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有美人上门求亲啦》 1. 第一章 黑云压城… 四处灰蒙蒙一片,太阳似乎消失了一般,整个樊城被乌云笼罩着。 寒风呼啸中,天空飘起了雪花,雪花随着狂风在空中打着转儿… 那些飘落在城墙上的浮雪,由白色瞬间被血水染红了,不消一会便和血水融于一体… 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整个樊城到处弥漫着血腥和腐烂的气息... 城墙上,身为守城主将的赵怀宁迎风而立,残破的披风在她身后肆意随风狂舞…她的脸上、盔甲上布满了鲜血,仿佛整个人从血海里爬出来似的,令人瞧着惊心骇然。 此前,匈利国大举进攻大梁北境边城,赵怀宁奉旨随父出征,行至贺雍关时,赵怀宁奉父帅之命,率两千骑兵星夜兼程赶赴樊城救援! 如今,她已率众守城十九天了,可从贺雍关步行至樊城仅需十四五天的大军却像消失了一样! 不仅如此,三天前赵怀宁派人去边境六城搬救兵,至今没有一个人回来,而就在昨天夜里,再次派出去的人在宛城三里外的乱葬岗发现了之前派出去的斥候尸体。 赵怀宁接到消息当即要安排人护送百姓离城,怎奈敌军连夜攻城,她只能率众去城头拼杀,如今敌军暂时退去,可她的心情就像这灰蒙蒙的黎明一样,看不见丝毫希望的光亮。 赵怀宁转动眼眸,瞧着眼前遍地的伤兵,心情无比沉重,她知道援军不会来了,行军打仗最怕后方有变,或许她的父亲也出事了,若是她父亲还能有权调动兵马,必定拼死率军来与她共同御敌! “龙标!!!”赵怀宁开口了,鼻唇间因寒冷浮现出一朵雾花,随后又消没在寒风中。 龙先锋本在替伤员包扎,闻言连忙起身走到赵怀宁身旁。 “将军。” “按昨夜计划,你速带人护送全城百姓从西门离开。”赵怀宁说着抬手往怀里掏,残破的铠甲划了她手上的脓伤,顿时疼得咧了下嘴,她忍着疼费力从怀里扯出一张手绘地图和一封给岷洲太守的信交给龙标。 赵怀宁嘱咐道:“一路按地图路线走,避开边境所有城池,两日内,务必带百姓穿过堤桥!” “将军。”龙标看着眼前的将军,如今生死之际,将军虽用兵入神,可他不能让一个女人挡在前面,他就这样走了,此生良心难安。 龙标握紧拳头,一脸坚毅道:“末将留下拖延敌军,将军带人护送百姓离开吧。” “老大哥,真有义气!”赵怀宁想笑笑,怎奈脸上血迹干了绷的笑不出来,“好意我赵怀宁心领了,脱险后我去岷州找你喝酒去!” 龙标闻言眼睛一亮:“将军有办法脱险不成?” 赵怀宁煞有介事点头道:“本将自有妙计,放心去传我将令吧!” “是!将军!” 龙标转身往城下去,他对赵怀宁的话深信不疑,毕竟他曾多次目睹将军从险地逃生,这次当也不会例外! “这也太好骗了吧,我若死在这儿,岂不算食言?也不知道食言的人下地狱让不让投胎啊?”赵怀宁敛着眉头心里暗想! 有原因的食言应该能被鬼卒原谅吧,传言人死了要在阴间接受审判的! 赵怀宁想着想着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一抬头便见山间炊烟袅袅,刚刚退去的敌军开始吃早饭了。 这么明晃晃的,分明认准了她不可能带兵去袭击!! “太不要脸了。”赵怀宁喃喃自语,若这次匈利王能中计阵前换帅,或许她可以侥幸死里逃生,若真能活着有朝一日她也要有恃无恐地在敌军面前大快朵颐,让谷香肉香四溢在饥饿的敌军鼻前。 对于摧残敌军意志力的事,她一向是乐衷于虚心学习的! 半柱香后,龙标换下了战衣,穿着百姓衣服走上城墙。 “将军,我等都准备好了!!” 赵怀宁闻言转身往城墙下走,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士兵们多数已换上了粗布麻衣。他们有的胳膊上缠着绷带,有的额头上带着伤,有的拄着枯木枝在人群中站着… 以往也不是没有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作战,但这次的孤立无援让本是信心满满的将士们看不到生的希望,整个军队不见了来时的气势。 想以前,她的兵往那里一站,士气磅礴,肃杀之气凛然,可如今全都不见了。两千人抵挡对方两万人十九天已算是奇迹了,但打得只剩三百余人,最终还守不住,想想就让人心里滴血,死去的将士一腔热血保家卫国,终究是被辜负了。 赵怀宁深吸一口气,看向带着行囊的百姓们,开口道:“龙先锋应该把情况和大家说了,守不住城害大家失去家园,赵某有愧,但大家放心,我已写好书信一封,到了岷州,岷州太守会安顿好大家的。” “多谢将军。”百姓中花白胡须的老者站了出来,“我等皆知将军和将士们都尽力了。” “多谢老人家体恤。”赵怀宁说着看向大家,“此去岷州,路途艰辛,我有一事言明在前,路上粮水一律交由龙先锋统一发放,谁要抢粮,不管是谁龙先锋有权格杀!!我再提醒大家一句,边境六城见死不救,杀害斥候其心可诛,这期间谁要敢中途逃去边境六城,那就是自寻死路!一路上,你们要完全听从龙先锋的安排,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龙标站在后面偷偷觑着赵怀宁,将军既是警醒大家,为大家安全着想,可也给边境六城的守城将军和此次出征的军队埋了坑!这些百姓和士兵,但凡有一个活着到岷洲的,那樊城遭遇的事情就会传开,岷洲太守看到将军的信也会如实上达天听,到时候这六城的守将都会被问罪,而赵元帅统领的出征军队也会被查问,到时候大军迟迟不到且没有半点音讯一事将会水落石出。 将军果然还是那个将军,有仇必报! 龙标在赵怀宁嘱咐完毕之后命千夫长带领大部分士兵,带上食物和冬衣混在百姓之中,徒步去往西门。 因樊城是天险之地,西门的山北是陡崖,敌军爬不上陡崖,若要进攻,只能从北门正面进攻,是而,从西门离开,不会让敌军侦查到。 “将军,龙标拜别将军。”龙标跪了下去。 “快起来。”赵怀宁将人扶了起来,轻语嘱咐道:“老大哥一向稳重,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但还需要叮嘱你一句,路上艰辛,肯定有人熬不住,若发现有人脱离队伍往六城方向去,无论老人、孩子、妇人,一律截杀。” 龙标闻言心中一惊,他跟随将军多年,从未见将军将刀伸向百姓的。 赵怀宁见龙标如此神情,知他心软,怕他路上真的由着百姓去六城,便难得解释起来。 “那边境六城既然见死不救,那他们是绝不会让樊城留有活口的。你若心软放他们去了,他们也会死在那些人手里的!一旦六城知晓有人逃了出来,定会派兵搜捕截杀,那樊城百姓和所有士兵都得死。”赵怀宁深深地看了龙标一眼,“大丈夫心怀仁慈是好事,但该狠下心来的时候要狠得下来,你不狠下心,只会让所有人陪葬!” 龙标心中一骇,忙道:“龙标紧记在心,将军放心。” “去吧。”赵怀宁说着便背过身去。 “将军保重!!末将盼着与将军在岷州畅饮!”龙标说罢拿起用布包裹的剑重重一拜便起身离开。 烈烈北风狂吹,樊城一时间只剩下自愿留守的三十余人,宛如一座空城。 赵怀宁与众将士轮流望哨,可这匈利兵自早晨退去后直到第二天黄昏也没有再进攻过。 “将军,匈利怎么不攻城了?”士兵看着远处山间再次升起的炊烟疑惑道。 赵怀宁此刻已经将脸洗净,她娴熟地将煮熟的马肉捞出来放在干草上道:“你可看见远处的旗子由蓝旗换成黄旗了?” “这有何解,将军?”士兵蹲在赵怀宁身侧,这两天他觉得将军平易近人,说说笑笑间竟熟络了起来。 赵怀宁看向远处飘着的黄旗笑道:“换旗等于换主帅,此前让人散布的消息起作用了,对方十九天攻克不了樊城,主帅无论收没收咱们的好处其作战的实力都被匈利王质疑,如今他们竖起黄旗那就说明匈利太子完颜斌来了,此人热衷以最小代价夺取城池,如今他按兵不动,要么军中有变他尚未腾出手攻打我们,要么认定了我们后无援兵且城内粮草殆尽,打算熬死我们轻松夺城。” 要是后者,那就很大程度上意味着后方可能有人通敌卖国!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不攻城,于我们来说是好事。”赵怀宁说着看向快要下山的太阳,心里思忖龙标应该快过堤桥了,“大家多煮熟些马肉风干,天一黑,我们往山上撤!” 她不会死守一座守不住的城,与其白白送死,不如留得青山在。 士兵们闻言欢喜不已,轻松在城内待了两天,不仅没有血拼,还能逃过一死。 夜幕降临,北风吹得更加凛冽,赵怀宁带着人往稻草身上穿着战衣,营造出城内有人把守的假象,另有几人分成三波,去城内搜索防寒之衣,准备带去山里。 其中两个士兵行至南城墙,听得马蹄声越来越近,探头看去,只见是一队身穿大梁军衣的士兵。 “快开城门,我等奉元帅之命,协助将军后撤!” 高个子的士兵闻言连忙就要放下吊桥! “等会,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私开城门,你我应回去禀告将军!”稍矮点的士兵拉住对方的手道。 “哎呀,你看那人手里举着元帅的令牌,将军是元帅之子,元帅还能害将军不成?”高个子士兵说着拍来对方的手放下了吊桥。 矮个子的士兵眼见对方跑下城墙要去开城门连忙追了上去。 “不可,将军三令五申,后方有变,不可贸然开城门!”矮个子拦住对方,可下一秒他的腹部便中了一刀,倒下时满眼的不可思议! 高个子上去补了一刀,快速开了城门:“公主快请!” “赵怀宁在哪儿?” 高个子闻言振声道:“将军在北门城墙上。” 来人闻言拉紧缰绳朝北城门而去!而高个子的士兵四周看了眼飞快跑离樊城! 来人一路骑马至北门,马蹄声惊动了赵怀宁。 “来者何人?”赵怀宁心头一紧,看着一队人马骑至城墙下,不由地敛眉,没有她的命令,是谁擅自开了城门? “是我。”来人上了城墙扬声回应。 这声音......晋阳公主来了? 赵怀宁闻声先是一喜,可随即便疑惑起来,公主本该在京城,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后方六城不肯借一兵一卒给她,那公主是怎么过来的? “全体警惕!”赵怀宁缓缓启唇,面色凝重。 士兵们闻言没有丝毫犹豫,手纷纷握住了剑柄。 晋阳公主宋令玥进了城便观察四周,上了城墙后,惊觉城内竟然只剩下这么点兵了,如此说来倒不用她大费周章了! “公主!”赵怀宁在晋阳公主上了城墙后扬声问道:“你不是在京中吗?怎么来樊城了?” 宋令玥快步往前走道:“本宫偷偷混在大军之中,我也想像你一样杀敌护国,后方监军使坏,大军一直停滞不前,你父亲正和他周旋,我听闻樊城告急,特来寻你。” 赵怀宁闻言看了眼公主身后跟着的士兵们,她瞧着那些人握剑的姿势眉头拢的老高,那些人给她的感觉太像剑客了。 “公主,樊城危险的很,敌军随时可能攻城,让跟着你来的士兵去前面望哨吧,你一个人过来,我们叙叙旧!”赵怀宁说着见公主停了下来,心中一顿。 “快过来,这狂风暴雪的,冻坏了吧,来我这火堆旁取取暖吧。”赵怀宁朝对方招了招手,她内心深处期盼对方是被挟持的,而不是真的带人来害她,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宋令玥是她在京城里为数不多的朋友! 宋令玥闻言一愣,他偏了偏头小声对身后之人道:“她可能起疑心了,我一个人过去根本杀不了她。” 宋令玥身后为首的剑客闻言冷声道:“本以为城内会有百余人,没想到就剩这点人了,如此你倒不用寒暄了,直接杀过去我有把握一个活口不留。” “那就上!”宋令玥闻言挥了挥手! 话音一落,身后剑客们纷纷冲了上去! 赵怀宁的猜疑得到了证实,双眸在一刹那闪过一丝震痛,她缓缓地拔出了佩剑… 关系最好的人要杀她,就犹如强弩之箭,一发一发直击她的心防。 “锥形阵待敌。”心痛之下,她张开皴裂的唇一字一句道。 士兵们闻言连忙摆阵! 赵怀宁握紧手里的佩剑在对方距离一剑之地时带人冲了上去。 樊城寂静漆黑的夜幕下,响起了兵器交接的声音。 樊城的士兵虽守城多日,但好在修整了两天,作战力虽不及刚来时,可也无比奋勇! 锥形阵以赵怀宁为首,像一把利剑插入剑客之中! 敌我拼杀半个时辰,双方皆有伤亡! 可就在赵怀宁占了上风利剑即将插入为首剑客的咽喉时,她的动作一顿,整个人停住了步伐,她低头看了眼从后腰直穿过她腹中的刀,双眸震痛地回头看去,她的兵握着刀从后面偷袭了他!! “将军!”左翼的士兵见状连忙一刀将那小兵刺死,而右翼的士兵则扶住了欲倒下的赵怀宁,至此,锥形阵乱了! “住手!”宋令玥走上前拦住了欲挥刀的剑客,眼眸复杂地看着赵怀宁,“怀宁,你自裁吧,我会给你留个全尸。” “我想知道为什么?”捂着伤口的赵怀宁抬眸看着眼前的晋阳公主,她不明白她替她们宋家守城,对方为什么要杀她? “怀宁...对不住。”宋令玥瞧见眼前鲜血直流的赵怀宁,眼眸中闪过一丝痛。 “我想知道为什么??”赵怀宁嘶吼道。 眼下匈利兵攻城,她带人浴血奋战,保的是宋家江山和百姓,可宋家的公主却要杀她,这多么可笑! “怀宁,知道了又如何呢?”宋令玥闻言别过目光去,垂眸掩盖住无尽的悲伤,“怀宁,此生对不住了,你......去吧!”宋令玥说着朝身后的剑客们挥了挥道:“动手,一个活口不留。” 士兵们闻言纷纷持刀挡在了赵怀宁前面。 赵怀宁抬眸看着前面和剑客们拼杀的士兵,眸子微动,她咬了咬牙徒手握住腰后的刀刃,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拔了出去,左手掌心一道血痕赫然醒目! “怀宁,别挣扎了!” 宋令玥看着对方将刀一点点从身体里抽/离,她能感受到那种疼痛,她宁愿赵怀宁痛快地死去! “速战速决!”宋令玥看着身后的剑客首领道。 赵怀宁眼见发着寒光的剑锋朝她心口而来,忍着后背和腹部的疼痛躲了过去,她摇摇晃晃地地站立不稳,血一滴一滴地迅速往下流淌着,赵怀宁和剑客拼杀间,脚下的血已经聚成一滩。 噗的一声,是剑入/体的声音,宋令玥趁赵怀宁招架剑客时从背后袭击了赵怀宁。 赵怀宁摇晃着身子,缓缓回头,只见宋令玥满脸泪痕地看着她。 哭?呵,猫哭耗子假慈悲!下一刻赵怀宁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她好像什么都看不真切了,身体也越来越撑不住,她的身上被剑客的刀伤了十数下,身上的铠甲片一个一个掉落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将军!!!”不远处传来最后一个士兵的声音,“啊!!!” 赵怀宁闻声眼圈红了,她的视线一片模糊,只得竖起耳朵仔细听,兵器声停了,她的兵…再也没有出过声! 全死了! 泪从一张血脸上缓缓流下! 轰!!!赵怀宁直直地向后倒去。 宋令玥上前蹲下,俯视着赵怀宁,双手颤抖地捧着赵怀宁的脸,哭道:“怀宁……” 宋令玥的泪一滴一滴地落在赵怀宁脸上。 赵怀宁张了张嘴,鳄鱼的眼泪让她恶心。 “怀宁,你想说什么?”宋令玥俯下身去,耳朵贴近赵怀宁的嘴。 赵怀宁的血嘴微动:“我爹娘呢?” “他们……已经去了…” 赵怀宁闻言迅速张开血嘴死死咬住宋令玥的耳朵,右手快速拔出腰间匕首,从宋令玥后背直直插入!! 宋令玥虽穿了金丝软甲,可也疼的面部扭曲。剑客们见状,上前一剑插入赵怀宁脑门上! 赵怀宁瞠目,没了反应。 宋令玥的耳朵被剑客从赵怀宁的嘴里解救出来,整个耳朵血淋淋地往下滴着血。 宋令玥浑身颤抖,看着瞪大眼睛的赵怀宁,突兀笑了,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落在赵怀宁发着寒光的铠甲上,她怎么忘记赵怀宁的性子了,对方一向有仇必报,她不该把耳朵递过去的。 “怀宁,愿来世你我都在寻常百姓家。”宋令玥缓缓俯身,轻轻地吻了下赵怀宁带血的唇,而后抬手将赵怀宁的双眸合上,这是她第一次亲赵怀宁,可惜对方到死也不知道她喜欢她。 宋令玥仰头看着空中飘舞的雪花,亲手杀死喜欢的人,她的心何尝不痛? “公主,快走吧,晚了匈利大军来了,可就走不了啦。” 宋令玥本想安葬赵怀宁,可不远处马蹄声近,她只得随着剑客暂时退避。 天空的雪还在继续下着,不一会儿赵怀宁的脸上仿佛蒙了一层白纱。 马蹄声停在了护城河前,一身着匈利服饰的女子飞跃上了城墙,她走到少将铠甲的尸体旁,摸了摸赵怀宁耳后,随后将人抱起,飞下城墙... 2. 第二章 季春三月,万物开始复苏,彼时山林间的小草已然冒出了头,远远看去翠绿一片。 悬崖处,一枝孤独的树斜斜地向上长着,主干上有一处新伤,分枝从主干上断裂开,徒留下面的树皮还连接在一起。 风一起,断开的分枝随风在空中摇摆,那连在一起的树皮大有‘分家’之势。 悬崖的下面是一处泥潭,泥潭上面落了许多杂物,大多是已经灰黑变质的叶子,也有断了线的风筝和看不清什么颜色的鞋子,还有…一个大大的坑! 那坑的形状倒像是人从悬崖坠落到泥潭造成的,而距离崖底泥潭不远处的陡峭山坡上,真真趴着一个人... 一个泥人!!! 泥人的身体似乎很虚,每抓着草向上爬一下都要停下来大口喘息。 良久,一只泥手攀到陡坡顶端,紧接着一个泥脑袋缓缓从坡后露了出来,这让一直处于背阳山坡的泥人一瞬间便被春日暖阳给笼罩了。 “呵...我赵怀宁竟然真的回来了...”泥人瞧着自己有影子顿时乐了起来,呵呵呵地突兀在那又哭又笑。 死后,她曾入地府,见过阎君,阎君怜她遭遇,许她重生,如今重新得见天日,如何不喜?只是...她不明白她为何没有重生在樊城,又为什么还能留有在地府时的记忆?不过这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她回来了!!! “嘎嘎...”彼时天空中,一只大雁飞过,有一物从空中降下,精准地落在了赵怀宁的正前方。 赵怀宁神情一敛,看着眼前的鸟屎浑身绷的笔直!!! “个畜生,我刚重生还阳就送我一泡屎!!!”泥人抬头朝着飞远的大雁骂骂咧咧起来,随后她又若有所思起来,神叨叨地道:“这泡屎莫不是老天在暗示我赵怀宁要奋(粪)勇向前?” 赵怀宁宽慰自己一番,心情好多了,毕竟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都要苦一苦心志。这泡屎也说明她赵怀宁重生之后必定不是等闲之辈,一定能够得偿所愿! “咕咕咕~”赵怀宁正自我排解大雁粪屎带来的心灵创伤,肚子便饿的叫了起来,她不得不抬起那张泥脸环顾一下自己的处境,除了身后是悬崖坑底,其余三面都是山地密林,不见人烟。 赵怀宁垂下眸子,手掌撑在草地上试图站起来,可试了两次手臂抖成了筛子,脚底发虚的厉害,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实在是站不起来。赵怀宁大口喘息着,其实从泥潭醒来时她便发现自己的身子比重生前虚太多了,方才是她不死心想再试着站起来,结果还是大失所望。 她缓缓回头看了眼悬崖上随风摇晃的分枝和泥潭里被砸出来的大大的坑,眸子掩下一抹重重的忧思,她不记得她重生后坠过崖,此刻的她心里有许多疑问,可她也知道这些疑问靠她瞎猜是得不到答案的,眼下她要做的就是尽快离开这里,再找不到吃的喝的,她非死在这不可。 赵怀宁咬了咬牙,鞋尖处配合着两个胳膊肘一起用力往前爬,每当爬得她大口喘息觉得自己不行了的时候,她就停下来想我宋令玥,只要一想到对方杀了她全家,胸腔处便会燃起不甘之火,激励她继续向前爬。 自古杀人偿命,对方无情,就不要怪她来索命! “水?”赵怀宁瞧见树下的小草叶尾处亮盈盈的,连忙爬过去,张开干裂的唇小心地凑近草叶,缓缓地将整片叶子含住,干渴的唇腔有一瞬间的清爽,可叶子上存留的水有限,她吐出叶子后依旧觉得嗓子干的快冒烟了,这点水对她来说杯水车薪。 好在她运气不错,爬到一个小山丘的时候,瞧见了覆盆子,不过都是白青色,没有成熟。她直接低头咬住一个覆盆子吃了起来,酸涩感顿时充斥整个口腔,酸虽酸,涩虽涩,好歹嘴里被刺激的冒出点酸水,倒是比之前好受多了。就是干裂的唇被酸水一碰,杀出她两滴眼泪来。 “尼玛...”赵怀宁紧紧地闭着眸子,直到干裂的唇上杀感消散,她才自我安慰起来:有的吃总比没有的强。 赵怀宁深吸两口气,再次低头含住一个覆盆子吃了起来,过了这地,后面能不能遇到吃的谁晓得,这酸汁再杀人她也得一个一个吃进肚子里。 待她吃完哆嗦着唇再次出发时,天上的太阳已经从东方升至正中央,这就意味着她只有半天的时间爬出密林,爬不出的话,夜里的风一吹,她的头肯定更加昏沉,若是感了风寒,没有药的她只怕真的要在劫难逃了。 