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物理捉鬼的必要性》 1. 欢迎来到江城二中 江城第二高中,高三实验班。 临近寒假,元旦活动在即,大家绷紧的精神终于有所松解。 该睡觉的睡觉,该偷懒的偷懒,曾经活人微死的状态一去不返。当然,这种好事暂时轮不到秦殊享受。 他的好哥们汤睿诚,正在对他进行高分贝的精神污染。 “江湖救急江湖救急!秦殊别睡了,搞快点,英语作业借我抄抄!快快快!” “……找裴昭去,别打扰我睡觉。” “不是哥们,你让我去找学委抄作业?真的假的?” “嗯,他会借。” “怎么可能!秦殊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看他只会惯着你,我跟你说前两天……” “老汤,闭嘴。再吵老子把你头摘下来当球踢。” 咬牙切齿的话音落下,世界终于安静。 秦殊已经睡了一整节早读。 他趴在桌上,用校服外套严严实实盖住自己,丝毫不问世事,连早餐都没吃。 直到被汤睿诚按着肩膀左右摇晃,像有只强壮的蚊子在耳边嗷嗷乱叫,他才忍无可忍地回了这么一句。 但秦殊对天发誓,他本人真不是这样暴躁的性格。 他向来开朗阳光好脾气,和老师同学关系都不错,因为有点乐于助人,还特别容易被骗钱。 被骗钱也没有关系,这个世界上总会有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可是…… 秦殊宁愿那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在骗他。 上周六是平安夜,秦殊打完球之后买了只烤鸡,准备回家给自己加餐。路过人民广场,他遇到一个很奇怪的瘦老头。 老头坐在路边,翻动着一本封面稀烂的书,他灰扑扑的薄衣服上满是破洞补丁,披着一头打结起球、乱七八糟的长发,尖嘴猴腮,瘦得吓人。 这年头,如此狼狈的流浪汉已经很罕见了,秦殊立刻就被吸引了注意力,上前搭话,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没想到这老头的精神状态也不太对劲,居然自称是个卖书的……专卖“修仙功法”。 据说他手里读的这本叫《天龙八十部》,如果秦殊感兴趣的话,看他面善有缘,可以加价购买更为高深莫测、早已失传的《九幽冥狱经》,一旦修炼有成,自可上天下地翻山倒海,有伟力撼天之威能。 这么古早经典的话术,像在看电影似的,秦殊用尽全力才憋住没笑。 也多亏秦殊是个好脾气的人,还耐心地听着流浪汉嘟嘟囔囔念了一堆奇怪的经文,随后选择配合这场闹剧。 他把身上的零钱都给了老头,怕人家不拿这钱去买食物,又干脆把怀里热腾腾的烤鸡也撕开半只,当场监督着流浪汉吃了好几大口,这才满意离开。 拎着剩下的半只烤鸡离开之后,秦殊顺手把这事儿告知了辖区的民警,希望他们尽量给老头找个防寒保暖的住处,还得送去看看医生。 毕竟是大冬天的,随时都有可能下雪,老头穿着单衣独身在外,很容易出人命。 做到这一步,秦殊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高高兴兴回家吃了剩下半只烤鸡,安心入睡。 因为按理来说,他与这古怪老头的相遇故事,本该就此彻底结束的。 直到第二天,民警告诉秦殊,这个流浪汉似乎凭空消失了,监控里没拍到他的行动轨迹,询问周边摊贩也没有任何线索,仿佛从未存在过。 直到第三天,秦殊回校上课,站在操场参加升旗仪式时,突然看见有个惨白惨白的半透明虚浮人影,坐在教导主任的肩膀上……疯狂撕扯他那本就稀疏的头发。 秦殊以为是自己昨晚没睡好,眼花了。 经过反复确认,再三确认,多方确认,瞪着眼睛看了又看,他才终于接受现实。 他根本没有眼花,他是撞鬼了。 哈哈。 认清自己撞鬼的现实之后,这个世界忽然变得格外“清晰”。 秦殊很难与别人解释这种诡异的清晰感。 他双眼视力都是5.2,本就没有经历过视野模糊的困扰。以前站在学校天台向下俯瞰,秦殊可以看清楚各种花草装饰,也能看清操场上的攒动人流,毫不费力。 而现在……他可以看见灌木丛上爬行的蚂蚁,还能看见一个飘在半空中、疯狂吃蚂蚁的半透明小男孩。 不对,应该说是一只小鬼。秦殊好奇地盯着他偷偷观察,发现自己视野里的“清晰度”也在逐渐提升。 小鬼的身形起初还若隐若现,很快就一点一点在他眼里变得凝实,甚至具有着特殊质感。 虽说依然是半透明的状态,但秦殊可以分辨出它与周遭事物之间的分界线,以及小鬼穿的衣服……似乎是成套的校服,名牌上写着晨星小学。 晨星小学在哪?这孩子是谁,遭遇了什么,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二中操场上? 秦殊偷看得很来劲,心里涌出许多疑问,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 直到那孩子忽然抬头与他对视,顶着张惨白发青的僵硬脸蛋,脸上是俩鹌鹑蛋大小的眼眶空洞,幽黑且深不见底,越看越吓人。 秦殊彻底老实了,他转身就跑,一整天都躲在教室里没再离开过,连上厕所也非要抓着好同桌裴昭一起去。 他害怕。 先别管让别人陪他上厕所是不是有点丢脸,反正裴昭每次都答应,反正他就是害怕。 这一场惊吓让秦殊昨晚没能睡好。他是走读生,父母都不在江城,早已适应了每晚回家面对空荡荡的房子,沾上枕头就能瞬间去找周公唠嗑。 但这种火速入睡的能力,只会在一栋没有鬼的房子里生效。 秦殊闭着眼就担心有鬼,睁开眼又害怕真看见鬼,一晚上翻来覆去的……鬼是没碰到,但他把自己熬得眼下一片青黑,瞧着和鬼也差不多了。 没办法,他只能来了学校再补觉,趁早读时间赶紧多睡一会儿。 至于学校里会不会还有其他的鬼,秦殊此刻实在无暇顾及。他在不够安稳的睡梦里迷迷糊糊挣扎着,仿佛又听到了老头嘟囔念叨的怪异音调,像鬼压床似的,怎么都起不来,睡也睡不好。 直到某个瞬间,秦殊忽然感到后颈漫起一阵凉意,那种被束缚的焦灼感蓦地消失无影。 “秦殊,让一让。” 清清冷冷的声音随之在他耳畔响起,如玉石落雪,颇为应景。 是裴昭,他的好同桌。 秦殊立刻精神起来,掀开盖在头顶的校服外套,站起身狠狠地伸了个懒腰。 随后他勾着裴昭的肩膀将人往怀里一拉,真情实感地拍着人家的后背感慨道:“昭昭啊,多亏有你!我刚才正被鬼压床呢,好恐怖,差点就醒不过来了。” 裴昭没有挣扎,但同样没有迎合他的热情,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语速不急不缓。 “嗯,让我进去。” 被裴昭面无表情盯着,秦殊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早已经习惯同桌这幅冷淡的样子,勾唇笑笑便放开了他。 “谢谢。”裴昭很有礼貌,侧身绕过秦殊的椅子,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他俩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最左边。裴昭的位置靠着窗口,就像动画里的经典主角专座。 秦殊有时也会偷偷地想,裴昭身上确实具有一种特殊主角气质。 因为裴昭长得非常好看,眉目如画,有双分外漂亮的狐狸眼,眼尾微微上翘着,眸色却极浅,在日光里如纯净的金珀。 好看,是一个客观事实。 哪怕穿着最朴素的校服和白衬衫,也只会将他衬托得更加干净而精致,如同活在盛夏里一抹霜雪,甚至有些鹤立鸡群。 但裴昭似乎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长相和别人仿佛不在一个图层里。他性格很安静,不喜欢说话也不太爱笑,似乎还不擅长做出任何生动的表情。 许多同学都挺害怕他的,暗地里说裴昭太高冷了,难以接触,连想要追他的女同学也常常因此望而却步。 只有秦殊知道,其实裴昭是个超级大好人,特别好说话,人很温柔,做事也无比靠谱! 所谓的高冷与面无表情,不过是一层表象而已。裴昭对任何人都没有恶意,他就是纯粹的面瘫罢了,交流起来时不时显得呆呆的,还挺可爱。 按照动画里的说法,人家这叫天然系,也是主角模板的设定之一。 正当秦殊胡思乱想着,第一节课的上课铃也随之敲响。 这本该是一节平平无奇的物理课,冷厉严肃的李老师准备讲解上回小测的试卷,抓一抓易错题的重点。 秦殊深吸一口气,摊开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4861|1818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己密密麻麻的笔记本,准备把那些光怪陆离的事情先抛在脑后,专心听讲……但他很快就愣住了。 李老师腿边蹲着一个半透明的小男孩,看起来分外眼熟。 它那身晨星小学的校服,这回更是清晰可见,压根不需要秦殊再集中精神去分辨。 秦殊的表情逐渐僵硬,沉默着扭动脑袋转向窗边,想盯着裴昭的脸给自己洗一洗眼睛。 “我去!” 眼睛没洗成,秦殊却忍不住惊讶出声,引得全班人的目光齐刷刷聚集过来。 但他已经无法在意了,现在他根本看不清裴昭的样子,只见有铺天盖地的幽黑雾气凭空升起,无端透出刺骨寒意,在冬日里汇聚成冰冻地狱般的牢笼,几乎将他牢牢包裹。 窗外更是漆黑一片,走廊天花板颤抖着四分五裂,如同奶油似的以诡异姿态溶解、化开,露出一个大洞。紧接着,有一道黑黢黢的人影从洞里倒吊而下,与秦殊隔着窗户直勾勾对视着。 吊死鬼。 一种厉鬼,怨气极为深重,鲜红的舌头长长扯出来胡乱甩动着,满脸血泪。 秦殊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知道它是厉鬼的,但两者对比起来,李老师脚下那个小男孩忽然显得可爱了不少,是堪称面善的程度。 在思绪飞舞的同时,出于本能反应,秦殊迅速伸出手,摸索着抓住了坐在他身边的裴昭。 即便什么都看不清,他也直接把人家拦腰抱起来,向后一甩,很果断地让裴昭藏在自己身后。 毕竟裴昭很轻,此刻更是轻飘飘得可怕,仿佛没有重量一样……他阳气肯定不够旺,要是被这厉鬼伤到就不好了。 吊死鬼那空洞的目光依然凝固在秦殊身上,汩汩鲜血顺着它眼眶流淌而出,浸染着不详的诡谲黑雾,形色可怖。秦殊咬咬牙,卷起袖子,绷紧全身肌肉,准备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攻击。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紧张一刻,秦殊的衣角忽然动了,被什么东西从身后轻轻地扯了扯。 他顷刻间冷汗直冒,猛地转身一看,却和面无表情的裴昭对上了视线。 不知为何,那大片大片阴森的黑雾全都消失了,秦殊眼前一晃,视野里的恐怖景象瞬间退散无踪,变回了那间平平无奇的教室,以及裴昭那张干干净净的、苍白而漂亮的脸。 裴昭此时正坐在他的课桌上,应该是被秦殊抱起来放在这儿的,眸中透出丝丝略显可爱的茫然。 他手里依然捏着秦殊的校服衣摆,仿佛毫无情绪地轻声开口:“秦殊,放我回去。” 山青水秀,鸟语花香。 秦殊心里莫名其妙蹦出了这样两个四字词语。 “好同桌,抱一下……” 他喃喃着,还是有些缓不过劲。也许是因为心有余悸,秦殊的双手下意识再次伸了过去,把裴昭整个人严严实实圈进自己怀里,很用力地抱了抱。 是活的,有实体的,冰冰凉凉的舒服触感。太好了。秦殊长舒了一口气,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跳终于缓缓回归正常。 “放我回去。”裴昭的脸被压在他胸口,只能再次发出一声闷闷的诉求。 秦殊不太情愿:“我有点难受,让我抱抱,就一下。” “……嗯。” 看吧,都说了裴昭是个大好人! 秦殊正在感慨,却猛地收到某道冰冷而尖锐的视线,心里又是一阵发寒。他表情微微僵住,抬眼追踪那视线的方向,径直看向了讲台的正前方。 严肃的李老师面色铁青,捏紧了手里的试卷,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秦殊,你突然发什么神经?别折腾你同桌了,给我站门口去听课!” 被震惊到目瞪口呆的同学们瞬间哄然大笑,似乎还有人在吹口哨起哄。 秦殊尴尬地轻咳一声,欲言又止试图解释,但话到嘴边却无从解释,算了算了。他收回手,把裴昭扶下桌子,小声说了“抱歉”,得到一句很轻的“嗯”。 别人听不懂,但秦殊听得懂,这说明现在裴昭的心情还不错,那没事了。 在众人神色各异的注目礼下,秦殊抱着笔记本默默走向门口,紧接着就见坐在前排的汤睿诚回过头来,忽然对他挤眉弄眼,夹着嗓音开腔:“哎哟,让我抱一抱嘛……” “汤睿诚,你也给我滚出去!” 2. 我妈认识一个道长 哥俩灰溜溜地站在教室外边,一左一右当着门神。 汤睿诚偷偷瞅了眼李老师的方向,确认她没在关注这边,于是稍微正经了些:“所以秦殊,你究竟在发什么神经,这两天都不太对劲啊。家里遇上事了?” 秦殊没有说话,将自己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笔记本上,目光更是不偏不倚,以免一不小心又看见哪只新鲜的鬼。 他这幅魔怔似的样子,在旁人眼里显得尤为诡异,至少汤睿诚有点后背发毛,忍不住戳他胳膊:“哎,哎哎,老秦你怎么回事?撞邪了?” “……嗯。” “嗯是几个意思,真撞邪了啊?” “真的,你别掺和,最近离我远点,”秦殊轻呼了一口气,尽可能平心静气地回,“万一出事了,我不知道怎么救你。” 汤睿诚愣了愣,第一反应却并非怀疑,因为秦殊向来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很少口嗨。除了有时吵吵闹闹说笑几句,这人平常其实还挺正派的。 “那你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办?谁能救你?”汤睿诚皱起眉头,愈发认真地问。 好问题,但秦殊也无法回答。他只能耸耸肩,苦笑道:“凉拌。反正现在还没有哪只恶鬼想要杀我,那我就忍忍呗,当没看见。总不能真的跟鬼对着干吧?” “卧槽啊这么恐怖的吗……老秦,我妈认识一个道长,听说算命很准的,要不找他过来给你看看?” 秦殊听着有一时的心动,可他犹豫片刻,还是压低声音反问:“你确定他有真本事?万一我把人家害死了怎么办?”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管别人?”汤睿诚啧了声,“不是我说,老秦你这老好人的性子真得改改,让我猜一下,你这次撞邪也是多管闲事的后果吧?” “……嗯。”回想起那流浪汉老头怪异的态度,秦殊还有点后悔。不是后悔帮了他,而是后悔没信他。 早知如此,秦殊就应该把他那些“修仙功法”全都买下带走,说不定真能学到点东西,好歹能让他找个自保的办法。 “我就知道,真受不了你!” 汤睿诚没忍住锤他一拳,险些引来李老师的注意,赶紧捂住嘴低声继续:“那就这么说定了哈,待会下课我给老妈打个电话,立刻就把那道长从山里请出来。他平常住在西镇的龙母庙,过来一趟也不容易,你必须见!” “好好好,谢了哥们。”秦殊稳稳接住了这一拳,垂眸轻笑。 有人在旁边着急上火,他自己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还是得把心思集中在学业上,实验班早就提前学完了高三内容,最近在高强度刷那几张最难的真题卷子,复习课都挺关键的。 秦殊不想分心太多。 他成绩还不错,算是全校上游的稳定水平,但没参加过什么竞赛,因此也争取不到保送名额。想留在这个可爱的城市继续生活,就必须要亲自考进江城大学。 所以在物理课结束后,秦殊马不停蹄翻出了自己上次没做完的数学卷子,火速冲回教室,抓住了正要去接水的裴昭。 “昭昭,给我讲讲最后这题,第一小题我会,但是该怎么求a的取值范围啊?我这两天脑子不好使,待会儿我帮你接水。” 裴昭动作微顿,若有所思地看着秦殊,视线在他眼下的黑眼圈停留了许久。 直到秦殊被盯得头皮发麻,他才把自己的保温杯塞进秦殊手里,不紧不慢坐回了位置上。 “写给你看,很简单。”裴昭轻声说着,撕下一张草稿纸。 他只扫了一眼试卷上的题目,便用钢笔行云流水地写完了解法,无需思考,也没有丝毫涂改。草稿纸上满满当当一大片,字迹却是极为清晰漂亮的,笔锋分外锋锐而华丽,有种自成一派的独特气质。 秦殊特别爱看他写字,把这张草稿纸小心翼翼贴在了笔记本里,还拿起课本“刷刷”扇风,让墨迹尽快干透。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裴昭写出来的文字很有味道,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偶尔甚至会透出几分冷冷的杀气。 但裴昭压根就不是个凶恶的人。他安静地等待秦殊折腾完手里的事情,随后稍微歪了歪头,格外认真地盯着秦殊,开口道:“懂了吗?” “懂了懂了!昭昭,你真好,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不是。”裴昭忽然反驳,并不着痕迹地皱皱眉头。 由于他面部表情太过僵硬,险些相当于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秦殊觉得他这样呆呆的也特有意思,忍不住笑了一声:“好,那就不是。” “我的水。” “稍等,现在就给你接。” 距离下一节课还有三分钟,饮水机在走廊尽头,时间非常充沛。 秦殊拿起他的保温杯,心情愉悦地大步离开教室,长腿一迈就冲了出去。 说起来,关于多喝热水这件事,还是秦殊强烈要求裴昭执行的。 毕竟裴昭平日里几乎不运动,体育成绩很普通,身型又高又瘦的有些单薄,大夏天摸起来冰冰凉凉,嘴唇也时常没有血色……一看就是气血不足的体弱状态。 拥有这么合得来的好同桌可不容易,秦殊生怕他哪天在体育课上昏过去了,伤到身体。于是他亲自打包了大量红枣陈皮等干货,扛来学校送给裴昭,要求他每天都喝一点点,泡着热水喝。 裴昭当时似乎很无语,眼神怪异地打量他好几眼,难得流露出如此生动鲜活的表情。但至少人家没有拒绝,还乖乖地养成了每天喝水的习惯,让秦殊极为安心。 他站在饮水机前,放好保温杯,闻了闻杯子里舒服的陈皮香气,正要按下开水按钮,指尖却蓦地泛起一阵凉意。 不,不止是凉意那么简单,秦殊摸到了某种实实在在的物体,他下意识紧闭双眼,用纯粹的触感去探索。 像一块在冷库里放置十年的僵尸肉,无比坚硬,冰冷刺骨,在接触的瞬间便死死黏在了他食指的皮肤上。秦殊试图向后扯开,但立刻就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如果生拉硬扯,他指腹那块皮肤有可能会被硬生生撕扯下来,那种冰锥般尖锐的、不可理喻的严寒痛感,已经顺延他指尖一路攀爬,疯狂向小臂扩散蔓延。 秦殊没有吭声,手指也停留在原地,紧绷着脸深吸一口气,闻到了若有若无的尸臭与鱼腥味。这股诡异的味道反而他心里一横,狠狠地用力继续向下按去。 “滴——” 按动了! 开水按钮对他的按压有所感应,高温带来的白雾从水龙头里蓦然漫开,一百度的热水随之汩汩流淌而下。 秦殊心里再次一横,将自己快要被冻僵的手指凑到水龙头下方,让滚烫至极的开水和这块“僵尸肉”互相残杀。 他忍着那股强烈的不适,逼迫自己伸直手臂,冲了许久的开水,直到上课铃在耳边敲响,高跟鞋的轻响从楼梯上方传来。 “哒哒哒,哒——” “……秦殊,你在做什么?!你别冲动,有事好好说!” 抱着试卷的英语老师Sara偶遇此景,被吓得差点破音,扔开手里的东西直接冲了过来,拽住秦殊的校服衣领就往后拽。 但两人体型差距太大,再加上惯性的重量,Sara的力气实在是不够,只能任由眼前近乎一米九的高大学生向后倒去,直接“砰”的摔了个屁股墩。 秦殊条件反射用手肘撑住了地板,至少没让自己的后脑勺遭殃。不过他还是坐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揉着受尽磨难的胳膊龇牙咧嘴。 “……嘶,好痛。” “嘶什么嘶,现在才知道喊痛?!刚才用开水浇胳膊就不痛了?” Sara拍拍胸口,心有余悸:“你现在去用冷水冲自己烫伤的地方,然后立刻给老娘去找校医处理,听到没有?别逼我上报这件事。Hurry up!” “对不起啊Sara,我刚才就走神了没注意……” 秦殊低声说着,一边缓慢站起身来,一边拼尽全力思考,该如何解释自己的猎奇行径。 而话还没说完,紧接着他就稍稍愣住了,忽然意识到一件事,立刻举起右手晃了晃:“可是,我没烫伤啊。” “哈?真没烫伤?” “真没,老师你看嘛,我皮肤一点都没红,”秦殊尽可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还咧嘴笑了笑,“咱们这层饮水机出问题了,开水都是温的,特别难喝。” Sara亲自检查,确认没问题才真的松了口气,依然眉头紧皱:“就算饮水机有问题,你也不能再干出这种危险操作。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明白。” “万一它突然又变成热水,你说你这右手还能要吗?还有半年就高考了,不许乱摸乱碰任何东西,你以为自己才七岁啊?!” “嗯嗯,不碰不碰。” 秦殊老老实实被训了一通,终于被老师放过。他还不忘帮裴昭接好开水,随后跟着余怒未消的Sara一起回了教室。 教室里的众人再次目光各异,齐刷刷瞅向秦殊。 毕竟他们的英语老师也是中气十足,方才那番惊呼与怒吼,全都一字不落传回了教室这边。 唯独汤睿诚没了开玩笑的心思,眉头皱得比Sara还要紧,用口型对他道:“中午,道长。” 秦殊略一点头,无视了其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4862|1818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所有人的打探视线,回到座位。 他把保温杯推过去,叹了口气:“昭昭,你的热水。” “谢谢。” 裴昭打开杯盖,手上动作突然一顿,也跟着皱起了好看的眉毛,低声说出一个字:“臭。” “嗯?什么臭,红枣坏了吗?”秦殊移着椅子凑过去,低头闻了闻,又扭头看向他,“我好像闻不出来,有味道就不喝了。” 两人距离一时拉得很近,而裴昭与他对视片刻,修长指尖搭在杯子边缘轻轻摩挲着,平静回答:“腐烂荷花和尸体的臭味。” “……” 秦殊蓦地愣住,心头涌出一阵后怕,因为江城二中确实有个巨大的荷花池塘,建成三十多年了。有没有死过几个人,还真不好说。 他正绞尽脑汁想要给出个合理的解释,裴昭却直接靠了过来。 他的微凉鼻尖贴在秦殊脸侧,短暂地闻一闻,又向下闻闻衣领,闻闻袖口,继续板着脸评价:“你也臭。” 秦殊有些不知所措,垂眸看着裴昭的发顶,感觉自己像被一只冷淡的野生小动物给蹭了蹭。他下意识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玩笑话来,干巴巴的:“啊,好伤心……” “不用伤心,这个送你。” 裴昭似乎当真了,起身翻了翻自己的书包,拿出一盒造型简单的润肤霜,塞进秦殊手中。 圆饼形状,看起来有点像那种驱蚊用的清凉膏,银色盒子摸起来是冰凉的金属质感。 秦殊犹豫一下,打开盒盖,内里霎时散发出了一股……说不上来的清新气息,全然没有市面那些护肤品的香腻味。 近乎半透明的霜体格外纯净,犹如冷冷淡淡的溪水,很好闻,而且和裴昭身上的味道也极为相似。 “谢谢,那我真收下了,”秦殊小心试探,“擦这个就不会臭了吗?哪里买的啊?” “嗯。家里拿的。” “这么神奇……昭昭,你家里的长辈不会也有道士吧?连池塘尸臭都能分辨出来。”秦殊继续小心试探。 他没想到,这句试探还真探出了一丝异样。 裴昭忽然眯起眸子,金珀似的漂亮瞳仁里仿佛有幽光闪动。他盯着秦殊,一字一句冷声道:“我讨厌道士。” 哇,非常罕见的来自裴昭的负面情绪! 秦殊呆了呆,实在压不住心底那点微妙的新奇感,反过来使劲盯着裴昭观察:“……好的,那我也讨厌。” 被他这样看着,裴昭也发现自己反应过度了,隐约有些犹豫地稍稍抿唇,放轻声音:“你不需要讨厌道士。” 话虽如此,但秦殊还是在看他,努力捕捉着他脸上那些细微的小表情,越看越来劲:“那为什么你会讨厌,是被道士骗过钱吗?我妈是律师来着,可以找她帮你维权。” “不用……别看我了,听课。”裴昭转过头直视前方,用侧脸对着他,仿佛在刻意回避秦殊毫不遮掩的目光。 “好昭昭,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稍微透露一点点就好,”秦殊支起脑袋,伸手在课桌下面捏捏他的胳膊,好声好气地继续磨他,“我都被你吊起胃口了,今晚又要睡不着觉了,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痛不欲生……” “……” “就告诉我一点点原因,好不好?” 裴昭被磨得没办法,亦或者说,他对秦殊这种像极了撒娇的无赖行径,向来毫无对策之法。他沉默半晌,开口:“我差点被道士杀了,两次。” “……啊?” 秦殊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他立刻坐直身子,压低声音严肃道:“哪年的事,他人在哪?你说,我去帮你揍死他。” 裴昭稍稍一怔,略显复杂的眸色转瞬闪过,被迅速藏在了平静面容之下。 “小时候的事。他已经死了。好了,不许再问。” “怪不得你现在瘦瘦的……昭昭,今晚咱们下馆子去吧?吃点好的,别总吃食堂,我真看不得我的好同桌受苦。” “不要。” “怎么这样,我请你吃嘛。” “不要。你爱吃的,我全都不爱吃。” 