看。明天我妹妹大喜日子,我可不想我的老公被她老公比下去。” 赵文昌看着她,没再多问,只是眯着眼睛笑了笑,应了声,拿着衣服转身进了试衣间。 几分钟后,当试衣间的门帘被拉开,男人迈步走出来的那一刻,姜晚秋整个人都眼前一亮。 只见赵文昌身形本就挺拔如松,宽肩窄腰,一双腿又长又直。那套西装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完美地勾勒出他衣服底下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 再配上他那张轮廓分明、冷峻逼人的脸,整个人就像是从画报里走出来的外国模特。 刚才那个对他们百般刁难的售货员,此刻正站在不远处,张着嘴,眼睛都看直了,手里的鸡毛掸子掉在地上都毫无察觉。 姜晚秋满意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身西装,简直就是为他而生的。 她心里头那点骄傲藏都藏不住,几步上前,很自然地伸出手,替他整理了一下笔挺的领口。 “就这件了。”她拍板决定,转身就要去掏口袋里的钱和布票。 可手还没伸进去,就被一道含笑的声音拦住了。 “这位同志,不用了。” 周铃不知何时从楼上走了下来,脸上挂着和刚才截然不同的热情笑容。 她走到两人面前,客气地说道:“我们的店员说赵先生刚才已经把钱付过了。您是我的贵客,今天店里所有的消费,也都给您算对折。” 姜晚秋一愣,惊讶地扭头看向赵文昌。他什么时候付的钱? 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坏笑。 他伸出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滑嫩的脸蛋上轻轻掐了一下。 这个动作外外人面前亲昵又大胆,姜晚秋的脸一下就热了。 赵文昌俯身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又低又沉“自己老婆不疼谁疼?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上,又麻又痒,姜晚秋感觉自己从耳根到脖子,全红透了。 第39章 拉过她,用力一吻 婚礼当天。 天刚蒙蒙亮,红星旅馆的房间里就有了动静。 赵文昌对着镜子,正跟那根细细的领带较劲。 他一双大手干惯了粗活,摆弄枪支弹药灵巧无比,可摆弄起这种精细玩意儿,怎么都不得劲。 系来系去,那领带不是歪了就是皱了,让他有些不耐烦,干脆直接将领带抽走,打算不系了。 “哎呀,你让开!” 姜晚秋实在看不下去了,把他从镜子前推开,自己站了过去。 她踮起脚尖,伸出纤细的手指仔细的帮他整理领带。 离得近了,男人身上那股好闻的皂角味混着阳刚的气息,一个劲儿地往她鼻子里钻。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往下落。 男人衬衫的扣子都没扣好,敞开的领口下,结实的胸肌轮廓分明,再往下,隐约还能看到坚硬的腹肌线条。 每一寸都充满了力量感,格外地……诱人。 姜晚秋心思被扰乱,手上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男色误人啊。 赵文昌一直低着头,黑沉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看着她烧得通红的耳垂,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忽然伸出长臂,一把将人紧紧揽进怀里,低头就精准地堵住了她的唇。 “唔……” 他向来都是想要什么,就立马去做,完全不会亏待自己的人。 结结实实地偷了个香后,他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哑着嗓子在她耳边说:“好了,走吧,不然要迟到了。” 不给姜晚秋一点犯别扭的时间。 婚礼设在一家国营饭店,地方不大,人却不少,闹哄哄的。 姜晚秋和赵文昌一进场,嘈杂的大堂里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男人英俊挺拔,一身深灰色西装衬得他气宇轩昂;女人明艳动人,新做的裙子让她像精致的娃娃。 两个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跟这大厅里普遍灰扑扑的穿着和略显寒酸的气氛,格格不入。 姜晚秋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新郎王建军。 他穿着昨天在店里买的那套新西装,正满面春风地跟客人打着哈哈,油光满面。而在他身边,那个穿着一件旧款白裙子的新娘,不是姜晚夏又是谁? 她脸上画着很浓的妆,嘴唇涂得血红,却怎么也掩不住眼底那股子憔悴和怨毒。 显然,为了这场婚礼,姜晚夏最终还是卖了母亲的首饰,赔了那件婚纱的钱,甚至还忍气吞声地给王建军买了新衣服。 王家看在她这份“诚意”上,虽然让婚礼照旧举行,态度却愈发轻蔑和刻薄了。 敬酒的时候,婆婆王母故意手一歪,一杯酒水全洒在了姜晚夏的白裙子上,还阴阳怪气地骂了句:“毛手毛脚的,一点用都没有!” 姜晚夏的身体僵在原地,碍着人多,却也只能陪笑。 等走完流程,开始给宾客挨个敬酒,她一扭头,恰好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姜晚秋夫妇。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颜面,深吸一口气,主动挽上王建军的胳膊,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 “姐姐,你可算来了。”姜晚夏扯出一抹得意的笑,语气里满是刻意的炫耀,“以后我就是干部太太了,你在乡下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来找我。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上,建军肯定会帮你的。” 她嘴上虽然对着姜晚秋说话,一双眼睛却像被胶水黏住了一样,不受控制地死死瞟向一旁的赵文昌。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怎么会这么英俊? 前世在乡下见他的时候,他整天穿着身旧军装,不修边幅,她根本没注意过他长什么样。 可现在,他换上这身西装,整个人挺拔得像一棵青松,那张脸轮廓深邃,比画报上的明星还要好看! 姜晚夏心里猛地掀起惊涛骇浪。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矮矮胖胖、正咧着嘴傻笑的王建军。 第一次,姜晚夏的心里,生出了一丝浓得化不开的悔意。 早知道这个男人这么好看…… 不过那悔意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姜晚夏很快就在心里安慰自己:好看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他赵家那点底子,连王家一半的家底都比不上! 这么一想,她心里那点不平衡立马就烟消云散了,腰杆子又挺直了几分。 王建军起初压根没注意到姜晚秋,他的心思全在那些来送礼的干部亲戚身上。 直到听见姜晚夏那声“姐姐”,他才不耐烦地顺着自家婆娘的视线瞥了一眼。 只这一眼,他的眼珠子就跟被钉子钉住了一样,再也挪不开了。 眼前的女人穿着一身时髦的香槟色连衣裙,衬得皮肤白得发光。 她没像姜晚夏那样抹得跟唱戏似的,脸上干干净净,只一双眼睛,亮得像含着水,顾盼间,竟比这饭店里的电灯泡还要晃眼。 那股子明艳又大方的劲儿,瞬间就抓住了他全部的心神。 王建军眼里的惊艳很快就变成了赤裸裸的贪婪。 姜晚夏敏锐地察觉到丈夫的失态,心里妒火中烧,恨不得当场就挠花姜晚秋那张脸。 她故意拔高了嗓门,手在王建军的胳膊上用力一掐:“建军,看什么呢?这是我姐姐,你还不快打个招呼!” 王建军被掐得回过神,非但没恼,反而借坡下驴,脸上堆起一抹油腻的笑,主动伸出了手。 “哎呀,原来你就是晚秋妹子,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他的手就那么直愣愣地悬在半空中,一副不容拒绝的架势。 大庭广众之下,姜晚秋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只好皱着眉,极不情愿地伸出了手。 指尖刚一触碰到,王建军便立刻像抓住了什么稀罕物一样,五指猛地收拢,将她柔软的小手整个包裹在自己又粗又腻的掌心里。 他没有立刻松开。 反而用那粗糙的拇指,在她细嫩的手心上,一下一下,暧昧地摩挲着。 那双小眼睛更是肆无忌惮,像带了钩子,赤裸裸地在她玲珑有致的身上来回游走。 就是这个触感!就是这个眼神! 像一条滑腻的毒蛇,瞬间将姜晚秋拖回了前世被他关在小屋里,无数个打骂交加的夜晚。 “嗡”的一声,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脸上的血色一下褪得干干净净,身体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连嘴唇都在哆嗦。 站在她身侧的赵文昌,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第40章 霸气护妻!他又苏又撩 赵文昌的双眸骤然变冷,盯着王建军那只不规矩的手。 他上前一步,伸出自己宽大的手掌,不容分说地包裹住姜晚秋那只冰凉颤抖的手,将女人的手从对方手中抽出,而后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 “新郎官还是多招待别的客人吧。”赵文昌将女人轻轻推在身侧护住之后,声音也冷硬下来,“我太太胆子小,不喜欢和不熟的人有肢体接触。” 那平淡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军人特有的、冰冷的压迫感。 被赵文昌那双黑沉沉的眸子一盯,他心里莫名发怵,悻悻地收回了手,嘴里却不干不净地嘟囔了一句:“乡下来的,就是没见过世面,握个手都不乐意。” 听王建军这么说,姜晚夏也在旁边立刻跟上了腔:“就是,城里人握个手都是顶寻常的礼节,姐姐倒好,搞得跟要你命一样。装什么不经事的小姑娘呢?也不知道这副清纯样子是做给谁看的。” 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自家男人。 等男人离开去给别人敬酒,她才又把目光转回姜晚秋身上:“我劝你少动些不该动的心思,建军现在可是我男人!” 赵文昌懒得跟这种人费口舌,他只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声音放得又轻又柔。 “是不是累了?要不咱们早点回去?” 姜晚秋没说话,只是反手将男人的大手抓得更紧了。 那宽厚温暖的掌心,像一剂强心针,让她纷乱的心跳一点点平复下来。 许久,她才缓过那口气,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发飘:“……没事,扶我先坐会儿。礼还没送出去呢。” 今天这出戏,她必须亲眼看到底。 姜晚夏见他们不搭理自己,自觉没趣,又被王建军喊着去给另一桌的领导敬酒。 那一桌坐的是负责监管百货大楼的几个领导头头,个个喝得满面油光。 姜晚夏刚挤过去,还没站稳,就感觉屁股上被一只肥腻的手重重捏了一把。 她瞬间扭过头,怒视着那个地中海发型的男人。 对方却毫无愧色,反而冲她挤眉弄眼,让她喝自己手里喝剩的酒。 姜晚夏看着沾了口水的杯子只觉得恶心,王建军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凑到她耳边,语气里满是警告:“别给我找事!那是刘科长!以后咱们柜台的事,还得指望他多关照!” 姜晚夏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脸都憋红了,最后也只能咬着牙,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把那杯酒灌了下去。 酒过三巡,桌上的男人们越发没了顾忌。 一个满嘴黄牙的男人,笑嘻嘻地就把手伸向了姜晚夏的胸口,状似无意地蹭了一把,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嚷嚷:“哎哟,新娘子这也不大嘛!以后生了娃,可别饿着我大侄子啊!” “哈哈哈!”一桌人哄堂大笑。 姜晚夏再也忍不住,当场甩了脸子不干了。 王建军见状,脸也黑了,当着众人的面训斥女人:“你摆着个死人脸给谁看?大喜的日子,人家开玩笑是看得起你,你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婚宴吃到后半场,司仪扯着嗓子开始喊记礼。 轮到姜晚秋时,她让赵文昌把一个包装精致的纸袋递了过去。 记礼先生打开一瞧,高声唱了出来:“姜晚秋同志,贺雪花膏一套、上海牌手表一块、礼金二百块!” “哗——” 满堂宾客都看了过来。 这年头,二百块钱!顶一个正式工人大半年的工资了!更别提那精贵得没处买的雪花膏和上海牌手表! 这礼,是顶顶的重了! 姜晚夏也惊得张大了嘴,看向姜晚秋。 她哪来这么多钱? 这个穷酸姐姐,别不是为了在自己面前争口气,把家底都掏空了,死要面子活受罪吧? 她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接,那堆礼物就被一只手半道截了胡。 婆婆钱晓霞眼疾手快,一把将东西全搂进自己怀里。 她看都没看姜晚夏,直接把那套雪花膏塞给了旁边的小姑子王芳,又把手表递给了小儿子王建华,最后把那二百块钱利索地揣进了自己兜里。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咋舌。 姜晚夏什么都没捞着。 “妈!”她急了,当场就嚷嚷起来,“那是我姐给我的!” 钱晓霞眼睛一横,嗓门比她还大:“你嚷嚷什么?你都嫁进我们王家了,还打扮个什么劲?!你妹妹王芳还没对象,正需要这个!你弟弟王建华找工作,没块手表像什么样子?自古以来,收的礼金就该归婆家管,你一个嫁进来的媳妇,还想要礼金?反了你了!” 姜晚夏气得不行,却被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姜晚秋在不远处看着,心里一片平静。 这一幕,太熟悉了。 上辈子,她就是这样,被这家人敲骨吸髓,榨干了最后一滴血。 既然姜晚夏这么喜欢往这个火坑里跳,那这辈子,就好好享受吧。 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走到姜晚夏面前,柔声说:“姐姐,祝你和姐夫,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姜晚夏正憋着一肚子火,听了这话,强撑着面子冷笑一声:“那当然。倒是妹妹你,也得抓紧了,争取明年也让妹妹我喝上你的满月酒。” 她上辈子可是听说了,赵文昌可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他裤裆里有问题! 她说这话,就是故意戳姜晚秋的心窝子。 谁知赵文昌听了,非但没生气,反而长臂一伸,直接将姜晚秋揽进怀里,让她紧紧贴着自己。 男人低头,滚烫的气息喷在姜晚秋的耳廓上,声音带着一丝笑意:“这个不劳你费心。我们……已经在努力了。” “你!”姜晚秋的脸瞬间红得像要滴血,又羞又恼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在外人面前,胡说什么呢!” 那娇嗔的模样,哪有半分勉强? 姜晚夏看得心里一突,难道裤裆有问题的传闻是假的? 她转念又想,管他真假,反正自己得赶紧要个孩子!等有了儿子当靠山,看这王家人还敢不敢这么欺负她! 婚宴散去,王家人回了家。 钱晓霞和王芳正坐在桌边,一脸幸灾乐祸地数着礼钱。 王建华走过来,手一伸:“妈,给我一千块。” “诶,好!”钱晓霞眼都不眨,爽快地数了一沓钱给他。 旁边的王芳看得眼热,也凑过来说:“妈,我也想要二百块钱买条新裙子。” 钱晓霞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没好气地说:“你一个有工作的姑娘家,好意思伸手要钱?你攒的工资呢?还买衣服?你嫂子不是刚给你买了衣服?还要钱?都不知道给你弟弟攒攒娶媳妇的彩礼钱!” 王芳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她一转头,瞧见刚进门的姜晚夏,立刻把火气全撒了过去,颐指气使地吼道:“杵那儿干嘛?还不快滚过来收拾屋子!白天闹亲,家里乱得跟猪窝一样!” 姜晚夏看着这一家子人的嘴脸,只觉得一阵反胃。 她冷哼一声,一言不发,转身走进新房,“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她要等王建军,今晚必须圆房,早点怀上孩子。 这一等,就等到了凌晨两点。 房门被“哐当”一声撞开,醉得不省人事的王建军晃晃悠悠地扑倒在床上,鼾声如雷。 姜晚夏看着他肥硕的身材和那张油腻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可她还是忍着恶心,咬了咬牙,伸手开始扒男人身上的脏衣服。 第41章 把她抱起来,颠了颠,笑着看她… 姜晚夏的手刚碰到王建军的裤腰带,那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就猛地睁开了。 “你干什么!” 王建军一把挥开姜晚夏的手,警惕地瞪着她。 姜晚夏被他眼里的凶光吓了一跳,随即脸上挤出一抹娇羞,声音也掐得又细又软:“建军……天不早了,咱们……咱们该圆房了。” “圆房?”