赵怀宁心下着急,往下爬的时候加快了点速度,可这下坡泥泞,她爬了两下便失控地滚了下去。 “嗯哼!!”赵怀宁摔在了坡下的山石上,顿时撞击的闷哼出声,两眼虽然睁着,可却在冒着金星。 本就虚弱的身子这么一撞,让赵怀宁觉得整个身子散架了。 哗啦啦啦,哗啦啦啦... 是水流声! 赵怀宁眸子动了动,她想爬过去,怎奈挣扎几下天旋地转,躺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她的手脚才慢慢重新有了点知觉。 她费力地爬过去,抬起泥手轻轻拨开眼前的草,一垂眸便瞧见下面有一处大大的石潭。 赵怀宁喜出望外,正当她想掉头从旁边往下爬时,赫然发现石谭里......有一香肩裸露的女子。 那女子一头墨发垂直地披在身后,和煦的阳光照在她身上,仿佛整个人被渡了光一般。 赵怀宁瞪大眼睛心下骇然,眼下虽是春日,但这水想必寒凉,这女子在这么冰冷的水中为什么可以如此怡然自得? 谭水中的女子并没有发现上方有人,她抬起白皙的手臂轻轻撩拨起石潭中的清水,那清水顺着手臂流向那雪白的脖颈...又从脖颈处顺势而下... 赵怀宁不眨眼睛地瞧着,亲眼见那一抹清水从女子身前而过,那隆起的白皙处还残留着些许水滴,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晶莹剔透,连带着那玉脂般的肌肤都有些吹弹可破起来。 “啧啧。”赵怀宁心里啧啧两声,不禁对下面女子动人的身姿和白皙的肌肤心生羡慕,同样是女子,怎地就如此不一样呢?想她从军多年,身边的将士竟没有一个发现她是女子的,也不晓得究竟是她太过悲哀了还是那群将士太悲哀? 在赵怀宁感慨时,女子已经在潭水里游了起来,此刻的她墨发全部拢在一侧,露出了如白玉无瑕般的后背...从上面看去,还能从潭水里看到线条流畅盈盈一握的腰肢。 “好一个美人。”赵怀宁心中赞了一声。 虽然她以往喜欢爱观赏帅男和美女,但此刻她又饿又渴,实在没有精力和雅兴继续欣赏!她挪动了一下,本想等女子穿衣出来后寻求帮助,可挪动期间,旁边的石子随着她的动作朝下面的石潭中落去。 “咕咚”一声,石潭中的女子猛地回头,原本平静的眸子变得十分凌厉,在瞧见上面探着一个脑袋后,用力激起潭水朝上面挥去。 赵怀宁闭起眼的瞬间,脸上便感受到了冷水的袭击。 谭中的女子迅速携衣裹身飞跃而起,从树上挂着的剑鞘中拔出剑后,白嫩的玉足在树干上连踏两下持剑朝上面的赵怀宁刺去。 “好俊的功夫。”赵怀宁赞叹一声,直到冷剑逼近,她才反应过来,谁知刚使出浑身力气翻身躲避,人却顺着连绵的山坡滚了下去。 坡底草地平缓,停下来的赵怀宁四仰八叉躺在那里,头昏目眩间只觉得四肢百骸俱都不是自己的了一般。 “完了。”赵怀宁心里暗惊,她能感觉到利剑在向她逼近,眼看要血溅三尺时,她铆足了浑身的力气喊道:“等会!!!” 剑锋凌厉,大有取人命之势,可却在距离赵怀宁喉咙一寸之地停了下来,那女子一手持剑一手紧紧捏着身前还没有来得及系衣带的衣襟,一张冷容敛眉地看向那浑身泥泞之人,似乎是在等着下文。 赵怀宁本撑着一口气,感觉到那女子停手了之后那口气松了,她从即将完全阖上的眼皮缝隙中看见了那白衣女子模糊的身影,她动了动干裂的唇,话没出口便昏了过去。 3. 第三章 白衣女子见泥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好看的娇容浮现出一丝不耐,在她看来这人偷窥她沐浴,行径本就卑鄙可耻,如今临死之际又在装晕,便更加让人讨厌。 “起来。”白衣女子持剑下移,将剑锋抵在泥人胸口的位置。 地上的人依旧纹丝不动,白衣女子不得不收了剑蹲了下去,她白皙如青葱般的手指轻轻搭在泥人的手腕处,脉弱而迟... 人貌似真的昏过去了,这人身子如此地虚,在这一般人上不来的凤决山上只有等死之份,倒用不着她动手了,也免得脏了她的剑。 白衣女子收回手,刚欲起身离开,目光却被泥人腰间挂着的一枚方玉吸引住了,她缓缓伸出手将那方玉拿在手里,轻轻抹去玉上的泥垢,上面清晰地刻着一个赵字。 这方玉她曾经见过! “赵怀宁?”白衣女子神情微动,将目光缓缓地移到那张泥脸上,看了好一会方才抬手抹去泥人脸上的泥垢,随着泥垢相继被抹去,容貌轮廓愈发清晰。 白衣女子停了手,看着那张认识的脸愣了一下,果真是她!一想到对方趴在上面将她的身子看了去,白静的脸上便浮现出一抹霞红。 她咬了咬唇,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按理她该救赵怀宁的,毕竟赵怀宁的娘亲是她幼时的启蒙先生,只是...... 白衣女子在原地纠结片刻,抬手系好衣带,最终将赵怀宁背在了身上。她右手向后托着对方,左手提剑,走到石潭树旁将剑插入剑鞘后取下系在腰下,随后弯腰将一双白色莲花暗纹的鞋子提在手里。 石潭里的水哗啦啦地往下面流淌着,白衣女子背着赵怀宁转身离开,西方的太阳将她的影子拉的老长... 白衣女子似乎对这里的路十分熟悉,她在密林间穿梭着,没一会儿,她便背着赵怀宁走进一宽敞的山洞里。 山洞前面有一排竹子做的篱笆,里面有竹子做的床和桌椅,桌子上摆着一双碗筷,瞧着像经常有人居住的样子。 白衣女子将赵怀宁放在了墙角木柴旁边,随后起身离开,她在山林里找来几味药材,清洗之后丢进瓦罐里生火煎熬。 柴禾在瓦罐下面噼里啪啦地燃烧着,药味很快在山洞里四溢开来。 赵怀宁靠坐在山洞石壁上,她感觉到了火光的热度,鼻息间闻着药味后闷呛了一声,眸子在这一刻缓缓抬了起来。 入目处,一白衣女子坐在火堆前。 渐渐地,昏过去之前的记忆很快在赵怀宁脑海里闪过,她略带小心地窥了女子一眼,内心十分庆幸能从女子剑下活命。 “多谢女侠饶命之恩。”赵怀宁难受的紧,动了动干裂的唇出声道谢。 白衣女子早发现赵怀宁醒了,闻言却是一愣,女侠?赵怀宁之前可从没有这样叫过她,一时间听不出是否含有揶揄之意。 “把药先喝了吧。”白衣女子缓缓出声,她从旁边拿起一只边缘破了口的碗,清洗一下后将煎好的药倒入其中。 “给。”白衣女子端着药递给赵怀宁。 “谢谢。”赵怀宁忍着难受抬起双手接过,吹凉之后仰头咕咚咕咚喝尽。 白衣女子见状,眸中闪过一丝讶异,赵怀宁是出了名的洁癖,这碗破了口子不说,还是她平素喂山上小动物的,按理赵怀宁绝不会接受用这样的破碗喝药才是,可偏偏的,这人全程没有露出丝毫的嫌弃之态。 而且,书院里的人都知道赵怀宁怕苦最不喜欢喝药,可刚刚那一气呵成的样子,哪里有半点怕苦的架势? “女侠,可否再来点?”赵怀宁难受的要命,她常年行军打仗,有时候会带上军医和士兵去山里采药备用,因此她闻得出这女子给她喝的是补气之药,为了身子不再这般虚,她把残破的碗往前举了举。 白衣女子心里更加疑惑,可还是转身取了瓦罐往碗里倒去。 赵怀宁吹凉之后再次一饮而尽。 “你好些了吗?”白衣女子出声问道。 赵怀宁闭着眸子道:“舒服点了,多谢女侠。” “既是舒服点了,那想必能正常思考了,我给你两条路,要么我杀了你,要么我挖你一双眼睛,你自己选吧。”白衣女子站在一旁定睛地看着赵怀宁,其实,她心里不想杀对方,不然也不会救,但对方看了她的身子,她找不到理由就这样放过对方。 赵怀宁一听惊地睁开眸子,她以为对方看她是女孩子所以放过她了,这怎么还要算账呢? “女侠,我也是女孩子。”赵怀宁顾不得浑身难受,心惊肉跳地回了一句。 白衣女子闻言柳眉微敛,轻启朱唇道:“这跟你是不是女孩子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大家都是女孩子,你有的我也有……女孩子之间看了两眼当罪不至死吧!”赵怀宁有气无力地说着,她本以为白衣女子会念在大家都是女孩子的份上绕了她,可当她瞧见女子看她的神情愈发冰冷之后,整个心都坠到了谷底。 白衣女子见赵怀宁不仅没有丝毫歉意,还对窥看了她身子之事轻描淡写地用看了两眼揭了过去,她越听心里越气,转身拿起剑拔了出来。 赵怀宁见状大惊,她不知道对方怎地瞬间就起了杀心,在那明晃晃的剑锋离她越来越近时,她一咬牙扯开身前的衣带将衣襟朝两边扒开。 白衣女子显然没有料到对方会有如此举动,心里一惊连忙停下脚步转过身子去。 “你做什么?”白衣女子冷冰冰地声音传入赵怀宁耳朵里。 “我看了你,也让你看回来好了,这样大家都看过彼此,算扯平了。”赵怀宁说罢,见女子猛地转头瞪她,吓得她后背紧紧贴着洞里的石壁,紧张道:“你,你若嫌我身上都是泥看不清楚,我可以去外面洗一洗再让你看,只是,看过之后,你,你就别杀我了,也别挖我一双眼睛,好不好?” 白衣女子闻言冰冷的神情下浮现出几丝气结和郁闷,半晌把剑重新插入剑鞘,冷冷地道:“无耻之尤。” 赵怀宁见状,知晓女子作罢了,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松了,整个人从山洞墙壁上往下滑了几分。 “多谢。”赵怀宁心有余悸地开口,如今对方强她弱,多道谢总是没错,只要能让她活着,别说骂她无耻了,就是骂她祖宗八辈,她也是没有意见的。 白衣女子垂着眸子,诚然,她不能否认在对方拉开衣襟的一瞬间她还是看到了对方身前的样子,如此,再去挖对方一双眼未免有些站不住脚。 只是,赵怀宁何时变得这般狡猾无耻了? “不必谢我,若被我发现你还行无耻之事,我还会杀了你的。”白衣女子说着放下剑,提着瓦罐一股脑将里面的药全部倒入残破的碗里,随后拿去清洗。 赵怀宁虚弱地看着对方在那忙碌,悻悻然开口问道:“敢问女侠尊姓大名?” 正往瓦罐放稻米的白衣女子闻言一愣,随即冷声道:“明知故问!!” 赵怀宁一愣,随即仔细回忆起来,可反复想了好久,她对眼前女子实在是没有半点印象,按理如果见过,凭对方的功夫她也会记忆犹新才对。 “我的确不认识女侠呀。”赵怀宁开口道,“按理我对美人向来是过目不忘的,若之前见过侠女,我一定第一眼就能认出来。” 油嘴滑舌!!! 白衣女子面无表情地腹诽了一句,看向赵怀宁问道:“你不是赵怀宁?” “我是呀,你、你认识我?”赵怀宁惊奇不已,难道是哪一次她凯旋回京的路上被对方瞧见了?这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她可是常胜将军,每每凯旋进城,两旁总有夹道欢迎的百姓,说不定这女子就在人群里瞧过她一眼。 那岂不是说明这女子心中敬仰过她?赵怀宁如此一想,心里美滋滋起来。 白衣女子见她承认自己是赵怀宁,便转过头去,对方装不认识她那就当不认识吧,总归她也懒得继续搭理对方。 赵怀宁见对方不搭理自己,便安静喝药,随后她扶着墙壁试图站起来,她一点一点撑着站直了双腿,只是,左脚刚迈出去,便支撑不住摔了下去。 白衣女子安静地熬着白粥,闻声也没有回头去看,待米香四溢时,她抬手给自己盛了一碗,坐在那里小口小口地吃着。 赵怀宁摔了一跤,只觉得自己马上要重新回地府见阎君了,她原地趴着一动不动,缓了好一会儿,才攥着残破的碗往白衣女子那边爬去。 “女侠。”赵怀宁悻悻地开口,“这米粥闻着好香啊……” 白衣女子的眸子缓缓落在赵怀宁身上,对方一身的泥泞,那一头的墨发被淤泥全部拢住,活像寺庙僧襦拖地用的拖把。 “你身子太虚,瞧着饿了不止两三顿,少吃点。”白衣女子一边嘱咐着一边动手给赵怀宁盛了半碗。 许是赵怀宁太惨了,白衣女子心生恻隐,因此并没有在吃食上难为对方半分。 赵怀宁捧着破了口的碗怔怔地瞧着白衣女子,对方自她醒来就一直冷冰冰的,可刚才对方说话时她感觉这女侠温柔的不得了,虽然声音依旧清冷,但听在她耳朵里就像...就像她娘生前哄她吃饭时一样温婉。 白衣女子知晓赵怀宁一直在看她,她捏勺子的手紧了紧,本想当做不知道,可对方的目光让她越来越不自在,只得转头与对方四目相对。 “你不饿,可以把粥还给我。” 女子的声音冰冷地似寒冬时的冰窟窿一样。 赵怀宁闻言忙低头喝了起来,白粥一入口,她只觉得浑身通畅舒服,头一次,喝完之后,她把碗舔了个干干净净。 ....... 白衣女子看着对方转着圈舔着破碗,愣怔不已,这还是那个印象里的赵怀宁吗? “第一次觉得白粥如此美味。”赵怀宁开心地笑了,她转头去看白衣女子,只见其本来在看她,这回儿见她看过来就别过头去了。 赵怀宁觉得很是有趣,她趴在火堆旁道:“今日幸得女侠开恩,容我一饭,还请告知芳名,以便日后图报。” “苏芷秋。”白衣女子面无表情地开口,她和赵怀宁本就相识,可赵怀宁却一个劲儿地问她名字,她本想直接无视,可内心却也想知道赵怀宁接下来会耍什么把戏。 赵怀宁闻言一愣:“苏芷秋,这名字有些熟啊。” 苏芷秋听她呢喃,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她以为对方会憋出什么话来,原来也不过老的掉牙的说辞!!! “苏芷秋...我在哪儿听说过来着?哎~~~”赵怀宁正说着话,突然手一抖,破碗坠落到地,她整个人在地上像蚕蛹一般蠕动。 苏芷秋见状敛眉问道:“你怎么了?” 赵怀宁边蠕动边道:“有个东西从我裤管爬进来了,咬的我疼。” 苏芷秋见对方那张泥脸已经胀红了,额头处也已冒了汗,当即问道:“那东西在哪儿?” “在屁/股下面那,我、我扯不掉它,能帮我吗?”赵怀宁疼的嘶喊起来,她左右胳膊拼命向后去抓,可那东西吸在她身上,扯都扯不掉。 已经蹲在赵怀宁身边的苏芷秋,刚伸出手却顿住了,白皙的脸上红通通的... “在,在屁/股下面???” 这怎么取? 4. 第四章 苏芷秋多少有些难为情,可耳边尽是赵怀宁的痛呼声,羞愤纠结中她拔出了匕首直接撕破那满是泥泞的衣服,入目处,是一个血红的虫子。 麻蝽虫! 苏芷秋见状,十分淡定地用匕首刺穿了毒虫。 毒虫被刺的鲜血直流,少时,那十只紧紧扣在赵怀宁皮肉上的爪子渐渐松了。 赵怀宁疼的浑身冒虚汗,此刻疼意消散,无力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许是你身上太臭太脏了,才把它招来。”苏芷秋说罢将匕首搁置一旁,随后架起赵怀宁两只胳膊往外拖,一直拖到河水旁,直接将人丢了进去。 赵怀宁整个人一个激灵,时下虽是春天,但河水还是冰冷刺骨的,她在河水中双手环抱着自己瑟瑟发抖,她身子如此虚,这样待下去说不定就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 苏芷秋见赵怀宁挣扎着想爬上来,便缓缓开口道:“咬你的是麻蝽,你若上来毒素遍布全身,不消半柱香就会没命。还是在水里待着吧,冷水不仅可以阻止麻蝽毒蔓延还可以将伤口处的毒消杀尽,你该庆幸咬你的是麻蝽,不然神仙难救。” 赵怀宁牙齿打着颤,两个胳膊肘撑在溪边的石岸上道:“我上去是死,可待在水里怕也得冻死。” “上来一定死,但你若在水里能撑住半个时辰,即便高烧风寒我也有七成把握可以救你,要不要赌一把随你。”苏芷秋站在河岸前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扶住那株被风吹得摇曳的野花茎。 ....... 赵怀宁见对方摆弄花草,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那七成把握只是谦词,便问道:“我看女侠如此淡定,当有十成把握吧?” 苏芷秋闻言将目光从花草移到赵怀宁身上,淡淡道:“我只有七成,另外三成不在我身上。” “那在何处?” 苏芷秋收回扶住花茎的手,看着赵怀宁的眼睛道:“在你,你若倒霉,自下黄泉,你若幸运,自然可活。” ....... 赵怀宁闻言一脑门的黑线,合着她是死是活全看运气呗? 赵怀宁一度以为对方在和她开玩笑,可对方面无表情脸上没有一丝笑意,那样子瞧着比她身处的河水还冷,想来也不是那种幽默之人。可即便有一丝生的希望,也要博一博吧。只是她想不明白她怎地如此倒霉,刚重生就在泥潭里,身子虚的像个半死鬼,好容易喝上粥能舒适一下,又被毒虫给咬了,这阎君到底是让她活着复仇呢还是让她重生一日游? 苏芷秋见赵怀宁退了回去,便道:“在凤决山,越脏越招坏东西。你既决定在水里待着,不如把你身上洗干净,毕竟万一你倒霉,也可以当个干净鬼。” ...... 尼玛...大爷的!!赵怀宁险些一口气憋过去,她转头看着苏芷秋离去的背影打了个哆嗦,狠了狠心,一头栽进水里,企图让流动的水冲走她身上的泥垢! 可这么来回往水里闷了五六次后,她实在是动不了啦,狼狈地靠在河水里的石头上喘息,没一会儿她的眼皮便开始有些沉了。 眼睛阖上的刹那,她的脑袋向下晃了晃。 “嗯!”正当她恍惚见到死去的母亲时,额头上被东西砸了一下,她猛地睁开眸子,右手迅速地抓住那即将顺着河流流走之物,拿在手里后低头一看,是一枚青果。 她哆嗦着身子四处看去,只见苏芷秋正靠在河岸边的树干上,手里攥着三四颗小青果。 想来是苏芷秋见她欲睡才用果子砸她,若任由她睡着了,怕是醒不过来了。 赵怀宁将果子在河水里涮了涮哆嗦地递到嘴边咬了一大口,顿时酸的闭上眸子,半晌虚弱道:“我死了女侠该解气才是,怎地如此费心救我?倒像是怕我死了似的。” 苏芷秋闻言不语,她在想对方刚才抓果子时的动作,刚被人砸醒大多数人都是睡眼朦胧地懵懂样,可赵怀宁却能一瞬间感受到青果掉落的方向并且迅速出手,尽管那只手虚弱无力,可这下意识地反应和动作都说明赵怀宁当是个习武之人,可她认识的赵怀宁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难道对方和她一样,背地里习武,面上却是不曾让人知晓过? “女侠?”赵怀宁见对方不语,便出声再次询问,她想找个人说说话,说话就不想睡了... “赵怀宁,你都一脚踏进鬼门关了,何必再装不认识呢?”苏芷秋缓步走近,寻了个石岸,轻轻扶住后裙坐了下去,“我说了不杀你便不会动手,你在怕什么?” “女侠如此仁义,我有何怕?只是我当真不认识你!”赵怀宁紧紧地搂着自己,嘴唇愈加发白,“不过现在认识了,我若能活,可否与你拜个把子?” 苏芷秋诧异不已,她不明白对方为何到此地步了还坚持不认识她,她们一个书院虽不至于天天见,但每月围棋课上总会见面,她们还对弈过,对方的棋臭的要死。 “不拜!”苏芷秋朱唇微张吐出两个字,她眸子狐疑地看着赵怀宁,莫非眼前之人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赵怀宁?可这淮阴府哪来的一模一样又同名同姓的人? 赵怀宁抿了抿嘴,半晌好奇问道:“我倒好奇,女侠如此性子,不知何人能令女侠挂心呢?” 苏芷秋闻言冷眸中闪过一丝悲戚,她自幼父不疼母不爱,从小便由外祖父外祖母养育,可惜天夺人寿,疼她的外祖父外祖母相继仙逝了。 “这世上,不会再有人令我挂心了。”苏芷秋说罢面上又恢复到冷清的模样。 赵怀宁听得此言沉默了,她在世上也没有可以牵挂的人,但她有恨的人,她一定要活着回去报仇! “女侠,我现在好冷好晕,我若昏过去了你真的能救活我吗?” 苏芷秋闻言回神道:“你是死是活,我只尽心力,并不强求结果。” 赵怀宁闻言转头看着苏芷秋的侧脸,对方的意思很明确,她只负责救,至于能不能救活不在她关心的范围内!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你把自己冲刷干净就上来吧。”苏芷秋说着便站了起来。 赵怀宁的身体早就承受不住,闻言忙往岸边游,眼看就要到时,忽然水里浮现出一朵美丽的花儿,紫蓝紫蓝的,还发着光,那绿油油的茎扭动着就朝赵怀宁飞快地游去。 苏芷秋见状花容失色间一个快步上前,一把扯住赵怀宁的胳膊往回拉:“快躲开它!” 可惜...晚了,紫蓝的花触碰到了赵怀宁的手,手指肚上顷刻间见了血,更糟糕的是,苏芷秋扯住对方胳膊时,手背略微触碰到紫蓝的花瓣,整个白皙的手背上出现了一抹血红。 那株紫蓝的花在触碰到人后瞬间花瓣零落掉入水中。 “这是什么花?”赵怀宁心有余悸,她现在的身子可再也经不住什么毒了。 苏芷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将赵怀宁拉了上来,随后便快速将手伸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这是野情花。”苏芷秋感受着伤口的疼痛,看也未看赵怀宁道。 赵怀宁敛眉:“被这野情花触碰了,会怎样?” 苏芷秋闻言抿了抿嘴,耳朵烧红起来。 “不会怎样,你像我一样把手伸进水里,忍一忍出身汗就好了。” 赵怀宁闻言忙把手伸进河里,起初伤口并没有反应,可不一会儿不仅手上疼了起来,就连她的心口也灼热起来,十分难受。 “女侠...”