裴昭语气认真,而且态度颇为客观,不带任何个人情感和私人恩怨。 所以他就是什么都不爱吃。包括以前秦殊投喂给他的零食水果,过生日送的蛋糕,甚至是校庆的烧烤美食街一条龙……裴昭都不太感兴趣。 秦殊再次被震惊到了,不禁幽幽感叹:“我俩之间,绝对有一个人是异食癖。” 而裴昭捧起保温杯,慢悠悠喝了一口被他自己评价为“有尸体臭味”的热水。 “……你说对了,我是异食癖。” 3. 清风茶馆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结束了,饥肠辘辘的众人冲向食堂。 平日里冲在最前面的秦殊,这回却没有率先行动。 他揉揉自己莫名酸疼的后颈,帮动作很慢的裴昭收拾好了桌上杂物,目送着这个背影纤瘦的少年离开教室。 这人也真是的,再瘦下去真的会风一吹就倒了,学习可是很费脑子的。那么挑食该怎么办才好呢? 难道他家里人都不管管吗?总不能再塞给裴昭一大堆他不爱吃的东西,但如果一直不好好吃饭,那肯定也是行不通的…… 秦殊陷入沉思,脑子里蹦出许多方案又被自己逐一否决,一时间还真想不出靠谱的对策。 “哎哟还看呢,还看呢?人家早就走没影了,老秦你是望妻石啊?” 直到汤睿诚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殊才猛地回过神来,无语地给他一拳:“别乱说,昭昭又不是女的。” 汤睿诚吃痛地“嘶”了一声,死德性依旧不改,还在那儿夹着嗓子挤眉弄眼:“哎哟昭昭啊,喊得好亲密,人家都被甜晕啦……” “行了行了关你屁事,”秦殊听得一阵脸热,只能强行跳过这个话题,拎起书包,“阿姨找的道长到了吗?” “在后门那个茶馆呢,我妈派人开了一上午的车才把他接来,这一趟可不容易。正好请人家一起吃个饭,你求人,你请客哈。” “那当然。” 秦殊将书包随意挂在肩头,压了压心里的忐忑,跟着汤睿诚走出教室。 十分钟后,清风茶馆。 这间茶馆的选址很奇怪,位置就在江城二中的后门附近。 离开学校后直接穿过马路,绕过对面那排热闹的小区商铺,拐进一条栽满枫树的小巷里,喧嚣声仿佛顷刻间被隔离在外,世界忽然变得无比安静。 入冬后,江城逐渐开始落雪,枫叶铺就的金色大道已然消失。留下大片光秃秃的枝桠,染着零星雪点,悬于天幕中纵横交错,倒也别有一番意境。 而茶馆也被点缀在其中,严丝合缝地融入了进去。秦殊以前专门来尝过这里提供的素食简餐,菜品精致,味道同样很不错,能把一块平平无奇的豆腐做出花来。 可惜,他是个肉食动物,所以只来过那么一次。 跟着汤睿诚走进包间,秦殊看见了一名身穿深蓝布衣的老者,坐在茶台最下首的位置,端着盖碗静坐喝茶。 他身材匀称,面容和善,蓄着少许胡须,而且是白须白发。长发被齐齐整整地束在脑后,盘成一丝不苟的太极髻,发簪似乎还是一根色泽深沉的雷击木,看上去就颇有世外高人的风采。 “徐道长好久不见啊,这就是我那个撞了鬼的发小,叫秦殊,”汤睿诚拉着秦殊凑上前去,“来来来,您看看他这什么情况?” “秦法师慈悲。贫道徐自如,法号云霄客,幸会。” 与秦殊对视一瞬,这位名为徐自如的道长竟放下了盖碗,主动起身打躬,行了一个似乎有点正式的礼。 秦殊险些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反应过来后赶紧伸手扶住他,心底微微茫然。 按秦殊那点从网络小说里学到的浅薄知识来看,道士行礼通常都只是拱手而已。这样正儿八经地作揖,好像是对长辈和祖先才会做的吧? 什么情况? 他一头雾水地扶着徐道长坐下,礼貌回道:“徐道长太客气了,是我有求于您,怎么能让您行礼,快坐快坐。” “不可说,不可说啊……” 徐自如摇头笑笑,颔首轻捋着自己的白须,语气很是耐人寻味。 随后他拿起盖碗,又慢吞吞地喝了会儿茶,直到茶汤近乎见底,这才重新回过头来,细细打量起秦殊的三庭五眼。 汤睿诚很有眼力见,原本还安静坐在茶台前负责泡茶,见状赶紧拿起水壶,又给徐道长的盖碗重新加满了热水。 而秦殊实在搞不清状况,只好老老实实坐着任由他打量,直到徐自如的眼神略一停顿,若有所思地开口:“秦法师,您最近接触了什么不寻常的人?只看五日之内。” 这话一出,秦殊心里蓦地动了动。 “……就是前天,平安夜的时候,我在人民广场那里遇到了一个流浪汉。” 他尽可能事无巨细地说出了自己的经历,包括那本《天龙八十部》和《九幽冥狱经》,想看看这位徐道长是否有所了解。 没想到,徐自如听着听着,猛然扯断了自己一根胡须,转头拿起滚烫的盖碗,仿佛感觉不到温度似的,又慢慢喝了一大口。 秦殊这才意识到,徐道长喝茶可不是为了装出高深莫测的样子,纯粹是需要喝点东西、定定心神。 他心里隐约咯噔了一下:“徐道长,那个流浪汉不会给我下咒了吧?” “非也非也,因缘际会罢了,但这究竟是福是孽……贫道看不见啊。” 徐自如眉头紧皱,暗自沉吟半晌,放下盖碗,忽然又正色几分:“秦法师,您的命格太特殊了,贫道的道行浅薄,平日处事也是万分惜命的,万万不敢干涉。事到如今,贫道最多只能斗胆为您略做解释,可其余的……实在抱歉。” “徐道长,您这意思是说,不能帮我抓鬼,但是可以稍微解答我的疑惑,对吧?” 秦殊很艰难消化着这几句话的信息量,什么命格之类的暂且不提,他紧接着连忙追问:“所以我为什么能看见鬼啊?” “《九幽经》第一篇,打通经脉以调动真气,运转一大周天即可算是入门。人得正法,眉心即开,此为《九幽经》特有的开天目之能,比贫道所修神通要高深许多。秦法师只需勤加修行,自会眼界大开,日后即可轻松洞察万物本相……何止如今区区的小鬼两三只。” 徐自如摇头感慨着,语气中近乎含着些许艳羡,可惜他与此道无缘,不能强求。 秦殊又开始有些听不懂了:“但是徐道长,我从来没有看过他说得对《九幽经》。当时我确实把零钱给了他,可我一本书也没拿走,更别说什么修炼了……” “若是贫道所算没错,那位老汉的全部家当,只有手里那一本《天龙八十部》,然否?” “……嗯,确实只有两本。如今回想,他说自己在卖书,其实身边一本书都没有。” “那就是了,传经授法的媒介可以有千千万万种,”徐道长看他一脸后怕,不由意味深长地笑笑,“入梦教导,仙人灌顶,神魂觉醒,或是在钻研一片枯叶时偶得顿悟……此般种种,无缘者总会错失良机,有缘人自可习得真法,可不仅限于区区书册。” “让我想想,所以我现在能看见鬼,是因为我真的买到了可以修行的功法,所以才能开天眼?”秦殊陷入沉思。 “然也。” “可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徐道长,我该怎么让自己变强,怎么对抗我看到的东西,怎么保护身边的人……” 秦殊深吸了一口气,低声继续:“如果我做不到这些,就算把这个天眼练得再厉害,就算能洞察万物,好像也没有意义。” 可惜,如他所料,徐自如给出的回答依然颇为含糊,捧着盖碗摇头晃脑地回:“顺其自然即可。秦法师,您有能力走出自己想要的道路,天赋缘分皆无漏,待修行有成时,自会理解贫道今日所言……贫道实在不敢好为人,更不可妄自指引方向,不可不可。”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殊总觉得徐道长的肢体语言有些僵硬,就像是害怕触碰了什么忌讳似的,不太乐意长久地与他对视,而且还非常克制自己的分享欲。 这种情况让秦殊不得不怀疑,自己要么是招惹上了穷凶极恶的脏东西,要么他自己的所谓“命格”,就是穷凶极恶的脏东西,例如什么天煞孤星、克师克妻和超级扫把星之类的……很难说。 幸好他们聊了整整一中午,把包间配套的茶水和简餐吃喝殆尽,最终也不算没有收获。在秦殊和汤睿诚的软磨硬泡下,徐道长犹豫着给了他们几张符箓。 没有秦殊想要的五雷正法,亦或是什么除妖斩鬼的攻击性符箓,徐道长态度仍然微妙,他愿意拿出来的那一打黄纸,都是祈福纳祥、超度解冤之功效。 以朱砂书写的云篆笔触颇为柔软,恍若朦胧香雾缭绕,在纸张中层层盘旋而上,秦殊拿起符纸仔细端详,有种说不出的心旷神怡感。 即便心中仍有少许怀疑,但秦殊必须承认,这位道长确实有点东西。 “徐道长,这个我能学吗?”他没忍住好奇地又问了一句。 “顺其自然,顺其自然……今日这些符箓便当是贫道赠予您的,解答不周,只好略做赔罪。” 徐自如缓缓抬手整理自己的胡须,笑了笑,接着莫名其妙展开了推销业务:“秦法师日后若来龙母庙烧香,报上姓名,贫道免费送您沉香三大箱,随来随烧。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4863|1818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边的好友亲朋,若有需要超度祈福、辟邪做法,随时来寻贫道,可打八折优惠。” 秦殊:…… 如今徐道长显然有了告辞之意,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秦殊就算一头雾水也不好再强行留人。 他起身把徐道长送到茶馆门口,而汤睿诚母亲派来的车与司机,此刻都静静停在路边,等着将大师再亲自送回龙母庙里。 秦殊为他拉开车门,扶着这位精神头不错的老道长坐进其中以后,手肘仍搭在车门边缘。 “一路顺风,徐道长。对了,加个微信可以吗?我看您带着手机的。” 徐自如闻言一愣,像没反应过来般沉默片刻,秦殊已经笑眯眯地拿出手机,打开了扫码界面,毫无距离感地把脑袋探进车里:“道长,加一个呗,我扫您。” 秦殊摆明了态度——如果不彻底弄清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以及具体该如何处理,那他以后必然还会缠着徐道长不放的,一定要搞个明白为止。 老头子悄然又扯断了一根胡须,眼神复杂,但还是从怀里掏出手机,任由秦殊扫走了他的联系方式。 “乘时万类睹,廓然日月明……” 徐自如摇上车窗,嘴里低低念了一句杂诗,像是不经意说给他听的,也像是无法克制的感慨。 目送着黑色轿车从安静的小巷离开,加速汇入繁华市区,化作朦朦胧胧的街景之一,秦殊脸上的笑意才终于逐渐淡去。 他叹了口气,汤睿诚的胳膊转眼又搭上了他肩膀。 “老秦你血赚了啊,知道人家一张符纸卖多少钱吗?八千八!”汤睿诚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惊呼,“徐道长居然白送了你那么厚一沓,可恶啊,你小子咋这么讨老人喜欢!” “……那也要真的有效果才行。” “哎呀,那你找一只鬼去试试呗。我替你放风,如果你没有报平安,我就直接报警。”看不见鬼的汤睿诚很是乐观。 秦殊不禁又叹了口气。 来自晨星小学的小男孩,教室窗外的吊死鬼,走廊尽头饮水机的池塘尸体……想处理的话,还真不一定轻松。 但汤睿诚的话也有道理。他决定先挑距离最近的,待会儿就去找那个教室外面的吊死鬼,看看能否赶紧把这吓人玩意给超度了,早点消解怨念、重新投胎。 两人中午都没吃饱,顺便在附近蛋糕店买了点面包当干粮,一边吃一边慢悠悠往二中后门走。 走着走着,当后门近在咫尺之时,秦殊却面无表情停下了脚步。 “咋了老秦?”汤睿诚满嘴面包,含含糊糊地问,“又撞鬼了?” “……老汤,你觉得今天的天气怎么样?”秦殊幽幽地答非所问,“天空蓝不蓝?” “唔,挺好的啊,难得的晴天来着。” “是吗?” “不是吗?”汤睿诚咀嚼的动作逐渐暂停,嗓音悄然颤了颤。 “嗯,不是。”秦殊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保安大叔在门卫室里打瞌睡,而校门之上……是一片深沉的黑。 太阳毫无踪影,不断增生的厚重乌云几乎将天空彻底掩盖,刺骨冷风呼啸,犹如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但这种压抑而浓稠的黑暗色调,绝非是云雨蔽日就能达成的效果,翻涌着透出了咆哮般的痛苦怨气。 没错,怨气。秦殊认为这不是他的错觉。 他的共情能力突然发作,越看越觉得心里难受,甚至暗暗开始想流眼泪了,不由眯着眼偏头避开。目光落回清竹茶馆的方向,恰好让他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在江城二中以外的地方,放眼望去,皆是天高气爽,岁月静好,鸟语花香。 只有他亲爱的母校,看上去和恶鬼巢穴没有任何区别。 如一只蛰伏多年的凶兽张开无形巨口,邀请他来自己的嘴里游览观光。 秦殊深吸一口气,抬手压了压自己泛酸的眼角,抢走汤睿诚手上的面包袋子。 “哎哎,干啥?” “你挑的欧包挺好吃,我以前没吃过,送我。昭昭应该刚睡醒,我去问问他爱不爱吃这个。”秦殊淡淡回答。 他要给自己找一个鼓起勇气、重新走进学校的理由。他觉得自己应该找到了。 “滴——” 刷卡通过,江城二中的闸门发出了嘶哑生锈的吱呀怪响,缓缓为他而开。 4. 首杀 “秦殊,你在看什么?” “……” “秦殊!嘿,这小子不会是睁着眼睡着了吧?” “……” “学习委员是裴昭吗?对,裴昭,赶紧帮你同桌醒醒神,再这样下去要扣他纪律分。” 下午三点,在一节让众人昏昏欲睡的语文课上,秦殊又被老师当成了反面教材。 但他没有办法,注意力紧绷着收不回来,全放在了走廊之外。 上午突然跑出来吓唬人的吊死鬼,此刻已经不见了,按原本的情况来说,秦殊本该感到高兴才对,可事到如今……这绝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他眼里的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所以那吊死鬼最后留下的痕迹,也愈发显得突兀而触目惊心。 秦殊盯着天花板上潮湿溃烂的墙皮,“滴滴答答”不断落下的灰黑汁水,又看看那洒落满地的、质感柔软又冰冷的某种不明生物碎屑,发现它们与疑似血肉的细碎组织混在一起,心里不由涌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吊死鬼被其他东西弄死了,死无全“尸”,极为凄惨,甚至毫无反抗之力。 能把一只怨气冲天的吊死鬼轻松杀死,就说明……无论这东西究竟是什么,都只会比吊死鬼更加可怕。 更可怕的是,有一群疑似食腐生物的小鬼,长着翅膀和黑黝黝的利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窜出来,嗷嗷直叫着蜂拥冲进走廊之内。 它们像苍蝇似的停在那些碎屑与汁水周围,为了争夺几口残羹剩饭,竟开始面目狰狞地与同伴撕打斗殴,然后直接把死去的同伴也一并吃掉。 那尖喙似的长嘴夸张地咧开,露出十几排细细密密的尖牙,还有吸管般又长又细的舌头,散发出浓烈的腐臭气味。 最恶心的地方在于,这些造型诡谲的小鬼们,全都长了一张正儿八经的人脸,而且有男有女,五官细节各不相同,脸上的汗毛与小痣都纤毫毕现。 生动的人脸,干瘪的鹰身,配上一张猎奇的鸟嘴。以前上课时提到的恐怖谷效应,秦殊在这一刻终于得以深刻理解。 它们在乌云盖顶的江城二中里群魔乱舞、囫囵猎食,不顾一切地互相吞噬着,叫声近乎凄然。 秦殊看着看着就彻底出了神,他发觉自己跟着魔似的,哪怕已经被这景象刺激到心跳如雷,浑身肌肉都紧绷泛酸,眼眶滚烫地漫出刺痛……却无论如何都移不开眼睛。 他脑子很清醒,心里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真的移不开眼睛。 这所谓的“开天目”,仿佛是一种运行优先度极高的天赋。而自从秦殊拥有了这个能力,天赋便不可自控地变成了他的本能。 每当他有机会继续变强的时候,他的本能便可以直接无视个人安危,与理智做出激烈斗争,并略胜一筹。 “醒醒,秦殊。” “嗯,嗯?” 直到裴昭淡淡的平静嗓音在他耳边响起,秦殊才恍惚地蓦然回神。 他迷迷糊糊循声看去,对上那双金珀般漂亮的淡色眼睛,近在咫尺,像一抹被阳光吻过的清冷湖面。 “昭昭……” 秦殊又恍惚了一下,随后沉默片刻,将自己的目光艰难从对视中离开,弱弱看向双臂抱胸、表情铁青的语文老师。 幸亏吸取过早上的教训,否则此刻他真想再把他的好同桌抓进怀里,用力抱一抱。 但那样也会给裴昭带来困扰。毕竟,人家可不喜欢这种被全班围观起哄的欢乐场面,裴昭向来不爱热闹。 “抱歉张老师,昨我晚没怎么睡好。”秦殊赶紧站了起来,尽可能无视走廊外仍然吵闹的小鬼们,主动承认错误。 张老师无奈地摇摇头,见他态度还行,倒也没追着他不放。高中相处两年半,大家都是老熟人了,老师们心里也有数——秦殊性格挺稳重的,学习态度也不错,从没有那种喜欢惹是生非的怪脾气。 突然间出现了异常表现,肯定也不是刻意为之,但也需要多加留心。 “行了,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张老师把这事儿轻轻带过,继续讲起了模拟卷的阅读大题。 秦殊松了口气,但他超速的心跳依然没有平息。之前一时间太过紧张,此刻稍微松懈下来,反而有些头晕目眩的,怎么也静不下心。 “喝水。” 裴昭坐在他身边,自然能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于是把保温杯缓慢推到他手边,轻飘飘的声音像羽毛落在秦殊耳尖。 “谢谢。”秦殊毫不客气地喝了一大口,任由温热茶水在喉间流淌,露出个略微勉强的笑容。 他其实很想和裴昭聊聊自己遭遇了什么,可裴昭一个字也没有问过。 虽然裴昭没把他成当神经病,却也没对他的异常行为做出太多反应,从早晨到现在都格外淡定,一直安安静静的,和往常毫无区别。 能把自己的保温杯推过去,开口让他喝水……或许是裴昭试图表达善意时,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换成这个角度想想,秦殊的心情忽然好了一点。 于是他果断开口:“昭昭,晚上请你吃饭。” “……嗯?” 裴昭茫然转头,眼神里的意思无需语言表达,秦殊立刻就能看得出来。 ——早上才拒绝过一次,怎么现在还要问第二次? “我有点不舒服,难受……所以陪陪我嘛,”秦殊轻轻捏住他手腕,死皮赖脸地晃了晃,“昭昭你来选地方,我们就吃你想吃的,我买单。吃完了我再送你回学校,行不?” 裴昭沉默少许,好像稍稍欲言又止,随后才轻声道:“汤睿诚可以陪你。” “他和你能一样?我看见那家伙就来气。” “嗯。那好。”裴昭似乎笑了笑,唇角浅浅地扬起弧度,又转瞬即逝。 “答应了?” “答应了。” 秦殊心满意足地松开了手,被森森鬼气与噪音骚扰的不适感,也在逐渐缓解。 大家都说裴昭不好相处,说到底,就是没找到正确相处的方法罢了。 其实只要多夸夸他,多讲点好听的话,再多麻烦他帮自己一点小忙……一来二去的,混熟之后就会发现,裴昭是个非常通情达理的人,特别善良,特别温和。 更重要的是,每次与裴昭交流,都会让秦殊的心理压力变小。事到如今,撞了鬼之后的效果也是一样。 秦殊给不出一个具体的理由,也许就像在夏天喝了凉到刺骨的薄荷冰水。 无论他怀揣着多么躁动不安的混乱思绪,只要找裴昭聊一聊天,看一看那双毫无波澜的漂亮眼睛,秦殊很快便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调理好心情,秦殊开始尝试解决办法。 下课后,他偷偷从书包拿出一张用于超度的黄色符篆,以最快速度塞进了张贴在走廊的光荣榜后方,紧接着又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悠悠朝张老师办公室走去。 阴森诡谲的鬼气原本还在扩散,很快却被符纸里透出的白色云雾所包裹。 正满地爬行的小鬼们,动作齐齐停顿下来,喉咙里发出“嘎吱嘎吱”的不适吼叫。与残存下来的同伴互相对视片刻,它们便成群结队扬起了黏糊糊的黝黑翅膀,直接选择从高三的走廊撤离出去,转瞬便无影无踪。 秦殊一直在壮着胆子偷偷观察,却越看越是心凉。 因为没有一只小鬼被超度成功,连皮毛也没伤到。 徐道长给他的符篆,并非没有作用,可作用太小,最多只能起到驱散的效果。 送给根本看不见鬼怪的亲朋好友,或许还挺适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4864|1818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可对于秦殊自身而言,依然是治标不治本。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绕过饮水机旁若隐若现的冰冷“尸体”,避开摇摇晃晃在走廊狂奔的小学生鬼,去老师办公室里挨了五分钟的训话,收到了翻倍的刷题任务…… 再出门时,秦殊还撞见了另一只崭新的吊死鬼,就挂在张老师工位的窗外。这次是个女鬼,长发与吊绳交缠着勒紧惨白脖颈,看起来更为面目狰狞。 “咱们学校到底吊死了多少人?” 秦殊麻木地嘟囔一句,已经无力再露出太多反应,转身就抓紧时间去了趟厕所。 他决定用符篆净化一下男厕,因为男厕里的妖魔鬼怪,其实比外面还多。 一只普通溺死鬼,穿着二中校服躺在瓷砖旁,半张脸埋进了黑乎乎的拖把池子里,似乎随时可能扭头看过来。 一只人脸鹰身的小鬼,收拢翅膀蹲守在溺死鬼身后,偷偷啄咬它的脚踝。 还有一只色鬼,趴在隔间门板上,从秦殊进门开始便盯着他看,夸张地弯起嘴唇、流着口水,一双柳叶似的细眼睛挤成小缝,色眯眯的注视犹如实质。 秦殊被它盯得心头一阵不适,倒是没有什么恐惧感,干脆也眯着眼睛凑过去,站在隔间外近距离观察它。 这色鬼居然穿着江城二中的校服,死都死了,依旧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秦殊拳头稍稍硬了硬,板着脸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三张符纸,想在这脏东西身边多贴一点……偏偏就在这时,那色鬼忽然开始动了。 它不是为了躲避符纸,纯粹是在眼馋秦殊的身体。 半透明的手足像蜘蛛般稳稳扒在门板上,透出近似濡湿的微妙绒毛质感,摩擦时会发出“咕叽咕叽”的挤压动静。 色鬼就这样扒着门框快速向下爬行,嘴巴撅起格外明显的弧度,脖子猛地拉长、变成纤细的面条形状,而那颗满脸□□的脑袋,竟然直勾勾朝秦殊的屁股冲了过去。 秦殊:…… 秦殊实在忍不住了。 他本来就有很多情绪。 那些持续不散的恐惧、疑虑与暴躁难安,曾经被安抚过,被调理过,也曾被他自己反复克制着按回心底。 可说到底,只要事情尚未得到解决,所有情绪都会让他变成一个……被压缩到极致的煤气罐。 压不住了,会爆炸。爆炸时他是什么都管不了的。 秦殊扬起拳头,紧实有力的腰胯随之蓦地旋动。 他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仅是不顾一切、用尽全力想要揍死它,狠狠送出了这记标准而饱满的右勾拳。 “砰——!” “嘎啊啊啊啊啊——!” 犹如指骨击碎西瓜般的清晰巨响,伴随着那只色鬼无比凄厉的、渐渐衰弱的惨叫声,同时在秦殊耳边剧烈回荡起来。 秦殊站在原地没有动,揉揉自己有些酸痛的手,唇微抿着,透出冷意的黑眸一转不转,紧盯着色鬼被打飞消散的方向。 原本被鬼气笼罩的男厕所,极为突兀地出现了一块雪色地砖,一抹纯白墙皮,一扇浅木色的门。 ……不,或许那才是男厕隔间最初的颜色。 秦殊这一拳头,不仅把色鬼打得灰飞烟灭、尸首无存,就连它周身愈发压抑阴沉的森森鬼气,也被直截了当地驱散了一部分。 明暗光影对比起来,视觉效果分外显著。 秦殊垂下眼眸,看着自己微微泛红的指骨。因为用力过猛,骨节间的皮肤稍有破损,少许鲜红血珠沿着他手背悄然滑落,但伤处转眼便已重新愈合。 好得特别快,还不算特别疼。 秦殊缓缓深呼吸,听见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有力,越来越响。 “慢着……原来只需要用拳头打死就可以了吗?” 5. 溺死鬼 宋千里 为证明这一不可思议的猜测,秦殊毫不拖沓,大步走向厕所另一头的拖把池。 人脸鹰身的小鬼已经跑了,似乎是被秦殊那一拳给吓跑的,但是没关系,厕所里还有一名穿着二中校服的溺死鬼。 此刻它正面朝下,整个脑袋都浸泡在浑浊的池水里,干瘦的半透明身体似乎在微微颤抖,散发出令人难以忽视的不详气息。 秦殊胆子大了不少,直接伸手抓住它后脑勺湿漉漉的头发,把这溺死鬼从池子里薅了出来。 “啊啊啊——!” 没想到,小鬼竟立刻发出一连串惊恐的惨叫,激烈扭动着瘦巴巴的躯干,本能想要从秦殊掌下挣扎逃离,却完全无济于事。 因为秦殊力气比它大。 按理说这是不可能的,人的力气不该比鬼大,但事实就是如此。 秦殊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禁愈发好奇地眯着眼睛,凑近了细细观察它的惊恐表情。 一人一鬼四目相对,空气诡异地凝滞安静片刻,秦殊率先开口,态度非常蛮横:“给我老实点,你是谁,你在这里干什么?说清楚。” “我,我……我是谁?我是谁?” 溺死鬼果然很是老实,马上张开自己惨白无色的嘴唇,可它想说的话刚到嘴边,试图作答,又瞬间化作一片茫然。 “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秦殊若有所思,拎着它衣领前后翻动,寻找线索:“看你穿的衣服,应该是江城二中的学生。但你外套上的校徽是印刷的,不是刺绣,说明你读书的时候校服还没有改版……是21年左右?” “21年,21年,嗯嗯。我想起来了,现在想起来了。”溺死鬼颤颤巍巍地点头,似乎是在肯定他的推理。 看它这幅怂怂的样子,秦殊没忍住轻笑了一声,态度稍微和善几分:“鬼学长,你在男厕里生活那么久,害过人吗?” 话音刚落,溺死鬼表情猛地一变,许是听见了什么让他格外敏感的词汇,浑身颤抖的频率愈发激烈。而与此同时,一团浓稠阴冷的鬼气陡然在它胸口爆发开来,那身老旧校服也在低温下支离破碎。 “不!不要打我,不……我错了,我不敢了……啊啊啊啊啊!!”莫名其妙的惨叫与求饶声从它口中传出,断断续续的,像被绞肉机切割过的破碎音调。 秦殊眸子微缩,却依然没有松手,仍眯眼看着它,看它身上鬼气凝聚的地方——溺死鬼那突然间稀巴烂的胸膛。 更准确的说,是它袒露在胸腔外的肺部。 形状鼓胀饱满,约为普通人肺部的两倍大小,摇晃时能隐约看见内部残留有呕吐物和水分。湿润表面透着毫无生机的惨淡灰色,以及密密麻麻的、在血管破裂后形成的暗红斑点。 典型的溺亡者,典型的溺死斑。 “你被同学欺负了是吗?是不是他们把你害死的?”秦殊心头一惊,试探着问,“是不是就在这个男厕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偷你的钱,我没有……” 溺死鬼哭得更大声了,嘶哑嗓音与条件反射的干呕声混合,胸口甚至抖动着落下一连串潮湿的肉块。显然,它完全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吓人,还沉浸在绝望的恐慌情绪里无法抽离。 “好了好了,你坐下。你没偷钱,我也不会打你,这里很安全。是谁欺负了你,我帮你一个个报仇,替你澄清冤情,怎么样?” 秦殊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也没办法,只好稍微发挥一下自己的人际交往能力,哄哄这个快要碎掉的脆弱鬼学长。 好说歹说哄了半天,连上课铃都响了十分钟,鬼学长的精神状态才终于稳定些许。 它抱着膝盖坐在墙角,脑袋低垂下来,声音不再歇斯底里,反而变得很斯文,像一层薄薄的、透明的纸。 “你会被打的,不用管我的,谢谢你。” 秦殊半蹲着,漫不经心般挑眉笑笑:“可是我一拳就能把它们都打死,刚才你不是也看见了?” 这自然是虚张声势,秦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本事,但很有效果。鬼学长吓得浑身一颤,畏缩着点了点头:“对不起,我不该小看你……” “既然如此,那就把那些人的信息都告诉我。对了,如果你还有什么心愿和执念,也尽管开口,”秦殊语气认真,“看在你没有做过坏事的份上,我可以帮你。” “……可是,我没有钱。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 “我要的报酬不多,只有一点——等我帮你做完这些事情,你必须离开这里。” “可,可我走不了,”溺死鬼脸色霎时惨白,忽然间不敢再与秦殊对视,几乎要把头彻底埋进自己破碎的胸口,“对不起,我没有办法主动走出这里,真的对不起……” 它这佝偻扭曲的姿态实在有点惊悚,秦殊默默把目光投向别处,摸了摸下巴:“唔……像结界那样,对吧?我怀疑只有心愿未了的鬼,才会被迫停留在人世。没关系,我会亲自把你送走,你可以选择以下几种方法。” “什么,什么方法?” “第一,被我打死。第二,试试使用这张超度解冤的符篆,是一位道长画的,应该有点效果。第三,我亲自把那位道长带来这里,让他超度你。” “我明白了。请问,可以直接把我打死吗?” “……嗯?” 秦殊一愣,没想到这个畏畏缩缩的鬼学长,居然选择了如此极端的死法。 鬼学长有些局促,咬着嘴唇沉默片刻,随后鼓起勇气说了一长串话,几乎没有半分停顿。 “我相信你,也只敢相信你。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也没有人帮过我……谢谢你,我愿意死在你手上,如果杀鬼有功德的话,我想让这份功德属于你。” 秦殊听得不太自在,轻咳一声:“不不,我对你也没有太好。去了那个世界,记得别被其他坏鬼骗了。” 没有获得过太多善意的人,就是很容易被零星半点的温和所哄骗。秦殊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决定以后对身边人再好一些,尤其是某个本性呆呆的人。 至于现在,他要听听鬼学长的故事。 这不是一个多么新奇的故事,在全世界的学校里都有可能发生。文静内向的瘦小男生,平凡而怯懦,无法融入集体,交不到太多朋友,又被心性恶劣的同学盯上,当做发散恶意的靶子。 被霸凌,被造谣,被围殴,被踩着脑袋按进了男厕的拖把池里,从此再也没醒来过。 至于作恶之人,因为尚未成年而逃过制裁,集体转学之后继续逍遥自在,如今早已经顺利毕业,仍在社会上光鲜亮丽地享受人生。 “领头欺负你的叫唐然……是这个吗?哟,名校毕业,还成了个小网红呢。” 秦殊直接在社交媒体上搜索他们的名字,很快就找到了几张让鬼学长产生反应的照片。 他思考片刻,给那个叫唐然的人发了一条私信。 【你说我偷了班费,还偷过你的早餐钱,一共三百元,但是现在我已经凑齐了。唐然,水里好冷,快来收钱,我想回家……我在二中等你。】 发完这条消息,秦殊又发了一张照片过去。背景是男厕里浑浊的拖把池,池子里浸泡着密密麻麻的红色纸钱,全都带着格外突兀的“天地银行”标识。 这是他现场随便P的图,技术比较粗劣,但用来吓唬人已经很足够了。 几乎是在下一瞬间,视频通话的声音便响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4865|1818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来,是唐然主动打过来的,用得还是他在经营的大号。看来是被吓了一跳,已经心虚得乱了阵脚。 秦殊微微挑眉,不紧不慢地点开了直播和录屏,给自己弄了个兔子脑袋的特效,随后才慢悠悠地接通。 屏幕那头,是一张因为整容而眼皮浮肿的男人面孔。 “你是谁?想要什么直接说!” 唐然语气很凶,似乎想在气势中抢先占据上风,看到秦殊那身校服后,便愈发蛮横:“小屁孩一个,也敢掺和这种事?小心老子找人去二中堵你。” “把学长的脑袋按进拖把池里,直接导致他溺亡的人,是你吗?除了你以外,当时亲自动手的还有几个人?”秦殊笑了笑,吐字清晰地平静开口,“杀人犯唐然先生。” “关你屁事!” “怎么就不关我事了,他被你们打得肋骨骨折,现在胸口的肉都快掉光了,还躺在水池里琢磨要怎么凑齐那三百块钱呢,看起来特别可怜。”秦殊一本正经地说着,还刻意歪了歪手机屏幕,让摄像头照到鬼学长茫然颤抖的身体。 按理来说,鬼在人类眼中本该是无形无色的。但那个用于挡脸的兔头特效却并未消失,像信号不好似的颤了颤,直接变成了双份的兔子脑袋。 一只兔子挡着秦殊的脸,而另一只…… 心虚的人自然知道该如何解读,唐然脸色一白,显然被吓到了,却愈发色厉内荏地咬牙开口:“……你在说什么,脸都不敢露的疯小子,装神弄鬼吓唬谁呢?你和宋千里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说清楚今晚老子就亲手弄死你!” “不要欺负学弟……” 被吓了一跳的不止是唐然,还有这位名叫宋千里的溺死鬼。他听着唐然故作凶狠的威胁,还真以为秦殊有可能遭遇危险,一个着急,便慌乱地发出了声音。 细细弱弱的,带着哭腔,与秦殊的语调截然不同,一听就有明显的区别。 “谁?谁在说话?!” 唐然脸色更是惨白,因为他听得出这个声音出自何人之口,他骤然收缩的瞳孔和闪烁的眼神皆清晰可见,吼出来的破音很是狼狈:“你TM还敢装鬼吓我?!” 宋千里急了,猛地把脸凑到秦殊手机面前,贴得极近,磕磕巴巴地哽咽开口:“我没有吓你,唐然,求你了……不要这样,和学弟没有关系的,我会努力,努力攒钱……” “你,你……别过来,闭嘴!闭嘴!”唐然嘶吼起来,犹如惨叫一般。 眼睛圆圆的粉红兔子头仍在靠近,贴着手机屏幕迅速放大,这个本该显得很可爱的挡脸特效,隐约泛起了丝丝缕缕的粘稠水光,以及一抹阴暗而陈旧的血色。 其实秦殊也被这诡异的变化吓了一跳,但他这两天经历的怪事足够多,好歹忍住了没吭声,拿稳手机任由事态继续发展。 不过,接下来还真没什么可发展的了。 唐然一边惨叫一边本能地向后仰去,想要躲避这只不断放大的兔子脑袋,结果一个没坐好,他居然自己从椅子上摔了下去,连续发出两声“砰”的闷响。 闷响过后,是死寂般的漫长沉默。倒在唐然身边的手机仍在正常运转,安静地记录下了他的所有变化。 例如……一阵细微而黏腻的流水声,以及将屏幕缓缓染红的诡谲血色。 紧接着,秦殊的手机弹出一个警告,提示他直播已停止,此账号因违规播放血腥画面而被封禁一周。 宋千里看见那行提示,连忙慌慌张张看向秦殊,语气不安:“那个,那个,对不起……我是不是闯祸了?” “没有哦。” 秦殊收起手机,垂眸自我调理了片刻,扭头对他露出笑容:“你给自己报仇了,做得很不错嘛。” 6. 鬼和人是不同的 虽然直播账号被封,但秦殊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身为小网红的唐然,在冲动之下露出的脸就是关注度,随后发生的一连串事件,皆为火上浇油。 他粗俗不堪的恶劣态度,面对一只可爱兔头流露出的异常恐惧,以及像被诅咒般摔死在电脑桌下的诡异意外,都会吸引更多的好奇心、转发量和窥伺欲。 有心细究的网友稍微深挖下去,很快就发现了尘封在往事里的霸凌致死案,从学生上网时零星片语的吐槽里,一点点拼凑出惨痛的真相。 当年仓促转学的学生名单,也在话题度越来越大的讨论中被被陆续曝光。 “我好像可以离开这里了……为什么?”宋千里小声说着,茫然而疑惑。 他仍沉浸在唐然已死的事实里,难以回神。相比起担忧惹出麻烦的恐惧心态,此刻他能感受到的,其实是一种格外强烈的解脱。 秦殊很能理解:“之前你心里肯定有很多怨气,这是理所当然的。就算你自己没发现,我也能直接用眼睛看到。” 不单是针对霸凌者,还有被亲近之人彻底抛弃的怨恨。 秦殊也是和宋千里聊过,才了解到了更多情况,还顺便知道了不少……有关于人类变成鬼怪之后的常识。 比如说,即便宋千里被困在男厕所里,身体无法离开,但他曾经也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意识如同一团被风吹走的云,在漫长的时间里缓缓飘荡。 除非有擅长术法者刻意阻拦、蒙蔽天机,否则,越是与他生前关联密切的人与地点,越是可以被他轻松地探听、窥视。 也正因如此,宋千里才会知道,他家里人在拿到大额赔偿金后,再也没有找过霸凌者的麻烦。 父母本就对他少有关心,于是马不停蹄生了二胎,连最疼爱他的长辈也早已忘了伤痛,在家里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仿佛从没有他宋千里这个人。 再后来,出于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原因,宋千里渐渐的什么都看不到了。视野范围越来越小,被彻底局限于江城二中之内。 正好,宋千里也没有继续窥探下去的心情。所以他的世界,最终还是塌缩成了一间小小的厕所,一遍一遍重温着临死前的画面。 没有怨气才奇怪呢,秦殊稍微代入一下都要恨死了,恨不得一拳打爆全世界。 “所以我说过,你是对我最好的人。” 宋千里轻声感慨,并未否认自己心里有怨恨的事实,嗓音里透出的飘忽鬼气,不知何时愈发重了:“秦殊,谢谢你给了我亲手报仇的机会。我确实很懦弱,天生就是立不起来的性格。无论有再多怨气,我都不敢理直气壮地报复回去……可唐然死了,被我吓得要命,死法也好狼狈。” 说到最后,他忽然轻轻笑了一声:“领头的人死得那么惨,其他人也不会好过的,对不对?” “嗯,”秦殊认真点头,“你还想找谁麻烦,尽管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不必了,这样就足够了。我不想变成失去理智的疯子,也不想再给你惹麻烦,”宋千里微笑着摇摇头,“你是实验班的,成绩很好对不对?翘课在这里陪我报仇,实在是我耽误了你。杀了我吧,现在就动手。” “没事……嗯?” 秦殊本来还想和他客套几句,听到最后陡然愣住:“鬼学长,你不害怕吗?” “我已经死过一次,怎么会害怕呢?我只怕自己被仇恨滋养成面目全非的样子,会享受杀人,不,其实我已经开始享受了……秦殊,鬼和人是不同的,我的理智没有那么强大,我的欲望会变得更加难以遏制,再这样下去,也许会伤害到你。” 秦殊仔细听着宋千里坦诚的自白,表情逐渐严肃:“其他的鬼,也会像你这样吗?就算天生善良,也会控制不住去享受杀人的感觉?” “会的。请你务必记住这件事,也许会有例外,但我们在死之前都只是普通人,本来就没有多么了不起的自制力和道德感,千万不要心软……秦殊,再见,注意安全。” 这是宋千里在选择彻底消散之前,留给秦殊的最后一番话。 言辞真诚而恳切,甚至带着些许无法克制的后怕与颤音。 话音刚落,它便主动朝秦殊冲了过来,以必死的决心,用秦殊根本无法反应的恐怖速度,直勾勾撞向了他的拳头。 在这一瞬间,秦殊突然意识到自己很弱,非常非常弱,连阻止别人自杀的能力都没有。 他险些看不清发生了什么,无意识攥紧的拳头表面传来阴冷的、撕裂般的剧痛,随即他整个人都被轰然爆发的森森鬼气所包裹,呼吸停滞半晌才得以复通。 而等到这时,宋千里已经不在了,消失得很干净,也很安静。厕所里只剩下“滴滴答答”的水流声,接连不断扰人心乱。 厕所外有两只食腐的鹰身小鬼探头探脑,顶着惨白的圆脸,黑洞洞的眼眶里有幽光闪动,流淌出狰狞而专注的贪婪食欲。 秦殊揉了揉手背,呼了口气,若有所思地朝它们走去,凑近之后直接开口问道:“现在还有什么可以吃的?想吃我吗?” “嘎!” “嘎嘎!” “……还真想把我一起吃了啊。” 秦殊摇摇头,伸手抓住其中一只小鬼细长的脖子,同时面无表情扬起拳头,将另一只想飞身逃走的小鬼猛然打落在地。 落地的刹那,小鬼脑袋居然直接摔烂了,人脸蓦地溃烂变质,化成一滩黏腻的惨白液体,一看就是人类绝不该碰的阴毒玩意。 而裹在小鬼身上密密麻麻的黑色羽毛,则是短暂颤动起来,如奶油般丝滑地溶解、变软,随着干瘦躯体一起迅速化开,散发出大量近乎腐烂的恶臭。 “嘎!!” 被攥住脖子的小鬼目睹全过程,吓得疯狂扑腾,惨叫着拼命挣扎。 “被吓到的不该是我吗?”秦殊微微皱眉吐槽,随后拎着它晃了晃,“你会不会说人话?不会的话,那就陪你的小伙伴一起走吧。” “……嘎。”小鬼脸色愈发苍白,心虚得眼神飘忽。 果然不会。 秦殊对这种同类相食、理智稀少的诡异存在,其实也没有半分好感,越看越瘆得慌。 虽然确实需要探查它们出现的原因,但藏在二中里的鹰身小鬼,可远远不止这两只,他不必急于一时。 所以秦殊毫不犹豫再次扬起拳头,试探着收敛了一些力道,还是轻松地一拳就将小鬼打成烂泥。 这攻击力果然还是不弱的,秦殊默默思考着。 如今,他差就差在反应能力、行动速度,以及更加稳妥的防身手段之上。如果被谁悄无声息从背后偷袭,真不一定来得及防守反击。 “周末去上拳击课吧,也只能先从这方面努力了……” 双倍的恶臭气息在厕所弥散开来,秦殊已经不敢再深呼吸。他赶紧拿起拖把,将地板反反复复清理干净,洗了个手,再把徐道长给的符篆贴在厕所门后,多贴两张。 到这个时候,驱邪符篆的作用倒是立竿见影了,黏腻盘桓的腐烂臭味很快稍有好转,浑浊不堪的空气也变得清透几分。 刚刚打扫完卫生,下课铃声适时响起。附近某间教室里瞬间跑出来一个尿急的哥们,头也不回冲向了小便池的方向,压根没注意到厕所里有人。 秦殊犹豫片刻,从口袋里拿出裴昭送给他的润肤霜,小心翼翼挖出少许,仔细涂抹在与小鬼接触过的皮肤上。 闻一闻,挺香的,这样应该就没事了。 他揣着被消息轰炸到滚烫的手机,若无其事混入下课后的人流里,低调地回到教室。 万万没想到,秦殊屁股还没坐稳椅子,他的好同桌便平静指出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还是有点臭。” 裴昭没有问他上一节课去了哪里,也没有问他之前都在做些什么,仿佛天生就对这些异常之事毫不关注,缺乏最基础的好奇心。 裴昭只是动作幅度很小地挪了挪椅子,让自己更加靠近空气通畅的窗边。 秦殊瞬间一脸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4866|1818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伤:“等会儿昭昭,不要嫌弃我,现在我有点难过。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嘛?” “……我给你的东西,多用一点,不需要节省,”裴昭面无表情把椅子挪回来,语气还算温和,但也逼近了无法忍受的边缘,“用完了再找我要。” 秦殊闻言恍然,当场拿出揣在口袋里的银色铁盒,听话地多用了巨大一块,让那股清冷的淡香将自己彻底覆盖。 有点微妙,鼻尖弥漫着裴昭的味道,眼前是裴昭稍稍板起的漂亮侧脸,唇线微抿的弧度也特别好看。 秦殊盯着他看了又看,心里徘徊的那股郁闷感稍微好了点,不禁低声开口:“昭昭,有没有人说过你特别好?” “你说过。”裴昭简短回复。 秦殊凑近了些,还是目不转睛看着他:“这样啊?那我再说一次,你真的特别好。长得好看就算了,人也特别好好。” “……” 裴昭没再吭声。因为他被秦殊看得不太自在,又一次想要偷偷挪远一些。 但考虑到秦殊现在的心情不太好,裴昭最终还是没有动。 他选择继续偏头看向手中的试卷,看着自己早就写完的一道概率题,目光定定的,仿佛彻底凝固在了纸面上。 熟悉裴昭的人都应该知道,这说明他有点害羞了。 秦殊忍不住轻叹:“昭昭,你好可爱。男生明明也可以是安静可爱的,这很正常,有些人真的太坏了……哎,要不你寒假也跟我一起去学拳击吧?这样以后谁也不敢再欺负你。” 裴昭沉默片刻,幽幽回了一句更为精准的评价:“你这个人,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对哦,我们寒假还要去江大的冬令营。” 秦殊回想起之前说好的约定,犹豫半晌:“那你暂时不学也行,我去学。谁欺负你就跟我说一声,我保护……” 话还没说完,教室里诡异地陡然一静,秦殊也敏锐感到背后发凉,下意识闭了嘴。 “秦殊,给我过来!” 教室后门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秦殊缓缓回头,看到了双手抱胸的班主任,傅老师。 这是一个鹰钩鼻、深眼窝,强壮而秃顶的中年男人,被同学们称为伏地魔。秦殊还挺喜欢他的,偶尔会偷偷叫他老傅。 传闻他在年轻时脾气极差,也很护短,曾与邻校的刺头问题学生互殴,导致多年来升职困难……但耐于能力太强,还是被二中委以带领实验班的重任。 出于种种原因,傅老师今日的心情也很火爆。 对上秦殊茫然的视线时,他瞬间就爆发了,猛地吼出一连串反问:“还我保护你你保护我的,人家需要你保护啊?以为自己是偶像剧男主?秦殊你今天到底在闹什么,遇到事情之前不知道先和老师说一声?现在就跟我去办公室!” 全班噤若寒蝉,唯独裴昭缓缓眯了眯眼,似乎想开口说点什么。但秦殊已经站了起来,抢先一步揉揉他肩膀,低声道:“没事。” 一句简单的安抚就很有效果。裴昭没有再流露更多反应,淡金眸子里悄然闪过的戾气也随之消散,继续盯着桌上的卷子,犹如出神一般。 而秦殊早就猜到自己会惹上事情,淡定地跟在班主任身后,两人都默然不语地在走廊上快速前进,直到抵达办公室门前。 在握着门把手旋动之前,傅老师的动作微微一顿,扭头看向他:“你没有做错什么,在警察同志面前态度好点,有事说事,别撒谎就行。待会我再骂你一顿,让你写个检查,这事儿就可以过去了,听清楚没?” “……老傅,谢谢。”秦殊怔了怔,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护着,赶紧乖乖点头。 “没礼貌。” 傅老师轻嗤一声,随后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瞬间就变脸吼道:“下次再翘课老子亲手抽死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啊?!” 他声音太过凶戾,把坐在椅子上记笔记的警察都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打圆场。 “哎哎,傅老师冷静一点,不至于不至于……” 7. 护犊子 直播间里出现命案,视频切片已经传播出去了,造成的影响越来越大,警察找上门的速度自然很快。 当然,秦殊也没藏着掖着,他开直播用的小号也有实名认证,一查就能查到他身上。 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犯什么大罪,直播时从头到尾的表现都很平静,没说一句脏话,没有一句威胁,更没讲出任何一句谎言。 秦殊原本的打算,其实就只是让唐然丑恶、“反差”的一面暴露在互联网上,借由小网红的名头吸引流量和粉丝关注。一旦真面目暴露,他再假扮粉丝稍稍煽风点火一下,唐然过往的黑历史很快就能被扒出来,这一点可以放心交给吃瓜网友。 如果真把唐然引来江城二中,进行一场线下真人快打,那秦殊也完全可以接受。 他确实没想到,宋千里的存在居然能被摄像头识别,甚至也被贴心地加上了一个兔头特效。宋千里畏畏缩缩开口说了几句话,顶着兔子脑袋靠近屏幕,就把唐然吓得自己摔下椅子,重重地磕到了后脑勺……当场死亡。 这件事在直播时可是有目共睹的,就算唐然的相关人士想追究责任,也赖不到宋千里头上,更不关秦殊什么事。 而若是有人想以侵害名誉权为理由,代死者起诉他……巧了,秦殊还差两个月才满十八岁,如今仍是不太怕事的未成年。 种种因素叠加起来,知晓内情的警察对他也颇为温和,先是劝秦殊在高中时尽量少开直播,避免被网暴波及,又告诫他要好好学习、别再翘课,不能沉迷手机,其他事情可以等高考之后再去考虑。 秦殊老老实实听着,不断乖巧点头,认错态度非常良好。所以办公室里除了怒目圆瞪的傅老师,其他人反倒都是轻声细语的,一派和气。 教育环节结束,警察才拿着笔记本问出正题:“秦同学,当时和你一起直播的同学是谁?不用担心,我们只想找他询问情况,不会把他抓走的。” “他叫宋千里,已经被霸凌去世好几年了,这次就是他请我帮他伸张正义的。警察叔叔,你可以去查附近教室的监控,当时厕所里只有我和他,没有其他人。” 秦殊依然一脸乖巧,诚实回答。 也许是因为过于诚实,办公室里渐渐安静下来,氛围莫名透出一股无言的诡异气息。毕竟,关于二中闹鬼的流言,年年都有人传得煞有介事。 有老师在汗流浃背,有老师默默拿起了保温杯喝水,还有皱起眉头的班主任。 傅老师盯着秦殊那平静的表情打量片刻,似乎若有所思,随后又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来,把秦殊给骂了一顿,让他滚回去写检讨。 无人出言阻拦,于是秦殊趁机麻溜地选择撤退,离开前还特意在办公室门口停顿片刻,礼貌地笑笑:“警察叔叔再见,老师们再见。” 门缝被轻轻合拢,办公室里的众人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吓死人了,那孩子不会是中邪了吧?”张老师嘀咕,“午休过后我去他们班上课,他状态就不太对劲啊。” 英语老师Sara也跟着点头,小声蛐蛐:“张姐,你知道他上午做了什么吗?一直按着饮水机的开水键,把手放在水龙头那儿不停地冲水,整个人呆呆地站在那儿,给我吓得心脏病都要犯了。” “都少说两句。警察同志,我可以跟您保证,秦同学不是喜欢恶作剧的人,也很少与同学产生矛盾。”傅老师摆摆手打断他们的嘀咕,对警察正色道。 “我明白,傅老师,但……” 傅老师仍在继续输出,皱着自己沟壑深重的眉头,一字一句不带停歇:“他平常阳光开朗,成绩很不错,做事也稳重,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孩子,光见义勇为的奖状就有四五张了。您看到的学校里那些流浪猫,都是他和好朋友主动出钱绝育的,领导知道后才接管了这事,说起来我也自惭形秽……” 后来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秦殊并不清楚。 当他把快速写完的检讨书交上去时,得到了傅老师一个狠厉的脑瓜崩,以及长达三周的强制性心理咨询安排。每周两次,秦殊必须定期参加,“出勤率”会被算入他的综合成绩。 前来调查的警察已经离开,检查完监控和厕所内部之后,没再找他询问更多事情。 老傅是个极其护犊子的人,在这一点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那个叫宋千里的孩子,我有印象。可惜他不是我班里的,当时我带几个学生去京市打比赛,想管也管不了多少……再返校时,人都不在了,事情也被压得严严实实,谁也不敢提。” 弹完脑瓜崩的傅老师,稍微变得平静了些,对秦殊提起这件往事,他沙哑的嗓音里透出几分后悔和无奈。 “……所以老傅,你信我能看见鬼吗?”秦殊试探着问。 “我信你个屁。” 傅老师再次轻嗤:“老子这次就想着,既然当初的命案都可以被压下来,那老子的学生犯了点小事,不照样也可以被我压下来?反正你又没杀人放火,瞧瞧,压住了吧?” 秦殊嘿嘿一笑,也没再试图取信于他,直接吹起彩虹屁:“嗯,压住了压住了,老傅你特别牛,英姿凛凛,天神下凡!” 傅老师嘴角的弧度险些没能藏住,赶紧咳了一声,继续没好气地开口:“少说这些没用的,以后惹事之前先告诉老师,知道吗?你做得对,我会帮你,做得不对还非要去做,好歹也能让我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是不是?” “是!” 秦殊颇为认同,随后一本正经说了自己想惹的事情:“高三老师办公室门口有只吊死鬼,我打算明天去把它收走。