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三岁,恶毒女配系统什么鬼呀》 1.系统早来十五年 北定侯夫妻恩爱,育有二子一女,其幼女名唤“兰月”,年三岁,生的粉雕玉琢,又冰雪聪明,夫妻二人视其如珠如宝。 时公主启蒙入文华殿,选其为伴读。 北定侯家的掌上明珠,也正式开始上学。 “月儿,月儿,快起来,该赶去文华殿了。” 金兰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肉嘟嘟的小脸睡得红扑扑的,还没来得及清醒就被她娘亲姜希悦抱了起来。 她小手顺势搂住娘亲脖子,直接趴在了娘亲又香又软的怀里。 姜希悦看着怀里懵懵懂懂的小女儿,心软的不行,忍不住在她小脸蛋瓜上亲了一口:“好了,以后可不能再睡懒觉了,我们家月儿要去学堂上学了。” 金兰月被抱到梳妆台前坐下,姜希悦亲自为她擦了脸,又拿起梳子为她编发。 “不……不能再睡觉觉了……”金兰月努力睁大眼睛,藕节似白白胖胖的手臂支在梳妆台上,两只小手托着脸不让自己倒下去。 面前铜镜里,大大的眼睛是大大的困意。 姜希悦很快就为她扎好了两个小揪揪,又别上漂亮的珠花,一路抱着她出了门。 北定侯已经在门外车马旁等着了。 金兰月也清醒了不少,心中有些好奇又有些雀跃。 她要去上学了耶! 刚到门口,她第一眼看见的是自己两个哥哥。 “妹妹这么早就要去上学了吗?”大哥心疼地看着她,“现在才卯时呢,妹妹以往要再睡一个时辰才起的。” 二哥直接跑来踮起脚尖拉她小手:“妹妹,我舍不得你,我还想和你一起放纸鸢呢。” 金兰月拉着二哥的手晃了晃,开开心心打招呼:“大哥哥、二哥哥早上好呀。二哥哥,等月儿回来再和你放纸鸢丫。” 二哥瘪瘪嘴,还是舍不得自家可可爱爱的妹妹。 北定侯笑着上前,从姜希悦手中接过金兰月:“做什么这么依依不舍?月儿过几个时辰就回来了。” 他抱着金兰月上了马车,车轮滚动,缓缓上前行驶。 金兰月趴在帘子旁边往外看,娘亲给她塞了盒糕点让她垫垫肚子,大哥二哥还依依不舍地追了好几步。 北定侯府离皇宫不远,很快便到了宫门口。 二人下车步行一路到达文华殿门口,北定侯便不能再前进了。 他只得蹲下身仔仔细细叮嘱金兰月几句,金兰月举手提问:“那爹爹,月儿可不可以把好吃的糕糕,分享给公主一起吃呀?” 她骄傲道:“娘亲做得糕糕最好吃啦!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糕糕!” 北定侯默默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捏在手里啃了一半的糕点:“……可以,别把你手里那块给公主就好。” 随后目送她进入文华殿。 宫殿巍峨辉煌,金兰月牢牢记得宫规礼仪,四头身的小豆丁努力板正身子,迈着小短腿有模有样地往里面走。 穿过两重门一个回廊,走得她气喘吁吁的时候,她总算是看见学堂了。 没人抱的小豆丁有点悲伤。 这大宫殿对她的小短腿也太不友好了! 就在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脑袋里突然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嘀】 【恶毒女配系统已绑定。】 什么? 金兰月呆呆地用小手拍了拍脑袋。 她好像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她脑袋不会出问题了吧? 那道奇怪的声音还在继续—— 【今天,是你十八岁的生辰,但没有人注意你。你的父母、哥哥都围绕在养女身边,祝贺她与你曾经的未婚夫定下婚约。】 【你名声尽毁,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你的荣誉、光环、家人都离你而去,唯一愿意帮助你的公主也在今日被砍头。】 【如今的你万念俱灰,你拖着一身伤痛与绝望的心,准备于今日自尽。】 【可你真的就要这么放弃吗?既然已经一无所有,那么为什么不抛下一切去痛快反击呢?】 【来吧!恶毒女配系统竭诚为您服务。让我们一起——创!死!他!们!】 那道声音说得激情澎湃,可是…… 金兰月懵懵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捏着糕点,胖乎乎的小手…… 可是她才三岁啊! 她愣在了原地,开始努力转动大脑,思考自己应该是先去看大夫还是先上学。 “喂,你愣在那里做什么?”学堂里传来了声音。 她一抬头,看见了穿金戴银的小公主昂着下巴看她:“快进来,不然迟到了夫子要打你手心。” 可是我脑袋好像坏掉了…… 但感觉还是打手心比较可怕。 于是金兰月乖巧地走到了公主面前:“内个……你吃饭饭了嘛?给你糕糕吃。” 她伸出手里只剩下一口的糕点。 咦不对,不是这只手! 她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这块糕点塞进了自己嘴里当它没存在过,转而伸出另一只抓着小小食盒的手,一边努力嚼嚼嚼一边努力说话:“给泥……介个……” 只比她大两岁的公主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带着五分震惊三分嫌弃二分后悔:“你好笨啊,我为什么会选你当伴读?” 金兰月眨巴眨巴眼睛,打开食盒拿出一块糕点认真推荐:“可是糕糕真的很好吃哒,你尝尝看嘛。” 小公主叉腰昂头:“我不,我才不会吃这种平民食啊呜……” 金兰月将糕点递到她嘴边,她昂着头没看见,猝不及防咬下一口,顺带嚼了嚼。 【嘀】 突然,脑中奇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任务已触发:你逃了出来,冒着倾盆大雨一路来到刑场。大雨滂沱冲洗一地血色,你看见唯一的挚友尸首分离的尸体悲痛欲绝,心中发誓自己一定要复仇。但首先,你需要将公主的尸体重新拼合,并最后一次拥抱她。】 【任务:将公主身体恢复原样,并拥抱她】 【奖励:启蒙知识精通(文学版)】 这个奇怪的声音一直说着很恐怖的话。 娘亲,她的脑袋好像真的坏掉了…… 金兰月迷茫地抬头看向公主,公主的表情从惊讶到愤怒再到惊讶,最后被美食征服:“还、还挺好吃的……不对,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2.【任务已完成】 金兰月围着公主转了一圈,掰着手指数数。 公主长得和她一样——都有眼睛、鼻子、嘴巴,还有两只手手和两只脚脚……嗯,公主很完整。 于是她伸出胳膊,抱住了公主。 两个小团子就这么贴在了一起,公主震惊地看着她:“你、你干什么?” “我想和你交朋友,”金兰月松开她,认认真真说道,“我们以后会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 奇怪声音说得有些话她听不懂,但她听懂了“挚友”两个字。 娘亲和她说过,挚友就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任务已完成】 【血色大雨之中,你缝合好了公主的尸身,你抱着她去往你为自己选好的墓地,将她下葬。】 【此刻,你痛不欲生,复仇的烈火在心中燃烧,你立誓,你一定要让这份痛苦千百倍地还给你的仇人,哪怕不惜一切代价。】 【获得奖励:启蒙知识精通(文学版)】 那声音又开始讲奇怪的话了。 听不懂。 金兰月晃晃脑袋,看向面前的公主。 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她决定送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 她依依不舍地看了糕点盒子最后一眼,就把它递到公主面前:“我的糕糕都给你吃!” “谁要和你交……”公主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撇过头接过糕点盒子,“好吧,看在好吃的份上,我勉强同意了。” “好耶,你是月儿交到的第一个朋友,”金兰月开开心心地牵起公主的手,“我以后有什么好吃的,都分你一半!” “哼,我是公主,我才不需要你分我呢,”公主傲娇道,“应该是我分你一半才对。” “好哒,”金兰月点头,“以后你分我一半,我也分你一半。” 一高一矮的两个小团子手拉着手,公主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金兰月,一低头看见的就是她毛茸茸的脑袋。 她下意识想伸出手摸一摸,手伸到一半又矜持地停住。 不行,她可是高贵的小公举!她还要好好考察这个新来的伴读呢! 然而…… 金兰月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的动作。 随后,她恍然大悟。 “你系不系想摸摸我丫?”她开开心心地将脑袋凑了上去,“摸摸,给你摸摸……” 爹爹娘亲和哥哥们都很喜欢摸她脑袋哒! 现在小公主是朋友啦,公主也可以摸她脑袋哒! 公主猝不及防就摸到了她的小脑袋瓜。 头发柔软又蓬松,金兰月眼睛弯弯像月牙,嘴角的笑甜甜的,整个人看起来软萌又无害。 像…… 小公主下意识又摸了摸。 像某种软绵绵的小动物崽崽。 “好、好可爱……”虽然自己也是个团子,但大团子忍不住对小团子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冷喝传来,两个团子齐齐被吓得一激灵。 金兰月大大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圆溜溜的,扭头望去,只见一个看起来凶巴巴的人朝她们大步走过来。 他大声呵斥:“读书第一天便双双迟到,是想打手心吗?!” 打、打手心? 金兰月抖了抖,下意识小碎步挪到公主身边,小手手揪着她的衣角:“窝、窝们不会要挨打了叭?” 但还没来得及等公主回答,她脑海里就又一次响起那个奇怪声音—— 【你又一次见到了教导你与公主的太傅——曲子晋。】 【你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向来厌恶你与公主的人,最后却在你们最狼狈的时候,义无反顾地选择站在你们身边,一次又一次地为你们上书。】 【他相信你是清白的,也相信公主是被诬告的——可这并没有什么用。这一切都无异于螳臂挡车,反而为他招来了杀身之祸。】 【他被判处斩立决。你在运送罪犯的囚车上看见了奄奄一息的他。】 【你做出了一个大逆不道的决定——你要劫法场,救下他!】 【任务:劫法场,救下曲子晋。】 【奖励:启蒙知识精通(术数版)】 【嘀——】 【系统检测到此任务难度极高,奖励已升级。】 【奖励:护身符(可抵挡致命伤害一次)】 咦?这个大人也是她的朋友嘛? 可是他看起来好凶呀。 但是听起来又好可怜…… 金兰月脑子还没有转过来弯,耳边就传来了争吵声—— 公主气鼓鼓地瞪着曲子晋:“我是公主!你凭什么管我们?!” 曲子晋哪怕面对五岁小孩,也同样据理力争:“我是太傅,如何管不了你们?” “我明天就让父皇把你换了!” “可笑,陛下金口玉言,圣旨已下,如何能朝令夕改?” “叽里呱啦说什么?根本听不懂!” 金兰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嘴巴一张一合好几次想劝架又插不进话。 她眼睁睁看着太傅越来越生气,手中很可怕的戒尺被举了起来。 她紧张得原地跺脚脚。 你们补药再吵了哇! 最终,这场争吵以曲子晋怒喝为结尾:“成何体统!你身为公主,目无师长,刁蛮任性,毫无教养……” “都说了听不懂!”小公主双手叉腰,得意道,“反正你说不过我,哼。” 金兰月在旁边,小心脏怦怦跳,忍不住小手戳了戳公主:“那、那个……” 他、他是吵不过小公主,但是…… 他可以打我们手心哇! 另一边的曲子晋闭眼深呼吸。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他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和一个五岁小孩吵架,再一睁眼,看见那个矮一点的小团子正努力扒拉着公主,费力踮起脚尖想和她说悄悄话。 “你呢?”他冷不丁开口。 金兰月一抖,紧张兮兮地转过头看着曲子晋,讨好笑道:“太傅……泥嗦什么……” 完了啦,紧张得连口音都不对啦。 金兰月在心中默默流泪。 “我的意思是,你和公主的想法一样吗?” “当然和我一样!”公主霸气地将金兰月护在身后,“你不要威胁她,有本事冲着我来!” “你让她自己说!” “让她自己说也是一样的!” 二人双双扭头看向金兰月。 金兰月……金兰月大脑一片空白。 3.我拜她为师又何妨? 金兰月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道:“太、太傅,泥身体还好吗?” “什么?”太傅和公主都愣了一下。 “九是,如果你身体不好了,月儿还要来救救你,”她乱七八糟地想到哪儿讲到哪儿,“所以,你要好好哒,补药被人欺负……” 公主听的一头雾水,伸出手摸摸她额头:“你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有嘛……”金兰月不太确定,“反正……太傅你要好好的,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 就像爹爹娘亲希望她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一样。 而对面,曲子晋听她说完心却颤了颤。 他是状元出身,风光无限,但由于为人严肃古板,虽博学多才,可因为不会做人屡屡被打压。 最后,甚至被安排给公主当太傅。 他猛地抬眼看向金兰月,后者被他吓了一大跳,但还是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他都记不清上一次被人关心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环绕他的都是打压与嘲讽,突然冒出来的关心与祝福显得突兀却珍贵。 虽然……那是个碎碎念着要来“救”他的,有点不自量力的小团子。 “哼,”他轻哼一声,转身,“下次不许迟到了。” 公主震惊地看向金兰月:“厉害呀,你怎么做到的?” “是……”金兰月想开口,却发现怎么都说不出有关于奇怪声音的事情。 于是她奶声奶气道:“是有人教我哒……虽然我好像没有听懂……” 【任务已完成】 【你劫法场,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九死一生终于救下曲子晋。现在,他全须全尾地站在你面前。】 【获得奖励:护身符(可抵挡致命伤害一次)】 “还不快跟上?”面前,曲子晋催促着她们赶紧进入学堂。 “噢噢,来啦来啦!”金兰月迈着小短腿跑了两步,又“噔噔噔”倒退回去,牵起还站在原地噘嘴当犟驴的小公主,拉着她一起进了学堂坐下。 金兰月的人生第一节课堂正式开始了! 曲子晋教的是《三字经》。 只不过,很显然他读书很厉害,但在教学方面没什么天赋。 如同念经一般,念得人直想打瞌睡。 不过一刻钟,金兰月就感觉头晕乎乎的,好想睡觉。 她努力睁大了眼睛,小手手捏着嘴巴不让自己打哈欠。 “噗通” 旁边的小公主一下倒在了桌子上,呼呼大睡。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曲子晋大怒,猛拍桌子。 “啊?”公主被吵醒,迷迷瞪瞪道,“放学了吗?” “殿下如此散漫,我恐怕只能将此事禀告给陛下了!” “什么?!”一听曲子晋要找家长,公主一下子就清醒了,“不行!” “没得商量!”曲子晋冷酷道,“依你们二人如今的情况,恐怕一本《三字经》便要学上一整年!” “窝,窝们会努力学习哒!”金兰月赶紧拉住公主的手,她好怕公主又和太傅吵架。 曲子晋看着她,态度要稍微柔和一点,但讲话依旧硬邦邦的:“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你们根本学不进去。” “我学进去了,真哒!”金兰月举手,“我学会了……” “撒谎!”曲子晋眉眼一压,打断道,“你才学了不到一刻钟,如何能学会?” 他看着金兰月的眼神甚至带上些失望:“你原以为你与公主是不一样的,如今看来,你虽不娇纵,却是满口谎言!” “可是……”金兰月接连被吓,心里委屈的要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是月儿真的会背了……” “还狡辩!”曲子晋斥她,“你入学前我便问过北定侯,得知你从未念过书、识过字,你如何能在短短一刻钟便背下《三字经》?” 太傅不相信她…… 金兰月委屈巴巴地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地却不敢哭。 “你凶什么凶!”公主仗义拍桌而起,“她说会了就会了!” 曲子晋只觉得不可理喻:“既然如此,金兰月,你便背诵《三字经》前两章。” 他想了想,又道:“你如今认错还来得及,若还是执迷不悟,别怪我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告诉陛下。” “你就只知道告状,”公主不满,“若是她背出来了呢?” 曲子晋觉得这不可能:“若是她真能短短一刻钟,在我只讲了一遍的情况下背出全文,如此天赋,我拜她为师又何妨?” 二人齐齐看向金兰月。 金兰月抹了抹眼睛,软绵绵道:“那我背了噢……” “背吧。”曲子晋拿着戒尺垂着眼。 “嗯……”金兰月开口,“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曲子晋倏而抬眼望向她。 “昔孟母,择邻处……” 曲子晋神色严肃,坐直了身子。 “……教不严,师之惰。” 金兰月的声音脆脆的,甜甜的。 三岁小孩平常说话时还带着些小奶音,含含糊糊,有些咬字还不太清晰。 但她背诵的——分毫不差。 学堂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金兰月还有些紧张,小心脏怦怦跳。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学过,但随着太傅简单的讲解,《三字经》便跃然浮现于脑海,好像她早就学会了一样。 曲子晋神情是不敢置信的,目光怔怔地注视着面前这个胖乎乎的奶娃娃。 “咦,”公主看看她,又看看曲子晋,迷茫道,“你背完了吗?” “不管啦!就当你背完了,”她果断鼓起掌来,顺便昂着小脑袋瞪曲子晋,“喂,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 北定侯提前半个时辰就侯在了文华殿外,等待着自己宝贝女儿下学。 金兰月和公主挥挥手告别,刚走出殿外就看见了爹爹。 她眼睛一亮,一下子就保持不住嬷嬷教她的“淑女步伐”了,蹦蹦跳跳地就扑进了北定侯怀里。 “哎呀我的月儿,”北定侯笑眯眯地抱起她,“念书辛不辛苦呀?” “不辛苦,太傅夸我聪明呢!”金兰月骄傲地仰起小脑袋,一脸求夸赞,“我和公主是朋友了!” “真的吗?这么厉害!”北定侯有些惊讶。 他本是有些担忧的,他宝贝女儿虽然聪明,但年纪小,突然离开父母家人去读书,还真不一定能适应。 加上他听闻这公主也不是好相处的,两年时间已经赶走了好几个伴读。 原先他都想好了,要是女儿接受不了,或是受委屈了,他哪怕是冒着被贬的风险,也要把她接回来的,决不能任由她在外面被人欺负。 却没想到,金兰月能做那么好,不仅能让严苛的太傅夸赞她,甚至还能让嚣张跋扈的公主接纳她,和她成为朋友。 “爹爹就知道月儿最厉害了!”北定侯大笑,“娘和哥哥还在家里等月儿呢,他们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的。” 北定侯抱着她就准备离开,然而,文华殿内突然传出了声音—— “老师!老师请留步!” 文华殿内传出声音,北定侯一扭头,却见一青年男子喊着“老师”快步走来——正是曲子晋。 金兰月一惊,猛的把脑袋埋到爹爹怀里。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曲太傅?”不明所以的北定侯左右看看,迷茫道,“您老师在何处。” 然后,他惊恐地看着曲子晋走到自家女儿面前,恭恭敬敬作揖,开口道:“老师,学生有几句话想说。” 4.我就知道我家月儿是个天才 “啥?”北定侯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后,他震惊地看着曲子晋,心中怀疑这位太傅的精神状态是否正常? 而作为当事人,曲子晋“老师”的金兰月……她心虚的要命。 此时此刻,她的小脑袋瓜也转过弯来了,她懵懵懂懂地意识到,自己之所以如此轻易就学会了《三字经》,就是因为她第一次完成任务的时候,那个奇怪声音奖励给她的启蒙知识精通(文学版)。 她总有一种作弊的心虚,但又说不出关于奇怪声音的事情坦白。 更没有想到,太傅居然真的愿赌服输,追着她喊老师。 “……那个,太傅,您还好吗?”北定侯犹豫开口。 曲子晋顿了顿,转向他,又作揖道:“师祖父有何吩咐?” 北定侯一个激灵抱着金兰月警惕地后退两步。 末了又感觉自己表现的太明显,尬笑两声:“需要为您请御医吗?太傅?” 北定侯:我看你小子精神有点问题。 曲子晋也意识到自己是被误会了,他想了想,认真道:“应该是老师还未向师祖父您解释情况吧?那便容在下解释一番……” 他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什么?!”北定侯不敢置信地看向怀里的小女儿。 “是的,”曲子晋郑重点头,“在下认为,老师实在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纵奇才,若只由在下教导,在下怕明珠蒙尘,此次追出来,也是希望老师能拜名家大儒为师,方才不辱没这般天赋。” 北定侯在短暂惊讶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甚至接受良好,哈哈大笑着夸赞道:“哎呀,我就知道我家月儿是个天才哈哈哈哈哈!为父这就给你去请大儒,要请最好的!到时候咱们上完学堂,再请大儒到府内教你,礼乐骑射书数御,咱们一样来一个老师!” 没有小孩天生爱上学,尤其是连续的一二三四五六七节课。 金兰月也不例外。 她一下子抬起小脑袋瓜:“不要哇!” “老师,您有这样的天赋,更应该勤勉苦读,奋发图强啊!”曲子晋劝诫道。 金兰月委委屈屈看着他。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太傅没朋友了。 那边曲子晋还在“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这边北定侯听得连连点头,看曲子晋的眼神从“这个神经病”变成了“真是知己啊”。 金兰月虽然和公主的感受一样——太傅叽里呱啦不知道在说什么。 但她小脑袋瓜转了几个弯感觉不太妙。 再这样下去,她好像……好像一天会有上不完的课。 她眼睛睁得溜圆。 不阔以,这样太可怕啦! 要怎么办怎么办…… 有了! 她灵机一动,看向曲子晋:“月儿要太傅教!太傅最最最腻害啦!” 曲子晋不念叨了,他意外的看向金兰月,却对上了她亮晶晶的眼神,无辜的大眼睛里带着满满的期待。 “呀,我们月儿很喜欢太傅呀!”北定侯笑着打趣,“只要太傅教,不要别人教吗?” “嗯嗯!”金兰月重重点头,冲着曲子晋伸出小手,“只要太傅教!” 曲子晋愣住了。 “太傅抱抱!”金兰月冲他笑。 “好,太傅抱抱。”北定侯笑着将她送到曲子晋那里。 曲子晋则怔怔的从北定侯那儿接过金兰月。 小孩子软软的,带着甜甜的奶香,软绵绵的小手扒拉着他衣领,皮肤又白又嫩,抬起肉嘟嘟的小圆脸希冀地看着她。 她小小的一个,没多少重量,就这么乖乖被他抱在怀里。 曲子晋看着她,感觉心也变得软软的。 他抿了抿嘴,郑重给出承诺:“若老师不嫌弃,在下一定倾囊相授……不,在下回去就日夜苦读,绝不让老师落后他人半分!” “谢谢太傅!”金兰月笑得眉眼弯弯,开开心心道谢。 北定侯站在一边看着好笑。 