赵怀宁红赤着脸艰难抬头,入目处是一张鲜艳欲滴的侧脸,对方紧闭双眸,贝齿扣唇,一副隐忍的模样似乎比她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 “女侠,你没事吧?”赵怀宁抬手拍了拍苏芷秋的胳膊。 “别碰我!!!” 苏芷秋挣脱开赵怀宁的手,整个人半坐在河岸边,娇躯略微发颤。 赵怀宁愣了一下,她只觉得刚才触碰对方胳膊时心口灼热的痛得到了片刻缓解,再看对方,明显像中了…… “你……这,这野情花是春/药之类的东西吗?”赵怀宁哆嗦着唇,“可有药解?” 苏芷秋闭着眸子道:“无药。” “那完了。”赵怀宁难受地扯了扯身上湿透的衣服,她以前听说中了春/药要与人欢好的,可这里只有她们两个女子… 赵怀宁猛地抬头,两个女子…她突然想起了在樊城城墙缝里发现的那本书,书里女女、男男可以成亲! 最主要的,她在这一瞬间突然想起了在哪里看到的苏芷秋的名字! 这当是巧合吧! 赵怀宁脸色苍白,她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开口道:“女侠,你有没有妹妹?” 苏芷秋闻言红润的娇容似是覆盖上了一层寒霜,她与她那个妹妹自幼水火不容! “难为你这个时候还能想到我妹妹!” 赵怀宁一听心里咯噔一声:“她叫苏晚晴吗?” “明知故问!”苏芷秋克制着体内的情毒冷声道。 轰!!! 赵怀宁只觉得天塌了! “现在是大梁朝还是大周朝?”赵怀宁有些不死心! 苏芷秋讽刺道:“我大周虽内忧外患,但也不至于改朝换代吧!还是说你赵怀宁有本事建立新朝?” 赵怀宁闻言怔怔不语,阎君怎地错把她重生进书里?既是身在书里,那她又是谁呢?赵怀宁难受地抬眸,看向眼前的苏芷秋,对方称呼她赵怀宁,难不成她穿成了那个和她同名同姓的蠢人了? 赵怀宁一想到书里的剧情,只觉得心凉了半截,书里赵怀宁是个耳根软的恋爱脑,背着两个娘将家里的房契地契全部偷了出去,结果半路被苏晚晴安排的人将所有钱财给抢了,最终身中数刀惨死他乡。 “女侠,你的匕首呢?你杀了我吧!”赵怀宁难受不已,面上越来越红润,她现在想死了,她不想留下来,她本不属于这里,还是死后让阎君把她重生回大梁去,她现在一心只想复仇的…… 苏芷秋心里有些诧异,本来怕死的人这会儿竟然想死了?苏芷秋以为对方承受不住情花毒,难受之际不得不开口安慰道:“你不要轻生,虽无药可解情花毒,但只要自持住,情花毒在体内一个时辰就会消散的,你要做的就是心无杂念静下心来。” “你还是杀了我吧!”赵怀宁说着往苏芷秋那边爬了一下。 苏芷秋受惊,臀儿微抬向后挪了挪,顶着一张红韵中带有几丝妩媚之态斥道:“滚开!!离我远点。” 赵怀宁停了下来,对方躲避的动作、眼神和言语无不提醒她现在在书里,这书里两个女孩可以行欢好之事,她现在往前凑与流氓无异!! “苏芷秋……”赵怀宁虚弱无力地开口准备激怒对方,她不想回水里去死,那样死的太慢太煎熬了,她想来个痛快的,最好让苏芷秋现在就杀了她。 “其实在你沐浴的时候我在上面很久了,我几乎什么都看见了,光滑白皙的背,纤细的腰肢,还有那身前……” 苏芷秋闻言那带有几分情/欲的眸子瞬间充满怒火,冷冷地呵斥道:“闭嘴,再出言不逊,信不信我杀了你!” 赵怀宁神情十分淡然:“那就快来杀我吧!” 5. 第五章 苏芷秋从赵怀宁的语气里听出了颓然的意味儿,明明在水里时这人求生意志还很强烈。 “你在故意激怒我吗?”苏芷秋别开目光闭上眸子问道。 赵怀宁难受地遍地打着滚,她只觉得那颗心都要被灼烧掉了。 一旁的苏芷秋情况也不大好,她身子娇软地靠在石岸上,闭着双眸企图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可旁边的人一直在那儿翻来覆去,惹的她愈发难以静下来。 想她第一次来凤诀山时,也中过野情花的毒,那个时候的她硬生生地挨到了毒素消尽的那刻,可如今,身旁多了人,这让她比第一次时更加煎熬。 “苏芷秋…”赵怀宁难受地开口,不知道是喉咙干哑难受还是她中了情花毒的缘故,她一出声就走了音。 苏芷秋无奈睁开眸子,恨道:“闭嘴。” 赵怀宁抿了抿嘴,她话还没说完呢! 四目相对,赵怀宁梗着脖子无声抗议,苏芷秋起初怒气勃勃,可最终还是她先败下阵来主动别开了目光。 “你想说什么?”苏芷秋努力克制着,出声问道。 赵怀宁闻言刚欲说话,便见苏芷秋姣好的面容上布满了薄汗,那发丝被汗浸湿紧紧地贴在那白皙的脖颈处,瞧着眼前的一幕,赵怀宁只觉得自己心口处愈发难受。 咕咚! 不是石落河水的声音,是赵怀宁吞咽的声音。 苏芷秋闻声没有回头,右手有力无力地捏紧自己的裙摆,嘴唇微启:“下流!” 赵怀宁本就被折磨的脸颊红润,闻言刷的一下脸颊红紫红紫的,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往看美女也没有这种感觉,想必是那情花毒让她乱了心智,竟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有感觉。 “抱歉,这大抵可能是野情花之过。”赵怀宁尴尬地解释了一句。 苏芷秋闻言瞪了对方一眼,没有再出声,她不想再搭理无耻下流之人。 “女侠,你知道吗?我其实挺敬佩你的,你是个心怀民族大义的女子。”赵怀宁哑着嗓子出声,就是命运惨了点。 她在樊城城墙缝中发现的那本书名叫《大周末帝传》,苏芷秋在里面是个很小的角色,她的师父一直利用她去寻找宝藏的线索,欺骗她说等找到宝藏全部献给朝廷或者起义军用来招兵买马去抵御外敌,可没想到她的师父在找到宝藏后打算偷偷全部送给敌军大辽国,苏芷秋在知晓后带人拦截,为了宝藏不被外敌大辽夺去,她在战胜师父无望时拖着她那师父一起坠崖玉石俱焚了。 “女侠,方才唤你,是想对你说,你师父不是个好东西,你别信他,你日后若是发现了巨额宝藏,一定要自己招兵买马!钱落在别人手里,未必会按你想的来行事。”赵怀宁说罢,忍着头炸欲裂之感往外爬,她记得苏芷秋把匕首搁在山洞里了。 苏芷秋眸子里充满了疑惑,她是有位师父,只是她师父是书院里最正义之人,这赵怀宁为何在她面前如此诋毁她的师父? 还有,赵怀宁说什么宝藏的,对方怎知她日后会发现巨额宝藏?是故意逗着她玩呢还是着了凉烧糊涂了? 苏芷秋满心不解,见赵怀宁一点一点往洞内爬,她忍着体内的潮涌扶着树干站了起来,艰难地往山洞走去。 赵怀宁爬进洞口,寻到匕首之后,本想直接朝心口刺去,可此时她手臂的力气已然非常弱了,万一捅不死干遭罪,她寻觅四周,找来几根木柴,用木柴固定住匕首。 苏芷秋进来时便见赵怀宁撑着身子往竖立起的刀锋上挪动。 “赵怀宁,你做什么?”苏芷秋跌跌撞撞上前将赵怀宁一把拉开。 赵怀宁摔在地上,眼冒金星,她差一点就挪到刀尖上了,只要她撑着身子的胳膊一松劲儿,刀锋便会没入她的心口处,可惜,晚了一步。 “只有孬种才会寻死!”苏芷秋看着对方道。 “我赵怀宁顶天立地,才不是.......孬种。”赵怀宁说着眼前一阵模糊,说罢,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苏芷秋闻言上前探了探对方的鼻息,还好有气息,她抬起手摸向对方的额头,本想看看是否发烧了,可她一放上去,手掌处一片清凉,那种清凉感刷的一下遍及全身,片刻间浑身酥麻,惊的她连忙收回了手。 她怎地忘了,她身体里的情花毒未消散,此时肌肤接触只会让她感觉到清爽,又怎能摸出是否发烧呢。 苏芷秋红着脸颊垂眸看着赵怀宁,对方浑身湿漉漉的,若真高烧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芷秋强忍着不适,往火堆里添了不少柴禾,待火势烤人后,她便盘坐在那里静等体内情毒散去。 不知过了多久,苏芷秋脸上的红润消散了不少,正当她浅梦时,腰肢被人紧紧搂住...... 赵怀宁冷地发抖,本能地去抱身边能让自己舒服暖和的东西,在抱住的那刻她的脸上浮现几丝欣慰,满意地用脸颊蹭了蹭。 苏芷秋在觉察后睁开了眸子,本来快消散的情毒在体内汹涌地翻腾着,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掰开赵怀宁的胳膊,刚想把对方推远点,不料对方缠上她的胳膊又欺身上来。 因为情毒在未完全消尽时再次被唤醒,此刻的她浑身无力,被对方轻轻一扯就倒在了地上。 不等她喘息,赵怀宁像个八爪鱼一样趴在她身上。 “赵怀宁,你醒了没有?”苏芷秋的声音透着愤怒。 可是没有人回应她,她借着火光看去,正抱着她的赵怀宁此刻双眸紧闭,眉头微拢...神情一脸委屈。 苏芷秋无奈,只得使出浑身力气把赵怀宁从自己身上掀了下去,可对方就像个打不死的蟑螂一样,不等她有动作便又抱了过来。 苏芷秋恼羞地挣扎起来,纠缠间赵怀宁的唇擦过了她的颈畔,惹得她顿时浑身发颤,正当她满心震惊时,赵怀宁的唇结实地凑了过来! 赵怀宁心满意足地叹息出声,她只觉得怀里抱着一大捆的甘蔗,可很奇怪,甘蔗会跑,她拼命地将甘蔗抱住,此刻尝一口甘蔗汁,不仅喉咙不干疼了,浑身都有些舒畅。 “嗯~”苏芷秋不自觉地发出声音,浑身颤栗着抬起手一巴掌拍在赵怀宁的脑门上,随后用胳膊肘将对方从自己身上顶开,只听咚的一声,对方后脑勺着地。 这次,赵怀宁没有再过来,她躺在火堆旁静静喘息,在没有人打扰后,她体内的灼热感渐渐消散。随后她拔出匕首,朝着赵怀宁扬起,却又停在了空中。 此时山洞外,天已漆黑,月亮明晃晃地挂在了空中,偶尔夜风袭进山洞,从那快要燃尽的火堆上拂过。 苏芷秋最终还是放下了匕首,她知道对方昏梦中,可能无意想冒犯她,她平息着心情,静静地看着冒着红色火星的柴禾,缓缓抬手摸了下被赵怀宁吸吮过的脖颈,神情淡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冷!”赵怀宁呢喃出声,“甘蔗,被子...” 苏芷秋闻言,从思绪里回神,她虽然在书院旬休日常来这里,但她没有准备床褥。 “我的兵...”赵怀宁晃了晃脑袋,眼睛有泪流出,“王八羔子...” 苏芷秋愣了愣,什么我的兵?她竖起耳朵等着,可赵怀宁却再没有呢喃出声,她等了片刻,直到体内的燥热消失后她才缓缓地坐了起来,她握了握手,发现手上的力气回来了,不由地松了口气。 其实,情花毒不像世人自己做出的春/药那般让人抓狂,可能是天然的,虽让人情难自禁,但也给人留有克制的余地,你抗争过去,它自然会慢慢消散。 “水...”身后的赵怀宁再次出声了。 苏芷秋闻声摸了摸赵怀宁的额头,果然滚烫。她取过瓦罐,往里加了水,而后取出麻黄叶放了进去煎熬。 “水...” “来了。”苏芷秋将煎好的药倒进碗里,放温之后抬手扶起赵怀宁的后脖颈,将碗递到赵怀宁嘴边而后轻轻往里灌。 赵怀宁呛了一声,似是觉得苦,脑袋晃了晃,可人却没醒。 苏芷秋无奈,将对方脑袋搁到自己腿上,而后捏着对方的鼻子就往里灌。 喝了药的赵怀宁哼唧两声,好似被虐待了一般。 苏芷秋没有理会对方,放下碗后和赵怀宁脚对头地躺了下去,在听着赵怀宁均匀的呼吸声中她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破晓时分,苏芷秋被压醒了,睡梦间只觉得自己动弹不得,好似被什么压着喘不过气来,她费力睁开眸子一瞧,赵怀宁不知何时半压在她身上,而她的左肩处衣衫滑落,对方的手正放在她的左肩上。 见此情景,苏芷秋的脸色刷地白了,她一把推开对方,检查了下自己的衣衫,除了左肩其余都正常,她试着活动一下,身体并无不适。 幸好!!!苏芷秋松了口气。她转头往洞外瞧去,天将亮未亮... 苏芷秋沉吟片刻,抬手摸了摸赵怀宁的额头,烧退了些但还略微有些烫,或许她该把这个烫手的山芋还给赵家。苏芷秋替赵怀宁整理好衣服,便起身背着对方离开了山洞。 “嗯...”赵怀宁难受地蹭了蹭苏芷秋的后背,这让行走的苏芷秋顿时浑身一僵,她有点想把赵怀宁扔了的冲动。 “娘...”赵怀宁再次呢喃出声。 娘???苏芷秋敛眉地站在原地,脸色有些不太好。 “娘,,,”赵怀宁贪恋地蹭着苏芷秋的后背,“嗯...你瘦了娘...” ....... 6. 第六章 苏芷秋定了定神,平复了下心情,她没有想到赵怀宁都这么大了,难受起来竟然还会喊娘。 “再乱喊把你丢进密林,让野狼把你吃了。” 许是苏芷秋的声音够冷,赵怀宁眉头皱了皱却再也没有开口胡言乱语了。 苏芷秋见赵怀宁老实了,这才背着对方继续行走,走到她昨天沐浴的石潭时,她突然发现碧绿的草地上有一长长的泥道,她顺着泥道走,走到了悬崖下面的泥潭处。 她瞧了言悬崖上面快要分家的树杈,又看了眼泥潭里的巨坑,想必赵怀宁就是从这里坠崖的吧。 也难为对方,从这么高的地方坠落还能有力气爬到石潭那么远的地方。 这凤决山连忙千里,横跨淮阴、安平、陇南三府,百草丛生,有良药可也剧毒遍地,加上从悬崖下来是从淮阴府上凤决山的唯一途径,是而淮阴府的百姓是不会也不可能踏上凤决山的,因此她可以放心在石潭沐浴,可这次还是失算了,谁能想到赵怀宁会闯入这里。 “冷...”赵怀宁趴在苏芷秋的背上哆嗦了一下,两个胳膊紧紧地圈紧了苏芷秋的脖子。 苏芷秋闻声,背着赵怀宁飞身而起,脚踏树杈和悬崖壁石飞身而上,那本就快要分家的树杈随着苏芷秋的踩踏彻底坠落,掉入下面的泥潭之中。 此时,天际已有些发白了,苏芷秋生怕她背着赵怀宁被人瞧见,因此飞上悬崖后便加快往山下去,她得赶在街上有人之前把赵怀宁送回去。 苏芷秋一路疾驰,赵怀宁在其身后颠来颠去,她昏梦中只觉得自己在军营驯服一匹烈马,可这烈马丝毫不听她指挥,她感觉自己快坠马了,急得她一脑门的汗。 “畜生!”赵怀宁双臂用力,感觉自己正抓着缰绳,在丝毫不起作用时她骂出了声,“敢把我甩下去,绝不给你找小母马。” 苏芷秋脚步微顿,眸子闪过一丝惊愕,赵怀宁是在梦呓还是在骂她?她略微放慢了脚步,仔细感受赵怀宁醒没醒。 “赵怀宁?” 没有人回答她,耳畔皆是赵怀宁均匀的呼吸声。 哪有人做个梦嘴里乱七八糟地胡言乱语?跟个碎嘴子一样! 苏芷秋见对方没醒,便重新加快脚步,好在天尚灰白,早市的小贩商界都还没有出来,她拐了几条街后,最终在挂着赵宅的匾额门前停了下来。 “吁!!”赵怀宁突然喊了一声,她感觉身子不颠了之后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 苏芷秋浑身一僵,吁?驾马呢吗? 此刻的苏芷秋,面上染上了一层薄霜,她没有丝毫迟疑地松开了手,啪的一声,赵怀宁摔在了地上,可即便如此,她也只是闷哼了一声,并没有转醒。 苏芷秋快步走到门前,轻轻扣了下门上的铁环,随后踩着赵怀宁的手飞快离开。 “嗯哼。”赵怀宁吃痛,眼皮微动,手上的痛感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的眼皮努力抬着却始终睁不开,整个人难受地躺在那里。 门,很快开了,一年轻后生走了出来。 “二小姐?”小后生快步跑了过来,跪在地上,“二小姐,你怎么了?”小后生说着慌张地看向四周,没看到什么人后,他背起赵怀宁飞快地往门里跑,“家主,夫人,二小姐回来了!!!” 家丁的喊声在赵宅里回荡着,一时间寂静的黎明被打破了。 不远处的苏芷秋见赵怀宁被背进了家门,这才消失在街头。 她往前走了两条街,最终迈腿进了徐宅。 徐宅是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留给她的,是她自幼生活的地方,至于她父母所居的苏宅,她已经很久没有踏进去过。 “大小姐回来了。”管家嬷嬷瞧见人连忙走上前,瞧见自家小姐的衣着妆容吃了一惊,“小姐,你......” “张姨,帮我准备洗澡水。”苏芷秋没有解释,抬腿往里走。 张姨闻言往前跟了几步道:“大小姐,昨天你娘和妹妹来过了,见你不在,便强行住了下来,因您娘亲是老家主的亲生女儿,我这身份没有办法赶人。” 苏芷秋眸子微敛,脚步不停:“知道了。” 苏芷秋很抵触和爹娘妹妹见面,回了房沐浴完毕后也没有出屋,可她回来的消息是瞒不住的,她刚准备小憩,房门便被人无礼地踢开了。 “娘亲,这里是姐姐的房子,咱们这样没敲门就进,不好的。” 屋门口,传来苏晚晴的声音。 苏芷秋闻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方才沐浴后她从镜子里瞧见了吻痕,若被她娘瞧见肯定又要骂她了!若以往她肯定要遮掩一下,但经历过她娘对外祖不孝后她对她那娘亲已经彻底失望了,骂就骂吧,左右她娘也不疼她! “有什么好不好的,我正要和她算账。”徐慧说着提着裙摆便走了进去。 苏芷秋坐在床前,翻着书,头也未抬地道:“娘亲想要和我算什么账?” “你还敢主动问我,昨夜你去哪儿?”徐慧气势汹汹,“彻夜不归,简直丢人现眼。” “娘亲,有话慢慢说,你吓着姐姐了。”苏晚晴上前挽着徐慧的胳膊,看向苏芷秋道:“姐姐,你昨夜去哪里了,好好和娘亲解释解释,娘亲可是担心了一整......呀,姐姐,你脖子上怎么了?” 果然! 苏芷秋抬眸,大大方方地微微启唇道:“哦,没什么,脖子痒我抓的重了些,妹妹不必大惊小怪。” 苏晚晴狐疑道:“抓的?瞧着那一点怎么像是被人啃的。” 苏芷秋闻言冷眸微抬,淡淡道:“妹妹难道被人啃过?也留下过这样的印记吗?” 苏晚晴一听忙躲到徐慧身后道:“娘亲,女儿原是不知的,这些女儿哪里懂呢,只不过看姐姐脖子上的印记有些......深罢了。” “贱人,你自己彻夜不归,竟然还敢往你妹妹身上泼脏水!!”徐慧愤怒地抬手指着苏芷秋,“你立刻马上给你妹妹道歉。” 苏晚晴闻言忙道:“娘亲,我想姐姐一定不是故意的,不用给我道歉的。” “晚晴,你就是太善良了,这样容易被有些人蹬鼻子上脸的!” 苏芷秋此刻的脸如同冰霜一般,虽然从小到大她对娘亲的谩骂有些习以为常了,可无论如何,被亲生娘亲明里暗里的骂,心里都会疼的。 苏芷秋捏紧裙摆,她眼圈有些微微泛红,她想外祖母了,以前被骂有个温暖的怀抱等她,如今天大地大,却是没有疼她的人了。 “娘亲登门,就是为了骂我来了吗?”苏芷秋整理好情绪开口! 徐慧闻言怒道:“我不该骂你吗?我说你怎么一直不搬回家住,合着你在外有了私心,说,昨晚和你苟且之人是谁???” 苏芷秋对上徐慧的眸子,严肃道:“女儿没有与人苟且,娘亲慎言。” “还敢骗我,你妹妹不懂,我也不懂吗??”徐慧越发烦躁,“老实和你说,你父亲已经为你和你妹妹订了亲事了,我不管你昨夜和什么人在一起,从现在起立刻断了,你若敢弄出丑事被外人知道,我打断你的腿!” 苏芷秋闻言眸子闪过一丝错愕:“外祖在世时说了,我的婚事由我自己做主!” 徐慧一听冷哼一声道:“由你做主?你今年都二十一了,由着你什么时候能成亲啊?你外祖就是太依从你了!!说实话,我本不欲管你,可你父亲说了不能不管,你父亲选的两户人家都是咱们淮阴府的好人家,亲事已经定了,由不得你不从!!” 苏芷秋闻言心里一片愁意,她不成亲皆是因为没有遇到心仪之人,她也曾幻想过,有一天她的身边会出现一个人,能让她心甘情愿且期盼着成亲的到来,可惜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 苏晚情见苏芷秋不语,便走上前坐到苏芷秋旁边,亲切道:“姐姐,我和娘亲昨天其实是来给你报喜的,父亲选的两户人家,一是城南张家,世代书香,他家嫡长子张景明和咱们一个书院的,还有一户人家是咱们城中的赵家,世代经商,赵家长房独女赵怀宁也和咱们一个书院的。" 苏芷秋本敷衍地听着,可在听到赵怀宁的名字时眸子动了动。 “父亲说了,姐姐年长,这两家由你先挑。”苏晚晴笑道。 苏芷秋闻言拒绝道:“外祖过世不久,我不便成亲。” 徐慧一听怒道:“你姓苏不姓徐,婚约大事父母做主,这婚事你即便告到县衙也是要遵父母之命的。你当知道,你推脱不过去的!你不成亲,难道要耽误你妹妹不成?” 苏芷秋明白,她妹妹苏晚晴今年十八了,所以她娘着急打发她了,当初她妹妹小时她即便二十了也不见她爹娘来关心她的婚事。 “姐姐,爹娘都是为咱们好,妹妹让姐姐先选。”苏晚晴笑着去握苏芷秋的手! 苏芷秋狐疑地看着苏晚晴,她是知道对方性子的,从小到大她选的对方必定来夺,今日当也不会如此好心吧! “你妹妹让你先选,别磨蹭,府里一堆事等着我呢!”徐慧催促道。 苏芷秋心里清楚,今日她不选她娘和妹妹是不会罢休的。 她仔细想了想赵怀宁和张景明两个人,张景明为人太过刚直,瞧着应该不会和她来场假成亲,赵怀宁虽无耻但为人却是好说话些,毕竟在凤决山她呵斥对方,也未见对方强来。 “那我选张景明吧。”