如果它也是含冤而死,那我会帮它伸张正义的。” 傅老师:…… “老傅,我真没骗你。”秦殊眨了眨眼自己真诚的大眼睛。 他有一双很经典的狗狗眼,黑曜石似的漆黑瞳眸格外清亮,双眼皮优越得能住进去几个人,眼睑却是微微下垂着,弧度稍圆。 这让秦殊俊朗的脸少了几分凌厉感,没那么强烈的攻击性,仿佛天生带着一股惹人亲近的柔和气息。 老师们偶尔会忍不住想训他,但更多的时候,只要秦殊不主动惹事,成绩保持稳定,那就必然会是最讨他们喜欢的那类学生。 秦殊心里比谁都清楚,当然他也很擅长利用这一点,用得非常理直气壮,演都懒得演了。 老傅现在就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挥挥手一脸无语地把他赶了回去。 下午最后的两节课没出大事,秦殊得以稍微放松精神。他闷头刷了三套英语卷子,和裴昭没头没尾地闲聊几句,成功享受到了短暂的平静时光。 不过,放学后的约饭更加值得期待。 五点四十分,秦殊准时拎着背包站起身,又顺手把裴昭的背包也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4867|1818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拿走,火急火燎伸手揽住好同桌的腰,像旱地拔葱似的把人家从座位上抱了出来。 行云流水,极致丝滑。很显然,秦殊的这种行径,在两年半的高中生活里早已出现过不知多少次。 裴昭早就被迫习惯了,被秦殊搂着腰安稳落地,连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非常自然地朝教室外走去。 秦殊笑眯眯跟在裴昭身后,路过汤睿诚的课桌时停顿片刻,轻拍了下他肩膀:“老汤,明天再跟你细说,今晚我和昭昭出去下馆子~走了走了。” “啧,瞧你这得意的嘴脸,收收味。” 汤睿诚朝这家伙欢快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有点酸了,而且越想越酸。 甜甜的校园生活怎么就是轮不到他呢? * 没过多久,秦殊骑着他的小电驴出发了。 裴昭坐在后座,轻飘飘的,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身体接触,但他却坐得很稳。 之前有几次也是这样,秦殊总担心裴昭会摔下来,可当他们抵达目的地,裴昭必定会安稳坐在原位,连发型都没乱过,极其神奇。 今天稍有不同,不同之处在于……秦殊愈发强大的感知能力。 他的头盔能盖住整张脸,手臂包裹在暖融融的护手套里,外套拉链也拉到最顶上了,但秦殊还是很冷。 对于他这种天生的火炉圣体而言,如此怕冷的情况,还真是挺罕见的。 再加上步入深冬的江城,气温着实不太友好……刺骨寒风顺着校服下摆冲进后背,又沿着领口往侧颈里钻,这滋味真不好受。 在洒着薄雪的马路上穿行,秦殊觉得自己就像扛着一个巨型冰块,森森冷意仿佛化作实质,不断在他身后添加重量。 “那个,昭昭……我们去吃火锅行不?” “可以。” “那就去城东那家,比较辣。你应该挺能吃辣的对吧?” “嗯,能吃。” “我可以点纯牛油的锅底吗?” “可以。” “再来一盘麻辣牛肉?算是凉菜。” “可以。” “那现在抱一抱我好不好?” “可……嗯?” 有些出神的裴昭忽然愣住,才意识到秦殊突然间问了什么。 而秦殊弯起的唇藏在头盔之下,理直气壮:“你已经答应了,不可以反悔。别离我这么远,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们关系不好呢,抱一下嘛。” “……” 裴昭没说话,盯着秦殊从外套里露出的那一截后颈,似乎在认真评估,他到底是不是真觉得冷。 “昭昭……我现在好冷,真的真的,快晕过去了。求取暖,求抱抱。” 裴昭闻言,欲言又止了片刻,最终还是被秦殊装可怜的浮夸样子给打败了。 他无声叹了口气,向座位前面挪了挪,伸手轻轻环住秦殊紧实的腰。 两人身体蓦然相贴,裴昭顺势把脑袋搁在了秦殊肩头。硬邦邦的头盔撞在一起,发出闷闷的响。 闷响过后,便是一阵漫长到有些诡异的沉默。 秦殊本该说点什么的,但他其实也在欲言又止。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裴昭抱住他之后,他居然感觉更冷了。 有种被整个人吞进冰块里的窒息感,每一次呼吸都透着冰凌凌的寒意。 好无助。 8. 习惯是件可怕的事情 出于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秦殊硬是忍住了。 虽然裴昭的拥抱冷得吓人,但他依旧没有开口让人家松手,宁愿继续这样贴着。 至少还可以防风,这很合理。 他硬着头皮加快车速,趁着天还没黑,成功抵达了城东的火锅店。 店里灯火通明,客人很多,热烈的麻辣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单是闻起来就能感到暖意浮动。在严酷的深冬时节,简直没人可以抗拒。 秦殊揉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胳膊和脖子,把裴昭扶下来锁好车,拎起背包,另一只手仍要搭在裴昭肩头,揽着人家就往店里走。 看似亲亲热热的,其实秦殊真的快要冷死了,还在硬撑。 幸好火锅店里有暖气,秦殊才得以让自己的笑容不再僵硬,弯唇对服务员道:“你好,两个人。我们能坐包厢吗?低消不是问题。” 裴昭不喜欢人头攒动的地方,正好,在闹鬼的学校里呆了一整天,如今秦殊也乐得清静。 “可以的先生,我们的六人包厢没有最低消费哦,请跟我来。” 也多亏他们来得早,包厢尚未订满,服务员动作麻利地领着两人走上二楼,来到一间名为“水调歌头”的房间之前。 这个包厢的面积不算大,但装修比较仿古精细,还设有泡茶用的小茶几和自动烧水壶,对两个人而言绰绰有余。 秦殊拿手机扫了点餐码,滑下去看看店里提供的茶叶价格,意外发现居然完全没有溢价。 于是他看向服务员,毫不犹豫道:“要牛油锅底,中辣,点菜我们自己来就好。再上一壶熟普吧,要大壶的,谢谢。” “好的先生。” 服务员轻轻掩门离开,不出五分钟,他们就端着大壶的普洱茶和凉菜送了进来。 秦殊坐在裴昭身边,低头凑过去看裴昭慢吞吞地点菜。他像是完全不知道什么叫距离感,脑袋都快贴到一起去了。 但裴昭也没说什么,捧着秦殊的手机缓慢滑动屏幕,目光极为专注,口味还非常挑剔。 这是他们第二次来城东的火锅店,上回是纯粹的盲选,而这一次,裴昭对自己想吃和不想吃的东西,心里都很清楚。 他只想吃当日宰杀的新鲜动物,尤其是鱼和虾,必须是死在今天下午的才能入口,品质也不能太差。 如果有生食,那裴昭也会更偏好吃生的,例如这家店提供的生鱼片和无菌蛋拌饭。这还只是偏好,只是能吃而已,不算有多么喜欢。 “……好变态。” 秦殊忍不住嘀咕,被裴昭抬眸不轻不重地睨了一眼,又立刻装作无事发生。 没办法,他与裴昭的口味确实彻底相反。秦殊是完全不敢吃生食的类型,连牛排也只乐意吃近乎全熟的,只要看见血红色就难以下口。 看完裴昭点的菜,秦殊后颈再次开始发冷,赶紧扭头猛地喝了一大杯热茶,才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当他身上变得热乎乎,牛油火锅也弥漫出浓郁的诱人香气,秦殊的心态突然又调理好了。 口味不同其实也是好事,十七岁的高中生,还处在可以继续长高的年纪,再加上用脑过度,胃口饭量都绝对不容小觑。 就连像裴昭这样看起来瘦瘦的人,慢悠悠开始吃饭之后,也会变成一款温和的无底洞。 正好,他们爱吃的东西不一样,那无论怎么吃都不会发生争抢。当裴昭第三次从锅里捞出虾滑,然后面无表情夹出来、亲手放进秦殊的碗里时,秦殊突然发现自己很幸福。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幸福什么,反正心里挺美的。哼哼……以后要多把裴昭抓出来一起吃饭。 吃饱喝足之后,时间还很充裕。包厢窗外的天幕极为暗沉,飘洒着愈发严酷的霜雪。落雪被熙熙攘攘的车流绞入轮胎之下,化作一片刺骨的泥泞冰水。 秦殊只看了一眼窗外,便决定现在不能着急离开。 他重新点上一壶热茶,把火锅店附赠的雪糕和凉粉推到裴昭面前,笑道:“昭昭你吃吧,我刷题,有不会做的我再问你。” “嗯。” 这就是好学生和学神的区别。裴昭只会按时完成作业,但是从来不额外刷题,也没有参加过任何课外补习。 至少在秦殊能看见的地方,裴昭真没有偷偷努力过,他是那种只要学过知识点、完成作业,最终就能考年级第一的天才类型。 或许连绝大部分重复性的作业,都算是占用裴昭时间的累赘……秦殊心里感慨着,摊开试卷,看着自己推导得乱七八糟的数学大题,气势汹汹喝了口茶。 不行,不能一遇到困难就总想问裴昭,要自己试着再做做。 这边的秦殊在草稿纸上奋笔疾书,而另一边,裴昭眉头轻蹙,有些不情愿地拿起了细长的铁勺。 他盯着餐盘里寒气肆意的雪糕,很努力说服自己要尝试,才艰难地抬手轻轻挖下一小块。 质感丝滑的香草雪糕在舌尖化开,裴昭眼睛悄然一亮。 他眯着自己幽光闪动的金珀眸子,缓缓扫过秦殊专注的侧脸,随即不动声色拿起自己的手机,扫码把饭钱全部结清,又重新点了三个不同口味的冰淇淋。 当秦殊终于把这道棘手的大题解决,从极为沉浸的思考中回过神来,正想找裴昭夸夸自己……一回头,人都懵了。 用来装雪糕的小盘子像一座山,层层叠叠堆在裴昭手边,已经称得上是高耸,视觉效果极为震撼。 “你吃这个。” 裴昭眉眼间的神色柔软,语气也比平时温和。 他似乎是把自己吃高兴了,将不太喜欢的巧克力味推给秦殊,还主动抽走了秦殊写完的卷子,饶有兴趣地仔细检查起来。 “唔……谢谢?”秦殊茫然地吃起雪糕,看着裴昭慵懒半眯着的漂亮眼睛,再一次欲言又止。 大冬天的,一口气吃这么多生食和冰淇淋,真的不会生病吗? “这道题没有问题,做得很好。” 更诡异的事情出现了,裴昭居然还主动夸了他,夸得挺正经的,甚至不需要秦殊开口讨要。 在秦殊呆滞的注视下,裴昭认真把卷子叠好,塞回秦殊的背包里,又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我吃够了。” “……嗯,行,”秦殊迷迷糊糊拎起背包,反手握住了裴昭的手腕,牵着人往包厢外走,“我买个单,然后打车送你回去吧?外面雪好大。” 裴昭乖乖让他牵着,脚步无声跟在秦殊身后,开口提醒:“不用买单,我结账了。” “怎么这样,说好我请你吃饭的。”秦殊闻言又是一怔,语气有些幽怨。 “我有很多钱,”裴昭轻声解释,“我请你吃也一样。” “不一样!” 裴昭歪了歪头,很不解地陷入沉思。但他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秦殊叫的车已经抵达火锅店门口。 秦殊打开后座车门,略带怨气地戳了戳裴昭的后腰:“进去吧,我陪你回二中。” 裴昭的动作不着痕迹僵了僵,又若无其事地坐进了车里,抬头看着堵在车门外的秦殊:“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也许裴昭自己也没发现,他抬头仰视别人的时候,会显得眼睛很大。在往来车流与夜间路灯的映衬里,隐约泛起一抹奇异的淡金幽光,有种格外陌生的美感。 可瞳仁却又稍有不同,会随着夜幕深沉而逐渐收缩,仿佛变成野生凶兽般竖立细长的模样,无端透出些令人悚然的冷意。 秦殊盯着这双眼睛,发呆片刻,直接忘了自己刚才在不高兴些什么。他毫不犹豫挤进车里,抬手就搭上了裴昭肩头,将人往怀里一拉。 “……天黑雪大,最近二中也不太安全,我不放心。” “……嗯。” 裴昭没有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4868|1818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扎,虽然不理解秦殊怎么又要搂着他,但他已经习惯了。 他们已经当了很久的同桌。这是老傅在高一的期中考试之后,按成绩分配出来的同桌。因为两人成绩都很稳定,所以自那以后就没有再变动过。 这两年,秦殊做出的很多行为他都不太理解,但还是那句话,裴昭已经习惯了。 网约车有些颠簸,暖气开得不太够,秦殊无意识将人搂得越来越紧,却总觉得还不够舒服。 所以才说,习惯是件可怕的事情。裴昭轻轻靠在秦殊怀里,被少年人身体的暖意捂得眉头轻蹙,目光落在窗外的熙攘车道上,心里却难得放空了下来,什么都没有再想。 “叮叮——” 临近校门口时,秦殊的电话响了。 他在校服口袋里摸索半天,把被他忘在脑后的手机掏出来,是汤睿诚。 “怎么了老汤?晚自习下了没?” “咳……出、出事了,秦殊,有人跳楼……” 汤睿诚的声音不对劲。听上去像是在忍耐着强烈的痛意,有气无力的虚弱感穿过听筒,让秦殊表情蓦然严肃起来。 “师傅,麻烦开快点!老汤你受伤了是吗?哪栋楼?行,救护车来之前不能让任何人挪动你,听见没?别挂电话,我五分钟就到。” 网约车师傅还挺敬业,听出秦殊语气里的焦急,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绕开拥挤的高架桥,从二中后门的小巷附近抄了近路。 车刚停稳,秦殊就迅速拉着裴昭开门下车,很干脆地将裴昭连人带包一起扛起来,迈开长腿朝后门跑去,还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句:“多谢师傅!” “好好学习啊孩子们,注意安全!”司机师傅笑着摇摇头,“哎,年轻真好,还有这把子力气……” 与此同时,裴昭极为迷茫地被秦殊扛在肩上,看着二中小路的花花草草从余光里飞速略过,难得感受到了比网约车还要颠簸的乘坐体验。 其实他也可以跑得很快,其实秦殊没必要把他一起带上,其实他可以自己走路过去……裴昭轻叹,考虑到紧急情况,还是什么都没说。 “昭昭,你说老汤会有事吗?” 裴昭没说话,但秦殊愈发着急了,喘着气忽然开口。 浓郁的血腥气从宿舍楼那边传过来,如今他感知太过敏锐,几乎能直接闻出……那就是死亡的味道。 绝对有人死了,而且死得很新鲜。 “汤睿诚不会死的。”裴昭想了想,很僵硬地给出一句安慰。 “真的吗?” “嗯。” “那就好。” 语气僵硬,但很有用。秦殊心里沉甸甸的焦虑感好了不少,终于想起要把裴昭从肩头放下来,牵着他一起挤进人流里。 “都回去都回去!你是哪个班的,不许拍照,手机拿过来给我看看!谁都不许在网上乱发照片,有问题等着明天谈话!” 男生宿舍楼下,此刻人满为患,有老师和保安在拿着喇叭维持秩序。警察尚未赶到,出了这么大的事,单靠保安赶人的效果还是不够。 秦殊凭借身高与力量优势,强行从看热闹的人堆中缓缓挤了进去,而随之映入眼帘的场景,足以让秦殊浑身发冷。 汤睿诚躺在布满霜雪的水泥地上,一动不动,双眼紧闭,嘴角染着难以忽略的暗色血迹。 而倒在汤睿诚身边的那个男生……没有双腿,后脑勺以诡异的形状凹陷着,头颅侧面裂开一条蜈蚣似的扭曲缝隙。 脑浆彻底渗进泥泞的血水里,根本分不出区别。 “他的腿去哪了?”秦殊怔愣片刻,脑子里有一瞬陡然变得空荡荡的,喃喃自语。 话音刚落,秦殊忽地感到掌心泛起一抹柔和的凉意。他下意识低头看去,发现是裴昭牵住了他。 裴昭捏捏他的手指,嗓音极轻:“他的腿,在老师那里。” 9. 市一医院 从短暂的恍惚中恢复过来后,秦殊立刻从人群中找到了老傅的身影。 他就是负责保管那两只断腿的老师,用仓促搬来的冰袋把断腿藏起来,尽可能遮掩血腥的画面,不允许任何人打探。 当然,今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显而易见。跳楼的学生从最顶层坠落,砸到三楼凸出的阳台,双腿直接摔断,身躯却继续向下坠落……砸到了碰巧路过的汤睿诚身上。 如此耸人听闻的意外,总有好热闹的学生想打探得更清楚些,幸好有老傅在场。换成别人,真不一定有这样镇住学生的威严。 但在此刻昏暗夜色下,乍一看去,秦殊总觉得老傅就像一瞬间老了十岁,眉眼间的疲惫溢于言表。 秦殊牵着裴昭凑过去,低声问:“老傅,要喝点水吗?” “没事。” “那个,汤睿诚……” “汤睿诚还活着,另外那孩子,是隔壁火箭班的,”老傅无声叹了口气,“你和汤睿诚关系很好是吗?去跟他说说话,但不许乱摸乱动,救护车马上到了。” “好的,”秦殊顺手逮住一个同班的男同学,把自己的饭卡塞进他手里,“许文康,过来过来,帮我去小卖部买两箱水给老师,叫上你们宿舍的一起去搬。” 许文康一愣,呆呆地捏着饭卡:“OK,要不再买点吃的?” “你现在吃得下?”秦殊无语,“赶紧去,搬完东西就不要看热闹了,都别给我留在这里堵路。” 交代完事情之后,秦殊蹲在保安拉起的警戒线外面,找了一个距离汤睿诚最近的位置,开始喊话:“老汤,汤睿诚——!我还欠你钱呢,你不会忘了吧?要是真忘了,那我就不还你了。” 胡乱扯了几句,秦殊意识到自己在逐渐冷静下来,被血腥场面冲击的脑子重新开始运转。 于是他一边继续和昏迷的汤睿诚说话,一边集中精神,缓缓扭头扫视周围的环境。 围在附近的基本都是男同学,因为男生宿舍楼和女生那边隔着一汪荷花池。没错,就是那个传闻中曾有学生跳湖而死的大池子。 夏季满池粉莲盛放,冬日大片残荷染雪,二中美景早已闻名江城。 然而,此时此刻,秦殊没有看见任何美景。 他只看见了密密麻麻的人头,挤开残败的荷花枯枝,从冰冷池水中冒出大半张脸。 有数不胜数的苍白人脸,就这样僵硬地浮于水面,一动不动直勾勾看过来,盯着跳楼者被白布覆盖的尸体,眼眶里只有浓郁至极的空洞幽黑。 不止如此,还有几只鹰身小鬼落在榕树枝头,摩挲着黑黢黢的翅膀,蠢蠢欲动,似乎很想飞下来吃掉地上的血腥残痕,却又不知碍于什么理由,一直忍着没有动作。 秦殊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发现自己真的麻木了,连恐惧也不再有。面对这种堪称荒诞的诡谲景象,心里只无端漫出淡淡的无奈。 他看向站在一旁出神的裴昭:“昭昭,你现在先回宿舍好吗?这里不太安全。” 裴昭眨了眨眼:“那你呢?” “我要陪着老汤,待会跟他一起去医院,不然我真不放心,没办法跟他妈妈交代。” “不行。” “欸。” 裴昭垂眸看着秦殊,不知为何,忽然很生硬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分外柔软的微凉指尖拂过发丝,令秦殊心头泛起一抹微妙的痒意。 “这里不太安全。”裴昭轻声重复他的话,一字不差。 秦殊倒是哑口无言了,犹豫了一下:“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医院吗?会不会耽误你休息?” “我不需要睡觉。”裴昭的手仍轻轻搭在他脑袋上,又摸了摸,像是有些喜欢这种感觉。 秦殊也很配合,蹲在原地保持着合适的高度,却又不假思索地反驳:“乱讲,你需要睡觉。” “不需要。” “……老汤,赶紧起来帮我评评理,哪有人不需要睡觉,真是的,你说他是不是特别任性?明明有这么聪明的脑袋,还不知道好好保护,如果总是不睡觉,那得被熬死多少脑细胞?” 秦殊无法应对他一本正经的态度,干脆看向躺在地上昏迷的汤睿诚,当着裴昭的面嘀嘀咕咕说起他的坏话。 裴昭:…… “好吧,我需要睡觉。” “这还差不多。” 两人没有在这个话题上争论太久,就像往常所有观点不同的时候那样,总有一方愿意直接服软。哪怕只是张口说瞎话,那也算。 刺耳的鸣笛声恰时响起,拥堵人群已经被疏散大半,救护车从保安开辟的通道疾驰而来,警车紧随其后。 秦殊精神一振,牵起裴昭往后让了让,目不转睛看着医护人员将汤睿诚团团包围,忽然发现自己再次紧张起来。 医护人员迅速检查了汤睿诚的伤处,简单处理之后将担架铺开,由四个身形强壮的男护士一起将他扛上去,稳稳搬上了救护车。 秦殊拍拍裴昭的肩膀,正色道:“听我的,你回宿舍休息,睡前不要想这些事,多想想我们吃的火锅。我一个人去陪老汤就可以了。” “……注意安全。” 裴昭似乎在思考什么,盯着秦殊沉默半晌后,才选择同意这个安排。 “我到医院会给你报平安的,但是熄灯之后不许看手机,伤眼睛。”秦殊颇为操心地念叨了他几句,随后赶紧上了救护车,与傅老师一起坐在家属的位置。 车门重重关闭,刺耳鸣笛声再次响起,朝距离二中最近的市一医院疾驰而去。 随着警方到来,开始收敛尸体,围在楼下的学生也被迅速驱散,接二连三回了寝室。 没有人知道,裴昭稍微在外面多逗留了一段时间。落于树枝上的鹰身小鬼越来越多,铺天盖地,将雪停后的月色彻底遮蔽。 “吵死了。”裴昭歪头看着它们,轻声说。 话音甫落,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划破天际,如同电闪雷鸣,夹杂着满含恐惧的振翅挣扎,黝黑羽毛簌簌落了一地。 但挣扎是没有意义的。掉落的诡异羽毛悄然消失无踪,那些试图飞走逃窜的小鬼,也立刻接二连三掉了下来。 它们姿态狼狈,尚未落地便已惨叫着解体,撕裂成一团团支离破碎的肉块,溶解在愈发强盛的月光里。 仿佛于半空中被无形的巨手掐住、握紧,硬生生捏碎,没有丝毫反抗能力。 荷花池里波光粼粼,冰冷池水不正常地翻滚涌动着。先前聚集在残荷之间的、密密麻麻人头,一转眼便全都消失了,争先恐后躲进淤泥深处,再也不敢轻易露脸。 裴昭轻舔唇角,眸底悄然泛起一丝淡淡的餍足,转瞬即逝。 他面无表情刷卡回了寝室,而夜幕下的江城二中,只剩下一片死寂般的、漫长的沉默。 * 秦殊靠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很舒服地小睡了一觉。 他记得裴昭说过,汤睿诚不会死。这听起来像一句笨拙的安慰,但秦殊选择相信,而事实也果然如此。 汤睿诚很倒霉,但也算是倒霉者中运气比较好的那一类。那个跳楼的男生确实砸到了他,但只是擦身而过,把他右侧肩膀撞成了粉碎性骨折,没有伤到任何关键器官。 再加上汤睿诚平常喜欢和秦殊一起打球,被虐菜无数次也孜孜不倦,反而培养出了很不错的条件反射能力……所以他在倒下之前,本能地伸手撑了一下地板,正好护住了自己的脑袋,没有直接砸伤。 种种因素归结在一起,主刀医生看着CT片子给出判断,汤睿诚没有生命危险。 听完这句话,傅老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秦殊紧绷的神经也终于得以放松。 他今天真的很累,睡意几乎瞬间如潮水涌了上来,所剩无几的意志力根本无法抵抗。 出乎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4869|1818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料,这次短暂的小憩,睡眠质量居然很不错。秦殊本以为自己会越睡越累,就像无数次考前熬夜复习之后,第二天午觉醒来时的强烈虚脱感……但并没有。 说直接点,他睡得就像死了一样沉。 梦里似乎仙气缭绕,隐约有舒缓心神的念诵声在耳边回荡,他身体里的每一块肌肉都彻底放松下来,意识完全放空,大脑变得很轻很轻,仿佛迷迷糊糊随着“仙气”越飘越远。 再睁眼时,秦殊发现自己精力充沛得可怕,头脑清爽浑身有劲,简直能一拳打死一头牛,甚至现在就想出门夜跑十公里。 他努力压住这股亢奋的劲头,毕竟深夜医院可不是适合兴高采烈的场所。 而与此同时,汤睿诚的母亲也从隔壁川城赶了回来,正与傅老师低声交谈着什么。 她叫苏听莲,是一家大型家族企业的二千金。因为没能继承到太多家里的资源,后续事业几乎全靠她和丈夫亲自打拼,夫妻俩长年累月忙得团团转。 如今她确实事业有成、蒸蒸日上,但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忙。唯一的儿子也经常被扔到隔壁秦殊家里,让秦殊老爸帮忙照看,而她负责打钱、雇佣保姆,虽然会频繁给两个孩子寄礼物和衣服,但母子俩每天能打个视频都不错了。 当然也正因如此,两家交集一直十分频繁,秦殊和苏听莲的关系挺好,嘴上还叫阿姨,实际上和干妈也差不多。 听见秦殊起身的动静,苏听莲满是疲惫的眉眼稍微一亮,踩着哒哒作响的高跟鞋走了过来。 “小秦醒了呀,辛苦你还专门来医院陪着睿诚,渴不渴?饿不饿?阿姨买了肯德基,待会咱们一起吃,馋死那个大晚上还到处乱跑的臭小子。” “谢谢苏阿姨,我吃一点,”秦殊被苏听莲揉了一通脑袋,无奈地老老实实坐着,笑道,“汤睿诚也是运气不好,他可能是去小卖部买宵夜了,所以才回去得晚一点。” “我就知道,人家都早早回宿舍洗澡了,就他还臭烘烘的在外面吃宵夜,真是……他小时候不也这样?为了吃我藏起来的糖,偷偷踩着椅子爬上橱柜,差点没把自己屁股摔烂。” 知道汤睿诚没有生命危险,苏听莲显然松了口气,她并未表现出太强烈的悲伤,心中焦虑化作源源不断的抱怨,和秦殊说了一堆汤睿诚的童年糗事。 都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秦殊其实什么都知道,但现在也只好陪着笑,一直等到手术室的红灯熄灭。 主刀医生才刚向外走了两步,傅老师就猛地站起身,而苏听莲的话也戛然而止。她仿佛完全不记得自己穿了高跟鞋,两三步跑上前去:“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手术很顺利,病人稍后会被移送到单人病房,度过今晚就没有什么问题了。您是病人的母亲对吗?有些注意事项……” 秦殊也跟了上去,看似专注地旁听,目光却直勾勾落在主刀医生的脑袋上。 他有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一次性发套,盖住半张脸的口罩,干净的无框眼镜……看起来已经是全副武装了,却唯独漏掉一个细节。 