这两人真是…… 你管我叫老师,我管你叫太傅,各论各的,辈分乱窜但谁也别管谁。 “好了,月儿,我们该回家了,不要打扰太傅了。”北定侯又从曲子晋怀里抱回金兰月。 与曲子晋点头示意后,他转身往外走。 金兰月趴在爹爹背上,眼睛弯弯像小月牙,冲他挥挥手:“太傅再见!” 曲子晋有些笨拙地举起手,模仿着她挥了挥手:“……再见。” 他站在文华殿前目送着他们,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 车轮咕噜噜地转,金兰月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 “爹爹,月儿有一个问题。”她突然开口。 北定侯还沉浸在“女儿是个天才”的喜悦中,闻言笑呵呵看她:“怎么了月儿?” “就是,如果有一个老师教了月儿很多东西,但素……月儿觉得它讲话有一丢丢阔怕,应该怎么办鸭?”金兰月双手托腮,试图流露出几分大人一样的沧桑,但失败了。 北定侯以为是曲子晋。 毕竟他板着张脸的时候,别说像月儿这样的小孩子了,就连他也觉得有点凶。 于是他笑了笑,耐心引导道:“那这个老师是不是在帮助你呀?” “是的耶,”金兰月点头,“它让月儿帮助别人,还教了月儿知识,给了月儿东西。” “那他对月儿很好呀,这个老师可能只是不会表达而已,但是他对月儿是很好的,”北定侯摸了摸她脑袋,“当然,如果他欺负了月儿,让月儿感觉不舒服了,月儿也一定要告诉爹爹和娘亲,好不好?” “好~~”金兰月明白了,又恢复了斗志。 虽然脑海里的奇怪声音真的很奇怪,但确实一直在帮助她耶! 以后,它就是她的姨姨老师了! 唔……金兰月努力思考。 姨姨老师叫什么来着的? 好像叫……西统?系同? 不管啦,以后就叫它系统姨姨吧! 金兰月随便挑了两个字,就这么拍板决定到。 “侯府到了,”马车停下了,北定侯抱着金兰月下马车,“月儿,你二哥哥可还拿着纸鸢等你回来一起放呢。” 说到这个金兰月就精神了,开开心心道:“好耶!月儿也想和二哥哥放纸鸢!” 进了庭院,金兰月远远地就看见二哥哥拿着纸鸢噔噔噔向她跑来:“妹妹妹妹!” 她也哒哒哒跑过去,兄妹两个手拉手跑去放纸鸢了。 北定侯笑着看他们一眼,叮嘱下人仔细照料着,便先行回了书房。 花园里,金兰月坐在小板凳上,双手乖乖地放在膝盖上,二哥哥正冲着她展示手上的纸鸢:“妹妹你看,我新挑的,漂不漂亮?” 金兰月鼓掌:“漂酿漂酿~” 二哥骄傲的挺起胸脯,将纸鸢送到她面前:“送你!” 她的小胖手刚摸到纸鸢,脑海里就传来了声音—— 【任务已触发】 【你回到了北定侯府——这个你曾经的家,最后却又将你无情驱逐的地方。】 【那个人取代了你,你曾经所拥有的一切都变成了她的,你生活过的痕迹都被抹除。】 【曾经宠爱你的哥哥如今对你恶语相向,你看着你的二哥扔到你面前的,承载着你们儿时欢声笑语的纸鸢,你感到无尽的悲凉与怨恨。】 【你要撕碎这个纸鸢,就如撕碎他,撕碎如今的困境一样。】 【任务:当着二哥的面,撕碎纸鸢】 【奖励:启蒙知识精通(术数版)】 5.小小纸鸢,拿下! 系统姨姨又说话了耶。 金兰月认真思考了一下,系统姨姨是好人,爹爹也说系统姨姨对她好。 所以,她要听系统姨姨的话。 于是,她接过纸鸢,然后两只手手用力扯纸鸢。 然而…… 纸鸢的质量实在是太好了,她手脚并用小脸都红了,都没能撼动它分毫。 金兰月小脸气鼓鼓的,肉肉的脸颊红扑扑的:“坏鸢鸢……” 但她是不会服输哒! 她露出米粒似整整齐齐的小白牙,“啊呜”一口就咬在纸鸢上! 她咬咬咬! 啃啃啃! 咬累了,金兰月放开纸鸢喘口气,一低头,发现纸鸢依旧完好无损…… 可恶! 她要站起来啃! 金兰月“噌”地一下从小板凳上站起来,可惜哪怕是纸鸢,立起来都比她这个小豆丁高不少,拖尾的部分散落在地上,她一时不慎踩了上去,脚一滑…… “扑通!” “嗷——”金兰月四脚朝天倒在了地上,纸鸢轻飘飘盖在了她身上,她整个人被纸鸢覆盖,小手小脚扑腾半天,竟没能将纸鸢推开。 二哥呆呆地看着自家妹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和纸鸢打起来了——而且还没打过。 见妹妹摔倒了,他一惊,赶紧上前将纸鸢拿开,扶起金兰月:“妹妹你还好吗?痛不痛呀?” “不痛!”金兰月爬起来,小腿一迈,小手一伸,就是继续和纸鸢“搏斗”。 二哥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切,妹妹充满胜负欲地与纸鸢战斗,却屡屡落入下风。 立起来的纸鸢比她还高一个头,她就努力蹦跶起来去锤它,嘴里还喊着什么“我一定会打败你哒!” 他看着看着,越看越觉得自己妹妹……好可爱! 六岁的二哥握拳,这个年纪的小孩中二的要命:“妹妹,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随后,他欢呼着加入了这场战斗:“呀——吼!小小纸鸢,还不速速投降?” “好耶,哥哥,我们一定能打败它哒!”金兰月跟着欢呼道。 二哥:“我们兄妹二人联手,一定能天下无敌!小纸鸢,还不速速求饶?” 金兰月拍手:“九是九是!求饶求饶!” 纸鸢:“……” 二哥:“什么,居然还不认输吗?再吃我一招——猛虎下山!” 金兰月鼓掌:“哇!哥哥好厉害!” 纸鸢:“……” 二哥:“嘿嘿过誉过誉。再看我这一招,哈——毁天灭地惊雷狂风无敌拳!” 金兰月喝彩:“天了噜!哥哥是月儿见过最最最腻害的人了!” 纸鸢……纸鸢它碎了。 “耶!我们赢啦!”金兰月扑到二哥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啵”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二哥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却还是故作云淡风轻地一甩脑袋,将脸上的那一缕头发甩头上:“呵,小小纸鸢,也不过如此,拿下!” 【任务已完成】 【你轻而易举地将纸鸢撕碎,将碎片扔到二哥面前,看着他错愕的眼神,你痛快地扬长而去。】 【获得奖励:启蒙知识精通(术数版)】 金兰月似懂非懂,但是现学现用,搂着哥哥继续夸夸:“哥哥好腻害,轻而易举地将纸鸢打败!我们阔以痛快的扬长而去啦!” 二哥哥脸红的要冒烟,但还是故作镇定:“咳,低调低调,不能被人发现我武林高手的身份。” “好哒,”金兰月伸出一根手指嘘道,“月儿会保密哒!” “那我们走吧,”二哥牵起她的手,二人一蹦一跳往外走,“妹妹,你刚刚说得那句好有文化呀。” “是老师教我哒。” “噢噢,那等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也要这么有文化!” “可素……哥哥你不是比月儿大嘛?” “呃,这个、那个……是、是我在考验你的算术能力啦!” “喔……那月儿通过考验了嘛?” “通过了通过了,月儿要帮保守秘密哦。” “好哒!” - 翌日卯时。 “月儿,不可以睡懒觉了哦,要去上学了。”姜希悦一如昨日,进门抱起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金兰月。 金兰月脸颊睡得粉扑扑的,肉肉的小脸蛋上还被枕头压出了压痕,她揉揉眼睛,嘟着嘴伸手要娘亲抱。 “哎呦,我可怜的月儿,”姜希悦心疼地揉揉她又软又嫩的脸颊,“下次让人换个更软些的枕头来。” 金兰月趴在娘亲怀里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娘亲……困困……” “娘亲知道月儿困困,但月儿要上学,不可以赖床。”姜希悦将她抱到梳妆台前,为她扎小揪揪。 金兰月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每次脑袋要倒下去之前,又用小手努力拖起来:“呜……好叭……” 又是寻常的一天。 除了在出门时,二哥哥意犹未尽地冲着她握拳:“妹妹,我们晚上再来一起行侠仗义呀!” 金兰月振奋起来,也跟着握拳,把藕节似的小胳膊伸直:“冲鸭!”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大哥哥疑惑地问。 “秘密!”二哥哥故作神秘道。 大哥哥又看向金兰月,金兰月学着大人的模样,竖起一根白嫩嫩的胖手指:“嘘,嘘。” 她开开心心笑着,乐得牙不见眼。 大哥哥也被她逗笑了,跟着比“嘘”。 姜希悦好笑地看着这三个小孩,摇摇头,将金兰月交给北定侯,顺便亲了亲她,又给她塞了盒糕点——这次塞得是两人份的。 “谢谢娘亲,mua~”金兰月抱着娘亲的脖子亲了她一口,挥挥手,“娘亲再见!” 一路上都很顺利。 直到金兰月看见了站在文华殿外守候她的曲子晋。 她的小短腿一下子就走不动路了,小小的脑袋瓜里充满了不好的预感。 但好像又逃不过去呜呜…… 她慢吞吞、慢吞吞,乌龟似地一步一步一点点小碎步挪过去,终于挪进了曲子晋的视线里。 曲子晋看见她就是眼前一亮:“老师!” 他大步走到了金兰月面前,她默默仰头看他,见他兴高采烈地介绍:“学生昨日苦思冥想,为了不浪费老师您的天赋,熬夜为您出了十套卷子!” 十、十套?! 金兰月又呆呆地低下头,伸出两只手,十根手指摊开,她一个个数过去。 一、二、四、五……好像不太对。 一、二、三、四、五……五后面是什么来着? 她悲伤地想到,无论如何,这一定是一个很大很大,很可怕的数字! 曲子晋还在兴致勃勃地介绍自己都出了哪些题,有什么用意。 直到他突然发现金兰月好像一直没有出声? 他一低头,却正好对上了一双葡萄似水灵灵的大眼睛。 金兰月瘪着小嘴,委屈巴巴地努力仰头看他。 她伸出小手手,可怜兮兮地扯了扯他的衣摆,小奶音听起来快碎了:“太、太傅,人家不想写十套卷子呜呜呜……” 曲子晋猝不及防对上了她眼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委委屈屈看起来快哭了,他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他好像……做错事情了? 他有些迷茫开口:“其实,也不用一天做完十套……” 虽然他一开始就是准备一天十套,每天十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日日十套卷子。 他的老师,绝对不可以输给任何人! 但现在看见老师快要碎掉的样子,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毕竟,他老师还是个小豆丁…… 她才三岁啊! 6.她才三岁啊! 她才三岁啊! 金兰月也是这么想的。 她还是个宝宝,她不应该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呜呜呜。 曲子晋犹豫道:“其实也不一定要一天十套,我觉得,一天做个……” 金兰月期待地看着他,眼神里有了光。 曲子晋伸出五个手指头:“五套?” 金兰月眼里的光灭了。 小土豆般的身材随着风摇摇摆摆,看起来快要倒下了。 “不不不,三套,三套!三套也行!”曲子晋赶紧蹲下把小豆丁扶稳,不让她跟个不倒翁似得摆来摆去。 然而下一秒,小豆丁一头扎进了他怀里,抓着他的衣襟,眼泪就啪塔啪塔小珍珠似得往下掉,呜呜咽咽:“人家、人家不想写卷子啊……” 哭得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曲子晋僵住了。 “真的一点都不想写卷子呜呜呜……” 金兰月不像是别的小孩那样撒泼打滚,她就是躲到你怀里,抽抽噎噎地掉眼泪,雾蒙蒙的大眼睛就这么可怜巴巴盯着你,渴望你改变主意。 软软萌萌的娃娃毫无杀伤力,只会撒娇卖萌。 但对于曲子晋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 于是他瞬间就妥协了:“虽然这样很不好……但行吧,你可以不写。” “蟹蟹太傅,太傅泥真好……”金兰月的眼睛又亮了,吸了吸鼻子止住了眼泪,自己懂事地掏出小手帕,笨拙地给自己擦眼泪。 曲子晋看着她自个儿乖乖擦眼泪的样子,心软的不行,也顾不上什么“太可惜了”、“太浪费了”,只觉得是自己做错事情了。 