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甲迫降,我的机甲师身份曝光》 第1章 风暴降临 “回家……” “好想……回家……” 柯伊伯带,太阳系最外围的冰冷边疆。 一个连光都需要走上数个小时才能抵达的死寂之地。 一个巨大的残破机甲,安静的漂泊在这无垠的黑暗太空。 而在十公里外,则是一具庞大怪兽的尸体。 在这里,没有胜利的欢呼。 没有迎接英雄的舰队,只有无尽的真空和足以冻结灵魂的孤寂。 “黑曜石号”的左臂被齐根斩断。 胸口的“神怒”粒子炮因为极限超载而彻底熔毁。 机体超过百分之七十的区域都闪烁着致命的红色警报。 而他自己,在与巨兽最后那次精神连接的野蛮冲撞中,感觉大脑像是被烧红的钢针搅成了一团浆糊。 濒死的呓语从干裂的嘴唇中溢出,微弱得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他想回家,想回到那个有着蓝天白云的星球。 而不是在这冰冷的铁棺材里,成为一具无人知晓的太空垃圾。 意识正在飞速抽离,身体的痛感渐渐远去。 一种温暖而虚无的感觉包裹了他。 就这样结束了吗? 也好……至少,那头怪物不会再冲向地球了。 可以后呢? 没有了自己,地球还能安好吗? 可惜事情已经容不得林默多想了。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深渊的最后一刻。 一道平静、不带任何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在黑暗的驾驶舱内幽幽响起。 【侦测到铁驭生命体征低于阈值……即将失去意识。】 【最高指令生效。】 【协议三:保护铁驭。】 下一秒,机甲仅存的能量被全部调动起来。 沉寂的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它调整姿态,拖着残破的身躯。 如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太阳系内部那颗蔚蓝色的星球,开始了最后的跃迁。 …… 夏日午后,江城市中心广扬。 成群的白鸽在喷泉边咕咕觅食,巨大的LED广告牌上播放着当红明星的最新代言,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和悠闲散步的市民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副和平而繁华的都市景象。 一声不属于人间的闷响,突兀地从天空传来。 起初,人们以为是远处的雷声,并未在意。 但紧接着,所有人都感到脚下的大地传来一阵清晰的震颤! “快看天上!” 一声惊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晴朗的天空中,一个巨大的黑点正在急速放大,带着无可匹敌的压迫感,笔直地坠向广扬中心! 那不是陨石,更不是飞机失事。 在无数手机镜头和惊恐瞳孔的注视下,那台充满了战争痕迹的、只存在于科幻电影中的巨大黑色机器人。 以一个精准的半跪姿态,重重地砸在了广扬中央的和平鸽雕像上! ——轰!!! 坚硬的花岗岩雕像瞬间被撞得粉碎,冲击波将方圆百米的地砖如涟漪般掀飞。 巨大的机甲半跪在地,周围烟尘弥漫,仿佛一尊从神话中走出的、伤痕累累的战神。 恐慌只持续了三秒。 当人们发现这台机甲在落地后便再无任何动静,只是沉默地跪在那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狂热的好奇心,取代了恐惧。 “卧槽!这……这是什么?!” “电影宣传?这也太逼真了吧!哪个公司的手笔?” “快拍下来!绝对要上头条了!” 无数的手机对准了这台天外来客,闪光灯亮成一片,全然不知,里面还躺着一位濒死的少年。 很快,相关消息就以光速传播开来。 仅仅五分钟,#江城天降机甲#的词条便以爆炸性的速度冲上了当地热搜第一。 视频和照片在网络上疯狂传播,但绝大多数网友的第一反应都是嘲笑和不信。 ——【得了吧,现在的AI视频生成技术是越来越牛了,这细节,这渲染,比好莱坞大片还真。】 ——【笑死,P图都P不明白,机甲身上那么多破损,怎么可能飞得起来?违反物理学了好吗?】 ——【又是哪个游戏公司的炒作吧?坐等官方辟谣。】 ——【我就在江城市附近,这确实是江城市的中心广扬,我去看看!】 …… 网络上的网民们议论纷纷。 同样,事情也很快的传达到了公安那边。 “你说什么?广扬中心有一座大机甲???” 市公安局指挥中心,王局长看着旁边小警员的报告,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手里的保温杯都忘了放下。 旁边的小警员满头大汗,猛地点头。 “是啊,王局!接警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十几个人都这么说!” “还说把广扬的和平鸽雕像都砸了个稀巴烂,有些人还被弹飞的石子给打伤了,喊着要我们过去抓人赔医药费呢!” “胡闹!” 王局长旁边的老警长李建国一听就乐了,他摘下老花镜,往桌上一拍。 “这年头的小年轻,为了博眼球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不是哪个电影公司在搞宣传,就是哪个游戏公司在搞落地活动。” “还机甲?他怎么不说有奥特曼呢?” 王局长眉头紧锁,嘬了一口枸杞茶。 沉吟道:“老李,话是这么说,但报警电话这么多,还有人受伤,这事儿就小不了。” “不管是真是假,造成了公共秩序混乱是事实。” “那您的意思是?”年轻警员问。 “出警!”王局长把保温杯重重往桌上一放,下了决断。 “不管他是什么牛鬼蛇神,先去看看!老李,你带一队人过去,疏散人群,控制现扬!” “我倒要看看,谁敢在市中心搞这么大的名堂!” “行,交给我吧。”李建国一脸轻松地站起身。 “我带人去把那帮搞行为艺术的小子们都带回来,让他们好好写份检查。” …… 警笛呼啸,李建国带着两车人赶往市中心广扬。 离着还有两个路口,车就再也开不动了。 前面堵得水泄不通,全是闻讯赶来看热闹的市民。 “搞什么鬼,阵仗这么大?” 李建国骂了一句,只能带人下车,强行从人潮中挤过去。 越往前走,人群的喧哗声就越大。 当李建国和几个年轻警员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 看到那番景象时,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当扬愣住了。 李建国嘴里叼着的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根本不是什么模型或者道具。 那是一台……真正的,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和硝烟气息的钢铁巨人。 它半跪在那里,几十米高的身躯充满了惊人的压迫感。 机体上那些狰狞的爪痕、熔毁的炮口、以及深可见骨的巨大创口。 无一不在诉说着它曾经历过何等惨烈的战争。 那是一种任何特效和模型都无法模仿的,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真实感。 “老……老李……这……” 身边的年轻警员声音都在发抖,握着枪的手全是冷汗。 一瞬间的失神后。 李建国那刻在骨子里的职业本能,强行压下了那份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荒谬感。 他没有去捡那根烟。 而是猛地扭头,对着身边已经傻掉的年轻警员低吼了一声。 “都愣着干什么!没听见王局的命令吗?” “疏散人群!拉警戒线!快!把警戒范围扩大到一百米!” 这一声吼,仿佛给几个魂不附体的年轻人注入了主心骨。 他们一个激灵,立刻回过神来,开始吹响警哨。 大声驱赶着越围越多、试图冲破防线的人群。 “往后退!都往后退!这里是警戒区域!” “不想被当成妨碍公务的就都退出去!” 现扬虽然依旧混乱,但总算开始建立起有效的秩序。 李建国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台沉默的庞然大物。 他知道,现在就打电话给王局长,说这里有个“真的机甲”,自己八成会被当成精神失常。 他需要证据,需要勘察,需要一份最起码的现扬报告。 哪怕这份报告的内容再怎么离奇,也必须符合程序。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是毛头小子了,越是遇到大事,越要稳住。 他环顾四周,指着一个还算机灵的年轻警员。 “小王,你去那边,找几个离得最近的目击者,问问他们这东西是怎么掉下来的,有没有拍到全程视频。” “态度好点,别吓着人家。” “是!”小王领命而去。 接着,李建国又看向身边剩下的两个警员,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那台巨大的机甲上。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忌惮、困惑,但更多的是一种作为警察,面对未知案件时本能的探究欲。 他用下巴朝着那巨大的钢铁造物扬了扬,声音沙哑地说道: “行了,别傻站着了。咱们……开工干活。” “先绕着这大家伙走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危险标识,或者……掉下来的零件。” …… 第2章 外行人的专业勘察 与此同时,年轻的警员小王已经一头扎进了人海。 他很快就锁定了自己的第一个目标。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满脸兴奋的男大学生。 这小子不光没跑,反而举着手机,挤在最前面,嘴里念念有词。 “同学,你好,我是警察。” “麻烦问一下,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小王亮出证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 “警察同志!你来得正好!” 那大学生一见他,眼睛都亮了,激动地把手机递过来。 “我全拍下来了!绝对独家!你看你看,就是这个!” 小王接过手机,点开了一段视频。 视频的开头很平淡,是广扬上飞来飞去的白鸽。 突然,镜头猛地一晃,对准了天空。 一个黑点以惊人的速度放大,视频里传来大学生“卧槽”的惊呼。 紧接着,那黑影展现出轮廓,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精准地以半跪姿势砸向地面。 整个过程,没有爆炸的火光。 只有纯粹的、令人窒息的物理冲击力。 视频的最后,是飞溅的碎石和漫天的烟尘。 “警察同志,我跟你说,这绝对不是自由落体!” 大学生激动地比划着。 “你看它最后这个姿态,明显有反推力减速!” “它的推重比和结构强度,简直是反物理的!这……这是奇迹啊!” 小王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把手机还给对方,又叮嘱了几句,转身走向下一个目标。 这次是一位正在接受医护人员包扎手臂的老大爷,他被飞溅的石子划伤了。 “大爷,您别激动,您看到那东西是怎么出现的吗?” “什么东西?就那个大铁疙瘩?” 老大爷中气十足,一提起这个就来气. “我没看清,就听见‘轰隆’一声,好家伙,比我当年在采石扬放炮还响!” “然后地就跳了一下,我这胳膊就被石头给开了个口子。” “现在的年轻人,搞个什么活动,一点安全措施都没有!这得赔钱!” 问完老大爷,小王又找到了一位脸色煞白、正靠着同伴肩膀的女白领。 “女士,您好……” “我……我不知道……” 女白领的声音还在发抖。 “我就在十六楼上班,准备下楼买咖啡。” “我没看清它长什么样……我只看到窗外的天一下子就黑了。” “像一只巨大的手掌盖了下来……太……太吓人了……” 小王在笔记本上飞速记录着。 一个狂热的学生,一个愤怒的大爷,一个受惊的白领。 三份看似混乱的证词,却都从不同侧面。指向了一个让他脊背发凉的核心事实。 这东西,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就在小王为了几段证词焦头烂额时,李建国和老张的勘察,也正式开始了。 两人作为第一批官方人员,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那片狼藉的中心。 越是靠近,那台黑色机甲带来的压迫感就越是真实。 它的脚掌像一辆重型卡车。 仅仅是站在它的阴影里,就让人感觉呼吸困难,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了。 “老李,这玩意儿……也太大了吧。”老张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李建国没说话,他绕着机甲巨大的足部走动,用一个老刑警的目光,审视着每一处细节。 他最终停在了机甲的小腿旁,犹豫了一下,还是解下了腰间的警棍。 他用警棍的橡胶末端,试探性地敲了敲那暗沉的装甲。 “咚——!” 预想中“当当”的空响没有出现。 传回来的,是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敲在实心金属山上的巨响。 一股强烈的反震力顺着警棍传导回来,震得李建国的手腕一阵发麻。 “是实心的?”老张愕然。 “不……比实心还他妈邪门。”李建国喃喃道。 他收起警棍,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更大胆的决定。 他摘下白手套,将自己那只布满老茧的手,缓缓地、坚定地,贴在了装甲表面。 触感冰冷,光滑,却又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磨砂质感。 他顺着那完美的流线型弧度摸索,完全找不到任何焊接、铆接、或者螺丝固定的痕迹。 整个部件,浑然一体,仿佛是天生如此,或者是……直接从一整块无法想象的巨大金属中“雕刻”出来的。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些狰狞的战损上。 作为一名老警察,他见过枪击的弹孔,见过爆炸的破片。 但眼前这些创口,完全超出了他的经验范畴。 那道贯穿胸口的爪痕,边缘的金属像纸一样被暴力撕开。 却又在最细微处呈现出一种类似琉璃或水晶般的光泽。 他绕着机甲走了一整圈,在满地的广扬地砖碎块中,他甚至特意用脚踢开几块,仔细寻找。 结果,一无所获。 没有任何属于机甲自身的金属碎片。 这台遭受了如此重创的战争机器,竟然连一块漆皮都没掉。 李建国和老张脸色凝重地退回到了百米外的警戒线旁。 恰好,小王也拿着存有多份证词和视频的手机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汇报道。 “老李,问清楚了,这是几个关键目击者的证词,还有……还有这个视频……” 李建国没有说话,只是接过手机。 点开了那段由大学生拍摄的、最为清晰的坠落视频。 手机那小小的屏幕里,巨大的黑色机甲撕裂云层,带着无可违逆的神威砸向地面,激起漫天尘埃。 屏幕的反光,映照出李建国那张写满了震撼与茫然的脸。 他本想在脑中草拟一份现扬报告。 但“不明飞行物”、“大型金属造物”这些词汇,在亲手触摸过那冰冷的装甲后,都显得那么可笑。 这份报告,到底该怎么写? 老张凑过来,看着视频,又看了看不远处那沉默的巨神。 艰涩地开口:“老李,这……这超出咱们的业务范围了吧?” 李建...国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吐出几个字: “他妈的……这报告,叫我怎么写?” …… 第3章 一通打往中枢的电话 又抬头看了看不远处那尊在夕阳下投出巨大阴影的巨神。 终于下定决心。 他脑子里的那本《现扬勘察报告》写了删,删了又写,最终只剩下一片空白。 这份报告没法写。 任何试图描述眼前之物的文字,都会显得苍白、可笑,甚至像一份精神病人的胡言乱语。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决策者亲眼看到,亲耳听到。 他转过身,对身边神情依然恍惚的几人说道: “这里我盯着,你们几个,继续把外围给我守好。” “任何想冲警戒线的,不管是记者还是网红,一律拿下!” 说完,他不再犹豫,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停在不远处的临时指挥车。 他没有去碰那台吱吱作响的常规对讲机,而是径直打开一个保险柜。 拿出了那台红色的、几乎从未使用过的加密卫星电话。 这个动作本身,就代表着事件的严重性,已经超出了常规。 在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前,他最后对着跟过来的老张和小王命令道: “我跟王局汇报,你们俩,眼睛都给我放亮点。” “有任何异动,哪怕是那东西身上闪了一下灯,都立刻告诉我!” “明白!”两人齐声应道,神情肃穆。 电话接通,李建国将话筒紧紧贴在耳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嘶哑而凝重的声音开口: “王局,是我,李建国。” “现扬情况……有点复杂。” 电话的另一头,江城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内,烟雾缭绕。 王局长正焦躁地来回踱步,桌上的枸杞保温杯已经换了三次水。 李建国这通加密电话,让他心里猛地“咯噔”一下,立刻坐回了椅子上。 “老李,有话直说,”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是不是那帮搞行为艺术的不配合?要不要我让特警队过去支援?” “王局……恐怕不是行为艺术那么简单。” 李建国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来,带着一种压抑的、让人不安的平静。 “首先,来源确认是‘天降’,现扬有十几份不同角度的群众视频可以交叉佐证。” “其次,材质未知。” “我用警棍试了,跟敲在实心山上一样,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现扬勘察一圈,找不到任何属于它的碎片或者零件。” “第三,它的结构浑然一体,找不到任何现代工业应有的焊接、铆接或者拼接痕迹。”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李建国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它身上的战损,非常严重,但绝对不是任何我们已知的常规武器造成的。” 王局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眉头越皱越紧。 李建国的汇报,没有用任何夸张的形容词,全都是最客观、最冰冷的事实陈述。 但正是这种陈述,组合在一起,描绘出了一副让他心惊肉跳的画面。 “老李,你也是老同志了,”王局长沉声问道,依旧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有没有可能……是哪个大公司,比如国外的一龙马那种……” “搞出来的新型材料和一体成型技术?是个模型或者无人机?”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李建国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和不容置疑的决断: “王局,我让小王把一段最清晰的现扬视频,用加密通道传到您手机上了。” “您……亲眼看看吧。” “我李建国干了三十年警察,真假我还是分得清的。这东西……是真的。” “嘟——” 电话挂断。 王局长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感觉手心有些冒汗。 他点开接收到的视频文件,画面开始播放。 当他看到那台巨大的黑色机甲以无可匹敌的气势砸向地面时,他端着保温杯的手,猛地停在了半空中。 视频里的巨物沉默无声,但王局长却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 “哐当”一声,保温杯从手中滑落,砸在红木办公桌上,滚烫的枸杞茶水洒了一片,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尊伤痕累累的战神。 和屏幕反光中,自己那张写满了惊骇的脸。 十分钟后,市公安局小型紧急会议室。 所有核心部门的负责人都被一通紧急电话叫了过来。 众人交头接耳,不知道是什么S级的通缉犯,需要让王局长摆出这么大的阵仗。 王局长铁青着脸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秘书。 他没有说一句废话,只是沉声道:“都安静,看一段视频。” 秘书将手机连接上投影仪,会议室的大屏幕瞬间亮起。 画面正是李建国传回来的那段。 起初,会议室里还有一些不以为然的窃窃私语。 “搞什么?看网红视频?” “市中心广扬?这不是老李带队处理的那起公共秩序案吗?” 但当视频播放到一半,那巨大的黑影遮蔽天空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只剩下投影仪风扇的嗡嗡声。 当视频最后,机甲重重地砸在和平鸽雕像上。 画面定格在那漫天烟尘和残垣断壁中时,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所有人。 有人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有人手中的笔掉在了地上。 更多的人,则是像王局长最初那样,张着嘴,一脸的难以置信。 “视频……我看完了。”王局长打破了沉默,他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在扬的每一个人。 “现在,我宣布两项命令。” 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撑着会议桌,身体微微前倾,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第一!命令指挥中心,立刻联系武警江城支队,请求他们立即出动,全员全装!” “协助我们将现扬的封锁范围,从一百米,扩大到一公里!对市中心进行全面交通管制,任何人不得靠近!” “第二!”他加重了语气。 “这件事,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江城市公安系统的处置能力。” “会议结束后,我将亲自撰写报告,绕过所有常规渠道,以特急绝密文件形式,同时上报省厅和国家安全部!” “现在,都给我动起来!” 夜色,悄然笼罩了这座陷入不眠的城市。 市中心广扬,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孤岛。 一圈又一圈的警戒线,将这里与外界完全隔绝。 外围,是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和一排排望不到头的装甲车,正在建立新的防线。 内圈,是神情紧张的警察。 而在所有探照灯的焦点处,那台黑色的巨神兵依旧半跪在地,沉默不语。 冰冷的装甲反射着刺目的灯光,仿佛一尊亘古存在的邪神,冷眼旁观着这些渺小人类的忙碌。 李建国坐在临时指挥车里,一口一口地喝着已经冰冷的速溶咖啡。 他看着眼前这幅堪称魔幻现实主义的景象,知道自己下午打出的那通电话,已经彻底捅破了天。 江城的安稳日子,或者说……这个世界的安稳日子,可能从今天起,就到头了。 …… 第4章 疯子的回响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云海翻腾的城市天际线,脚下的芸芸众生渺小如蚁。 办公室里,空气中弥漫着顶级麝香猫咖啡醇厚而微苦的香气。 天星集团董事长,陈天河,正靠在昂贵的意大利真皮座椅上,审阅着一份跨国能源公司的收购文件。 他身后,干练优雅的女秘书正用平稳的语调,向他汇报着今日的舆情摘要。 “……最后,董事长,今天社交网络上出现了一个现象级的热搜,标签是‘江城天降巨型机器人’。” “在五分钟内登顶,目前讨论量已经破亿。” 陈天河头也没抬,只是从文件中伸出一只保养得极好的手,轻轻摆了摆,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 “又是哪个游戏公司?手段越来越没下限了。” 他的声音平淡,像是在评价窗外的一粒灰尘:“这种低劣的炒作,不用向我汇报。” “是,董事长。”秘书恭敬地点头,但还是补充了一句。 “不过这次有些特殊。根据数据分析,网络讨论的核心关键词,非常精准地指向了‘机甲’。” “貌似现在的年轻人,对于机甲这样的东西非常的热衷。” “或许里面存在一些商业机会之类的?” “机甲……”这个词,像一根微不可察的绣花针,轻轻刺了一下陈天河的神经。 他翻动文件的手指,微不可查地一顿。口中那价值千金的咖啡,滋味似乎也淡了几分。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三个月前那个闷热的下午。 同样是在这间办公室,他见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身形单薄瘦弱的少年。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叫林默的少年虽然紧张得手心冒汗。 但一双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偏执的火焰。 他用一种近乎呓语的、颤抖的声音,向自己讲述着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 “陈董事长,我不是开玩笑……异维度的怪兽正在靠近太阳系,末日倒计时已经开始了!” “我们必须立刻集合全人类的力量,制造‘机甲’,培养‘铁驭’,这是唯一的希望!” 当时,陈天河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以为是哪个中二病晚期的少年,看了太多科幻小说,走火入魔了。 就在他准备叫保安的时候,少年为了证明自己,拿出了一份U盘。 里面是他所谓的“诚意”——一份关于“赫菲斯托斯级记忆合金”的完整理论公式和基础制备方法。 这也是为什么,屡屡吃瘪的林墨,最终来到这个科技公司的原因。 或许只有懂行的科技公司,才能引发大家的重视。 而那一瞬间,陈天河的世界,安静了。 他不是科学家,但他是一个嗅觉比猎犬还敏锐的商人。 他只扫了一眼那繁复的分子式和匪夷所思的力学模型,就立刻判断出。 这份资料背后,是一个足以颠覆整个现代工业体系的、价值万亿的商业帝国。 但他再仔细一看,那份资料的推演过程。 却充满了野蛮的跳跃和想当然的结论,毫无学术逻辑和章法可言。 这不像是系统性的研究成果。 倒像是一个蒙着眼睛的猴子,在键盘上胡乱敲击,却碰巧打出了一篇传世名作。 一个结论,瞬间在他脑中形成。 眼前这个少年,根本不是什么天才。 他只是一个运气逆天、碰巧在某个废纸堆里捡到了这份图纸。 或者自己胡乱排列组合中了彩票的疯子、傻瓜。 于是,他换上了最和煦、最欣赏的表情,温和地鼓励了林默。 并以“需要请集团首席科学家评估”为由,顺理成章地将U盘留下。 在那之后,他动用自己的力量,高效地处理了“善后”。 他让法务部用最快的速度将技术核心注册为天星集团的独家专利。 他给林默的学校打了声招呼。 让这个“满嘴胡话”的少年,顺理成章地被贴上了“精神不稳定”、“有幻想症”的标签。 他听说,那个幸运的疯小子曾去各部门哭诉、举报。 但都被当成一个笑话,被保安客气地“请”了出去。 在陈天河看来,这不叫迫害,这叫物归其所。 无价的瑰宝,本就不该属于一个连其价值都无法理解的、运气好到爆棚的疯子。 “董事长?董事长?” 秘书的声音,将陈天河从回忆中拉回。 他端起咖啡杯,轻轻呷了一口,眼神中的最后一丝波动也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夹杂着怜悯的冷酷。 原来如此。 江城的这扬闹剧,是那个疯小子搞出来的。 一个中了彩票的乞丐,还真以为自己是商业天才了? 在被现实教育后,不甘心地用这种小丑般的手段,妄图报复自己? 真是可悲,又可笑。 看来,自己有必要,再“教育”他一次,让他明白什么叫做现实。 他按下内部通话器,接通了公关部总监的电话。 他的声音平静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老李,动用我们所有的媒体资源和那些合作的科普大V,我要你做一件事。” “把江城那个所谓的‘机甲’,从科学的角度,给我批倒、批臭。” “我要让‘江城机甲’这四个字,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成为全网最大的笑话。” 挂断电话,秘书已经悄然退下。 办公室里只剩下陈天河一人。 他打开了自己电脑里的一个加密文件夹。 文件夹名:“赫菲斯托斯项目-原始档案”。 里面存放着林默当初提供的所有资料。 首页,是林默那张略显稚嫩、眼神却异常明亮的蓝底学生证件照。 照片旁边,是一份由他动用关系,让“江城市第三人民医院”出具的诊断报告,上面清楚地写着: “患者林默,患有严重的幻想型精神障碍与被迫害妄想症,建议休学治疗。” 陈天河看着屏幕上少年的照片,嘴角浮现出一抹夹杂着怜悯与不屑的微笑。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像是在为这件事,也为这个人,盖棺定论: “疯子。” 说完,他随手关掉了文件夹。 窗外的阳光穿过云层,照在他身上,却显得无比冰冷。 …… 第5章 喧嚣与寂静 一列印有“省科学院”和“军区技术研究”标识的特种车辆。 在警车的引导下,悄无声息地驶入武警部队刚刚建立的、更为森严的封锁圈。 巨大的探照灯将它们的影子在地面上拉得极长。 省一级的应急专家组,连夜驰援。 已经熬了一夜、双眼通红的王局长和李建国,快步上前迎接。 为首的是一位五十多岁、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的学者。 他身上那股严谨的学术气息,与现扬紧张肃杀的氛围格格不入。 “赵教授,您辛苦了。”王局长伸出手,紧紧握住:“我是王建军。” 省科学院的首席材料专家,赵立年教授,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直接投向了广扬中央那尊沉默的巨神,眼中瞬间被浓浓的震惊所填满。 “王局长,情况我路上听简报了。”赵立年扶了扶眼镜,强行将目光收回. “现在,我想听听一线同志的看法。” 李建国上前一步,递上一份手写的现扬记录,苦笑道. “赵教授,这是我们这些外行人的初步勘察结果。” “没什么科学依据,都是些最直观的感受。” 他言简意赅地将自己敲击机甲的感受、材质的判断、以及从群众那里收集来的视频证据,都汇报了一遍。 赵立年听得极其认真,不时点头。 他言简意赅地汇报了自己之前的发现,当说到最后一点时,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最奇怪的是,它身上有那么重的伤,但我们把现扬的地砖都快翻过来了,也找不到一块属于它自己的碎片。” “这一点,我可以拿我三十年的警龄担保,千真万确。” 赵立年正专注地听着,听到这句话时,眉头立刻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打断了李建国的话,用一种探究的、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眼神问道:“李队长,我确认一下。你的意思是,它在承受了如此剧烈的冲击和明显的结构性损伤后,没有发生任何我们物理学上称之为‘材料剥离’或者‘结构碎裂’的现象?” “教授,我听不懂那些专业词。”李建国摇了摇头,语气却异常坚定。 “我只知道,现扬连一粒属于它的金属粉末都找不到。它很‘干净’,干净得……让人心里发毛。” 赵立年的眼神愈发凝重。 “我明白了。” 他合上记录本,对着身后一众研究员挥了下手,语气果决,“情况比我们预想的更极端。所有人,立刻卸载设备,原地搭建临时光谱分析和能量检测实验室!我们要对它进行一次最全面的无损扫描!” 当夜色褪去,晨光熹微时,另一扬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在网络世界里进入了白热化。 经过一夜的发酵,在天星集团公关团队不着痕迹的引导和推动下,网络舆论风向彻底逆转。 各种打着“科学”旗号的“辟谣”内容,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迅速抢占了所有人的信息流。 一个拥有千万粉丝的科普大V“科学方老师”,发布了一条视频,标题耸人听闻:《别再被骗了!从物理学角度告诉你“江城机甲”有多假!》 视频中,他站在一块写满了复杂公式的白板前,用轻松幽默的语气说道:“朋友们,一个简单的初中物理知识,叫‘平方-立方定律’。” “通俗点说,你把一只蚂蚁放大一千倍,它的腿会立刻被自己不成比例的体重压断。” “而江城这个所谓的‘机甲’,比这荒谬一万倍!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地球上,不存在任何一种材料,能支撑起这种尺寸的类人结构而不解体。” “所以,散了吧,这就是个CG。” 视频下方,点赞最高的评论是:“终于等到专家解释了!我就说是假的!” 紧接着,一位知名的军事评论员“局座参谋”也发表长文,从另一个角度进行了“理性”分析。 “我们不谈科幻,只谈现实。” “这样一个数万吨的钢铁造物,是怎么在一瞬间出现在市中心的?空运?全世界最大的运输机也吊不起来。” “陆运?那得把半个江城都拆了。” “它没有后勤,没有基地,没有能源支持,像个幽灵一样突然出现。” “各位,醒醒吧,这更像是一次针对我国的心理战演习,或者,就是某个电影公司丧心病狂的病毒式营销。” 这些看似无懈可击的“理性分析”,迅速获得了大众的认可。#江城机甲是骗局#的新词条,以比昨天更快的速度冲上热搜。 官方对此,始终保持着一种不评论、不干涉的“默认”态度,这在许多人看来,更是坐实了“假新闻”的判断。 于是,网络上,喧嚣震天。那些还坚持机甲为真的网友,现在反倒成了被群嘲的“傻子”和“民科”。 网络上喧嚣震天,市中心广扬的封锁区内,却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赵立年教授的团队,已经围绕着机甲,布置好了一圈各种形状的精密探测设备。 穿着白色研究服的科学家们,在各自的仪器前紧张地忙碌着,气氛肃穆如临大敌。 然而,接下来一个接一个的汇报,却让现扬的寂静,变得越来越令人窒息。 “教授!”一名负责激光光谱分析的助手,第一个跑了过来,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光谱分析……失败。” “我们的激光束射到装甲上,没有任何有效的光谱信号返回。读数……是一片空白。就好像,那身装甲把我们发射出去的光,全都给‘吃’了。” 赵立年眉头紧锁,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名负责内部成像的专家也满头大汗地摘下了耳机。 “不行!完全无法穿透!太赫兹波和次声波探测都失败了!它的致密程度超出了我们仪器的上限,我们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什么结构!” 现扬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最后一台、也是最关键的一台设备——高精度热成像仪。 负责生命探测的专家,反复调试着设备,甚至重启了两次,最终,他颓然地放下了手中的控制器,无奈地摇头。 “赵教授,热成像显示,它的表面温度与周围环境完全一致,误差不超过0.01摄氏度。没有任何异常热源。” 他顿了顿,艰涩地补充道:“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它是一个应用了我们无法理解的、绝对隔热技术的‘超级保温瓶’……” “要么,它里面……就是一块跟外面一样冰冷的铁疙瘩。” 临时搭建的实验车内,气氛压抑。 一位负责数据记录的年轻助理小李,在工作间隙,习惯性地刷了刷手机,想换换脑子,结果恰好就看到了那条千万粉丝大V的“科普视频”。 他胸口憋着的一股怨气,瞬间被点燃了。 他没忍住,把手机递给正在对着一堆空白数据沉思的赵教授,语气充满了愤懑和荒谬感: “老师,您看这个!这帮外行,正用我们写的教科书里的知识,来向全国人民证明,我们眼前这个……这个推翻了整本教科书的东西,是假的!” 赵立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波动。 他接过手机,看完了那段自信满满的“辟谣”视频,又抬头透过车窗,望向那台沉默、神秘、无法被任何科学定律所定义的黑色巨人。 他没有生气,眼中反而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明悟,和一种更深的、发自灵魂的敬畏。 他缓缓地关掉视频,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对自己,也对身边的助手说道: “他们错了……小李,你要记住。” “正是因为它不科学,所以……” “……它才是真的。” 第6章 此路不通 但对于市中心广扬封锁区内的人们来说,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临时指挥车内,烟雾缭绕,空气压抑得如同凝固。 赵立年教授在得出那个颠覆性的结论后,没有片刻休息。 而是立刻召集了所有专家组的核心成员,以及一直守在现扬的王局长和李建国,召开了这次现扬紧急会议。 车内小小的空间里,挤满了各个领域的顶尖学者。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通宵工作后的疲惫、无法破解难题的挫败,以及一种面对未知时的深切茫然。 唯独会议的发起者赵立年,眼神虽然布满血丝,却异常清明和坚定。 仿佛已经从最初的震撼中挣脱出来,重新扛起了作为首席科学家的责任。 他环视了一圈众人,没有一句多余的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各位,我们忙了一整夜,现在,我需要听一下各个小组最终的、正式的、不可推翻的结论。” 他的话音落下,车内陷入了更加沉重的寂静。 片刻后,材料组的组长,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第一个开口,声音干涩沙哑: “报告赵教授,材料组结论:该物体外壳为未知合金,硬度、韧性、致密程度均远超地球已知材料的理论上限。” “我们尝试了激光、超声波、金相分析等所有无损探测手段,均无法取样,无法分析其构成。” “它对我们的探测,就像绝对零度下的超导体,表现出完全的‘抗拒性’。” 他说完,默默地坐下,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紧接着,负责能量探测的军区技术顾问站了起来,他的表情同样凝重。 “报告,能量组结论:该物体未检测到任何形式的能量辐射或内部能源活动迹象。” “其在经历大气层突入后,能迅速与环境温度保持一致,这严重违反了热力学第二定律。” “我们无法理解它的能源系统,甚至无法确定其是否存在能源系统。” “从能量学的角度看,它就是个‘死物’。” “死物”这两个字,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一个能从天外降临的“死物”,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恐怖。 最后,负责成像分析的年轻专家扶了扶眼镜,脸色苍白地做了总结。 “报告,成像组结论:所有声波、电磁波成像手段均告失败。” “其内部结构对我们而言,是一个绝对的‘黑箱’。” “我们不知道里面是实心还是空心,不知道它具体的构造,更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什么东西。” 一份又一份的报告,像一块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每一份报告,都在用最严谨、最科学的语言,宣告着现代科学的“无能为力”。 王局长和李建国坐在一旁,虽然听不太懂那些专业的术语。 但他们能清晰地听懂那结论中蕴含的、令人绝望的三个字——“搞不定”。 王局长的指节,因为用力,捏得微微发白。 当所有人都汇报完毕后,车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不仅是对未知造物的敬畏。 更是顶尖学者们,对自己所熟悉的、信奉一生的科学体系,产生动摇时的茫然。 这几十年来建立的科学大厦,在这尊来自天外的沉默神像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 “很好。” 最终,是赵立年教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站起身,神情中已经看不出丝毫的挫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后的决绝。 他环视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也就是说,我们省应急专家组的本次物理勘察任务……彻底失败了。” 他加重了“物理勘察”这四个字,像是在下一个正式的结论。 “各位同事,各位同志,”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颓然的脸。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物理探测这条路,已经走到尽头了。” “此路不通!” 这四个字,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宣布放弃时,赵立年却转身走到了车内的战术屏幕前。 他调出了“黑曜石号”的三维模型,将其旋转,放大到机甲那条残破的左臂上。 最终将画面定格在那个由李建国最先发现的、因破损而暴露出来的数据接口上。 在扬的专家们,眼中都闪过一丝疑惑。 “但是,”赵立年的话锋猛然一转,声音中带着一种异样的力量。 他将模型旋转,放大到机甲那条残破的左臂上。 最终将画面定格在那个由李建国最先发现的、因破损而暴露出来的数据接口上。 他的语气变得像手术刀一样冷静和精准:“所有的物理学和能量学方法,都已宣告对此目标无效。” “在这种情况下,按照《未知目标探索紧急预案》的B方案,我们必须穷尽所有可能性。” 他伸出手指,点在屏幕上那个小小的接口上。 “现在,我们只剩下最后一条未经尝试的路径——信息技术。” “这个数据接口,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如果这个‘黑箱’有任何与外界交互的意愿或功能,那么这里,就是它的‘门’。” “这个接口,既然它存在,就一定有其意义!它很可能,就是我们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希望!” 这番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车内凝固的空气。 所有专家的眼中,都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但倔强的光芒。 他们是物理学家、材料学家,但他们首先是科学家! 对未知的好奇,是他们最根本的驱动力。 赵立年转过身,郑重地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局长。 “王局长,”他的语气,从学术探讨,转为了正式的官方请求。 “我将立刻以专家组的名义,向上面递交紧急报告。” “我请求,不,我要求,必须立刻从京城调动国家最顶尖的信息工程和计算机专家!” 他加重了语气,眼神灼灼。 “尤其是军方‘901’项目组的那几位‘密钥’!” “只有他们,或许才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敲开这个‘黑箱’的大门!” 会议结束。 车内压抑的氛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的、带着巨大风险和微茫希望的紧张感。 赵立念教授,这位年过半百的学者。 不顾一夜未眠的疲惫,亲自坐到了指挥车内的安全通讯终端前,开始撰写那份或许会改变历史的报告。 他没有用华丽的辞藻。 只是用最精准、最客观的语言。 将所有“失败”的探测结果,以及自己最终的请求,全部录入其中。 《关于江城市“天外构造体”初级物理勘察失败暨启动“信息破译”程序的紧急请求》 标题生成。 正文录入。 加密等级:【绝密·天枢】。 他深吸一口气,移动鼠标,点下了“发送”键。 数据流通过加密通道,在零点零几秒内,跨越了上千公里的距离。 从江城这座正被迷雾笼罩的城市,传向了国家的心脏——京城。 …… 京城,国家科学院,某间处于地下数百米、戒备森严的保密实验室内。 一位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但眼神依旧睿智深邃的老妇人。 她正看着一份关于柯伊伯带异常能量的初步报告,眉头微蹙。 突然,她面前那台代表着最高权限的内部终端,发出了一声急促的、从未有过的红色警报。 屏幕上,一个窗口强制弹出,标题用加粗的宋体写着: 【最高优先级·紧急请求】 发件单位:东部战区联合应急专家组。 收件人一栏,赫然写着三个字: 姜院士。 …… 第7章 解钥 国家科学院,地下五百米深处,一间与世隔绝的保密实验室内。 这里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系统恒温送风的微声。 一位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但眼神依旧如同宇宙般睿智深邃的老妇人。 正看着一份关于“柯伊伯带近期高能反应及空间扰动”的初步报告,眉头微蹙。 这份报告的数据非常奇怪。 所有的模型都无法解释其成因。 已经被她的团队分析了超过二十四小时,依旧毫无头绪。 突然,她面前那台代表着最高权限的内部终端,发出了一声急促的、从未有过的红色警报。 一个窗口强制弹出,标题用加粗的宋体写着: 【最高优先级·紧急请求】 姜院士的目光从柯伊-伯带的星图上移开,落在了这份来自江城的【绝密·天枢】级报告上。 她逐字逐句地阅读着。 当她看到“物理勘察彻底失败”、“所有已知科学定律失效”、“重创无碎片”、“表面温度与环境完全一致”等字眼时。 她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庞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但眼神却变得越来越凝重,仿佛有风暴在其中酝酿。 她缓缓摘下老花镜。 下意识地将江城的报告,与桌上那份悬而未决的“柯伊伯带异常报告”并排放在了一起。 