秦殊尽可能让自己面色不变,视线缓慢移动至医生的左侧耳朵上。 有一根手指,从他耳朵里穿了出来。 食指。颜色是灰白的,略微半透明,能看出皮肤下拥挤的肌理纹路,形状稍显浮肿,像肥胖的蛆虫贴在他耳廓处蠕动。 秦殊原本以为这是虫子,他宁愿这是虫子。 但经过仔细观察之后,他很不情愿地确认,这绝对不是虫子。 可能是鬼,也可能是巨人观尸体的一个碎块。 这个医生刚才还给汤睿诚做了手术……那汤睿诚身上呢?会不会也沾了类似的东西? “梁医生,麻烦您现在带我们去见他。” 秦殊嗓音平稳,却丝毫不容置疑,黑眸定定直视着医生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强调:“您亲自带我们去见他。” 10. 不干净的东西 秦殊如此强硬的态度,令梁医生有点茫然,傅老师和苏听莲也跟着愣了一下。 但作为苏听莲印象中最靠谱懂事的孩子,秦殊会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所以苏听莲没有反驳,笑吟吟地说了几句缓和气氛的话,梁医生便也稀里糊涂答应下来,领着三人一起来到骨科的单人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汤睿诚面色苍白,尚未从麻醉中苏醒,但完全可以自主呼吸。 手术确实很成功,汤睿诚没什么大碍,唯独右侧胳膊和肩膀都打了厚实的石膏。接下来的一整个寒假,他大概都无法剧烈运动,需要在养病中度过。 原本唇角带笑的苏听莲眼睛悄悄红了,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而秦殊站在病床另一头,眯着眼睛集中精神,仔细观察汤睿诚的每一寸皮肤、头发和石膏边缘,甚至还亲自掀起被子检查。 这行为很突兀,他明白,但秦殊完全没有后悔。 因为他从被子和床单的夹层里,摸出了一颗牙齿。 这是人类的牙齿,隐约弥漫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 “你们看得见这颗牙齿吗?”秦殊从口袋拿出纸巾,小心翼翼包住它,让众人都来看看。 “看得见呀。天啊,这不会是睿诚的吧?”苏听莲轻捂着嘴,有些担心。 梁医生也颇为吃惊,推了推眼镜,皱眉道:“苏女士,病人的牙齿都还完好。应该是护士那边出的问题,我现在就让他们过来更换床单被褥。” “那就好,那就好……” 秦殊没有阻拦,无论怎么说,肯定不能再让汤睿诚躺在充满尸臭的床单上。而梁医生却主动看向了他:“同学,这颗牙齿可以交给我们处理吗?不能带出医院。” “当然,但是梁医生……请问一下,最近医院里,有没有出过什么很奇怪的事?”秦殊低声说着,给他使了个眼色。 也不知梁医生经历过什么,竟然瞬间会意。他不动声色地颔首,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病房,将门轻轻掩好。 关门的刹那,梁医生眼神陡然锐利起来,神色比刚走出手术室时更为严肃。 “同学,我要先确定一件事。你有没有能力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杀过几只鬼,”秦殊低声说,“今天上了热搜的唐然直播事故,您知道吗?” “……是你做的?”梁医生又是一惊。 “嗯,左边的兔头是我,右边是我们学校的溺死鬼。它已经被我送走了。” 这种表达方式,确实有虚张声势的成分,不过很有效果。 梁医生几乎是立刻松了口气,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眉骨:“既然如此,你应该不会被怨气影响……那我就直说了,同学,医院里的确在闹鬼,以前这种事情我们都可以自己解决。但这一次,问题很严重。” “等一下,你们可以自己解决?怎么解决?”秦殊震惊发问,一时间求知若渴。 他也很需要知道更多杀鬼的方法,总用拳头解决也不是个事儿。 “被使用过很多次的手术刀和钳子、骨锯,都可以对鬼造成伤害,比杀猪刀还厉害。我们几个临床医生,基本上都有自己爱用的刀柄,几年都不会更换。搭配上使用过的一次性刀片,杀伤力很强。” 说到这里,梁医生停顿片刻,似乎有点不自在:“死在刀下的患者越多……杀鬼就越好用。” “以夷制夷?原来如此,我懂了。啧,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梁医生,您知道自己身上有东西吗?” 梁医生沉默片刻:“抱歉,如果没有专业摄像机和牛眼泪,我也看不见鬼。同学,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心里承受能力还可以。” “那我就直说了,你的左耳里塞着一根手指,浮肿的手指。我怀疑和那颗牙齿出自同一具尸体。”秦殊一字一句低声说着,目光淡淡落在梁医生脸上,不动声色观察他的反应。 “……好的。” 右边眉毛抽动了一下,鼻翼微张,唇角弧度僵硬,瞳孔稍稍放大。 很细微的变化,秦殊原本没指望自己能看出什么,可当他认真将注意力集中在一处,却发现人类的面容是如此简单而清晰,可以在一瞬之内传递出各种信息。 果然,梁医生肯定知道些许内情。这具尸体与市一医院脱不开关系。 “梁医生,这是驱邪符,以防万一,你先拿在手上。” 秦殊依然不动声色,将一张符篆递给梁医生,抬手轻轻握住他的肩膀,眼神坚定而平静:“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就尝试一下,帮你把那根手指拿下来。中途要是出了变故,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明白吗?” “放心吧,我有经验。”梁医生的呼吸稍稍重了几分,但仍处于可控状态。 秦殊没有用手套,也没有提前打招呼,他搭在梁医生肩头的手蓦然向上一挥,用最快速度将那根“探头探脑”的手指抓在掌心。 出于谨慎考虑,秦殊并没有直接向外拉扯,他担心……这手指和梁医生的血肉连在了一起,大力扯动可能会造成严重的伤害。 所以他收紧手掌,尝试用力气碾碎部分指骨,试探着看看会发生什么。 “咕叽……” 片刻后,那根溃烂肿胀的手指终于不再蠕动,大股大股冰冷黏稠的黑绿汁水从秦殊掌心滑落。 一阵难以言喻的恶寒涌上心头。秦殊从来没有触碰过尸体,这是他的第一次体验。 而这场体验,还远远尚未结束。 “有什么不对劲的感觉吗?”秦殊压着那股强烈的反胃感,低声问。 “……我的耳道很痒,有异物感,一阵一阵的刺痛,”梁医生身体微微绷紧,并未察觉到那些不断洒落的黏稠尸液,尽可能冷静地描述感受,“十多年前,有一只蟑螂死在我的耳朵里,也是这种感觉。” “好的,我现在开始向外扯它,如果你觉得非常痛,立刻阻止我。” “明白。” 秦殊呼了口气,用极为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扯动手指,直到最粗的那截指节也逐渐暴露在他视线之内,从狭窄耳道中艰难地挤出来。 可事情还没有结束。手指末端的结构很是模糊、黏稠,与某种诡异的肉白色结缔组织黏在一起。 秦殊继续向外扯,扯出了一截柔软肿胀的“管子”,而且越扯越长,源源不断堆积在两人脚下。 无需询问梁医生,秦殊已经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 ——肠子。 而这团肠子的末端,裹缠着一大团湿漉漉的头发,像浸泡许久的冰冷海藻,夹杂着无数看不清形状的碎屑与肉块。 长头发,说明尸体的主人多半是一名女性。 秦殊勉强保持着面上的沉着镇定,但他对即将送达的肯德基外卖,已经不再有丝毫兴趣。 不幸中的万幸在于,把头发彻底扯出来之后,梁医生的耳朵里终于没有其他异物,只有黏糊糊的混合液体需要清理,而且恶臭冲天。 “呼,呼……我好饿,我很饿很饿,同学,我耳朵不痒了,但我很想吃东西,很想很想很想……” 就在这时,梁医生忽然颤声开口,双腿不自然地抖动起来,先前被他紧紧握在手里的符纸,也悄无声息飘落在地。 秦殊下意识低头看去,心里一惊。 这张黄底红字的精美符纸,已然面目全非。写满云篆的纸张中心位置,被一种令人极为不适的黑色油墨所覆盖,黑中透着丝丝血红,渗出刺鼻的异样臭气,邪门极了。 相比起二中厕所里的符篆状态,足以看出……无论塞在梁医生体内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危险指数必然比那种人面鹰身的小鬼要高出数倍。 还是轻敌了。下次需要更加谨慎。 “梁医生,没事的,不要乱动,我们现在就去吃东西。” “真的?我饿了,我真的很饿很饿。” “真的,你乖乖站好,很快就有东西吃了。” 秦殊嘴上安抚着焦躁的梁医生,同时把口袋里备用的符篆全都拿了出来,毫不犹豫尽数贴在他身上。也不管功能是否对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4870|1818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先把人给贴满了再说。 偏偏就在这时,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从护士站那头传来。 秦殊迅速将梁医生挡在身后,警惕地扭头看去,发现是值夜班的护士。 她手上领着两个体积颇大的红色保温袋,同样对满地湿漉漉的黏糊液体浑然不觉,微笑开口:“梁主任好。这位先生,请问您是家属吗?011病房的外卖到了。” 话音刚落,梁医生猛地抬脚向前一冲,又被秦殊硬生生用身体拦住。他脚步依然不停,像魔怔似的大声说:“我要吃,给我!现在就给我!!” “……梁主任?”护士吓了一跳,有些疑惑。 秦殊赶紧将梁医生探出的脑袋压了回去,伸手迅速接过外卖,让他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幸好梁医生比较瘦削,秦殊又比他高出了大半个头,否则还真难挡住刚贴上去的符纸。 “不好意思啊姐姐,梁医生确实有点饿了。没事没事,我们就是买给他吃的,你忙去吧。” 这竭尽全力故作轻松的语气,勉强让秦殊把这事情给混了过去。 护士虽然还是有点疑惑,但眼看梁医生并未提出反对意见,便也没有再多管,茫然地转身离开。 “给我,给我,给我!” 秦殊微微皱眉,没有满足梁医生这迫切的心愿。他一只手按住躁动不安的梁医生,另一只手撕开外卖包装,从汉堡里掐下小块的面包和肉饼,亲手喂给梁医生。 过程中被咬了很多次,有点疼,不过似乎并非难以忍受。 人命更要紧。如果真让梁医生自己吃,以他此刻失去理智的状态,不是被鸡翅的骨头卡死,就是吃得太猛把自己噎死。 秦殊很有耐心,眯着眼睛仔细观察梁医生的状态,直到确认食物会让他一点一点变得平静,才算稍微放心下来。 吃完两个汉堡,梁医生的理智似乎有所回归。他咀嚼的动作放缓了些,眼含歉意地看向秦殊,随后脑袋一歪,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 秦殊摸了摸他的脉搏,收起地上的纸皮垃圾,大步走向护士站。 “姐姐,梁医生突然晕过去了。他的身体状态可能有大问题,麻烦你们尽快检查,”秦殊对上愈发疑惑的护士,语气严肃极了,“所有能做的检查都做一遍,相信我。” “……好,好的。”护士看着他黑沉沉的眸子,似乎有一丝恍惚,紧接着她连忙拿起内线电话,马不停蹄地拨打出去。 与此同时,听闻动静的苏听莲推门而出,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梁医生。 “小秦,哎哟这是怎么了?你怎么把徐道长的符篆都贴在……啊,阿弥陀佛!” 她亲眼看见干净的黄纸尽数被墨黑侵蚀,吓得后退几步,摘下手腕上的檀木珠串,不断捻动。 医护人员很快赶到,将梁医生带走检查,秦殊这才有时间和她解释缘由。 他没有把细节全都说完,但也没有胡编乱造。苏听莲确实很信玄学神佛,即便她是典型的“全都信一下”,“谁有用就信谁”…… 秦殊说自己能看见鬼,她也不会把他当成疯子。 忽然出了这档子事,苏听莲连忙打电话叫人,把自己驱邪用的各种小道具都搬来医院。 包括但不限于五帝钱,黑狗牙,价值高昂的葫芦摆件,大蒜,玉坠子玉挂牌……还有一柄专门送给秦殊的桃木剑,据说开了光,桃木还被闪电打过,特别有用。 傅老师看见这阵仗,眉头紧皱欲言又止,想了又想还是没说什么。而秦殊如今是不敢不信,必须收下。而没过多久,梁医生那边加急的抽血检查和拍片都出了结果。 听着护士小跑过来气喘吁吁的汇报,一屋子的人都陷入沉默。 “梁主任可能一个月没吃饭了,除了水以外没有摄入过任何营养物质。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从他的检查数值来看,几乎没有其他可能性。” “同学,你有办法帮帮他吗?梁主任现在情况很危险,我也听说过,最近医院里有、有不干净的东西……” 11. 亲自寻求公道 夜深了,阴气重,医院走道弥漫着愈发冷清的消毒水味。 秦殊的手也被酒精洗刷了数次,再涂抹一层厚厚的润肤霜,那种令人心神不宁的尸臭味才稍微退散。 他不打算让傅老师和苏听莲参与这件事,太过邪门,安全无法保障。秦殊好说歹说,终于把他们劝回病房里,叮嘱两人不要随意出入,有事按铃找护士……但如果敲门的声音不对,也不能轻易开门。 拎着苏听莲强行塞给他的可乐,秦殊跟在护士身后,朝楼下的急诊病房走去。 电梯门缓缓合拢,秦殊看了眼监控,低声开口:“之前梁医生没来得及说清楚,请问一下,你说医院里闹鬼,具体是什么情况?是不是出了命案,尸体泡在水里的那种。” “……嗯,同学,麻烦你千万不要外传。” “这是当然。” 护士犹豫片刻,用最简洁直白的话讲出其中内情。 大约在三个月之前,市一医院的太阳能热水器忽然集体出现故障,导致住院的病人无法洗澡。 医院请来商家那边的维修师傅,进行一次彻头彻尾的大检修,结果却在天台的储水桶里,发现了被浸泡在内的尸体碎块。每一个储水桶里都有,只是或多或少的区别。 不止是巨人观那么简单,是嫌犯将已经变成巨人观的尸体彻底肢解,分割成细微至手指大小的碎块,随后才进行抛尸。 秦殊听得眉头紧锁:“人已经抓到了吗?嫌犯和被害者是什么关系?” “抓到了,凶手是医院职工的家属。也有很复杂的关系……” 护士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他是我们hr部门主管的父亲,坚决不同意主管和被害者谈恋爱,结果有人偷偷把主管的恋情泄露给他。听说他是心态走了极端,才一时冲动……” “再冲动也不可能冲动成这样吧?明显早有预谋,太丧心病狂了。而且只是谈恋爱而已,至于吗?”秦殊眉头皱得更紧,根本无法理解。 “唔,可能因为是同性恋吧……主管是女生,被害者也是女生,在附近的体育馆当网球教练。” 护士说到这里,小心地观察了一下秦殊的表情,确认他没有露出反感,才继续道:“她们偷偷谈了很久,医院里的护士都多少知道一点。那个女生很友好的,有时候周五开周会,开到很晚,她来接主管下班,还会给我们点奶茶。” “同性恋不也是恋爱吗,就算家里不接受,也不该被这样对待。那男的就是纯粹的心理变态,”秦殊低声说着,顺手按住电梯的开门按钮,让护士先向外走,“这件事情发生之后,你们hr主管还在医院上班吗?我想找她聊聊。” 护士咬了咬唇:“她回来上过几天班,然后请了长假回老家……后来她也去世了,就在上个月底,是割腕自杀的。同学,请你千万不要说出去,领导给我们所有人都下了封口令,如果消息泄露,我会被辞退。” “明白了。既然如此,她有这么重的怨气也很正常。” “嗯。” “不正常的地方在于,梁医生被她害成了这样。也许不止梁医生,还有其他人,我建议你们都去做一次体检。” 毕竟,从梁医生耳朵里掏出来的尸块,只有食指、肠子和头发。其余部位恐怕也藏在别人的身体里。 按理来说,被害者已经接受火化,所以秦殊看见的尸块,也只是鬼怪邪物的一种表现形式。他也确认过了,这些是普通人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但那颗从汤睿诚被褥里找出来的牙齿,同样满是尸臭,却是一颗实实在在的真实牙齿,所有人都能看见。 ……有问题。秦殊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案发之后,警方立刻将天台封锁,早早将尸块全部带走,送至法医处进行检定。案件性质重大,绝不可能轻易遗漏牙齿这样的关键物证。 既然如此,那就说明有人提前拿走了被害者的牙齿,或者提前拥有着被害者的牙齿。 这个小细节,和梁医生的恐怖遭遇是否有所联系?如果真的有,动机和理由又是什么? “姐姐你说,为什么被害者没有去找杀害她的人报仇,而是对梁医生下手?梁医生也认识她?” 在距离急诊病房只差几步路的时候,秦殊仍在思考这个问题。 护士沉默了半晌,似乎是在纠结该不该直说。她扭头看向秦殊干净的眼睛,脚步直到病房门口才堪堪停止。 随后她垂下眼帘,轻声说:“具体的事情我也不算全然清楚。梁医生在工作上是完美的,他真的是一名好医生,对病人特别认真,但是……也许,梁医生的私德不太好。他和科里好几个护士私下联系过,只要愿意和他在一起,工作就会更轻松,负责排班的护士长也听他的。” “你不愿意,所以你总是被安排上夜班,是吗?”秦殊的声音同样很轻。 他早就注意到了护士的黑眼圈,那种长期熬夜导致的透支疲惫感,在秦殊身边的某些卷王同学身上,也是如出一辙。 护士微微一怔,抿唇默认了这件事。她不想透露更多细节,也没有提起梁医生的情人都是谁,说到底,这也算是别人的隐私。 不过这点信息量已经非常足够了,秦殊至少可以从中推测两件事。 首先,梁医生是个好色的人,道德感极低,擅用特权与伪装。 其次,他与大量护士发生私情,其中不乏你情我愿……有私情就会出现频繁的交流,交流时就必然会互换信息,无论彼此有意还是无意。 所以,梁医生恐怕也很清楚,市一医院的人事主管,是同性恋,并与另一名女生拥有长期稳定的感情关系。 把人事主管小心维护的秘密恋情,捅到她父亲那里去的人,多半是个男的。 当然,这个推断没什么切实的证据,秦殊只是根据自己在学校里看见过的人与事,偷偷揣测——男人更大概率会持有破坏这段感情的动机,而且更可能出现极端恐同的心态,并做出实质上的破坏行为。 就连那位鬼学长宋千里,也曾被霸凌者造谣过喜欢男生。而自从谣言传开,他遭受到的暴力对待就直接上升了一个等级,在宿舍里饱受同性的仇视。 秦殊心中的怀疑渐渐升腾,但他暂时憋着没说,小心推开了急诊病房的门。 紧接着,一股强烈的恶臭味陡然迎面而来,熏得他险些睁不开眼睛。秦殊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朝臭味的源头看去……看见了一群前来会诊的中年男医生们。 他们坐在病床旁边,被尸臭包裹却浑然不觉,表情各异。有几名医生讨论得十分专注,意见不同差点直接吵起来,而有的人却神色微妙,似乎很不自在,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里。 秦殊用最快速度将他们扫视一遍,发现稍显心虚的医生们,脸上都长了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鼻孔里长出半只耳朵,嘴角开裂的肉里镶着两颗属于别人的虎牙,十根脚趾像头发那样密密地扎根头皮上……还有个医生的左眼眼球,被一条灰白浮肿的舌头包裹着,随着视线挪移而不断蠕动。 “……都别动。你,你,还有你,坐在原地不许动。” 秦殊说得不太客气。他人高马大地闯进来,气势到位了,一时间还真没人敢胡乱挪动。 于是他面无表情拿出最后的三张符纸,眯着眼一张张贴在医生脑门上,紧接着,忽然露出一个开朗的笑:“请问三位医生,谁愿意告诉我,你们对三个月前的命案有什么看法?” “……” 其余人的视线齐刷刷看过来,却只能看见一片沉默、尴尬的,心虚的,强装镇定的……微妙至极的沉默。 “这样说吧,你们都在被那个姑娘打击报复,再拖延下去,只会比梁医生的情况更凄惨。我可以想办法干涉,但首先,我要知道真相。” 秦殊一边幽幽说着,一边不打招呼地朝某位医生伸出手,抓住他鼻孔里的半只耳朵,缓缓向外拖拽。 “痒,啊!脑子好痒……你对我做了什么?!” “救你的命啊,”秦殊微微挑眉,把耳朵后几块濡湿的软骨扯了出来,越扯越多,“她的尸块就在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4871|1818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们脑子里,致幻效果挺好的,骗过了大脑的自我认知。信我吗?你们几个也很久没有吃过饭了,和梁医生一模一样。” “……小刘,开三瓶葡萄糖和复合氨基酸,现在就去!”话音刚落,坐在病床左侧的西装男人倏然站起身,表情严肃。 他的脸上没有尸块,但显然是比较知晓内情的人,看起来还像个领导,挺有气势。 被称作小刘的急诊护士赶紧应声,转身快步赶去开药。 当房门合拢时,站在秦殊身边的护士立刻开始介绍:“同学,这位是何副院长。院长,这是骨科今晚收治患者的同学。” 西装男人眉眼间仍有焦急,却还是很官方地露出笑容,主动伸手道:“你好同学,感谢你对本院医生的帮助……” “你好,我叫秦殊。” 秦殊略微点头,并不打算与何副院长握手,因为他手上沾满了黏糊糊的冰冷尸液,还有些软体组织腐烂后剩下的肉渣。 叫唤着“脑子好痒”的医生晕过去了,他脑子里的尸块被清除之后,双颊深深凹陷的轮廓忽然格外清晰。 秦殊没有管他,任由护士扶他去打吊针,转身按住第二个表情不安的医生,皱起眉,忍着恶心拔除他脑袋上的脚趾。 “他们都不愿意开口,那院长您来说,泄露职工个人隐私的医生都有谁?间接导致受害者被杀的医生都有谁?” 秦殊一边问一边继续干活,声音冷而严肃:“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调查清楚了吗?全院公示了吗?你们有针对性的惩罚措施吗?” “……抱歉,秦同学,这种性质极为恶劣的案件,不宜向无关群众公布细节,警方那边也跟我们强调过,要严格保密。” 何副院长干笑了一声,说了句废话。他眼睛不断瞥向医生脑门上发黑的符篆,似乎还在评估事情的危险性,以及秦殊的能力。 “不要和稀泥,你也不想看到自己手下的医生全死干净,对不对?来这里会诊的几位医生都是科室主任吧,人家什么也没做过,却被迫在闹鬼的医院里上班,合理吗?至少他们有权知道,自己究竟在和人品多么低劣的人共事。” 秦殊已经懒得再做表情管理了,因为他被恶心得浑身难受,语气也越来越恶劣。 他盯着何副院长,半分不退:“你让护士找我来帮忙,说明你也很清楚,你自己解决不了闹鬼问题。我可以不外传,但是在这个房间里,你必须全都给我说清楚。” “……秦同学,如果你坚持的话,能否先提前签一份保密协议?” “没问题,但是别忘了惩罚措施。想要平息受害者的怨气,那加害者当然要得到惩罚。单说最基础的,严查医院内部的性骚扰和滥用职权现象,有问题的辞退降职扣钱,人事约谈警告。还有泄露隐私的人,让他们亲自慰问受害者家属、承认错误并诚恳道歉,这不难吧?我一个高中生都知道,所以你们做了哪些?” “……” 沉默,还是欲言又止的沉默。 所以这些医院高层的知情者,什么也没做。命案发生过后,就这样若无其事让加害者回归岗位,继续任职,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他们的行为究竟造成了多么惨痛的后果。 “人家想弄死你们,其实挺正常的,得不到公道,就只能亲自寻求公道……那位选择自尽的人事主管,起初也找你求助过吧?我猜你什么也没干。” 秦殊摇摇头:“如果不是报复的手段太邪门了,搞得医院里阴气很重,容易给无辜的病人也带来危险,我都懒得再管。” 这话一出,秦殊突然觉得浑身轻了许多,手上那股无法抹去的、黏糊糊的阴冷触感竟猛地消失无影。 他面色不变,按捺着心中诧异,赶紧垂眸检查双手。随后秦殊发现,他自己手上的尸块残留全都消失了,变得分外清爽,也没有任何臭味。 脏东西留在三个医生身上,蔓延至昏迷中的梁医生病床周围,流淌在急诊病房的地板缝隙里。 唯独秦殊一个人,干干净净的,站在原地发懵。 12.空洞的眼球 看来这只支离破碎的恶鬼,并未彻底被报复的欲念所吞噬,其实是有一定理智的。而且它还一直在听他们对话,也有它自己的想法。 若真是可以交流,事情就好办多了。 这是秦殊的第一反应,但他没有告诉在场的人,继续拔除三名医生身上的尸块。 他们的表现和梁医生差不多,拼命喊痒,随后疯狂喊饿,紧接着倒头昏迷,被整整齐齐搬上病床打针,虚弱至极,几乎无法自主呼吸。 而何副院长眼里的忧虑越来越明显,赶紧找人把保密协议打印出来,态度很好地让秦殊签字。 秦殊看得很认真,毕竟他妈妈是律师,多少教过他一些防范知识。确认没有什么用词微妙的霸王条款,他才同意签名。 要签保密协议的还不止他一个,也包括前来会诊的其他无辜医生。 直到所有人都签了字,何副院长才愿意开口说明,他似乎提前准备过声明用的稿件,拿起手机就开始板着脸朗读。 “本院骨科梁主任,意图追求前任人事部主管,张女士。由于张女士已有对象,追求未能成功,梁主任因爱生恨,在有三五好友的微信小群里传播张女士的隐私,并编造大量事实,与好友商量,扬言一定要让‘不识好歹’的张女士‘得到教训’……” “等等,这三五好友,就是躺在病床上的几位?他们都参与了后续的传谣,还把事情透露给了张女士的父亲,是这样吧?”秦殊听得眉头紧皱,抱起手臂冷声问。 “是这样的,我们已经做过详细的调查。