一定是自己做错了。 他再次在心里肯定。 金兰月努力地把帕子在脸上蹭来蹭去,脸颊上的肉肉都被擦得东倒西歪。 还是曲子晋看不过去了,接过她的手帕,仔仔细细替她擦去了脸上的眼泪。 小豆丁眼睛还湿润润的呢,就冲着他露出笑容,露出小白牙:“蟹蟹~” 未婚未育单身至今的曲子晋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喜欢小孩子了。 因为真的……很可爱! 可可爱爱,乖巧伶俐又懂礼貌,他深深觉得,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小孩。 金兰月还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就已经俘获了曲子晋的心,得知不用写卷子的她小脑袋瓜除了开心已经装不下什么别的了。 她高高兴兴地牵起太傅的手:“太傅,让我们走叭!” 她牵着曲子晋,一蹦一跳地往学堂走,脚步又再次轻快了起来,嘴里还哼着皇都时兴的童谣——那是姜希悦唱给她听的,听得久了,她无师自通也开始哼哼。 虽然十个调跑了九个……不,是根本没一个在调上。 但并不影响曲子晋被她快乐的歌声感染,脸上流露出笑意,跟着她进了学堂。 然而…… 进了学堂之后,曲子晋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因为小公主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睡得还很熟。 发出轻微的鼾声,时不时还伴随着两声梦呓。 金兰月还在哼着跑调的歌拉着曲子晋的手往前走。 曲子晋忽然站住,她拉了拉,没拉动。 于是,她疑惑地抬头,发现太傅又变成了凶巴巴的表情,看向某处。 她那种不好的预感又回来了,顺着太傅的视线望去,也看见了正在睡觉的公主。 五岁的小公主正趴在紫檀木案上睡得香甜,粉嫩的小脸压出一道红印,嘴角还挂着一丝晶莹的口水。 “成何体统!”曲子晋松开了她的手,大步上前顺便从袖子里掏出戒尺,“啪”地敲在案几上! 小公主一个激灵坐直身子,懵懂地揉着眼睛,头顶的发钗都歪到了一边。 “你青天白日在课堂睡觉,毫无仪态,成何体统?!”曲子晋怒气冲冲道,“罚你《三字经》前两章抄写十遍!明日交不上来,我便去禀告皇上!” 公主一下子就清醒了。 然而,她的第一反应却是跟着一拍桌子站起来,一只手叉着腰:“你叽里呱啦又在说什么东西?凭什么要我抄书?!” 金兰月小心翼翼地挪近了。 毕竟……太傅生气的时候,她也很怕怕。 她一边觑着曲子晋脸色,一边轻手轻脚挪到公主身后。 她和公主一样,前半句话太高深了听不懂,但后半句话还是听懂了的。 她一低头,发现公主虽然一只手叉着腰,但另一只刚刚拍过桌子的手,却背在身后甩来甩去,手掌心被自己拍得红通通的。 金兰月看着她的手,感觉……感觉很疼的样子。 那边,小公主又和曲子晋吵起来了。 曲子晋依然没有半分不应该和小孩吵架的认知:“你课堂睡觉,哪有半分学生的样子?身为公主,你便是这样辜负你父皇的期望,这样给天下人做表率的吗?!” “我都要困死了为什么不能睡觉?!而且彪帅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做彪帅?” “表率!是表率!不是彪帅!” “我才不管是彪帅还是表率还是标甩,反正我不当!” “你!”曲子晋快要被气晕了,“伸手!我今天就教教你什么是尊师重道!” 他亮出戒尺。 小公主和金兰月齐齐抖了抖,小公主也不嘴硬了,咽了咽口水,紧张地往后退了几步,和后面的金兰月撞到了一起。 金兰月……金兰月也很害怕。 这戒尺一看就打人很疼哇! 但是…… 不及书案高的小团子还是“噔噔噔”跑上前,像只护崽的小母鸡般努力张开短短的手臂挡在公主面前。 “太傅憋生气!”三岁的小伴读金兰月奶声奶气地喊,头顶两个小揪揪随着动作一晃一晃,“公主不是故意哒!” 曲子晋低头看着这个还没自己膝盖高的小人儿,一时语塞。 他的怒火针对小公主,对于金兰月,他还真有些生不起来气。 金兰月趁机踮起脚,伸长胖乎乎的小手拽他衣袖:“太傅泥看——” 她指向窗外:“连太阳公公都在打哈欠呢!” 曲子晋连带着公主都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恰巧一片云朵飘过日头,光影朦胧间真像在打瞌睡。 曲子晋顿了顿,第一反应是她形容的真形象。 第二反应是——不对,他怎么一直被这两个小豆丁带歪思绪? “胡闹,你先下去,”曲子晋低头嗔了她一句,却见小家伙突然从解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袱,打开点心盒子,拿出一块糕点,努力举高高。 “太傅吃糕糕,吃了糕糕就不气气了喔。”金兰月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真聪明。 以前她不高兴了,娘亲就会往她嘴里塞一块糕点,甜甜的糕点一入嘴,她立刻就能眉开眼笑起来。 现在给太傅来一块,太傅就也能开开心心的啦~ 曲子晋举着戒尺的手僵在半空,低头看着笑得天真无邪的金兰月,半晌,轻轻叹了一口气。 “罢了……”他接过糕点,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下不为例。” 他小心地将糕点放到自己的手帕上,拖着它转身去了书案旁,放置在上面。 金兰月松了一口气,小手拍拍胸脯:“没四啦,我真棒!” 身后,小公主扯扯她,眼睛却一直盯着被曲子晋拿走的糕点,不太高兴道:“这不应该是我们两个的嘛?太傅那个坏蛋,居然抢我们的糕点吃!” 7.公主太傅被我们气死了 “没四没四,”金兰月安慰小公主道,“我明天让娘亲给我带更多更多的糕糕!” 小公主瘪瘪嘴,但最终没再说什么。 另一边,曲子晋对着小公主道:“好了,今日有她为你求情,我便不追究了。日后,不许再在课堂睡觉!” 金兰月乖巧点头,冷不丁就听见身后公主开口:“凭什么?!” 金兰月呆住了。 心里有个声音在哀嚎:坏啦坏啦,他们又要吵起来啦! 果不其然,曲子晋刚刚被熄灭的怒火“刷”的一下又重新被点燃了:“什么凭什么?为人学子,不在课堂上睡觉是基本的!” 曲子晋一甩青色官袍的宽袖,俊朗的面容因怒气而微微泛红。 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已是朝中最年轻的太傅——虽然他本人一点都不想——但此刻正被眼前这个刁蛮的小公主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五岁的小公主撅着樱桃小嘴,眼里写满了不服气。 她今日特意梳了个双螺髻,发间缀着的珍珠随着她摇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凭什么我不能睡觉觉?!”小公主叉着腰,腮帮子鼓得像只小河豚,“我才五岁,平常这个时候我还在睡觉觉呢!” 金兰月有点紧张,眨巴眨巴眼睛。 但是…… 她觉得公主说得好有道理……平常这个时候,她也还在睡觉觉呢。 曲子晋又走上前来:“所以才需要你勤勉!让你早起便叫苦连天,日后怎么办?我当年寒窗苦读十余载如一日,日日寅时起,亥时睡,从未叫过苦!” “听不懂啦听不懂!”小公主拍桌子的手不疼了,现在双手叉腰,“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睡懒觉!你给我们放休沐吧,我要睡懒觉!” 曲子晋气得想打她手心,但一低头看见金兰月紧张害怕的模样,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和公主好好理论:“正常都是五日一休沐,你们这才上两日,怎么就要休沐了?” “我不管!”小公主理直气壮道,“你不让我回去睡懒觉,我就在这里睡懒觉!” 忍不了了! 青年太傅的额角暴起一根青筋,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发作,忽然感觉自己的衣摆被轻轻拽了拽。 低头一看,金兰月正仰着圆嘟嘟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担忧。 “太傅补药生气呀~”奶声奶气的声音像掺了蜜糖,“公主昨天晚上,一定是学习到了很晚,所以才辣么困……嗯,一定是这样哒!” 金兰月在心中默默流泪。 公主殿下,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哇,你可一定不要拆我台哇! 小公主闻言立刻来了精神,终于机灵了一回,挺起小胸脯道:“就是!我可是用功到做梦都在读书呢!太傅该给我们放半天假才是!” ……但也没有很机灵。 曲子晋看着这对活宝,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他咬牙切齿:“公主殿下若是能有金伴读一半用功,臣也不必日日在此动怒了。” 他虽然相当的愿赌服输,但多少还是有些分寸的。 在外人面前,他不会管金兰月叫老师,这样会给他们两个都带来麻烦。 虽然他自己不在乎麻烦,反正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无所谓会不会再多一点。 但金兰月还小,他不能因为自己的言行不当而害了她,给她造成不好的影响。 曲子晋看看金兰月,又看看小公主,实在是想不明白——同样都是小孩,为什么差距会这么大?! 他痛心疾首道:“公主为什么不能向金伴读学习一下?你看她,勤奋聪明,从未叫苦叫累过。” “嘎?”金兰月愣住了,呆呆地用小手指指了指自己。 曲子晋赞同地冲她点点头。 金兰月……金兰月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敢和太傅对视。 然而曲子晋却鼓励开口:“金伴读,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金兰月沉重地低下了头。 小公主仗义开口:“月儿你别怕,你大胆说出来!他如果要打你,我提你挨!” 曲子晋冷笑:“她可不是你,只知道偷懒叛逆。” 二人齐齐开口:“月儿/金伴读,你说!” 金兰月低头看着自己的小小绣花鞋,对了对手指,因为紧张好几次还没对上。 “其实,我,我……”她嗓音有点抖。 二人:“你别怕,说吧!” 金兰月眼睛一闭,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壮烈表情:“其实我也起不来!” “呜呜呜呜太傅对不起,但素我真的也起不来呜呜呜呜呜呜……” 小公主兴奋地蹦跶:“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她搂住金兰月的肩:“我就知道我们两个是好姐妹!” 金兰月心虚地抬头看曲子晋,只见曲子晋满脸不敢置信,身形晃了晃,看起来快要晕过去了。 “太傅太傅!”金兰月赶紧上前用小小的手扶住他的膝盖,“太傅你补药死哇!我能起来呜呜呜我可以起来上学的……” 曲子晋喘了几口气,稳住身形,摸索着坐了下来:“你,你们……唉,算了,我……” 他从来没有这么哑口无言过。 他闭着眼睛,不想说话。 这可吓坏了金兰月:“太傅,太傅你补药死哇!公主,公主我们把太傅气死了哇!” 曲子晋只得又睁开了眼睛:“放心,我还不会死。” “真的嘛,”金兰月抹抹眼泪,被吓得口齿不清,“太傅泥不要生气气,窝,我可以起来上学哒……太傅,窝呜呜呜,窝已经学会数十个数了,窝数给泥听……一,二,三,四……” 先前获得的奖励:启蒙知识精通(术数版)可是发挥作用,金兰月成功地会数到十了。 曲子晋怔怔听完,良久叹了一口气,摸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开始老生常谈的话题:“你这样的天赋,就应该认真刻苦读书呀。” 金兰月真的很怕把太傅气死:“窝会任针颗哭的,太傅泥不要气气……” 曲子晋差点又是眼前一黑:“……是认真刻苦。” “任针……认真刻苦!” 