王建军眉头一拧,粗重地哼了一声,“滚开!老子现在没那心情!” 他翻了个身,拿屁股对着她。 姜晚夏脸上的笑僵住了。 她不甘心,今天这口气她怎么也咽不下去!她得赶紧怀个孩子镇住王家。 她咬了咬牙,又贴了上去,陪着笑脸:“没关系,我来伺候你就是了。” 说着,她的手就不安分地顺着男人的腰往下探。 两个人拉扯之间,裤子到底还是被女人强行扯了下去。 那东西,软趴趴的,蔫头耷脑。 就跟自己小拇指差不多大。 她整个人看的一懵。 怎么会这样? 上辈子她虽然嫌恶赵文昌,没让他碰过一下,可无意间也隔着裤子瞄到过。 跟王建军这根毛毛虫,根本就不是一个东西! 难道……男人这处,人和人还不一样? 就在她失神的时候,王建军嫌她烦,猛地抬起腿,一脚就踹在她心窝子上。 “滚!” 姜晚夏被踹得摔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半天没缓过气来。 不等她发作,床上的男人已经又沉沉地睡了过去,鼾声震天。 屈辱、愤怒、还有一种被欺骗的恐慌,瞬间冲上了脑门。 她趴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最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她一边哭,脑子里一边闪过白天姜晚秋那张带着浅笑的脸。 都是她!都是她害的自己这么惨! 上辈子骗她王家对她多好,害自己这辈子跳进了王家这个火坑! 她一定是故意的! 姜晚夏死死地攥着拳头。 姜晚秋,我绝对要你好看!我一定要报复回去! …… “阿嚏!” 被念叨的姜晚秋,在红星旅馆的床上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大喷嚏。 沪市入秋后,昼夜温差大。 等他们晚上从国营饭店回来,天上竟然已经飘起了细密的雨丝,风一吹,冷得人直哆嗦。 姜晚秋一进门就受不了了,打了哆嗦,三两下脱了鞋子,一头钻进了被窝里,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 赵文昌跟在她身后关上门,随手将脖子上的领带扯开,又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蜜色的胸膛。 他走到床边,弯下腰,用温热的大手摸了摸姜晚秋的额头。 有些冰,不烫。 他松了口气,随即又板起脸,教育道:“今天早上出去的时候,让你多穿件衣服,不听话。现在知道冷了?” 他从箱子里翻出一件厚实的毛衣递给她,嘴里还揶揄着:“刚才在外面,看你怕被雨淋着,一下子就窜出去老远,那模样,真像咱们家后山上的兔子。” “你才是兔子!”姜晚秋伸手,又在男人结实的腰上拧了一把。 男人也不躲,就那么侧着头,一双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姜晚秋被他看得心里突突直跳,视线不受控制地就落在了他敞开的领口上。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结实的腹肌在衬衫下,随着呼吸若隐若现,充满了力量感。 这身西装穿在他身上是真的好看,脱了……一时间还有些可惜。 赵文昌看着女人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的腰腹,挑了挑眉,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戏谑:“看够了没?” 姜晚秋也不知哪来的胆子,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小声嘟囔:“……没有。” 赵文昌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膛都在震动。 “行,”他干脆地说,“那今天就不脱了,让你看个够。” 话音刚落,他忽然伸出长臂,一把就将裹在被子里的姜晚秋连人带被地捞了起来。 “啊!” 姜晚秋惊呼一声,整个人都被抱在了半空中。失重感让她下意识地伸出双臂,死死地搂住男人的肩膀,像藤蔓一样攀附着他。 赵文昌的力气大得惊人,腰腹骤然发力时,那清晰的人鱼线几乎要撑破衬衫。他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抱着她,享受着怀里人儿主动的投怀送抱。 姜晚秋紧张得要命,怕自己被摔下来,脸颊贴着他滚烫的胸膛,心跳快得仿佛要蹦出嗓子眼。 赵文昌却还在笑,故意把她向上颠了颠。 姜晚秋吓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只能把他搂得更紧了。 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地上…… 这一晚太刺激,以至于第二天退房去火车站的时候,姜晚秋的腿都还有点发软。 火车况且况且地驶回了他们熟悉的小县城。 等这次下了火车,姜晚秋发现站台上多了很多陌生的年轻面孔,男男女女都背着大包小包,脸上带着迷茫又新奇的神色。 那些下乡的知青们,也都到了。 等回了家安顿好,再去公社领给自己分配的活时,负责登记的干部翻了半天名册,最后告诉姜晚秋,并没有给她分派活计。 姜晚秋正纳闷,赵文昌就在一旁解释了。 他已经向部队递交了申请,等批下来,姜晚秋就是随军家属,到时候直接跟着他去部队就行,不用在村里干活。 回去的路上,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女知青主动跟姜晚秋打了招呼。 “你好,姜晚秋同志。我在火车站的时候见过你,没想到咱们分到一个村子了。” 对方说话温温柔柔的,姜晚秋也礼貌地点了点头。 那人又笑着问:“刚才听干部说你要随军,真羡慕啊。打算什么时候走?” 姜晚秋摇摇头:“还不清楚,等通知。” 晚上,赵文昌从外面回来,脸色有些严肃。他说,估计还要在村里多待一段时间。 姜晚秋给他倒了杯水,好奇地问:“为什么?不是说申请很快就下来吗?” 赵文昌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这才道:“上面来了紧急任务。有外境的特务混了进来,就在这批新来的知青里。在把人揪出来之前,我哪儿也去不了。” 姜晚秋心里一惊,脱口而出:“是‘耶x华见证会’的人?”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果然,赵文昌看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他盯着她,缓缓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群特务是哪里来的?” 第42章 喂饱你的体力,我还是有的 姜晚秋一愣。 她脑子飞快地转着,面上却强作镇定,避开男人过于逼人的视线,低声解释道:“我以前跟着我爸妈走南闯北做买卖的时候,听那些从北方过来的大商人提起过。” 她顿了顿,组织着措辞,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没有太多异常的地方。 “他们说,前几年总有些洋毛子打着传教的幌子,到处打探消息,还骗了不少年轻姑娘。我们家那时候还被骚扰过,我就想着……这次混进来的,会不会也是他们。” 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倒也合情合理。 赵文昌盯着她看了半晌,见她眼神清澈,不似说谎,眼中的锐利才缓缓褪去。 他没再追问,只是抬手,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颊,算是安抚:“前几年被我们打退过,只是这几年又死灰复燃。不过你倒不用担心,这里有我。” 其实这事,是她上辈子从报纸上看到的。 那是一次北方军区的大行动,将这伙打着新思想旗号,实则散布反动言论、挑拨军民关系,甚至暗地里贩卖人口的外国特务被再次一网打尽。 那篇报道里,有一张年轻军官的讣告。 她印象太深了。 报道说,那位团长在行动中为保护战友,被特务暗杀英勇牺牲。 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团长,前途本该一片光明。 当时她还感慨,觉得可惜。 更让她记忆犹新的是,那位团长所在部队的编号——Z05022。 那串数字,正好是她的生日。 这辈子既然重来,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有些不必要的伤亡,能避免就该避免。 她想着多多少少该提醒一下那个年轻的团长注意,可这事又不能直说,不然也太可疑了。 姜晚秋抬起眼,把话绕了一个弯:“就派了你一个人吗?这也太危险了。” 赵文昌看着她为自己担心的模样,心里熨帖得很,嘴角忍不住向上勾起,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戏谑:“怎么?心疼我了?” “我才没有!”姜晚秋脸颊一热,嘴硬地反驳,又小声嘟囔,“我就是不懂,我以为这种危险的任务,怎么也得是团长级别的大领导亲自来呢。”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稳妥的试探。 “哦?”赵文昌挑了挑眉,“谁告诉你我们团长没来?” 他见女人紧张地睁大了眼,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不过我们团长年纪大了,快到退休的坎儿了,这种费脑子又得跑断腿的任务,早就不适合他了。所以这次行动,以我为首,其他人由我调派。” 原来是这样。 难道那个年轻的团长负责的是别处的清算行动? 因为特务就混在那群新来的知青里,为了不打草惊蛇,赵文昌第二天起,就换上了一身朴素的旧衣服,特地跟知青们一起去开垦村子后山的荒地,以便暗中观察。 天还没亮透,凌晨三点,男人就得摸黑起床。 姜晚秋被他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吵醒,睡眼惺忪地趴在枕头上,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有些不舍。 男人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忽然转过身,俯下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再睡会儿。”他压低了声音,气息温热。 临走前,他忽然又凑到她耳边,看着她仍然有些不放心的双眼,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不正经地坏笑道:“放心,就我这体力,晚上回来喂饱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姜晚秋的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抓起枕头就想砸过去,嘴里骂着:“不正经!” 男人低笑着躲开,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到了中午,天阴沉沉的,气温骤降,北风刮得窗户纸呼呼作响。 赵文昌的奶奶马金花坐在炕上,看着窗外,担忧地说:“看这天,八成是要下雪了。山里头冷,文昌就穿了件薄袄子,可别冻着了。” 她说着就要下地,想把柜子里头的厚棉袄给孙子送去。 “奶奶,您腿脚不方便,我去吧!”姜晚秋忙拦住她。 马金花还是不放心,把自己的那件厚实的军绿色棉袄找出来给姜晚秋穿上,嘴里不停地嘱咐:“山上路滑,你当心脚下。” 她又扭头冲着里屋喊了一声:“平安!送你嫂子去后山!” 一个脑袋探了出来,一脸的不情不愿,但还是磨磨蹭蹭地走在了前头带路。 山间小路泥泞湿滑,姜晚秋抱着衣服,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 刚拐过一个山坳,一道尖利的女声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姜晚秋——!” 姜晚秋脚步一顿,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打补丁的劳动布衣裳,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女人正站在不远处的坡上,手里还拿着一把锄头。 定睛一看,是苏槐。 姜晚秋一下子怔愣在原地,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再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感受。 苏槐,她的大学同窗。 一个思想极为激进的女人,最看不起她这种所谓的“资本家小姐”,张口闭口都是“社会主义的蛀虫”。大学毕业后,她就跟着自己的男朋友,满怀激情地去了北大荒开垦。 上辈子,就是这个苏槐,惨死在了境外。 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内脏和眼珠子都被挖空了,牙齿和指甲也被拔得一干二净。跟她一起遇害的,还有十几个年轻的知青。 也正是因为出了这档子事,当时同样在北大荒下放的姜晚夏,吓得魂飞魄散,死活都不肯再待下去,天天哭着写信回家,说有人要害她,下一个被杀的就是她。 此时,苏槐正准备下山回知青点的灶上吃饭,冷不丁看到姜晚秋,特别是她身上那件宽大的旧棉袄,眼里瞬间就迸发出畅快的得意。 看,当资本主义的走狗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猪狗不如! 她扛着锄头,居高临下地走过来,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哟,这不是姜大小姐吗?怎么,这身打扮,可真够落魄的。” 她上下打量着姜晚秋,像是打量什么脏东西。 “听说你那对走资派爹妈,受不住乡下的苦,都病倒了?啧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死。” 她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歪着头,故作好奇地问:“对了,今天公社组织开荒,怎么没看到你?你没去上工?” 不等姜晚秋回答,她就自顾自地嗤笑一声,那眼神,充满了肮脏的揣测。 “也是,我听说有些女知青,为了偷懒不上工,净会动些歪心思。找计分员睡一觉,就能给记满工分。再跟干部睡一觉,就能换个轻松的活儿。一天陪上五六个男人,可不就不用下地了么。” 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瞟了姜晚秋一眼,尖酸刻薄地笑道:“你不来干活,是不是也忙着用别的地方……干活啊?” 第43章 她,我想怎么抱就怎么抱 站在一旁的赵平安听得一知半解,只觉得这两个城里来的女人说话绕来绕去,麻烦得很。 见二人有聊开的架势,赵平安缩了缩脖子,他可不想陪着两个人受冻。 自个儿上前一步,从姜晚秋怀里拿过那件厚棉袄:“我先送去了!”说罢,扭头就走,头也不回。 没了旁人,苏槐口中的污蔑更加肆无忌惮。 姜晚秋冷冷地看着她,并不让步:“嘴巴放干净点。你说话这么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吃过屎呢。” “你骂谁!”苏槐瞬间炸毛。 平日里都是她用大道理教训别人,哪受过这种羞辱。 她几步冲过来,指头都快戳到姜晚秋的脸上:“你个资本家的蛀虫,装什么清高!没陪男人睡,你凭什么不用上工?队里谁不知道你一来就跟赵文昌那个管知青的小队长勾搭上了!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骨子里就犯贱!” 她越说越来劲,刻意拔高的声音里满是恶毒的快意:“也别怪你,都跟你那个妈学的!当年要不是她陪着大学里的大领导睡,你这种成分的人能进预科班?做梦!” “你给我闭嘴!” 话音未落,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猛地扇在苏槐脸上。 “啪——!” 姜晚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苏槐被打得一个趔趄,半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苏槐被打懵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就扑上来要还手:“你敢打我!” 姜晚秋早有防备,侧身一躲,苏槐扑了个空。 一击不成,苏槐彻底被怒火冲昏了头,她转身抄起地上的锄头,高高举过头顶,面目狰狞地吼道:“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臭表子!” 那锄头是铁的,沉甸甸的,这一下要是砸实了,脑袋都得开花。 好汉不吃眼前亏!姜晚秋看着那铁锄头,心里一紧,想也不想,扭头就往山下跑。 脚下的泥路本就湿滑,她跑得又急,只觉得脚底一歪,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惊呼一声就顺着路边的斜坡滚了下去。 坡不算太陡,但长满了低矮的灌木和杂草。 “晚秋——!” 身后,一道焦急万分的男人喊声撕破了薄薄的风雪。 是赵文昌! 姜晚秋心里一紧,身子还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滑,眼看就要撞上一棵歪脖子树,却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给拦了一下,缓冲了力道,停了下来。 