传播范围仅限本市,但性质也是比较恶劣,流传于社交媒体上的内容已经由专人负责举报删除了,不会再给张女士带来负面影响,”何副院长顿了顿,“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麻烦秦同学知悉。” “嗯,你说。” “张女士在案发过后,曾回到医院上班,并做过一件严重危害职工安全的事情。就在她请长假回老家的几天前,张女士半夜撬开员工食堂,将她女友拔掉的四颗智齿和大量头发,混入员工餐具和备用食材之中…… “梁主任就吃到过一颗牙齿,他说他把牙齿丢掉了,但具体是如何处理的,我们不太清楚。总之,正是梁主任找食堂举报后,我们后续查了监控才得知此事,但是之前一直无法确认,这些异物最终都进了谁的肚子。” 说到这里,何副院长的脸色都微微发白。如今回看时就很明显了,当初吃掉异物的人就是这四位造谣传谣的医生。 他看不见满地恶臭的尸块,但凭借秦殊的描述、医生陡然枯瘦的脸颊就足以想象,他们身上究竟发生了多么恐怖的事情。 秦殊倒是心中一动:“张女士的老家在哪里?” “云城。” “噢,那个传说中很擅长下蛊和巫术的地方?怪不得呢。”秦殊愈发若有所思。 “……秦同学,你的意思是,她特意针对这四人下了咒?” “很有可能,否则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四颗牙齿正好就被这四个人吃了,”秦殊轻声说着,目光落在眼前湿漉漉的地板上,看着满地的灰白碎块缓慢蠕动,仿佛在不断汇聚,“张女士是为了给她的女朋友报仇,才会做到这一步的。” “那,那该如何处理?秦同学,麻烦你想想办法……到底要报仇到什么地步,她们才会满意?” 秦殊半蹲下来,与地板上空洞的眼球对视:“你觉得呢?接下来还要做些什么才会满意?” “咕叽咕叽……” 一阵极为不详的黏稠水声在病房里蔓延,听得人后背发冷。那颗眼球涣散的瞳孔突然收紧,扭转过来盯着秦殊,散发出怨气十足的阴毒目光,像是生气了。 生气,说明听得懂人话。 何副院长听不见,却被秦殊诡异的行为吓得后退几步,脸上强撑的平静几乎烟消云散:“你,你在和谁说话?!” “嘘,安静。” 秦殊懒得和他解释,继续认真看着生气的眼球,摆事实讲道理:“我同情你,但有些事情也要适可而止,对不对?你想折磨他们,杀了他们,随你喜欢,可我不希望在任何无辜病人的被褥里,再发现任何不属于他们的人体组织。 “就比如今晚,我的朋友刚做完骨折手术,身体很脆弱,伤口也挺容易被感染的。他没伤害过你们,却被梁医生连累了。如果你的牙齿沾了些危险的细菌病毒,又传染到我朋友身上,那就是无妄之灾,对吧?” 道理讲完,那只眼球里弥漫的阴鸷与戾气,似乎缓和了一些。 接下来,一张嘴说话了。 不,那已经不能称得上嘴唇,而是一片薄薄的脸皮,平摊在地板粘稠灰白的尸块上,用它仅存的、完全腐烂的嘴唇组织,一张一合蠕动着发出声音。 “全,家,死,光。” 秦殊摇摇头:“欸,那可不行,你只能杀那些对不起你的人。不可以伤及无辜。” “死!死!死!” “砰——砰砰!!!” 怨毒的嘶吼声尚未停息,一阵阴风席卷,病房里的热水壶应声倒下,窗户也霎时支离破碎。 屋内本就慌乱的医生们吓得魂不守舍,恨不得在角落里缩成一团。 “这个态度就有点偏激了……你想想,你女朋友半夜撬进员工食堂,也没有打算毒死所有人嘛。她能做到精准打击,还给了你亲手报仇的机会,应该不会想让你变成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对不对?别让她在天上为你着急。” 这话纯属秦殊自己揣测的,他也不知道张女士究竟想怎么样,不过,显然对眼前这只恶鬼很有效果。阴风平息了一丝,也就一丝。 于是秦殊思考片刻,将话题引导到比复仇更令它在意的事情上,轻声道:“这样吧,我想办法联系你女朋友老家的人,让她亲戚把你的尸骨带回云城,和她一起合葬,生同衾,死同椁。如何?” 话音刚落,湿漉漉的眼球猛地弹跳了一下,那张腐烂的嘴唇却没有再蠕动,取而代之的是,所有人耳边都响起了“嘎吱嘎吱”的指甲滑动声。 尖锐而生硬,像干涩粉笔在黑板上用力摩擦的声音,在耳膜间无孔不入地穿梭,听得人本能地想要逃离。 天花板上,缓缓出现几个由暗红血迹写下的字迹。 【同棺合葬,否则,你也死。】 “好凶啊,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秦殊笑了笑,松了口气。 随后他转头看向何副院长,打算让更擅长的人来处理:“受害者的尸骨已经归还家属了,对吧?你出面肯定比我有用,麻烦帮忙沟通一下合葬的问题。还有张女士老家那边,联系方式和具体地址你们都有,要尽快,不然大家都会死哦。” 这句话不是威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那行血色大字,恶意满满,怨气冲天。 躺在病床上的那四位枯瘦医生,此时倒是无人在意了,大家都更害怕自己先没了命。何副院长白着脸满口答应,也不顾如今是凌晨时间,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到处沟通。 运气还不错,受害者的父母比张女士这边开明许多,早就知道她们的这段恋情,而且也一直表示支持。哪怕深夜被电话吵醒,但听到何副院长舌灿莲花的解释,以及疑似“女儿显灵”留下的遗愿,她的父母也没有生气,很快就松口同意。 他们唯一的要求,是要亲自将女儿的尸骨送到云城,再亲自埋葬、亲眼看着女儿入土为安,绝不能交由其他人运输。 秦殊蹲在眼球旁边,低声说:“你看,你爸妈都这么爱你,别再做什么让他们伤心的事情了。” 眼球静静地停在原地,毫无回应,却也毫无怨恨。在听完这通公放的电话之后,它便一直如此,维持近乎死寂的状态,一动不动。 秦殊从它身上看到了悲伤,被过于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8494|1818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烈的仇恨所覆盖、所压抑在最底层的悲伤,忽然如涨潮的巨浪席卷而上。 就在这时,何副院长颤颤巍巍开口:“秦同学,云城那边也有回应了。他们同意合葬,但是想要得到你的联系方式,可以接受吗?” 秦殊一怔:“啊,我吗?当然可以。” 于是,十分钟后,秦殊微信里多了一个名为“AAA赶尸刘阿哥”的联系人。 这个用户名实在有些诡异,但似乎也很符合云城的风土人情。秦殊怀疑他是有真本事的,不过应该也很年轻。 对方态度还算友好,发来一个写着“晚安”的萌萌黑猫表情,就再也没了消息。 运输尸骨需要时间,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秦殊带走了那只眼珠,当然,他提前取得了眼珠的同意,揣进兜里直接带走。 等到尸骨入土为安,身为恶鬼自然会有所感应,秦殊也会收到医院的通知。 于是,一人一鬼暂时达成君子协议——确定合葬成功之后,秦殊就会把它无害化处理,它也不能激烈反抗,要老老实实地回归天地。 至于后续是否会被恶鬼毁约,如今秦殊不愿提前忧虑,他累得很。 回到骨科病房时,苏听莲已经躺在陪床上睡着了,衣服都没换。而傅老师端端正正地坐在茶几前,居然还在写教案。 听见秦殊进来的动静,傅老师面色一黑,没好气地低声说:“跑哪去了,你还知道回来?” “老傅,这次是真闹鬼了,没骗你,”秦殊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耍赖似的糊弄过去,“行行行,那现在汤睿诚怎么样了,需要我陪着吗?” “人家都醒了一次,说想等你回来,没等到。” “哎……没事,老汤知道我能看见鬼。” 傅老师似乎半信半疑,但看见秦殊眼底的疲色,倒也没揪着不放,压低声音,一边赶人一边念叨他:“你不需要留下,我在就行。那里的肯德基还剩几对鸡翅,带回去吃,还有拿好汤睿诚家长送你的东西,不许弄丢了。赶紧回家睡觉,免得明天又打瞌睡。” “好。” “天太黑了不要骑车,直接打车走,路上注意安全。回家马上洗澡睡觉,听清楚了?” “好好好,听清楚了。老傅你也早点休息,小心头发掉光。” 秦殊被念叨得头皮发麻。或许是因为知道他父母常年不在江城,老傅有时候总会忍不住代入老爹的位置,啰啰嗦嗦的。只要衣食住行不太到位,秦殊就会被逮住念叨,偶尔还被凶几下。 没办法,秦殊也习惯了,轻轻拍了拍汤睿诚的脑门,收拾好苏听莲送给他的桃木剑和葫芦吊坠,拎着食物打了车,在深夜离开市一医院。 他家离得不远,放在城东的小电驴可以明天取回来,尽快回去睡觉才是正事。 至于口袋里的眼球,一路上都很安静,犹如死物,似乎仍然沉浸在悲伤之中。 所以秦殊回到家后,率先把它放进亚克力的正方形小盒子里,垫了层丝绒质感的黑色软垫,再合上盖子,扣得严丝合缝。 在尸骨送达云城之前,可以抽时间先把徐道长约出来,批发点新的符篆,再让道长帮忙看看这颗眼球,科普一下,最好能多教他些许新鲜的鬼怪小知识…… 秦殊琢磨着接下来的行动安排,昏昏沉沉冲了个澡,着重用沐浴乳反复清洁双手的卫生,洗了许久才稍微感到放心一些。 倚在床头擦着湿润的头发,秦殊发现自己不再害怕家里有鬼,就算真闹鬼,也没有那颗眼球吓人,他也累得麻木了,几乎闭眼就能睡着。 但与此同时,秦殊猛地又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赶紧翻身去拿在充电的手机。 【秦殊:报平安!到家了,准备睡觉】 【裴昭:嗯。】 【秦殊:?!怎么还没睡】 【裴昭:你没报平安。】 13.我不喜欢桃木剑 翌日早读。 揣着桃木剑和眼球来学校的秦殊,再次光明正大趴在桌上补了一觉。 而裴昭吃着秦殊买来赔罪的雪糕,很通情达理地答应了帮他放风,心情还不错。 吃着东西就没空写试卷了,于是裴昭的注意力开始神游,目光落在秦殊头发乱乱的后脑勺上,又顺着他宽阔的背一路向下,最终停在校服外套的口袋那里。 江城的校服设计平平无奇,唯一值得夸赞的地方,就在于校服口袋真的非常能装。男女一视同仁,外套和裤子的口袋皆内有乾坤,能硬生生塞进一瓶可乐,颇为便利。 因此裴昭很快就发现有点不对劲,表情逐渐微妙,将手直接伸进秦殊的口袋里。少年人的体温让裴昭下意识皱了皱眉,但他动作没停,缓慢地将亚克力盒子拿了出来。 与盒子里的灰白眼球对视片刻,裴昭还没做什么,那眼球便剧烈颤抖起来,紧接着陡然爆开,化作一滩腐烂的污水,丝丝缕缕渗入丝绒软垫。 看样子,它是慌不择路地想藏在黑色软垫里,就像鸵鸟把脑袋扎进沙坑深处。 裴昭有些无语,眉头皱得更紧,轻声说:“变回来。” 数秒后,眼球颤抖着变了回来,因为太过慌张,还不小心多长了几条细小肉须似的手足,与失去生机的毛细血管交缠在一起,虬结狰狞,踩在软垫上不断打着哆嗦。 “丑。” 见这眼球还算听话,裴昭淡淡给出一个极为简洁的评价,随后也没再追究下去,反手将盒子塞回了秦殊的口袋里。 一个怨气已经半消的小玩意,就让他留着玩玩吧,无所谓。 至于那把堂而皇之塞在书包里的桃木剑,露出大半剑身,还雕刻着精细的金龙盘绕……裴昭眯着眼歪头观察,发现这确实是上好的雷击桃木。 所谓桃木剑,也叫降龙木或鬼怖木,是驱邪镇宅的好帮手,也是真假道士都必备的法器之一。落在擅剑之人手中,杀伤力十分可怕,甚至无需法力驱动就有奇效。 所以裴昭不喜欢它,更不想看到秦殊拿着它。 于是在早读结束时,半睡半醒的秦殊强撑着坐起身,一扭头就对上了裴昭面无表情的漂亮脸蛋。他们之间距离近得吓人,那双金珀般的眼睛被阴影遮盖着,变得更像纯粹的金色,透出淡淡不满。 秦殊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眼前闪过五花八门的鬼怪面容又转瞬消逝,近几日连轴转的恐怖经历随之涌上心头,把他吓得呼吸稍滞,才重新变回裴昭的脸。 这感觉就像一个猝不及防的恐怖白日梦,也许是他早读趴在桌上没睡好,才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又带进了现实。 更可怕的是,只要他稍微再往前倾身些许,两人的鼻尖就能狠狠撞在一起,那可是惨痛的交通事故。 “昭、昭昭……怎么了?”秦殊惊魂未定,缓了缓才开口问道。 “我不喜欢桃木剑。以后把它放进仓库里,不要带来学校,也不要挂在你能看见的地方。”裴昭依然没有向后退让,那淡淡的不满目光仍停留在他脸上,语气稍微加重。 秦殊愣了一下,并未拒绝,毕竟他早就偷偷怀疑过,裴昭家里也有懂这行的人。否则裴昭不会闻到鬼的味道,也不会有那样神奇的润肤霜。 最直观的例子就在昨晚,秦殊洗完澡之后,总觉得自己手上还有腐烂尸体的味道,搓到指尖皱巴巴的也没用,他就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一想到第二天可能会被裴昭闻到,秦殊又跑去客厅翻出了背包里的银色铁盒,挖下一大块触感清透的润肤霜,厚涂。 手指沾上的瞬间,尸臭的味道就消失了一半,效果拔群,睡眠质量也很不错。 所以秦殊对裴昭的意见接受良好,答应得非常爽快,还好奇地继续追问:“好,都听你的,那葫芦吊坠可以带来吗?你看,是和田玉的。” “可以,这个没用。”裴昭坐了回去,垂眸收拾桌上的雪糕包装纸,拉开距离。 “……哦。” 没用的意思,大概就是对鬼也没用。秦殊心中了然,但也没有太失落。 苏阿姨送给他的礼物都不会差,而且玉石是要靠人来养的,也许他贴身佩戴久了,就能养出点好运的效果。 说实话,事已至此,秦殊很想把口袋里的眼球拿出来让他看看。但那可是从巨人观尸体中的眼球,那味道……万一把人家臭到了怎么办? 算了算了。 秦殊没有多嘴,稍稍克制了一下。 上午无事发生,至少实验班里颇为和平。由于昨夜的跳楼事件,今天全校体育课取消,改成自习。 众人欢呼雀跃,纷纷叫好。不少人还在询问那个男生的跳楼原因,因为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宿管第一时间就把女生宿舍给锁上了,直到警察封锁完毕、清理干净血迹为止。 女生们几乎都没有目睹到现场的惨状,也不想看男生拍的血腥图片,但自己班里的汤睿诚被无辜砸伤,此时还在医院里躺着,学校也不允许随意上网传播……大家自然更为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殊没有主动参与讨论,只不动声色地坐在后排座位上,支着下巴偷听。 “哎,我知道,火箭班的班主任更年期,一天到晚发火还带头搞事情。他还偷偷开了校外补习班,贵得要命,谁不交钱补课,谁就会被他当众翻白眼!” “不是,男的也有更年期?” “怎么没有?而且他野心可大了,想在下次全市统考时赶超咱们班,笑死,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有学委在,火箭班这辈子也超不过咱们,梦里啥都有……所以呢,就是隔壁老班把人家逼得跳楼了?我记得那人是咱们期末考的万年老三啊,成绩这么好都要压迫?” “对,听说他是贫困生,特别穷,当年中考前十进来的,二中一直都给他免学费。结果那老登看他不愿意参加课外补习,故意卡他今年的补助,寒假的京大冬令营也不给他去,还把他下个学期的贫困生资格给弄没了。” “我擦,好恶劣啊,这是一点也不给人活路……等会儿阿东,你咋知道这么多的?撬校长办公室了?” “狗屁,他妹妹是我妹的初中同学,俩小孩关系挺好,昨晚小姑娘打电话过来哭晕好几次,我妈都听哭了。哎,他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又是单亲家庭,本来就难,结果成绩最好的哥哥先跳楼了。你说说,这家里以后该怎么办?” “怎么办?如果我是他,我做鬼也不会放过那个老登……在把他搞死之前,我进了火葬场都闭不上眼。” 听到这里,秦殊蓦地精神一振,上节课残存的困意尽数消失。 坏了,这种事情真的很有可能发生。尤其是最近这几天,二中的氛围如此邪门,人人都被天幕中的阴云笼罩着,看起来就像大家都面堂发黑…… 不行,绝对不行。他要亲自上宿舍天台看一眼。 “昭昭,能把你饭卡借我吗?”秦殊压低声音,偷偷问裴昭。 “钱花完了?”裴昭看他一眼,将饭卡递过去,语气里似乎有淡淡的谴责,但更多的是纵容,“以后我请你吃,饭卡不用还给我了。” 这突然豪爽的架势让秦殊不禁失笑,实在没忍住,直接上手捏了捏裴昭的脸:“哎呀昭昭啊,你怎么这么可爱……” “唔,不要捏。” 话是这么说,但裴昭也没躲,只是眼神里的谴责之色愈发浓郁。 而秦殊弯唇笑笑,一只手依然贴在裴昭脸侧,把人家微凉的皮肤揉得温热,另一只手却顺着他手腕向下摩挲。两人指尖交缠一瞬,秦殊转眼便将那枚钥匙扣形状的饭卡勾住,拉进自己掌心。 “不仅可爱,脾气也这么好,让人很担心耶。我说昭昭,万一有别人也这样对你,你知道怎么拒绝吗?”秦殊舒服了,反倒微微正色起来,“不能让人随便捏脸,也不能随便借钱出去,别像我一样总被骗,会容易遇到很倒霉的事情。” “……嗯。”裴昭沉默半晌,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 看起来是乖乖的,但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秦殊忽然有些看不明白。 再看看。 两人一言不发地对视片刻,秦殊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贴在人家脸上。而裴昭只是坐在那里,无意识鼓起被捏住的那半边脸,已经很自然地开始走神,注意力越飘越远。 真的有点可爱,却让秦殊莫名感到一丝慌乱,也有点心虚。 “咳……昭昭,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8495|1818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热吗?” “热。” 秦殊顺势收回了手,随后猛地站起来,把饭卡塞进兜里:“那我先去办点事,正好这节课改自习了。待会我应该会路过小卖部,要不要给你买点吃的?” 裴昭眼睛一亮:“雪……” “禁止吃冰淇淋,你这两天吃太多了!” 裴昭眼睛一暗:“那就算了。” 捎带零食一事商议无果,秦殊也没再拖延,离开教室后当即加快脚步,绕着楼梯扶手飞快地往楼下冲去。 口袋里的亚克力盒,一颠一颠发出不断起伏的碰撞声,与校服拉链摇晃的响动形成共鸣。秦殊听得不太舒服,他心里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又怕是自己被这两天闹得疑心太重。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说闹鬼就闹鬼呢? “出事了!有没有人能帮忙?!快来人啊!!” 偏偏就在这时,秦殊听见一阵浑厚的吼声从楼下操场传来。 他跑出教学楼循声看去,就见靠近操场的橡胶跑道边缘,躺着一个男人。 一个身穿衬衫西裤的中年男人,趴在地上人事不知,看不清脸。但是他的裤腰带上,挂着极具辨识度的一大串钥匙。 ——火箭班的班主任,何老师。 由于跳楼事件,二中今日暂停了一切户外课程,并劝导学生尽量避免频繁外出,以免出现效仿之人。 因此如今操场上空荡荡的,唯有两个高高壮壮的高二学生围着他,身边散落着乱七八糟的试卷和练习册。 应该是被何老师叫去帮忙搬书,没成想遇到这样的事情,只能手足无措地大声呼救。 秦殊一眼就看出何老师已经死了。 他说不出理由,更像是突兀的直觉一闪而过。但他并未立刻放弃,快步冲了过去,将何老师的身体翻转到正面,掐开老师的嘴巴检查无异物,当即就跨坐在他身上进行心脏按压。 心肺复苏的操作,秦殊已经践行过很多次,颇为熟练。他一边有节奏地用双手狠狠按压,一边还有余力开口:“AED挂在校医室门外的墙上,红色的很显眼,校医不在的话可以直接打破玻璃。你腿长你跑步去拿,还有你,去叫老师过来,快点!” 有人指挥,慌慌张张的学弟们就像有了主心骨,赶紧开始分头行动。 秦殊也没有功夫想别的,第一反应就是用尽全力救人,耳边回荡着肋骨折断的闷响,以及被他硬生生按出来的簌簌呼气声。他在深冬里把自己折腾出了一头细汗,或许也有可能是冷汗。 很快,抱着除颤器的校医来了,跟在学弟身后狂奔而至。秦殊余光瞥见,立刻徒手撕开了何老师的衬衫,帮校医一起撕膜贴上电极片,随后自觉地拉着学弟退让开来。 电击除颤,配合校医亲自上阵的心脏按压,一次,两次,三次……秦殊眼睛蓦地瞪大。 何老师有自主呼吸了! 校医也察觉到他的意识在复苏,不由得松了口气:“何老师,听得到我说话吗?救护车马上到,你感觉怎么样?” “呼……呼……” 长长的浊气从他破碎的胸腔中吐出。何老师虚弱地睁开眼,目光艰难而缓慢地转动着,有意识地落在秦殊身上。 秦殊突然发现,他的嘴唇却依然是青紫色的,手指甲也尽数变了颜色,没有任何复苏的迹象。 瞳孔严重扩散,对光线没有反应,根本不能聚焦。何老师似乎是在看他,却更像在凝视虚空,在看着什么藏在他头上、或是深埋于地底的东西,在与一个不存在的人进行对视。 ……这不对劲。 秦殊本能地顺着那虚浮的视线回过头,猛地对上 一双漆黑至极的空洞双眼,一张惨白的、血淋淋的脸。 额角上攀着一条蜈蚣似的狰狞纹路,有濡湿粘稠的不明液体从它眼尾落下,滴答,滴答。 “不,不要,不!!!” 电光火石间,秦殊听见了数声绝望至极的、支离破碎的嚎哭,以及西瓜被狠狠砸烂似的闷响。 稀巴烂的颅骨碎片与脑组织飞溅开来,脑袋与脖颈间的系带彻底断开,动脉血淅淅沥沥喷发着,将秦殊的后背浇得湿透。 何老师死了,死得也很透。 14.秦同学,又是你? 好消息,秦殊不必再亲自爬上没有电梯的男寝楼顶,确认是否会出现闹鬼现象。 坏消息,昨夜跳楼的人已经成功变成厉鬼,并以极其残忍暴力的手段,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中,虐杀了自己的报仇对象。 它向外散发的恶意,并未因报仇结束而停止。那双没有眼白的幽黑瞳仁直勾勾盯着秦殊,早已没有了人类该有的神态,更像是某种尝到甜头的嗜血野兽。 头一回生啖了人类的血肉,便迫不及待想要狩猎更多,无论采用何等疯狂的手段都无所谓。 秦殊没有妄动,他在思考。 这只厉鬼如今飘在他的面前,一直与他对视,仅存的双手都没有移动过,死气沉沉地垂在身体两侧……既然如此,它是怎么把何老师脑袋砸烂的? 既然道士有法力,那么鬼肯定也有法力,但这种法力的上限和下限又该如何界定?总不能刚死了一天,就会变成旁人无法抵御的超级大鬼。 就算是市一医院的那位受害者,沉淀几个月后的怨气如此强盛,还有云城神秘力量的协助,也并未恐怖到能把医院屠戮干净的程度。 那他眼前这位只剩半具尸体的跳楼鬼,到底是怎么骗过了他的眼睛……怎么就能突然把何老师直接杀了? 秦殊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在场的人类不只有他一个。若是他的判断稍有差错,别人可没本事与厉鬼对抗,死伤数目恐怕还会上升。 更麻烦的是,目睹这惨状的其余人,此刻都被吓得说不出话,跑也不敢跑。领着校医过来的学弟瘫软在地上,而另一个去找老师的学弟,远远瞥见操场上满地喷涌的血,受到惊吓后大吼了一声,却怎么也不敢再靠近。 校医更是浑身湿透,作为距离何老师最近的那一位,他狼狈得如同从暴雨中走出来的血人。 他哆哆嗦嗦地翻找出口袋里的手机,想要报警,“哒哒”地按了好几下,聒噪的键盘声不断出现几次才终于按对数字,可是一拨通就会被挂断,反复挂断,仿佛有无形的大手在拨弄他的屏幕。 “有,有鬼……别过来!你们几个快跑,张老师你不要过来!”校医脸色逐渐变白,情急之下,直接喊出了心里最不敢置信的那个猜测。 紧盯着秦殊的厉鬼歪了歪头,凉凉的目光陡然一转,透出几分更为不加收敛的恶意与食欲,狰狞地看向校医。 “慢着,原来如此,你用脚把他砸死的,对吧?因为手脚分离,可以用来当武器……挺聪明的。” 就在这紧要关头,秦殊终于想明白了,当即便恍然大悟似的大声开口。 厉鬼飘走的注意力立刻回到他身上,朝着秦殊威胁般狞笑一声,得意地龇起自己破烂的牙齿,嘴巴蓦然咧开一道不符合人体结构的巨大裂口,露出那血淋淋的、在跳楼时被砸碎的溃烂牙床、 近在咫尺的巨口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秦殊心头警铃大作,瞬间放弃任何交流的想法,毫不犹豫给了它一拳。 他绕开牙齿,指骨精准砸向那道犹如蜈蚣的颅骨裂口,触感冰冷的骨骼顷刻化作大片大片的齑粉,轰然溃散开来,簌簌落在满地血污里。 与此同时,秦殊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掏出口袋里早就预备好的开盖盒子,径直朝校医握着手机的那只胳膊扔了过去。 主打一个以毒攻毒。 那颗浮肿恶臭的灰白眼珠,在漂亮的抛物线中自行飞出盒子,轻飘飘跳上校医的胳膊,又“啪”地一下黏住了悬浮于半空的断腿。 “咕叽咕叽……” 一阵怪异的腐蚀声与舔舐声响了起来。秦殊喘了口气,甩了甩自己用力过猛的手臂,眯着眼循声看去,略微悚然地发现……这颗眼球居然把两只腿都给吃了,还因此长大了一点。 更准确地说,是眼球背后密密麻麻的微小血管,以及本该与大脑连接的那些神经纤维,像触手般扎进跳楼鬼残存的双腿之内,直接吸收它们的能量与养分。 直到那两条腿被吸得干瘪如薄薄肉皮,风一吹便消散在空气之中,吃饱喝足的眼球才收起自己胀大的“触手”,又变回曾经圆滚滚的状态。 涨知识了,原来不止那些食腐的鹰身小鬼会吃其他的鬼。也许这世上所有的鬼,都有概率出现互相蚕食的现象。 毕竟它们早已没了理智与维持社会运转的道德观念,执念消失以后,变得更强、满足欲望才是鬼怪的基础逻辑。 秦殊若有所思,绷紧的身体却没有放松,试探着扬声唤道:“可以回来了,谢谢你帮我的忙。” 片刻后,肥美了一小圈的眼球扭了扭,磨磨蹭蹭行动起来。