苏芷秋看着苏晚晴的眸子说道! 苏晚晴一听笑道:“姐姐,张家虽是书香门第,但到底没有赵家富,妹妹怎好让姐姐过苦日子呢,姐姐不如选赵怀宁吧。” 苏芷秋抿了抿唇,她就知道!!她这好妹妹不会好心到让她选! “张家家中也很富裕不是吗?”苏芷秋故意追了一句。 “好了。”徐慧不耐烦出声,“你妹妹一片好心,赵家的确是更富一点,你便选赵怀宁吧。” 苏芷秋闻言垂眸,略微心安:“既然是妹妹的好心,那便就这样定了吧!” 苏晚晴眸子微转,如此就答应了实在不是她这姐姐的性子,难道她姐姐一开始想选的就是赵怀宁? “娘亲,女儿说笑呢,其实两家家境差不多,姐姐既然选了张景明,咱们还是尊重姐姐的意思吧。” 苏芷秋一听此话,袖中的手微微握起!她知道苏晚晴不要脸,可没想到对方驳了一次还能再驳一次! “姐姐,其实张景明比赵怀宁优秀的多,但我还是从心里想姐姐选张景明,那赵怀宁在书院天天围着我转,我是知道她喜欢我的,我也怕她和你成亲后,你们婚姻不和睦!” 苏芷秋眸子微动,得,还想让她愧疚领她个人情! “我的晚晴真是善良。”徐慧看向小女儿眼神里充满疼爱,“为娘也不会让你亏着,一定多备婚资给你!” “娘,成亲后我便要和赵怀宁都从家里搬出去了,女儿心里真是舍不得你!”苏晚晴站起来抱住徐慧道。 苏芷秋见她们母女情深地相拥,眸子里快速闪过一丝羡慕,可随即便重新恢复冷清的神态! 张景明…或许她该找他谈谈了! 7. 第七章 那厢,赵怀宁被背进赵家后,赵家当即请了名医进府。 赵怀宁能清晰地感觉到大夫在给她扎针,她的意识无比清醒,她能听见屋里所有人的对话,就是眼皮她用力抬却抬不起来,好似有枷锁将她封闭住了,挣脱不开。 “于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赵语祯在大夫施完针后无比担忧地问道。 于大夫起身走到盆架前净了手道:“令千金经络郁滞,且体内多处损伤,本就身体虚尽,却又遭逢高烧,致而神昏不语,好在未伤及五脏,施针过后加以良药好生将养,便无大碍。” 赵语祯闻言松了口气,忙道:“那便好,这几日要烦劳于大夫了。” “赵东家客气,老夫先去看看令堂的病情,随后一起开了药方过来。” 赵语祯连忙应下,看向一旁的管家道:“于婶,快带于大夫去老太太屋里。” “是,东家。于大夫这边请。”于婶说着撩开门前的门帘。 于大夫和于婶一走,赵怀宁的娘亲陈乐妍便坐在床边抹眼泪。 赵语祯闻言连忙上前安慰道:“妍娘,于大夫不是说了将养就能好嘛,快别哭了。” 陈乐妍握着女儿赵怀宁的手哭道:“都怨你,你平时若少训女儿几句,女儿怎么可能离家出走?你瞧瞧她,脸色这么苍白,不知道在外的这一天遭了多大的罪!” “她若成器,我会训她吗?她自小聪颖,若是之前严加管教不至于如今还一事无成!”赵语祯说着掏出帕子递给自己的媳妇儿,“我苦口婆心的还不是为了她好,她之前在文书院待的好好的,十四岁就中了举子,若继续进修下去,日后博个进士不在话下,可她偏偏自作主张改去了商学院,就她这东一榔锤西一棒子的性子,哪里是经商的料。” 陈乐妍闻言瞬间不爱听了 。 “你没有让她试过,怎知她不成?左右她喜欢,再说女承母业有何不可?” 赵语祯闻言沉默不语。 陈乐妍看了对方一眼道:“依我看,等怀宁成亲后,你给怀宁一次机会试试看,若成了大家欢喜,若不成也好让她自己死心。” “说起亲事,只怕怀宁醒来不干,她喜欢的一直是苏家的二小姐苏晚晴,咱们背着她给她定了苏家大小姐苏芷秋,即便是强逼着她成了亲,婚后怕也是没有心思经商,我担心家无宁日啊。”赵语祯叹道。 苏芷秋!!!赵怀宁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不禁疑惑起来了,赵家一开始给女儿选的是女侠?她看书的时候漏看了吗?可是不对啊,她看的明明是苏晚晴和赵怀宁订的亲啊,这是哪里出问题了吗? 陈乐妍一听苏晚晴三个字泪瞬间止住了。 “她想和苏晚晴成亲,想也别想,那个姑娘说话做事我向来不喜,还是芷秋好,性子虽冷,但稳重大体,我在她小时候便相中了!” 明智啊,慧眼啊,赵怀宁不禁在心里为这位伟大的女性鼓掌!!! 赵语祯特别无语,无奈笑道:“是你选亲还是怀宁选,选个她不中意的,俩人都不幸福。” “你懂什么,感情可以培养,一间屋子抬头不见低头见,芷秋那样优秀,我相信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都会喜欢的。”陈乐妍说着弯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明明女儿是她生的,怎地就喜欢那苏晚晴呢。 赵怀宁静静地听着,突然脑袋被摸,不由地一时间百感交集,这触感让她想到了她的娘亲,她娘亲也曾这样抚摸过她的脑袋…… “东家,夫人。”门外传来丫鬟腊梅的声音。 “进来。”赵语祯出声。 门帘被挑了起来,腊梅拿着一个脏兮兮的香囊走了进来。 “东家,夫人,奴婢清理小姐身上的衣物,发现这香囊里有东西,不知道小姐是否有用。” 赵语祯闻言道:“拿来我看。” 腊梅连忙送上前,赵语祯接过打开,将里面之物取了出来。 “是金线兰!!!”陈乐妍站了起来,“怀宁是去给老太太采药引子去了。” 赵语祯闻言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女儿,心里说不上来的愧疚,女儿对祖母一片孝心她却以为是耍脾气离家出走。 陈乐妍将金线兰取了过来交给腊梅道:“快,腊梅,于大夫还在老太太房里,你把这拿给于大夫,让他赶紧入药。” “是,夫人。”腊梅拿着草药急匆匆退了出去。 人一走,赵语祯便快步来到床边,握起了女儿的手道:“怀宁,是母亲不好,母亲误会你了,你是个好孩子。” 陈乐妍闻言气道:“你现在才知道啊,怀宁醒后你可不能老训她了,好好的孩子性子都被你训软了,见了你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可怜的我的怀宁为了采药伤成这样!!” “是我缺少耐心,女儿醒了我一定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话。”赵语祯下了决心,可她不知道醒来的赵怀宁将会让她血压飙升地更胜从前。 赵怀宁躺在那里,听着两人的谈话,内心略惊,赵怀宁难道是采药坠崖跌落泥潭里的吗,看起来这两个人的女儿是真的死了。赵怀宁心里一阵阵难受,她听得出来两个人对女儿的爱,可惜…… “你说话可要算话,咱们两个可就这一个女儿。”陈乐妍红了眼,坐在床边投进赵语祯的怀抱。 “我知道,我知道,妍娘,从今后咱们一家三口好好的。” 赵怀宁闻言不禁有些愧疚,她不属于这里,等她醒来能动了就会自杀的,只是,她这个假的冒牌的也死了,这两位岂不是要伤心死? “东家,夫人,苏家来人递婚书来了。”这时,门外传来了管家于婶的声音。 陈乐妍一听欢喜不已,抹干眼泪自己主动走到门口,笑着从于婶手里接了过来道:“苏家动作倒是快,婚书这么快就从县衙办好了吗?” 于婶笑道:“是啊夫人,苏家传话的人还说,苏老爷临时接到任务现在外出公干了,具体婚期等老太太寿辰那天再定。” “也好,于婶你去忙吧。”陈乐妍说着拿着婚书进了屋,边走边笑着打开,可看到上面的名字时,脸色顿变。 “祯娘,你和苏家定的是芷秋吗?”陈乐妍拿着婚书一度怀疑自己眼花了。 赵语祯还停留在对女儿的愧疚中,闻言茫然:“是啊,怎么了?” “你来看看,这新人下面的名字是谁啊?我是不是眼花了?”陈乐妍急切地拿着婚书走到床边递给赵语祯。 赵语祯低头一看,也呆住了。 “这...怎么是苏晚晴呢?”赵语祯拿过婚书惊诧不已。 床上的赵怀宁闻言心里一叹,她就说嘛,她这么好的脑子怎么可能记错,不管是不是阴差阳错,与赵怀宁订亲的终究还是苏晚晴,不过她相信随着她的死,与赵怀宁相关的人命运肯定都会发生变化,但愿赵家人在她死后会有个好结局吧。 “你!!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背着我去苏家提亲的苏晚晴??”陈乐妍很生气很生气。 赵语祯连忙站了起来解释道:“我没有,我和苏主簿全程都没有提过苏晚晴,妍娘,你先坐,你先别生气,可能苏主簿搞错了。” 陈乐妍有些头晕:“你们怎么谈的?你可明确说过要芷秋的吗?” “这怎么用明说呢,在我之前媒人已经沟通好了。再说苏家长女没有订亲是不可能略过芷秋先给小女儿订亲的,这是规矩呀,那媒人是知道我们的意思的,他也是正规媒学院出来的,做不出来越过长女给次女说媒的事来。” 陈乐妍闻言道:“是这个理,那苏家什么意思?我可打听了苏晚晴在那艺学院成绩垫底,当然成绩次要,可这姑娘说话我浑身别扭,瞧着就不是个实诚人,这门亲事不好答应的。” “我现在就去找他。”赵语祯阖上婚书就要往走。 陈乐妍见状连忙上前拉住对方道:“于婶说苏主簿外出公干了,等等吧,反正婚期未定,私下里好好商量商量。” 赵怀宁心里一阵叹息,真惨,不过看她们两个挺恩爱的,不妨再生一个呗,虽然大的保不住难免伤心,但日子总要过下去嘛。 “东家,夫人,老太太来了。” 屋内的二人闻言连忙走到门口掀开门帘。 “娘亲,你病未好怎地下床了?”赵语祯说着便和陈乐妍上前搀扶住。 老太太闻言一边往里走一边道:“腊梅把药引子送来了,于大夫说我喝个三四副就能好,我躺在床上一想到我孙女为了我这药引子至今昏迷不醒就心里难受,寻思着过来看看她。” 赵语祯二人把老太太扶到床边,老太太瞧着孙女那张惨败的脸心里肉疼一般。 “你平日总说她不肖,其实她是最有孝心的一个。”老太太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物,此物状似莲花,莲花经脉处做了镂空处理,从镂空处看里面有一颗白色的大珍珠。 “这是咱家祖传的莲花佩,有安神之效,今日给了怀宁吧。”老太太说着掀开被子,将莲花佩的红绳结挂在了赵怀宁中衣的衣扣上,随后拉着赵怀宁的手拍了拍,“怀宁啊,好好的,早点醒过来。” 莲花佩?赵怀宁想抬手去摸,却动不了,这书上描述过莲花佩,里面有一个大珍珠,这珍珠不是天然的,是合成的,珍珠里面有藏宝图的碎片,苏芷秋就是找齐了莲花佩拼齐了藏宝图才找到的巨额宝藏。 乖乖,原来赵家也有一个莲花佩,只是书里似乎没写苏芷秋是怎么从赵家得到的莲花佩! 这令她蛮好奇的,如今莲花佩挂在她身上,女侠会怎么来抢呢? 8. 第八章 赵怀宁有心多留几日,等着看苏芷秋怎么从她手里夺走莲花佩,可是思量一番,这点好奇心还是敌不过心魔! 她不打算在这穿书的世界里多加逗留,只要一能下地行走她就会去外面寻个地方去死,毕竟死在人家家里不礼貌。 赵怀宁思想着后面的事,在赵家老太太离开后不久,她迷迷糊糊做了梦,梦里她站在了宋令玥的面前,对方神情十分惊愕,从她瞪大的双眸里仿佛能看到她三魂已经被吓得去了两魂,她一定没有料到,在她眼里已经是死了的人还能活着出现在她眼前。 “妍娘,五更天了,你守了一天一夜了,去休息吧。” 正当赵怀宁做梦做的正起劲时,耳畔突然出现赵语祯的声音,她心神一顿,在梦里拔/出来的剑啪地一声断了,等她抬眸时宋令玥的脸刷地一下出现在她面前。 吓!赵怀宁心惊之际猛地睁开了双眸,她静静地躺在那里瞧着眼前的床顶。 “怎么,天亮了吗?”陈乐妍看向窗外,灰蒙蒙的。 赵语祯抬手轻轻搂着她的乐妍道:“五更天了,女儿这有我呢,你回去歇一会儿吧。” 陈乐妍闻言将脑袋贴到赵语祯腹部,两手抬起圈住对方的腰,缓缓闭上眼道:“我不回去,我要女儿醒来第一眼就能瞧见我。” 床上的赵怀宁醒神后,将目光从床顶移到床边相拥的二人身上,她借着屋内的烛光清楚地看见了二人的长相和装扮。 尽管她知道书里两个女子可以成亲,眼睛睁不开时她也听过二人相处时言谈,可知道的听到的远远比不了亲眼所见来的震撼,一对儿美人儿相拥的画面她第一次瞧见,但不得不说,好美... 她能从对方相拥中感受到那种相濡以沫相惜相爱的感觉,这种感觉带着些平凡但又透着无比心安... 真好......只可惜这样的两个人儿,也没能挽救得了她们的女儿,也不知道这书里的赵怀宁魂魄去了哪里。 “怀宁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呢,别她醒了你再熬坏了身子。”赵语祯说着弯腰亲了亲怀中人的额头,哄道:“听话,回去歇一会儿。” 陈乐妍睁开眸子,情意深深地回吻了一下,道:“你不也守了一天一夜嘛,你今天还要去铺子里,趁着天没亮透,你快回去眯一会儿。” 赵语祯见陈乐妍不肯回去,便道:“我去铺子里处理完事就能回来歇着,你可是去给一群熊孩子授课,要不然,你再请一天假得了。” 赵怀宁看着二人彼此关心着对方,在这推来推去,不禁嘴角微扬。 “你们两个都去歇着吧。”赵怀宁出声,声音哑哑的。 床前相拥的二人组闻声齐刷刷地转头,两个人的眸子几乎同时由惊到喜。 “哎呀,怀宁啊,你醒了啊。”陈乐妍开心地上前捧起赵怀宁的脸。 温热的手一触碰到赵怀宁,赵怀宁便愣住了,她透过陈乐妍仿佛看到了自己娘亲若有若无的身影,对方一脸温婉地冲着她笑。 “娘亲。”赵怀宁死死地盯着门口,娘亲二字一出唇,却见那模糊地身影笑着点头。 陈乐妍揉了揉女儿的脸颊道:“嗳,你可醒了,担心死我和你母亲了,知不知道?” 赵怀宁似乎没有听见陈乐妍说什么,她盯着门口,只见她的娘亲朝她挥手,随即转身一点一点消失在门口。 “娘!!”赵怀宁心里一紧,眼圈红了,她胳膊肘撑在床上,企图坐起来。 “哎呦,叫这么大声,转头看我,娘亲在这里呢,你躺久了不舒服是不是?来,娘亲扶着你坐下。”陈乐妍满脸是笑,说着便扶着赵怀宁坐了起来。 赵语祯见女儿醒了,也一脸欣慰,上前将锦枕竖起垫在赵怀宁后背上,“醒来就好。” 赵怀宁坐在那儿,看着门口的方向,她刚才怎么会看到她娘亲呢?那种感觉好像很真实,看着对方向她挥手作别,她的心好疼。 “哎呀,怎么哭上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陈乐妍瞬间紧张起来。 赵怀宁回神,看向床边的女人,一打眼,她便觉得她的唇形和对方长得好像啊,只是貌似对方的唇是其五官中最差的。 见床前的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定了定神道:“没有不舒服,就是感觉身子没有什么力气。” 赵语祯闻言松了口气道:“这正常,厨房给你熬了乌鸡汤,多补补就是。” 赵怀宁抬头看向站立在旁的女人,四目相对时,赵怀宁惊奇地她发现她的双眼长得和对方也好像啊,只不过对方的双眼好似也是其五官中最差的,对方的鼻子嘴都好好看。 在凤决山,她在河水里打量过自己,她的模样未变,如今看来,她和书里的赵怀宁模样是一样的,只是对方为什么专捡着她两个娘最差的五官长??? 这是撞狗屎运也撞不出来的机率吧!!!两个娘都是大美人儿,她却只能占个清秀二字。 “对对对,厨房熬的鸡汤,祯娘,快让腊梅端过来,这一天一夜了,女儿肯定饿坏了。”陈乐妍说着起身去倒了碗水,递到女儿嘴边:“来,怀宁,先喝点水。” 赵怀宁是真的渴了,嗓子都有些冒烟,闻言低头喝了起来。 “慢点,慢点,你说你这孩子,瞒着我和你母亲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万一有个好歹,你让我和你母亲怎么办!”陈乐妍说着便有些后怕。 赵怀宁闻言笑道:“再生一个呗。” 赵语祯刚吩咐完下人回来,听到女儿的话当即板下脸来:“胡说什么呢。” “哎呀,你这个死孩子,快呸呸呸。”陈乐妍轻轻地隔着被子打了女儿的大腿。 赵怀宁将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笑道:“不要不好意思嘛,刚才你们抱着亲挺恩爱的,再生个二胎不成问题。” 陈乐妍一听脸颊瞬间红了,恼羞道:“你说你这个孩子,醒了怎么不叫我们呢,瞎看什么!!我和你母亲再过两年都四十了,还生什么。” 赵怀宁有心让她们再生一个,便道:“老来得女也不错啊,反正我是指望不上了,再生个小的从头教。” 赵语祯闻言心里愧疚不已,宽慰道:“之前是母亲对你要求太高了,经历过一遭,我也想开了,你平安健康就好。你说得对,眼下大辽占领了我们四座府城,外战不断,内地多处起义军反周,做官出仕也未必是个好出路,你既然决定学商,那就在书院好好学,有了商文凭后就到家里的铺子来,我带着你经商。” 赵怀宁一听这话知道对方误会她的意思了,便道:“我......不一定是经商的料,你们再生个没准儿会有大出息呢。” “放心啦,你母亲不是在诓你,她是真的想开了,快别别扭了,娘亲知道你心里开心着呢!”陈乐妍说着便偷偷去扣女儿的腰,掐了一下。 赵怀宁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什......什么意思? “快谢谢你母亲啊。”陈乐妍边掐边给女儿使眼色。 ....... 好吧,只要她在和苏晚晴成亲之前死掉,那苏晚晴便祸害不了这个家,她死了,这两个人肯定会自己考虑生二胎的,也不用她操心。 “谢谢母亲。”赵怀宁嘴上跟赵语祯道谢,心里却在想什么商学院什么经商,都将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东家,夫人,乌鸡汤端来了。”门外传来腊梅的声音。 “快端进来。” 门帘被人从外面挑开,透进来光亮,外面的天在一家三口的畅聊中大亮了。 “书院那边我已经给你请过假了,这些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赵语祯在女儿醒后心便放下了嘱咐一句后看向陈乐妍,“我去铺子里了,女儿既醒了就让腊梅伺候着吧,你也赶紧回去休息休息。” 陈乐妍扬起一抹笑道:“知道了,你快去吧。” 赵怀宁看着二人,嘴角始终挂着淡淡地笑,两人虽近四十了,但这种互相关心爱护的感觉看的她也心生羡慕,看书的时候想象不到,这会儿亲眼所见,实在是观感和心里上都觉得舒服,这样看,两个女孩子在一起也不错,她看着都有些心动了。 她回去后,要不要在报仇后也找个女孩一起过日子?只是....找什么样的呢?赵怀宁想着想着,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苏芷秋中了情毒后娇躯微颤的样子,吓得她猛地一个激灵!!! 她怎么会想起那种画面呢,莫非她体内的情毒还有残留? 彼时的苏芷秋已经身在书院了,她刚走出岐黄院,便打了声喷嚏。 “芷秋啊,虽春已渐暖,但天气还凉,晨间多加件衣服。”岐黄院的老师在经过苏芷秋身旁时提醒了一句。 苏芷秋点头道:“多谢老师提醒。” “还有半柱香就要上课了,你若出院可要速去速回。” “喏。”苏芷秋恭敬地应声之后快步离去,她的裙裾因为步伐的加快在小腿四周飞扬,宛若一朵盛开的莲花。 苏芷秋穿过一座凉亭,下了石阶,还没走到文学院门口,便瞧见张景明和她妹妹苏晚晴。她下意识连忙躲到文学院的墙后,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有交集的?昨天婚书刚办好这两个人又因为什么一大早地在此见面? “晚晴学妹?” “景明学长晨安。”苏晚晴面上笑嘻嘻地,“昨天娘亲说学长和我姐姐定了亲,小妹今日特来道喜。” 张景明闻言眸子的亮光暗淡了几许,生硬道:“多谢。” 苏晚晴上前一步,面上一片活泼之态:“父亲说令尊大人曾说只要能与我家结亲无论长女还是次女都将出十里婚资筹办婚事,父亲说令尊大人诚意满满,但他不好替女儿做主,因此让我们姐妹来选,我姐姐年长,她先选了学长,我是特地来偷偷告知学长我姐姐的心意,还望日后学长能多多关心我姐姐,小妹这里提前祝愿你们婚姻美满。” 张景明闻言一愣,是苏芷秋先选的他? “你父亲一向疼爱你,为何不让你先选?”张景明脱口而出。 苏晚晴面上一片纯然:“我姐姐年长啊,自然姐姐先选啊!我那边快上课了,就不和学长聊了!” 张景明瞧着苏晚晴的背影,手里的书在掌心敲了敲,面上一片惋惜!他还是喜欢活泼明朗爱笑的人,苏芷秋太冷了。 苏芷秋在墙后看着妹妹跑远的背影微微扬眉,她这妹妹这样不会感觉无聊和累吗? 苏晚晴跑远后停了下来,她一直知道张景明喜欢她,每次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都清楚,在她心里,她选张景明还是选赵怀宁没什么区别,但是夺走她姐姐想选的她心里就特别有成就感!! “诶?