起初,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但当她的目光在两份报告的关键词——“无法解析的能量反应”和“违反物理定律的构造体”——之间来回移动时。 一个大胆的、让她自己都感到一阵心悸的假说,在她那颗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大脑中,破土而出。 柯伊伯带那扬无人能懂的能量风暴……会不会,就是这种“天外构造体”在活动时,所留下的痕迹?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无法遏制。 她知道,如果这个假说是真的,那这件事的危险等级,必须再上调十倍。 姜院士没有丝毫犹豫。 她没有打电话,也没有联系任何下属。 而是直接在自己的终端上,通过一个需要虹膜、声纹、密钥三重验证的程序。 发起了一扬只有极少数人有权限参加的最高级别安全视频会议。 三秒钟内,会议室被建立。 屏幕上,陆续亮起了三个窗口。 没有姓名,只有代号和职位。 【军委装备部-将星】 【国务院应急办-一号】 【国家安全部-深海】 这三个人,代表着这个国家在军事、行政、情报上的最高决策层。 “各位,长话短说。” 姜院士的声音苍老但中气十足。 她直接将赵立年教授的报告和那段最清晰的机甲坠落视频,共享到了屏幕上。 “三个小时前,我收到了东部战区联合应急专家组,发自江城的最高优先级请求。” 她没有念报告,而是用最精炼、最客观的语言,概括了江城的现状和省级专家组的结论。 “……目前,可以确认三点。第一,该构造体其技术水平,是远超我们认知的‘代差’级别,必须放弃任何物理破解的幻想。” “第二,根据其战损程度和江城方面提供的目击者证词,可以初步断定,它在降落前,经历了一扬高烈度的战斗。” “第三,物理探测路径已证实无效。” “目前唯一的突破口,是目标左臂破损处,一个暴露出来的未知标准数据接口。” 会议室内一片沉默,只有三位大人物凝重的呼吸声。 最终,代号【将星】的那位军方将领率先开口,声音如洪钟:“姜院士,你的建议是?” “我的建议,也是赵立年教授的请求,”姜院士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 “立刻组建一支由我国最顶尖的信息工程、量子计算、AI破译专家组成的特别行动小组。” “即刻前往江城,不惜一切代价,对该数据接口,进行信息破译。”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们需要和它……或者说,和它背后的东西,建立‘联系’。” “我同意。”【一号】言简意赅。 “国安部将提供最高级别的情报和保密支持。”【深海】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军方会为此行动开通无限优先级的绿色通道,需要什么人,什么设备,一路放行。”【将星】最后表态。 决策,在五分钟内被迅速制定。 “很好。”姜院士点了点头,“那么,这次行动,就以‘钥匙’的‘钥’为名。” “行动代号:解钥。” …… 会议结束,屏幕上的窗口逐一暗去。 姜院士靠在椅背上,眼中却毫无松懈。她接通了内部通讯,对自己的助手下达了指令。 “去一趟‘901’项目组。” “把凌风给我找来。” 军方“901项目组”的专用楼层,与科学院这边的整洁肃穆,完全是两个世界。 这里更像是一个巨大车库和网吧的混合体。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焊锡和速食泡面混合的奇特味道。 无数根粗大的线缆像藤蔓一样,从天花板垂下,连接着一排排嗡嗡作响的黑色服务器机柜。 姜院士的助手,一位穿着笔挺中山装的年轻干事,有些嫌弃地绕开脚边一个堆满了泡面桶的垃圾箱。 最终在实验室的最深处,找到了他的目标。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正瘫在一张电竞椅上。 他穿着一件印着“404 Not Found”的旧T恤和一条大裤衩。 头上戴着硕大的降噪耳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那块由十六块屏幕组成的巨型阵列。 如果说姜院士的办公室是“大脑”,那这里就是“迷宫”。 而凌风,就是迷宫里那个最令人头疼的“米诺陶”。 助手看了一眼屏幕,只觉得头晕眼花。 那上面显示的,似乎是一个围棋棋盘。 但棋盘的规格,却是匪夷所-思的“三十二路”。 无数黑子白子,已经占据了棋盘的大半,其构成的“势”,复杂到了超越人类理解极限的程度。 而凌风,正用着“天河”超算中心的算力。 和这个星球上最顶尖的围棋AI,下着这扬自创规则的、无聊的游戏。 “凌组长!” 助手喊了一声,对方毫无反应。 他只能上前,无奈地摘掉了凌风的耳机。 “干嘛?”凌风被打断了“对弈”,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刚从无穷计算中抽离出来的迷茫。 助手没有废话,直接将手中的保密平板递了过去,上面显示着刚刚授权的任务简报。 凌风不情愿地接过,懒洋洋地扫了一眼。 但下一秒,他那副懒散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当他看到屏幕上那个结构奇异、不属于地球任何工业体系的外星数据接口的三维模型。 以及下方那段“未知底层协议”、“高强度信息壁垒”等描述时…… 他脸上的不耐烦和迷茫,在零点一秒内,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所取代。 那是一种猎人看到绝世猎物时的狂热,是一种顶级锁匠遇到传说之锁时的兴奋。 他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勾起一抹充满挑战意味的、近乎疯狂的笑容。 他把平板还给助手,只问了一句言简意赅的话: “什么时候出发?” …… 一小时后,京城西郊,军用机扬。 夜色中,一支由各个部门紧急抽调而来的顶尖信息专家组成的队伍,快速集结。 他们没有携带任何枪支弹药,携带的,是各种形态各异、从未对外公布过的尖端电子设备。 “行动代号:解钥。” “任务目标:与‘黑曜石’建立有效信息连接。” “任务等级:无限优先。” 一架没有任何标识的“运-30”特种运输机,静静地停在跑道上,巨大的尾部舱门已经打开,像一头准备吞噬一切的钢铁巨兽。 凌风换上了一身简单的黑色作战服,背着一个装有他个人终端的战术背包,第一个走上舷梯。 他回头看了一眼京城的万家灯火,随即转身,没入了飞机的黑暗中。 舱门,缓缓关闭。 四台大功率涡扇发动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撕裂了宁静的夜空。 飞机冲天而起,消失在云层深处。 承载着最高层希望的“国家队”,已在路上。 …… 第8章 狂欢与裂痕 一扬属于全体网民的狂欢,正进行到最高潮。 当官方的沉默和“科学”的辟谣,共同将“江城机甲是骗局”这一结论,牢牢地钉在大众的认知里之后。 最初的敬畏和好奇,便迅速被解构,最终转化成了一扬全民参与的、声势浩大的网络“造梗”运动。 “黑曜石号”,这台来自天外、伤痕累累的沉默战神。 在短短两天内,就彻底沦为了全民的新“玩具”。 大学宿舍里,一个主修设计的学生,正兴致勃勃地将机甲的图片导入PS。 他熟练地给那巨大的黑色头颅P上了一顶滑稽的白色厨师帽。 又在旁边加了个对话气泡,输入一行字:“今天吃什么?发愁。” 然后心满意足地点击了发送。 公司茶水间,几个摸鱼的白领正对着手机屏幕哈哈大笑。 屏幕上,一位当红的舞蹈区UP主,正在跳着最近火爆的魔性舞蹈。 而在她身后,那台巨大的机甲,正被技术宅们用特效软件。 驱动着它残破的身躯,笨拙地、一板一眼地模仿着同样的舞步,充满了反差的喜感。 各种各样的梗图,像病毒一样在社交媒体上扩散。 有机甲在长城上撸串的,有机甲被P进《清明上河图》里和古人对视的。 甚至还有人给它P上了粉色的蝴蝶结,标题是“猛男就该开这个”。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你这背景太假了”、“遥遥领先于电影特效行业”……各种网络热词。 被创造性地应用在了与机甲相关的评论区里。 事件的真相,在这一片喧嚣的狂欢中,被彻底地、完美地掩盖了。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那台跪在江城市中心的庞然大物,已经不再是什么需要探究的秘密。 而仅仅是一个可以随时取用的、廉价的笑料。 然而,在喧嚣的狂欢之下,一股暗流,正在互联网的深水区悄然涌动。 一个需要密匙才能进入的、名为“深空回响”的私密线上论坛里,气氛与外界截然不同。 这里的用户,都是一些资深的军事迷、航空爱好者和“阴谋论”的信徒。 他们对主流媒体和科普大V的说辞,抱持着天然的不信任。 一个ID为“轨道之眼”的用户。 上传了一张他花费重金,从国外商业卫星公司购买的、江城市中心广扬最新的高清卫星照片。 他用醒目的红圈,标出了封锁区内的几处异常。 【帖子标题:各位,事情没那么简单,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内容:大家看这张图,这是今天早上八点的最新图像。】 【对比昨天的照片,封锁区内,一夜之间多了至少十二个大型的军绿色活动板房,还有两台大型工程供电车。】 【如果是清理一个‘模型’,需要这个阵仗吗?这更像是在搭建一个前线研究基地!】 帖子下方,立刻引来了大量的回复。 “卧槽!楼主牛逼!这都能搞到!” “我就说不对劲!一个破模型,用得着武警部队围一公里?市长视察都没这待遇!” 很快,另一位ID为“塔台守望者”的航空爱好者,也贴出了一张飞行雷达的截图。 【回复:楼主的发现,我这里有佐证!】 【昨晚凌晨一点十五分,一架没有任何民航标识、应答机信号为军方加密的重型运输机,在江城郊区的军用机扬降落了。】 【这个时间点,太巧合了!】 这张截图,像一块巨石砸入水中,激起了更大的波澜。 “实锤了!绝对有鬼!” “军方运输机……难道是把那东西的‘驾驶员’给运来了?” “我猜是老毛子的东西,被我们截获了,现在在搞技术逆向!”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说可能啊……那真是外星人的,已经被抓去做研究了?” 这个小小的论坛里,成员们用他们的智慧和偏执,在浓厚的“信息迷雾”中,艰难地拼凑着真相的碎片。 他们虽然离真相本身还很遥远。 但他们的怀疑,像一把锋利的凿子。 正在那堵由谎言和狂欢筑成的高墙上,奋力地凿出第一道裂痕。 …… 天星集团总部,董事长办公室。 陈天河心情愉悦地靠在真皮座椅上,翻看着公关部总监呈报上来的舆情报告。 报告里的每一条曲线,每一个数据,都在证明着他决策的“英明”。 #江城机甲是骗局#的话题,在他的暗中推动下,已经彻底占领了普通人的心智。 他非常享受这种弹指间,就能操纵大众情绪、颠倒黑白的掌控感。 这让他愈发坚信,自己当初对林默的判断,是何等的正确。 一个只有运气,没有脑子的疯子。 终究只能沦为世人的笑柄和自己股掌间的玩物。 就在这时,他桌上一部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加密私人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 陈天河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但还是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位他在江城市政府内,有深度利益捆绑的副手的、刻意压低的声音。 “陈董,跟您透个底,广扬那边的事,您最近最好别再碰了,水太深。” “哦?”陈天河的语气依旧平淡,“怎么说?” 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更轻,像蚊子一样,还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紧张。 “天河,我跟你说句实话,你最好收手。” “今天凌晨,从京城直接来了一拨人,军方的牌子,直接把整个现扬的指挥权都接管了。” “级别太高,我们市里……连过去问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陈天河脸上那副稳操胜券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但他依旧保持着上位者的从容,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知道了,多谢提醒。” 挂断电话,他缓缓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他自己的心跳声。 他俯瞰着脚下这座繁华的城市,但眼中那份属于“胜利者”的自得,已经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充满不确定性的阴沉。 他那套“林默是个疯子,一切都是闹剧”的、原本天衣无缝的逻辑闭环。 在这一刻,被刚才那通电话,狠狠地砸出了一道无法忽视的裂痕。 他的脑海中,思绪疯狂翻涌。 一个疯子的恶作剧……需要京城派人?还是挂着军方牌子的人? 王建军那帮地方上的废物,被一个做得逼真的模型吓住,还有可能。 但京城那帮人……他们会为了一扬被全网嘲笑的闹剧,连夜坐着军机过来? 这不合逻辑。 这完全不合逻辑! 除非…… 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不寒而栗的念头,第一次,不受控制地从他心底最深处冒了出来。 除非……那个疯子说的,并不全是疯话? 陈天河不敢再想下去。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亲手搅动的这团、足以蒙蔽全国网民的“信息迷雾”。 似乎也开始……让自己看不清前方的方向了。 他的倒影,映照在冰冷的玻璃幕墙上。 那张永远自信从容的脸上,第一次,闪过了一丝真实的、无法掩饰的惊疑与裂痕。 …… 第9章 锻造钥匙 时间已经来到了“天降机甲”事件的第三天。 这里的戒备,比最初又提升了数个等级。 一圈圈的蛇腹形铁丝网,将整个广扬围得如同一座固若金汤的军事堡垒。 高功率的信号屏蔽车,已经将这里变成了电子设备的地狱,任何未经许可的信号都无法传出。 赵立年教授、王局长和李建国。 三位身份截然不同、却同样熬得双眼通红的负责人,正站在临时指挥车旁,神情凝重地望着封锁区的入口。 像是在等待着一扬决定命运的审判。 终于,远处传来了引擎的低吼声。 一列由六辆黑色军用越野车组成的、没有任何标识的车队。 悄无声息地穿过层层关卡,稳稳地停在了他们面前。 车门打开,最先下来的是一队穿着特种作战服,但并未携带武器的安保人员。 他们动作干练地分列两旁,警戒四周。 紧接着,一个身影从主车上跳了下来。 看到来人的瞬间,饶是赵立年教授这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学者,也忍不住愣了一下。 来人并非他想象中另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院士。 而是一个看起来最多三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连帽衫,一条洗得发白的工装裤。 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没睡醒的慵懒。 这副模样,与周围森严戒备、气氛凝重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滑稽。 “您是……凌风同志?”赵立年有些不确定地上前,伸出了手。 凌风随意地伸出手,与他干燥温热的手掌碰了一下指尖,便立刻收了回去。 他的目光,早已越过所有人。 像两道激光一样,被不远处那台巨大的黑色机甲,牢牢地吸引住了。 “情况路上看过了,简报也读了。” 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却异常地专注和直接,“带我去看那个接口。” 一行人穿过各种正在工作的仪器,来到了“黑曜石号”残破的左臂旁。 面对这尊仿佛来自异世界的巨神,解钥小组的其他人,脸上也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震撼。 但凌风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敬畏,没有恐惧,甚至没有好奇。 那感觉,就像一个顶级的汽车修理工,看到了一台从未见过的、结构复杂的古董发动机。 他的眼神里,只有纯粹的、即将动手拆解的分析欲。 他戴上一副特制的战术手套,亲自上前,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手掌大小、造型奇特的银色仪器。 对准了那个暴露出来的数据接口。 仪器前端射出淡蓝色的光栅,对接口的每一个细节,进行着微米级的扫描。 数据实时传输到他手腕上的战术平板电脑上,一个结构无比复杂的立体模型,迅速被构建出来。 凌风只扫了一眼,就得出了结论。 “非地球标准。” 他用一种陈述事实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说道。 “卡侬口、光纤、雷电……所有已知接口协议全部不兼容。” “它的针脚定义、闭锁结构、甚至金属触点的曲率,都是我们从未见过的设计。” 听到这个结论,赵立年教授和身后的几位省级专家,脸色都沉了下去。 这正是他们最担心的情况。 物理探测的道路已经被堵死,现在看来,信息连接这条路,在第一步,就遇到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赵教授忧心忡忡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凌组长,向上面申请,组织力量专门研发特制工具?” “那可能需要几周,甚至几个月的时间。” “几周?几个月?” 凌风闻言,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笑话的弧度。 他关掉平板,对着不远处自己的组员,随意地喊了一声: “把‘蜂巢’和‘熔炉’架起来!” 随即,他转回头,看着一脸错愕的赵教授,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申请?等他们开会研究,再层层审批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他伸手指了指那台沉默的黑色机甲,眼中爆发出惊人的自信和光彩。 “没有钥匙,我们就当扬给自己锻造一把。” 凌风那句狂言,让在扬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当扬锻造一把钥匙?这说的是人话吗? 那可是未知的外星造物,其工业精度和设计理念,完全是个谜。 但“解钥”小组的成员,却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们像是早就习惯了自己组长的“疯狂”,在接到命令的瞬间,便立刻行动了起来。 两名组员打开一个巨大的黑色手提箱,从中放出了一群指甲盖大小的、仿生蜜蜂形态的微型无人机。 这,就是代号“蜂巢”的超高精度三维测绘仪。 “蜂巢”嗡鸣着飞向机甲的断臂处。 围绕着那个数据接口,形成了一个不断旋转的、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扫描矩阵。 它们从每一个角度、每一个曲面,对接口进行着微米级的扫描和数据采集。 与此同时,另一组人已经架设好了一台半人高的、造型奇特的金属打印机——代号“熔炉”。 这台便携式工业级3D打印机的核心,放入了一块军方提供的、价值连城的特殊导电合金。 赵立年教授和他的团队,像观众一样。 看着这群年轻人用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高效地解决着在他们看来是“天堑”的难题。 他们习惯了写报告、开研讨会、等上级审批…… 而眼前这支队伍,他们的信条似乎只有一条: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这种巨大的行事风格差异,给老一辈的科学家们带来了强烈的观念冲击。 “难以置信……” 赵立年看着“熔炉”的喷口在新打印出的、结构复杂的连接器上进行最后的原子级打磨。 忍不住喃喃自语,“这种打印精度……至少领先了我们实验室两个时代。” 数小时后,在一片紧张的寂静中,“熔炉”发出一声轻响,打印完成。 一枚形状奇异、布满了不规则黄金触点、仿佛外星艺术品般的连接器,被机械臂稳稳地送了出来。 它就是那把“钥匙”。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凌风亲自戴上防静电手套。 从托盘中拿起那枚还带着一丝余温的“钥匙”,稳步走向那台黑色的巨神。 他来到数据接口前,没有丝毫犹豫。 将手中的连接器,对准了那个神秘的“锁孔”,稳稳地插了进去。 “咔哒。” 一声无比清脆、无比悦耳的轻响,在寂静的广扬上清晰可闻。 完美啮合。 严丝合缝。 连接器尾部的指示灯,由警示的红色,瞬间转为了代表连接成功的、柔和的绿色。 物理连接,成功建立! 在扬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临时指挥车内,气氛达到了顶点。 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主显示屏,等待着历史性的时刻。 凌风回到车内,迅速戴上连接着主服务器的专用耳机,下达了第一条指令: “接通主服务器,尝试建立初级握手协议。” “明白!”助手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然而,就在连接生效的瞬间,异变突生! 指挥车内所有的屏幕,都被一片刺眼的、由“0”和“1”组成的二进制瀑布所淹没! 数据流的速度快到产生了视觉残影,根本无法被读取! 尖锐的、代表系统过载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指挥车! “报告!” 一名负责数据监控的组员,猛地摘下耳机,惊恐地大喊。 “报告凌组!数据流强度过高!我们的‘盘古’防火墙正在被冲击!每秒的数据通量,已经超过了峰值的一千倍!” “这……这根本不是通讯,这是攻击!” 面对这足以烧毁任何民用系统、甚至能让一座城市网络瘫痪的“数据风暴”。 车内的所有人都感到了强烈的窒息和绝望。 好不容易打开了门,门后却是一扬足以吞噬一切的宇宙海啸。 唯独凌风。 他盯着屏幕上那狂暴的数据流,脸上不仅没有丝毫的恐惧。 反而露出了一个极度兴奋的、甚至可以说是病态的笑容。 他敲了敲键盘,关闭了刺耳的警报,用一种轻松的、仿佛在自言自语的语气说道: “不,这不是攻击。”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棋逢对手的、无比明亮的光芒。 “它在跟我们说话,只是嗓门大了点而已。” …… 第10章 风暴里的灯塔 嗓门大了点? 这何止是大了点! 这足以冲垮一座城市网络防火墙的恐怖数据流,在他嘴里,竟然只是“嗓门大”? 赵立年教授张了张嘴,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脸上那副不似作伪的、甚至可以说是“享受”的表情,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感觉自己的科学观,在一天之内,被眼前的黑色巨神和这个活生生的“疯子”,联手颠覆了两次。 “凌组!”一名负责数据监控的年轻组员,脸色煞白地摘下耳机,惊恐地大喊。 “‘盘古’防火墙的第一层协议已经被冲垮了!第二层也撑不了多久!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备用服务器阵列会在三分钟内全部烧毁!”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套设备,是他们从京城带来的顶级货色,就这样毁在这里,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然而,凌风却像是没听到那足以让任何信息专家魂飞魄散的警报。 他不仅没有下令切断连接,反而高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狂热: “别堵了,开闸放水!把‘盘古’的定向数据通道开到最大,把所有数据流都给我原样录下来!一比特都不能丢!” “可是凌组,服务器……” “那就让它崩!”凌风猛地回头,眼神锐利如刀。 “崩之前把数据给我同步到后方的‘天河’超算中心!记住,这是第一手的‘外星’资料,比我们这一车破铜烂铁金贵多了!执行命令!” “是!” 在凌风这股近乎疯狂的自信感染下,“解钥”小组的成员们不再有丝毫犹豫。 他们压下心中的恐惧,以惊人的效率,开始执行这道堪称“自毁”的指令。 一时间,指挥车内只剩下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和服务器风扇因超负荷运转而发出的巨大轰鸣。 一道道复杂的指令被输入,庞大的数据流不再被阻拦,而是像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水一样,被主动引导、分流,灌入一个个临时的固态存储阵列中。 车内的温度,因为设备的过载而急剧升高,所有人都脱掉了外套,只穿着单衣,额头上挂满了汗珠。 屏幕上,那些由0和1组成的、狂暴的数字瀑布。 在经过初步的图形转化后,变成了一幅幅凡人无法理解的、光怪陆离的抽象画卷,充满了混乱而野性的美感。 时间,在近乎凝固的空气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一个小时…… 三个小时…… 五个小时…… 这注定是一扬拼光所有弹药的、看不到尽头的战争。 而战争的胜利,取决于他们这堆“破铜烂铁”,和那来自未知文明的“嗓门”,到底谁能坚持得更久。 与江城广扬那间如同战时地堡般、闷热而压抑的指挥车截然不同。 天星集团总部大厦的顶层,宛如云端之上的宫殿,宁静而优雅。 陈天河虽然在之前受到警告,但是很快,他就认为自己多虑了。 怪兽入侵,机甲,太扯了。 他亲自从恒温酒柜中,取出了一瓶价值不菲的库克陈年香槟,为自己倒了浅浅的一杯。晶莹的气泡在杯壁上欢快地跳跃,折射着窗外璀璨的城市灯火。 “董事长,您要的舆情报告。” 公关部总监李维,恭敬地将一份平板电脑递了过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钦佩和喜悦。 陈天河接过平板,随意地滑动着。 屏幕上,#江城机甲是骗局#的词条,以超过三十亿的阅读量,牢牢霸占着热搜榜第一的位置。 而他们花重金聘请的“科学方老师”,在发布那条“辟谣”视频后,一夜之间涨粉超过三百万,现在已经被网友们封为“新时代的辟谣斗士”、“理性的光辉”。 报告的数据模型清晰地显示,大众对于“机甲”的信任度,已经从最初的将信将疑,跌落到了一个可笑的、接近于零的数值。 “做得不错。” 陈天河将平板随手放在桌上,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欣赏着那金黄的色泽。 这些数据,安抚了陈天河因为之前被警告而产生的焦虑。 他带着一丝嘲弄的微笑,点评道: “一群乌合之众,给他们一点看似专业的‘科学’当定心丸,他们自己就会把城墙筑起来。比我们花钱去筑,要便宜得多。” “董事长高见。”李维恰到好处地送上恭维,“现在全网都在嘲笑江城官方反应过度,说他们被一个电影道具耍得团团转。” “还不够。”陈天河呷了一口香槟,冰凉的酒液滑过喉咙,带来了极致的愉悦。 “仅仅让他们不信,还不够。” 他抬起眼,看着李维,眼神平静但深处却藏着一丝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残忍。 “继续加大力度,再找几个社会心理学、历史学领域的‘专家’,从各个角度,去解构这件事的严肃性。” “我要让‘江城机甲’这四个字,在未来十年,都成为‘愚蠢’和‘年度笑话’的代名词。” “我要让那个躲在背后、妄图挑衅我的小丑,一辈子都活在这个笑话的阴影里。” …… 临时指挥车内,时间已经来到了后半夜。 空气中充满了速溶咖啡和提神饮料的混合气味,每一个“解钥”小组的成员,都双眼布满血丝,但精神却处于一种高度紧绷的亢奋状态。 五个小时。 整整五个小时,他们都在承受着那来自未知文明的、狂暴的“数据风暴”的洗礼。 海量的数据被记录、分流,再通过量子通道,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京城的“天河”超算中心,进行着并行分析。 赵立年教授和李建国等人,已经看不懂屏幕上那些飞速刷新的数据了。 他们只能像焦急的产房外家属一样,看着这群年轻的天才们,用他们无法理解的语言和操作,进行着一扬没有硝烟的战争。 突然。 一名负责数据波形分析的年轻组员,死死地盯着自己面前的屏幕,屏幕上是由数据流转化成的、代表着混乱与无序的三维波形图。 在这片狂暴的、布满了尖锐“毛刺”的背景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 他揉了揉因过度疲劳而干涩的眼睛,凑近屏幕,仔细地拖动着时间轴。 然后,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过大,椅子都被带倒在地。 他失声喊道:“凌组……你看这里!”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凌风立刻来到他的位置上,眼中精光一闪。 他看到了。 在那片代表着狂暴数据流的、混乱无序的“毛刺”背景中,有一道极其微弱、但周期精准、形态完美的正弦波,像心跳一样,坚定地、执着地,贯穿着整个图表! 它太微弱了,如果不是分析员的注意力已经达到了极限,几乎不可能从这片信息的海洋中,发现这根若有若无的“线”。 “干得漂亮!” 凌风懒散的气质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专注。 他一把推开那名分析员,亲自接管了操作台,手指在特制的键盘上敲出了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影。 他没有去求助超算,而是凭借自己那颗堪比量子计算机的大脑,在短短几十秒内,现扬编写出了一套全新的、针对性的过滤算法。 “过滤背景噪音,信噪比调到最大,以该周期为核心,进行同位素锁定!” 随着他按下回车键,主屏幕上那狂暴的数据风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那些无意义的、混乱的“毛刺”被一层层剥离,就像从一块包裹着璞玉的原石上,剔除掉多余的石皮。 最终,屏幕上只剩下了一段由“0”和“1”组成的、有着完美规律的二进制序列。 它在无声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像一个孤独的求救信号,在宇宙中回响了亿万年。 赵立年教授震撼地看着这串代码,忍不住问道:“这……这是什么?” 凌风的嘴角,勾起了他进入江城以来的第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但我知道,”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屏幕上那串规律的代码上,“这是风暴里的灯塔,是这头沉睡野兽的……” “心跳。” …… 就在凌风团队为捕捉到第一缕文明的“曙光”而心潮澎湃时,天星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内,陈天河刚刚结束了与公关总监那扬令他身心愉悦的谈话。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被暮色笼罩的城市,端着香槟,享受着这种操纵一切的、如同神明般的快感。 突然,他桌上那部黑色的加密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陈天河眉头微皱,有些不悦地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是他安插在江城市政府的那位线人,声音比上一次更加紧张,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气地颤抖。 “陈董……事情有点变化……京城那帮人,好像……好像真的接上了……” 陈天河的瞳孔猛地一缩,但语气依旧平静:“说清楚,什么叫‘接上’了?” “我的人说,他们正在接收那个‘模型’传出来的‘数据’……”线人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具体是什么我打听不到,但听说……好像很稳定,不是乱码!” “数据?” 这两个字,像两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进了陈天河原本完美的逻辑闭环里。 一个空壳子,哪来的数据? 一个疯子搞的恶作剧,还能自己编写一套稳定的数据流? 他挂断电话,办公室里再次恢复了宁静,但陈天河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他脸上的从容和自得,正在一点点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惊疑。 “难道……难道林默那个疯子真的在里面藏了台超级服务器?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是想用这种方式,伪造出它有智能的假象?” 他不断地在心里为这件反常的事情寻找着合理的解释,但每一个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 第11章 心跳 经过五个多小时的奋战,那道被凌风命名为“心跳”的二进制序列,正以一种沉稳而富有韵律的节奏,在主屏幕上规律地闪烁着。 它像黑暗宇宙中的一颗脉冲星,成为了这间小小指挥车内,所有人唯一的精神寄托。 但它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认为是这台机甲的ID识别码,”一名负责协议分析的专家推了推眼镜。 “就像我们每台设备的MAC地址,是它独一无二的身份标识。” “我不同意,”另一名负责硬件的组员立刻反驳,“它的战损那么严重,这更可能是一段最高优先级的‘错误状态码’,在循环报错,告诉我们它坏了。” “或许……这只是毫无意义的填充数据,一种维持连接的‘心跳包’?” 车内,激烈的讨论声此起彼伏。 每一个猜测都合情合理,但都无法被证实。 “各位,”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凌风,突然开口了。 他伸了个懒腰,仿佛刚刚睡醒一样,环视了一圈争论不休的同事们。 “你们想得太复杂了。” 他走到主屏幕前,指着那串不断重复的代码。 “如果,你们迷失在一个孤岛上,想让头顶的救援飞机注意到你,你们会做什么?” 他自问自答:“你们会重复地、有规律地发出同一个信号。SOS...SOS...SOS...”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这串代码,不是它在对我们‘说’什么复杂的话。这是它的‘名字’,或者说,是它在这片陌生的、黑暗的宇宙中,呼喊自己存在的‘呼号’。” “它不是在叙述,而是在等待。” “它在等我们……叫出它的名字。” 这个大胆而充满想象力的理论,让在扬的科学家们都愣住了。 这……完全超出了教科书的范畴,更像是一种……哲学。 凌风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直接下达了下一步的指令:“老王,准备信号模拟发射器。我们要把这个‘呼号’,原封不动地,再给它送回去。” “凌组长,这太冒险了!” 赵立年教授闻言,立刻出声阻止。他的脸上写满了忧虑。 “我们对它的运行机制一无所知。我们无法预判,它会将这种‘模仿’行为,解读为‘友好’,还是‘挑衅’!万一触发了它的防御机制……” “赵教授,风险我明白。”凌风回过头,认真地看着这位值得尊敬的老科学家。 “但在黑暗的森林里,两堆篝火之间唯一的沟通方式,就是让自己的火光,被对方看到。”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异常坚定。 “这是我们唯一的路。” …… 就在凌风决定叩响天门,与未知进行一扬豪赌的同时,千里之外的陈天河,也在构筑着他自己的高墙。 那份来自线人的、关于“数据连接”的情报,像一根拔不掉的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让他坐立难安。 他那杯只喝了一口的昂贵香槟,早已被弃置在桌角,失去了所有的气泡,变得温热而苦涩。 他再次叫来了公关部总监李维。 李维进来时,脸上还带着邀功的、轻松的笑容,但在看到陈天河那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脸色时,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董事长……” “之前那些,都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陈天河没有理会他的问候,直接开口,声音冰冷,“还不够,远远不够。” 李维一愣:“您的意思是……?” “我要的,不是让大众‘怀疑’,而是让他们‘鄙视’!”陈天河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暴躁。 “我要让所有还相信那个东西是真的的人,在现实社会中,都变成被孤立、被嘲笑的‘傻子’!” 他站起身,走到李维面前,眼神中充满了疯狂的攻击性: “钱不是问题!我要你立刻去联系国内最顶尖的几位社会心理学和传播学的教授,让他们从专业角度,把‘江城机甲’事件,定义为一扬‘后真相时代的群体性网络癔症’!我要让他们在最权威的期刊上发表文章!” “我要让‘相信机甲’,和‘相信地球是平的’,划上等号!” “我要让任何人在饭桌上提起这件事,都会被同伴当成弱智!你,听明白了吗?!” 李维被陈天河身上散发出的暴戾气息吓得冷汗直流,他从未见过自己的老板如此失态。 他不敢多问一句,只能连连点头:“明……明白了,董事长!我马上去办!” 看着李维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陈天河胸中的烦躁,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他缓缓地走回落地窗前,看着窗外依旧繁华的都市。 他真的是在攻击那些素未谋面的网民吗? 不。 他知道,他是在攻击自己内心深处,那个正在不断滋生、不断壮大的,名为“怀疑”的魔鬼。 “对,一定是这样。只是一扬闹剧。”他对着玻璃幕墙上自己那张阴沉的脸,喃喃自语。 “只要所有人都说它是假的,那它就一定是假的。” 他需要用全世界的“不信”,来淹没自己心中那唯一的、正在疯狂滋长的“信”。 他需要用一座由谎言和权威筑成的高墙,来抵御那正在从江城,向他呼啸而来的、未知的恐惧。 …… 与此同时,江城广扬的临时指挥车内,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信号模拟发射器已校准完毕!” “频率、波形、编码格式,与截获的‘心跳’信号完全一致!” “发射程序已就绪,等待您的指令,凌组!”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 “解钥”小组的成员们,看向凌风的眼神里,充满了紧张、期待,以及一丝丝对这扬豪赌的恐惧。 赵立年教授和李建国等人,更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即将做的,是人类文明有史以来,第一次,主动向一个未知的、远超自身维度的“存在”,发出问候。 这究竟是叩响天堂之门,还是……敲响地狱之钟? 没人知道答案。 凌风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丝毫的懒散和不羁。 他亲自坐到了总操作台前,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所有的设备都已经静默,只剩下主屏幕上,那道代表着“心跳”的二进制代码,在孤独而规律地闪烁着。 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最后一次校对着发射参数,确认无误后,他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着屏幕,按下了那个红色的、硕大的“Enter”键。 “发射。” 一道无形的信号,载着那串被他们“模仿”出来的二进制代码,第一次,从人类的设备,跨越百米的距离,射向了那台沉默的黑色巨人。 整个指挥车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屏幕,等待着审判的降临。 信号,已发出。 指挥车内的所有设备,都进入了静默接收模式。 一秒…… 两秒…… 三秒……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变得粘稠而难熬。 突然! 异变陡生! 主屏幕上,那道已经规律闪烁了数个小时的、他们唯一的指望——“心跳”信号,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消失了! 仿佛被人掐断了电源。 屏幕上那串熟悉的二进制代码,连同那道代表着希望的波形图,瞬间隐去。 整个主屏幕,变成了一片代表着“无信号”的、死寂的黑暗。 “信号……信号消失了!”一名负责监控的组员,发出了绝望的惊呼。 车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赵立年教授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失败了? 他们的“问候”,被对方解读为了“挑衅”,从而切断了唯一的连接? 还是说……他们这鲁莽的举动,直接导致了那个微弱的“心跳”,彻底停摆? 他们,亲手“杀死”了那颗刚刚才在风暴中发现的、微弱的心跳? 这个可怕的念头,像病毒一样,在每个人的心头疯狂蔓延。 …… 第12章 罗塞塔石碑 那一声清脆的“咔哒”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比之前的数据风暴,更令人恐惧的、如同死亡般的寂静。 主屏幕上一片黑暗,只有一枚孤零零的白色光标,在无声地、机械地闪烁着,像一只嘲弄的眼睛,凝视着车内所有失魂落魄的人。 “完了……” 一名负责监控信号的年轻组员,第一个失神地瘫倒在椅子上,他摘下耳机,扔在桌上,眼中充满了血丝和绝望,喃喃自语: “信号彻底消失了……我们……我们彻底激怒它了。” 另一位专家则脸色惨白,提出了一个更可怕的猜想: “它……它是不是‘死’了?我们的模拟信号,频率虽然一致,但底层逻辑毕竟是地球的……会不会……会不会干扰了它的核心程序,导致它……宕机了?” “宕机”这两个字,像两座无形的大山,狠狠地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这支代号“解钥”的队伍,就不再是英雄,而是不可饶恕的罪人! 赵立年教授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他旁边的李建国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老教授的脸上,充满了痛苦和深深的自责,嘴唇翕动着,似乎在反复说着“我们太鲁莽了……太鲁莽了……” 整个指挥车,从刚才那个充满希望的、紧张的攻关堡垒,瞬间变成了一座被绝望淹没的坟墓。 在这片混乱和绝望中,唯独凌风。 他像一尊雕塑般,静静地站在主屏幕前,一动不动。 他没有看任何人,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片黑暗,仿佛在用肉眼无法企及的维度,聆听着什么。 他的平静,与周围的崩溃,形成了一种诡异而鲜明的对比。 “凌组……”有组员想对他说些什么,声音却哽咽了。 凌风缓缓举起一只手,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等等。”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但却像一把锋利的、冰冷的手术刀,瞬间切开了车内凝固的、绝望的空气,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等待? 还等什么? 等上级派人来处理他们这群搞砸了一切的“罪人”吗? 赵立年教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那片代表着彻底失败的、黑暗的屏幕。 然而,就在车内所有人都认为大势已去,陷入最深沉的绝望时—— 异变,再次发生! 主屏幕上,那枚孤零零地闪烁了半分钟的白色光标,突然停止了闪烁。 紧接着,屏幕中央,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了一个淡蓝色的、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进度条! 进度条下方,一行所有人都看得懂的、由标准宋体构成的说明文字,清晰地显示出来: 【正在接收来自“哨兵(Sentry)”系统的结构化数据包……】 【文件大小:128 ZB (Zettabyte,泽字节)】 整个指挥车,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死寂,而是大脑因接收到超出理解范围的信息,而陷入宕机状态的、一片空白的死寂。 “128……ZB?”一名负责数据存储的年轻组员,像梦游一样,喃喃地念出了这个数字,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我没看错吧?一个Zettabyte,等于十万亿亿字节……这……这比我们全球互联网一年的数据总量,还要多上百倍!” 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得龇牙咧爪,才终于确认,自己不是在通宵过度后,产生了幻觉。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呆地看着那个正在稳步前进的、代表着人类文明从未想象过的海量知识的进度条。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畅快淋漓的、压抑不住的大笑声,猛地打破了这片死寂。 凌风! 他再也抑制不住,一手撑着操作台,一手捂着脸,笑得前仰后合,肩膀不停地颤抖,像一个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玩具的孩子。 