它跳进地上的亚克力盒子里,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中“啪嗒”隔空将盖子合上,随后连球带盒一起回到秦殊的口袋。 至于盒子上沾染的血迹尚未清理,那就不关它的事了。 “这么听话?你果然是个好鬼,真通人性。”秦殊其实真的有点诧异。 他总觉得今天的眼球,此时此刻“气质”完全变了,不再像昨晚那么易激惹。没有再散发出令人不适的森森怨气,说夸张些,还无端透出几分可爱的感觉。 秦殊摇摇头,暂时先不纠结这事,毕竟他眼前还有更大的麻烦。此刻他正被目瞪口呆的众人团团环绕。 在场四人,校医,两位学弟,以及匆匆赶来的张老师,都亲眼看见他对空气说话,看见他把盒子扔了出去……还看见盒子自己飞了回来。 张老师忙着打电话报警,抖着手再次拨通了急救热线,眼神却止不住地往秦殊身上飘。 两个学弟已经被吓惨了,不约而同和秦殊保持了足够的安全距离,眼里有显而易见的泪水。校医试图说些什么来照顾他们的情绪,可惜,说话的效果并不明显,没人听得进去。 这也很好理解,如此诡异的现象,任谁看了都会半晌回不过神,会需要解释,需要安抚。 但秦殊实在无法直接用大实话来说明情况,尤其是有关那个“会飞的盒子”。就算他真说了也没用,其他老师可不像老傅那样见多识广,也不像老傅那样了解他。 秦殊确实敢到处说学校有鬼,可事到临头,他心里还是很清楚的,自己必然有被当成神经病的风险。 更重要的是,此时此刻,地上还躺着一位脑袋稀烂的何老师。 这是死人,新鲜的死人。老话说得好,死者为大。 虽然秦殊没有感到太过悲伤,但他好歹也是读得懂空气的。现在他绝不敢找什么“我在变魔术”的借口,听上去简直像反社会一样,不行不行。 就在这时,校医放弃了安抚学弟的动作,主动靠近秦殊。他此刻仍满脸是血,糊得快要看不清脸了,很是狼狈。 “这位同学,请问一下……” “……那个,老师,我可以不解释吗?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先找我班主任傅老师,他能解释。” 秦殊犹豫片刻,选择直接把麻烦抛给了老傅。 “不,我想问的是……同学,你叫什么名字?高三了是吗?”校医显得稍稍心有余悸,抖着手拨开自己额前被血染湿的刘海,认真看向秦殊,颤声开口。 “是的老师,我叫秦殊,实验班的。” “……这样啊,原来是你。不要忘了周五的心理辅导,我是你的负责老师,徐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1415|1818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校医缓了缓,露出一个温和的浅笑:“谢谢你救了我们,也谢谢你,为抢救何老师而付出的努力。他的生命因为你而多出了几秒,这很了不起。后来的事情,我们都会感到很遗憾、很恐惧,这些情绪是合理的,让它发生就好。 “对了,还有你们两个高二的小朋友,如果找不到可以诉说这些事情的人,随时欢迎来预约我的办公时间。距离高考不远了,要认真处理自己的心情哦。” “……谢谢老师。” 秦殊听得很认真,即便他已经麻木到不再有什么恐惧情绪。他的道谢也非常认真,但与此同时,秦殊还是不禁留意起主动与他交流的校医。 徐敏。 这位叫徐敏的老师,情绪稳定下来的速度……未免太快了。 前一秒还倍受惊吓、手抖不停,后一秒就突然变得分外平静,分明脸上湿漉漉的血都没擦干净,却迅速露出了令人安心的笑容,还能立刻组织好语言,反复尝试安抚众人。 几乎像是瞬间出现了解离症状,平静得堪称诡异。 秦殊试探着和他多聊了几句,没能聊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也只好将这一丝丝异常搁置在心底。 毕竟接下来又是一堆麻烦事,昨夜才来过的警察又要忙活了。 光天化日出现一具死相凄惨的尸体,偏偏在场目击者的证言都莫名其妙,有理有据地说是闹了鬼……听得警察十分头大。 事情经过更是猎奇。没有凶器,没有凶手,只有一名猝死倒地的老师。偏偏这老师还与昨晚跳楼的学生,产生过众所周知的矛盾。 好不容易,猝死的老师被学生与校医协力抢救回来,结果他睁眼之后惨叫几声,脑袋就瞬间爆炸了。 这话谁听了敢信? 查了监控,他们还真不得不信。 最近几年经济稳定,江城治安很好,如此血腥而猎奇的画面,就算是他们刑警办案也难得一见。 再结合昨天死在直播间的唐然事件,众人心里都不由得泛起了嘀咕——江城二中里,不会真有什么邪门的东西吧? “还有谁看到了事情经过,那位给何老师做了心肺复苏的同学在哪里?” 熟练的老人已经决定暂时撤了,而不信邪的年轻刑警尚未放弃,还在努力寻找更多视角的目击证人。 于是,头发湿漉漉的秦殊,脑袋盖着浴巾默默出现:“那个,是我。” “秦同学,又是你?” 年轻的刑警动作一顿,脸色微变。 “嗯,又是我。需要把我的衣服拿去当物证吗?”秦殊一脸老实,把收入塑封袋里的校服拎起来,“何老师脑袋爆炸的时候,我正好背对着他,溅了我一身东西。” “我看看……那我就先收走了,谢谢秦同学,”年轻刑警不动声色打量着他,接过这血淋淋的袋子,心里总有些莫名的不安,“如果后续不再需要,我们会把衣服清洗干净后送还给你,留个电话?” “好啊,我们加微信吧,”秦殊倒是毫不心虚,比他还要主动地拿出手机,笑道,“附近派出所的民警我都加上了,遇到事情特别方便。以后如果我身边再发生命案,直接联系你会不会更快?” “怎么,你身边的命案发生率很高吗,还想着有下次啊?”刑警也笑了一声,看似在开玩笑,试探的意味却更浓了。 闻言,秦殊缓缓收起了笑,蓦地正色回答:“不,但闹鬼的概率很高,例如现在,你的左侧肩膀上有一只手印,深黑色的。” “如果最近遇到什么无法对抗的危险,任何不可理喻的、诡异的事情,随时可以打电话叫我帮忙。” 15.是人把人害成了鬼 刑警心里猛然咯噔一下,本能地立刻低头检查。可目光所及之处,他今日所穿的制服依然板正整齐,干干净净的,一点灰尘也没沾上。 “……秦同学,高三了,还是要好好学习,别总想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对你不好。” 说出明明白白的大实话,反而压根没人信。 秦殊早有预料,从善如流露出了乖乖听训的表情,没再追着这事不放。 当然,他看得出来,这位刑警的内心其实也有些许动摇。 无论是在怀疑秦殊有问题,还是悄悄怀疑可能真有超自然生物的存在……只要这些话能让刑警印象深刻,撞到鬼时能想得起来要找谁求助,那就可以起到防范效果。 毕竟他肩头真的有一只黑手印,突兀极了。只可惜,秦殊已经暗中观察了半天,还是没看到有可疑的鬼在附近。或许那只鬼没有跟着他来学校,或许那是一种秦殊尚未了解的诅咒。 目前除了提醒,秦殊确实没有别的办法,老老实实回答了一些常规的问题,就被刑警无奈地放回教室。 班里的人满脸八卦,蠢蠢欲动地想来问秦殊怎么回事,被老傅一个个盯着才勉强收敛。 其实这也算人之常情,听说逼迫同学跳楼的班主任突然死了,似乎还死得很惨,大家顿时头也不晕了,肚子不饿了,觉也不想睡了,刷题的胳膊也不再酸痛了……一个个恨不得拍手叫好,千方百计想打探更多细节。 没有亲眼看到脑袋爆炸的人,果然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都散了都散了,这可不兴说啊。警察叔叔警告过我,要保密的,不准到处乱传。” 秦殊也只随口糊弄几句,用浴巾盖住仍有些湿润的脑袋,暂时和裴昭换了个位置。 他躲在靠墙的课桌旁,微微叹气,随后将脸埋进了校服外套的领口里。 香香的,这其实是裴昭的备用校服。 之前趁着还在上课时间,秦殊专门去宿舍洗了个澡,紧急换掉自己满是血污的外套,全程只有宿管大叔一个人受到了惊吓。 汤睿诚还在医院,洗完澡后秦殊就只能借裴昭的校服穿,这还是他头一次穿好同桌的衣服,顺手把浴巾也拿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大家都用洗衣机,但裴昭的衣物就是比他的更香一些。 闻久了还有点晕乎乎的,非常上头。 …… 上了半节课,接下来的时间安排学生写卷子,傅老师脚步无声地绕着教室走了一圈,最后才状似无意地停在后排角落。 “秦殊,有点事问你……你俩怎么换位置了,在做什么?” 裴昭放下手中的笔,微微歪头,声音极轻:“傅老师,秦殊睡着了。” “睡着了?哎,算了,让他睡吧。这小子最近遇到的怪事太多,看着没心没肺的,其实脑子里想法也特别多。他爸妈常年不在,家里没个能谈事的人,再这样下去,他可能情绪会有问题。” 傅老师压低声音,拍拍裴昭的肩膀:“裴昭,你跟他关系最好,也最让老师放心,所以老师跟你商量一下,平常稍微帮我看着点他。如果出现什么小矛盾,尽量先互相体谅,行不行?” 对待不同性格的学生,老傅自然有不同的态度。像裴昭这样不关注外物、平日里过于疏离的“淡人”,他总会选择更为和蔼的交流方式。 只能轻声细语商量着来,不然人家学生还真不一定乐意听他的。 “好的傅老师。” 裴昭礼貌答应,同时还稍稍侧身,直接躲开了更多可能出现的肢体接触,一点都没有遮掩自己的抵触。 老傅也知道他的性子,好像除了秦殊能和他勾肩搭背以外,其他同学都和裴昭搞不好关系。各人有各人的社交距离,老傅并不介意,点点头便转身继续巡视教室去了。 而裴昭听完老傅的叮嘱,决定即刻执行。 他若有所思地扭过头,轻轻掀开盖在秦殊脑袋上的浴巾,摸了摸眼前人毛茸茸的后脑勺。 下一瞬间,裴昭动作却稍微顿住,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秦殊很有可能不是睡着了,而是中毒了。 他的衣服……不是谁都能随便乱穿的。 裴昭无声叹了口气,打开自己的保温杯。盯着秦殊几乎昏昏沉沉的睡颜,犹豫片刻,裴昭还是伸手捏开他的脸,小心地喂了他几口加料的热水。 “唔……” 下课铃声响起时,秦殊终于睡醒了。 他睡得很舒服,就像死了一次那样舒服,好像这辈子都没有如此舒服过,比昨夜在医院躺椅上的小憩还要深沉。 身体里积累的疲劳和肌肉损伤似乎都消失了,整个人活力四射,几乎立刻就想跑出去打打篮球、跑几圈,特别想做点耗费体力的事情。 更重要的事,此刻还有一只摸起来冰冰凉凉的手,被他捏在掌心里,特别好摸,越摸越上瘾。 ……等会儿。 秦殊蓦地直起身,一转头就瞥见了坐在他身侧的裴昭。 他的好同桌似乎在神游,一只手留给他当枕头抱着,另一只手随意支着下巴,目光落在喧闹教室的虚空中,只留给他一个冷冰冰的漂亮侧脸。 “昭昭,心太软了真的很容易被别人占便宜,你明白吗?”秦殊痛心疾首。 裴昭一怔,迷茫地偏过脸,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嗯?” 真是的,又呆又好欺负。秦殊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捏捏他的手指:“没事,总之不许随便和别人牵手。” “哦,”裴昭还是没懂,敷衍地应了一声,把保温杯递给他,“再喝点这个。” “是在关心我吗?” 裴昭轻轻点头,特别认真地看着秦殊。暗淡日光从窗外洒落,倒映里在他金珀似的瞳眸里,折射出分外清透的明亮色彩。 “秦殊,今天你要多喝热水。” 语气也很认真,听上去可爱死了。 “好昭昭,让我抱抱……” 秦殊不再满足于牵着一只手,不由分说将裴昭整个人给抱了起来,拉进自己怀里。 裴昭早已经习惯他突然抽风的行为,轻飘飘坐在他腿上,很丝滑地找到让自己舒服的姿势,拿起试卷专注地看起了大题。 “真是太轻了。”像纸片似的,几乎毫无重量。仿佛只要有一阵微风拂来就会被吹走,逼得秦殊总想把他再抱紧点。 裴昭从未抱怨过诸如“喘不过气”之类的话,他只会嫌弃这人太热。例如此时此刻,秦殊贴在他耳边小声说话,温热鼻息洒落在白皙颈侧,染出一小片漂亮的淡粉。 大冬天的,却有种异样的燥热感,很古怪。 放在平常,裴昭大概会直接说出来,并拒绝接受接下来长久的拥抱。但是他今天把人家搞中毒了……理亏,忍一忍吧。 这一忍就是半节课。迫于伏地魔之威压,班上的同学们连交头接耳都不太敢,没人发现最后一排闹出的那些动静。 唯有傅老师一人坐在讲台旁,一边回答学生的提问,一边总忍不住表情古怪地瞥向这俩小年轻,看了又看,欲言又止。 他是才刚刚说过,让裴昭稍微照看一下、体谅一下秦殊……至于体谅到这个份上吗?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1416|1818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晚自习结束时,秦殊从老傅那儿收获了一句压低声音的、凶巴巴的——“别欺负你同桌”。 秦殊满头问号地应了,拎起背包一路送裴昭回到宿舍楼下。随后他去校门口拿了个快递,又趁着夜深人静,精神奕奕地摸黑回到了空荡的教学楼。 也许是补觉让他变得活力充沛,总之秦殊如今状态良好,包括心态也还不错。 没有救下隔壁班的何老师,其实并未让他感到多么失落。 他当时会下意识冲过去进行抢救,只是一种出自于对生命的基本尊重,但说实话……秦殊私心里支持是以牙还牙的。 拥有一个身为律师的母亲,反而让他看见过更多令人难以忍受的“不平”,也让他对复仇一事的看法偷偷偏向了极端。 是人把人害成了鬼。既然如此,鬼也有权让人付出应有的惨痛代价。 前提在于,不能伤害到与鬼无关之人。只要有波及无辜的可能性出现,他就会毫不犹豫选择出手。 例如那个徘徊在老师办公室门口的吊死鬼,煞气太重,窗沿堆满了近乎粘稠的阴森黑雾,长此以往,恐怕有可能让老师们的身体都出现问题。 秦殊特意上网查了查,也找徐道长确认过。若是让体弱者沾染太多阴煞,容易丢魂、梦魇,或是高热不退,甚至生育功能受损,并长年累月于噩梦中缠绵。不好不好。 所以他在医院时就和老傅提起过了,说好今天要解决它,就不能拖到明天。 “哒、哒、哒……” 秦殊孤零零的脚步声在空旷走廊间回荡,声控灯感应灯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暖黄光线落在他发丝间,映出他平静而专注的侧脸。 食腐的鹰身小鬼数量忽然少了很多,那个捉蚂蚁的小男孩今日也不知去向,唯独高三这一层的教师办公室,像是被邪物所标记的圈地,远远便能看见一层渗人的阴翳鬼气。 吊死鬼并未藏匿自己的身型。它此时也静静地吊在办公室正门口,乌黑长发如大片大片柔软浓密的海藻,随着阴风悄然舞动,透出些若有似无的铁锈味。 雪白长裙,绑带休闲鞋,腕间有设计简洁的银手链。这是五六年前才流行的时尚搭配,能将本就高瘦的人衬得纤细又干净。 二中对服饰的管束不算很严,只要披着校服外套,里面怎么穿都可以。但身处于重点高中的十七八岁,正是大家都最土的年纪,爱打扮的学生通常也不会选择在校内特立独行。 “姐姐,你是老师,还是谁的家属?” 秦殊走近了些,歪头观察它脚尖与掌心的方向。他是在主动表达善意,也在试图从那浓密长发的厚厚遮盖里,区分出……哪边才是吊死鬼的正面。 “嘎吱——嘎吱——” 招呼才刚打完,秦殊便听见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穿着白色长裙的吊死鬼缓缓转过身,脚尖朝向秦殊这边。 当然,它脑袋没动,只有身体动了。正反面似乎根本无关紧要。 而随着身躯转动,它藏于黑发里的面容与纤细脖颈终于露了出来。在那条刺目的紫红勒痕下,是稀烂的、被绳索撕裂的皮肤血肉,拉长的舌头也死气沉沉地坠在唇角,很经典。 还有一只充血的独眼,透过发丝缝隙,怨毒地盯向秦殊的脸。 秦殊顿时感到侧颈泛起猛烈的凉意,从耳垂向下刷地蔓延至整根手臂,冷得让他半边身子短暂失去了一切知觉,随之袭来的便是刺痛。 似有一双冰僵的嘴唇贴在他耳边,似有一个看不见的人趴在他肩头,幽幽低语,不断如泣血般呼唤着:“妹妹,给我……把妹妹,还给我……” 16.一座鬼监狱 “你妹妹在哪丢的,我可以帮你找。” 秦殊声音平静得几乎没有起伏,再次尝试与它交涉。 虽然险些冷到难以忍受,但他依然选择一动不动站在原处,绝不打算回头去寻找身后的声音,继续与吊死鬼那充血的独眼对视着。 它没有第一时间攻击秦殊,说明这只吊死鬼要么是杀意不重,要么是另有执念。 更重要的是,秦殊逐渐发现了一个规律。 除了那几只诡异的食腐小鬼,其余弥留在人世间的鬼怪,无论怨念有多么深重……每当正面硬碰硬的时候,它们好像都没有什么迅速致命的、直接的攻击手段。 不像秦殊自己,只擅长一拳打死。它们更多会依靠类似于诅咒的侵蚀形式,或者在符合某些特殊条件时,才能迅速置人于死地。 例如此时此刻,秦殊心里就有一个猜测——如果他真的循声回头了,很可能瞬间便会成为它的替死鬼。 也许他会被鬼上身,亦或者直接代替它,吊在那根绳子上……反正应对起来将非常棘手。 但秦殊没有回头,他淡淡看着它,给出了一个颇具吸引力的诱饵。 察觉到耳边的呼吸声悄然紊乱几分,秦殊立刻追加条件:“如果我帮你找到妹妹,你就要跟我回地府,这个方案如何?不满意的话,我们还能再商量,但你不可以再逗留在附近。” “……妹妹。” “想要妹妹,其他都无所谓,是吧?” “啊,要,我……妹妹!” 这是一只舌头收不回去的吊死鬼,讲话确实不太方便。除了“妹妹”二字很清晰以外,其他话听着都颇为含糊。 但它的感情表达极为强烈丰满,只说一个简短的词汇,秦殊也能差不多估摸出它的意思。执念如此旺盛,恐怕生前也是遇到了祸事的苦命人。 “那好,带我去你妹妹丢失的地方。我们现在出发,今晚就帮你解决这件事。”秦殊气势十足,趁着如今精神焕发,斗志愈发昂扬起来。 “出不,去……” “欸?” “外面,外面!啊啊啊啊!!!”吊死鬼着急地扭动起来,如同再次窒息般手脚抽搐,充血的独眼蓦然爆开,汩汩血泪顺着脸颊滑落。 秦殊吓了一跳:“哎哎,姐你先别急,慢慢说……” 经过几番艰难的沟通,秦殊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另一件细思极恐的真相。 ——江城二中,是一座鬼监狱。 至少在这位吊死鬼的认知里,这座学校就是监狱。 在二中内部诞生的鬼,只能徘徊于自己的死亡之地,越是弱小,行动区域便越是拘束。就像宋千里那样,甚至离不开男厕所的拖把池。 至于从外界偶然闯入二中的鬼,或许可以四处走动,却永远走不出二中的大门,再也出不去了。 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厉鬼,都会陷入相同境地,迄今没有出现例外。 厉鬼们被困得久了,若有神智,怨气只会不断加重,乃至于无法自控地互相残杀,亦或者主动伤害人类……不过,最近几年都没有出现过鬼伤人的现象。 因为,待到事态即将不可控制之时,这座监狱似乎会出现一种极为恐怖的平衡机制,将厉鬼尽数杀光。 犹如某种无法理解的、高高在上的伟力,说杀就杀,谁也逃不掉最终的命运,只会闹得连零星半点的残余都不复存在。 至于这位吊死鬼,为什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因为它刚变成鬼的时候,精神状态还挺正常的。 为了想办法出去找妹妹,它曾经也不断地主动探索这座学校,不断寻找可以交流的鬼同伴们,直到彻底绝望为止。 而且它并非主动上吊寻死……是在送妹妹上学的路上,意外弄丢了妹妹。结果她却被父母蓄意报复,强行绑起来吊死在二中的教学楼里,以此胁迫学校高层,给予大量金额赔偿。 当初走廊没有监控,也没人知道她是“被自杀”的。旁人只能看见两名哭天抢地的父母,只会心疼这对命苦的夫妻,短短几天失去所有的孩子。 所以这笔钱,二中还是给了,即便妹妹丢失于上学的路上,二中也给了。 那对夫妻很满意,于是事情就这样被压了下去,如同每年都会有的学生自杀新闻,短暂热闹了一小会儿,便再也掀不起什么波澜。 只有它被留在这个学校里,处处都是妹妹生活过的痕迹,却处处都不再有妹妹的身影。鲜活的高中学生换了一批又一批,它却再也无法逃离。 “你叫杜小霜,她叫杜小雪……我没念错吧?那行,咱们去档案室看看,那边电脑里应该有存以前的学生资料。” 秦殊知道怎么进学校的档案室,后门窗户的锁坏了,推开窗户就能伸手进去解开门栓。 这个小秘密还是去年夏天暴雨时,其他老师教给他的。因为秦殊手长腿长还有力气,正好可以帮忙开门搬东西,紧急抢救差点被洪水淹没的各种资料。 由于坏掉的窗锁太方便了,没人愿意上报维修,这一小漏洞便留存到了今年。 不仅如此,秦殊还知道电脑的开机密码,因为他会修电脑,也乐意帮忙。恰好档案室的机箱坏了,原本上报维修又是几个月的流程,老师把秦殊叫来一修,半小时就解决了。 所以保持热心是件好事,方便你我他,也方便了今夜找资料的秦殊自己。 “六年前失踪,失踪时刚上高一,当时分进了实验班是吧……我看看,是不是她?扎着双马尾的。” 秦殊用鼠标点开杜小雪的证件照,放大了些,身后顿时又泛起猛烈的寒意。 真的很冷,但他忍住了,硬生生没有回头,继续盯向电脑屏幕。高一时有很多学生都没有长开,看起来和初中生差不多。这个叫杜小雪的女孩也是如此,像个瘦巴巴的小豆芽。 单看高清证件照,杜小雪眼睛很亮,皮肤却是蜡黄的,缺乏光泽。这不像晒出来的颜色,更像是营养不良导致的。那身旧校服也松松垮垮,不太合身,很明显继承了姐姐以前上学的衣服。 看了眼电脑屏幕上倒映出的黑发女鬼,秦殊微微定神,拿出手机拍下一张照片,直接发给了刑警。 没错,就是今日才加上微信好友的年轻刑警。 他叫刑勇,名字挺霸道,长相却完全没这个味儿。应该是刚入职没多久,办案时热情挺足的,交流时完全没有老油条的敷衍感。 因此秦殊对他也挺有好感,以后说不准还能再合作,那就要趁机多找人家帮帮忙。 【刑勇:六年前失踪的高一学生?到现在还没找到啊。行,正好我没下班,我查查。】 【秦殊:她姐姐也是被父母杀害的,被困在二中里好多年,最近怨气越来越重了,所以我想尽快帮她找妹妹。辛苦警察叔叔了。】 【刑勇:咱们也没差几岁,不必把我叫得那么老,喊哥就行……但你说她姐姐也是被杀的,什么意思?有证据吗?】 【秦殊:被害者的口供算证据吗?勇哥你实在不信这世上有鬼的话,可以现在就去找点牛眼泪,抹在眼睛上,先看看你自己的肩膀,然后再来二中见一见她^ ^】 【刑勇:……你这小孩,大半夜的让我上哪儿找牛眼泪?乱七八糟的事等有空再说,先看这个,我找到杜小雪的信息了,她目前还算失踪人口。你如果有线索提供,真的能找到人,局里会给你发奖状的。】 没有强硬地拒绝,等同于没有拒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7023|1818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刑勇果然动摇了,也许再遇上几次怪事就能说服他。 而与此同时,档案室的传真机发出了“嗡嗡”的噪音。 秦殊勾起唇,目不斜视地走到传真机旁边,拿起了新鲜印刷出的资料。 温热纸张泛着崭新的油墨气味,还有几缕湿漉漉的黑发迫不及待落在纸上,一看就是杜小霜的头发。 秦殊忍不住轻“嘶”了声,揉揉肩膀,无奈地笑笑:“……姐,别急别急,不要把手放在我肩上,真的快冻死了。我把资料放桌上行不行,我们一起看。” 一人一鬼好不容易协商好,秦殊拉开椅子坐下,只看了几行字便感到有些不对劲,心里拉丝似的涌出些寒意来。 杜小雪,案发时刚满十六岁零六天。 失踪日期是六年前的六月六号,早晨六点整。失踪地点,位于晨星小学旁边的中山南六路,靠近一家名叫“阳光六点”的流动早餐摊。 她在排队搭乘6路公交车时,被上下车的人流集散,与姐姐杜小霜意外分开,从此再也没了踪影。 由于彼时监控系统不完善,道路旁的摄像头又都恰好出现故障,警方寻人极为困难,在周边走访时也几乎没有目击者,导致案件被搁置到今日。 秦殊深吸了口气,越看越严肃,毫不犹豫作出判断。 “杜小霜,冷静听我说,我怀疑你妹妹不是自己走丢的,所以警察才找不到。你们绝对被人设计了,看看这些数字,她失踪的时间、日期和地点都很诡异,这不可能是巧合。” “是谁……谁?!” “非要说的话,我会想先排查你的父母,从他们的人际关系和收支账户开始查起。不过很多数据只有警察能看,”秦殊说到这里,表情稍有些复杂,顿了顿才继续,“对了,杜小雪的生辰八字你清楚吗?” 档案室里短暂的陷入沉默,片刻后,桌上的钢笔竖了起来,末端金属壳子脱落,大量蓝色的液体从墨管中流淌而出,在桌面形成一行略微颤抖的娟秀字迹。 秦殊认真看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才刚接触这些东西,粗浅看过也不太熟悉,赶紧又用手机搜了搜,随即还真被吓了一跳。 “等一下,天干连续相生,地支也相对应,五行俱全用神得力……这是天干顺生格,很特殊很罕见的八字,本该富贵长寿的。” 按理说,这么好命的人,轻易不会受鬼神侵害,灾祸迎头时也会安然无恙。除非有精通此道的人刻意利用她,否则杜小雪的这一生将会越走越向上,越来越顺遂。 杜家姐妹的户籍原本在山区里,年龄差挺大的,是姐姐靠自己进城打拼出了成果,才把一家人接出来,安置在江城生活。而这种安稳的生活,其实也没开始太久,从杜小雪营养不良的脸上便可看出端倪。 就是在这样一户父母自私贪婪、条件贫困苛刻的家庭里,再加上曾经的教育基础薄弱……杜小雪能考上江城二中,还被分进了最好的实验班,也说明她是个足够聪明努力的孩子。 当年杜小霜的工作收入也不错,足以慢慢改善家庭环境,还有余力坚定支持妹妹读书,分明一切都在变好。 但姐妹俩不断向上的人生,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按下了暂停键,在六年前那个诡异的时间、诡异的地点,戛然而止。 “说真的,我这人向来看不得这种事。” 在一阵漫长的沉默后,秦殊忽然轻声开口。 他幽光下的黑眸透着淡淡冷意,抽出几张湿巾,不紧不慢将桌面上的墨色痕迹擦拭干净。 