黄皓?”苏晚晴瞧见黄皓腋下夹着算盘匆忙往商学院的方向跑,连忙将人喊住,“今天怎么你一个人啊?赵怀宁人呢?” “哦,她请假了,赵伯母说她从悬崖摔下去了,来不了啦。不和你说了,我上课快迟到了。” 苏晚晴闻言犹如天雷劈了一般,从悬崖摔下去了???那还有命活吗?即便能留条命怕也得伤残了吧? 本来还得意的苏晚晴瞬间慌了,若是医不好摊在床上,那她后半辈子可怎么办?她学的是琴棋书画,本就是学着玩的,她从来没有想过靠这些赚钱养家,万一赵怀宁......苏晚晴顾不得去上课了,她提起裙摆便往山下跑,她得去赵家亲眼瞧瞧,万一不行好让她父亲想想办法把亲事退了。 9. 第九章 问津书院很大,整个书院分了十余个学院,全部依山而建。苏晚晴抄近路跑到书院门口时已经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 她顾不得气喘吁吁,提着裙摆就往山下跑,长这么大,她第一次这般心慌。 心慌就会无暇思考和无所顾忌,苏晚晴只顾得跑去赵家探看赵怀宁是什么情况,以至于跑到人家门口时尚未觉得自己此行有何不妥。 “抱歉苏小姐,我家夫人说了,二小姐需要静养,莫说苏小姐了,便是同族亲朋都被拦下了呢。苏小姐,还是请回吧。”门房小后生说着便要关门。 苏晚晴见状连忙伸手去拦。 “这位小哥,你家夫人一定不知晓是我来了,还请去通禀一下,我真的很担心你家二小姐。” 门房小后生有些犹豫了。 “元昊,门外是谁啊?”陈乐妍抱着书缓步朝门口走来。 元昊闻声连忙转身,他家夫人身披绛色披风,怀里抱着书,一看就是要出门去学堂授课。 “回夫人的话,是苏家小姐想来探望我家二小姐。” “苏家小姐?”陈乐妍往前走了几步,只见苏晚晴一脸焦急地站在那里。 苏晚晴瞧见来人,连忙行礼:“晚晴见过陈伯母。” “是晚晴姑娘啊,怀宁她需要静养,你还是先回去吧。”陈乐妍说着迈出了门槛。 苏晚晴哪里肯罢休,哀求道:“陈伯母,我真的很担心怀宁,求您让我见见吧。” “你的心意我会转达给怀宁的,只是眼下实在不太方便,你先回去,等你父亲回来了,两家再坐下好好谈谈。”陈乐妍说罢余光瞥见自家的轿子已经落到了门前,便越过苏晚晴下了台阶,走到轿子前弯腰上了轿。 “苏小姐,您慢走。”元昊说着便将大门关了上去。 苏晚晴眼睁睁地看着陈乐妍坐轿离开了,身后的大门也无情地再次被关了上去。她脑海里皆是陈乐妍最后说的话,什么叫她父亲回来了两家坐下来谈谈?谈什么呢?难道说赵怀宁真的伤残了??? 苏晚晴越想越觉得是真的,不然赵家为什么不让她进去见赵怀宁呢?肯定模样惨不忍睹,对方怕她现在就回去闹着退婚所以不让她见,打算等她父亲回来后用别的条件说服她父亲继续这门亲事。 一定是这样!! 苏晚晴脸色都白了,早知道这样,她就选张景明了,反正这两个人都喜欢她,她和谁成亲都会被捧着! 苏晚晴很懊悔,顾不得回书院,她在赵家四周转了一圈和人打听一番后急匆匆地回了家。 约么半柱香后,徐慧便带着女儿苏晚晴再次登门,这次她带着许多补品前往,可令她意外的是,赵家仍以赵怀宁需要静养为由婉拒了她们。 苏晚晴在外不敢吱声,回了家便当着徐慧的面哭了起来。 “娘亲,你说从悬崖摔下去,怀宁她得多疼啊。” 徐慧一脸心疼,将女儿抱进怀里道:“晚晴,这个时候了你还心疼赵怀宁,我的傻女儿,你不想想,她万一只吊着一口气,或者瘫在床上了,你怎么办?” “这都是女儿的命,女儿只能认了,不过我还是很庆幸,庆幸姐姐选了张景明,不然姐姐若选了赵怀宁一定会和我这般伤心的。”苏晚晴边说边抹着眼泪。 徐慧闻言一愣,半晌道:“不提她了,提了就生气。你也莫着急,等探听了赵怀宁的情况,娘再决定要不要私下去退亲。” 苏晚晴对娘亲的反应略微有些诧异,不过她也没太往心里去,拉着她娘亲的手道:“娘亲,赵家不让人探望,女儿实在是心里不安,那陈伯母不是姐姐的启蒙老师吗?咱们可以拜托姐姐以谒师为由去赵家探听探听消息。” “这倒是个法子。”徐慧说着拍了拍女儿的手,“等她下课后,我去徐宅找她!!” 苏晚晴等不了,急道:“娘不能去书院给姐姐请个假吗?” “那逆女学医的,功课很要紧的,落课不好,再说赵怀宁什么样不会因为你姐姐早去晚去就有什么不同的,还是等下课了再让她跑一趟。”徐慧想也未想便拒绝了请假的事。 待到未时三刻,约莫苏芷秋从书院回来了,徐慧方才带着准备好的补品去了徐宅。 苏芷秋听到二人来意,当即回绝了,如今苏晚晴和赵怀宁订亲了,她去不合适。再说她知道对方的情况,没有残缺也不会瘫在床上,她去没有丝毫的意义反而......不自在! “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现在立刻马上过去。”徐慧怒道。 苏芷秋很想实话告诉她们赵怀宁的情况,可一定会被反问她怎么知道,这种无异于自爆。 “好姐姐,求你了。”苏晚晴梨花带雨。 苏芷秋不想多一刻看到苏晚晴的脸,当即冷声问道:“我可以去,但赵家不一定让我知道些什么,你们最好不要抱希望。” 苏芷秋说罢两手提起补品越过徐慧往外走。 “逆女,什么态度,整天冷着一张脸。”徐慧看着大女儿的背影恨的牙痒痒。 苏芷秋听见了,可没有回头,她提着东西快步离开,她小时候娘亲骂她,她虽伤心可还是想去接近娘亲,想改变娘亲对她的态度,后来她发现不可能的事了,心死后恨不得年年岁岁都不见面。 去时,苏芷秋做好了被谢绝的准备,毕竟苏赵两家如今是亲家了,对方连她娘亲都婉拒了,又怎么可能破例让她一个晚辈进去。 可事情总是出人意料,苏芷秋刚敲响门环,身后便想起了老师陈乐妍的声音。 “芷秋啊。”陈乐妍抱着书下了轿,喜笑颜开地上了台阶道:“我老远从轿窗里瞧见前面的人背影像你,没想到还真是你。” “老师。”苏芷秋瞧着教过自己四年的启蒙老师心里也颇觉亲切,“许久未见老师,老师可好?” “好,好,来,来,随老师进府说话。”陈乐妍十分开心,拉着苏芷秋的手腕就往里走。 二人进了前厅,陈乐妍没有往主位上去,反而坐在了苏芷秋旁边。 “芷秋啊,来老师家何必带这许多东西呢?” 苏芷秋闻言如实回道:“这都是我娘亲备下的,她听说怀宁妹妹卧床养病,所以让我带过来给怀宁妹妹补补身子。” 陈乐妍早在看到补品时就清楚了苏芷秋的来意,没想到这孩子就这么一股脑地说出来了。 “你娘亲有心了。”陈乐妍说着亲切地拉起苏芷秋的手,“你最近怎么样啊?学业可好?” 苏芷秋略微有些出神,她觉得老师的手好暖,对方握着她手的感觉就跟外祖母牵着她时一样让她心里踏实。 “尚好,望闻问切皆已学过了,现在在学给孕女孕男剖腹取子,尚有些心悸。” 陈乐妍闻言笑道:“毕竟动刀子,又是两条人命,一开始学理论都会心慌,跟着名医多出诊几次就好了。” 苏芷秋静静地在一旁听着,她喜欢和陈老师聊,当然多数都是她听陈老师在说。 “最近,你父亲娘亲可有给你订亲啊?”陈乐妍到底没有忍住,问出了她最在意的事情。 苏芷秋略微诧异,虽然她并不打算和张景明成亲,可眼下她的确是订亲了,师长问询,她也只能如实回话。 “已经订亲了,昨日婚书刚送来。” 陈乐妍心里大惊,起初还以为苏家搞错名字了,如今看,从时间上苏家两女订亲时间差不多,这叫什么事???究竟是媒人没说清楚还是苏家先给长女订亲了又见她们遣媒上门就不管不顾地做主把小女儿配了她的怀宁? 无论真相是哪种,都十分可惜,她能做得了自家的主去找苏家退亲,这芷秋的婚事她却是没有办法干预的,终究是可惜了。 苏芷秋细细地观察着自己的老师,见对方听说自己订亲后面上十分惋惜,不由地不解起来。 “那要恭喜你,婚期定下后可要给老师下请柬啊。”陈乐妍看着眼前的芷秋不禁肉疼,心仪的爱女媳妇儿是别人家的了。 苏芷秋闻言道:“若成亲的话一定邀请老师。” “那就好,你来时徐娘子一定给你下任务了吧,去吧,我让丫鬟带去你见怀宁,好让你回去能够交差。”陈乐妍说着便转头去吩咐一旁的小丫鬟。 苏芷秋闻言双手一时间不知该怎样放了,她知道老师本不愿有人打扰赵怀宁休息,可却为了她破例了,这种被贴心爱护的感觉,好久不曾体会到了。 “多谢老师。”苏芷秋心里很是感动。 陈乐妍拍了拍对方的手笑道:“傻孩子,和老师客气什么,你先去,我让人备好茶点果子给你们送去。” 苏芷秋应声后跟着小丫鬟离开。 “苏小姐,请进。”小丫鬟带着苏芷秋进了赵怀宁的院子,随后来到屋前掀开了门帘。 苏芷秋一踏进去便瞧见靠在床前手里拿着书的赵怀宁,四目相对,她从赵怀宁的眼里看到了诧异,可能对方没料到她会来,不过,对方诧异后为什么眼里多了些...玩味??? “二小姐,苏小姐来看你了。”小丫鬟出声提醒后便悄声退了出去。 赵怀宁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走远,随笑道:“女侠,你来了。” “你最好换个称呼。”苏芷秋走上前,坐了床前的凳子上,“你瞧着气色不错。” “那要多谢那个把我送过来的人。”赵怀宁说着举起自己的右手,“我中了情花后感觉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醒的时候我虽睁不开眼,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人狠狠地踩了我的手,苏小姐可看见是谁这么缺德吗?” 苏芷秋很长时间不会笑了,可听了赵怀宁的话她的眸子却控制不知地浮出几丝笑意,因怕赵怀宁瞧见,只得垂下眸子。 “或许是因为你梦里说了不当的话,所以才有此报应。” “是吗?”赵怀宁看向对方,缓缓放下胳膊,“罢了,反正我的手也无碍,不值当和缺德的人计较。” 苏芷秋闻言抬眸去看对方,冷道:“命险些都丢了的人,还在乎什么手?” 赵怀宁一听这话笑了,往床边凑了凑道:“与你开个玩笑,我郑重地向你道谢,多谢你救我一命,我会想办法报答你一下的。” “不求报答,你不暗讽我就好。”苏芷秋面无表情地说道。 “哈,没想到女侠也会记仇,等我能下地了郑重谢你可好?”赵怀宁说着用胳膊碰了苏芷秋一下,“别冰冷冷的,我害冷的,怎么说我们也是共同患过难的人,交情自与旁人不一样,我应该能荣幸地得一个笑脸才对。” 苏芷秋闻言毫不留情道:“是你在独自患难,我只是被拖累的救难人!!” ....... 赵怀宁抿着唇看着对方,她自认她的嘴就比较毒,为什么苏芷秋长得这般好看嘴也是这般不饶人。 10. 第十章 “咳!”赵怀宁轻咳一声掩盖了丝丝被怼后的尴尬,“咱俩不是中了情花毒吗?一起挺了过来,怎么不算同患难呢?” 苏芷秋听到情花毒的瞬间,眼前便浮现出赵怀宁轻薄她的画面,脸颊陡然红润的同时她握紧了粉圈,缓缓开口道:“你最好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不然,我可不保证你的嘴会不会烂掉!!!” 赵怀宁闻言十分正经地看着苏芷秋,开口道:“你确定你是来看望我的吗?我可是病人,你这样聊天我的病情可是会加重的。” “病情加重,于我何干?”苏芷秋冷冰冰地开口。 赵怀宁闻言笑道:“我胆子很小的,经不住吓,你恐吓威胁我,说不定下一刻我就气血攻心昏过去了。” 苏芷秋默然不语,她是学医的,焉能不知气能伤身,只是赵怀宁这笑吟吟的模样,哪里像是被吓着了? “你胆子小?你怕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吧。”苏芷秋说着直视赵怀宁的眸子,“胆子小的人是不会踏上凤决山的,我承认我以前看你是看走了眼,但你我也算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你对我的事守口如瓶,我们还是可以相安无事的。” “又在威胁我?”赵怀宁笑了,“罢了,看在你救我回来的份上,我保证把我知道的烂在肚子里。” 苏芷秋闻言稍微有些愣怔,许是没有想到对方答应的这么爽快。 “其实你不威胁我,我也不会去和别人说得。”赵怀宁说着伸了伸胳膊,坐久了哪里都不舒服,“放心吧,我赵怀宁不是长舌的人。” 苏芷秋见对方示好,脸色稍微缓和,开口道:“你也放心,你会功夫的事,我也不会同旁人说。” “我会功夫?”赵怀宁诧异,她遇到苏芷秋时已经虚地站不起来了,对方怎地知晓? 苏芷秋将对方的表情看在眼里,可她并不打算给对方解惑。 赵怀宁扬了扬眉:“所以说,你今天来不是来看我病情如何,而是来警告我的?” “一方面,另一方面来贺你订亲之喜。说起来,我妹妹现在很担心你的身体,她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赵怀宁一听,轻嗤一声:“呵,黄鼠狼给鸡拜年!她哪里是担心我的身体,她是怕自己和一残废成亲吧。” 苏芷秋闻言面上闪过一丝讶异,赵怀宁怎么这会儿这么清楚她妹妹的心思了。 “在书院我看你经常围在我妹妹身边,这会儿怎么说这话?” 赵怀宁见苏芷秋疑惑这才想起来这不该是书里赵怀宁的反应。 “哦,我本意是想说,她既然担心我,怎么自己不来看我,不亲自来说明心不诚。” 苏芷秋听了这话,面上又恢复了冷淡的样子。 “她和你订亲了不方便过来。”苏芷秋说着站了起来,“你好生养着吧,我该告辞了。” 赵怀宁见人要走,想着这是她在穿书里见到的第一个人,今天应该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便连忙拉住对方的手腕:“诶,等会儿,我有句话,你现在会恼,但我希望你记在心里,你师父南铭子会害了你,他惯会利用人心搜刮钱财用于他途,你可得小心了,不要着了他的道。” 苏芷秋本就为对方拉扯她手腕不悦,闻言不悦之意更浓,她抬手揪住赵怀宁的衣襟,刚欲说话,只听得一物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正当她垂眸要看时身后响起了门帘声。 赵怀宁整个人都快贴着苏芷秋了,听见声音,她身体脑袋不动,眼眸却往门口看去,只见陈乐妍一手端着点心一手扶着门帘,站在门口,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们!!! 陈乐妍.......!!! “娘亲。”赵怀宁维持着被动的姿势灿灿开口。 “那什么,你们继续,继续哈。”陈乐妍说着便要出去。 苏芷秋大囧,率先回神,脸一红连忙将赵怀宁松开,开口道:“老师。” 陈乐妍闻言停了下来,缓缓转身,她现在内心很是震惊,她看看女儿,看看苏芷秋,没一会儿自己把自己哄好了,心情瞬间又惊到喜。 “嗳,我给你们端些点心过来,芷秋啊,快,快坐。”陈乐妍走上前将点心放下,“那什么,你们继续,继续聊,我再给你们煮点茶水去。” 苏芷秋一听忙道:“老师不用麻烦,我正要告辞呢。” “哎呀,告什么辞呢,好不容易来老师家一回,怎么能不吃了晚饭再走。”陈乐妍说着拉着苏芷秋让其坐下,“我都让厨房准备了,你可不许现在走啊,你们继续聊,继续聊。” 陈乐妍说罢一步两回头地离开,一出了女儿的院子,她便提着裙摆飞快地往自己院里跑,看的路上的丫鬟们纷纷驻足惊愕。 “祯娘!”陈乐妍推开房门,快步走到看账簿的赵语祯身旁。 赵语祯放下账簿,站起来替陈乐妍顺着气道:“怎么,家里进狼了吗?” “没心情听你开玩笑。”陈乐妍拍开赵语祯的手,“你猜我进女儿房间看到了什么?” 赵语祯还当出了什么事,一听有关女儿的便坐了回去:“不是你的学生来看望怀宁吗?” “是啊,但是我看见女儿在拉芷秋的手,两人似乎在纠缠什么,你说你是不是谎报军情了,女儿喜欢的其实是芷秋不是什么苏晚晴。” 赵语祯闻言当即不悦道:“这怎么还拉人家手呢,病着就能为所欲为吗?” “啧,你怎么和我的反应不一样呢,这不该是高兴的事儿吗?” 赵语祯抬头看着陈乐妍,十分严肃道:“妍娘,怀宁她在书院围着苏家二小姐转,背地里却去拉苏家大小姐的手,她当她是谁啊,敢去同时招惹苏主簿的两个女儿?这也就是她病着,不然我非揍她一顿不可!!!” “你又来了!”陈乐妍不开心,“我觉得挺好,若是芷秋和怀宁都有意,我是要促成这门亲事的,苏主簿不是跟你索要不少钱财吗?顶多双倍给他们家。” “不是一回事,我出钱出粮给他解决米仓的事,他把北街的地划给我建酒楼,这事怎么能和女儿亲事扯上关系。”赵语祯说罢见陈乐妍愈发不开心,便道:“我也没说不支持你的想法,咱们原先就说好了等苏主簿回来去问清楚嘛。” “现在晚了,芷秋也订亲了,要换回来不是很容易。”陈乐妍揉了揉太阳穴。 赵语祯闻言宽慰道:“事在人为嘛,虽然他是官我是商,但我也不会任人欺负,等他回来我叫上媒人,他总得给我一个说法。” 那厢,被陈乐妍撞见举止亲密的二人面面相觑,苏芷秋瞪着赵怀宁,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是故意的。 赵怀宁本想道歉,可一想到陈乐妍那满脸开心的表情就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天下怕也只有陈乐妍瞧见这等场面会开心地溢于言表吧。 “赵怀宁!”苏芷秋见对方在笑,整个人愈发地冷了,“你故意的是吧?” 赵怀宁止了笑,灿灿道:“抱歉,我方才只是觉得我娘亲太可爱了。至于被娘亲撞见,这就不能怪我了,方才是你扯我衣襟。” 苏芷秋冷着脸,饶是她心里再羞再恼,也不能否认刚才的确是她动的手,罢了,也只能晚饭间向老师解释清楚了。 苏芷秋想罢,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递给赵怀宁道:“君子向来背后不说人,你如此说我的师父,想来有证据了?” 赵怀宁盯着苏芷秋拿莲花佩的手,心里一惊,盯了半晌才悻悻然地将莲花佩接在手里,她两手不安地摩擦着莲花佩,她虽不是赵语祯和陈乐妍的女儿,但此时却情不自禁地想替她们思虑周全。此时苏芷秋还不知道莲花佩的秘密,可后面知道后是自己来取还是告诉她师父南铭子? "我没有证据!" 苏芷秋闻言道:“没有证据的事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我掏心掏肺如实相告,你若听进心里去自然好,若听不进去,只能说人各有命,不能强求。” 苏芷秋闻言不欲再留,临走时见赵怀宁如此宝贝手里之物,又闻淡淡的清香,便道:“这就是你们赵家的名宝莲花佩吧?我记得去年,淮阴鉴宝大赛上,你堂哥请出过这莲花佩比赛,还夺了个第一宝贝的头筹呢。” 赵怀宁静静地听着,其实赵家的事书里着墨并不多,赵家的存在本就是个炮灰,若不是为了阐明苏晚晴把坑过来的赵家家财全部用来支持起义军,她想作者大概会连提赵家都不会提,虽是书里的人,但主线不在这小的不能再小的角色身上,是而讲述主角的同时根本不会在提及同一时刻小人物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这淮阴的人是否都知道我家有这个莲花佩?” 苏芷秋闻言淡声道:“当然,去年很是轰动。” ........那岂不是人尽皆知? 赵怀宁叹了口气,摩擦着莲花佩犹如手里握着一块烫手山芋,看来赵家不知道莲花佩的秘密,不然也不会拿去参赛。 不管怎样,这众所周知的莲花佩还继续留在赵家那就会被所有知道莲花佩秘密的人惦记着,这样的东西趁早脱手的好,书上说苏芷秋和其师父南铭子最终集齐了十三枚莲花佩,倒不如现在就送给苏芷秋。 只是,这东西是老太太给她孙女的,她这个假的貌似没有权利做主把东西送人。 “苏姑娘。”赵怀宁收起了之前玩笑的脸,“眼下外忧内患,无论是朝廷还是起义军都缺钱,商人是待宰的羔羊,若日后,我家有你想要的东西,可否...顾全住我家人的性命?” “你在说什么?”苏芷秋敛眉,“我苏芷秋岂是鸡鸣狗盗之辈?” 赵怀宁见对方略有恼意,忙道:“姑娘自然不是,我只是在请求,若我家出事请姑娘施以援手。” 苏芷秋闻言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怎么像在交代后事一样?” “就是在交代后事,一切拜托姑娘,哦,对了,烦请回去转告苏晚晴,就说我快死了,让她赶紧退亲!!” 苏芷秋讶然,若说对方性格有变,她可以认为是她之前不了解赵怀宁,可若说对方想和她妹妹退亲,那她有必要怀疑眼前之人是不是赵怀宁。 “你是谁?”苏芷秋上前一步,微微弯腰盯着赵怀宁的眼睛。 .......赵怀宁身子紧绷,这苏芷秋这么精明的吗?既如此精明又怎么会被她师父南铭子欺骗的? “那个.......你要不要先起来?我娘......”赵怀宁指了指门口,“她又来了。” 