曲子晋仰着头,双眼无神地看了天花板好一会儿,半晌,才低下头,拿出金兰月的小手帕给她擦眼泪。 他尽量放柔了声音:“怎么又哭了?放心吧,我不会死的。” “喔……”金兰月小手手依然抓着他不放,看起来不是很相信,像是生怕她一松手,他就会被气得原地升天。 他帮她擦干净眼泪,又看了看心虚不敢与他对视的小公主——很好,这位虽然比金兰月年长两岁,但看起来也信了她们把他气死的鬼话,心虚的不行。 曲子晋最终妥协了:“既然如此,你们明日便休沐一日吧,日后,可以辰时再来上课。” “真的吗?!好耶!”小公主立刻蹦起来欢呼。 金兰月看起来也挺惊喜,但还不忘关心他:“太傅,你不气气了对不对?” “嗯,不气了。”曲子晋又摸摸她脑袋。 “好耶!”金兰月这才开始欢呼。 8.放假啦放假啦 下课啦下课啦! 金兰月正踮着脚收拾自己的小书包,小襦裙上沾了几滴墨汁,像绽开的黑色梅花。 小公主懒洋洋地趴在紫檀木案上,用手指头轻轻戳了戳小伴读肉嘟嘟的脸颊。 “太傅好听你的话耶,我说要睡懒觉,他就板着脸说‘成何体统’。可你一说,他居然就答应了!”公主感叹道。 小金兰月停下收拾的动作,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可能素因为……” 她是太傅的老师? 金兰月不太确定,但这句话好像不能说出来。 于是她想了想,从荷包里掏出半块已经压扁的糕点,献宝似的捧到公主面前:“你吃嘛?” 公主看着那块沾着绒毛的糕点,嫌弃地皱起小鼻子:“不用啦,你吃吧,我明天给你带御膳房的点心,他们的点心也很好吃。” “可素……我们明天休沐耶。” “那就后天!” 小团子懵懂地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公主,月儿还不知道泥的名字呢……” 公主闻言一愣,随即骄傲地挺起小胸脯:“听好了!我姓魏,名朝云!” 她眼珠一转,忽然压低声音:“不过……你可以叫阿云,这是母妃唤我的小名。” 小金兰月惊喜地睁圆了眼睛:“真、真哒可以吗?” “当然!”公主豪气地一挥手,“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伴读了!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号。” 说着还拍了拍胸脯:“我罩着你!” “好耶!公主罩着月儿!” 两个小团子拉起了小手,金兰月眼睛笑得弯弯的:“我是小月亮,你是小云朵!” “我们以后就是好姐妹了!”公主点头,“以后我叫你小月亮,你就叫我云朵公主好了!” “好哒!云朵公主!” - 翌日。 不用上学的金兰月舒舒服服地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 醒来梳洗完成后,第一时间就想去找二哥哥一起玩,一起去“行侠仗义”。 嫩黄色的身影像只小蝴蝶穿过王府花园,金兰月蹦蹦跳跳地往二哥哥金礼之的院子跑去。 她今日特意在发髻上系了二哥哥送的鹅黄色丝带,丝带尾端还缀着两粒小银铃,随着她的脚步发出清脆的声响。 “二哥哥~”奶声奶气的呼唤飘进院子,却不见那个总是笑嘻嘻的二哥哥。 小金兰月踮起脚,肉乎乎的小手扒着窗棂往里瞧,只见书案上摊开的《论语》被墨汁染黑了大半,只有角落里画的一个王八图还挺清晰,毛笔歪歪斜斜地搁在砚台边,砚台里的墨汁都已经干涸了。 “咦?”小团子困惑地歪着脑袋,忽然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二哥哥的奶嬷嬷,她叹着气收拾桌子:“可怜了我们的二少爷,一大早就被老爷提溜去了院子里,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落到了金兰月耳朵里,就自动过滤成为了“……二少爷……老爷……去了院子里……” 她眼睛一亮,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去爹爹院子。 她知道二哥哥在哪里啦! 她很快就跑到了,正想跑进去,却听见了什么声音,在拐角处猛地刹住脚步—— “啪!” “嗷——” 清脆的声音和嚎叫声吓得树上的麻雀都飞走了。 小金兰月捂住嘴巴,从石缝里看见她最爱的二哥哥正趴在石凳上,扒了一半的裤子,露出半个白花花的屁股蛋,爹爹手中的藤条已经把他屁股打得红了好几条。 “为父让你逃学!让你斗蛐蛐!”北定侯每说一句,藤条就重重落下一次,“先生说你《论语》背了半个月还停留在''学而时习之''!” 金礼之疼得吱哇乱叫。 他身边还跪着两个同样七八岁的小书童,其中一个怀里居然还死死护着个蛐蛐罐。 北定侯一看更来气了:“你还逃课去斗蛐蛐!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儿子?!上不如你大哥勤奋好学,下不如你妹妹聪明懂事!天天就知道吃喝玩乐!” 北定侯越说越气:“我真是给你取错名字了!就你这样还叫‘礼’呢?我当时就应该给你取个名字叫‘野’!你以后叫‘金野之’好了,别叫什么‘金礼之’了!” 小金兰月吓得连退两步:“呜……二哥哥好可怜……” 紧接着她就一头撞在某人腿上。 她仰起泪汪汪的小脸,正对上十岁大少爷沉静如水的目光。 “月儿?”大哥哥金栖之弯腰把她抱起来,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珠和尘土,“怎么哭了?” 小团子抽抽搭搭地搂住大哥哥的脖子:“爹爹打二哥哥……打得好凶……好可怕……” 大少爷闻言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妹妹的背:“礼之该打。先生说他这半月逃了六次课,昨日还故意把墨汁泼在要背的书上。” 小金兰月把脸埋在大哥哥肩头,闻到淡淡的书墨香。 大哥哥总是这样,身上永远带着好闻的味道,而二哥哥身上总沾着草屑和泥巴。 但金兰月觉得,草屑和泥巴也很有趣。 “可是……”她忍不住为二哥哥辩解,“月儿觉得不阔以打人!打人是不对的!” “月儿说的对,打人是错误的,”大哥哥顺着她的话讲,又解释道,“可是逃课去斗蛐蛐也是不对的,爹爹和他好好讲的时候,礼之也总是顶嘴,爹爹这才动家法的……” 小团子似懂非懂。 金栖之又道:“月儿你想,我们是不是也会犯错,也有调皮捣蛋的时候?可爹爹从来没有打过我们呀。那是因为我们知错能改,可礼之明知犯错却死不悔改,爹爹才不得不这样纠正的,等礼之知道错误就好了……你看,不打了。” 金兰月回头,果然发现爹爹已经收起了藤条,让那两个书童赶紧给二哥哥提溜上裤子。 二哥哥也不嚎叫了,捂着屁股站在那里,眼神还时不时往蛐蛐罐子上瞟。 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吸取教训。 “喔……”小团子虽然还是不太懂,但爹爹不打二哥哥了就是好事。 于是她握着小拳头,道:“二哥哥错错,打人也坏坏!” “嗯,可以这么说。”金栖之点头。 “大少爷!”远处传来小厮的呼唤,“先生问您今日的《春秋》注解……” “知道了。”金栖之微微蹙眉,低头看着怀里尽管他已经擦过一次脸,但还是像小花猫的三岁妹妹,忽然道,“月儿要不要陪大哥去书房?” 小团子立刻注意力就被吸引了,湿漉漉的大眼睛眨呀眨:“可以嘛?” “可以呀,正好教你认几个新字,免得你整日跟着老二胡闹。” 小金兰月破涕为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小手在荷包里掏啊掏,最后摸出块已经有些化了的桂花糖:“给大哥哥吃~” 金栖之也不嫌弃,张嘴吃了:“谢谢月儿。” 阳光下,十岁的少年抱着三岁的小团子穿过朱红回廊。小金兰月趴在大哥哥肩头,忽然看见假山后探出个脑袋——是她的二哥哥金礼之! 二哥哥冲她挤挤眼睛,虽然眼睛还红着,却已经笑得像往常一样灿烂,还晃了晃手里的蛐蛐罐。 看起来,爹爹已经放他走了。 金兰月笑了,高高兴兴就要打招呼,却见二哥哥冲她比了个“嘘”的动作。 他的身后,传来了呼唤声。 金兰月心领神会,乖乖地趴回了大哥哥肩头。 二哥哥好像还有别的事情,今天不能陪她玩了。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大哥哥。 9.吃冰 书房。 蝉鸣声穿透了书房糊着碧纱的雕花窗,盛夏的午后热浪蒸腾。 金栖之端坐在书案前,薄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他正执笔批注《春秋》,额间因炎热沁出细密的汗珠。 “大哥哥~”金兰月趴在凉席上,两只小脚丫在空中晃呀晃,“我们玩翻花绳好不好?” 金栖之头也不抬,笔尖在宣纸上沙沙游走:“刚刚教你的字,可还记得?” 小团子立刻撅起小嘴,肉乎乎的脸颊鼓得像只小河豚。 她骨碌碌滚到书案边,拽着大哥哥的衣角轻轻摇晃:“天太热啦~月儿的小脑袋都被热晕了,记不住字字~” 金栖之终于搁下毛笔,低头看着这个耍赖的小家伙。 “罢了。”金栖之拿出一个锦盒,“玩这个吧。” 小团子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精巧的七巧板。 她欢呼一声,抱着盒子“噔噔噔”跑到窗边的凉席上,叮叮当当地摆弄起来。 书房里重归宁静,只有冰块在铜盆里融化的细微声响。 金栖之重新提笔,时不时抬眼看看那个自娱自乐的妹妹。 不知过了多久,金栖之忽然发现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了。 转头一看,凉席上的七巧板散落一地,小团子却不见了踪影。 “月儿?” “这儿呢~”奶声奶气的回应从不远处传来。 金栖之起身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金兰月不知何时爬到了冰盆旁边,整个人几乎要趴到铜盆上。 纱衣的下摆已经沾湿了一片,她却浑然不觉,正用小手去捞盆里浮动的冰块。 “凉凉的好舒服~”她眯着眼睛,像只懒洋洋的小猫。 “快起来!”金栖之急忙把人拎起来,“万一掉进去了怎么办。” 虽然冰盆里面的冰水也就到金兰月膝盖,但并不妨碍他觉得自家妹妹会遇见危险。 小金兰月被提着后衣领悬在半空,四肢扑腾得像只小乌龟:“月儿热嘛~大哥哥的书房像蒸笼一样!” 金栖之叹了口气,取过团扇轻轻给她扇风:“心静自然凉。你看大哥哥……” “热嘛热嘛!” 金栖之没了办法,只好吩咐下人又送了个新冰盆进来。 “好耶!蟹蟹大哥哥!”金兰月又开心了。 金栖之抱着她,将凉席拖拽到冰盆旁,再把妹妹放到凉席上,摸摸她小脑袋:“你就在这里玩,不可以乱跑哦。” “嗯嗯!”金兰月乖乖点头,金栖之这才一步三回头回了书桌旁。 见金兰月就趴在新搬来的冰盆旁边玩七巧板,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重新开始用功。 小团子玩着玩着,身体就靠到了冰盆上去,手里的七巧板被她扔在了凉席上,她小手手扒拉着冰盆边缘,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里面的冰块。 北定侯府的冰块都是冬季时收集的大块冰,存放于冰窖之中,等到夏季时再拿出来使用。 为了更好的吸收热量,冰块被切割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 看起来晶莹剔透,格外漂亮。 金兰月只觉得凉丝丝的好舒服,她看着冰块,就想到了冰碗。 美味的冰碗,可口的冰碗。 想吃冰碗了…… 面前的冰块看起来也很好吃…… 【任务已触发】 【又是一年盛夏,昔日宠爱你的大哥如今却对你冷眼相待,他曾无情地将你赶出侯府,在你回来之后,因为你不小心冲撞了她,而罚你跪在书房。】 【许久之后,才允许你起身。你双腿疼痛不已,看着面前依然垂眸办公的男人,你恨不得冲上去捅他一刀。】 【但是你不行。然而,你一转头,就看见了一旁的冰盆。】 【你有了主意——不是办公很认真吗?不是你跪在下面都没工夫给你一个眼神吗?那你就把冰盆弄走,看看他在这蒸笼一样的书房办公能有多认真!】 【要么,撕下他故作认真的伪装,要么,热到中暑去吧他!】 