而有关杜小雪的一切纸质文件,被他垂眸放入碎纸机里,尽数搅成了细小碎屑,余温尚存的油墨化作团团浑浊的云。 “所以,现在我没有道德了。” 17.送子观音转世 秦殊做了一件事,从半小时之前就开始想要做的事。 他要去见见杜小霜的父母,亦或者说,直接打上家门。 道理很简单,既然杜小霜被困在江城二中这座鬼监狱里,无论如何也出不去……那他把这两个人带进二中,不就行了? 杜家的地址由杜小霜提供,距离并不算远,位于一座比较新的平价楼盘。四房两厅,一百四十平米的学区房,算是非常不错的家庭住宅。 在六年前,杜小霜已经支付过这栋房子的首付。而此时房产证中持有人的名字,已经转到了她父母名下,名正言顺。 秦殊原本担心他们会搬走,但事实证明,贪婪是没有止境的。 杜家门口挂着一面八卦凸镜,方位朝向有点讲究,应该是特意找人算过。 这种向外突出的八卦镜,专门用于反射、化解凶物的煞气,通常只有当楼盘附近出现了死伤事件、骨灰房,或者住户不愿被邻居抢了财运福运,才会专门买来保护自己。 八卦镜旁挂着大片大片的艾草,以及一串形如宝剑似的风干叶片,秦殊眯眼凑近观察,发现这些是菖蒲的叶子。在江城民间,同样用于辟邪,以及驱逐不详之物。 不仅如此,门口的地垫闻起来也有股浓郁而复杂的怪味儿。 秦殊这几天的感知太敏锐,随意一闻就区分出了两种不同的液体……是童子尿和狗尿。此外,他们还撒了有毒的朱砂,堂而皇之混在红色地垫里。 六年过去了,他们舍不得放弃这套不断升值的学区房,连家都没搬,仍理所当然住在女儿辛苦赚钱买的大房子里。 但他们同时也还在心虚害怕,担心被害的女儿变成鬼怪,找上门来报复,所以用尽各种手段保护自己,宁愿把骚臭的尿液洒在自家门口。 秦殊已经无话可说了,只是笑了笑,按响门铃。 “哇——哇——!” 紧接着,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响了起来。秦殊隐约听见有男人骂了句脏话,推推搡搡的动静,随后是床板嘎吱弹动的混乱声音。 对哦,现在是深夜,也到了睡觉时间。秦殊再次笑笑,心安理得地又按了一次门铃。 婴儿哭声愈发疯狂,女人“哦哦哦”地哄起孩子,男人踩着吧嗒作响的拖鞋大步走来,猛地开门:“你谁……” 气势汹汹的质问尚未说完,只听“砰”的一声,秦殊挥拳直击男人面门,力度精准地打碎了他的鼻骨。 男人缓缓向后倒在地上,人事不省,歪头流着鼻血。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女人大受惊吓,犹豫着想要后退,紧紧抱住怀里的男婴,本能地侧身护住他。 虽说显得母爱满满,但她理论上已是绝经的年纪了,根本生不出这么小的孩子。 “阿姨你好,我确实有事找你,现在跟我去一趟江城二中,可以吗?”秦殊弯起眼睛,笑容阳光而爽朗,“不可以的话,我会把你也打晕,亲自拖回二中。” “……” 半个小时后。 三人一鬼,外加一个仍在哇哇大哭的小婴儿,整整齐齐坐在三楼办公室的走廊外,冷冰冰的地板上。 教学楼里不是没有椅子坐,但秦殊当然不会让他们太舒服,特意选了杜小霜在六年前被吊死的位置,越膈应越好。 被秦殊一拳打昏的男人醒了,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时陡然陷入了暴怒中。他浑身横肉绷得紧紧的,连脸侧发福的肥膘也随之颤动。 近乎灭顶的恐惧才会造就极致的愤怒,这是人类的自我保护机制。秦殊冷眼看他扭动挣扎,吼出各种粗鄙之语,试图用蛮力扯开手腕间的绳索,直到…… 直到杜小霜终于慢慢飘了过去,将一只手放在男人的肩头,然后紧紧趴在父亲的背上,用它那只浸满血泪的溃烂独眼,直勾勾盯着男人的眼睛。 秦殊最清楚那种刺骨的寒意有多么诡异、多么不可理喻,像是亲自背上一具沉重的尸体,湿冷气息会钻进每一个毛孔,像无数根密密麻麻的针。 遇到致命危机时从皮肤底下生出的刺挠感,能把人折磨得喘不过气。 尿骚味再次蔓延开来,男人的吼声逐渐消停,化作近乎崩溃的小声啜泣。 而杜小霜的母亲,在亲眼目睹了丈夫的诡异遭遇之后,脸色早就变得比鬼还要白。 但她的心理素质明显更好,还能鼓起勇气,主动对秦殊道:“这位,这位同学,能不能早点放了我们,要钱的话我们有的。大半夜把一个无辜的小婴儿带来这里,是不是太过分了?你现在还是学生,被学校知道了也不好,对不对?而且后门就有派出所,警察同志随时都能发现我们……” “警察同志在赶来的路上了,”秦殊笑意不改,目光落在男婴粉嘟嘟的脸上,“我亲自举报的,你们拐卖儿童。” “……瞎说!这是我儿子!我的!不许抢我儿子!!”女人瞪起眼睛,不自觉露出一脸凶相,方才还算平静的声音,此刻蓦然变得颤抖而尖利。 她双手紧紧抓着孩子的襁褓,圆润手背上硬是绷出了若隐若现的青筋。 原来这才是她最害怕的事情。秦殊若有所思,并有些怀疑这个漂亮的男婴……不仅是拐卖来的那么简单。 “既然你想要留着儿子,那就和我聊聊,六年前的六月六号,你们究竟对杜小雪做了什么?”秦殊靠墙坐着,拿出手机点开录音模式,“阿姨,友情提醒,我要录音了。还有,我看过警方的失踪人口资料,千万不要糊弄我。” 女人嘴唇微颤,眼神胆怯地流连在秦殊的胳膊上。 运动会发热,秦殊早已卷起了袖子,露出一小截结实有力的手臂,自带着训练痕迹的流畅线条。此时微微绷紧,似乎随时就能把她鼻骨也打得稀烂。 “……我不能说,求你开开恩,我真的不能说……会,会害死我的,也会害死你。” “你不说,也会死,”秦殊歪了歪头,非常坦诚,“我把你们两个带来二中,就是为了让杜小霜亲自找你们复仇索命。如果你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也许女儿就能体谅父母的不易和苦心,对不对?” 后半句话自然是胡诌的,杜小霜现在的怨气已经深重得可怕,像咆哮的黑云般弥漫在二中上空,几乎快把倒在地上的男人活活咒死。 但这种堪称是极致自我中心的逻辑,却恰好对这个女人非常有用。她眼睛一亮,迫不及待认同了秦殊的假设。 “你说得对,小霜会明白的,小霜最懂事,最听话了……六年前,我们请了一个神婆。” 接下来的故事就很俗套了。 被接到大城市来的父母,一边吸着成年女儿的血,一边蠢蠢欲动地想再拼个儿子。 然而苦于高龄,他们备孕艰难,求子更是不易。好不容易怀上两次,偷偷查了B超,又是女儿。 夫妻俩不愿再生养女儿,这两次都选择了打胎,导致女人身体受损严重,几乎不可能再次怀孕……事情一下子就走向了绝境,犹如晴天霹雳。 “我们找了许多偏方尝试,不断研究,最后终于请到了这位瞎眼神婆。她是有真材实料的,我看过她的身份证,已经活了一百二十多岁,腰板早就直不起来,但走路比我都快呢……” 女人回忆起当初的场面,依然忍不住啧啧称奇,充满近乎疯魔的崇拜。 正是这瞎眼婆婆声称,她有办法让绝育的女人怀上儿子,还必定是个能给家里带来好运的福娃。 而他们家一直追不到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8556|1818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家里女人太多,阴气太重。外加上两个姐姐的命里都克弟弟,能把男娃全都克死,极其不适合备孕,才会导致他们无论如何也怀不上。 夫妻俩对此深信不疑,愈发虔诚地一心求子,得到的答复却是……两个女孩都不能留。 姐姐活着,弟弟就活不成,生下来也是早夭的命。 瞎眼婆婆说她心善,愿意带走小女孩,让她去做别家女儿就能留她一命,只要以后两家再也不相见即可。 但夫妻俩必须亲手处理掉已经长大成人的大女儿,主动断绝父母缘分,从此便是福运满满、财源滚滚来。 随后再耐心等待六年六个月零六天,就能拥有一个健康的、自带福运的男孩。 于是,六年之后,女人果然在上厕所时稀里糊涂拉出了一个男孩。 孩子直接掉进她裤头里,一点也不疼,长得又漂亮又水灵,就像神婆所说的那样,是个能给全家带来福运的男孩…… “不是,她这样说,你们就信了?然后还真的照做了?”秦殊不可置信地皱紧了眉。 “瞎眼婆婆是送子观音转世,可不能不信!自从小霜走了以后,咱家可是一直在赚钱的,比以前好运多了,她也该明白是她给我们带来了不幸。我和她没有母女缘分,让她回天上去,也是对她好。” “……” 秦殊听得哑然无声,已经不知道该怒还是该笑。原来这世上真有这等奇人,能把自己极致扭曲的逻辑硬生生圆回来,强行做到自洽。 他忍了忍,故作平静地追问:“这位瞎眼婆婆如今在哪?如果她是观音转世,我也很想见一见她。” “那当然是在送子观音庙里修行,但是,但是……” 说到这里,女人忽然有些焦虑:“哎呀怎么办呀,这些秘密我本不该说的,会让瞎眼婆婆被那地府阴神记恨,下咒牵连所有求子的可怜父母,说不准还会害死我儿!不行不行,要赶紧去庙里拜拜……” 这话一出,秦殊是真的笑出了声:“还想去庙里拜拜,你觉得我会让你离开这里?” “我,我全都说了,你可不能反悔啊!你现在知道我儿子是福娃,那就要明白,你反悔是要遭天谴的!”女人愈发焦急,哆嗦着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秦殊微微挑眉:“就算我愿意放你走,杜小霜会愿意吗?” “妈……妈妈……” 一道冰冷空幽的女声紧随而至,不断唤着妈妈,语气似哭似笑,似怨似悲。 女人一个激灵站起身就想跑,却忽然动作一顿,颤抖的眼神缓缓下移,望向了倒在她身旁的丈夫。 男人早已没了气息,满是血丝的眼睛睁得极大,仿佛亲眼瞧见了某种异常恐怖的景象,遭遇了不可想象的极度恐惧,被生生吓死。 他七窍流血,是刺鼻而浓郁至极的黑血,脸颊高高肿起,像被无形的巨手抽打变形。浓稠血液一点一点蚕食着他的面容,散发出冰冷而腐朽的怪异恶臭。 “是,是阴神……阴神来了,阴神追来了!啊啊啊!!!儿子救我,婆婆救我!!!”女人吓得动弹不得,全身上下唯有喉咙仍能挤出尖锐的惨叫,紧抱着孩子剧烈颤抖起来。 “秦殊,住手!” 就在这时,另一道着急的男声从走廊尽头响起,伴随着快而有力的奔跑响动。 刑勇还穿着警制皮鞋和松垮的裤子,却跑得飞快,话落数秒就已经直冲到了三人面前。 但他在赶到现场之后,反而开始手足无措起来。因为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在违背他二十多年人生的认知与常理。 秦殊依然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办公室的墙,一脸无辜地露出笑容:“勇哥,晚上好啊。” 18.你想乱动我的东西? “……你小子到底做了什么?!快停下!” “不是我做的,真的,记得我今晚告诉你的那件命案吗?被亲生父母活活吊死在这里、伪装成上吊自杀的杜小霜,她来找父母报仇了。” 秦殊不急不慢地解释着前因后果,而刑勇急得满头大汗,一边听一边扶住眼前大声惨叫的女人,用力抢过她怀里的孩子,还试图想办法让女人平静下来。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女人的脖子突然断了,在他怀里断开的。 刑勇眼睁睁看着她眼球如窒息般蓦然凸起,颈部的皮肉又离奇凹陷下去,化作一道令人心生恶寒的黑紫勒痕。 呼吸道与食道同时撕裂,惨叫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有一大口恶臭的污血从她嘴里喷出来,洒了无助的刑警先生一脸。 女人彻底没了气息。 “勇哥,需要纸吗?”秦殊翻了翻口袋,湿纸巾还剩下半包。 他起身想要递纸,刑勇却立刻后退了一步,顶着满脸血污,目光死死凝固在秦殊的另一侧校服口袋。 刑警先生的眼睫毛也沾满了血,但他并未立即抹去这些污迹。因为,他借此看见了一些……人类本该看不见的东西。 无论是那个飘在半空中的白裙女人,还是萦绕在秦殊全身的、缓缓流淌的黑紫幽光,甚至是秦殊口袋里那颗明显出自尸体的灰白眼球,都清晰得不可理喻。 刑勇少见地感到了强烈的恐惧,他现在很害怕,而这种恐惧主要源于极致的未知。 他无法分辨秦殊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人类身上可不会有形如雷电的诡异幽光,几乎让秦殊的脸也蒙上一层虚妄的、渗人的暗色。 盯着看久了,竟然还会让刑勇产生一股想要认罪的冲动——承认他小学时偷了同桌的三包辣条。 “秦殊,你口袋里为什么有一颗眼球?”刑勇没敢问这件事,他本能地选择了更安全的问法。 秦殊看出了他的不安,尽量露出个更友善的笑,耐心解释:“放心吧,真正的尸体已经火化了,留在我这里的只是鬼而已。它是市一医院的碎尸案受害者,勇哥你应该听说过。” 只是鬼而已? “我的确听说过,我还知道……” 刑勇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刻意避开秦殊的脸,努力不让自己的嗓音颤抖:“昨晚,市一医院有四名科室主任急病昏迷,家属来找我们报案,担心有人蓄意投毒。没查出来什么问题,这也是鬼怪做的事情?” “这下你相信了?这世上真的有鬼,”秦殊没有否认,有些欣慰,“我还以为要等很久呢。” “老子现在就能看见那个女鬼,它就飘在那里发呆,我能不信吗!” 刑勇没忍住吼了一句,听到怀里婴儿的抽泣声,又闭着眼狠狠掐了下自己的人中,才低声说:“秦殊,你不能纵容它们伤人害命,这是不对的。” 秦殊点点头,平静回答:“我没有纵容,也不会让它们伤及无辜。等我找到杜小霜的妹妹,消解它的执念,我就会亲手送走它。” “看看你眼前躺着两具尸体,如果我不在场,如果我看不见,其他警察只会坚定怀疑是你杀了这两个人!秦殊,你还是个学生,是个孩子,你以后要高考要读书要走入社会,真的留下案底怎么办?到底有没有想过后果?” “抱歉,以后死在我面前的人还会更多,这是原则问题,”秦殊轻叹,在刑勇着急地想反驳之前,又把话题转到另一处,“话说回来,勇哥,你为什么会选择当刑警呢?” “……当然是为了执行正义,破案救人,让罪犯得到应有的惩罚,不然呢?”刑勇心里有些莫名的焦虑。他很想大声说话,可看见怀里的婴儿眉头一皱,又只能憋屈地压着嗓子慢慢说。 “要不要让我来抱抱他?小朋友都挺喜欢我的。”秦殊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禁笑了一声。 “不行!” “那好吧,我继续。勇哥,我们对惩罚罪犯的标准不一样,但并不是彼此的敌人。如果这世上没有鬼,也许我会想在最后关头从理转文,报考江城大学的法学院……但你也亲眼看到了,真的有鬼,对不对?既然如此,我们互相帮助,才能让世界变得更好。” 秦殊语气平静得可怕,似乎早已认真思考过这些事情,只要树立了自己的行动准则,便轻易无法再被刑勇动摇。 而说到这里,秦殊又稍稍正色几分,一字一句吐字清晰:“所以现在我要举报,城南送子观音庙里的瞎眼婆婆,有拐卖儿童、教唆杀人的嫌疑。 “六年前,吊死在江城二中的学生家属杜小霜,实际是被她亲生父母所杀,并与瞎眼婆婆的教唆有直接关联。六年前,失踪的高一女孩杜小雪,也是被她亲自带走的,只有她能提供更多案件线索。” “……好,但是秦殊,我们抓人需要证据,”刑勇心里跳了跳,直觉告诉他秦殊说的都是事实,但是,“如果没有相关联的线索,我叫不动任何人,你明白吗?” “有关瞎眼婆婆的线索,我录音了,对方也知道我录音了,”秦殊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女人,拿出手机,把录音文件发给刑勇,“双方知情,绝对有法律效应。” 刑勇一愣,像是被气笑了:“你小子,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今晚要利用上我?” “不用说得这么难听嘛,我这叫寻求人民警察的帮助,算是热心群众,”秦殊也在笑,再次把湿纸巾递给刑勇,“勇哥,还是擦擦眼睛上的血吧,普通人看鬼,据说会越看越体弱。” “……谢了。”刑勇单手紧紧搂着男婴,接过湿巾胡乱擦拭几下,随后便一口气打出去三个电话,看样子是通知了不少人。 眼前的两具尸体不能乱动,要保存案发现场,等法医过来。至于尸检能检查出个什么结果,刑勇也说不好,或许只能变成两桩被上司不断念叨的悬案。 而与此同时,有另一队警察同时出发,趁着夜色加速驶入城南的山间小庙。 至于该怎么处理秦殊……刑勇知道杀人的不是他,可现在还是压根不敢放他离开。 因为秦殊一旦离开二中,想都不用想,肯定会亲自上观音庙里打探情况。等到那个时候,可能又会稀里糊涂多死几个人,而且谁也搞不清楚真正的死因,太过麻烦。 “不让我去,那我可以请一位有本事的道长过去帮看着点吗?他有官方承认的道士证,就住在那附近。” 秦殊说着便直接给徐道长打了电话,似乎只是礼貌问问,没打算征求刑勇的意见:“勇哥你也知道的,万一瞎眼婆婆有什么阴邪的手段,就算是警察也可能遭遇危险。” “行吧,人家好歹是有证的。谁像你小子这样,明明还在读书的年纪,偏要操心这么多别人的事……” “哈哈。” 徐道长从不插手二中里的任何事故,但秦殊一提到送子观音庙里的神婆,他立刻应下了这件事。城南与城西之间,只隔着半个山谷与一条江,相当于事情发生在徐道长的家门口。 道场附近有邪祟恶徒作乱,修行人伸出援手才算是自然之举。 这让秦殊心中大定。帮着刑勇给走廊拉上封锁条后,他们便暂时离开了教学楼。怀里抱着婴儿,身后跟着飘在半空的女鬼,在寂静的校园里并肩前行。 主要是因为秦殊饿了,要去小卖部那儿买点吃的。而刑勇实在不放心,必须亲自跟上。 夜间的小卖部是无人自助模式,学生老师和住在学校里的校职工刷卡可进。这里有能煮面的微波炉,货架顶上还放了急救箱,以便应对紧急情况。 秦殊以前还不明白,江城二中为何在这些小事上做得如此尽善尽美……直到他自己,连续两天遇到了不止一起命案。 他用饭卡买了个新奶瓶,先给即将睡醒哭泣的小婴儿泡上半瓶奶粉,交给刑勇手忙脚乱地抱出去哄,随后又用上了微波炉,火速开始煮泡面。 热气腾腾的泡面,在寒冷的夜里如同珍馐盛宴。 秦殊端起其中一碗,站在嗡嗡作响的微波炉前就开始埋头大吃,几乎顾不上碗底滚烫的热意。他太累了,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唔?” 当他两三口吃掉大半碗泡面之后,微波炉里的另一碗也煮好了。电器运转的聒噪声音陡然消失,竟蓦地留下一片诡异的寂静。 秦殊本能地心头一跳,轻轻放下泡面,集中精神侧耳去听,却只能听见头顶白炽灯的细碎电流,除此之外,什么声音都不再有。 但人类世界是很吵闹的,堪称嘈杂。 例如小卖部门口,那些咿咿呀呀的婴儿碎语,襁褓与制服衬衫摩擦的布料动静,警制皮鞋行走时从鞋跟后传来的响声,还有刑勇时不时传出消息提示音的手机,胸腔起伏时不安稳的呼吸…… 而在此时此刻,秦殊眉头蹙紧,格外专注地听了一分钟,足以确定——这些嘈杂的声音已经全部消失,像是有诡异发生。 至于能让他做出最终判断的,是杜小霜的表情。 这是杜小霜第一次露出惊恐的表情。近乎鲜活的、不掺任何水份的惊恐。 它那只阴测测的独眼不知何时瞪大了,变成猎奇夸张的、肿胀的圆形,有鲜血不断沿着眼角淌落,却非它故意为之。因为它浑身都在不自觉地颤抖,染满血色的雪纺长裙随之簌簌摆动,纤细惨白的手攥成拳头、筋骨爆突。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鬼也被吓得攥紧拳头,浑身绷紧着,仿佛随时都想要夺命而逃? 秦殊脚步无声,缓缓来到小卖部门前,刷卡解锁,将手搭在门把手上。 但他立刻犹豫了一下,收回手,先掏出了口袋里格外安分的灰白眼球。 掀起亚克力盖子,秦殊压低声音:“哈喽,问你点事,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吗?” “啪嗒!” 盖子自动合上了,又快又准。 而躺在软垫上的眼球,居然直接当着秦殊的面开始装死,犹如真正的尸块般一动不动。 秦殊:…… 连此等厉鬼都在装死,那外面的危险指数可想而知。现在他是真的不敢随便出去了,但刑勇和小婴儿恐怕也命悬一线,怎么办? 他冲出去闭着眼直接乱挥一顿拳头,有用吗? 不可能不去救人,没用也得有用。 秦殊深吸了口气,用力一拧门把手……没拧动。 再拼尽全力狠狠拧一下,还是没拧动。 原来如此。他被某种东西关在了小卖部里,他现在根本出不去。 与此同时,在大门的另一边,氛围同样压抑冷肃。 刑勇发现自己的牙齿在打颤,“咔哒咔哒”不断敲击在一起,窝囊地响个不停。 双腿一阵一阵发软,衬衫被冷汗浸得湿透,紧紧黏在他汗涔涔的皮肤上,冷风吹过,针刺般的寒意便径直渗进皮肉里。 可他无心在意这些细节,勉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2027|1818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维持着僵硬的面部表情,丝毫不敢再露出更多胆怯。 他怀里的婴儿不见了,他独自站在这里,可他竟生不出半分追责的心思。 他不敢动。 * 大约在十分钟前,有一名样貌极好的高中男生,裹着加厚款的校服外套,静静站在路灯之下。 刑勇彼时在忙着给小孩喂奶,却怎么也喂不进去,手忙脚乱的,根本不知道他是何时出现在那里。 他小半张白皙的脸被围巾遮掩,露出似青黛描画的精致眉眼,在夜色里清晰得可怕,又如同晕开的云墨般迷蒙模糊。 刑勇不经意扭头看了一眼,有些惊艳,本以为是来吃夜宵的普通学生,想着待会儿再拦住他。但当刑勇移开视线时……却忽然忘记了他的模样。 他忍不住重新看一次,却又忘了。 刑勇发现自己的大脑竟是全然空白的,只记得那双鎏金似的凤眸。清冷视线轻轻扫过来,像一抹幽亮的萤火,像一轮灼眼的月影,将那学生漂亮的脸衬得苍白透明,几乎不似活人。 他突然觉得不对劲,心脏剧烈狂跳起来,扭动自己僵硬发冷的脖子,不由自主想要再看第三次。 可这一次,在刑勇眨眼后的刹那,路灯下的人影竟忽地消失无踪,又瞬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没有一丝脚步声,也没有任何可被观测的行动轨迹。 就是一眨眼的事。烙在他记忆里的那双金珀眸子,突然之间与他近在咫尺,距离凑得太近,越看越失真。 那根本就不是活人的眼珠子,也没有活人该有的情绪,更像某种无机质的、镶嵌于美丽皮囊里的冰冷琉璃。 怎么真和鬼似的…… “你,你是哪个班的同学?大晚上为什么要到处乱逛?快回去睡觉。”刑勇的神经紧绷到极点,下意识想否认自己的揣测。 他甚至咬着牙拿出警官证胡乱一晃,试图装作若无其事。 而裴昭无视了他,面无表情拉下围巾,垂眸看向刑勇怀里的婴儿。 仅仅对视瞬息过后,婴儿无辜的表情竟逐渐扭曲,胸腔传出粗粝磨砂似的一连串“嘎嘎”笑声,五官面皮如变质奶油般融化散开。 它细嫩的皮肤一点一点变得粗糙干瘪,眉头挤出深深的皱纹与沟壑,连黑亮眼珠也化为暗淡浑浊,就像……就像瞎子一样。 刑勇亲眼见证这异变发生,心脏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因为不可置信而冷汗直冒。 被他哄着护着一路抱来的小婴儿,根本就不是婴儿。 这是一个干巴巴的老太婆,四肢枯瘦佝偻如虾米,裹着破破烂烂的绣花床单,伪装成婴儿蜷缩在他的怀里! 绝对是秦殊口中的瞎眼婆婆! “咔嚓!” 恶寒慌乱间,刑勇又听见了一声熟悉而陌生的脆响。 他入职时间不算长,办案经验也谈不上丰富,但有些声音,人只要听过一次,就永远不可能会忘。 那是人类头骨被生生碾碎、颈椎断成两截的声音。 瞎眼婆婆死了。 浑身骨头尽数折断,稀巴烂地碎在刑勇怀里。 绣花床单兜住了森森白骨,但她的血液、器官与皮肤,却像被直接抽干了似的,没有留下一滴痕迹。 按照秦殊给的那段录音来看,瞎眼婆婆今年恐怕有一百三十多岁,这不合理。 所以她早就死了。就算拼命以精怪妖魔的法子赖着不死,最终也只能剩下这堆干冷疏松的烂骨头。 “……同学,你到底是什么人?刚刚你做了什么?”刑勇右眼狂跳,忍着快要无法遏制的颤抖双手,攥紧床单的边角,壮着胆子再次开口。 裴昭依然没有理会刑勇,像是吃了什么难吃的东西,微微皱起好看的眉。他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包湿纸巾,抽出两张,认真地擦拭唇角。 单看包装,是和秦殊同款的湿巾,印着可爱的小羊,二中小卖部里没有出售。刑勇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绝对不是巧合,很可疑。 眼瞧着这个诡异的学生即将转身离开,刑勇实在受不了错失如此关键线索,破罐破摔选择了更极端的问法。 “同学,你和秦殊是什么关系?” 裴昭动作一顿。 而刑勇趁着肾上腺素飙升,仍在追问不停,像是想故意刺激他出声反驳:“如果你真的不是人,那你害过人吗?秦殊是否知情,是否故意与你勾结?我有想过逮捕他……” “扑哧——” 话没说完,刑勇突然看见了自己的心脏。 血淋淋的、不断鼓动的心脏。被一只苍白的手轻轻握着,举到他眼前。 很新鲜,像是才刚从胸腔里掏出来,血管黏膜仍与体内器官紧密相连,在寒冬里冒着腾腾热气。 灭顶般的恐惧令刑勇喉咙收紧,无法动弹,几乎只能发出些无措的“嗬嗬”声。 而轻握着他心脏的少年,面容陡然变得愈发模糊不清。亦或者,是刑勇的精神太恍惚,实在看不清了。 有什么东西在侵占他的视野。他颤抖的余光里挤满几百只密密麻麻的眼睛。似金似黑的浮动光影像一条条细小锦鲤,姿态空灵,游走在那团心脏的腾腾热气里,鱼尾掀起斑斓华美的水光与波纹…… 这世界扭曲成了他无法理解的混沌模样,唯有少年冷而清晰的声音,像干净的玉石落在柔软积雪之上。 “你想乱动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