苏芷秋闻言也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刚欲起身门帘开了。 “茶来了!!”陈乐妍撩开门帘,瞬间呆愣在原地。 从她的角度看去,分明是苏芷秋弯腰在亲.......她的女儿????这比刚才还要劲爆!!! “你们在.......啃嘴吗???”陈乐妍端茶的手有些抖! “老师......没有的。”苏芷秋的脸已经胀红了,从小到大她没有这么丢人失礼过,为什么碰上赵怀宁,她就频频出丑,“老师,你误会了........” “哦,哦,那什么,不必解释,不必解释,这事儿交给我和你赵师母就好。”陈乐妍说着顾不得把茶放下,匆忙离开。 ....... 苏芷秋轻咬下唇,一张脸比中了情花毒时还要鲜艳欲滴。她缓缓转身,看向床上端坐的赵怀宁。 赵怀宁本能往后挪,救命,为什么她什么也没做,却要承受刀子般的视线。 11. 第十一章 气氛有些凝固,赵怀宁正义开口:“放心,方才的误会我会和我娘亲解释清楚的。” “不必。”苏芷秋说罢转身就往外走,要解释也是她和老师去解释。若赵怀宁去解释,以她老师的想象力,肯定认为赵怀宁在欺瞒她! 真要命!长这么大,第一次在老师的面前无地自容!!! 赵怀宁见对方离去,笑着摇了摇头,苏芷秋长的不凶,脾气倒是被亲人冷漠的凶巴巴的,这明显就是从小缺爱的表现,以为自己冷起来别人就会觉得她不好欺负! 幼稚虽幼稚,但不得不说细细品来,倒有些可爱,只是不明白的人,可能会觉得苏芷秋冷漠不好接近,其实都是唬人的! 表面冰冷的人心未必是冷的,在无爱的环境下长大,不懂得如何表达,如何去相处,往往被误会的整颗心都是伤痕。 赵怀宁看书的时候就心疼过苏芷秋,如今看,某些程度,她和苏芷秋同病相怜,不同的是,苏芷秋受的是心伤,而她,付出的是性命! 坦白讲,她是想帮苏芷秋的。赵怀宁手里攥着莲花佩,一个计划在心里渐渐有了雏形,能不能改变命运,就看苏芷秋自己的造化了。 那厢,苏芷秋去见陈乐妍,被对方拉到了饭桌上。 苏芷秋看着碗里小山高的饭菜,出声解释刚才的事情,把站位问题生动地描述了出来。 “老师,真的看错了,我与怀宁妹妹十分清白,还请老师相信我。” 陈乐妍闻言和赵语祯互看一眼,随后陈乐妍笑道:“自然相信,自然相信,来,芷秋,尝一尝老师亲手熬的乌鸡汤。” 苏芷秋看着眼前的乌鸡汤,心中一叹,她老师和赵师母的眼神让她有些心无力,嘴上说着相信,可二人眼神交流的样子,分明是在说给孩子留点面子! 换了别人,苏芷秋压根不会去理会别人怎么想的,可这是她的启蒙老师,小时候被亲娘伤的泪流满面,又不想频繁让外祖母知晓,她多数是在陈老师娘亲般的怀抱里自愈的。 “老师,师母,我说得是真的,怀宁妹妹与我妹妹订亲了,我怎么可能做出对不起妹妹和伤害老师一家的事情来。” 赵语祯闻言忙道:“我们自然相信你的为人,别想太多,快吃饭吧。” 苏芷秋怀着忐忑的心吃完了这段晚饭,饭后,陈乐妍和赵语祯一起将苏芷秋送到了大门口,目送对方远去后,陈乐妍转身就跨进门槛就往女儿的院子去。 一进门,便见女儿在床头烛灯下看着书。 “怎么想起来看咱们的大周史记来了?”陈乐妍拉开凳子坐在床边,拿起一本史书翻了翻。 赵怀宁本无聊,想起书中提到女女、男男也可生子一事,便一早让腊梅找了些书来,腊梅很聪明,她隐晦地提了一句,腊梅就帮她找来了几本史书和一本讲述孕史的《点沉砂》。 “随便看看。”赵怀宁合上书笑道,“娘亲是来找我问苏芷秋的事吧,我和她清白的很。” 陈乐妍闻言道:“不管清不清白,娘亲只问你,想不想和苏晚晴解除婚约?” “当然想。”赵怀宁没有丝毫犹豫,其实不用赵家费神,苏晚晴在遇到一个人后会主动和赵怀宁解除婚约,只是她等不了那么久! 陈乐妍闻言愣了好一会儿,半晌道:“怎么这会儿想通了?” “女儿只是慢慢发现苏晚晴不太适合我。” 陈乐妍怔怔地抬手摸了摸女儿的脸道:“娘亲发现你醒来后性子变了不少。” 赵怀宁闻言不语,她现在虽然可以宽慰对方,但当她也离开这个世界,陈乐妍总要面对女儿不在了的现实。 “亲事娘会去退的,你好好休息,看书别太久了,这么晚对眼睛不好。”陈乐妍在看到女儿耳后的那颗痣后觉得自己想多了,嘱咐了一句便起身离开。 陈乐妍一走,赵怀宁便重新拿起书看了起来。 书里的世界虽有男女之别,但有孕生子却不因性别来定!婴儿一出生便会在后腰处注入点沉砂,有的人在成长过程中点沉砂会自己消失,有的则是在成亲行过房事后才消失。 世人择偶,大多是要提前告知媒人点沉砂是否还在,无论是男女,还是女女或者男男,只要其中一个点沉砂消失其中一个点沉砂还在成亲后便可孕育子女,只是无法提前知晓孕育子女的是谁。 大周开国六百余年,有男子有孕的,也有女子有孕的,有点沉砂消失的有孕的,也有点沉砂未消失者有孕的,至今道学家也好算命学家也好,无一人可以准确推断出一对新人到底谁将来会是身怀六甲之人。 当然,这只是大多数人,史书上也记载过不少点沉砂都消失的伴侣同样孕有子女,只是有孕的机率没有前者大!是而世人给子女订亲,多数还是遵循大流! 赵怀宁抬手伸进衣服里,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腰,调整了下姿势后掀开中衣,从身后的落地衣镜看去,赫然发现后腰有个紫红紫红的圆形印记。 这就是点沉砂?赵怀宁用手去擦,发现擦不掉! “要不要这么神奇?”赵怀宁来了兴致,倒了点手沾在帕子上去擦,发现还是擦不掉。 难道真的只有行房后才会消失?赵怀宁想研究一下点沉砂,若知道成分,她是不是可以重生后自己研制一下? 赵怀宁捣鼓了半晌,她拿过陈乐妍端来的茶水去擦发现还是擦不掉。 “擦不掉,刮是不能刮下来?”赵怀宁有此想法后,四周手能伸到的地方没有一个匕首,可她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青色的瓶子,打开闻了闻是酒。 闲来无事,她倒了点酒在帕子上,没报希望的她轻轻用帕子在后腰一擦...... !!! 擦掉了!!! 赵怀宁惊愕地看着镜子里的后腰,点沉砂被她擦掉了四分之一,见此情况她僵硬地一动不动。 她是不是闯祸了? 赵怀宁吓得丢掉帕子,拿过《点沉砂》翻看起来,等到她看到一串字后,再次震惊了。 点沉砂是擦不掉的,要么每天颜色淡一点直到点沉砂自己自行消失,要么成亲后行房后瞬间消失。 那这样岂不是说,书里赵怀宁腰后的点沉砂是假的?她的点沉砂早就消失了,但是她自己做了个假的。 为什么? 赵怀宁跌回锦枕上,此刻她无比痛恨《大周末帝传》的作者,你写书小人物能不能多写点笔墨,弄得她现在除了知道赵怀宁的一些渣事外,别的她都不晓得。 难道.......一个想法跃入赵怀宁的脑袋里,会不会是那个赵怀宁知道苏晚晴的点沉砂消失了,为了和对方成亲少些障碍,就自己弄了个点沉砂瞒住了她的娘亲和母亲。 这.......算骗婚吧!!!虽然书上记载了两个点沉砂都消失的人是可以孕育出子女的,但不是所有的都能,一定程度上应该算骗婚,或者赵怀宁的点沉砂本来没有消失,可却在成亲前和人苟合过了!!! 那更渣!!! “咦!!!活该你饿死街头。”赵怀宁一阵愤懑! 那厢,苏芷秋回到徐宅,人还没走到前厅,便见苏晚晴跑了出来。 “姐姐,怎么样?” 苏芷秋见妹妹神色焦急,便道:“我看她没什么事,气色不错,能吃能睡,想来休息个十天八天的就能下地了。” “那她现在呢?现在能下地行走吗?” 苏芷秋闻言如实道:“她病卧在床,又怎么会下地呢?” “那就是说残没残不一定?” “她没残,放心吧。”苏芷秋说着越过对方就要走,却被徐慧给拦住。 “她都没下地,你怎知她没残?赵家人告诉你的吗?” 苏芷秋看着她的娘亲,启唇道:“没有。” 徐慧一听大怒:“没告诉你你就敢说没残?这可是你妹妹的终身大事,你竟然这般不上心!!!” 苏晚晴心里忐忑哭了出来:“姐姐,赵怀宁有没有说她身体怎么样?或者她有没有话让你带给我?” 苏芷秋闻言将目光从徐慧脸上移到苏晚晴身上道:“哦,她是有话让我带给你,她说她快死了,让你赶紧退亲。” 苏晚晴一听哭的更加大声:“娘~~” “哎呦,不哭不哭。”徐慧安慰着小女儿,回头瞪了眼苏芷秋道:“你不是说人没事吗?怎么这会儿就要死了,你怎么看的人,亏你还是学医的,不知道在书院学些什么,一点用也没有!!” 苏芷秋此刻的神情愈发地冷了,她别开目光不再看那相拥的二人道:“我说人没事是真的,她说她快要死了让退亲也是真的,信她信我两位自便。” 苏芷秋说着大步往里走:“张姨,送客!!!” 苏晚晴哭的梨花带雨,跺了跺脚:“娘~~我该怎么办?” “别哭,娘亲仔细琢磨了一下,你姐姐这个人虽招人恨,但还不屑于在这件事上说谎,她是学医的,她敢回来说人没事那人一定没事,不然万一有事我和你父亲能扒了她的皮,她不敢的。” 苏晚晴闻言对徐慧如此相信苏芷秋不悦,哭道:“娘亲,不管人好不好我都要退亲。” “好好好,不过要等你父亲回来。” 苏芷秋没有再理会身后的母女俩,她快步回了房,一开门便微微怔住,屋里有人!! 苏芷秋提高警惕,往里面迈进一步。 “芷秋回来了?”帘后走出来一个人,笑盈盈帝看着苏芷秋。 苏芷秋面容虽没有变化,可眸子划过一丝欢喜:“师父。” 南铭子走上前,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道:“为师刚从滁州回来,给你带了点滁州特产小吃。” “多谢师父。” 南铭子笑着入座道:“怎么样?为师去滁州交流医术这段时间,你的功课可还好?” “尚好。”苏芷秋面对眼前这位师父,语言更加简洁。 南铭子闻言点头,良久捋着胡须叹道:“为师出去这一遭,发现自己待在淮阴犹如井底之蛙啊,眼下大辽大举进攻边境,国内又多处起义,民不聊生啊,这次得遇不少仁人志士,为师觉得医人病不如医国病,医人病救数人,医国病救万民。” 苏芷秋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眼下的确内忧外患,她也有心拯救万民于水火,可是没有途径。 “师父可有医国病之法?” “本也没有,但此次去滁州,从一高人处得知一法。”南铭子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张纸递给苏芷秋。 苏芷秋拿过来一看,顿时一惊,这画的不是莲花佩吗? “高人说,这莲花佩的珍珠内有藏宝图的碎片,拼凑齐十三个碎片就可以找到巨额宝藏,到时候送于朝廷招兵买马采购粮草运往前线,那大辽出兵多日,若久攻不下,自然会退兵!” 苏芷秋闻言脑海忽然想到赵怀宁说的话,她说日后她府上若有她想要的东西,千万要护住她的家人,她说她的师父南铭子四处搜刮钱财用于他途.... 赵怀宁说的东西难道就是莲花佩?她早知莲花佩的秘密?只是,赵怀宁为什么断定她会想要莲花佩呢? 她也是刚刚听师父说,自己尚未决定要不要做这件事。 “为师其他书院的徒弟已经开始寻找了,芷秋,民族大义国家存亡,是每个人的责任,你平时也留意下吧,希望我们大家齐心协力早日找到宝藏拯救万民于水火。” 苏芷秋闻言,脑海里都是赵怀宁说她师父是坏人的言论,她想驱赶走,可是耳畔还是会不自觉的回响.... 赵怀宁...苏芷秋心里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对方成功地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她决定请几天假盯着赵怀宁!!! 12. 第十二章 赵怀宁在于大夫的医治下很快便能下地扶着墙行走,虽然双腿行走不稳,每走一步都在打颤,可赵怀宁却异常兴奋,醒来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运用这双腿。 “于大夫。”赵语祯和陈乐妍从外面回来,瞧见站立在廊下的于大夫便上前问好。 于大夫闻言转身笑着颔首,而后道:“要恭喜赵东家和陈老师了,令千金毅力非凡啊。” 赵语祯闻言抬头看去,只见女儿扶着墙一步一步地走着。 “我从医多年,像令千金这样的,没十天八天是下不了地的,双腿发虚会让人心生退意重新窝回床上,可令千金不同,她双腿打着颤,额头冒着冷汗,就这样扶着墙一步一步地走着,不娇不馁,难能可贵。” 赵语祯听着于大夫的话,心有安慰,可陈乐妍却有种不安的感觉,她的怀宁虽是个好孩子,但在病中那是能不下床就不下床的,怎地醒来后给她的感觉变了很多,就像.......另外一个人。 可她昨天看过了,怀宁耳后的痣还在,或许,是这孩子经历一番生死,成长了吧。 “小女能这么快下地,也权杖于大夫精湛的医术。”赵语祯笑道。 “哪里哪里。”于大夫很开心,笑着谦虚了一句,“老夫还要去给老太太诊脉,二小姐这边若有事可去老太太院中唤我。” 赵语祯闻言忙让开路:“家慈的那边有劳于大夫了。” 陈乐妍在看着于大夫离去看,问道:“可打听到苏主簿何时回来?” “衙门的人说要三天之后。”赵语祯叹道,“三天后正好是娘亲的寿辰,我看这两日娘亲的病去了七八分了,打算好好办一场去去病气,商议退亲的事便延后一天吧,总不好在娘亲的寿宴上找苏家退亲。” 陈乐妍考虑一下,的确不妥,左右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也好。” 赵怀宁走的后背都是冷汗,一抬头瞧见两个娘站在廊下说着话,便道:“母亲,娘亲,可否给女儿我寻个拐杖来?” 陈乐妍闻言连忙下了长廊,走上前,心疼地拿着帕子给赵怀宁擦汗。 “累不累啊?身子还虚着别走太久。” 赵怀宁感受着对方的母爱,心里暖暖地道:“不累,越走我越精神呢。” 赵语祯看着这样不矫情的女儿,真的有种老怀安慰的感觉,难得语气温和起来:“回房歇一会儿吧,后背的衣衫都湿透了。” “好,那拐杖呢?”赵怀宁神情透着几分顽皮。 赵语祯失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来。” “多谢母亲。”赵怀宁道谢后,便想扶着墙回房,谁知陈乐妍紧张地扶着她,大有和她回房的意思。 “娘亲,我自己能走,我就不耽误你和母亲的时间了,你们加油努力,早点给我生个妹妹。” 陈乐妍一听当即松开手,面上有些红润:“你这孩子,这些天怎么一直管我们要妹妹?” “去去,想要孩子将来你成亲后自己要。”赵语祯说着牵起陈乐妍的手离开。 赵怀宁看着对方的背影摇了摇头,一步一步扶着墙回了房。 赵语祯还是十分关心这个独女的,走了没一会儿,于婶便拿着拐杖来了。 “二小姐,这是你要的拐杖。”于婶贴心地将拐杖靠墙放下,而后从怀里取出了几张帛绢,“这是二小姐让寻的帛绢,市面上能找到的几种都在这里。” “多谢于婶。”赵怀宁喜出望外,忙把帛绢接了过来,在于婶走后,她从怀里取出了莲花佩。 昨天她将莲花佩上面藕状的盖子取了下来,倒出了那枚合成的珠子,用匕首沿着珍珠细小的裂缝切开,里面果然藏着一个帛绢碎片,这块碎片上面和右边完好,这说明是藏宝图的右上角。 碎片上面画着几座连绵的山峰,最后侧用极小的字写着两个字。 书里的字和她原世的字略有出入,但是大体笔画让她还是认出了上面的字是陇南。 赵怀宁比对了一下市面上的帛绢,选了一个最为接近的,按碎片轮廓剪了下来,而后照着碎片上的山峰一模一样地画上,只是题字时却照着字典题上了益州二字。 她不是瞎题的,昨夜她根据碎片上的山峰形状查阅了大周疆土地图和山水志,陇南的山势和益州相似,一般地图只会在右上角题字交代地点,至于藏在哪里会在地图上用朱砂标明。若这份藏宝图与常规地图一样,那她改的这个碎片将来完全可以误导南铭子。 赵怀宁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待字迹干了之后将假碎片重新放入珍珠里,用腊将珍珠两半粘合住,而后将莲花佩恢复原貌。 做好这一切好,赵怀宁将莲花佩明晃晃地放在书案上,将真的碎片放入一个小竹筒里揣进了怀里。 “腊梅。”赵怀宁手撑在扶手上站了起来,从墙角取过拐杖往外走。 “二小姐,你找我?”小丫鬟急匆匆跑了出来。 赵怀宁拄着拐杖走到门口道:“我口渴了,屋里的茶凉了,你帮我去煮盏新的吧。” “好的二小姐。” 赵怀宁在小丫头跑出院子后,加快拄着拐杖往外走,她没有走大门,而是走了平时进出轿子的侧门。 苏芷秋在赵家斜对面的茶楼,在赵怀宁出现在街道上时,她便火速付账离开,出来时,赵怀宁已经走出街口了。 赵怀宁用陈乐妍昨天给她的月钱买了一串麻绳,随后一步一步按山水志上的路线往凤决山上去。 当苏芷秋跟着到达凤决山底时,赵怀宁已经放弃拐杖改为爬了。 苏芷秋疑惑不已,可这长坡没有丝毫的遮挡物,她怕赵怀宁回头发现,只得躲在山脚下的树后。 赵怀宁爬到崖定时,借着调转方向往山下快速瞄了一眼,她若不知道后面跟了个尾巴,她就不是赵怀宁了。 路上,她曾故意弄掉麻绳弯腰去捡,向后看时她发现了飞舞着的白色裙摆,对方踮着脚飞快地躲进了商贩的桌后! 一个平时冷漠的人,做出这样的举动,难免让她失笑。 赵怀宁其实不怕苏芷秋跟踪的,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浅报苏芷秋在凤决山的救命之恩。 赵怀宁将麻绳一头系在树干上,一头绑在自己的腰上,绑紧后她慢慢往崖边爬去,彼时她的脚下无力,全靠一根麻绳支撑,她喘息着在悬崖壁上的孤松旁糟了个小洞,而后把藏有碎片的竹筒放了进去, 等她做好一切,扯着麻绳勾到崖顶时,一只白皙的手朝她伸来。 赵怀宁头也未抬,直接把手交给对方:“谢谢女侠。” 苏芷秋微微有些惊讶,她将人拉了上来问道:“你怎知是我?” “跟踪的太拙劣,你这样的若去做斥候,得死在半路上。”赵怀宁四仰八叉躺在草地上,一边解着腰上的麻绳一边笑道,“哦,忘了,你虽然没学过怎么跟踪人,但你功夫好,或许能死里逃生。” 苏芷秋闻言敛眉,她的目光往悬崖下瞧了一眼,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哦,我之前不是来采金线兰吗?我祖母用它入药好身体快好转了,我想着悬崖壁上还有一株,寻思采回去给祖母备着,没曾想没有了。”赵怀宁缓缓坐了起来,“白跑一趟。” 苏芷秋有些怀疑,赵怀宁现在站都站不太稳,要尽孝心为什么不等自己好了吗? “扶我一把吧。”赵怀宁伸出手。 苏芷秋闻言道:“扶你站起来,你能走下山吗?” “女侠不扶我下山吗?” “你我已是与人订过亲的人,身份有别,不方便。再说,你能爬上来就能爬下去,爬吧,哦,对了,你丢在山下的拐杖我给放在一颗树后了,你别没找到以为我把你拐杖给丢了。”苏芷秋说着便转身跃下悬崖。 赵怀宁见状忙爬到悬崖边,看着飞落在陡坡上的苏芷秋,抱着胳膊仰头看着整个悬崖峭壁,笑了笑道:“女侠你在看什么?” 苏芷秋不语,她看正面悬崖峭壁,除了那颗孤独的松树断了分枝外,其余与之前也并无差别,所以赵怀宁不顾身子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来了? “女侠你慢慢看,我先爬一步了。”赵怀宁向下喊了一句,便往山下爬。 苏芷秋没有理会赵怀宁,她飞身几次就近看了几眼,一直看到太阳落山,她也没发现什么。 她仰头看着落日余晖,柳眉微蹙,难道说赵怀宁路上发现她在跟踪,为了甩开她,故意来这凤决山演了这么一出? 若是如此,赵怀宁在搞什么鬼? “师姐!!!” 苏芷秋正沉吟,闻声仰头看去,只见她的小师妹孔念儿正朝她招手。 “师姐让我好找。” 苏芷秋闻言飞身上了悬崖,问道:“念儿,找我何事?” “师父找你说过莲花佩的事了吧,还记得去年比宝大赛,赵家大公子赵有拿出来的就是莲花佩,和画里的一模一样。” 苏芷秋听得此话,心里一紧。 “我把事说给师父听了,师父命我们想法子参加赵老太太的寿宴,偷取莲花佩。” “偷?”苏芷秋神色一变,她的脑海再次响起了赵怀宁的话。 孔念儿闻言忙道:“对,偷虽不耻,但为了驱逐大辽,保我边境百姓,偷又何妨?再说我们不白偷,师父准备下两千两银票,偷了莲花佩把钱放下就是。” 苏芷秋抿嘴不语,赵家并不缺钱,不问自偷,人所不耻!! 13. 第十三章 老太太寿辰这天,赵语祯和陈乐妍忙地不可开交。 因赵语祯要大办,因此请来了全宗族的人和所有生意上的相与,相与们又携带全家而来,一时间整个赵家的前院坐满了人。 苏芷秋也来了,跟着其父苏启山坐在了左前第一张宴桌上,抬眸时,瞧见赵怀宁从月亮门处跑了出来。 她好了?这么快? “你看,怀宁这不好好的吗?”苏启山看向一旁的小女儿,“哪里像你说得下不来床?” 