她惊魂未定地撑起身子,重重地拍了拍胸口,这才低头去看刚刚拦住自己的东西。 一看之下,她的呼吸瞬间凝滞了。 那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和她身上差不多的劳动布衣裳的人,面朝下趴在枯草丛里,身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雪花。 “晚秋!伤着没?”赵文昌几步从坡上冲了下来,一把将她扶起,大手紧张地在她身上上下检查。 姜晚秋却像是傻了一样,脸色惨白,瞪大了眼睛,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地上的东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赵文昌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眉头瞬间皱起。 他走上前,蹲下身,伸手将那人翻了过来。 是一具女人的尸体。 更可怕的是,那张脸血肉模糊,像是被野兽啃过,又像是被硬物砸烂了,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随着尸体被翻面,可以说是扑面而来。 “呕——” 姜晚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干呕起来。 一只温热的大手猛地捂住了她的眼睛,将那恐怖的画面隔绝在外。 赵文昌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冷硬的命令:“别看。” 下一秒,天旋地转,她整个人被他打横抱起。 男人的怀抱宽阔而稳当,他抱着她,几步就走回了小路上。 坡上,苏槐正叉着腰,看着这一幕,眼里的嫉妒和鄙夷几乎要溢出来。 “哟,还说没陪睡呢!这不就抱上了?”她阴阳怪气地嘲讽道,“光天化日之下就搂搂抱抱,私下里还不知道跟多少男人睡过呢!真够不要脸的!” 赵文昌抱着姜晚秋的脚步一顿,那张原本就冷峻的脸,此刻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用一只胳膊稳稳地托住怀里的女人,另一只手猛地抬起,隔着几步的距离,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这一巴掌比刚才姜晚秋那下更重,更狠。 苏槐被扇得直接摔倒在地,嘴角都见了血。 赵文昌冷冷地看着她,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嘴巴这么不干不净,我看是欠收拾。你给我等着,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再来好好教教你素质二字怎么写!” “你……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乱搞男女关系!”苏槐捂着脸,坐在地上撒泼大骂,“我要去公社告你们!我要去县里告你们!” 这时,听到动静的几个村民也从山坳另一头赶了过来,看到赵文昌,都毕恭毕敬地停下脚步,喊了一声:“营长。” 赵文昌看都没看苏槐,只对其中一个村民示意了一下:“大哥,你过去,刚才那个地方发现了一具尸体,你看住了,别让任何人靠近。” 然后,他才低下头,目光扫过地上还在叫骂的苏槐,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她是我媳妇。我自己的媳妇,我想怎么抱就怎么抱,轮得到你在这儿放屁?” 回到家,关上门,姜晚秋还是觉得恶心,趴在炕沿边,脸色白得吓人。 赵文昌倒了杯热水给她,见她喝不下,眉头皱得死紧。 他挨着她坐下,什么话也没说,一只温热的大手从她宽大的衣摆下探了进去,直接贴在了她冰凉的胃上,不轻不重地揉着。 肌肤相贴的温热触感,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顺着小腹缓缓传遍四肢百骸。 姜晚秋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胃里的翻腾感似乎也好了许多。 她下意识地往男人温热的怀里缩了缩,寻求更多的暖意。 “要不是看到平安过来,问了平安一句,还不知道你被人缠上了。” 赵文昌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后怕和压抑的怒火,“以后遇上这种事,别跟人硬碰硬。你那点力气,打得过谁?” 他顿了顿,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霸道又不容拒绝地说道:“再有事就直接回来告诉我,我给你出头。” 第44章 女人好乖,在等着他回来喂饱 姜晚秋闻言,闷闷地开口:“那个人是我在城里就结过梁子的,没想到分到这儿来了。”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不是什么大事,你也别往心里去。” 女人斗嘴斗不过,跑去让老爷们出头,姜晚秋觉得自己还没窝囊到这份上。 赵文昌没说话,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 他抬起另一只手,像揉小猫小狗似的,在她脑袋上胡乱揉了两把。 姜晚秋被他揉得头发都乱了,顿时有些恼,从他怀里仰起脸,瞪着他:“你干嘛,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双杏眼因为惊吓和气恼,还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瞧着倒有几分嗔怒的娇憨。 赵文昌喉结滚了滚,压下心头那点异样,手上却没停,反而变本加厉地又揉了揉她的发顶。 直到感受到了怀里的女人激烈的反抗,他才闷笑着停了手,又去低声哄着羞恼的人儿。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围坐在桌子边。 公公赵山念着儿媳白天受了累又受了惊,特地拿出了缸里冻着的羊肉,炖了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羊肉萝卜,给人驱寒补身子。 羊肉炖得烂熟,香气扑鼻,赵平安埋头吃得满嘴是油。 可那股子在旁人闻来香浓无比的肉膻味儿一冲进姜晚秋的鼻子,她胃里就猛地一抽,一股酸水不受控制地直往上涌。 “呕……” 她连忙捂住嘴,扭头就干呕起来,脸憋得通红,眼泪都快出来了。 赵小花见状,“哎哟”一声,连忙放下筷子,凑过来紧张地拍着她的背:“晚秋,这是咋了?吃坏东西了?” 姜晚秋摆了摆手,缓了好一会儿才顺过气来,脸色白得像纸一样:“没事,可能是白天……吓着了,还没缓过来。” 赵小花一听,那还得了? 语气里满是关切:“这可不行,明儿我陪你去趟卫生所,让医生给瞧瞧,开点压惊的药。要是还不行,我给你找人叫叫魂儿。” 夜里,赵文昌从外头回来,身上带着一股子寒气。 他下午主要是去大队部处理白天那具尸体的事了。 姜晚秋躺在炕上,还没睡着,听到动静便坐了起来,轻声问:“白天那具尸体……查得怎么样了?” 赵文昌脱下外套,在炉子旁边烤了烤手,才坐到炕沿边,沉声说:“附近几个村子都找人来认过了,都不是自家人。知青里,有人认出来,说倒有点像见过一面的其他知青,不过我去找登记知青信息的干部那里问了一圈,这次来的这批知青,一个都不少。” 姜晚秋心头想了想,脱口而出:“会不会是……特务杀了人,顶替了身份?” 赵文昌抬头看她,黑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赞许:“嗯,我想的跟你一样。” 二人又聊了几句,男人便熄了灯休息,毕竟第二天早上三点多还得去上工。 姜晚秋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身上说不出是冷是热,只觉得浑身不得劲。 赵文昌察觉到她的辗转,长臂一伸,就把人给捞进了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捂她。 他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霸道:“这几天没事就别出门了,省得再碰上不长眼的。” 话音刚落,姜晚秋的肚子里不合时宜地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响。 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赵文昌低笑一声,胸膛都跟着震动起来:“怎么,没吃饭?” 姜晚秋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幸好屋里黑,他也看不见。 她把脸往他怀里埋得更深了些,闷声闷气地回道:“晚上没什么胃口。” “哦——”男人拖长了调子,戏谑的意味不言而喻,“看来,你这身子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姜晚秋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抬头问:“什么话?” 赵文昌坏笑着,一只手不安分地顺着她的衣摆滑了进去,贴上她温热的肌肤,声音也跟着哑了几分:“我说过要喂饱你的话。” 他故意顿了顿,手指在她腰间轻轻打着圈,引得她一阵战栗。 “不想吃旁人做的饭,就等着我来喂呢。” “你……不正经!”姜晚秋又羞又恼,刚想推开他,下巴却被他捏住了。 那只大手带着不容她躲闪的力道,滚烫的吻随即落了下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撬开她的唇齿,攻城略地。 这一晚,姜晚秋觉得自己的身子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敏感,男人的每一次触碰都像是点了一把火,烧得她浑身发软。 到最后,她竟没出息地哭了出来,细细碎碎的呜咽声,听着像是在撒娇。 事后,赵文昌抱着软成一滩水的女人,还饶有兴致地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低声揶揄:“怎么,吃饱了就高兴成这样?” 姜晚秋羞得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之后她便沉沉的睡了过去,连男人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她被赵小花领着去了村里的卫生所。 卫生所里一股子浓浓的草药味。 王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让她伸出手,三根手指搭上她的手腕,闭着眼睛号了半天脉。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拿起笔在纸上“刷刷”地写了个药方,递给姜晚秋:“我给你先拿三盒保胎丸,一天三次,饭后吃。要是还不行,就再拿着药方过来抓药。” “保胎丸?”姜晚秋看着药盒,整个人都愣了一下,“王医生,您是不是搞错了?我……我没怀孕啊。” 王医生也愣了,扶了扶眼镜,一脸不解:“怎么会呢?我再给你看看。” 他又重新搭上姜晚秋的手腕,仔仔细细地号了一遍,眉头越皱越紧。 “这脉象……滑如走珠,是喜脉没错啊。”他嘀咕着,抬头打量了姜晚秋一眼,试探着问,“你……是结了婚的吧?” 姜晚秋的脸颊微微发烫,摇了摇头:“还没有。” 王医生恍然大悟,又有些犯难。 这未婚先孕在他们这儿可是大事。 他想了想,没敢把话说死,把刚才开的药方划掉了,换成了安神丸。 “那……可能是你受了惊吓,脉象有些乱。”他把新的药方递过去,嘱咐道,“不过你自个儿也多注意着点,别提重物,别着凉。这事儿……说不准。” 第45章 尝了她的小嘴巴,这不是甜的嘛 算算日子,从第一次和男人……到现在也才快两个月,那档子事,应该不会这么快。 一旁的赵小花扶着她往外走,脸上是又喜又忧。 儿媳妇被吓了,她心疼。但要是真怀上,那可是大喜事! 中午又开始刮起了风,山上的垦荒地里,北风刮得人脸生疼。 知青们干了一上午的活,累得腰都直不起来,趁着歇气的功夫,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啃着干粮。 苏槐揣着手,凑到一个女知青身边,阴阳怪气地开口:“有些人就是命好,都是下乡的,人家还是被下放的,结果连工都不用上。” 她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周围一圈人都听见。 见周围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她又提高了声音继续道:“人家仗着那张脸蛋,有的是法子躲懒。哪像我们,就得在这儿喝西北风。” 话没说死,可话后面的意思,是个人都能听的出来。 赵惠正不远处拿着个小本子记工分,听到这话,立马来了精神。 她“啪”地一声合上本子,两三步跑过来扬着下巴接腔:“躲懒算什么?我可听说了,有些人刚来咱们村,屁股还没坐热呢,就不三不四地到处勾搭人!就那个王癞子,村里出了名的二流子,她都能不清不楚的,啧啧,真是没脸没皮!”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一片窃窃私语。 一个叫刘胜男的女知青听不下去了,直接站起来瞪着她们:“赵惠,苏槐,你们俩嘴巴放干净点!都没影儿的事,在这儿嚼什么舌根?有这功夫,不如把手里的活干好!” 赵惠一听,立马摆起了架势:“你算哪根葱?你跟那姜晚秋认识啊?不认识你在这儿充什么好人!刘胜男,我警告你,你再多管闲事,小心你今天的工分!” 刘胜男气得脸通红,还想再争辩,一个低沉冷冽的声音却从她们身后响了起来。 “赵惠。” 赵文昌迈开长腿走了过来:“既然当了计分员,就一碗水端平。要是敢随便扣人家的工分,”他顿了顿,冷冷的盯着对方,“就当心你和你爹头上戴的帽子。靠关系弄来的活计,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心里有点数。” 赵惠被他看得一个哆嗦,被噎的说不上话来。 赵文昌不再看她,转而将视线定格在苏槐身上:“还有你。昨天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 他指向不远处一块空地:“出来。” 苏槐心里咯噔一下,脚下却没动。 赵文昌迈步上前,强大的压迫感让苏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还有昨天的事,写一份检讨信。写完,当着所有知青的面,给我念了。跟姜晚秋道歉。” 苏槐哪里就这么乖乖认怂,她梗着脖子反驳:“我有拒绝的权利!” “有。”赵文昌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军区跟知青办有合作,我是营长。我同样有权利,向上面申请,开除你的场籍。” 苏槐一听,刚还嚣张的气焰顿时没了一大半。 在这个年代,没了场籍,就等于没了户口,成了黑人。 别说回城,就是在这北大荒,都没有一个生产队敢收留她。到时候,天大地大,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活活冻死饿死都有可能。 她看着赵文昌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在开玩笑。 最终,她还是咬咬牙……屈服了。 半个小时后,苏槐拿着一张写得歪歪扭扭的检讨信,被命令站上了一个半人高的土堆。 她捏着纸,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 “听不见!”赵文昌抱臂站在下面,声如洪钟,“大声点!” 苏槐咬着牙,提高了音量。 “还是听不见!没吃饭吗?给我喊!” 来回折腾了几次,苏槐的脸面被彻底撕了下来,扔在地上踩。最后,她几乎是豁出去了,扯着嗓子,把检讨信上的每一个字都吼了出来。 “我没说停,就不许停!”赵文昌冷冷地丢下一句。 于是,整个下午,垦荒地的上空都回荡着苏槐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喊声。 她喊得嗓子冒烟,喊到最后眼前发黑,一阵缺氧,脚下一滑,竟从土堆上滚了下来。 被人扶起来时,她狼狈不堪,浑身是土。 别人都收工了,她下午的活儿还没干完,只能一个人在寒风里,继续挥着锄头。 锄头一下下砸在冻得邦邦硬的土地上,那股怨毒的恨意,也像藤蔓一样,将姜晚秋和赵文昌两个人,死死地缠绕了起来。 晚上,赵文昌带着一身寒气回到家,就看到姜晚秋正坐在炕上吃药。 那安神丸也不知是什么草药做的,苦得她直咧嘴,刚咽下去,胃里就一阵翻腾,捂着嘴干呕了好几下。 赵文昌见了,忍不住发笑,靠在炕沿边上,揶揄她:“一点苦都吃不了,当初还敢下乡?” 姜晚秋被他说得有些恼,横了他一眼,把水杯递过去:“哼,说得轻巧,不信你尝尝!” 赵文昌挑了挑眉,没接水杯。 他忽然俯下身,长臂一伸,将女人搂进怀里。 姜晚秋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个温热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唇。 男人伸出舌尖,在她还残留着药味的唇瓣上,轻轻舔了一下。 那动作带着一股子大胆的诱惑和……缱绻。 姜晚秋一下子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眨了眨眼睛,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眉眼。 