【任务:把冰盆弄走】 【奖励:基础祛病符X3】 金兰月歪了歪脑袋,思考了一下,露出一个欢快的笑容。 她听懂啦! 系统姨姨说得是:“……大哥……书房……冰……弄走……” 她知道该怎么做啦! 于是金兰月迫不及待地伸出小手手,抓起一块冰,啊呜一下就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酿……凉……”她含着冰含糊不清道,“隆走……弄到、肚子里去!” 她嘎巴嘎巴开始嚼,小乳牙努力地和冰块抗争。 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冰块太硬,她两只小手手握拳连带着一起用力。 嚼嚼嚼、嚼嚼嚼…… 第一块冰块下肚,她软软的趴在冰盆旁边:“呼……凉凉的,好累哦……” 没有冰碗好吃。 但是嘴边凉凉的,身体也凉凉的,好像没有那么热了耶…… 她休息了一会儿,又开始握着小拳头给自己打气:“不阔以,月儿不阔以服输!” 小胖手肉乎乎的,握起拳来,手背指关节处还有小凹窝,白白嫩嫩的小手张开,又抓了一块冰啊呜一口塞进了自己嘴里。 嚼嚼嚼、嚼嚼嚼、嚼嚼嚼…… 等金栖之再次抬头时,金兰月已经抓着第四块冰准备塞嘴里了。 他大惊失色,手里的毛笔都扔飞了:“月儿这个不能吃啊你快放下啊!” 他“噌”地一下就跑过来了,一把拎起金兰月,把她手里的冰块夺下,又紧张地看向冰盆。 不看不要紧,一看他差点晕过去。 冰盆里被整整齐齐堆叠起来的冰塔,已经少了一个小角了。 “我的老天爷啊你吃了多少了!”他再看自己妹妹,她正一脸无辜地望着自己,还冲他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但嘴一张,直往外冒寒气。 “月儿会数数了喔……”金兰月掰着手指头认真道,“四……不对,是三个哦。” 她表情无辜中又带着点期待,希望能被夸夸。 金栖之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几乎要开始掐自己的人中,声音都是颤抖的:“搬走……快搬走……” “快把冰盆搬走!”他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下人进门,将新搬来的冰盆又搬走了。 “把那一个也搬走!”金栖之感觉自己快要对冰盆有心理阴影了。 下人又折返回来,把那化了一半的冰盆也搬走了。 【任务已完成】 【你略施小计,将冰盆都弄走了,看着面前的大哥快要晕厥的模样,你感受到了一阵痛快。】 【获得奖励:基础祛病符X3】 【嘀】 【检测到宿主即将生病。】 【病因:过量食用不健康冰块】 【病症:拉肚子】 【已自动使用基础祛病符X1,请宿主放心。】 【目前剩余基础祛病符X2】 金兰月揉了揉小肚子,发现原本在咕噜咕噜叫的肚子现在不叫了耶。 金栖之搂着妹妹慢吞吞坐在了凉席上,双眼无神,开始思考人生。 毕竟沉稳的大哥哥他也才十岁,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没那么好。 金兰月咬着手指头,终于迟钝地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事情了? 大哥哥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 可是冰块凉凉的真的很好吃啊…… 金栖之呆滞地坐在地上想了很多很多。 他想到了夫子让他给《春秋》做批注,夸他天资聪颖日后必能金榜题名…… 他妹妹吃了三块冰。 他想到父母对他寄予厚望,父亲希望他早日成才为他分忧…… 他妹妹在他眼皮子底下吃了三块冰。 他想到他自小就是同龄人的榜样,是大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他妹妹!在他眼皮子底下!吃了冰盆里的!三!块!冰! 金栖之“哐当”一下直挺挺地躺倒在凉席上。 10.一定是饿坏了! 金栖之的手搂着金兰月,连带着她也莫名其妙躺倒了。 金兰月四脚朝天奋力挣扎才翻了个身,爬到哥哥胸前,看着他生无可恋的表情,有点慌了。 “大哥哥……鸽鸽,葛格,你怎么啦?”金兰月把两只小手一左一右搭在他脸上晃啊晃,“哥哥你没事吧哥哥……” “你……”金栖之艰难地开口,“为什么……要……吃冰?” “因为月儿想吃冰碗了……”金兰月哭唧唧,“对不起大哥哥,月儿再也不吃了呜呜呜……” “没事、没事……”金栖之又撑着地坐起来,“是我的错,我没给你准备吃的。” 金栖之吩咐下人拿些吃的来,下人很快就端上来了一个描金食盒。 食盒一打开,香甜的气息立刻弥漫开来。 “是杏仁酥!”金兰月眼睛一亮,小鼻子抽动着,像只嗅到鱼干的小猫。 虽然认识的字不多,有时候连讲话都不太清楚,但是对于这些好吃的,她却能精准地叫出名字。 金栖之手忙脚乱地把点心往她跟前推:“都怪我,忘了给你准备点心。” 他懊恼地拍了下额头,满脸愧疚:“这么热的天,你定是饿坏了才会去碰那些冰。” 小团子已经抓起一块杏仁酥,小口小口地啃着,酥皮簌簌往下掉。 她仰起沾满碎屑的小脸,含糊不清地说:“大葛格太好惹~” 金栖之又取出一个青瓷小罐:“这是冰镇酸梅汤。” 他小心翼翼倒出一小盏:“慢慢喝,别呛着。” 小金兰月捧着茶盏就咕咚咕咚喝了大半,嘴边立刻多了一圈褐色的“小胡子”。 她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还有这个桂花糖藕……” 小团子欢呼一声,刚吃饱的肚子又有空了。 她迫不及待地看着大哥哥解开荷叶。 清甜的桂花香混着莲藕的清香扑面而来,她伸出小手指戳了戳晶莹剔透的糖藕:“好漂酿呀~” 金栖之看着她这副馋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他取过银箸,仔细地把糖藕分成小块:“慢些吃,都是你的。” 小金兰月却用小手捏起一块最大的,踮着脚往大哥哥嘴边送:“大哥哥也吃~” 金栖之一愣,下意识地张口接住。 甜而不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他这才惊觉自己也有些饿了。 小团子见他吃了,立刻眉开眼笑,又捏起一块要喂他。 “好了好了,你自己吃。”金栖之轻轻按住她的小手,“我让厨房再送些点心来。” 他正要唤人,却见小金兰月已经爬到他膝上坐好,小手捧着一块杏仁酥吃得正欢。 藕荷色纱衣的袖子滑到手肘,露出两截白生生的小胳膊,活像刚出水的嫩藕。 “大哥哥~”她忽然仰起脸,嘴角还沾着糖霜,“月儿给你唱个歌歌吧?” 不等回答,小团子已经咿咿呀呀地唱起来:“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奶声奶气的调子依然跑得没边,唱了半天只是用不同的跑调方法唱着同一句歌词。 金栖之忍不住笑,取过团扇轻轻给她扇风。 “大少爷,夫人让送些冰镇瓜果来。”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只见四个丫鬟鱼贯而入,捧着剔透的水晶盏。 盏中盛着切好的西瓜、甜瓜,还有剥好的荔枝,都冒着丝丝凉气。 为首丫鬟道:“夫人听闻大少爷又要带小小姐,又要做功课,实在是辛苦,让我们送些吃食来,还让奴婢转告一句——天热了,要注意身体,该休息时就休息,切莫逞强。” 金栖之闻言,心中愧疚更甚。 母亲这么关心他,可他却没能做好当兄长的责任,居然让妹妹饿到去吃冰…… 他默默搂紧了怀里的妹妹,心中暗暗发誓:他一定要照顾好妹妹,绝不让母亲失望! 然而,他怀里的金兰月想法就很简单了—— “哇!” 金兰月看着冰镇瓜果,眼睛闪闪发光,小身子往前倾,差点从大哥哥膝上滑下去。 金栖之回神,赶紧扶住她,取过一盏荔枝:“只能吃几颗,多了要上火的。” 小团子乖乖点头,小手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抓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荔枝肉。 她先递到大哥哥嘴边:“大哥哥先吃~” 金栖之心头一暖,张口接住。 小金兰月这才心满意足地开始享用自己那份,小嘴吃得鼓鼓的,汁水顺着下巴往下淌。 “慢些吃。”金栖之用帕子轻轻给她擦嘴,“又没人跟你抢。” 金兰月开心地吃着零食,晃着小脚丫,忽然“啊”了一声:“大哥哥的功课!” 她挣扎着要下来。 “无妨。”金栖之把她按回膝上,“今日就陪我们月儿。” 小团子眨巴着大眼睛:“那月儿给大哥哥扇风!” 说着抓起团扇,卖力地摇起来。 可惜小手太小,扇柄太长,反而险些让扇子脱手,她又手忙脚乱去抓。 金栖之忍俊不禁,一起握着团扇:“要这样扇。” 微风徐徐,带着瓜果的清香。 吃饱喝足的金兰月渐渐打起哈欠,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彻底靠在大哥哥怀里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 - 暮色渐沉,书房里的光线已经暗了下来。 金栖之轻轻捏了捏怀里小团子的脸蛋:“月儿,醒醒,该用晚膳了。” 小金兰月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奶声奶气地嘟囔着:“大哥哥……月儿还想睡~” “乖,母亲特意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芙蓉蛋羹。”金栖之替她理了理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再不起来,二哥哥可要把你的那份也吃光了。” 一听到“二哥哥”三个字,小团子立刻清醒了几分。 她骨碌碌从大哥哥膝上爬下来,小脚丫踩在地上时还踉跄了一下:“二哥哥屁屁还痛痛吗?” 被爹爹抽的一条一条的了,好可怜。 金栖之笑着蹲下身替她穿好绣花鞋:“他呀,早就不记得疼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嬉闹声。 二哥哥金礼之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捏着一只蛐蛐:“月儿快看!我刚逮到的''大将军''!” 金兰月一骨碌又爬回大哥哥身上。 她……她还是有点怕虫子的。 尤其是二哥哥的虫子,一只就有她一个巴掌大。 “礼之!”金栖之皱眉呵斥。 二哥哥吐了吐舌头,把蛐蛐往袖子里一塞:“走咯!吃饭去!” 膳厅里灯火通明,北定侯和姜希悦已经端坐在主位。 见孩子们进来,姜希悦立刻朝金兰月伸出手:“月儿来,到母亲这儿来。” 小团子刚扑进母亲怀里,就听见金栖之突然跪了下来:“父亲、母亲,儿子有错。今日没能照顾好妹妹,让她着了凉。” 膳厅里霎时安静下来。 姜希悦一愣:“你这孩子……这是发生了什么?” 金栖之道:“我忘了给妹妹准备吃食,又没能看住她,一不小心,让她吃了冰盆里的冰。” “什么?”姜希悦连忙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这哪里是能吃的东西?月儿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发烧?” 北定侯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手中的筷子重重搁在桌上:“栖之!你身为长子,连妹妹都照看不好?” 11.西北大旱,贪官作祟 小金兰月急得从母亲膝上滑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大哥哥身边,张开短短的手臂护在他面前:“爹爹不要骂大哥哥!是月儿自己想吃冰冰,大哥哥还给月儿吃了好多好吃的,还扇风风~” 她急得小脸通红,仰着头拼命解释。 北定侯的目光落在女儿着急的表情上,严肃的表情微微松动。 金栖之看着妹妹小心的身躯,连话都讲不清楚的年纪,却义无反顾地挡在自己面前,心里感动地无以复加。 “月儿,都是我的错,你不必为我说话。”