苏晚晴也愣了,目光悠悠地看了苏芷秋一眼道:“姐姐回来说赵怀宁托她带话,说她要死了让我赶紧退亲的。” \"是吗?\"苏启山看向跟在赵语祯后面给人敬酒的赵怀宁,“这丫头什么意思?” 苏晚晴捏紧筷子道:“她敢骗我,看我还理她。” “苏主簿,徐娘子,感谢赏光前来为家慈祝寿。”赵语祯带着赵怀宁来到苏家这桌,上来便向两人敬酒。 “你我两家如今可是要好亲家,理该来给老太太祝寿。”苏启山说罢仰头将杯中酒饮尽,而后看着赵怀宁笑道:“听闻怀宁坠崖了,如今大好,真是可喜可贺。” 赵语祯一脸喜气道:“这也权杖那位恩人,怀宁她感觉有人救了她却不记得那人的长相,不然一定登门要好好拜谢。” 苏芷秋闻言抬眸瞥了赵怀宁一眼,不料对方也在看她,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躲闪。苏芷秋瞧着眼前的赵怀宁,难得地细细打量了两眼。赵怀宁一改往日的发型,今天将发丝全部束在后面,露出白净饱满的额头。 不知为何,她觉得露出额头的赵怀宁比之前要英气飒爽多了,以前倒没有觉得对方还有这样干净爽利的一面。 “能被人所救,说明怀宁命大,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苏启山说着看向苏晚晴,“怎地闷头不说话?不是一直担心怀宁吗?” 苏晚晴闻言看向赵怀宁,其实她也注意到对方从头发到服饰全都变了风格,她老远瞧着也觉得眼前一亮,因此满腔怒气在这一刻被莫名消散了不少,只委屈地开口问道:“怀宁,你好端端地,为什么托我姐姐说你快要死了?你知不知道我担心死了。” 赵怀宁瞥了对方一眼,又去看苏芷秋,不禁疑惑起来,这苏晚晴是和苏芷秋是亲姐妹吗?怎么五官没有一处像的地方呢? 苏芷秋见对方看着她不说话,不由地甩过去一记眼刀,她担心赵怀宁使坏。 赵怀宁接受到眼刀,咧嘴一笑道:“哦,我当时感觉很不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你别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没准儿过两天你看到的就是我的尸体。” “胡说什么呢???”赵语祯板下脸来,“不成样子,去,去后面看看你娘亲,帮忙张罗下。” “哦。”赵怀宁应声不管那眼圈红了欲哭的苏晚晴,转身潇洒离开。 苏芷秋看着赵怀宁离去的背影,脑海又回想起对方交代后事一般的话,心里顿时觉得赵怀宁好像真的要去死。 只是为什么呢? 苏芷秋正想着忽觉后方矮墙处一阵飞跃之声,回头看去,只看到越过墙去的一抹淡黄色的身影。 孔念儿... 苏芷秋双眸微动,站了起来。 “做什么去?”徐慧眼神凌厉。 “茶水饮多了。”苏芷秋无视徐慧的眼神,离开了宴席。 苏芷秋来过赵家几回,熟门熟路地往里走,她刚走到假山前,便被人拉住了手腕。 “师姐。”孔念儿将人拉进了假山里,“师姐,咱们分头找吧,我去左边,你去右边。” 苏芷秋闻言拉住了孔念儿的手道:“念儿,回吧。” “师姐?”孔念儿闻言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了,“师姐,我知道这是你老师的家,你不忍心,要不这样,你回宴席上去,我一个人搜。” “什么人?”赵怀宁站在假山前不远处出声道。 假山里的二人瞬间屏息凝神,不敢出声。 “出来。”赵怀宁往前走了几步,“大白天的带着剑想做什么啊?” 孔念儿闻言连忙把露出假山外的剑收了回来。 “呵,掩耳盗铃吗?”赵怀宁活动了下手腕脚腕,她能行走之后每天都在锻炼,不为别的,她实在受不了身体软踏踏的感觉,“再不出来,我喊人了。” 话音落,一抹黄色的身影冲了出来。 赵怀宁见对方蒙着面纱拔剑向她刺来,头一偏,躲过一剑的同时抬手击打在蒙面女子的手腕处,孔念儿手筋一软,剑掉落在地上。 孔念儿见状大惊,在她印象里赵怀宁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为什么突然之间这么厉害了?孔念儿尚在震惊中,见对方徒手朝她攻来,只得疲于招架,两人交手三招后,赵怀宁捏住了孔念儿手腕向后绕去。 “啊!”孔念儿疼地呼出声来,挣扎几下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她急的望向假山,师姐不救她的话她非栽在赵怀宁手里不可。 “就这么点能耐还敢蒙面进我家?”赵怀宁说着手上微微用力,“说,来我家后院干什么?” 孔念儿疼地快哭了,闻言却死死咬着唇不开口。 “不说啊,那我就把你绑起来,然后.......”赵怀宁眉头一扬,露出一抹坏笑,“然后一件一件地........把你的衣服全部都扒下来。” 苏芷秋在山洞内闻言,暗骂一声无赖,顺手捡起一颗小石子,快速朝赵怀宁的后脑勺掷去。 赵怀宁听见声响,本能去躲,躲的同时松开了孔念儿的手。 孔念儿不敢多留,在对方松开手的同时飞身离去。 “算你跑的快,”赵怀宁说罢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离去。 苏芷秋见状敛眉,她刚刚出手,赵怀宁当知假山里有人才是,怎地就这样走了?苏芷秋心中疑惑,见赵怀宁走远,也不敢在假山久留,为了避免和赵怀宁碰见,她掉头往假山另外一个出口走去。 假山内视线极为不好,在快走到出口时,日光稍微渗进,她一脚刚踏出假山,又地猛地停了下来。 赵怀宁背着手站在假山门口!!! 苏芷秋从来这么没有心慌过,仿佛偷东西被抓包了的贼,让她浑身不得劲。 “女侠...”赵怀宁缓缓回头,扬起一抹纯真的笑,“我家是不是招贼了?” 苏芷秋面颊红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被抓包似的感觉一点也不美妙。 “你不是走了吗?”苏芷秋此刻能深切地感受到脸颊的滚烫,这赵怀宁什么时候这么多心眼子了? 赵怀宁闻言笑道:“女侠是客,我怎好留女侠一个人在这后院?女侠不在前面吃宴,跑到这里来,难道说,我家的后院与众不同,特别吸引人?” 苏芷秋闻言别开对方炯炯的目光道:“你家为什么吸引人,你心里应该清楚吧。” “我清楚什么?”赵怀宁佯装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什么贼应该心里十分清楚才是。” 一听对方说自己是贼,苏芷秋气极难耐。 “赵怀宁,你认为我会在自己老师家里做贼吗?” 这话问的似有些咬牙切齿,见对方真的怒了,赵怀宁不敢再逗,笑道:“女侠怎么会是贼呢,女侠侠肝义胆,外冷内热,心肠最好了,我说的贼是方才那个武艺不精的丫头片子。” 苏芷秋闻言一愣,孔念儿要知道平日最瞧不上的赵怀宁说她丫头片子,还说她是贼,非气炸了不可。 “你醒来后性格倒是大变。”苏芷秋审视地瞧着眼前的赵怀宁,一个人怎么能有两副面孔呢? “那以前性格好还是现在性格好?”赵怀宁笑盈盈地等待苏芷秋的回答,她也是人,是人就没有不爱听好话的。 苏芷秋觉得赵怀宁现在除了无赖不要脸这点外,其余都比之前要好,但是见对方一脸嘚瑟样,她内心深处委实不愿如对方的意。 “以前的赵怀宁老实有礼,现在的赵怀宁一副无赖痞子样。”苏芷秋说着越过赵怀宁往外走。 赵怀宁满脸的笑僵在脸上,跟了上去道:“其实我是多面的,要暴躁的时候我很暴躁,要从容嘛,我也能很从容。”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苏芷秋给出一句评价。 赵怀宁抿了抿唇,这也就是她得回去复仇,不然她非留下来和苏芷秋好好掰扯过过招不可。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月亮门前,赵怀宁听得前面热闹,刚想迈出去,就被苏芷秋揪住了衣领。 “干嘛呀,你这像拎小鸡似的。” 苏芷秋闻言眸子闪过一丝笑意,本来她还不觉得,被赵怀宁一说,倒还真觉得对方比喻地十分贴近。 “你在笑啊?”赵怀宁像发现新事物一样,两眼亮晶晶的,其实苏芷秋这鹅蛋脸高鼻梁的,笑起来应该很好看,“你下次别光用眼睛笑,嘴角学着上扬,这样笑更好看。” 赵怀宁说着伸出两根食指放在自己嘴角,向上拉动嘴角道:“像这样,你试试?” 苏芷秋略微有些诧异,她觉得赵怀宁现在这样好滑稽,但心笑了即可,她不会展露在面上。 “我不会。”苏芷秋说着便往外走,“我先出去,你隔一会再出来。” 赵怀宁维持着向上拉嘴角的动作,眼睁睁地看着苏芷秋就这样走了。 “什么人啊,连笑都不会。”赵怀宁撇了撇嘴,印象里,好像苏芷秋是没笑过,不会真是个面瘫吧。还是小时候没笑过,长大不懂得怎么笑? 赵怀宁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这才背着手出来,她刚要走到大家围着的大桌前,便听见一个浑厚的老者的声音。 “令女这八字......哎,今日本是老太太的寿宴,老夫本不该说实话的,但是算八字说假不得,赵东家啊,令女八字是乞丐的命格啊,将来怕是要沦为乞丐过活了。” 赵怀宁站在人群后微微扬眉,封建迷信,还有人信啊? 14. 第十四章 赵怀宁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着在场的人,大家的脸色神态各不相同,但都十分精彩,脸色最难看的要数她两个娘和......苏晚晴。 两个娘脸色难看是为了女儿,苏晚晴嘛,当然是为她自己,想必对方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吧。 赵怀宁忽然觉得这算命的老大爷挺好的,这样应当会加快苏晚晴退亲的时间吧,不过,她记得书里苏晚晴是认识了黄巾军统领之子郑南才退亲的。 “王老先生,你会不会算错了?”赵语祯捏着女儿的生辰八字问道,“小女就算不学无术一事无成,可我赵家的家资也够她一辈子吃喝了,怎么会沦为乞丐呢?” 算命的王先生站了起来,叹道:“赵东家,我知道你难以接受,可令千金的命的确如此啊,赵家虽富,可时局动乱,今天是你的,明天指不定是谁的。” 此言一出,赵语祯脸色变了。 赵怀宁顺手从宴桌上拿了一只梨,一边啃着一边看着,这乌泱泱的人,有幸灾乐祸的,有替赵家担忧的...还有目光悲悯地看着她的。 “都要做乞丐了,还吃这么欢?”苏芷秋站在赵怀宁身侧,目向前方低语道。 赵怀宁闻言一愣,随即笑道:“我当你从那边走到我这儿是来安慰我的?” 苏芷秋偏头看了对方一眼道:“你又吃又笑的,瞧着没心没肺,想来也不需要人安慰,我要安慰也是安慰你母亲和娘亲去。” 赵怀宁闻言看向人群里脸色十分不好的两个人,女儿乞丐命尚受不了,那等她死了.......哎,可她也不能因为可怜她们就留下来啊,她现在每晚做梦都能梦到身在樊城... 只要想到那些挡在她身前惨死的将士们,她心里就十分难受,她放不下生前的种种,更做不到随遇而安! 书里的赵怀宁最终也是要死的,赵家总要接受这个现实。 “你在想什么?怎么眼圈红了?”苏芷秋看了对方一眼便回过头去,轻语道:“你不会真相信你日后会成乞丐吧?” 赵怀宁闻言回神,脸上收起了悲恸之色,转而笑道:“开什么玩笑,我这么优秀,有手有脚的,怎么会沦为乞丐?嘶!我听女侠的口吻,似是也不相信,你对我这般有信心吗?” 苏芷秋本还担心对方承受不住,闻言方知自己多虑了,冷声道:“我是不信算命八卦,与你自身没什么相干。” 苏芷秋说罢转身离开,她想到了对方在凤决山扒开衣襟以求活命,这样的性子能被算命的话弄抑郁了才怪,她也是瞎担心。不过,,,她为什么要担心? 苏芷秋脚步微顿,或许因为赵怀宁是她老师的女儿吧,她给自己想到了一个理由,除此之外,她找不到别的理由了。 “赵东家,铺子里尚忙,先告辞了。” “我家中也有事,先走一步了,赵东家。” 宾客有一个打头的之后,纷纷告辞。一来主人家心情不好,留下吃宴不妥,二来赵怀宁是乞丐命,便是不祥人,少些来往日后不至于被乞丐找上门攀交情。 宾客陆陆续续离开,唯有苏启山和徐慧还围绕在哭泣的苏晚晴身边。 “父亲娘亲,我的命好苦。”苏晚晴窝在徐慧怀里哭的一颤一颤的。 “先别哭了,先随为父回去。”苏主簿面色不好,但这门亲事背后涉及粮仓,若悔婚赵家撤银撤粮,他就不是单单革职那么简单的了。 苏主簿说着站了起来,看向一旁的赵语祯道:“赵东家,晚晴年龄尚小,见笑了。” “哪里。”赵语祯语气透着疲惫,“晚晴若是想退亲,赵家无二话。” “赵东家说什么话?我苏启山岂是出尔反尔之人?那王先生虽德高望重,但也难免算错之过,我看怀宁她老实规矩......”苏启山说着便转头搜寻赵怀宁的身影,只见对方靠着椅背双腿搭在宴桌上,一手握着酒壶一手掐着大鸡腿,吃的满嘴油光光的,顿时语噎! 赵语祯回头看去,顿时火冒三丈。 “怀宁!!!” 赵怀宁正大口撕咬着鸡腿,嘴里塞的满满的,闻声含糊道:“怎么了,母亲?” 苏芷秋垂眸掩住笑意,对方鼓起来的腮帮子像极了鼓腮的癞□□! 苏晚晴停止哭泣,愣怔地看着那满嘴油光之人,之前若赵怀宁在她面前这样表现过,她肯定不会选的!简直粗俗不堪!!怎么配的上她? 陈乐妍顾不得心伤,连忙走向女儿道:“怀宁,快把腿放下来。” “咳。”苏启山轻咳一声,“怀宁倒洒脱,这样挺好,赵东家也不必神伤,好好栽培着,我不信怀宁会没有出息。” 赵语祯长叹一声道:“多谢苏主簿宽慰。” “那你们和怀宁聊聊,我们就先回去了。”苏启山说着示意徐慧把晚晴扶起来。 赵语祯一直把苏家四口送到大门口,看着人走远,这才无精打采地往回走。 “你还有心思吃?”赵语祯头疼,“你以前自尊心很强,这会儿破罐子破摔吗?” 陈乐妍闻言忙道:“祯娘,怀宁一定是被刺激的,任谁听说自己是乞丐命心里都会不舒服的,她这样,也是为了不让你我担心。” 赵语祯闻言揉了揉太阳穴坐了下去,一脸愁容:“那王老先生,曾经算准过庚午年那场旱灾,平日也不会轻易给人算,今天本来是好心要看看怀宁是否适合经商,哎,赵家也没做缺德事,焉会报应在子孙身上?” “算命这种东西向来是好的当真不好的就当没算准。”赵怀宁用帕子擦着油光光的手,“明儿我若死了,岂不是打了那王先生的脸。” 陈乐妍闻言一巴掌拍在赵怀宁脑袋上:“再说晦气话试试?” 赵怀宁被拍懵了,可她能感觉到陈乐妍在发抖。 “娘亲...” 陈乐妍忍着心中的突然袭来的惧意感,别过头去道:“你刚能下地不久,还是回房歇着去吧。” 赵语祯见女儿不动,呵斥道:“听你娘亲的话,快去!!” 赵怀宁理解她们的心情,不再多言听话地站了起来往里走,能听她们话的次数也不多了,或许明天死前该给她们留封信。 女儿一走,赵语祯连忙站起来过去抱陈乐妍。 “没事的,别担心。”赵语祯轻声说着,“狡兔三窟,我明天将家财多处安置,即便世道不稳,也总不能都没了。还有怀宁,我教她经商,她若不行,就去培养她学门手艺,只要有手有脚,总能挣口吃的。” 陈乐妍靠在赵语祯怀里,颤抖的身子渐渐平稳了下来。 “其实,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会败到女儿去要饭呢,我们把这件事忘了吧,怀宁说的对,算命说的好就当是真的,算的不好就当算的不准,我们还像以前那样生活。” 赵语祯闻言用力抱紧怀中人:“好。” 彼时,那个算命的王老先生一边擦着汗一边急匆匆地进了家门,他颤抖着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好汉......” 床上的黑衣人玩着匕首,看向王老先生,问道:“可对赵家说了赵怀宁近期八败星临头,恐有性命之忧?” “差、差不多。”王老先生看了眼床上昏迷的儿子,担忧着说道:“本来是想按您的意思说,可要来八字,粗略一算,好像,她有乞丐命格,所以就照命格说了。” “是吗?”黑衣人略有沉吟。 王老先生忙道:“您放心,过两天我就去和她们说有破解之法,借机要来莲花佩,求你,求你现在放了我儿子。” “事成之后我自然会放了,今晚我就住这儿,记住了,这件事敢和别人说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黑衣说着手里的匕首直接插在了王老儿子耳畔的床框上。 见此一幕,王老先生吓瘫在地,道:“好汉放心,我今天不顾规矩和交情,当众说了赵怀宁是乞丐之命,赵家为了挽回女儿和消除在众人心中的芥蒂,到时候一定会交出莲花佩的。” “那你明天就去,我等不了多久,现在我那些师姐师妹师兄师弟都在想法子从赵家夺取莲花佩,我不能让他们占了先。”黑衣人说着眼神一顿,“明天一早你就去!!” 王老先生闻言点头如蒜道:“是是。” 彼时,身在赵家的赵怀宁已经写好了留给赵陈两个娘亲的信,她把信放到了枕头下面,把那个假的莲花佩挂在了墙上的一幅画后面。 而后她抱着胳膊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画,最后提笔在上面写下了四行字。 花中之君香益清,蝶蜂争恐绕其鸣,哪堪劲草迎风雨,悬崖壁上伴松行。 赵怀宁写罢将笔丢在了书案上,就让她在死前搅动一下风云吧,但愿苏芷秋瞧见这四行字最终能独占宝藏自己招兵买马保家卫国。 15. 第十五章 翌日,一大早,苏启山和徐慧双双登门。 赵语祯和陈乐妍猜测他们是来退亲的,这虽如了她们的愿,但一想到对方是因为自家女儿乞丐命退的亲,心里难免有些悲伤。 苏启山开门见山道:“是我养女不教,昨日回去,晚晴哭晕过好几回,我与她娘亲十分担忧。” 赵语祯叹道:“是我家女儿命不好,本不该连累晚晴,我家愿意和苏家退亲。” 苏启山闻言忙道:“你我两家已然结亲如何能退?况且,我苏某人也不是那种背信弃义之辈,你我两家永为要好亲家。” 赵语祯闻言和陈乐妍对视一眼,道:“那苏主簿今日登门,是为何事?” “今日登门,是为易亲。” 陈乐妍不解:“何为易亲?” ”我有两女皆已订亲,但晚晴学识不够思想不开,我怕她与怀宁成亲后心中郁思成疾,也担心她们二人婚后佳偶不合,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我思虑一晚,寻了个两全之法。” 苏启山说着从怀里取出两本婚书来。 “之前张家先登门求亲,我已将芷秋配与张家,碍于晚晴不争气,愿三家易亲,将芷秋婚配怀宁,晚晴婚配张家之子张景明。” 此言一出,赵语祯和陈乐妍大惊。 赵语祯惊讶之中有些意外,这易亲是如了她们的意愿的。 “张家能同意吗?”赵语祯有些担忧。 “我昨夜去的张家,张家同意了,只要赵东家点头,你我三家现在可立刻去县衙修改婚书。”苏启山观察对方的反应,觉得事可成,“你我三家的亲事外人尚不晓得,现在修改过来再订婚期一切都刚刚好。” 赵语祯闻言看向一旁沉思的妻子问道:“妍娘,你说呢?” 陈乐妍本就相中苏芷秋,本该高兴,可一想到这苏家人是在得知自家女儿是乞丐命时才把芷秋婚配自家女儿,她心里就不舒服,芷秋那个孩子自小受尽委屈,如今,她怎么好把那个好的孩子拉入一个未知的火坑里。 “易亲的事,芷秋知道吗?”陈乐妍开口问道。 徐慧闻言一愣,笑道:“儿女婚事,长辈做主,她尚不知呢,不过,芷秋性格稳重,从不哭闹,陈夫子放心。” 陈乐妍一听这话沉下脸来,不哭闹就可以不顾女儿意愿了吗? “退亲可以,易亲我家不同意。”陈乐妍冷下脸道。 赵语祯闻言哪里能不知妻子所想,不由地叹了口气,这乞丐命三个字深深地烙在她们心里,弄得她们都不好意思为女儿求婚芷秋! 徐慧没有说话,退亲也好,若不是苏启山坚决不同意退亲,她还不乐意让大女儿和赵怀宁成亲呢。只要退了亲,她可以再给晚晴选个更好的,这样两个女儿都有好日子。 “陈夫子,万万不可退亲啊,我苏家也是书香门第,怎能做出这等事来!”苏启山微急,“其实,说起来,赵家张家的媒人几乎同时上门求的亲,你家媒人只说求娶苏家小姐,也没指名道姓,我们现在换过来不是也很好吗?” 陈乐妍一听看向赵语祯,赵语祯也一脸懵,媒人只说求娶苏家小姐? “祯娘妍娘啊。”正堂后面传来老太太的声音。 赵语祯和陈乐妍闻声连忙起身。 两个丫鬟扶着老太太从后面走了出来。 赵语祯连忙搀扶着老太太坐下:“娘亲,您身体没有完全康复,怎的出来了?” “昨天发生那么大的事,你以为你让下人们瞒着我,我就看不出端倪了?你昨晚那张脸啊臭的要死,我强问个丫头,丫头敢不告诉我吗?” 赵语祯闻言不语。 老太太随即看向向她问好的苏启山夫妇,笑道:“难得苏家高义,一般人家听说怀宁的命格怕是都要来退亲的,在这乱世像苏主簿这般信义双全的人,不多了。” “老太太谬赞了。”苏启山道。 “这都是我这太太的心里话,苏主簿不必过谦。”