唇齿间那股苦涩的味道还没散尽,男人低沉又带着笑意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 “这不是甜的嘛。” “你!”姜晚秋回过神来,又羞又气,脸红得能滴出血,举起粉拳就往他结实的胸膛上捶。 男人闷笑着,任由她打闹,搂着她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了。 “别打了别打了。”他的额头亲昵的抵着女人的额头,“还不如把你这点力气留到床上来……” 夜深了,两人刚躺下没多久,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声嘶力竭的叫喊。 “砰砰砰!” 房门被捶得山响。 一个村民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话都说不利索了: “赵……赵营长!不好了!知青点那边……知青们造反了!” 第46章 衣服脱了,给我看看 赵文昌闻言,剑眉微蹙,立马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说罢,便掀开被子下了炕。 他动作极快,三两下就套上了衣服,趿拉上鞋就往外走。 “你当心点!”姜晚秋不放心,也跟着下地,声音里带着藏不住担心。 男人脚步一顿,回过头,黑沉沉的眸子在昏暗的电灯下望过来,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没事,你回去躺着,锁好门。” 夜色像泼开的浓墨,知青点那边火光冲天,人声鼎沸,把半个村子的狗都给叫唤起来了。 不知道是谁最先传开的,说赵家村往北走不远,就是黑河,过了河,就是苏修的地盘。 那边日子过得好,工厂里用高价钱请有文化的年轻人抓他们国家的教育,最要紧的是,那边女多男少,好多金发碧眼的外国大姑娘,就稀罕咱们这边的知识青年。 本来前几天刚死了个女知青,凶手还没个影儿,又听说有特务混了进来,人心更是动摇。 现在还要天不亮就上山垦荒,累死累活还吃不饱,这下子,几个血气方刚的男知青当场就把锄头给扔了。 “妈的!不干了!与其在这儿被当牲口使唤,不如过去奔个好前程!” 管理知青的村干部哪里肯放,几句话不对付,就推搡了起来。 场面眼瞅着就要控制不住,村干部急得满头大汗,这才想起了赵文昌这尊大佛。 等赵文昌赶到时,几个带头的男知青正把一个上了年纪的村民按在地上捶。 他二话不说,迈开长腿,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去。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两个闹得最凶的知青,已经被赵文昌一手一个,像拎小鸡仔似的给拎了起来,再一使劲,狠狠掼在了地上! “砰”的两声闷响,砸得人心里都跟着一颤。 赵文昌站在人堆中间,高大的身影像座山,环视一周,声音冷冷的,听不出什么情绪:“还有谁想找事的,尽管站出来!” 他这一手镇住了不少人,剩下几个刚才还跟着起哄的,这会儿都吓得往后缩了缩。 人群的阴影里,苏槐一双眼睛淬了毒似的,死死盯着赵文昌。 她悄悄拉了拉身边的男知青,凑到他耳边飞快地说了几句。 那男知青得了意,立马摸出手电筒,对着赵文昌的脸就晃了过去。 刺眼的白光让赵文昌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就在这一瞬间,周围的村民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文昌小心!” …… 屋里,姜晚秋只觉得心口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揪了一下,慌得不行。 她再也坐不住,披上衣服就想往外走。 “晚秋,别去!”马金花一把拉住了她,“外面乱糟糟的,你出去添什么乱?文昌他有分寸,以前也不是没闹过,他处理得好。” 话是这么说,可姜晚秋一颗心,却怎么也放不下来。 这一夜,她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 第二天蒙蒙亮,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寒气卷了进来。 赵文昌回来了。 他跟守在堂屋的家里人交代了几句,声音带着一丝使用过度的沙哑:“挑头的几个关起来了,等上面来人处理。剩下的,都老实了,今天照常上工。” 姜晚秋一直竖着耳朵在里屋听着,听到他的声音,鞋都来不及穿好,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家里人见状,跟她打了声招呼,便都扛着农具上工去了。 知青闹事,更得要村民过去好好看住了剩下的人。 不过赵小花临走前还不忘嘱咐,让赵文昌今天在家好好歇着,又说晚秋身子弱,还带着病,别忘了中午给姜晚秋做顿清淡的。 人一走,屋里就剩下他们俩。 姜晚秋几步跑到男人跟前,这才看清,他额角靠近太阳穴的地方,有一道口子,血都凝成了黑色的痂。 “你这儿是怎么了?!”她又气又心疼,声音都有些发颤。 赵文昌却跟没事人一样,还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无所谓的笑:“没事,黑灯瞎火的,被人暗算了。” “怎么回事?那些知青到底想干什么?” “瞎起哄罢了,”赵文昌说得轻描淡写,“也不排除,是那些特务在里头煽风点火。” 姜晚秋听得心惊肉跳,拉着他就要往椅子上坐:“你快坐下,我去给你找药箱!” “哎,不用,”赵文昌拉住她,“小伤,不打紧。以前在部队,比这厉害的伤都受过。” “那不一样!”姜晚秋甩开他的手,态度强硬地把他按在了椅子上,“给我坐好,不许动!” 她转身捣鼓了半天,翻出了家里的旧药箱,从里面找出半瓶红药水和一卷干净的纱布。 她弯下腰,凑到男人面前,用棉签小心翼翼地帮他清理凝固的血痂。 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他,眉头微微蹙着,神情专注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赵文昌就这么仰头看着她。 女人离得很近,他甚至能闻到她发梢淡淡的皂角香。 看着她认真的小脸,他觉得心里某个地方,一下子就软了。 他忽然抬起手臂,长臂一伸,环住她的腰,轻轻一用力。 姜晚秋“呀”了一声,整个人就跌坐进了他结实的怀里,稳稳地落在了他的大腿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男人低沉又带着笑意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换这个姿势,是不是顺手一些?” “你!”姜晚秋回过神,脸颊瞬间烫得能煎鸡蛋,又羞又气地伸手推了他一把,“少贫嘴!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她这一推,本没用多大力气。 可男人的后背没有一点防备的就撞在了冰冷的椅背上,他突然拧紧了眉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唔……” 男人额头上瞬间就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两个人距离很近,姜晚秋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男人忍痛的表情。 她一下子从男人怀里跳了出来,紧张不已的看着赵文昌:“你是不是还有别处受伤了?” “咳……没有。”赵文昌眼神有些躲闪,“见血的只有头上一点。擦干净就好了。” “我不信。”姜晚秋的杏眼一眯,态度强硬,说着话,一双白嫩的手已经不容分说地探向男人的衣襟。 第47章 腰好有力,就这么把她顶了起来 赵文昌反应极快,大手一伸,便精准地扣住了她作乱的手腕。他眉梢一挑,嘴角挂着那副熟悉的、有点坏又有点无奈的笑意。 “哎,姜同志,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是要干什么?耍流氓啊?”他的眼眸含笑,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女人。 寻常时候,姜晚秋被他这么一调侃,早就羞得败下阵来。 可今天,看着他额角那道刺眼的伤,她心里那股又气又疼的劲儿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撅起了嘴,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干脆叉在腰上,梗着脖子道:“我就是耍流氓了,怎么着!你身上哪块地方我没看过、没摸过?我现在闭着眼睛都能摸清楚你几斤几两,还藏着掖着,害不害臊!” 这话一出,赵文昌倒是愣住了。 他没想到这小女人撒起泼来,竟是这般理直气壮,还带着一股子不管不顾的娇蛮。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姜晚秋已经使出全身的力气,挣开了他的钳制。 她像是下了狠心,今天非要查个明白不可,双手并用,揪住他的衣领就往下扯。 赵文昌虽是军人出身,力气比她大得多,可身上有伤,又不敢真跟她动粗,只能节节败退,一边护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嘴里还在贫:“哎哎哎,你来真的啊?媳妇儿,给我留点脸面……” 姜晚秋哪里肯听,她步步紧逼,硬是把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从堂屋的椅子上,一路逼退到了里屋的炕沿边。 赵文昌一个踉跄,屁股就坐到了炕上。 姜晚秋抓住机会,欺身而上,三下五除二就把他身上的衣服,连带着最后那件贴身的白色里衣给扒了下来。 衣服被扔到一旁,男人精壮结实的上半身就这么毫无遮挡地暴露在了空气里。 麦色的皮肤,流畅的肌肉线条,从胸肌到棱角分明的腹肌,充满了力量感。 赵文昌夸张地双臂抱在胸前,做出个保护自己的姿势,一双深邃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她,嘴里啧啧有声:“好家伙,真看不出来,我家这小媳妇还是个大色狼。” “你!”姜晚秋的脸“腾”地一下就热了。刚才那股气势汹汹扒人衣服的劲儿,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是有点虎。 但她很快稳住心神,瞪了他一眼:“少给我贫嘴,转移话题!转过去,让我看看!” 她不容置喙地伸出手,强行把男人健硕的身子扳了过去。 当看清他后背景象的那一刻,姜晚秋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他宽阔的后背上,从右边肩胛骨下方斜着往下,有一条长长的、触目惊心的棍棒伤痕。那伤口下的瘀血已经凝结,整条痕迹都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紫黑色,周围的皮肉更是大片地发青、高高肿胀起来。 这一下,得用了多大的死力气! 姜晚秋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疼,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气也不是,心疼也不是:“这么重的伤!你为什么不早说?!赵文昌,你是不是觉得这是小事!” 赵文昌似乎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他回过头,想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可看到她泛红的眼睛,笑意便僵在了嘴角。 他放缓了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嗨,又没见血,算什么重伤。皮糙肉厚的,过两天就好了。” 他心里却暗骂,这帮知青还真是文化人,知道用手电筒晃眼睛这种阴招。 这种招数,在部队里都是夜间偷袭摸哨时才用的,没想到被他们用在了自己人身上。 “什么叫没见血就不算伤!”姜晚秋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又气又急,“这一下打在背上,万一伤了骨头怎么办?万一内脏出血了怎么办?你当你是铁打的吗!” 赵文昌见她真哭了,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干巴巴地调侃,想缓和气氛:“行了行了,别哭了。你们城里人就是讲究,这伤还分个内外……” 话没说完,就被姜晚秋含着泪花的怒视给瞪了回去。 她知道自己说不过这个嘴硬的男人,索性不说了。她抹了把眼泪,心里暗道:行,你不当回事,我就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姜晚秋深吸一口气,用命令的口吻道:“趴下!” 赵文昌一愣。 “趴炕上,趴好了!”她加重了语气。 看着媳妇儿一副要“严刑逼供”的架势,赵文昌摸了摸鼻子,哭笑不得,却还是听话地趴了下去。 姜晚秋毫不客气地一抬腿,跨坐在了他结实的腰窝处。这个姿势让她能稳稳地固定住他,还能方便自己使力。 她从药箱里摸出那瓶红花油,倒了些在手心,搓热了,便朝着那片骇人的淤青按了下去。 “嘶——” 女人的手再软,当用力按在伤处推揉时,那股子钻心的疼还是让赵文昌倒抽了一口凉气。 姜晚秋清楚地感觉到,身下男人的背阔肌瞬间鼓了起来,整片肌肉都绷得像石头一样。 他为了缓解疼痛,腰腹下意识地发力,竟将上半身微微撑起,腰部挺得笔直。 她不由得有些惊讶,这男人的腰力也太好了,自己一百来斤的人坐在上面,他还能做个平板支撑? 不过眼下不是惊叹的时候。 她伸出手,“啪”地一下,不轻不重地拍在他的腰上。 “腰塌下去!绷那么紧,药气怎么进去?”她板着脸教训道,“知道疼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受了伤瞒着不说!” 赵文昌被她拍得浑身一颤,苦笑着把腰放了下去,整个人放松地趴在炕上,任由她在自己背上“作威作福”。 他闷闷的声音从被褥里传来:“媳妇儿,我这算不算……瞒报军情的惩罚?” 姜晚秋扬了扬小巧的下巴,手上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听到他压抑的闷哼声,才满意地应道:“算!必须算!” 等把那片淤青都揉得发热,药油也吸收得差不多了,姜晚秋才停了手。 赵文昌撑着胳膊从炕上坐起来,没急着穿衣服,就那么随意地盘腿坐着。 日头已经从山坡上爬了出来,他赤着上身,汗珠顺着肌理滑落,姿态随性,却偏偏有种说不出的性感,像画报里的模特一样。 姜晚秋的眼神飘忽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拿起一旁的里衣递给他:“说正事。昨晚那些知青,到底怎么回事?” 赵文昌接过衣服套上,神色也严肃起来:“看来我猜的没错。那个混进来的特务,目标应该就是煽动这批知青,想把他们拐到河对岸去。” “去苏修那边?”姜晚秋心里一惊。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苏槐。 还有苏槐那个对象。 当初,那个男人不止一次地来找过自己,旁敲侧击地问她家里有没有兴趣去“外面”发展,说他在那边有人脉,能赚大钱。 因为这事,苏槐一直把自己当成情敌,处处针对。 姜晚秋的脑子飞快地转着,一条线索渐渐清晰起来,一个大胆的猜想从心头浮现。 第48章 他用手指,撩拨的她满脸羞红 “文昌,昨晚闹事的知青里,有没有一个叫许清风的?”姜晚秋开口问道。 赵文昌正慢条斯理地穿着里衣,听到这个名字,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他抬眼看她:“你们认识?” 姜晚秋点了点头:“他就是苏槐在城里的对象。当初就是他,三番两次地找到我们家,说什么他在‘外面’有路子,能带我们全家出去过好日子。我爸妈没搭理他,他就一直不死心。” 她说到这里,带着些许不确定:“苏槐这次下乡,他肯定也跟着来了。昨晚的动乱,八成就是他在背后煽风点火!” 赵文昌的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他将衣服的扣子一颗颗扣好,沉声道:“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去查。” 然而,当天下午赵文昌从关押闹事知青的“学习教育班”回来时,却带回来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 他摇了摇头,对一脸期盼的姜晚秋说:“我把所有人的档案都过了一遍,也挨个问了话,没有叫许清风的。” “不可能!”姜晚秋诧异。 前世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涌,那份报道白纸黑字地写着,苏槐是和许姓男友一同出逃后惨死,而作为第一嫌疑人的许清风,则彻底消失无踪。 姜晚秋咬了咬唇,不行,这事得她自己去看看! 知青们的“学习教育班”就设在村里闲置的祠堂里。姜晚秋到的时候,十几个年轻人正无精打采地坐在小马扎上,听着村干部念报纸。 她的目光在人群里飞快地扫过。 很快,她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角落里,有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长相斯文白净的男人。 即便穿着灰扑扑的劳动服,也掩不住那股子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文化人”气质。 就是他!化成灰姜晚秋都认得! 