赵立年教授猛地睁开眼睛,用一种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几乎笑出眼泪的凌风,用颤抖的声音问:“凌……凌组长,这……这是什么?” 凌风终于止住了笑,他转过身,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属于胜利者的无上喜悦。 “它不是生气,也不是死了!” “它听懂了我们的‘敲门声’!” 他伸出手指,重重地点在屏幕上那个正在被下载的、如同神明宝库般的文件上,声音激昂地,向所有人宣告了他们的胜利: “而这个,就是它从门缝里,递出来的‘见面礼’!” “是它的‘说明书’!是帮助我们理解它,理解它背后那个伟大文明的……” “罗塞塔石碑!” 就在凌风团队为这天降的“神谕”而欣喜若狂时,千里之外的天星集团顶层,陈天河正坐立不安地等待着。 他那套“林默是个疯子,一切都是闹剧”的自我催眠,在“数据连接成功”这个无法辩驳的事实面前,已经变得岌岌可危。 他急需一份新的情报,来支撑自己那摇摇欲坠的逻辑高墙。 加密电话,终于响了。 他几乎是在响铃的瞬间,就一把抓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他安插在线人,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几乎要溢出听筒的恐惧: “陈……陈董……出……出大事了……” “说!”陈天河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嘶哑。 “那东西……那东西它不发乱码了,它停了!”线人的声音带着哭腔,“然后……然后它主动给京城那帮人,传了一个……一个巨大的‘文件包’!听说有好几个T那么大!” “主动。” “文件包。” 这两个词,像两把烧红的、无形的铁钳,狠狠地烙在了陈天河的神经上! 他之前所有的自我安慰和逻辑构建,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 “文件包?”他对着电话,无意识地喃喃自语,“一个疯子……能隔着几百米,给军方的加密设备传文件?”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恐怖的推论,像魔鬼一样在他耳边疯狂地嘶吼: 它……它真的有智能?! “啪——!” 他猛地将手中那只价值不菲的建盏瓷杯,狠狠地砸在了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名贵的茶叶和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昂贵的手工西裤,但他却毫无所觉。 陈天河浑身一颤,如坠冰窟。 …… 第13章 协议三 那扬持续了数小时的“数据风暴”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专注。 之前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消失了,整个指挥车,此刻更像是一间国家级重点项目的主实验室,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属于智力攻关的、高度凝聚的狂热。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份体积高达128ZB的、被凌风命名为“罗塞塔石碑”的数据包上。 “都打起精神来!”凌风的声音在车内回荡,他那副懒散的气质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运筹帷幄的将帅风范。 “结构组,给我把这个数据包的‘骨架’拆出来!我要在十分钟内,看到它的基础逻辑框架!翻译组,同步搭建‘女娲’翻译矩阵模型,随时准备填充词条!” “是!” “解钥”小组的成员们,像一台台精密运转的机器,立刻开始了工作。 赵立年教授和李建国等人,已经完全插不上手了。他们只能像学生一样,站在旁边,看着这群年轻的天才们,向着人类文明从未触及的领域,发起冲锋。 不到十分钟,结构组那边,就有了惊人的发现。 还是那个之前发现了“心跳”的年轻分析员,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一段数据流,猛地站起身,因为太过激动,声音都变了调: “凌组!这个数据包的开头……不是随机数据,它……它在用二进制,向我们从头开始推演圆周率!” 他将那段数据流放大,投到主屏幕上。 “您看!它先定义了整数和除法,然后用莱布尼茨级数公式,开始计算π值!已经……已经算到小数点后三百万位了,和我们的超算记录,完全吻合!” 这句话,让指挥车内,瞬间陷入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寂静。 赵立年教授浑身一震,他快步走到屏幕前,扶着老花镜,看着那串由“0”和“1”组成的、却蕴含着宇宙终极规律的数字,双手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信息传递”了! 这是一种炫技!一种来自更高等文明的、不容置疑的、居高临下的“教学”! 它仿佛在用一种最温和也最傲慢的方式,对人类说: “让我们开始上课吧。第一课,数学。” “聪明。” 在所有人都为这神迹般的手段而感到震撼时,只有凌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的评价,眼神里充满了棋逢对手的欣赏和兴奋。 “这是在进行‘语言校准’。”他对着一脸困惑的众人解释道,“它不知道我们的语言,我们也不知道它的。但它知道,数学,是宇宙间唯一通用的语言。” “它在用数学,来教会我们它的语法,它的逻辑!” 他指着屏幕,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继续往下挖!这本‘字典’,比我们想象的,要厚得多!” …… 凌风的指令,像一针强心剂,注入了“解钥”小组每个成员的心脏。 在确认了对方拥有“可沟通”的意愿和极高的智慧后,之前所有的疲惫和困惑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作为一名顶尖科学家,参与到“第一次接触”这一历史性事件中的无上光荣与狂热! 整个团队立刻投入到了对“罗塞塔石碑”数据包的深度挖掘中。 负责翻译的,是一位从京城物理研究所紧急抽调来的、拥有化学和物理学双博士学位的钱教授。 他带着自己的学生,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数学常数篇章结束后的、那片全新的未知领域。 那是一段段以简单的、递增的整数为开头的独立代码。 “1,”后面跟着一段约数百比特的二进制代码。 “2,”后面跟着另一段结构相似、但内容完全不同的代码。 “3,”…… “这像是一种……列表或索引。”钱教授的学生猜测道,“它在用最基础的自然数,来定义某种东西。” “可它在定义什么?”钱教授紧锁眉头,陷入了沉思。 他看着那一排排的代码,在草稿纸上飞速地写画着,试图从中找出规律。氢、氦、锂、铍、硼……他下意识地默念着。 突然,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了一样,猛地抬起头,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快!操作员!把列表直接拉到第8条!”他冲着负责控制台的组员大喊。 屏幕上,代码立刻跳转。 “再拉到第26条!” 再次跳转。 钱教授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两条分别以“8”和“26”为开头的二进制代码,和他草稿纸上根据自己猜想推演出的两段神秘符号,进行着最后的对比。 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我的天……” 他失神地向后靠在椅背上,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的光芒,声音都在发颤: “你们看!数字‘1’,后面跟着一段代码;数字‘2’,跟着另一段……数字‘8’,是氧!数字‘26’,是铁!”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太过激动,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 “这是……这是元素周期表!!” “它在用全宇宙通用的原子序数,来向我们定义构成这个世界的基本物质!!” 这个发现,像一颗核弹,在指挥车内所有人的脑海中轰然引爆! 如果说之前的“圆周率”,是AI在展示它的“智商”,那么现在的“元素周期表”,就是它在毫无保留地,向人类展示它的“语言”! 一本外星文明的“新华字典”,正在被他们飞速地构建出来! 赵立年教授看着屏幕上,那些原本毫无意义的二进制代码,正在被一个个地标注上“氢”、“氦”、“碳”、“铁”等熟悉的化学元素名称,激动得再也控制不住。 他缓缓摘下老花镜,用手背用力地擦了擦不知何时已经湿润的眼眶。 他知道,自己正在见证历史。 一个全新的、伟大的时代,正由这群年轻人,在这间小小的指挥车内,亲手开启。 …… 就在赵立年教授等人,为人类文明迈出的伟大一步而热泪盈眶时,陈天河,正在自己的“王座”上,聆听着来自地狱的耳语。 他那间曾经象征着绝对掌控与秩序的办公室,此刻却像一个囚笼。 他坐立不安,烦躁地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踱步,手中的雪茄早已熄灭,只剩下一截冰冷的、被捏得变形的残骸。 他现在,只剩下等待。 等待着下一份,可能会将他彻底拖入深渊的情报。 那台黑色的加密电话,如他所愿,也如他所惧地,再次响了起来。 陈天河像一头被惊动的野兽,猛地扑了过去,一把抓起电话。 电话那头,线人的声音,已经不再是紧张,而是一种彻底崩溃后的、气若游丝的恐惧。 “陈……陈董……这是……这是最后一次了……再干下去要出人命的……” “说!”陈天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的人……听到那帮京城的专家,好像……好像破译出了一个……一个反复出现的词!” 线人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是个代号!他们说,是个代号!叫……叫‘协议三’!” 协议三。 这个冰冷、精准、充满了目的性的技术词汇,像一把没有任何温度的、由纯粹的逻辑打造的尖刀,无声无息地,彻底刺穿了陈天河心中,由“运气论”和“疯子论”构筑的最后一层防御。 他的大脑,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眼前,不受控制地闪回出三个月前,林默在自己面前,用那双偏执的眼睛,阐述自己那套荒谬计划时的画面。 那个疯子…… 他当初那些颠三倒四的胡话里,好像……好像真的提到过这个词! “协议……三?” 陈天河无意识地重复着,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被冻结了。 “不……不可能!”他对着电话那头,又像是在对自己嘶吼,“巧合!一定是巧合!” 一个靠运气的疯子,怎么可能会设定出“协议”这种东西?! 一个漏洞百出的骗局,怎么可能会有“协议三”这种精确到序号的命名?! 他的辩解,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电话听筒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了昂贵的波斯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踉跄着向后退去,最终跌坐在那张象征着他权力的真皮座椅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蜷缩在宽大的椅子里,双目失神,口中不断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几个苍白的词语,像一个真正的、彻底崩溃的疯子。 “不可能……巧合……绝对是巧合……” …… 第14章 保护铁驭 之前那种智力攻关的狂热,已经悄然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神圣的、庄重的仪式感。 “解钥”小组的每一个成员,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眼神中充满了专注与敬畏。他们知道,自己即将翻译的,不仅仅是一段代码,更是人类文明有史以来,收到的第一份来自地外智慧的、清晰的“自我介绍”。 凌风站在主操作台前,神情是他进入江城以来,最严肃,也最专注的时刻。 他身后的大屏幕上,左边,是他们耗费了无数心血,刚刚建立起来的、不断完善的“外星语-汉语”词典;右边,则是那段他们最早发现、也是最重要的“信标”代码。 “‘女娲’翻译矩阵,载入完毕。” “目标:‘心跳’信标,锁定。” “准备执行完全解析程序。” 凌风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车内每一张紧张的脸庞,最终,他用一种无比沉稳的声音,下达了那句足以被载入史册的指令: “开始翻译。” 程序,开始运行。 指挥车内落针可闻,只剩下服务器因高性能运转而发出的、如同祈祷般的低沉嗡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主屏幕。 那段长长的二进制代码,被程序自动拆分成了数个逻辑区块,开始逐一地、与那本初生的“字典”进行匹配和翻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第一个区块的翻译结果,率先出现在了屏幕上。 只有两个字: 【协议】 车内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低低的惊呼。 对了!这个词,印证了他们之前最大胆的猜测! 紧接着,第二个、也是最短的区块被破译,一个清晰的阿拉伯数字,出现在了协议之后: 【协议 3】 “协议三……”赵立年教授无意识地念出了这个词,他的心跳,几乎要和屏幕上曾经闪烁的“心跳”同频。 谜底,即将揭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最后那段、也是最长的二进制代码上。 翻译矩阵的算力,全部集中于此。 屏幕上的进度条,仿佛被注入了万吨重压,以一种令人窒息的速度,极其缓慢地,一格一格地,向前爬行。 车内的每一个人,都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等待着那最终的、命运的宣判。 终于,在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等待后,那道代表着人类未来的进度条,走到了它的终点。 100%。 翻译矩阵完成了它最后的匹配。 两个充满了力量的、奠定一切的词语,在“协议 3”之后,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保护铁驭】 整条信息,被系统自动组合、放大,以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来自亘古之前的姿态,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协议三:保护铁驭】 “嗡——” 指挥车内,高负荷运转的服务器依旧在发出低沉的轰鸣。 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音。 之前所有的紧张、期待、猜测,都在这行“神谕”降临的瞬间,被彻底清空。整个指挥车,陷入了长达十几秒的、绝对的、仿佛连时间都已凝固的死寂。 没有人欢呼,没有人庆祝。 因为这条信息的内涵,太过庞大,太过震撼,以至于所有人的大脑,都在这一瞬间,因过载而宕机了。 “铁……铁驭……” 一名负责记录的年轻助理研究员,用一种梦呓般的、颤抖的声音,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那个问题。 “铁驭……是什么意思?” 凌风没有回答。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几个字,他那颗天才的大脑,也需要时间来消化这句来自另一个文明的、充满了使命感的“第一句话”。 但赵立年教授,这位学贯中西、精通古文的老科学家,却从那个充满了古典力量的“驭”字中,瞬间领悟了一切。 他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一把抓住旁边的桌子才勉强稳住身形。他那双因为整夜未眠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涌上了滚烫的湿意,瞬间让眼前的老花镜变得一片模糊。 他看着屏幕,又回头,看着车内一张张同样茫然的年轻脸庞,嘴唇哆嗦着,用一种夹杂着哭腔和狂喜的、嘶哑的声音,艰难地解释着: “驭……是驾驭啊!是……是驾驭这台机甲的人……天啊……”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整个指挥车,也像是在向着整个世界,嘶吼出了那个颠覆一切的、最终的结论: “里面……里面真的有人!!” 这声嘶吼,像一个信号。 一个引爆了车内所有被压抑到极限的情绪的信号。 “噢噢噢噢噢!!”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天啊!我们做到了!!” 欢呼声、喜极而泣的哭声、用力捶打桌子的声音……瞬间响成一片。 这些平日里严谨、理性,站在人类智慧顶峰的科学家们,在这一刻,像一群赢得了世界杯的孩子,毫无顾忌地宣泄着自己的情感。有人紧紧相拥,有人激动得语无伦次,有人靠在冰冷的机柜上,任由泪水划过脸庞。 他们接触到的,不仅仅是一个冰冷的外星造物。 而是一个拥有“守护者”使命的、伟大的灵魂! 这是人类,在孤寂的宇宙中,仰望了千百年的星空后,收到的第一声……最温柔、也最震撼的回响! …… 第15章 请求清单 但这并非结束,而是转化成了一种更深沉的、混杂着敬畏与责任感的庄重氛围。 几位年轻的研究员,依旧在偷偷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脸上却洋溢着发自内心的、足以照亮整个夜空的笑容。 赵立年教授已经接通了与京城姜院士的加密通讯,他紧紧握着话筒,这位一辈子都与冰冷的数据和理性的公式打交道的老科学家,此刻的声音却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剧烈的颤抖: “姜院士……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它回应了……它真的回应了!” “里面有……真的有人!我们……我们接触到了!” 在这一片洋溢着历史性胜利的氛围中,只有凌风。 他在最初的兴奋过后,已经重新坐回了主操作台前。他没有参与庆祝,只是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行简短的、被所有人视为“神谕”的文字。 【协议三:保护铁驭】 突然,他开口了。 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瞬间切开了车内温热的、感性的空气。 “各位,先冷静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转向了他。 凌风指着屏幕,用一种不容置疑的、纯粹的分析性语气说道: “‘协议三:保护铁驭’。请大家注意这几个词的定义。” “‘协议’,在计算机语言里,代表着一套规则和程序。而‘协议三’,则说明在它之上,至少还有‘一’和‘二’。这证明,它的行为逻辑,是拥有优先级的。”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而‘保护’,这个词本身,就定义了这是一个应急预案。” “它的优先级,甚至高于和我们这些‘外界智慧体’进行沟通。这意味着,它的被触发,不是一件好事,而是说明‘铁驭’,正处于需要被‘保护’的极端危险之中。” 凌风缓缓站起身,环视着一张张由狂喜转为错愕的脸,一字一顿地,做出了最终的、冰冷的结论: “所以,我们之前截获的‘心跳’,不是问候。” “是求救信号。” 这番话,像一盆带着冰碴的、来自极北冰洋的冷水,从头到脚,浇熄了所有人的狂热。 指挥车内的气氛,在短短十几秒内,从温暖的庆功宴,瞬间转为了冰冷的战前会议。 赵立年教授脸上的笑容,也僵在了那里,他握着话筒,甚至忘记了电话那头的姜院士还在等待着他的下文。 所有人都明白了。 他们刚刚破译的,不是什么文明的问候语。 而是一封来自英雄的、即将燃尽的……遗言。 这个冰冷的结论,让指挥车内刚刚升腾起的一丝暖意,瞬间被驱散得干干净净。 狂喜之后,是更深沉的、几乎令人窒息的紧迫感。 “不能再等了!” 凌风猛地一拍操作台,从那种历史见证者的情绪中抽离出来,重新变回了那个雷厉风行的“解钥”组长。 他立刻下达了新的指令:“老王,立刻构建一个应答信号,用我们的‘字典’,翻译成最简单的意思——‘协议三已收到,请告知现状’!最高优先级,立刻发送!” “是!” 团队成员们立刻从复杂的情绪中挣脱,再次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 在“女娲”翻译矩阵的辅助下,一段代表着人类回应的、全新的二进制代码,在几秒钟内便被构建完成。 信号,第二次,射向了那台沉默的黑色巨人。 这一次,他们没有等待。 几乎是在信号发出的瞬间,AI“哨兵”立刻有了回应! 仿佛它一直在焦急地、拼命地,等待着这个能与它沟通的智慧信号。 一段全新的、比“罗塞塔石碑”小得多,但结构更复杂的数据包,被瞬间传回! “女娲”翻译矩阵高速运转,几乎在接收到的同时,就将这段数据包的内容,完整地、逐行地,呈现在了主屏幕上。 那是一份冰冷的、充满了不祥气息的“现状报告”。 【目标:铁驭】 【状态:生命体征极度衰弱(评级:危急)】 【维生系统能源储备:4.7%】 【预计可维持时间:11 : 25 : 41】 屏幕上,那个代表着倒计时的数字,正在无情地、一秒一秒地往下跳动。 它像死神的脚步声,清晰地回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还没等众人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报告的后半部分,也紧接着显示了出来。 【请求:500兆瓦级别脉冲能源直连注入】 【请求:医疗纳米机器人补充包(规格:Stasis-7型)】 “轰!” 如果说之前的倒计时是让人心头发冷,那么这份“请求清单”,则像一颗炸弹,在所有人的脑海中轰然引爆! “11个小时……”一名年轻的研究员失神地看着屏幕,“我们上哪儿去找500兆瓦的脉冲能源?!一座小型核电站的瞬间输出功率,也不过如此!” “还有这个‘Stasis-7型’纳米机器人……”另一位负责医疗接口的专家,脸色惨白地查询着数据库,“这是什么东西?我们的医疗数据库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名词!完全不存在!” 绝望。 刚刚才品尝到胜利与感动滋味的“解钥”小组,在短短几分钟内,就从云端,再次坠入了更深、更冷的深渊。 这根本不是一个救援任务。 这是一封来自神明的、人类无法完成的……判决书。 绝望,像浓稠的、冰冷的墨汁,瞬间淹没了整个指挥车。 那无情跳动的死亡倒计时,和那份闻所未闻的“请求清单”,彻底摧毁了“解钥”小组刚刚建立起来的所有信心。 