老太太笑了笑,看向陈乐妍道:“妍娘啊,让人把怀宁叫过来,这是她的婚事,该让她自己拿拿主意。” 陈乐妍闻言匆忙出了前厅,吩咐了个小丫鬟去唤赵怀宁。 赵怀宁一听苏家来人了,以为是来退亲的,高高兴兴就来了,因为心情好见了苏启山和徐慧也愉快地问了好。 “怀宁啊,你来。”老太太向孙女招了招手,“你苏伯伯想为晚晴退亲,你的意思呢?” “好啊。”赵怀宁答应的非常爽快,“可以,完全没有问题。”一场算命帮了她的大忙了,不然她还得刻意去惹苏晚晴讨厌她,等到对方厌恶她退亲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陈乐妍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儿,抿了抿嘴,这不仅答应了还透着浓浓的喜悦是怎么回事? 苏启山和徐慧也愣住了,随后面上闪过一丝不悦,这高兴的像是他们女儿晚晴如瘟神一样,要着急送走!! “咳!”老太太轻咳一声,“你苏伯伯是个高义之人,退了晚晴的亲,他想把你芷秋姐姐婚配给你,你看.......” “啊?”赵怀宁大惊,书上可没说苏芷秋配婚赵怀宁,再说她都要去死了,和苏芷秋订亲那不是祸害人吗? “不要!!!”赵怀宁拒绝地斩钉截铁。 ....... 苏启山和徐慧眼神凌厉地看着赵怀宁,这不要二字要说的这么大声吗??他们的女儿哪里还配不是一个乞丐命的赵怀宁,这丫头太不识趣了! 苏启山冷下脸来道:“那你和晚晴的亲也别退了,我苏家不能干出这背信弃义的事,易亲的事就当我没提。” 赵怀宁一听,这不成啊,她哪能把苏晚晴留下祸害赵家。 “苏伯伯,我的意思是芷秋姐姐向来不爱搭理我,我怕她不会同意。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我两家先去衙门退亲,免得耽搁了晚晴姐姐。至于芷秋姐姐,她若同意,咱们两家再结亲,如何?” 苏启山闻言面色有所缓和,他看向赵家长辈道:“老太太,赵东家,陈夫子,这事你们怎么看?” 老太太笑道:“我看怀宁的主意蛮好的。” 陈乐妍也附和道:“我也同意。” 苏启山看向赵语祯道:“那...赵东家,你我现在去衙门退亲?” “苏主簿请。”赵语祯说着拿起婚书站了起来。 目送几人离开后,赵怀宁顶着陈乐妍探究的目光火速跑开,她回房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将看过的书整齐地摞放在桌子上,而后走到门口关门离开! 午夜梦回被惊醒时,她思考了很多种死法,最终她决定尊重一下书里的赵怀宁,去凤决山坠崖! 凤决山,碧绿一片,赵怀宁站在崖顶展开两个胳膊,闭上眼只觉得春风习面十分舒适。 “阎君!我来了!!!”赵怀宁说着踮起脚尖,倾身向下....然后,没有预想的飞身之感,只有脖子处勒的快喘不上来气的窒息感。 “欸?”赵怀宁胳膊在空中划拉两下,睁开眸子,扭头一看,一张冰冷的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而对方的手死死地拽着她的后衣领。 “快被你勒死了,能把我拉回去吗?”赵怀宁嘶哑着嗓子十分难受地祈求道,她想死可不想这样煎熬地憋死! 苏芷秋闻言手上一用力将对方扯了回来。 赵怀宁向后踉跄两步,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大口喘息。 “你什么...呼,什么时候来的?” 苏芷秋抱着胳膊站在原地,俯视着赵怀宁道:“我早就来了,本来想再来看看你那天来悬崖搞什么鬼,后来一无所获正要离开回书院上课,发现你人已经在山脚下了,所以,我躲到了树后,不曾想,你要自杀!” 赵怀宁闻言笑道:“我早与你说过,我马上要死了的。” “为什么?就因为别人说你是乞丐命?”苏芷秋敛眉。 “嗤!”赵怀宁笑了,“我干嘛要在意别人说什么,我的命我自己说了算!” 苏芷秋闻言沉吟片刻问道:“那你...是因为晚晴要和你退亲?” 赵怀宁一听这里,乐了:“笑话,巴不得她早点退亲,你妹妹这个人得陇望楚,这山望着那山高,典型的既想要好处又想得名声,我与她不是一路人,现在两家退亲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苏芷秋心中惊讶,对方什么时候这样看她妹妹的? “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君子所为。” 赵怀宁闻言站了起来道:“我和你掏心掏肺地说几句临终别言,干嘛上升道德呢?” “你还要死?”苏芷秋想不明白,“为什么?” “若我说,我下去找阎君喝酒去,你信不信?”赵怀宁扬眉笑道。 “无聊。” 赵怀宁收起嬉皮笑脸,正经道:“很高兴认识你,希望我在九泉之下可以看你长驱直鞭击退辽兵得偿夙愿。” 赵怀宁说着在苏芷秋诧异之际,快步跑到崖边,一跃而下。 苏芷秋见状,大惊,连忙跑到崖边去看,只见向上生长的孤松枝干直直地穿过了赵怀宁的后腰带,整个人随着树干的晃动而前后摇摆。 赵怀宁心里一万个尼玛在咆哮,她无奈地环抱着胳膊,面如死灰地任由树干带着她一起在春风中摇晃! 16. 第十六章 苏芷秋放下心来,眸子闪过一丝狡黠,唇微张,清冷的声音在崖顶响起。 “看起来阎君和你不熟啊,他好像并不想请你下去饮酒。” 幸灾乐祸!!!看笑话不够还要戳她心!!苏芷秋这张嘴比她人还冷毒! 赵怀宁窝了一肚子火,莫名其妙穿进书里,死还死得不顺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苏芷秋!!!有闲工夫嘴毒我,不如帮忙踹一脚送我一程!!!我下了九泉一定给你托梦谢谢你!!!” 苏芷秋闻言眸子透着亮光道:“我这个人没有如人所愿的习惯,要么我把你带上来,要么我走,你在孤松上挂几天几夜,想必阎君会考虑接你下去饮酒的。” 赵怀宁一听这话,满脑门的黑线!!她可以死,但不能被虐死啊!! 一想到在这种地方待下去,赵怀宁瞬间服软,转而求饶道:“苏女侠,苏美人儿,求你把我捞上去吧,求你了!!!” 苏芷秋柳眉微扬,看的出她现在心情很好。 “看不出,你还是个能屈能伸的主。”苏芷秋说着飞身下崖,白色的鞋子稳稳地落在孤松的主干上,而后两手拖着赵怀宁的腋下将人拉到了主干上。 赵怀宁站稳之后,转头看着苏芷秋,神情说不出的哀怨,缓缓开口道:“多谢搭救啊。” “嗯。”苏芷秋应了一声,“还死吗?” “当然。”赵怀宁垂眸向下瞥了眼,下面的泥潭好像比那日更脏乱了,“为什么不呢?我今天是非死不可。” 苏芷秋见对方心意已决,别开目光评价道:“孬种!” “哈!”赵怀宁神情微变,“我长这么大,没人敢说我是孬种!!” “没人吗?我记得书院不少人说过你孬种、窝囊废之类的。”苏芷秋说着瞥了对方一眼,“他们说你啊,伤仲永了,贡试落榜后就不敢再考了,吓得学文改为学商,又说你五谷不分四肢不勤,学商只会赔的叮当响!” 赵怀宁张了张嘴,她知道书里的赵怀宁性格懦弱些,可不知道她在世人眼里也这么差劲,怪不得赵语祯为女儿前程耿耿于怀! “你觉得你老师和师母生出来的孩子真有这么差吗?” 苏芷秋闻言看向远处,有三两只鸟儿落在草地上蹦蹦跶跶。 “你本不差,那么小的时候就中了举子,谁能说你差呢?只是你做出来的事让人看贬,舔狗、没主见毅力又差,出点事就心生退意,妥妥的窝囊废!” 赵怀宁闻言心中惊讶:“你这么了解......我啊?” “我不了解。”苏芷秋冷清清开口,“这都是上围棋课时,吴夫子说的,你忘了?你被训的头都不敢抬,脸红通通的。”若不是她看在陈老师的面子上解围了几句,吴夫子能骂赵怀宁一整节课!这事赵怀宁若忘了,那恶行又添一条:忘恩负义! 赵怀宁闻言不禁替赵陈二人的女儿感到悲哀:“这夫子不地道啊,做人老师可以私下说嘛,老师说一句窝囊废,别人能说千遍万遍,这不是损人形象灭人意气吗?” 苏芷秋见赵怀宁愤愤难平,忙劝道:“你若不承认自己是窝囊废,不如证明自己,何必去死呢?” “笑话,我自己什么样自己清楚,我用的着向不相干的人证明吗?他们算老几啊,又不吃他们家大米!” .......苏芷秋诧异地看着赵怀宁,满心疑惑:“你是真洒脱了还是假洒脱?真洒脱当不至于寻死!” “个中缘由实在不方便说,我怕说了你晚上做噩梦。”赵怀宁说着看了眼下面的泥潭,“我该走了,就此别过吧。” “请便。”苏芷秋面无表情道。 “谢啦。”赵怀宁说着纵身往下跳,不料苏芷秋也随之而跳,还抓住了她后背的衣服。 “苏芷秋!!!放手啊,想一起死啊???”赵怀宁叫嚣着,“快放手!!” “好。”苏芷秋在距离泥潭一尺的高度时,松开了手。 赵怀宁噗的一声落入泥潭,整张脸与泥潭来了个百分百的全部接触,而苏芷秋在松手的同时脚踩赵怀宁后背,直接落在了泥潭前面的陡坡上。 尼玛!!!赵怀宁心里怒火熊熊,猛地把脸从泥潭里拔/了出来,咆哮道:“苏芷秋!!你耍老子玩呢???” 说话间,唇上的泥巴飞快地随着话音往外飞溅!! “老子???”苏芷秋扬眉,一张娇容十分冰冷地看着赵怀宁。 “怎么,没人在你面前吐过粗口吗?” 赵怀宁说罢在泥潭里挣扎着往外爬,可挣扎几回力气一点点流失,不得不待在泥潭里喘息休息。 “不是你让放手的吗?我如你所愿,你暴躁什么?”苏芷秋冷清清地回道。 “尼玛!!”赵怀宁险些觉得自己的肺要气炸了,“你在上面松手,我坠落时碰到崖壁落下来就死成了,你在下面松手,我死得了吗??你这不浪费我和阎君把酒言欢的时间吗?” 苏芷秋见对方一改前两天笑嘻嘻的样子,变成现在这种刺头青,声音更加冷了:“你可以重来,没人拦住你。” “拉倒吧,你在上面还说请便呢,还不一样插手干预?我算是看出了,有你在我死不了。”赵怀宁说着又在泥潭里挣扎着往外爬,只是每爬一下,都要浪费她不少力气。 没一会儿,赵怀宁浑身上下都是泥。 “话说,你是不是看上我了?那么怕我死!”赵怀宁趴在泥潭里仰头看着苏芷秋戏谑道。 苏芷秋一记眼刀过去,刚想开口讽刺,却见一只刺娥飞落在赵怀宁左胳膊上。 “你为什么这么倒霉呢?” “啥?”赵怀宁一脸懵,刚动一下,左胳膊处瞬间传来刺痛之感,低头一看,一个像糖果一般五颜六色的虫子趴在她胳膊上,没一会儿这虫子就从她身上落到泥潭一动不动。 “这又是什么???”赵怀宁按住不受控制颤抖的左胳膊问道。 “刺娥。”苏芷秋说着已经走到泥潭边,她伸手握住了赵怀宁的手腕将人拉了上来,而后快速扯下赵怀宁的腰带,系在了赵怀宁左肩下的胳膊处。 赵怀宁此刻的抖的厉害,她看着苏芷秋,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我这下能死了吧?” “好像...真像你说的,有我在,你死不了。”苏芷秋说着不嫌赵怀宁一身的泥,直接将人背在了背上。 赵怀宁闻言一阵哀嚎。 “亏了,我刚才都接受疼着死了,这疼了还不给死,这不是折腾我呢嘛。”赵怀宁说着便哎呦嗯哼地呻/吟起来。 苏芷秋忍受了一路,无奈开口道:“你能安静会儿吗?” “哎呦...我胳膊和头皮都发麻...我发现我哎呦出声能舒服些。”赵怀宁说着眼睛撑不住阖上了。 苏芷秋听不见赵怀宁在那哼唧了,便加快几步,很快她背着赵怀宁来到上次的山洞。 “赵怀宁?”苏芷秋将人放在竹床上,而后拍了拍对方的脸,发现人昏过去了之后,她撕开赵怀宁胳膊上的衣服,用匕首直接刺破那隆起来伤口。 深紫色的血从伤口处慢慢往外流... 苏芷秋替赵怀宁清理了伤口,又出去采了药捣碎敷在伤口处。 “阎君...”昏迷中的赵怀宁呢喃自语,“你他娘的不靠谱...” 苏芷秋闻言一愣,既为那句阎君,又为那句脏话,这赵怀宁为什么昏迷后更像是换了个性子!!! “快把我重生回去!!!”赵怀宁陡然大喊,两只胳膊还抬了起来,像是在晃悠什么! 苏芷秋受了一惊,回过神她缓缓抬起手握住了赵怀宁的手,试图让对方把胳膊放下。 “嗯?阎君,你他娘的手怎么柔软的跟个姑娘似的,怪滑嫩的。” 苏芷秋闻言本来尚平静的神情瞬间附上了一层冰霜,嗖的一下把手从对方手里抽了出来。 “呵,娇羞个屁啊,和你握手吃亏的是老子好不好,老子都不介意...” ....... 苏芷秋抿着唇,目光微微抬起,落在了山洞墙壁上挂着的宝剑上... 第十七章 苏芷秋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拔剑的画面,最终消散在赵怀宁的泪水里。 对方刚才还骂骂咧咧的,怎么这会儿倒哭了起来? 苏芷秋垂眸仔细打量着赵怀宁,只见对方双眉紧蹙,神情悲痛,脸色潮红,全然不像昏迷后该有人的样子,不由地心里一紧,忙将手指放在了赵怀宁的脉搏处。 “赵怀宁?”苏芷秋出声唤人,同时手指撑开赵怀宁的眼睛看了看,思量一番,拿起竹篓和匕首就往外走。 苏芷秋刚走,竹床上的赵怀宁,眼角的泪流的更快了。 昏梦里她跟随阎君进入了阎王殿,她从阎君施法的墙壁上看见了爹娘投胎的场景,一时间情悲难以自控。 “你爹娘已投胎去了,投胎的人家不错,你可安心!”阎君看着赵怀宁悠悠地说道。 赵怀宁闻言长久不语,半晌抬起胳膊擦干眼泪道:“他们不能和我一样重生吗?” “他们虽是枉死,但尸体已焚,自是无法重生。” 赵怀宁一听忙问道:“那我的尸体呢?现在是被焚了还是被土葬了?” 阎君一听,拨开冠冕前面像帘子般的玉旒,露出真容,笑道:“都没有!所以,你可重生还阳!” 赵怀宁闻言后牙根咬的死死的,一时间她既庆幸又气愤,庆幸的是尸体还在可以还阳,气愤的是宋令玥那个狗王八杀了她之后竟连尸都不给她收!!!人都死了,找个地方葬了能脏了她的手吗? “阎君,宋令玥那个狗王八死了没有???” 阎君放下玉旒,从容地喝了一杯酒道:“呵,这就要你失望了,她没死!!” 赵怀宁一听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急道:“那快把我重生回去吧,看我不扒了她的皮,端了她的大梁江山!!” 阎君闻言放下酒樽,嗖的一下从殿椅上出现在赵怀宁眼前道:“现在不行,你在书中未死,魂灵难以重生。” 赵怀宁被对方突然出现惊了一下,半晌咬牙道:“我不是死了吗?不死我怎么会下地府呢?” 阎君抬手敲了赵怀宁脑袋一下,道:“你看清楚,是本君进了你的梦乡,不是你死了,书里有人救你,死不了。” ....... 赵怀宁闻言想到了苏芷秋,苦笑道:“我真是谢谢她!” “说起来,这都要怪阎君你,这么大的地府君主怎地言而无信,当面应我可以重生,背地里却把我穿进书里来。” 阎君闻言一巴掌拍在赵怀宁头上呵斥:“你还敢怪本君?你走的重生道,谁知你不往你体内钻偏往怀里揣着的书里钻,要怪就怪自己!!” 赵怀宁闻言一下子想起来,死时她怀里的确有一本书。 “是是是,怪我怪我,阎君,不若这样,你先回,等我醒来再让自己死透了,然后下去寻你!” 阎君闻言背起手道:“可以啊,你下来找本君,本君给你也挑个好人家投胎去!” !!! 赵怀宁愣怔地看着阎君道:“给我挑个好人家投胎?我尸体不是还在吗?我不重生还阳去吗?” “你之前统军保国为民,且无辜枉死,所以才有资格重生!可你在书里,一无建树二没枉死,哪里有资格呢?要知道,在地府重生准则里,自杀是最没有资格的。” 赵怀宁一听此话,烦热地撸起袖子道:“这是谁定下的狗屁规则?等我在书里有所建树我尸体早就烂了,我还重生个屁啊!!” 阎王闻言忽然闪身,无数个影子围绕着赵怀宁转,转的赵怀宁都快晕时,无数个阎君集聚成一个阎君,出现在赵怀宁的身后。 “这狗屁规则...是本君定下的。” 赵怀宁一阵头皮发麻,她扯着嘴角一脸假笑地转过身道:“原来是阎君啊,不得不说,这规矩定的深得人心....呵...鬼心。” “赵怀宁,你懂个屁啊,本君从不瞎定规则,你岂不知书中百年人世旦夕?”阎君说着身影渐渐飘忽,“一旦一夜读尽书中多少春夏秋冬!你记住了,书儿待到末页时,魂灵重生回大梁!” 赵怀宁细细品味这句话,抬眸却见阎君消失地只剩半个身子。 “阎君,你要走了?你还没告诉我宋令玥那竖女为什么非要杀我啊?你等会儿走啊。你又不着急下去投胎,走这么急做什么!”赵怀宁很着急,腿儿动了动,胳膊也在空中挥舞两下。 “本君不急,但别的鬼着急,耽误了他们投胎,小心他们进来没日没夜地骚扰你!!”阎君说罢,上半身也消失不见。 已经采药回来的苏芷秋正在火堆前煎药,见赵怀宁乱动,便起身走到竹床边坐下,只见对方神情更急了,嘴里呜呜呜呜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烧傻了吗?”苏芷秋俯身去探赵怀宁的额头,摸了摸,不烫啊! “别走啊!!!”赵怀宁突然闭目起身,双唇贴上苏芷秋的额头直接把俯身的人顶的坐直了! 苏芷秋短暂地愣怔之后,身子微微后仰,将自己的额头和对方的唇分开,而后一脸冰霜地看着眼前缓慢睁开眼睛的赵怀宁!!! “哈!”赵怀宁看着眼前之人,抿了抿唇,刚刚唇上的触感让她不难猜测出发生了什么事,这.......未免太让她尴尬了!! “我说我是做噩梦惊坐而起你信吗?我不是有意的....”赵怀宁试图为自己辩解。 赵怀宁说着见苏芷秋脸色更差了,在对方几欲动手时,连忙道:“等会!!我知道我虽不是有意的,但也有错,这样好了,我让你把便宜占回来,如何?” 苏芷秋敛眉,让她把便宜占回来?不知为何她眼前浮现出对方扯开衣襟让她看的场面,这人该不会……!!! 正当苏芷秋要警惕时,忽觉一双冰冷的手附上了她的脸颊! 赵怀宁深吸一口气,在对方惊诧错愕不可置信的目光下,迅速低头,将自己的脑门附在了苏芷秋的唇上。 苏芷秋:……!!! 唇上的触感让苏芷秋瞬间浑身僵硬! 赵怀宁微微后撤,将额头离开了对方的红唇,道:“这下大家扯平了哈。” “赵怀宁!!”苏芷秋回过神来勃然而怒,迅速起身从山洞壁上取下宝剑,朝着竹床的赵怀宁攻去!! 赵怀宁见状大惊,躲闪时一个不稳滚下竹床。 “唉,我说…唉?唉?你来真的???”赵怀宁顾不得疼痛一边躲闪着一边解释着,“我这不是为了让你心里平衡嘛,被你亲一下,我也很吃亏的啊!” 苏芷秋一听这话招数更加快狠起来。 赵怀宁见状只能集中精力应对,怎奈这身子本虚,刺娥的毒又未完全消散,因而她出手的力度和速度都大打折扣! 很快,赵怀宁落了下风,她一边暗骂书里的赵怀宁平日不锻炼把身子弄的这么虚,一边瞅着空挡躲过苏芷秋的剑,抽身拔腿就往外跑! “你自己玩去吧!!”赵怀宁头也不回地喊道! ……苏芷秋怔了一下,连忙追了出去,一个腾空落在赵怀宁身前! 两个人当即再次交锋起来,苏芷秋不言不语主动出击,赵怀宁心里叫苦连天被动应战! “小心!!有蛇!!!”赵怀宁偏头躲过一剑后,看向苏芷秋身后大喊! 苏芷秋闻声回头去看,再没瞧见蛇后心知上当了!!! 苏芷秋抿紧唇转过身,只见赵怀宁跑到一棵树下后三两下爬了上去! ………苏芷秋冷眼看着,她刚才的确使尽全力在对付赵怀宁,一来想看看对方的功底二来想给对方来个教训!!!在她这耍流氓,不死也得脱层皮!!! 赵怀宁抱着树干大口喘气,见苏芷秋走了过来,喘道:“招招杀意,步步紧逼,长得美的人心肠都这么绝的吗?” 苏芷秋收了剑道:“你不是想死吗?坠崖和被我杀,结果都一样,你躲什么?死在我剑下不好吗?” “不好,我反悔了!”赵怀宁抱紧树干往上又爬了两下,她想到梦里阎君的话,她若是就这样死了,那是没有重生资格的,反正在书里过一生不过人世一旦夕的事,她耗的起,“我现在不想死了,我赵怀宁大好年华,死了多可惜!” 苏芷秋柳眉微皱,这人怎么一会一个样?方才跳崖跳的没有半点迟疑,这会儿又不想死了! 在她心里,赵怀宁的品质又添了一条差评:心性浮躁,反复无常!! 赵怀宁见对方站在那没有再来攻击她的意思,便笑道:“其实我们并无深仇大恨,我呢,也不是女中色狼,私以为你可以消消怒气,咱们握手言和,或许,咱们拜个把子,从今往后你跟着我混,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跟着你混???”苏芷秋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赵怀宁知道苏芷秋一定以为她疯了,她也不管对方怎么想的,只笑盈盈地道:“对啊,你跟着我混,我带你搅动这天下风云如何?” 苏芷秋抿嘴不语,她在想被刺娥咬了之后会不会出现幻觉和遐想! “你先下来!”苏芷秋缓缓开口。 赵怀宁深知现在这身子打不过苏芷秋,闻言果断摇头拒绝道:“不了,黄莺偷眼觑,不敢下枝来啊!” 苏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