果然,村干部点名时,喊的是:“许伟,你来谈谈你的思想认识!” 许清风,许伟,原来是换了个名字! 那个叫许伟的男人一抬头,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姜晚秋。 等村干部一宣布休息,他立刻就凑了过来,脸上堆着热络又无辜的笑。 “姜同志,你可算来了!你得帮我跟赵干部说说啊,我就是跟着大家伙儿凑个热闹,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他一边说,一边还想往姜晚秋身边凑。 姜晚秋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 就在这时,身后有个尖利的女声突然炸响。 “姜晚秋!你还要不要脸!” 苏槐中午下工回来,刚走到祠堂门口,就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正围着姜晚秋献殷勤。 她几步冲过来,指着姜晚秋的鼻子就骂:“你这个狐狸精!在城里就勾搭我对象,到了乡下还不放过!是不是没男人你就活不下去!” 她骂得又响又难听,祠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姜晚秋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冰冷的声音就在苏槐身后响了起来。 “苏槐。” 赵文昌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身姿挺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他眼神冷冽地看着苏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看来上次的检讨还是写得不够深刻,想再当众念一遍?” 苏槐的叫骂声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她一次就被男人治的服服帖帖,如今再嚣张,也不敢在赵文昌面前放肆。 赵文昌没再看她,目光转向姜晚秋,声音缓和下来:“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旁边脸色发白的许伟,心里冷笑一声。 人揪出来了,那么“审问”,就简单了。 姜晚秋往家走的路上,有一个清脆的女声叫住了她。 姜晚秋回头,看见了前几天在火车站上就遇到过的女知青。 女孩快步追上来,脸上带着爽朗的笑:“那天太乱了,还没来得及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刘胜男。” 姜晚秋对她印象不错,也笑了笑:“我叫姜晚秋。” 刘胜男跟她并排走着,状似无意地问:“对了,姜同志,按理说你已经是随军家属了,怎么还不去部队啊?老在村里待着,那些长舌妇的闲话也多。” 姜晚秋闻言看向对方。 她知道刘胜男是好意,但眼下情况复杂,她不能说实话。 她垂下眼,露出一副有些虚弱的样子,轻声道:“我……我身体不太好,刚来这边水土不服。文昌跟上级申请了,让我先在村里养养身子,等好利索了再去。” 刘胜天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也对,你们南方姑娘身子娇,一来咱们这天寒地冻的北方,是容易水土不服。那你可得好好养着。” 晚上,赵文昌回来时,天已经全黑了。 他一进屋,姜晚秋就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她心里猛地一紧,几步走过去,像只紧张的小兽,拉着他的胳膊上上下下地检查:“你受伤了?哪里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她焦急的模样,让赵文昌心里一暖,眼底浮起笑意。 他由着她检查了一圈,才抓住她乱动的手,低声道:“别找了,不是我的血。” 姜晚秋一愣,对上男人含笑的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脸颊顿时有些发烫。 赵文昌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有人死不开口,我就用了一点小手段。” 他把审问的结果告诉了她:“多亏了你。那小子果然就是许清风,他在南方那边已经露了馅,就借着下乡的机会,改名换姓来了北方,想继续搞破坏。”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他嘴很硬,只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另一个藏在知青里的特务,他咬死不肯说。这帮人很狡猾,特务和特务之间,可能根本就不认识。” 正说着,赵小花端着一个搪瓷盆走了进来。 “晚秋,文昌,快来尝尝这个,咱东北的好东西!” 盆里是两个黑乎乎、硬邦邦的果子,看着像石头疙瘩。 “这是冻梨。”婆婆笑着解释,“入冬了,咱这儿的好吃的才多起来呢。” 姜晚秋好奇地拿起一个,张嘴就想咬,被赵文昌一把按住。 “你当这是苹果呢?牙给你硌掉!”他被她的憨样逗笑了。 他从她手里拿过那个冻梨,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像揉面团一样用力揉捏起来。坚硬的冻梨在他手里慢慢变软,表皮的冰霜融化成水。 不一会儿,他把软塌塌的梨递给她:“喏,就这样,用嘴吸着吃。” 姜晚秋将信将疑地凑过去,在梨的顶端吸了一口,一股冰凉甘甜的汁水瞬间涌入口中,甜得她眯起了眼睛。 她正吸得起劲,赵文昌忽然坏心眼地在她握着梨的手上用力一捏。 “噗嗤”一声,梨汁被挤了出来,呛得姜晚秋咳了好几声。 她又气又恼,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狠狠地瞪着他。 赵文昌却低低地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指,将她脸颊上沾到的一滴梨汁轻轻抹去,然后,在姜晚秋震惊的目光中,把沾着梨汁的拇指送到了自己嘴边,尝了尝。 他看着她瞬间爆红的脸,声音低沉又暧昧:“嗯,甜的。” 入夜,二人刚躺下,院门就被人“砰砰砰”地拍响了。 “文昌!文昌!不好了!出事了!” 第49章 他的女人,他信 是村支书焦急万分的声音。 赵文昌有些无奈的看着刚搂在怀里的女人:“我就知道那些人不肯会乖乖就范。” 开门,村支书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慌:“苏槐……苏槐带着十几个知青,跑了!” 姜晚秋有些惊讶。知道苏槐会死,但是没见过她这样自己一门心思往死路上奔,谁也拦不住的。 不过十几名知青集体潜逃,这事算大事。追不回来,村里这群负责的干部,绝对要背个大处分。 “别慌。” 赵文昌让记得团团转的人先冷静下来。 他转过头对身边的女人道:“我若是没猜错,苏槐,就是另一只藏着的老鼠。” 赵文昌不再多言,穿好了衣服对村支书道:“叔,马上召集村里的青壮年,带上猎枪和火把,跟我进山。他们人多,目标大,走不远!” “哎!好!”村支书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抹了把脸,急忙跑出去叫人。 夜里的山风刮得像刀子,呜呜地响。 赵文昌带着二十多个村民,人手一个火把,汇集在村口。 “他们要去边境,只有一条路,就是翻过前面那座山,沿着黑河走。”一个老猎户指着远处黑黢黢的山脉轮廓道,“可那山里沟沟岔岔多得是,人往哪个山沟里一钻,黑灯瞎火的,跟大海捞针没两样。” 如果等到白天,估计那一群人早就没了影子。 赵文昌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他转身走向被看管起来的剩下那批知青,冷着脸问道:“谁知道他们往哪条路跑了?” 知青们吓得瑟瑟发抖,一个个把头埋得低低的,没人敢吭声。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赵干部,我知道!” 众人齐刷刷地看过去,说话的正是刘胜男。 她从人群里走出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和正气:“苏槐之前拉拢过我,说只要跟着他们跑,就能去‘外面’过好日子。她跟我提过一条小路,说是近,而且隐蔽。” 赵文昌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两秒。 他觉得哪里不对。 可眼下时间紧迫,他没有别的选择。而且,这女人之前还帮晚秋说过话,看着不像坏人。 他沉声点了头:“好,你带路。” 一行人举着火把,跟着刘胜男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进了漆黑的山林。 姜晚秋也跟在队伍后面,她不放心赵文昌,偷偷跟了出来。 苏槐不可能是特务。 姜晚秋几乎可以肯定。 就苏槐那点脑容量,除了争风吃醋和搬弄是非,干不了任何需要智商的事情。她最后的结局也昭示了,她不过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 那么,真正藏着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走在最前面的刘胜男的背影上。 有些不对劲。 山路崎岖,好几处地方都有岔路,连常年打猎的老猎户都要停下来辨认一下方向。 可刘胜男,从头到尾没有丝毫犹豫。 她走得太顺了,顺得就好像这条路她已经走过千百遍。 她悄悄蹭到赵文昌身边,趁着别人不注意,飞快地伸手在他宽厚的掌心挠了一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急促地说:“她有问题!” 赵文昌脚步一顿,侧头看着突然出现的女人。 他瞬间就信了。 他的女人,他信。 赵文昌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握着猎枪的手紧了紧,同时对身后的两个民兵打了个隐晦的手势。 队伍又往前走了一里地,来到一处狭窄的山口。 两边是陡峭的石壁,中间只有一条三四米宽的通道,是绝佳的伏击地点。 刘胜男停下脚步,回头笑道:“赵干部,过了这个山口,应该就快追上了!” 她笑得一脸爽朗,和在火车上时一模一样。 可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从山口对面的密林中骤然炸开! 火光一闪,走在赵文昌身边的村民闷哼一声,胸口炸开一团血花,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有埋伏!隐蔽!” 赵文昌的怒吼声和村民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 场面瞬间大乱! 而就在这电光石火间,刘胜男猛地转身,脸上哪还有半分爽朗,只剩下狰狞的杀意! 她从棉袄的夹层里,竟掏出一把黑黢黢的五四式手枪,枪口闪着幽冷的光,直直地对准了赵文昌的心口! “去死吧!” 她尖叫着,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枪响的瞬间,赵文昌的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从枪林弹雨中磨砺出的本能。他几乎是贴着地面向侧方拧身一滚,动作快得像一头猎豹。 “嗤——” 灼热的子弹擦着他的棉袄飞了过去,带起一股焦糊味,狠狠地嵌进了他身后的石壁里,迸出几点火星。 整个过程,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不等众人从这惊变中反应过来,赵文昌已经单膝跪地,手中的老式猎枪端得稳稳当当,黑沉沉的枪口对准了因一击失手而满脸错愕的刘胜男。 没有丝毫犹豫。 刘胜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握着手枪的右臂炸开一团血雾,那把五四式手枪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掉在了几米外的碎石上。 赵文昌一个箭步冲上前,一脚将还在尖叫的女人踹翻在地,捡起地上的手枪,反身用枪口死死抵住了她的太阳穴。 他一手将刘胜男从地上拎起来,用她当做肉盾挡在身前,锐利的目光扫向对面漆黑的密林,冷声警告着:“都给我滚出来!三秒钟,不然我一枪毙了她!” 他的吼声带着一股子血腥的煞气,让原本乱成一团的村民们都吓得噤了声。 密林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声呜咽。 刘胜男忍着剧痛,脸上满是冷汗,却还在咬牙嘶吼:“别管我!开枪!杀了赵文昌!” 赵文昌手上加了力,冰冷的枪口碾着她的太阳穴,一字一句道:“看来,你对他们也没那么重要。我数最后三声。” “三!” “二!” 他刚要喊出“一”,对面的密林里,再次亮起一道火光。 “砰!” 第三声枪响。 第50章 她眼眶红红,男人又哄又亲 赵文昌只觉得怀里的人身子猛地一僵,随即软了下去。 他低头一看,刘胜男的额头正中央,多了一个血窟窿,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满是难以置信。 她到死都没想到,自己人会对自己下死手。 暴露了的棋子,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 赵文昌面无表情地松开手,任由她的尸体滑落在地。 他举着枪,对着黑暗的林子又等了几秒。 除了那个中枪村民压抑的呻吟,四周再没有任何动静。 那些人,已经撤了。 赵文昌收起枪,转身对着身后魂飞魄散的村民们低吼道,“清点人数!把受伤的大哥抬上!我们马上回去!” 他的声音像是定心丸,让慌乱的人群渐渐稳了下来。 姜晚秋快步走到一个吓得腿软、瘫坐在地的婶子旁边,将她一把搀扶起来:“婶子别怕,靠着我,我们回家。” 马婶哆哆嗦嗦地抓住她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话都说不囫囵。 一行人抬着伤员,再不敢多做停留,急忙地循着原路往村里赶。来时的路似乎变得格外漫长,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那群人去而复返。 回到家,关上门,确认了周围环境安全,姜晚秋的心才开始后知后觉的扑通乱跳。 赵文昌一言不发地将猎枪靠在墙角,然后走到桌边坐下。 他没拉灯,昏暗的月光透过窗户纸照进来,勾勒出他沉默的侧脸。 他的脸色很沉,下颌线绷得紧紧的,那双平时看她时总是带着暖意的眼睛,此刻却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杀气。 那是姜晚秋从未见过的赵文昌。 是一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军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凶悍和冷厉。 姜晚秋的手也有些抖,不知怎的,竟有些怕眼前的男人。 她想去倒杯热水,可脚步像是黏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赵文昌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僵硬。 他缓缓转过头,视线落在她有些发白的脸上,那股子能把人冻住的煞气,像是冰雪遇上了暖阳,飞快地消融了。 他眼里的寒意褪去,重新染上了温度。 男人站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姜晚秋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赵文昌在她面前站定,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宽厚粗糙的大手,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他的掌心很烫,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 他低头看着她,目光专注而深邃,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 “我没想到,”他顿了顿,像是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最后只化成了一句最直接的话,“你这么勇敢。” “一般女人,看到刚才那场面,吓得腿软路都走不动的都有。”赵文昌薄唇微微翘起,“你倒好,还能想着去扶别人,把人都安安稳稳地带回来。” 赵文昌不说还好,一说姜晚秋又记起来了。 先是被抛在山野的一张脸血肉模糊的尸体,后是刘胜男额头那个血窟窿,两张死不瞑目的脸在她脑子里来回地转。 她不怕吗?她快吓死了! 姜晚秋鼻子一酸,眼圈跟着就红了。 她猛地抽了抽鼻子,可那不争气的眼泪珠子还是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地往下砸。 “谁……谁说我不怕了……”她也想冷静,但是一张嘴,声音里就不争气的带出了浓重的哭腔,“我,我腿现在还是软的……” 她一哭,赵文昌整个心都揪成了一团。 他没再多说一个字,长臂一伸,直接将还在掉眼泪的女人整个搂进了怀里。 姜晚秋的脸颊撞上他坚硬的胸膛。 这个怀抱结实、有力,带着安抚性的强势,将她所有的慌乱和恐惧都圈在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怕就对了,”赵文昌抬手揉了揉女人柔软的头发,“是我不好,把你卷进这种事里。