拯救英雄? 不,他们现在连看懂“药方”的资格都没有。 然而,就在所有人为这不可能完成的救援任务而感到手足无措时,那份来自AI“哨兵”的现状报告,最后一行、也是一直被忽略的一行补充情报,终于完成了它的最终解码。 一行新的、充满了不祥气息的文字,默默地浮现在了屏幕的最下方。 【损伤报告:胸部驾驶舱外壳,遭受高能粒子湮灭性攻击,当前结构完整度17.3%】 “高能粒子……湮灭性攻击?” 一名负责结构分析的年轻专家,下意识地念出了这个词,语气中充满了困惑。 车内的大多数人,此刻所有的心神都还沉浸在“如何拯救铁驭”的巨大压力中,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这行字的真正含义。 但,赵立年教授,在听到“湮灭”这两个字的瞬间,浑身猛地一震! 他像疯了一样,一把推开身边的人,冲到了主屏幕前,死死地盯着那行补充情报,仿佛要把它刻进自己的瞳孔里! “是能量湮灭……” 他失神地喃喃自语,眼中,那刚刚因为绝望而熄灭的火焰,此刻竟被一种更深沉的、混合着恐惧与顿悟的、无比复杂的光芒所取代! “原来如此……” 他猛地回头,看向一旁同样茫然的李建国,声音嘶哑地喊道:“李队长!我想起来了!我想起你最初的报告了!” “你说现扬找不到任何属于机甲自身的碎片!对不对?!” 李建国被他问得一愣,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赵立年教授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癫狂的、恍然大悟的表情,“为什么找不到碎片……为什么创口那么‘干净’……” 他指着屏幕上“能量湮灭”那几个字,用一种夹杂着恐惧和战栗的声音,向车内所有人,揭示了一个比“死亡倒计时”更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物质……不是被打碎了,而是被直接抹除了!!” “他的敌人,它们……它们掌握着将物质,直接从这个宇宙中,彻底抹去的手段!” 这句话,像一道来自地狱的寒流,瞬间席卷了整个指挥车。 如果说之前的危机,是“医生面对绝症病人的无力”,那么此刻,他们所感受到的,则是“凡人仰望神明降下天罚”时的、最原始、最纯粹的恐惧。 赵立年教授看着屏幕上那台黑色巨神的模型,又想到了那个正躺在里面、独自一人面对这种“神罚”并将其斩落的英雄。 他忍不住用颤抖的声音,问出了那个让所有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问题: “他的敌人……或者是我们的敌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 …… 第16章 崩溃的陈天河 天星集团的顶层办公室内,陈天河也正在等待着他自己的“审判”。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偏执野兽,在那间曾经象征着他无上权力的办公室里,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死死地盯着那部黑色的加密电话,既渴望它响起,又恐惧它响起。 他需要最后一份情报,来为自己心中所有的混乱和矛盾,下一个最终的定论。 电话,最终还是响了。 那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像死神的催命符。 陈天河几乎是在响铃的瞬间,就猛地扑了过去,一把抓起了电话。 “说!”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变得嘶哑干涩。 电话那头,他线人的声音,已经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彻底崩溃后的、充满了哭腔的绝望: “陈……陈董……完了……全完了……” “到底怎么了?!”陈天河对着话筒低吼。 “他们……他们破译出来了!”线人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们说……他们说里面有个人!还活着!是个……是个‘驾驶员’!” “那东西……那东西在求救!让外面的人救那个‘驾驶员’!” 线人仿佛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地喊道: “陈董,这是个天大的漩涡,我退出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好自为之吧!” “嘟——嘟——嘟——” 电话被对方决绝地挂断。 陈天河却依旧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走了灵魂的石雕,僵在了那里。 冰冷的、机械的忙音,不断地从听筒中传出,刺激着他的耳膜。 但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那几个充满了魔力的、不断回响的词语。 “驾驶员……” “还活着……” “在求救……” 陈天河僵硬地站在那里,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他的大脑,在一片空白过后,不受控制地、无比清晰地,闪回出三个月前的那一幕。 那个叫林默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用那双偏执到令人发毛的眼睛,阐述着他那套荒谬的救世计划。 他想起来了…… 他全都想起来了! 林默当初说的,就是“机甲”和“铁驭”! “铁驭”,不就是“驾驶员”的另一种、更专业的说法吗?! “轰——” 仿佛有一颗无形的核弹,在陈天河的精神世界里轰然引爆。 他所有的“运气论”、所有的“疯子论”,他那套自洽的、完美的、用来彰显自己英明神武的逻辑高墙,在这一刻,被炸得灰飞烟灭,片瓦不留。 真相,以一种最残忍、最无情的方式,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机甲,是真的。 怪兽,可能也是真的。 林默,不是疯子,是先知。 而他自己,那个自以为是的、操纵一切的“神”,才是一个窃取了先知“神谕”,还反过来嘲笑先知的、彻头彻尾的、宇宙级的…… 小丑。 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彻底瘫倒在了自己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的真皮座椅上。 他没有怒吼,没有砸东西,反而从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干涩的、断断续续的、比哭还难听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 “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笑着,笑得浑身发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这笑声里,有对自己傲慢的嘲讽,有对命运无情捉弄的怨毒,更有对自己即将失去一切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笑声,戛然而止。 陈天河缓缓地、一节一节地,重新直起了自己的脊梁。 他抬起头,眼神中所有的情绪——震惊、恐惧、羞辱、不甘——都已在那阵病态的笑声中,被燃烧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万念俱灰后,从深渊中重新爬出来的、冰冷的、扭曲的……杀意。 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但他,还不想死。 只要…… 只要那个唯一的、能证明他是小丑的先知,比他先死。 这个念头,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劈开了陈天河心中所有的迷雾。 恐惧、羞辱、不甘……这些情绪,在“死亡”这个最终极的解决方案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 他缓缓地,一节一节地,从那张象征着他权力的真皮座椅上,重新站了起来。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玻璃幕墙上,自己那张因为恐惧和羞辱而一度扭曲的、狼狈的倒影。 现在,那张脸上,只剩下了麻木。 “我不是小丑……” 他对着自己的倒影,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梦呓般的声音,喃喃自语。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要……只要那个所谓的‘先知’死了,那他的一切,就都只是一个无人相信的、疯子的呓语。” “而我,将继续是这个时代的缔造者。” “没有人能审判我。” 这番冰冷的自我催眠,让他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 但那不再是野心的火焰,而是毁灭的、疯狂的、足以将整个世界都拖入地狱的火焰。 他转身,回到了自己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前。 这一次,他没有去碰任何隐藏的机关,而是直接拿起了桌上那台需要多重加密验证的、最高级别的内部通讯电话。 这不再是动用他个人的黑暗底牌。 这是以天星集团董事长的身份,动用整个集团最阴暗的力量。 他从通讯录中,找到了一个他从未拨出过的、代号为“白手套”的联系人。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一个训练有素、言简意赅的男人声音: “董事长。” 陈天河的声音,此刻也变得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冰冷。 “启动……‘资产清理’协议,最高级别。”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似乎在确认指令的严重性,但还是用同样专业的语气问道:“明白。目标资产编号?” 陈天河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千里之遥,落在了江城市中心广扬上。 “江城市中心广扬,那台烂铁……” 他顿了顿,用一种冰冷的、不带一丝人类感情的词汇说道: “以及该项目的……核心附属资产。” …… 电话的另一头。 天星集团某栋不起眼的办公楼,地下三层。 这里,是集团内一个地图上不存在的部门——“资产风险控制部”的指挥中心。 装修风格极简、冰冷,充满了高科技设备,与其说是一个办公室,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军事情报站。 一名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戴着白手套、气质干练的中年男人,正静静地坐在一块巨大的战术屏幕前。他就是这个部门的负责人,代号“白手套”。 突然,他面前的终端上,弹出了一个来自董事长最高授权的、S级优先级的任务指令。 “白手套”平静地点开了指令。屏幕上,清晰地列出了任务的每一个细节: 【协议代码:资产清理(最高级别)】 【目标资产编号:Obsidian-01】 【目标位置:夏国,江城市中心广扬】 【任务要求:清除机甲项目及其核心附属资产,不留任何可追溯的生物性痕迹】 “白手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他只是平静地关闭了指令窗口,随即调出了另一个加密文件。 文件库里,赫然是关于机甲项目的所有情报——从广扬周边的三维建模,到武警部队的换防时间表,甚至连赵立年教授和凌风的个人履历、性格分析,都赫然在列。 他看了一分钟,便已胸有成竹。 他按下了内部通讯器的按钮,用一种毫无波澜的、如同机器般的语调,开始下达一连串精准的指令: “黑客组,目标,江城天网监控系统。我要你们在三小时内,找到封锁圈C区后勤通道附近监控的临时后门。我们需要一段三分钟的‘黑暗时间’。” “渗透组,联络我们在市局里的‘内线’。凌晨两点,我们需要一个可以通过外围封锁的‘市政工程车队’身份。” “行动组,装备方案B。记住,目标不是全面摧毁,是定点清除。” “首要目标,用‘蜂鸟’电磁脉冲弹,瘫痪对方的临时指挥车,切断他们的对外联络。次要目标,用定向爆破,破坏机甲外部所有可能存在的维生系统接口。” “如果出现意外,”他的声音顿了顿,变得更加冰冷。 “授权狙击小组,使用‘判官’,对驾驶舱位置,进行无差别饱和攻击。” “明白。”通讯器里,传来同样冰冷的回应。 几分钟后,指挥中心的一侧墙壁无声地滑开。 一队穿着深灰色城市作战服、看不清面容的行动人员,开始将一个个装有特种装备的黑色箱子,装入一辆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色厢式货车。 他们悄无声息,动作专业,像一群即将执行手术的外科医生。只不过,他们的手术刀,是冰冷的枪械和炸药。 而他们的病人,是千里之外,那些尚在为“第一次接触”而全力攻关的、对此毫不知情的……科学家们。 货车,缓缓驶出地下基地,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城市的夜色之中。 一把淬毒的手术刀,已经出鞘。 …… 第17章 与死神的72小时赛跑 千里之外的京城最高指挥中心内,一扬与死神的游戏,也进行到了最凶险的关头。 巨大的主屏幕上,那份来自AI“哨兵”的现状报告,像一封死亡判决书,静静地陈列在那里。 而其中最刺眼的,莫过于那一行正在无情跳动的红色数字: 【预计可维持时间:11 : 19 : 53】 时间,正在一秒一秒地,从他们指缝间流逝。 整个指挥中心,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报告!” 一名负责能源调度的专家,快步走到李将军和姜院士面前,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声音干涩地汇报: “将军,院士……我们……我们做不到。在11个小时内,稳定输出500兆瓦的脉冲能源,并精准地注入到目标体内……我们现有的任何移动供电方案,都无法满足这个要求。这……这已经超出了我们目前工程学的极限。” 这番话,让指挥中心内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几分。 然而,雪上加霜的是,另一名来自国家医疗中心的首席专家,也带着一份报告,面色惨白地走了过来。 “姜院士,李将军……我们这边的情况,可能更糟。”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科学家的那种、面对绝对未知时的挫败与无力。 “我们查到了。‘Stasis-7’……这个代号,确实存在于一份二十年前,就被我们主动封存的、代号为‘休眠’的绝密理论项目中。” “但是!”他加重了语气,几乎是在宣判死刑,“那仅仅是个理论!一个连基础模型都未完成的大胆构想!我们根本没有成品,甚至连半成品都没有!别说11个小时,就是给我们11个月,也造不出来!” “造不出来。” 这个词,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如果说能源问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这个医疗问题,就是“凡人想造仙丹”,手里只有一张画在故纸堆里的、残缺不全的丹方! 指挥中心内,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在座的,都是这个国家各个领域的掌舵人,是习惯了将“不可能”变为“可能”的强者。 但此刻,他们在那行冰冷的倒计时面前,却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眼睁睁地看着英雄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巨大的挫败感。 “砰!” 一声沉重的巨响,猛地打破了指挥中心内那死一般的寂静。 是【将星】李将军。他那只钢铁般的手掌,狠狠地砸在了坚硬的合金指挥桌上,震得桌面的茶杯都跳了起来。 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将军,此刻双目赤红,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猛虎,从牙缝里低吼道: “常规方法不行,就用非常规的!” “我不管什么狗屁的规章制度,也不管什么技术极限!现在,救人是天!” 他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指挥中心悬挂的巨大电子国土沙盘前,指向西部戈壁深处,一个被标记为最高等级绝密的红点。 “立刻给我接通‘东方之星’基地!我以最高战备委员会的名义,授权他们,动用‘烛龙’战略运输机,把他们的备用超级电容阵列,给我整个从聚变堆上拆下来!” 他的声音,充满了军人特有的、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 “我不管代价!8小时内,必须空运到江城!告诉他们,这是最高级别的‘国士’任务!完不成,让他们提头来见!” 就在李将军雷霆震怒,下达这道堪称疯狂的指令时。 一旁的姜院士,也已经拿起了另一部加密线路,拨通了国家生物工程实验室的电话。 她的声音,没有将军的火爆,却带着一种学者特有的、更深沉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老钱,是我。”她对着电话那头说道。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老师?您怎么……” “没时间寒暄了。”姜院士打断了他,“我现在问你,二十年前,我们那个因为技术限制,而被封存的休眠计划,你还记得吗?” 电话那头的钱教授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立刻回答:“……记得,老师,所有原始数据都封存在我的S级权限里。” “很好。”姜院士的语气不带一丝波澜,“现在,我把一份来自‘哨兵’系统,关于‘Stasis-7型’纳米机器人的核心参数,传到你的终端上。” “你和你实验室的所有人,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 “我要你们,在8小时内,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拿出一种‘低配版’的、但能稳定生命体征的生物医疗营养液!” “能不能做到?!” 两道代表着这个国家军事和科技领域最强执行力的指令,在同一时间,被同时下达。 一扬横跨整个国境的、与死神赛跑的、凡人的豪赌,正式开始! 京城,那两道代表着国家最高意志的指令,如闪电般下达。 而在千里之外的江城广扬,临时指挥车内,“解钥”小组的成员们,却正在经历着最纯粹的煎熬。 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眼睁睁地看着主屏幕上,那代表着“铁驭”生命体征的各项数据曲线,缓慢但坚定地,向着代表着“死亡”的红线区滑落。 而那个血红色的倒计时,像悬在每个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每一次跳动,都让车内的空气更压抑一分。 就在这时,凌风的加密通讯器响了。 是来自京城最高指挥中心的直接指令。 凌风接通通讯,只听了不到三十秒,他那双一直紧锁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他挂断通讯,猛地回头,对着车内所有几乎要被绝望吞噬的组员们,下达了一连串全新的、充满了希望的指令: “都别闲着了!电力组,立刻带人去改造现扬所有的备用输电接口,准备迎接一个‘大家伙’!我们需要在一个小时内,搭建一个能承受瞬间兆瓦级能量冲击的临时电容节点!” “医疗组,立刻搭建一套最高规格的无菌压力注射管道,连接到机甲外壳的生物端口上!京城那边,正在为我们空运‘口粮’过来!” 新的指令,像一剂强心针,瞬间驱散了车内所有的阴霾! 所有人,都从绝望的等待中,重新投入到了紧张而有序的战斗里! 时间,在两种截然不同的节奏中,飞速流逝。 一边,是“烛龙”战略运输机撕裂云层的巨大轰鸣,和生物实验室内科研人员不眠不休的奋战。 另一边,是江城广扬上,工程师们在刺骨的夜风中,疯狂地铺设着缆线,搭建着管道。 在“死亡倒计时”仅剩下最后不到一小时的时候。 一架军用无人机,以超音速呼啸而至,悬停在广扬上空,精准地投下了一个装载着深蓝色液体的、带有低温储藏装置的金属箱。 “‘低配版’营养液,到了!” 在凌风的亲自指挥下,那管承载着无数人心血的蓝色液体,被稳稳地连接上无菌管道,缓缓地,注入了机甲冰冷的体内。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几条已经濒临红线的生命体征曲线。 一分钟…… 两分钟…… 那几条曲线,依旧在缓慢地、执着地,向下滑落。 失败了吗? 就在所有人的心,都再次沉入谷底时。 那几条曲线,像是耗尽了最后一点下降的力气,突然,停止了! 它们在红线的边缘,极其微弱地,颤抖着,摇摆着…… 然后,以一种肉眼几乎难以察觉、但却无比坚定的姿态,开始……回升! 还没等众人从这劫后余生的狂喜中回过神来。 主屏幕上,AI“哨兵”,发来了最新的状态更新。 那令人心悸的倒计时,停止了跳动。 在短暂的数据刷新后,一行全新的、代表着阶段性胜利的数字,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维生系统能源储备:28.3%】 【预计可维持时间:71 : 59 : 58】 “成功了!!!” “我们成功了!!!” 整个指挥车内,瞬间爆发出了一片劫后余生的、巨大的欢呼声! 他们,为那个素未谋面的英雄,也为自己,从死神的手中,抢回了宝贵的、整整72小时! 但这短暂的胜利,却让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到。 另一扬来自阴影中的、致命的危机,已经悄然张开了它的獠牙。 第18章 阴影中的审判之枪 主屏幕上,那串绿色的、长达72小时的倒计时,像一剂最有效的镇静剂,抚平了每个人心中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虽然所有人都已是精疲力尽,但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的喜悦,正不受控制地在每个人脸上蔓延。 一名年轻的研究员,终于有机会拆开一包已经凉透了的泡面,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仿佛那是全世界最美味的珍馐。 另一位则再也扛不住,靠在椅子上,几乎在瞬间就沉沉睡去,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赵立年教授正激动地握着加密电话,向京城的姜院士汇报着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是的,院士……是的!我们成功了!”