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他的话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姜晚秋再也忍不住,攥着他胸前的衣襟,放声大哭起来。 赵文昌就那么站着,任由她的眼泪和鼻涕蹭了自己一身,宽厚的大手一下一下地,有节奏地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哄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等她哭得差不多了,身子软得像一滩泥,赵文昌才拦腰一抱,轻松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几步走到炕边,将她轻轻放在了被褥上。 姜晚秋靠在男人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她哭累了,眼皮重得抬不起来,不知不觉就沉沉睡了过去。 赵文昌低头看着怀里女人恬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角和鼻尖都哭得红红的,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 他眼底翻涌的戾气和杀意,在这一刻尽数化成了绕指柔。 他俯下身,在女人光洁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而后,他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胳膊,替她盖好被子,才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屋子。 他径直走向村里关押着刘伟的柴房。 他猜的果然没错。 柴房的门虚掩着,他推开门,只见被捆在里面的许伟已经歪倒在地,眉心一个精准的弹孔,血流了一地,早已没了声息。 这群人已经暴露,目标明确就是冲着他来的。再待在村里,只会把家里人也拖下水。 第二天,姜晚秋醒过来时,天刚蒙蒙亮。 她一睁眼,就看到赵文昌正坐在桌边,将他为数不多的几件换洗衣裳往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里塞。 男人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一圈青色的胡茬,显然是忙了一夜没睡。 “你醒了?”察觉到她的动静,赵文昌回过头,冲着女人笑了笑,“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去军区,那里安全。” 姜晚秋闻言,下意识就道:“那爹娘他们怎么办?” 话音刚落,门帘一挑,公公赵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玉米糊糊走了进来。 “家里有我,碍不着事。”赵山将碗放在炕桌上,示意姜晚秋先垫垫肚子,“他们是冲文昌来的,你和文昌在这儿,才是最危险的。得走,赶紧走。” 离别的时候,婆婆和奶奶红着眼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拼了命地把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往两个大麻袋里塞。 煮好的鸡蛋、晒干的红薯条、自家腌的咸菜疙瘩……装了满满两大袋,沉甸甸的,全是她们说不出口的牵挂。 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停在了院子外,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小伙子跳下车,看见赵文昌,“啪”地一下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赵营长!” 第51章 你男人的能力,你不清楚? 赵文昌回了个礼,随即转身,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家。 “那我们就先走了。” “走吧,到了地方,捎个信回来。” 二人依依不舍地上了车,吉普车扬起一阵尘土,消失在了村口的小路上。 车子稳稳当当的开了整整一天,终于开到边防军区门口,岗哨拦下车检查证件时,一个穿着干部服的男人已经快步迎了上来。 “文昌,你可算来了!”那人一脸严肃,“赵师长在办公室等了你半天了。” 来人是顾参谋,顾飞雁。 赵文昌点点头,跳下车,指了指还坐在车里的姜晚秋,对他说:“老顾,这是我爱人姜晚秋。你先帮我把她安顿到我的住处去。” 顾飞雁闻言,立刻转向姜晚秋,对着她敬了个礼:“嫂子好!” 他看清姜晚秋的脸时,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惊艳。 眼前的女人未施粉黛,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却白皙得像上好的羊脂玉,眉眼精致,身形纤细,看着弱不禁风的,跟他们这天天风吹日晒的糙汉子,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姜晚秋也礼貌地对他笑了笑,眼前的男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五官端正,一身笔挺的军装衬得他英气逼人。 她心里暗暗感叹:这年头长得帅的,果然都上交国家了。 车子七拐八拐的,开进了家属院区。 顾飞雁主动将姜晚秋手里的行李接过,叫上先前开车的小兵,两人一人扛着一个大麻袋,大包小包的领着姜晚秋往家属院走。 “嫂子,我们营长这人性子冷,不爱住楼房跟人挤一块儿,嫌吵。所以师长特批,给他分了最后面这个院子,宽敞,还带个小花园,清净。” 顾飞雁的话音还没落。 “砰!” 对门那扇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一床乱糟糟的棉被被人从屋里扔了出来,重重地砸在院子中央的石板路上。 紧接着,一个女人洪亮的大嗓门响起,吼得整个院子都能听见: “陈强国,你给我滚!你有本事今天踏出这个门,就别再回来!你这辈子就跟你那些宝贝战友过去吧!” 姜晚秋看着那床被子,又听着这中气十足的叫骂声,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看来这地方,也未必有多清净。 顾飞雁脸上的热情僵了一瞬,随即冲着姜晚秋尴尬地笑了笑,抬手挠了挠后脑勺。 “咳,嫂子别介意,陈家嫂子嗓门就这么大,人没坏心眼。”他侧过身,连忙把姜晚秋往屋里让,“快进来,这就是您和营长的家了。” 门一推开,一股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水泥地扫得发亮,桌椅也擦得干干净净。 很干净。 但这屋子,实在是太“干净”了。 除了一张木板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和一个掉漆的旧木衣柜,再没有别的家当。床上的军绿色被子叠得像一块四四方方的豆腐块,一丝褶皱都没有。 这不像个家,倒像个随时能打包走人的临时营房。 姜晚秋几乎可以想象,赵文昌这几年就是这么过的。 搬进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顾飞雁和小兵把两个沉甸甸的麻袋放在地上,温和地笑了笑:“嫂子,东西先给您放这儿了。您要是有什么事,就去办公楼找我,我是老团长的参谋。以后营长……不,赵文昌同志再往上升,我还得是他的参谋。” 他这话里带着一股子毫不掩饰的骄傲和笃定。 姜晚秋弯了弯嘴角,客气道:“哪有升那么快的,不过还是麻烦你了,顾参谋。” “不麻烦!”顾飞雁摆摆手,静静的看着女人,“看来您还真不清楚我们营长的实力。” 说完,他便带着小兵敬了个礼,转身走了。 等人一走,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姜晚秋环视一圈,开始动手收拾。 她先是把婆婆和奶奶准备的吃食一一归置好,然后打开自己的行李开始放置。 等收拾妥当,还是觉得这屋子实在是太冷清了。 她心思一动,从随身空间里取出几样东西。 一张色彩明丽的向日葵油画挂在白墙上,瞬间点亮了整个房间。一块绣着精致花纹的桌布铺在书桌上,又摆上个小巧的白瓷瓶,插上了两支从门口小花园里薅出来的野花。 原本冷硬的屋子,一下子就有了温馨的烟火气。 她满意地笑了笑,又去开那个旧衣柜,想把赵文昌的衣服全都拿出来晒晒太阳。 衣柜里果然空荡荡的,就几件洗得发白的军装衬衣和一件厚实的军大衣。 她刚把行李中的衣服拎出来,一个硬邦邦的小本子就从口袋里滑了出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是他的军官证。 姜晚秋弯腰捡起来,随手翻开。 照片上的男人英挺得不像话。 他穿着笔挺的军装,帽檐下的脸庞轮廓分明,眉骨高挺,鼻梁笔直,一双深邃的眼眸像藏着星辰大海,正严肃地凝视着前方。 那时候的他比现在更显青涩,可那股子天生的锐利和威严,隔着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都能透出来。 目光下移,她看到了他所属部队的编号。 Z05022部队。 姜晚秋瞳孔猛的一缩。上辈子在报纸上看到的头版文字再次浮现在眼前。 “Z05022部队的团长壮烈牺牲,被追授为特等功臣……” 不对……死的应该不是他,他是营长。 她猛地摇头,想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去。 可如今赵文昌的团长已经六十多岁,年纪根本对不上。加上顾飞雁刚才说的话。 姜晚秋不知怎的,忽然心悸的厉害。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师长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赵长峰将手里的烟蒂狠狠摁进烟灰缸,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文昌,那些人已经坐不住了。上次你和刘营带队清剿,打中了他们的七寸,让他们元气大伤。如今他们卷土重来,刘营如今重伤修养,不会参与行动,那么他第一个要报复的目标,就是你。” 赵文昌站在办公桌前,身姿挺拔如松,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次的突围行动,上面点名要你去,而且又立了军令状下来。”赵长峰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和恼火,“还说的什么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话说得轻巧!” 这次的敌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狡猾,势力也更大。从一开始派遣特务接近就能看得出来。 正面冲突,他就是九死一生。 第52章 一起洗个澡而已,害什么羞 上面怕是也料到了这个结局,所以才突然又准了自己的请求。 无论成败,赵文昌都将被破格提拔为团长。 上头摆明了是要让他拿命去换团长这个位置。 可他手底下最好的兵,不是这么糟蹋的! 想到这里,他压下心头的火气,顿了顿,又道:“这次行动,你给我待在后方,主要负责协助和指挥。我会调派另外的突击队……” “师长,我不能同意。” 赵文昌直接打断了他:“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们的作战方式。国家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理由躲在后面当一个缩头乌龟。” “你!”赵长峰被他噎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这小子的脾气,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 二人对视半晌,谁也不肯让步。 良久,赵长峰泄了气,颓然地摆了摆手:“罢了,我说不过你。”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眼看向赵文昌,问了一句:“说起来,弟妹……这次是不是也跟着你随军来了?” 见赵文昌点头,赵长峰决定换个方向劝告:“文昌啊,你以前是光棍一条,上战场无牵无挂。可现在不一样了,你有了家,有了媳妇儿。” 他从抽屉里摸出一张崭新的表格,拍在桌上,推到赵文昌面前。 “这是随军申请表,你抓紧填了,结婚报告我给你批。你得为弟妹想想,她一个人跟你到这人生地不熟的边防,你总不能让她一来就守活寡吧?” 赵长峰紧紧盯着他,企图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动摇。 一个男人,再硬的骨头,心里也总有块软肉。 赵文昌的目光落在那张印着红头的表格上,沉默了。 半晌,他才抬起头:“师长,和晚秋的婚事,我会考虑推后。”,他的声音很平静,“等我能活着回来,再办不迟。” 赵长峰听到这话差点没背过去。 他气的直拍桌子:“你这个臭小子!你……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 见对方软硬不吃,赵长峰带着几分不耐的挥了挥手,终于放弃了,并让对方滚蛋:“行了我知道了,这次行动我和参谋再聊聊,你小子给我滚滚滚,老子现在不想看见你。” 赵文昌闻言,敬了个军礼离开。 夜里,北风呼啸。 姜晚秋收拾了老半天,躺炕上休息的时候,总觉得身上黏糊糊的,想洗个澡。 可她在屋里屋外找了一圈,连个洗澡间的影子都没见着。 没办法,姜晚秋只好硬着头皮,敲响了对门的房门,想问问这里的人一般都去哪里洗澡。 “咚咚咚”的敲门声让屋里的争吵戛然而止。 门被猛地拉开,一个满脸怒气的女人站在门口,正是下午见过的陈家嫂子,李艳红。 她身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耷拉着脑袋,一脸的憋屈。 看到门外是姜晚秋,男人像是见到了救星,眼睛一亮,连忙迎上来:“哎,你是文昌的媳妇儿?有啥事?” “我想问问,你们这里洗澡的地方在哪里?” “哦,你说洗澡的地方?就在……” 陈家嫂子柳眉倒竖,一把将丈夫扒拉到一边,阴阳怪气地开了口:“怎么,看上人家了?想陪人家去洗澡啊?” 一句话说得男人脸涨得通红,瞪着眼珠子:“你说话稍微注意点!” 李艳红压根不理他,反而把目光转向姜晚秋,烦躁地一挥手:“正好,我也要去,看着他就心烦!你等等,把东西拿上,咱俩一块儿去!” 说完,她又狠狠剜了自己男人一眼:“你在家给我老实待着,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姜晚秋被这夫妻俩的阵仗弄得一头雾水,但还是赶紧回屋拿了自己的脸盆、毛巾和换洗衣裳。 一路上,李艳红一言不发,步子迈得又快又急,像是在跟谁赌气。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到了一栋冒着滚滚白烟的平房前。 一推开澡堂子的门,一股混着水汽的暖风就扑面而来。 里面人声鼎沸,水声哗啦,到处都是光溜溜的身体。女人们有的在互相搓背,有的在龙头下冲水,还有的聚在一起高声说笑,白花花的一片,看得姜晚秋眼睛都直了。 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脸瞬间就红了,手下意识地把脸盆往胸前挡了挡。 她拉了拉李艳红的袖子:“嫂子,这儿……这儿有没有单间啊?” 李艳红正拿了手牌准备进去,闻言不屑地撇了撇嘴:“单间?想什么美事呢!都是女人,身上不多二两肉,你怕个啥?再说了,你一个人洗,谁给你搓背?” 正说着,一个身材高挑、皮肤白得晃眼的女人从她们身边走过。 她只在胯间围了条毛巾,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眉眼间带着一股傲气。 她瞟了姜晚秋一眼,嘴角微微一勾。 “新来的吧?” 姜晚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女人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没到眼底:“扭扭捏捏的干什么,你身上也没几两肉,谁稀罕看你。” 说完,她随手把毛巾往旁边一扔,露出线条优美的脊背,便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雾气缭绕的池子里。 看她和李艳红嫂子都这么坦然,姜晚秋觉得自己再扭捏下去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她咬了咬牙,找了个最角落的柜子,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用毛巾胡乱裹着身子,低着头快步冲进了澡堂。 热水兜头一淋,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松懈下来。 泡在暖烘烘的池子里,李艳红的火气好像也被热水给泡没了,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 她凑过来,大大咧咧地打量着姜晚秋,啧啧两声。 “哎,我说妹子,真没看出来。你穿着衣服瞅着瘦瘦小小的,没想到还挺有货啊。”她的目光在姜晚秋胸前和腰臀间转了一圈,语气里满是惊奇,“这有胸有屁股的,身板子真不赖,稀罕人!” 姜晚秋被她这么直白地一夸,刚褪下去的红晕又爬上了脸颊。 旁边另一个正在搓澡的嫂子也笑着搭腔:“可不是嘛!我看比文工团的白薇薇身材还好呢!瞧瞧这腰细的。” 不远处,正靠在池边闭目养神的白薇薇听见了这话,眼皮动了动。 她可是文工团的台柱子,是全院公认的“一枝花”,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泥腿子跟她比了? 她睁开眼,冷冷地朝姜晚秋这边瞥了一眼,正好对上姜晚秋有些无措的目光。 白薇薇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索性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 第53章 也太嫩了,这女人是豆腐做的么? 见洗的差不多了,李艳红招呼道:“来,趴下,嫂子给你搓搓背!” 这股子热情让姜晚秋有点招架不住,她连忙摆手:“嫂子,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你自个儿怎么搓?够得着吗?”李艳红柳眉一挑,已经把她按在了旁边一张铺着塑料布的小床上,“躺好!别跟我客气,到了嫂子这一亩三分地,就得听嫂子的!” 话音刚落,那带着粗粝感的搓澡巾就裹着热水,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姜晚秋光洁的后背上。 “嘶——” 姜晚秋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嗷的一声就叫了出来。 这一下,力道又重又狠,像是要把她一层皮给搓下来。 李艳红手上动作一顿,也愣了。 她低头一看,只见那白皙的皮肤上,自己才搓了一下,就迅速泛起一道刺眼的红印子,像是被鞭子抽过一样。 “嘿,你这皮也太嫩了点?”李艳红咂了咂嘴,有些意外。 说着,她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就放轻了许多,几乎是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了。 周围几个嫂子见状都乐了,热气蒸腾间,话匣子彻底打开。 聊了一会儿,话题不知道怎么就拐到了各家男人那档子私密事上。 “唉,别提了,”一个微胖的嫂子叹气,“我家老王,现在是越来越不行了,沾着枕头就睡得跟死猪一样。” 另一个正在洗头的年轻媳妇儿红着脸,小声问:“嫂子们,那……那个什么姿势,才容易怀上啊?我们家都结婚快一年了,肚子还没动静。” 这话一出,引来一片哄笑。 李艳红听得直撇嘴,手下搓着泥,嘴上也没闲着:“你们那算啥!我家那个,睁眼就是训练,闭眼就是口号,我看他恨不得抱着枪睡!今天回去我就让他滚去睡地上,看着就来气!” 她越说越气,最后干脆道:“要我说,要男人没个屌用!白天见不着人,晚上不干人事儿!” 这句粗鄙又大胆的话,更是让周围的嫂子们笑得前仰后合。 笑了阵,有人就把话头对准了还趴着不吭声的姜晚秋。 “哎,新来的妹子,你家那位呢?” 姜晚秋被问得一个激灵,脸颊在蒸汽里烫得能煮熟鸡蛋。 她埋着头,含糊道:“还,还行吧……” 这一声含糊其辞的“还行”,在众人耳朵里却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惹来几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等终于洗完澡,各自穿着衣服,李艳红看着姜晚秋脖子和后背上依旧没褪的红痕,脸上难得露出一丝不好意思。 “妹子,今天实在对不住,嫂子手重。早知道你这么不吃劲儿,我就不用那么大力了。” “没事儿的,嫂子。”姜晚秋摇摇头,反而觉得这嫂子虽然嘴上厉害,人却不坏。 见她好说话,回去的路上,姜晚秋便试探着问了一句:“嫂子,你和陈大哥……具体是怎么个不和谐法子?” 提到自家男人,李艳红刚缓和的脸色又垮了下去。 “他?他就是个木头桩子!”她说着,语气里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睁眼就是训练,闭眼就是睡觉。我让他干点啥,他就说太累!我看他不是累,他就是不行了!迟早有一天,我出去找个小白脸气死他!” 姜晚秋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并没当真。她心里一动,拉住李艳红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嫂子,我这儿……或许有能助兴的东西,你要不要试试?” “啥东西?”李艳红狐疑地看着她。 回到家属院,姜晚秋让李艳红在门口稍等。她进了屋,借着翻找行李的动作做掩护,意识一动,从空间里取出一小瓶按摩精油和一个小巧的香薰炉。 她把东西用布包好,递给李艳红。 “这个油,推背的时候用,能解乏。这个香薰,晚上睡觉前点上,能安神。”她半真半假地解释道,“保管管用。” 李艳红接过那散发着淡淡异香的小瓶子,半信半疑:“就这?能行?”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小年轻们法子总是多,试试也没坏处。 她点点头,把东西揣进怀里:“行,那嫂子就收下了,有用嫂子肯定会好好谢你。” 送走李艳红,她又等了一阵子,才把赵文昌等了回来。 男人一推门,看到屋子里的景色还愣了一下,特地退出去又看了看周围,确认自己没走错屋子。 屋里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营房。一盏昏黄的小油灯在桌上亮着,光晕柔和。 原本光秃秃的木桌上,铺了一块带碎花的蓝布桌布,桌布中央还放着个插着几朵野花的瓶子。墙上,挂着一幅他从未见过的向日葵油画,明亮又热烈。 整个屋子,都透着一股名为“家”的温暖。 姜晚秋听到动静,从里屋走出来。她身上松松垮垮地披着他的军大衣,越发显得里头的人娇小玲珑。女人头发还是湿的,用毛巾包着,看到他回来,那双清亮的眸子瞬间就亮了。 “回来了?” 赵文昌的视线从她被热气熏得微微发红的鼻尖上扫过。 他心头那块最硬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瞬间就软了。 他关上门,把寒风挡在外面,嘴角勾起一抹笑,迈开长腿朝她走过去。 “嗯,”他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也算乖,是洗干净了在等我?” 这人没个正行! 姜晚秋脸上一热,嗔了他一眼,转身想去给他倒热水:“胡说什么,时候不早了,赶紧洗漱休息。” 可她刚一转身,腰上便是一紧。下一秒,整个人天旋地转,已经被赵文昌打横抱了起来。 他几步就走到炕边,手臂一松,将她放在了炕上。 还不等他说话,姜晚秋就叫了出来。 “啊!” 她猝不及防,后背结结实实地和硬邦邦的炕面一碰,疼得她惊呼一声,眼泪差点冒出来。 赵文昌本来还想逗她,见她反应这么大,不由得皱起了眉。 他俯下身,这才看清她睡衣领口露出的锁骨和脖颈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红痕。 他伸手轻轻一碰,姜晚秋就疼得直缩。 赵文昌顿时明白了,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声音里满是宠溺和戏谑。 “怎么跟块豆腐做似的,搓个澡都能搓成这样?” 第54章 用完就丢,媳妇你可真狠心 被男人这么一说,姜晚秋的脸“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她当下就反驳出声,语调又羞又恼:“我……我这是从小到大就没搓过澡。再说了,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似的,皮糙肉厚!” 赵文昌听了,故意拉长了调子,发出一声夸张的“哦——”。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物件儿,最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长这么大没搓过?那得积了多少泥?啧,看不出来啊,这么脏。” “你才脏!”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姜晚秋气得在炕上挺直了身子,瞪着他,胸口一起一伏:“我每天都洗澡,身上干净得很!不信我证明给你看!” 话一出口,她就愣住了。 要强的脑子瞬间清醒,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句多么要命的话。 这种事……要怎么证明? 果然,对面的男人闻言,黑眸里瞬间漾开浓得化不开的笑意。 他好整以暇地靠在炕沿上,胳膊一撑,整个人带着一股子懒洋洋的压迫感。 男人薄唇微启,声音低沉又磨人:“证明呢?怎么不证明了?” 那尾音微微上挑,像个小钩子,勾得人心尖发颤。 “你……”姜晚秋脸上刚退下去的血色又猛地涌了上来,红得能滴出血。 她咬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干脆把后脑勺对着他,整个人往里一缩,摆明了不想理人。 这人脑子到底是怎么转的,怎么每次都说不过他。 身后传来男人一声低低的轻笑,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起身声。 姜晚秋竖着耳朵听,察觉到他真的下了炕,脚步声朝着门口去了,心里顿时一慌。 他……这就走了?生气了?不至于吧,就斗了两句嘴而已。 她猛地转过身,果然看到男人的高大背影已经到了门口。 “你去哪……” 话还没问完,那人就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昏黄的灯光线勾勒出他深刻的轮廓,嘴角那抹戏谑的弧度清晰可见。 “怎么?”他眉梢一挑,“这么快就又舍不得我走了?” “……” 姜晚秋的脸颊再次滚烫,她飞快地把脑袋转了回去,用被子蒙住头,心里把这男人骂了千百遍。 坏蛋!就知道欺负人! 没一会儿,赵文昌的脚步声又由远及近。 姜晚秋感觉身边的炕面微微一沉,男人又坐了回来。 她正想装死,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就隔着被子递到了她的胳膊处,还戳了戳她。 她拉下被子一角,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看到的是一个绿皮的存折。 “这是什么?” “我这几年攒的钱,都在这儿了。”赵文昌把存折塞进她手里,语气随意,“以后家里的钱,都归你管。” 姜晚秋心里一跳,下意识打开存折。 当看清上面那一串零时,她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都瞪圆了。 一万! 足足一万元! 在这个工人月工资只有二三十块的年代,这笔钱简直就是一笔巨款! 怕是她以前被称为资本家的娘家,一时半会儿都拿不出这么多现金来。 “你……你哪来这么多钱?”她声音都有些发颤。 “部队的补贴,我的工资,还有以前出任务立功的奖金。”赵文昌说得轻描淡写,“我一个人在部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就都存着了。” 姜晚秋觉得这钱太多了,想也不想地就往回推:“不行,这钱太多了,我不能要。” 赵文昌的大手却按住了她的手,态度强硬:“给你就拿着。以后家里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再说,我的钱不给你,给谁?” 他的话说得理所当然,姜晚秋推辞不过,只好先收下。 心里盘算着,这钱得好好存着,以后万一有个什么急用。 眼下两人吃住在部队,确实也没什么大的开销。 两人闹了一阵,真躺在被窝里了,姜晚秋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寒意。 因为他们刚来,这土炕烧的时间短,还没完全热透,屋里火炉没去领炭火,还没来得及烧起,冷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她忍不住缩成一团,尤其是那双脚,在被窝里跟两块冰坨子似的,冻得都有些发木了。 她下意识地屈起膝盖,想用自己的手去捂脚,好让脚趾头回回暖。 可她的手刚碰到冰凉的脚尖,一双更灼热、更宽厚的大手就猛地覆了上来,将她的手和脚一同包裹住。 “!” 姜晚秋吓得浑身一抖,像只受惊的兔子。 赵文昌不知何时就凑了过来,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声音低哑地问:“很冷?” “还、还好。”姜晚秋嘴硬道。 男人没说话,只是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 那股暖意慢慢的从他的掌心渗进她冰凉的脚心,熨帖得让她几乎想叹息出声。 冰块似的小脚终于渐渐回温。 可……被一个大男人这么抓着脚,感觉又痒又怪异,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电流从脚底板窜上来,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她脚趾蜷了蜷,想把脚抽回来。 可那双手却收得更紧,不让她动弹分毫。 男人贴着她的耳朵,声音里带了点警告的意味:“别乱动。” 他的声音好像比刚才更哑了些。 姜晚秋僵着身子,忽然感觉到身后男人的身体起了些变化,那股灼人的热度隔着薄薄的睡衣传了过来。 她一下子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咳!”她清了清嗓子,不自然地开口,“我、我不冷了!真的,这炕已经热乎了!” 身后沉默了片刻,赵文昌才缓缓松开了手。 他翻了个身,躺平了,语气里带着几分没好气的抱怨:“用完了就丢,姜晚秋同志,你可真是无情啊。” “我哪有!”姜晚秋红着脸反驳。 “就有。” “没有!”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斗着嘴,声音越来越低,也不知道是谁先没了动静,靠着彼此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姜晚秋就起了床,拿着脸盆和牙刷去了家属院尽头的水房。 身边的男人天还没亮就被别的营区营长叫了出去。 对方来找他的时候,一双眼睛铮亮,仿佛终于看到了救星降世,嘴上还不忘打着小报告:“哎呦我的亲爹,你可是终于归队了。你手底下的小兔崽子们我管不住,再多管一天我都得折寿!” 赵文昌剑眉一挑:“是么?我到要看看我不在的时候他们是怎么造次的。” 说着,还不忘揉了揉姜晚秋毛茸茸的脑袋,睡的正熟的女人被硬生生揉起来之后,迷瞪的双眼看向男人。 下一刻就听的对方道:“没事,看你醒没醒,没醒就继续睡。” 姜晚秋:“……” “赵文昌你有病啊!” 第55章 这女人水灵,倒是有个好去处 赵文昌被骂着,闷笑着出了门。 刚一进水房的门,就跟一个满面红光的人撞了个正着。 “哎哟!” “妹子?” 姜晚秋定睛一看,正是李艳红。 今天的李艳红,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子藏不住的春意,整个人容光焕发,看着年轻了好几岁。 李艳红一看见她,眼睛刷的就亮了。 她一把抓住姜晚秋的胳膊,把她拉到没人的角落里。 “妹子!”她压低了声音,可那股子兴奋劲儿怎么也藏不住,一张脸涨得通红,“你……你给嫂子的那个油!我的天,真是神了!” 她激动得口不择言,凑到姜晚秋耳边,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我家老陈昨晚上……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跟头牛一样!折腾了我大半宿!我跟你说,那腰……我就说他训练那么久,一身肌肉就是有劲……” 她言语大胆又露骨,听得姜晚秋一个见过“世面”的人面红耳赤,手里的脸盆都快端不住了。 她就这么眼见着李艳红对自己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昨天的半信半疑,直接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她拍着胸脯,唾沫横飞地保证:“妹子,你可真是嫂子的福星!以后在这家属院,有谁敢给你脸色看,你就告诉嫂子!嫂子帮你撕了她!” 这番豪言壮语,恰好被端着盆子路过的白薇薇听了个正着。 白薇薇脚步一顿,朝她们这边瞥了一眼,目光落在姜晚秋身上时,不屑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二人说完了话,这才去水龙头开始洗漱。姜晚秋拧开水龙头,带着热气的水流哗哗地冲在搪瓷盆里。 李艳红一边洗一边问旁边的女人:“妹子,你来区里定好去哪里上工了么?” 见姜晚秋脸上露出几分疑惑,李艳红解释道:“妹子,你刚来可能不知道。咱们这些随军家属,可不是在家里享清福的,军区都有工作指标,不能在家闲着,都得为部队做贡献。” 原来是这样。 姜晚秋含着满口牙膏沫,点了点头。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大学读的是经济学,那是为了以后能更好地接手家里的生意。可搁在这儿,能做什么? 李艳红看她一脸思索,便追问道:“妹子你以前是干啥的?识字不?” 姜晚秋漱了口,擦干净嘴,才轻声道:“我上过大学,学的……是跟算账有关的。” “大学生?!”李艳红眼睛一亮,随即又叹了口气,“哎呦,那可了不得!那就是……能干会计?这可是个好活计,坐办公室,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不过可惜了。” 