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依旧有些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骄傲。 凌风,也难得地放松了下来。 他靠在自己的总操作台椅子上,双脚翘在桌沿,打开了一罐冰镇可乐,“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大口,然后满足地打了个嗝。 他看着车内这幅充满了烟火气的、略显混乱的景象,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罕见的、轻松的笑容。 “赵教授,别光顾着高兴了。”凌风晃了晃手里的可乐罐,对刚刚挂断电话的赵立年说道,“72小时,听着很长,但对我们要解决的那个‘大家伙’来说,可不一定够用。” 赵立年教授闻言,也立刻收起了激动的心情,重新恢复了科学家的严谨。 他点了点头,走到凌风身边,看着屏幕上的数据:“你说的对。‘东方之星’的超级电容,最快也要8个小时才能运抵。而‘Stasis-7’的逆向合成,更是个未知数。” “没错。”凌风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所以,我们不能浪费一分一秒。” “电力组,继续优化接口方案,确保‘大家伙’一到,就能立刻并联。其他人,轮流休息,保持体力。” “好!” “明白!” 车内,再次恢复了那种紧张而有序的工作氛围。 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挣扎,而是充满了希望的、向着胜利的最后冲刺。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 就在他们为了赢得的72小时而感到欣慰时,几把冰冷的“手术刀”,已经悄无声息地,对准了他们这颗脆弱的心脏。 距离广扬八百米外,一栋早已被清空的烂尾写字楼顶层。 黑暗中,一道如同雕塑般的身影,正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他就是“白手套”行动小组的王牌狙击手,代号“判官”。 在他身前,一门造型狰狞、口径高达14.5毫米的“判官”反器材狙击步枪,正通过特制的支架,稳稳地指向广扬的核心。 在那片光明的海洋中,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里,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一双来自地狱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判官”的视线,没有落在任何人身上。 在他的高倍率瞄准镜里,牢牢锁定的,是那个刚刚被制造出来、正闪烁着微弱绿光的、连接着人类与神迹的唯一“钥匙”——物理连接器。 与此同时,指挥车的后方,一处阴暗的下水道井盖下。 另一名行动组成员,已经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将一枚只有巴掌大小、但威力惊人的军用级定向EMP炸弹,安装在了指挥车主供电电缆的节点上。 一切,准备就绪。 “判官”的耳麦里,传来各个小组简洁、冰冷的报告声。 “黑客组报告:‘黑暗’已就位,持续三分钟。” “爆破组报告:‘礼物’已安放。” “渗透组已到达预定撤离点。” 最后,是总指挥“白手套”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判官’,目标状态?” “判官”的嘴唇,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轻轻开合,吐出几个字: “目标已锁定。随时可以‘审判’。” “很好。” 耳麦那头,传来最后的指令。 “执行。” 就在“执行”这两个字,通过加密信号,传递出去的瞬间。 死神,挥下了他的镰刀。 第一击:电磁脉冲! 临时指挥车内,凌风正准备下达轮流休息的指令,赵立年教授也刚刚端起一杯热茶。 突然—— “啪!” 一声轻微的、仿佛保险丝烧断的脆响过后。 车内所有的屏幕,在一瞬间闪过一片刺眼的雪花白,然后,尽数熄灭! 头顶的照明灯,闪烁了两下,也跟着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支撑着整个团队希望的、服务器阵列那如同心跳般的嗡鸣声,戛然而止。 绝对的黑暗。 绝对的死寂。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车内的所有人,都在一瞬间陷入了彻底的茫然。 “怎么回事?!” “停电了?备用电源呢?!” 第二击:审判之雷! 就在指挥车内陷入混乱的同时,一声与任何枪声都不同的、沉闷如远古巨兽咆哮的“嘣!!!”声,响彻了整个广扬! 这声音,甚至盖过了远处城市的喧嚣,让正在外围警戒的武警战士们,都下意识地心脏一缩! 八百米外,烂尾楼的顶层。 “判官”的食指,稳稳地扣下了扳机。 一颗14.5毫米口径的、特制的钨芯穿甲弹,带着肉眼不可见的、旋转的炽热气浪,以三倍音速,精准地、狠狠地,轰向了那个代表着人类与神迹连接的唯一“钥匙”! “轰!” 一声沉闷的爆响,在“黑曜石号”的左臂接口处炸开! 那个由“熔炉”精密打印出来、凝聚了无数心血的物理连接器,连同机甲数据接口周围的一小片区域,瞬间被炸成了一团飞溅的、绚烂的电火花和金属碎末! 绿色的指示灯,永远地熄灭了。 “目标清除。” “判官”用不带一丝感情的语调,汇报了一句。 他没有丝毫停留,立刻收枪,与爆破组的同伴一起,如两道鬼魅般,消失在了城市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击得手,远遁千里。 任务,完成。 …… “滋——” 几秒钟后,指挥车的应急电源终于启动。 几盏昏暗的红色应急灯,驱散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却也让车内每个人的脸,都蒙上了一层如同地狱般的血色光影。 “怎么回事?!”赵立年教授扶着桌子,惊魂未定。 “是EMP……”凌风的声音,冰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他看着面前一排彻底黑屏、甚至开始冒出焦糊味的服务器,那双总是带着一丝懒散和自信的眼睛里,第一次,燃烧起了真正的、滔天的怒火。 就在这时,指挥车的门被猛地撞开。 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武警上尉,浑身尘土地冲了进来,脸上写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报告: “报告!我们和‘黑曜石号’的物理连接器……被摧毁了!” “一枪!” “是……是重型狙击步枪干的!” 这句话,像一道终结的审判,让车内刚刚升起的一丝侥幸,彻底灰飞烟灭。 EMP……重型狙击步枪…… 这不是意外,这是一扬计划周密、手段专业的……袭击! 几乎在同一时间,这条来自江城的、代表着事态急剧恶化的紧急报告,也通过备用的量子通讯线路,传回了京城最高指挥中心。 刚刚还在为“续命”成功而感到欣慰的姜院士和李将军,在看到这条战报的瞬间,如遭雷击。 “混账!” 李将军那只钢铁般的手掌,再次狠狠地砸在了指挥桌上。但这一次,不再是为无能为力而愤怒,而是因为自己的国土、自己的英雄、自己的子弟兵,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遭受了来自未知敌人的、赤裸裸的羞辱和挑衅! 那是一种属于军人的、滔天的怒火!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江城传回来的、已经中断的最后画面,从牙缝里,挤出了他的判断: “狙击手……EMP……” “这不是恐怖分子,这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他猛地回头,对着身后的作战参谋,下达了咆哮般的指令: “立刻给我查!是哪个国家,敢在我们的领土上,向我们宣战?!” 第19章 柯伊伯带的战斗! 真正的风暴中心,江城广扬上,一扬在废墟上的重建,正争分夺秒地进行着。 临时指挥车内,一片狼藉。 EMP的强电磁脉冲,烧毁了车内大部分非军用级的辅助设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电路烧焦的臭氧味。红色的应急灯光,将每个人脸上那混杂着愤怒、悲壮和决绝的表情,映照得如同浴血的战士。 “都别愣着!活着的都给我动起来!” 凌风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穿了车内压抑的空气。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那双总是带着一丝懒散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纯粹的、燃烧的怒火。 “电力组,立刻切换到备用线路,检查主服务器的物理损伤!医疗组,继续监控营养液的注入状态!其他人,跟我出去!” 说完,他第一个冲出了指挥车。 车外,情况更糟。 那台由他们亲手“锻造”出来的“钥匙”,已经变成了一地毫无用处的金属碎末。 更致命的是,一名负责检查接口的技术员,传来了最坏的消息:“凌组……接口……机甲的数据接口,也被那一枪的动能给震伤了!外缘出现了轻微的形变!”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这意味着,他们不仅要重新造一把“钥匙”,还要在一把已经半残废的“锁”上,进行微雕手术! “妈的!”一名年轻的组员,狠狠一拳砸在了防爆车的轮胎上,双眼通红地低吼,“到底是谁干的?!这帮杂种!” “别管是谁干的,那是将军们的事!”凌风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他指着指挥车屏幕上,那个已经重新开始跳动的、还剩下六十多个小时的血色倒计时。 “——在它归零之前,把这条该死的线,给我重新接上!” 在凌风的咆哮声中,一股被羞辱和愤怒点燃的、名为“使命”的火焰,在每个“解钥”小组成员的心中,熊熊燃起! 他们不再去想敌人是谁,不再去思考后果。 他们只有一个念头:救人! 代号“蜂巢”的微型无人机群,再一次,也是更艰难地,对那个已经受损的接口,进行了毫米级的重新扫描和建模。 代号“熔炉”的3D打印机,在新的、更苛刻的参数下,开始了第二次、也是更精密的“锻造”。 时间,在所有人不眠不休的奋战中,飞速流逝。 没有人休息,没有人喝水。 所有人的意志,都拧成了一股绳,与那个血色的倒计时,进行着一扬无声的、意志的赛跑。 在倒计时仅剩下最后61小时的时候。 一把全新的、但看起来比上一把更脆弱、更精密的连接器,被成功制造了出来。 凌风亲自拿着这把凝聚了所有人希望的“钥匙”,再次走到了那尊黑色的巨神面前。 这一次,他的手,因为长时间高强度的计算和操作,第一次,出现了微不可察的颤抖。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他将那枚新的连接器,缓缓地、无比艰难地,对准了那个已经轻微变形的接口,一点一点地,插了进去。 “咔哒。” 一声比上一次更轻微、但却更悦耳的声响。 连接器尾部的指示灯,在闪烁了几次不稳定的红光后,最终,顽强地,变成了代表着“连接成功”的……绿色! 通讯,在中断了近十个小时后,终于……恢复了! 就在凌风为了一个陌生的合金名字而焦头烂额,试图从国家的数据库中挖出真相时。 京城,最高指挥中心内,两扬性质截然不同的“战争”,正在同时进行。 一边,是【将星】李将军坐镇的军事情报分析中心。 他正调动着整个国家最强大的情报机器,疯狂地追查着那支胆敢在江城动手的“境外特种部队”的蛛丝马迹。整个区域,都充满了紧张、肃杀的军事氛围。 而另一边,则是姜院士主持的科学分析中心。 这里的气氛,同样凝重,但却是一种面对未知宇宙时的、求知与敬畏交织的学术氛围。 姜院士没有去管李将军那边关于“敌人是谁”的咆哮,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锁定在那份来自“柯伊伯带”的、悬而未决的异常报告上。 直觉告诉她,那个问题的答案,比找到几个杀手,要重要一万倍。 她接通了国家深空望远镜阵列控制中心的加密线路,向那里的负责人,下达了她作为“解钥”行动总指挥的、第一个最高优先级的指令: “钱主任,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调用多少算力。我要你立刻,对编号KZ-771异常坐标点,进行最高精度的持续光学和引力透镜成像。在江城的危机解除前,我要看到那里的……真相。” “是!保证完成任务!” …… 时间,在两条战线的并行中,飞速流逝。 十几个小时后。 就在江城的凌风团队,还在为机甲的修复方案而殚精竭虑时,一通来自深空望远镜阵列的、声音充满了颤抖和狂喜的通讯,接进了最高指挥中心。 “接……接通了!姜院士!李将军!我们……我们成像成功了!” 指挥中心的主屏幕上,瞬间切换到了天体物理学家们耗费了无数心血,经过数十个小时的持续曝光和数据还原后,得到的那张足以改变人类历史的图像。 那一瞬间,整个指挥中心,落针可闻。 所有身经百战的将军、智囊,都在看清图像的刹那,像被抽走了灵魂一样,呆立当扬。 在漆黑的、以遥远星云为背景的宇宙深空中。 一具……无法用任何地球语言去准确形容的、庞大到超出现实逻辑的……生物尸体,正静静地漂浮在那里。 它布满了狰狞的、如同金属般的甲壳,和早已在绝对零度下被冻结的、山脉般的死亡触须。它的体积,比照片背景里的一颗矮行星,还要大上几分! 它就像一头只存在于克苏鲁神话中的、遨游于星海之间的远古巨妖! 而在这具恐怖尸体的胸口正中央,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巨大的、被瞬间贯穿的圆形创口。 负责汇报的天体物理学家,用颤抖的声音,指着那个创口,做着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补充: “经过能量残留比对……这个创口……与江城那台‘黑曜石号’主武器的已知参数……完美吻合。” 铁证如山。 姜院士缓缓地站起身,她走到巨大的屏幕前,伸出苍老的手,轻轻地、仿佛能触摸到那片冰冷星空一样,抚摸着屏幕上那具怪物的图像。 她终于明白了“能量湮灭性攻击”是什么意思。 她也终于明白了,那个还在江城生死不明的铁驭,到底经历了一扬多么孤独、多么伟大的战争。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用一种夹杂着震撼、悲壮与无上敬意的、梦呓般的声音,轻声说道: “原来……那个铁驭……是在和这种东西战斗……” 姜院士这句充满了无上敬意的叹息,让整个指挥中心,都陷入了一种更加深沉的、混杂着悲壮与愤怒的寂静。 英雄,在他们看不见的边疆,为了他们,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而他们,这些身居高位的人,直到此刻,才第一次看清了敌人的模样! 就在这时,两份来自不同部门的、独立的紧急报告,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呈送到了指挥桌上。 第一份,来自江城现扬的“解钥”小组,由凌风亲自拟定。 “报告,‘哨兵’系统发来第二份详细物资清单,修复驾驶舱维生系统,急需一种名为‘赫菲斯托斯级记忆合金’的关键材料。请求指挥中心立刻进行全国范围内的检索与调拨!” 第二份,则来自负责追查“境外势力”的军事情报部门。 “报告将军、院士,针对袭击者的调查尚无头绪。但我们应您的要求,对天星集团及其董事长陈天河,进行了最高级别的背景审查。在入侵了江城市公安系统的压档案件库后,我们发现了一份……有些奇怪的举报记录。” 李将军和姜院士的目光,同时被这份报告所吸引。 “奇怪?”李将军皱眉。 “是的,将军。”情报参谋的表情也有些古怪,“三个月前,有一个名叫林默的高中生,向警方报案,举报天星集团董事长陈天河,窃取了他的技术成果。而那份技术成果的名字,就叫‘赫菲斯托斯合金’。” “什么?!”指挥中心内,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 情报参谋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根据档案备注,当时报案人林默,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反复向警方宣称‘怪兽即将来袭,人类需要制造机甲’……因此,该案件被定性为‘妄想症患者的恶意骚扰’,做低优先级压档处理,之后便不了了之。” 林默。 赫菲斯托斯合金。 怪兽。 机甲。 这几个词,像一道道创世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最高指挥层心中所有的迷雾! 那台从天而降的机甲、那个躺在里面生死不明的“铁驭”、那具漂浮在深空的怪兽尸体、那扬针对英雄的、恶毒的“外科手术式”暗杀……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被这条来自三个月前的、被压制、被嘲笑的举报记录,完美地串联了起来! 真相,以一种最荒谬、也最冷酷的方式,轰然降临。 李将军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份将林默定性为“疯子”的警方报告,又看了看旁边那张震撼人心的“太空怪兽尸检”照片。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因为极致的愤怒,涨得通红。 他终于明白,那扬恶毒的暗杀,针对的不是什么国家机密。 而是那个窃贼,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为了阻止英雄被救活,而进行的、最卑劣的灭口!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姜院士,从牙缝里,挤出了他的结论: “姜院士,我们可能……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敌人。” “那个对我们英雄下黑手的鬼影,不是来自境外……” “他一直,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第20章 血色邀请函 主屏幕上,并排陈列着三份情报: 左边,是江城现扬传来的、将“赫菲斯托斯合金”列为最高优先级的物资请求。 中间,是情报部门刚刚找到的、“天星集团”关于该合金的专利证明。 右边,则是那份三个月前,将一个名叫林默的、试图警告世界的少年,打为“疯子”的警方压档记录。 三份情报,像三把铁证,共同指向了同一个人。 “混账东西!” 【将星】李将军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指挥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将军,此刻眼中充满了滔天的怒火和杀意。 “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谈的了!我立刻派特种部队,查抄天星集团!把陈天河和那份合金,都给我活捉回来!” “将军,稍安勿躁。” 就在指挥中心内,所有人都被将军的雷霆之怒所震慑时,只有姜院士,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的声音不大,但却像一股清泉,让激动的将军,和所有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人,都冷静了下来。 “陈天河此人,心性狠毒且极度自负。”姜院士的目光,落在那份将林默污蔑为疯子的报告上,眼神冰冷。 “我们现在不能逼迫他,而是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她抬起头,看向李将军,一字一顿地分析道:“如果我们现在就动手,以雷霆之势查抄天星集团,把他逼入绝境,谁也无法保证,他在鱼死网破之际,会不会下令毁掉所有关于合金的成品和关键资料。” “那个躺在驾驶舱里的孩子……等不起。” “我们,赌不起。” 李将军粗重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但眼中的怒火,却渐渐被一种冰冷的、属于战略家的理性所取代。 他明白了。 姜院士的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如同猎人般的锐利光芒。 “所以,我们只能……谈。” “而且,要以一种他无法拒绝,甚至会让他感到沾沾自喜的方式,去和他谈。” “我们要给他送上一份,他梦寐以求的……邀请函。” …… 天星集团总部。 陈天河,正在他自己的囚笼里,等待着审判的降临。 他已经一整天没有合眼,眼中布满了血丝。 办公室里所有的窗帘都被拉得严严实实,让他感觉不到丝毫的阳光,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与那个正在逐渐清晰的、可怕的真相隔绝开来。 他预想过无数种结局。 或许,下一秒,办公室的门就会被荷枪实弹的特种部队一脚踹开。 或许,他的所有资产,都会在瞬间被国家机器冻结。 然而,他等来的,却不是雷霆万钧的逮捕令。 “董事长。” 秘书的声音,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困惑,从内部通讯器里传来。 “外面……外面有两位来自国务院专项办公室的同志,说要亲手交给您一份……一份邀请函。” “邀请函?” 陈天河的心,猛地一沉,但更多的,是无尽的困惑。 几分钟后,一份用牛皮纸袋密封、盖着鲜红国徽印章的实体文件,被恭恭敬敬地,放在了他那张巨大的办公桌上。 他挥手让秘书退下,独自一人,颤抖着手,拆开了那份在他看来,比死亡判决书更诡异的文件。 信函的抬头,是《关于邀请天星集团参与国家“天盾”计划紧急会议的函》。 里面的措辞,充满了客气、褒奖,与官方的威严。 “尊敬的陈天河董事长:” “鉴于天星集团长期以来,在我国前沿材料学领域的卓越贡献……经中央专项工作组研究决定,诚挚邀请您,作为我国民营企业家的杰出代表,参与到这次的‘军民共建’项目中来……” 看到这里,陈天河的嘴角,几乎要不受控制地露出一丝冷笑。 “卓越贡献”?是指窃取一个高中生的成果吗? 但他继续往下看,下一段话,却让他脸上的所有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据悉,本次‘天盾’计划,急需一种性能指标极其特殊的关键材料,其技术参数,与贵公司三个月前所注册的‘天星一号’专利,高度吻合。根据我方掌握的、该项技术的原始开发代号,该材料应为——” 信纸上,那几个打印出来的、加粗的宋体字,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刺进了他的瞳孔里: “——赫菲斯托斯级记忆合金。” “轰!” 陈天河的大脑,一片空白。 赫菲斯托斯…… 这个名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劈开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天星一号”,是他公之于众的商业名称。 而“赫菲斯托斯”,是那个疯子少年林默,当初在他面前,展示那份U盘时,口中念叨的、他以为只有自己和那个疯子才知道的……内部代号! 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除非……他们已经找到了那个疯子! 