她撇了撇嘴,一脸的过来人神情:“这军区里头的好岗位,早就被那些干部子女给占满了,哪儿还轮得到咱们。” 她说着,上上下下打量了姜晚秋一番,目光在她纤细的腰肢和秀丽的脸蛋上转了一圈。 “妹子,我看你不如去文工团试试!” 李艳红越说越觉得靠谱:“你瞅瞅你这身段,这脸蛋,水灵得能掐出水来!专业的咱进不去,可业余的宣传队总能试试吧?那活儿可比我们踩缝纫机轻松多了!” 旁边一个正在搓衣服的陌生军嫂听见了,也抬起头来搭腔:“是呢!妹子,听你口音是南方来的吧?我记得文工团以前的那枝花,就是个南方姑娘,那唱腔,又软又糯,听得人心都化了。” 说着,她惋惜地摇摇头:“可惜喽,后来不晓得怎么回事,说是感冒吃了错药,好好的嗓子一下子就给废了。文工团的团长还可惜了好久呢!” 这话一字不落地飘进了不远处的白薇薇耳朵里。 她“啪”地一声把毛巾摔在水池边,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那个南方姑娘!可不就是她当年的头号劲敌! 要不是她使了点手段,哪儿轮得到自己出头?好不容易把那碍眼的给整治下去了,可不能再来一个! 白薇薇扭过头,一双厉眼直勾勾地瞪向姜晚秋,话里带着刺儿:“就你?文工团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你长得太矮了,想都别想!业余的都进不去!” 李艳红一听这话,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双手往腰上一叉:“白薇薇你说话咋那么难听呢!我家妹子哪儿矮了?我看跟你也差不离!再说,我们妹子这身段比你玲珑多了,要是会跳舞,肯定是一把好手!” 被这么一顶嘴,白薇薇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她快步走到姜晚秋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连珠炮似的问道: “你会唱歌吗?” 姜晚秋摇摇头。 “会跳舞吗?” 姜晚秋又摇摇头。 “话剧演过没?嗓子开过刃吗?!” 姜晚秋依旧是摇头。 一连串的否定回答,让白薇薇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她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姜晚秋想了想,补充道:“不过,我倒是会拉小提琴。” 在那个圈子里,这是名媛淑女的标配,母亲逼着她学了好些年。 “小提琴?”白薇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扬着下巴,嗤笑一声,“那都是资本主义的靡靡之音!来了部队,就少搞你那套大小姐的做派!我看啊,后头的养猪场倒是缺人手,你要是真想为部队做贡献,不如去那儿看看!”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斜了姜晚秋一眼:“再说了,你真以为业余文工团是你想进就能进的?那也得看你男人有没有那个本事!” 说罢,她也懒得再和这群人费口舌,端起盆子打算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对众人炫耀:“马上要过年了,团里忙着排练新节目,我可是台柱子,忙着呢!” 说完,一扭腰,走了。 “我呸!什么东西!”李艳红气得直跺脚,转头又安慰姜晚秋,“妹子,你别听她放屁!赵营长的能力在全军区都是数一数二的!你要是真想进业余文工团,跟他提一句,绝对不是难事!不过具体想干什么,还得看你。这可是关系到你以后日子的要紧事儿,等你男人回来,可得记着跟他商量商量!” 姜晚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里却盘算开了。 第56章 她要把男人抢过来! 文工团的练功房里,白薇薇对着镜子把一个高难度劈叉动作练了十几遍,直到汗水浸透了练功服,才停了下来。 她拧开军用水壶的盖子,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水,用脖子上的白毛巾抹了把额上的汗。 旁边一个正在压腿的圆脸姑娘凑了过来,笑着打趣道:“薇薇,这都快过年了,又老一岁,你这终身大事还没个着落呢?你看人家小张,今年都扯证了。” 白薇薇擦着汗,脸上带着几分自矜:“我不急。追我的人从这儿能排到军区大门口去,可我瞧着,都没什么前途。” 那圆脸姑娘掩着嘴笑了起来,揶揄道:“那谁有前途?要我说啊,咱们这军区里,官最大、能力最强、还没结婚的,不就剩下一营的赵文昌和那个参谋的顾飞雁了么?不过那顾参谋早就被首长家的千金给内定了,算来算去,可就剩个赵文昌了。” 另一个正在做拉伸的姑娘闻言,也转过头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白薇薇,语气里带着一丝促狭:“说起来,薇薇,你不是以前就对那个赵文昌有意思么?” 被同伴这么一问,白薇薇脸上瞬间掠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就被她用一贯的骄矜给掩盖了过去。 她“哼”了一声,抬起尖俏的下巴:“那也是他赵文昌先追的我!我当年在文工团汇演的时候,他在底下眼睛都看直了!” 她说的半真半假,赵文昌确实看过她表演,但要说看直了眼,那纯粹是她自己添油加醋。 “不过嘛……”她话锋一转,装作不经意地拨了拨额前的碎发,“他倒也是在我考虑的范围之内。” 其实她这几年自己明里暗里示意了好几次,可赵文昌那个木头疙瘩,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圆脸姑娘听了,噗嗤一笑,拉着她的胳膊道:“那你还考虑啥呀!赶紧下手得了!不然好男人可就让别人抢走了!” 另一个姑娘却摇了摇头:“薇薇,我劝你还是别考虑了。我听我男人说,赵营长这次回来,身边带了个女人!” 白薇薇的心猛地一跳,但嘴上却不饶人:“带个女人怎么了?说不定是乡下哪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不像!”那姑娘立刻反驳,“我男人远远瞧了一眼,说长得可俊了,水灵灵的,白净得跟个城里姑娘似的,一点都不像乡下来的。” 见白薇薇脸色一下就黑了,圆脸姑娘也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哎呀!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听后勤的王姐说,赵营长确实领了个女人回来办随军手续,不过……好像结婚报告还没批下来呢!” 还没结婚? 白薇薇心里最要紧的其实就是赵文昌。 军区里除了顾参谋,可找不到第二个配的上她的男人。 要是这男人被别的女人抢了,那她得后悔死! 不行!这事儿她得亲自去问问赵文昌那个男人,到底结没结! 乘着中午休息,白薇薇特地回宿舍换了件簇新的蓝色涤卡上衣,还对着小镜子把两条大辫子梳得油光水滑,这才往赵文昌的住处走去,想探探虚实。 可到了门口,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人应该不在。 她正准备回去,一转身,就在门口撞上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姜晚秋。 家里面锅碗瓢盆什么都缺,姜晚秋在军区供销社转了一圈,不知不觉就买多了,两只手都提得满满当当的,网兜里装着几个白面馒头,两根大葱和猪肉,另一只手还拎着一口崭新的铁锅。 白薇薇一看到她这副样子,心里顿时有些不屑。 看这提的一手东西,八成是听说了赵文昌前途无量,上赶着来套近乎的。 说不定就是为了早上工作那事儿,想走走后门。 她立刻摆出一副主人的姿态,脸上挂着柔和又客套的笑:“同志,你是来找我们赵营长的吗?真不巧,他不在这里,这个点儿,应该是在师部开会呢。这样,我和他最熟了,我回头问问我们赵营长的时间,再和你说个见面时间。” 她特意加重了“我们”两个字,脸上是熟稔的表情,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自己对赵文昌的行踪了如指掌。 姜晚秋看着眼前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女人,只觉得好笑。 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淡淡地瞥了白薇薇一眼,然后在对方志在必得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串钥匙。 “咔哒”一声。 清脆的开锁声在寂静的小院子里格外响亮。 姜晚秋当着她的面,推开了房门,侧过身,才慢悠悠地开口: “谢谢关心,不过,这是我家。” 白薇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她眼睁睁地看着姜晚秋提着大包小包进了屋,然后“砰”的一声,木门在她面前无情地关上了。 这女人……竟然就是赵文昌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白薇薇不死心,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她又思索了半天,扭头就找到了当初负责接待赵文昌的顾飞雁,旁敲侧击地打听:“顾参谋,我听说赵营长回来了?他……他那结婚报告,是不是递上去了?” 顾飞雁正低头写着材料,闻言头也没抬。他是什么人?人精中的人精,一眼就看穿了白薇薇那点小心思。 他手里的钢笔顿都没顿一下,只从嘴里不咸不淡地飘出八个字: “军事机密,无可奉告。” 一个破结婚报告算哪门子军事机密! 白薇薇气得脸都白了,跺了跺脚,恨恨地想,不告诉就不告诉,她有的是办法! 另一边,李艳红家里。 陈强国昨晚上被自家婆娘“榨”得透透的,今天临走的时候,看李艳红的眼神都带着一丝畏惧和讨好,便主动拍着胸脯主动承诺,今天回家家里的活儿他也全包了! 李艳红心情大好,一早上啥也没干。到中午了,她哼着小曲儿就跑来找姜晚秋,人还没进门,大嗓门就先到了: “妹子!在家不?走,跟嫂子去个好地方!” 门开了,她一把拉起姜晚秋的手,热情地邀请道:“走,跟我去训练场给我家老陈送点东西!你男人铁定也在那儿,正好让你也开开眼!” 姜晚秋拗不过她的热情,半推半就地跟着她出了门。 刚一到训练场边上,她整个人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了。 上百个男人,光着膀子,仿佛感觉不到冷似的,只穿着一条军绿色的裤子,在冬日凛冽的寒风里挥汗如雨。 整齐划一的吼声震耳欲聋,带着一股子要把天都捅个窟窿的狠劲儿。 一排排的腹肌上挂满了汗珠,随着每一个出拳、踢腿的动作,身上那疙瘩肉贲张起伏,充满了最原始、最野性的力量感。 第57章 他吃醋了,凶凶看着女人 姜晚秋确实被震住了。 南方的男人多是温文尔雅,哪见过这般阵仗。上百条汉子,就在这零度上下的天气里,赤着精壮的上身训练。 她站在铁栅栏外,看得有些出神。 直到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长空,领队的才扯着嗓子喊了声:“原地休息十分钟!” 话音刚落,所有人那股子紧绷的狠劲儿瞬间卸了下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上百双眼睛,跟安了导航似的,齐刷刷地就钉在了姜晚秋身上。 这女人实在太惹眼了。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着,穿着一件合身的羊绒大衣,身段纤细窈窕,露出来的一截手腕比雪还白。 跟家属院里那些被风沙吹得粗糙干练的军嫂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就像一朵从画里走出来的南方水莲,误入了这片只有钢铁和汗水的丛林,娇嫩得让人心痒。 队伍里一个出了名的刺头兵,胆子最大。 他拿沾满泥的手背抹了把汗,冲着姜晚秋的方向吹了声响亮的流氓哨,挤眉弄眼地嚷嚷: “哎!新来的嫂子是哪个营的啊?长得可真带劲!” 他这一嗓子,周围立马响起一片哄笑声,夹杂着几声更大胆的附和。 姜晚秋眉头微蹙,心里有些不自在,但脸上却没露怯。 她毕竟是在大城市里长大的,什么场面没见过。她只是冲着那群兵蛋子,礼貌地、甚至带着几分疏离地笑了笑。 那笑容,反而让那群当兵的更是心猿意马。 “笑个屁!一个个的眼珠子都给我收回去!” 李艳红可不是吃素的,她两手往腰上一叉,冲着那群兵就骂开了:“都给我收敛点!这是咱们赵营长的爱人,你们也敢乱看?一个个都活腻歪了是吧!” “赵营长”这三个字一出,刚刚还哄笑一片的训练场,瞬间鸦雀无声。 先开始调侃姜晚秋的那个兵,嬉皮笑脸的模样更是立马收了回去,其他人也瞬间转回了脑袋,一个个低着头,要么假装拉伸,要么假装捶腿,可眼角的余光却还是忍不住往这边瞟。 姜晚秋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有些好奇,低声音问身边的李艳红:“艳红嫂子,赵文昌……他平时很凶吗?” “何止是凶!”李艳红一脸“你居然不知道?”的表情:“妹子,你可不知道,你家男人在部队里,那就是活阎王!训练起来不要命,谁要是犯他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咱们军区,就没一个兵不怕他的!” 姜晚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人群里搜寻起那个男人的身影。 不远处,赵文昌正跟另一个营长站在一起。 全训练场就他们一营还没停。 那个营长正指着队里一个挺拔高大的身影,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跟赵文昌告状:“你看看你看看!你前脚刚走,王老虎这兔崽子就想翻天!整天顶撞上级,油腔滑调,就该让你好好练练他!” 赵文昌面无表情,正要开口让他们再加练十组,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地一扫,定住了。 他看见了铁栅栏外的姜晚秋。 也看见了她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那群光着膀子的士兵,目光在一个个结实的胸膛和垒块分明的腹肌上扫过,嘴角竟然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不是害羞,倒像是在……欣赏? 赵文昌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一股无名火“蹭”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他自己的女人,怎么能这么看别的男人! 还是这么一群光着膀子的男人! 她连他都没这么仔细看过! 昨晚在床上,她连碰一下他都是一副脸红心跳的模样,现在倒好,对着别人看得津津有味! 他二话不说,冲着还在训练的队伍吼了一嗓子:“全体解散!原地休息!” 话音未落,他已经迈开长腿,沉着一张能滴出水的脸,大步流星地朝姜晚秋走了过去。 姜晚秋正看得有趣,冷不防感觉眼前一暗。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笼罩在了阴影里,也彻底隔绝了她投向训练场的所有视线。 她一抬头,就对上了赵文昌那张冷峻的脸。 男人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墨色,像是积压着一场风暴。 他的嗓音又低又沉,带着一丝危险:“很好看?” 李艳红刚领着自家男人陈强国过来,想打个招呼,脚还没站稳,就感觉那股子不对劲的味儿了。 她拿胳膊肘狠狠捅了捅陈强国,拼命使眼色。 陈强国也是个机灵的,一看自家营长那张黑得能拧出水的脸,还有那能杀死人的眼神,腿肚子都哆嗦了一下。 “哎哟,强国!你看我这记性!”李艳红赶紧道,“我突然想起来,咱家炉子上的水好像还烧着呢!可别烧干了锅,快快快,跟我回去看看!” 说完,也不等姜晚秋反应,拉着自家男人跟屁股着了火似的,一溜烟就跑了。 周围那群刚才还想不着痕迹的八卦一下二人关系,竖着耳朵偷听的兵蛋子们,更是溜比兔子还快,“呼啦”一下全散了,生怕被“活阎王”的怒火燎到一根汗毛。 偌大的训练场边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姜晚秋抬起头,撞进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那里面翻滚着她熟悉的、带着强烈侵占意味的暗火。 这男人,明显是吃醋了。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非但不怕,反而像有根羽毛轻轻挠了一下,又痒又好笑。 她故意仰起那张白净小脸,眼睛弯了弯,像只不知死活的小狐狸。 “是很好看啊。”她声音轻软,带着南方姑娘特有的糯,“你看他们,一个个晒得黑黝黝的,多精神,多有劲儿。” “是吗?” 赵文昌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脸色更沉了。 他猛地往前跨了一大步,高大的身躯瞬间压了过来。 姜晚秋感受到这股子压迫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脊背一下就抵在了冰冷的铁栅栏上,退无可退。 男人俯下身,滚烫的呼吸几乎是擦着她的耳廓喷洒而过,那股子刚训练过,带着汗味的强烈男性气息,铺天盖地地将她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