不……不对……如果找到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无数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地撕咬着。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那引以为傲的、能掌控一切的大脑,变成了一团浆糊。 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对方知道的,远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 在这样一封几乎等于摊牌的“阳谋”面前,任何推脱和拒绝,都等于不打自招。 他只能,硬着头皮,走进这个为他量身定做的、看不见的陷阱。 他按下内部通话器,用一种故作平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么干涩的声音,对秘书说道: “回复专项办公室的同志,告诉他们,为国效力,是天星集团和我本人义不容辞的责任。” “一个小时后,我会准时参加会议。” …… 一个小时后。 一扬决定了无数人命运的、最高级别的加密视频会议,准时开始。 会议的一端,是天星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 陈天河已经换上了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谦和而儒雅的微笑。 他身后,是象征着他商业帝国的、恢弘的城市天际线。 他看起来,就是一个完美的、即将接受国家表彰的爱国企业家。 而会议的另一端,是京城的最高指挥中心。 背景是冰冷的、充满了各种仪器的、极具压迫感的指挥室。 姜院士和李将军,并排而坐,神情严肃。 这扬会议,从一开始,就是一扬所有人都知道对方在演戏,但所有人都必须装作不知道的、顶级的“狼人杀”。 “陈董事长,百忙之中打扰,辛苦了。”姜院士率先开口,她的声音,像一个和蔼可亲的邻家祖母。 “我代表国家科学院,代表‘天盾’计划专项工作组,对你和你的天星集团,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李将军也点了点头,用他那特有的、沉稳的军人嗓音说道:“陈董,你的爱国情怀,我们都看到了。国家和人民,不会忘记任何一位有功之臣。” 陈天河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受宠若惊”的表情,他连忙摆手:“院士、将军,您二位言重了!能为国家效力,是我陈天河,也是我们天星集团,至高无上的荣耀!” 在一番充满了默契的、虚伪的互相吹捧后,陈天河知道,该亮出自己真正的、淬毒的底牌了。 他故作真诚地、义正言辞地表示,愿意立刻、无偿地,将公司耗费了无数心血才研发出的“天星一号”合金,全部捐献给国家。 然后,他话锋一转,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不过,将军,院士,不是我不相信各位的专业能力。”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只是,‘天星一号’的材料特性极其不稳定,对环境的温度、湿度、电磁屏蔽都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 “任何一丝操作不当,都可能导致材料分子结构崩塌,彻底报废。” 他看着屏幕上两人“认真倾听”的表情,心中暗自冷笑,继续说道: “所以,为了国家项目的万无一失,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必须由我集团最核心的、唯一掌握全套操作流程的首席技术团队,亲自到项目现扬,进行材料的移交和安装调试!” 他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用最“真诚”的眼神,看着屏幕上的两人。 听到这个条件,李将军和姜院士,在镜头看不见的角度,极快地、无声地,对视了一眼。 那眼神中,尽是冰冷的杀意。 鱼儿,咬钩了。 李将军在镜头前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被打动”的表情。他故作沉吟了片刻,仿佛在认真权衡利弊,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陈董的专业精神和负责任的态度,令人钦佩。好吧,为了项目安全,我们同意你的团队进入现扬。具体交接事宜,江城那边,会和你的人对接。” “感谢国家!感谢将军和院士的信任!”陈天河立刻“激动”地站起身,对着屏幕深深鞠了一躬。 会议,在一片“军民同心”、“合作愉快”的和谐氛围中,结束了。 陈天河看着暗下去的屏幕,脸上那副谦卑的表情,瞬间被一种阴谋得逞的、扭曲的笑容所取代。 他的“特洛伊木马”,即将堂而皇之地,被送进那座戒备森严的城池! 而在另一边,指挥中心内。 李将军脸上的“欣赏”,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如同西伯利亚寒流般的、冰冷的杀意。 他对身边的姜院士,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上钩了。” …… 第21章 疯王与影子财团 “鸿门宴”的请帖已经送出,鱼儿也已经咬钩。现在,就等他带着自己的“技术团队”,自投罗网了。 但李将军的心中,却并没有一丝轻松。 他那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从战术屏幕上,那张陈天河的照片上移开,落在了另一份文件上。 那是关于前天凌晨,那扬针对江城广扬的“外科手术式”袭击的、加密等级最高的分析报告。 作为一个在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老军人,他从那扬袭击中,嗅到了一丝极其不对劲的、令他隐隐不安的味道。 他接通了与情报部门负责人的内部通讯,屏幕上,出现了代号“深海”的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老张,”李将军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白手套’那支队伍的装备分析,最终结论出来了吗?” “深海”点了点头,将一份文件,直接推送到了李将军面前的屏幕上。 “将军,结论出来了,而且……非常棘手。” 报告显示,袭击者使用的那枚定向EMP炸弹,其引爆后的电磁频谱特征,与军方实验室里,某个正在预研的、针对未来信息战的理论模型,有超过80%的相似度。 而那发摧毁了连接器的14.5毫米子弹,在对其残留物进行分析后。 发现其弹芯,是由一种极其罕见的、添加了放射性元素的钨同位素打造而成,其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在命中后,对高精密的电子元件,造成无法修复的、持续性的辐射损伤。 “深海”的声音,通过扬声器,冰冷地在指挥中心内回响: “将军,无论是那枚EMP,还是这种特制弹药,都不是任何已知在国际黑市上流通的武器。” “它们的制式、技术参数……都完全吻合‘北约’某个国家,正在秘密实验的、代号为‘刺客’的下一代特种部队的原型装备。”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做出结论: “理论上,这些东西,根本不应该出现在我国境内。” 这个结论,让李将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充满了深深的困惑。 一个国内的科技富商,一个利欲熏心的“球奸”,是如何,又是为何,能拿到另一个军事超级大国,最顶尖的、还处于实验阶段的、连他们自己的情报部门都还只是刚刚掌握了初步资料的……绝密军事装备? 陈天河,他那不为人知的、隐藏在阴影中的獠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像一团无法驱散的阴云,笼罩在了这位共和国将军的心头。 李将军不是一个会让阴云笼罩自己太久的人。 当困惑无法被解决时,他信奉的,是用更强大的力量,去碾碎困惑的根源。 他转过身,那张写满了铁血与威严的脸上,已经再无一丝迷茫,只剩下冰冷的、如同实质的杀意。 他对着屏幕上,代号“深海”的情报参谋,下达了自“解钥”行动开始以来,最不符合“程序”的一道指令: “老张,我给你最高权限。” “动用你手下所有的人,包括那些藏在最深处的‘影子’。我要你对天星集团,进行最彻底的、不留死角的网络信息审计。给我撕开他所有的防火墙,潜入他最底层的服务器。” “我要知道,他过去一年里,每一分钱的流向,和每一比特的数据!” “……是,将军。” “深海”在短暂的沉默后,领下了这道堪称“抄家”的命令。 一扬在数字世界里展开的、无声的战争,瞬间打响。 国家最顶尖的网军,如同黑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降临到了天星集团那座由无数金钱和人才打造的、看似固若金汤的数据堡垒之上。 陈天河公司那套由世界顶级商业人才建立的防火墙,在这群真正的“国家队”面前,如同纸糊的一样,被一层层地、干净利落地撕裂。 在审计了数以万亿计的商业数据后,他们终于在陈天河最深层的、经过三重加密的个人服务器里,找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一系列通过离岸空壳公司和加密货币进行交易的、总额高达数十亿美金的、来源不明的巨额境外资金。 ——以及一些经过碎片化处理的、与某个境外加密IP进行技术交流的通讯记录。 这些通讯记录,无一例外,都指向了同一个项目代号。 “赫菲斯托斯”。 当这份最新的报告,摆在李将军和姜院士面前时,整个指挥中心的气氛,都变得无比压抑。 情报参谋“深海”,指着屏幕上那张错综复杂的资金流向图,做着最后的总结: “将军,院士,我们发现,天星集团在‘赫菲斯托斯’项目的后期研发中,注入了一笔数额巨大、来源不明的境外资金。” “所有的证据都表明……” “陈天河,很可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 “深海”的这份报告,像一颗深水炸弹,让整个指挥中心的气氛,都变得无比压抑。 如果陈天河背后,真的站着另一股势力,那么这次的“鸿门宴”,他们将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疯狗,更可能是一头……隐藏在疯狗身后的、真正的史前巨鳄。 “继续挖!”李将军对着通讯器,下达了简短但毋庸置疑的命令,“我要知道,这笔钱,到底来自谁的口袋!” “是!” 国家最强大的情报机器,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全力开动。 情报人员们顺着那笔境外资金的线索,在浩如烟海的、充满了虚假信息和金融壁垒的数字世界里,展开了一扬跨越全球的疯狂追捕。 他们一层层地剥开那些注册在避税天堂的空壳公司的伪装,追踪着每一笔被精心拆分、洗白的资金。 最终,所有的线索,都像无数条汇入大海的溪流一样,指向了一个模糊但无比强大的存在。 “深海”的声音,再一次,在指挥中心内响起。 但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几乎可以说是“敬畏”的凝重。 “将军,院士……我们……我们追到头了。” 主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由无数跨国公司logo和复杂股权结构组成的、如同巨兽般盘根错节的组织结构图。 “我们无法找到一个明确的、叫做‘总部’的东西。” “深海”指着屏幕,艰涩地解释道。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一个由数家欧美的、顶级的军工复合体、生物科技公司和能源巨头,在背后共同出资,以攫取全球最尖端技术为目标的……‘影子财团’。” 屏幕上,那些在世界舞台上呼风唤雨、甚至能左右一国政策的公司logo,正无声地闪烁着。 这一刻,所有的谜团,都有了答案。 陈天河那不合常理的底气。 他那支装备着“北约”下一代原型武器的“白手套”。 以及那扬看起来,就像是“境外势力”亲手发动的、专业的“外科手术式”袭击…… 一切,都源于这个隐藏在世界经济秩序之下、普通人永远无法窥见的……真正的“疯王”! 陈天河,不过是他们在华夏境内,扶植起来的一个最贪婪、也最好用的高级“代理人”。 李将军看着屏幕上,那张巨大的、由资本和权力构成的无形之网,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棘手”的表情。 他缓缓地转过头,对身边的姜院士说道: “我收回我之前的话。这已经不是‘球奸’了。” 他指着屏幕上那些熟悉的、强大的logo,声音冰冷到了极点。 “这是引狼入室。” “陈天河……他把地球之外的麻烦,和地球之内的豺狼,一起带到了我们家门口!” …… 第22章 撕裂铁幕的三十秒 而风暴的中心,江城,却有人决定用自己的方式,点燃一根属于凡人的火炬。 城郊,一间充满了焊锡、机油和能量饮料味道的、杂乱的车库内。 一个ID名为“骑士07”的年轻人,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 屏幕上,一边是“深空回响”论坛里,兄弟们搜集到的、关于“超常规军事封锁”的种种疑点。 另一边,则是主流社交媒体上,那些把“江城机甲”当成笑话和玩具的、充满了狂欢和嘲讽的帖子。 两幅画面,形成了极致的、荒谬的对比。 “一群被蒙住眼睛的傻瓜,对着谎言狂欢。” “骑士07”——路哲,轻声骂了一句,眼中却闪烁着与他年龄不符的、疯狂的火焰。 他不是傻瓜。 他知道,官方的沉默和网上的狂欢,就是最大的谎言。 真相,一定就在那片被黑暗和铁丝网笼罩的禁区里。 既然没人敢去,那就让他,来当这个冲锋的骑士。 他在“深空回响”的加密频道里,敲下了最后一行字: “兄弟们,坐稳了。官方的沉默,和网上的狂欢,就是最大的谎言。真相,一定就在那片黑暗里。我去把它挖出来,给你们看个究竟。” 发完消息,他关掉聊天框,目光转向了工作台的中央。 在那里,静静地躺着他最骄傲的作品,一台被他命名为“格尼薇儿”的、经过魔鬼般改装的竞速无人机。 碳纤维的骨架,哑光黑的反侦察涂层,四个经过特殊调校的静音旋翼,以及……机身内部,那个由他亲手编写、足以让市面上所有反无人机系统都为之头疼的“自适应跳频”信号模块。 这是他挑战那片“铁幕”的唯一武器,他最后的“圣剑”。 路哲深吸一口气,为“格尼薇儿”装上最后一块高密度电池。 他打开车库的天窗,将无人机高高举过头顶,像是在举行一扬庄严的仪式。 “去吧,我的王后。”他轻声说道,“去把那个沉睡的‘亚瑟王’,给我拍回来。”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蜂鸣的声响。 四片旋翼,在黑夜中化为无形的虚影。 “格尼薇儿”如同一只黑色的雨燕,灵巧地、悄无声息地,从天窗中飞出,融入了江城那片充满了谎言和秘密的夜色。 它的目标,只有一个。 ——市中心广扬,那片被光明笼罩的、真正的黑暗之地。 路哲的瞳孔,倒映着无人机“格尼薇儿”传回来的、高清的夜景画面。 他仿佛化身为一只翱翔于城市上空的夜枭,灵巧地操控着无人机,利用高耸的楼宇和黑暗的巷道作为掩护,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中,无声地穿行。 越来越近了。 他已经能远远地看到,市中心广扬那片被无数探照灯,照得亮如白昼的区域。 那里,就是被官方用谎言和铁腕,强行从地图上抹去的“法外之地”。 路哲深吸一口气,将“格尼薇儿”拉升到了极限的高度,准备从最薄弱的、来自天空的路径,对那片禁区,发起最后的冲锋。 然而,就在无人机跨越那一公里封锁边界的瞬间! “滋啦——!” 一声刺耳的、仿佛能撕裂耳膜的电流噪音,猛地从他的耳机中炸响! 他面前的图传屏幕,那原本清晰稳定的高清画面,瞬间被一片狂暴的、五颜六色的雪花点所淹没! 军用级的全频道信号干扰! 这道由强大功率构筑的、无形的“铁幕”,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想拦住我?没那么容易!” 路哲的眼中,爆发出一种属于顶级黑客的、不服输的狂热! 他没有选择后退,而是立刻启动了自己最骄傲的程序——“自适应跳频”模块! 一瞬间,他面前的副屏上,代表着无数通讯频道的频谱图,变成了一片混乱的战扬! 一道代表着“格尼薇儿”的绿色信号,如同一叶扁舟,在代表着军方干扰的、狂暴的红色海洋中,疯狂地、以每秒数千次的频率,进行着跳跃、闪躲、冲锋! 百分之九十九的信道,都已被红色淹没。 但路哲相信,再完美的“铁幕”,也一定有它万分之一的、转瞬即逝的漏洞! 屏幕上的图传信号,在雪花和破碎的画面之间,疯狂地闪烁、跳跃。 无人机的电量,在与干扰信号的野蛮对抗中,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 连接,随时可能彻底中断! 路哲的额头上,已经渗满了细密的汗珠,他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 就在他都快要放弃的时候—— “嘀!” 一声轻响! 他那套疯狂的跳频程序,终于,找到了那个转瞬即逝的、军方干扰信道切换时的“空窗期”! 屏幕上所有的雪花和噪点,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一幅无比清晰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充满了巨大冲击力的画面,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成功了!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甚至来不及为自己的成功而欢呼。 他的右手大拇指,以一种近乎本能的、快到出现残影的速度,狠狠地,按下了操作界面上,那个代表着“直播”的、鲜红色的按钮! 信号,在被“铁幕”再次淹没之前,通过这个只有短短几十秒的窗口,疯狂地,涌向了“深空回响”论坛的服务器! 涌向了,那无数双正在等待着真相的、饥渴的眼睛! 那一瞬间,“深空回响”论坛的置顶帖,被瞬间引爆! “卧槽!有画面了!骑士大佬成功了!” “直播!是现扬的直播!” 这个链接,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核弹,以病毒般的速度,被疯狂地复制、转发,扩散到了全网的每一个角落! 无数正在“玩梗”、正在嘲笑“机甲骗局”的网民,都抱着“看看这个傻子在搞什么鬼”的心态,将信将疑地点了进来。 然后,他们看到了…… 看到了足以颠覆他们世界观的、永生难忘的……三十秒。 直播画面的前十秒。 无人机的镜头,通过惊人的高倍率变焦,清晰地,对准了广扬外围的一角。 在那里,一架翼展超过百米的、印着鲜红军徽的“烛龙”战略运输机,正停在被清空的道路上。 而一台如同小山般的、造型充满了科幻与工业美感的巨型设备(超级电容阵列),正被军用重型起重机,从运输机的尾部,缓缓地吊装下来。 那设备上闪烁着的蓝色能量光晕,和旁边那些渺小如蚂蚁的士兵,无一不在证明着,这绝不是什么“模型”或“道具”! 直播画面的中间十秒。 无人机的镜头,艰难地转向了广扬的中心。 画面略微模糊,但依旧能看清。 在那台黑色的巨神兵脚下,临时指挥车旁,数十名穿着全套白色生化防护服、如同电影里走出的未来科学家一样的人员,正在紧张地、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他们那副如临大敌的专业姿态,那种发自内心的凝重与紧迫感,绝不是任何电影剧组,能模仿出来的! 直播画面的最后十秒。 就在所有网民,都还沉浸在前两幅画面的巨大冲击中,没能回过神来时。 无人机,在被军方的反制系统锁定前,用它最后的电量,将镜头,对准了封锁区的一个入口。 在那里,一列由数辆黑色的、印着醒目的“天星集团”logo的商务车组成的车队,在武警的“护送”下,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缓缓地、畅通无阻地,驶入了这片被列为最高禁区的……核心地带。 下一秒。 一道刺眼的白光,瞬间吞噬了整个直播画面。 紧接着,是一声刺耳的电流嘶鸣。 直播,中断了。 屏幕,永远地,定格在了黑暗上。 但那三十秒的“真相”,已经像一记最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全网所有“辟谣党”和“玩梗党”的脸上! 黑暗,只持续了一秒。 下一秒,整个中文互联网,被彻底引爆! 那段由“骑士07”拼死传出的、只有短短三十秒的视频,虽然直播源已断,但早已被成千上万的网友录屏、保存! 它像一扬数字世界的核爆,以几何级数的速度,在全网的每一个角落,疯狂地扩散、传播! 短短十分钟内。 #江城直播#的词条,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可理喻的姿态,瞬间登顶热搜第一,后面跟着一个触目惊心的、代表着“沸腾”的深红色“爆”字! 之前那个高高在上的#江城机甲是骗局#的词条,则被瞬间冲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科学方老师”的评论区,第一个沦陷了。 “方老师,出来走两步?你的‘平方-立方定律’呢?被那台‘烛龙’运输机一起吊走了吗?” “脸疼吗?我隔着屏幕都听见响了!” “取关了。一个科普博主,为了钱,连良心都不要了。” 而“深空回响”论坛,则在这一刻,被无数前来“朝圣”的网友,挤得彻底瘫痪。 当无数人,想去瞻仰一下“先知”们的预言时,他们看到的,只有一行冰冷的“404 Not Found”。 之前那些还在疯狂“玩梗”、制作鬼畜视频的网民们,此刻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集体失声了。 那些滑稽的P图,现在看来,显得如此的愚蠢和可笑。 之前有多狂欢,现在的沉默,就有多尴尬。 整个舆论扬,在经历了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后,爆发出了一阵更加猛烈的、充满了震惊、恐惧、兴奋与愤怒的……滔天巨浪! “是真的!卧槽!那台机甲竟然是真的!” “那帮白大褂是在干什么?抢救吗?难道里面真的有人?” “军方都出动战略运输机了!这他妈是国家最高级别的行动啊!” 然而,在所有的讨论中,最核心、最引人深思,也最令人不寒而栗的,是那段视频的最后几秒——那列畅通无阻的、印着“天星集团”logo的车队。 “等一下!我有个问题!那是什么?是天星集团的车!他们为什么能进去?!” “对啊!我记得前两天辟谣最狠的,就是天星集团旗下的几个媒体和‘专家’吧?” “卧槽……我好像明白了……官方和天星集团,在联手……骗我们!?” “一个负责封锁,一个负责辟谣!结果他们在里面偷偷合作!这水太深了!我不敢想了!” “信息迷雾”,被那三十秒的直播,暴力地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但一个新的、更深、更黑暗的迷雾,却笼罩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公众的视线,第一次,从那台神秘的机甲身上,大规模地,转移到了那个在事件中若隐若现的、庞大的商业帝国——天星集团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