他感动道。 姜希悦已经心疼地把小女儿搂回怀里:“可怜见的,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不用不用!”小金兰月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突然灵机一动,踮起脚在膳桌上抓了块糕点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含糊道,“月儿还能吃糕糕!月儿一点事都没有!” 她这副憨态可掬的模样,把众人都逗笑了。 北定侯轻咳一声,示意长子起身:“既然月儿替你求情,这次便罢了。往后定要更加仔细。” 金栖之郑重地点头,正要说话,却见小团子已经捧着块糕点蹭到他腿边:“大哥哥吃~” 姜希悦看着这一幕,眼中泛起温柔的笑意:“栖之确实把月儿照顾得很好。来,都坐下用膳吧。” 二哥哥早就迫不及待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娘,吃完饭我能再玩一会儿吗?” 北定侯一拍桌子:“你这孩子,刚挨过打就忘了疼?” 二哥哥秒怂:“我我我就是想想……” 晚膳在一家人温馨的氛围中完成。 用完晚膳,金栖之主动告辞回了书房挑灯夜读。 金礼之也不情不愿地被北定侯派人抓回了书房。 金兰月则被姜希悦抱在怀里逗弄,北定侯静静地坐在一旁,目光温情地看着他们。 “今年夏天可真热啊。”姜希悦感叹。 “夏天,热热~”金兰月有样学样,还不忘加上自己的创艺,“冰碗碗,冰糕糕,算没糖好喝~” “是酸梅汤啦,”娘亲用手轻轻捏她软软的脸颊,“娘亲待会儿让厨房给你做一碗。” “蟹蟹娘亲~”金兰月嘟着嘴在娘亲脸上亲了一口。 “真可爱。”姜希悦亲亲宝贝女儿,又给她塞了个九连环玩儿。 随后,她看向北定侯:“我看你这两日似乎心情不太好?是因为礼之吗?” “不是,”北定侯神色渐渐严肃起来,“是因为西北那边的旱情,朝中商议赈灾粮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可以和我说说吗?”姜希悦问。 金兰月本来还想说话,结果抬头看看娘亲,又看看爹爹,感觉他们好像在说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于是又乖乖闭上了嘴,安安静静低头玩自己的九连环。 “无非就是贪污腐败的事情,赈灾粮送过去,经过层层剥削,能送到灾民手里不知道还有多少。”北定侯重重叹气。 “不能先抓贪官吗?” “若抓了贪官,便一定会拖延救灾时机。而且,贪官也没那么好抓……大家都在为这件事情烦心呢。” 二人也没了主意,一时之间相顾无言。 就在这时—— “侯爷,夫人,曲太傅来了,说是来找小小姐的。”丫鬟来报。 金兰月一个激灵坐起身,九连环“哗啦”掉在地上。 她手忙脚乱地往被娘亲宽大的袖子里钻:“就说月儿睡觉觉了!” 室内的烦闷顿时一扫而空,二人看着金兰月的表现齐齐笑出声来。 “月儿哈哈哈哈月儿……”姜希悦看着女儿使劲顾涌着,顾头不顾腚的,小屁股和两条小腿都还在外面,只把脑袋和上半身藏起来就算藏好了。 她笑得肚子疼。 “见过侯爷,夫人。”清朗的嗓音在门口响起,曲子晋一袭月白色长衫站在门外。 金兰月听到这个声音,本来气喘吁吁的她突然就有了力气继续顾涌了。 北定侯好笑地起身,上前接待曲子晋,贴心地给女儿做遮掩:“曲太傅来了,我与夫人正在聊西北旱灾的事情呢,不知曲太傅有何高见?” 曲子晋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他皱眉道:“一帮尸位素餐的蛀虫,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的蝙蝠,实在是该死!希望陛下能够严惩不贷!” “是啊,”北定侯点头,“只是旱灾的事情……” 曲子晋神色也有些落寞:“百姓无辜啊……只是不除贪官,百姓得不到多少赈灾粮。若是除贪官,救灾路线人员大换血,势必要拖延救灾时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如今看来,居然只能先喂饱那帮贪官,再除祸害。只是那个时候,能抓到的大抵都是替罪羔羊。” “是啊,实在是让人烦心……” 躲在娘亲袖子里的金兰月突然愣了一下。 因为她听见了系统姨姨的声音—— 【任务已触发】 【西北大旱,又有贪官作祟,文武百官陷入两难境地,而你,却意识到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如今的你声名狼藉,身边唯有一个同样一无所有的曲子晋。】 【你想,若是你能解决这个问题,那么,不仅可以挽救你自己的名声,或许还能帮助曲子晋重返朝廷。】 【这样一来,若是成功,你在朝廷就有人了。】 【任务: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并让曲子晋重回皇帝视野。】 【嘀】 【检测到该任务难度极高,奖励已升级。】 【奖励:万能药】 金兰月眨巴眨巴眼睛。 她不太听得懂耶…… 好像真的很难。 她转动大脑,最终得出一个方案——那就先不管了叭~ 因为现在,还有更严肃的问题需要她面对! 作为“需要严肃面对的问题”的曲子晋,和北定侯聊了几句,二人随后各自收拾好心情。 曲子晋看了一眼掩耳盗铃的金兰月,故意开口:“我今日来,是为了给老师补课。” 金兰月埋在袖子里露出一个哭哭的表情。 被点到名了,躲不了惹…… 小金兰月慢吞吞地探出半个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不情愿:“太傅大人~今日休沐呀~” 她“悄咪咪”提醒道。 曲子晋上前,从袖中取出一卷书:“我特来补课。” “呜……”小团子立刻扁起小嘴,眼眶说红就红,“月儿才三岁,而且今天是休沐……” 曲子晋不为所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书皮:“我是来带老师预习《三字经》第三章的。” 小金兰月将娘亲的袖子在身上卷巴卷巴,以此表达坚决不离开的决心。 小脸一皱,像只委屈的小蚕宝宝:“那……那月儿想明天在课堂上学……” “不可以,你当勤学苦练才对。你既然天资聪颖,又怎么可以……”曲子晋又开始念叨了。 北定侯好笑地看着这一幕,突然开口:“要不……曲太傅给卷子留几套卷子做就好了。” 话音未落,小团子已经一骨碌爬起来:“月儿这就补课!” 她宁愿预习! 因为预习只要动动嘴巴,而且她已经会了。 但是卷子的话,那是真的要她自己写…… 12.落叶归根 一辆青帷马车缓缓驶出北定侯府。 小金兰月趴在车窗边,绣着花的裙摆铺在坐垫上,像朵盛开的小花。 她忽然指着窗外惊喜道:“太傅快看!糖葫芦!” 曲子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岸边支着几个小摊,其中一串串红艳艳的糖葫芦格外诱人。 “月儿想去河边玩~”小团子转过身,小手拽着曲子晋的衣袖轻轻摇晃,“就玩一小会儿~” 曲子晋垂眸看着这个撒娇的小东西,她今日梳着双丫髻,发间系着鹅黄色的丝带,衬得小脸愈发白嫩。 丝带底部还有两个小孔,看起来原先是有什么挂坠,只不过现在是被皮没了。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满怀期待地望着他,让人实在狠不下心拒绝。 “一个时辰。”曲子晋终于松口,“回来要把《三字经》前三章背熟。” 金兰月满脑子都是太傅同意了。 什么? 背书? 她没听见。 “太好啦!”小金兰月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就要往车外爬,差点被自己的裙摆绊倒。 曲子晋眼疾手快地把她捞回来,无奈地摇头:“毛毛躁躁。” 说着亲自替她整理好衣襟,又系上一件杏红色的薄纱披风:“河边风大,仔细着凉。” 马车在河岸边停下。 小金兰月像只出笼的小鸟,蹦蹦跳跳地往前跑。 曲子晋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看着那个欢快的小身影在垂柳间穿梭。 “太傅快来!”小团子站在一处石桥上招手,发间的丝带随风飘扬,“有好多小鱼!” 曲子晋缓步上前,只见清澈的河水中果然游弋着成群的小鱼。 金兰月正试图把白嫩嫩的小脚丫往水里探。 “不可。”曲子晋及时拦住她,“河水凉。” 小团子委屈地扁扁嘴,却见曲子晋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给。” “是糖炒栗子!”小金兰月立刻眉开眼笑,小手捧着热乎乎的栗子,像只得到坚果的小松鼠。 两人沿着河岸慢慢走着。 小团子一会儿蹲下来看蚂蚁搬家,一会儿又追着蝴蝶跑,嫩黄色的身影在绿柳红花间格外醒目。 曲子晋也不催促,只是在她跑远时轻唤一声提醒:“老师,莫要跑远。” 金兰月很快就玩得小脸红扑扑的,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了。 她忽然抱住曲子晋的腿,仰着小脸道:“太傅最最最好啦~” 曲子晋鬼使神差地明白了她想表达什么意思:“书还是要背的。” 金兰月瘪瘪嘴,失落地把小脑袋靠在他膝盖上:“那好叭……” 话没说完,已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曲子晋无奈,牵着她往回走,金兰月的脚步越来越慢,走到一棵大树下时,直接停下开始耍赖。 倒也不能说耍赖吧。 小团子就是站在原地,努力抬起小脑袋,用小狗狗一样湿漉漉,可怜兮兮的样子盯着他,小手紧紧攥着他的手指,微微撅着小嘴巴,又委屈又期待。 “……你……”曲子晋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艰难道:“我不是那种会惯着孩子的人……” 他真的不是。 金兰月小碎步挪近了一点,把脸颊上软软的肉肉贴在他手背上,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太傅~月儿不想学习……” “可是……”曲子晋开始自我怀疑了。 他真的不是那种会惯着孩子的人吗? “求求你惹~求求……” “……”曲子晋闭了闭眼,承认自己就是会惯着孩子的那种人。 “罢了罢了,”他说,“就当是带你出来郊游吧。” “好耶!郊游!稀饭郊游!”金兰月欢呼。 曲子晋回马车取了块毯子,铺在树下。 刚铺好,金兰月就开开心心在毯子上打滚儿。 曲子晋的心也越来越软,不仅放弃了课外补习,还主动道:“你在这里待着,莫要走动,我去给你买些零食,马上就回来。” “吼~” 曲子晋向着她心爱的糖葫芦摊子去了,走两步就回头看一下她,生怕她跑了。 不过金兰月一直听话的坐在毯子上,见他回头,还冲他挥挥胳膊。 金兰月期待地看着曲子晋离糖葫芦摊子越来越近,感觉他的背影像爹爹一样伟岸。 曲子晋买了糖葫芦,又顺带买了些零嘴儿。 三岁的小孩子没什么耐心,等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 但金兰月牢牢记得太傅不让自己走动的事情,身子扭来扭去但没爬出毯子外。 她百无聊赖地大字型躺在毯子上,往上看。 没有星星和月亮,但是有很多很多的树叶。 一片树叶打着转儿掉了下来,正正好好落到了她鼻子上。 金兰月打了个喷嚏,小手抓着树叶坐了起来,又高兴了:“叶叶,好玩!” 一阵夜风吹过,树上又簌簌掉下一阵叶子雨。 “叶叶!好多叶叶!好玩!”她咯咯笑起来,伸出小手去接叶子。 曲子晋回来时,看见的就是金兰月扑腾着去接树叶。 她站起来,踮起脚尖,一只小手手宝贝似的护住一枚叶子,另一只小手手努力抓呀抓,但叶子总会从她手边溜走。 她也不气馁,又去抓别的叶子。 有时候一不小心没站稳,噗通一下倒在毯子上,曲子晋都被吓了一跳,她却又自个儿爬起来继续抓叶子。 露出一口小白牙,自娱自乐地很开心。 曲子晋想,也难怪大家都这么宠爱她,就连他也逃不过。 这样漂亮可爱又乖巧活泼的小孩,确实很难让人不喜欢。 “在玩叶子吗?”曲子晋放下零嘴,随手接了片叶子递给她。 “蟹蟹~月儿有两片叶叶啦!”金兰月两只小手各抓一片叶子,笑得甜甜的。 她双手摆动,模仿着树叶落下的样子:“叶叶从树树上掉下来~” “嗯,掉下来,然后呢?”曲子晋实在是严肃不起来了,忍不住露出笑容,看着她表演。 金兰月更卖力了:“哗哗哗,掉到地上!” 她迈着小短腿跑到树根旁边,把两片叶子放在那里。 “是的,这叫落叶归根。” 小豆丁似懂非懂:“若叶贵跟……” “是落叶归根,”曲子晋走到她身边,蹲下解释道,“树叶落下后,最终会回到树根周围,化为养分,滋养树木。这是树叶的归宿,而人也是一样的。万事万物,都是有自己的归宿。” 他说着说着,就有些伤感。 他的归宿在哪里呢? 曾经的他满腔热血,渴望建功立业。相信着书中大丈夫当佩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 但很快,冰冷的现实就将他的热血熄灭了,连带着他的理想,他的傲骨一起打压。 他寒窗苦读十余载,一朝夺得榜首,最终,却沦落到了去给公主当启蒙太傅。 曾经大肆赞扬他才华的皇帝,也已经将他遗忘。 他渴望报效朝廷,渴望被人看见他的才华,但现实不允许。 他看不见自己的未来,也看不见自己的归宿。 “叮不懂……”金兰月捡起叶子,看着太傅。 她感觉太傅好像很伤心,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于是,她想到了以前她不开心的时候,娘亲安慰她的样子。 她伸出一只手手,摸摸太傅的脸颊:“不哭不哭,摸摸……” 曲子晋愣了一下。 她的小手热乎乎的,但也脏兮兮的。 往他脸上一摸,立刻就留下了黑黢黢的手指印。 13.我明白了! 看着自家太傅白净的脸上被自己抹出一个黑漆漆的手指印,金兰月呆住了。 然后,她心虚地想把小手手收回来。 曲子晋却握住了她的小手。 他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个笑容来,像是释怀了一样,牵着她走了几步到河边,用手帕沾了水,把她脏兮兮的小手擦干净,又擦干净了自己的脸。 金兰月的另一只手还握着那两片叶子,二人又回到树下时,她费力地踮起脚尖,把叶子举高高:“叶叶,给泥……” 曲子晋弯腰接过:“谢谢老师。” 金兰月趁机小大人似的拍拍他的手:“补药伤心,若叶,落叶归根!” “嗯,老师学会了新成语。不过落叶归根不是这么用的,它一般使用于……” “叶叶,回到树上!”金兰月有自己的见解,“回到原来的地方!” 曲子晋一怔:“回到……原来的地方?” 金兰月以为他没听懂。 她在心里学着大人叹气。 真是的,太傅怎么那么笨呢?居然没有听懂。 不过没关系,她是太傅的老师,她会教太傅的。 于是她手舞足蹈,比划着道:“叶叶,从树树上来,回到,树树上!落叶归根!” “落叶归根……”曲子晋若有所思,“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吗?” “对哒!”恰好刚刚曲子晋半蹲下身子看她比划,于是金兰月跳起来拍了拍他脑袋,“太傅聪明!” pia~pia~两下。 不疼。 但曲子晋仿佛被打通了某种任督二脉。 “我明白了!”他猛的站起身,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金兰月被吓了一跳,一个屁股蹲就坐在了地上,懵了懵。 她昂起小脑袋看着太傅,他露出了某种解开难题的表情。 看不懂…… 金兰月挠挠小脑袋瓜,拍拍屁股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要怎么解决了!”曲子晋兴奋踱步,“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取之于民,就用之于民!” “嗯……真的叮不懂……”金兰月想扯扯曲子晋的衣摆,但看着自己又变得脏兮兮的小手,又缩回去回去。 然而,下一秒,曲子晋一把抱起她,还转了几个圈,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快活笑容。 “谢谢你,老师,谢谢你的点拨!”曲子晋眼神清亮,神态明丽,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虽然本来年纪也不大,但是是从金兰月眼里“那个有点凶凶的叔叔”变成了“年纪有点大的哥哥”。 ……还好曲子晋不知道金兰月心里在想什么,不然估计心情会很复杂。 “……嘎?”金兰月有点蒙蒙的。 虽然转圈很好玩,但她还是有点懵。 “我明白要怎么解决西北旱灾和贪官的事情了!简直是一举两得!”曲子晋解释道,“取之于民,便用之于民。就让他们拿贪污的那些东西,全部用来救灾!” “啊啊……还是叮不懂……” 曲子晋心情极好地抱着她坐下来,细细给她解释。 从西北旱灾从何而起,到解决办法的精妙之处…… 他引经据典,头头是道。 一低头,发现金兰月已经呼呼大睡了。 她趴在他胸口,一边脸颊上的肉肉都被压平,一只小手放在脸颊旁边,呼吸匀称,小脸睡得红扑扑的。 就像是被催眠了一样,睡得很沉很香甜。 曲子晋愣住了,才反应过来自己怀里居然抱了个三岁小奶娃,还抱了好一会儿,把她“哄”睡着了。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轻手轻脚想抱着她起来,却一时之间手脚僵硬。 能执笔写出铁画银钩之字迹,字字珠玑之文章的双手,此刻却连该怎么摆都不知道了。 他手忙脚乱地,好不容易抱着金兰月起来,刚想往马车走,又发现毯子没收。 想去收毯子,又发现自己没有多余的手了。 出口成章的状元才子,此刻抱着娃迷茫地站在原地,感觉自己遇到了世纪难题。 有路人路过,他还来不及发出求救,路人的议论声就随着夜风飘进他耳朵里—— “那小哥表情僵硬地抱着娃站在河边干啥?不会要跳河吧?” “怎么可能,估计是来玩的,你没看见底下还铺着毯子吗?” “他看着不会带娃啊,这真是他孩子吗?不会是偷来的吧?” “嗨嗨嗨,没准儿是刚当爹不久呢!还不会带娃娃,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嘛。” “那确实,我刚开始也不会抱娃娃,和他一样哈哈哈,现在就不一样了,夹在胳肢窝下就带走了……” 路人向他投来友好+鼓励的目光,渐渐走远了。 曲子晋的心情也从一开始想辩驳“我没想带娃跳河”“不是我偷来的,这是我老师”到逐渐平和接受现实。 “没事的,这难不倒我。”他暗暗给自己打气,肢体动作如性格般刚正不阿地抱着金兰月回了马车。 谢天谢地,他还带了个车夫。 曲子晋抱着熟睡的金兰月来到马车旁,车夫一抬眼,看见的就是太傅向来严肃的俊脸上是难得的慌乱。 他僵着身子,双臂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小宝贝,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当然,捧着的确实是个小宝贝。 只不过是个皮实的小宝贝。 “大人,您这样抱小姐会不舒服的,”车夫是有好几个孩子的中年人了,见此忍着笑,指导道,“得让小姐枕着您的胳膊,这样……” 他也没想到他一届大字不识几个的粗人,居然会有指导状元太傅的机会。 曲子晋小心翼翼地听话调整姿势,却见小团子在他怀里不安地扭了扭,小裙子都皱成了一团。 他顿时僵住不敢动弹,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要这样……”车夫实在看不下去,上前示范着虚托了一下,“左手托着背,右手扶着腿,对,就这样。” 曲子晋依言调整,动作生涩得像个刚学木偶戏的艺人。 金兰月似乎感受到了舒适,小脸在他胸前蹭了蹭,发出小猫似的呼噜声。 他这才松了口气,却听车夫又道:“大人,树荫下还有条毯子没拿……” “你去取来。”曲子晋压低声音吩咐,生怕惊醒了怀中的小人儿。 车夫快步离去后,曲子晋低头看着熟睡的金兰月。 长长的睫毛在粉嫩的脸颊上投下两弯小扇子似的阴影。 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攥着他的衣襟,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弄脏的,在他衣襟上留下指痕。 他却意外的半点不嫌弃,甚至觉得连指痕都可爱起来。 “大人,回来了。”车夫匆匆返回,看着金兰月酣睡的模样,忍不住感叹,“小姐睡相好,不像我家那皮小子,睡着还踢人……” 曲子晋微微颔首,抱着金兰月小心翼翼地登上马车。 车厢里,他保持着僵直的坐姿,生怕一个颠簸惊醒了她。 小团子却睡得香甜,热乎乎的鼻息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曲子晋抱着软软的她,突然就有点遗憾。 ——这居然不是他的孩子。 居然还要还回去…… 马车缓缓驶入侯府。 北定侯和姜希悦早就等待已久,立刻出门去接宝贝女儿回家。 二人见曲子晋抱着金兰月下车,都是一愣。 “这……”北定侯刚要开口,就被夫人拽了拽衣袖。 只见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曲子晋,此刻正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抱着他们家的小女儿,活像捧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 14.原书男主出现啦~ “曲太傅辛苦了。”姜希悦强忍笑意上前。 娘亲熟悉的香味钻入鼻尖,金兰月小鼻子动了动,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娘亲~” 然后又往曲子晋怀里钻了钻,把小脸埋在他胸前继续睡。 唔……娘亲今天的怀抱平平的,还有点硬。 虽然不软了,但还是香香的。 曲子晋顿时手足无措,他僵硬地将小团子往姜希悦那边递:“我……” “噗嗤——”北定侯终于没忍住笑出声,又赶紧假装咳嗽掩饰,“咳咳,曲太傅抱孩子的姿势……很特别啊。” 姜希悦接过女儿,发现小团子两只小手手脏脏的,发间的丝带也歪到了一边。 她温柔地替女儿整理头发,抬头对曲子晋道:“月儿给您添麻烦了。” “是在下考虑不周。”曲子晋拱手行礼,衣服上还有些小小的黑手印,“本是要补习功课,结果……” 曲子晋轻咳一声,正色道:“今日虽未补习功课,但在下会与老师约好,明日背《三字经》前三章。” 话音刚落,原本睡得香甜的金兰月突然在母亲怀里扭了扭,在睡梦中被触发了关键词,小嘴一扁:“呜……不要背书……” 众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北定侯拍了拍曲子晋的肩:“太傅,辛苦你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曲子晋拱手告辞。 离去时,他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小团子睡得很熟。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放着那两片落叶的荷包,唇角微微上扬。 - 翌日。 文华殿。 金兰月老远就看见了太傅在文华殿外等她。 “太傅太傅!” “老师,”曲子晋迎上前来,主动替她接过小包袱,“我昨日经老师启发,当晚便写了折子,上交于陛下。” “噢……”金兰月煞有其事点点头,但实际上完全没听懂。 曲子晋还想继续说折子的事情,就见金兰月小手指了指包袱,开开心心道:“太傅,我带了三盒点心噢,娘亲说,我们一人一盒!” 这样的话,公主和太傅就不会抢起来了——小团子对此十分满意,直夸自己机智。 曲子晋怔了怔:“多谢老师……” “小月亮你来了?快来!我带了好东西!”小公主的嗓音打断了一大一小二人的对话。 她跑到金兰月面前拉着她的手:“我带了御膳房的点心,还有漂亮的首饰,我们一人一半。” 她故意隔开了金兰月和曲子晋,不忘冲太傅投去胜利者的眼神:“只有我们两个的,太傅没有哦!” “……”曲子晋倒也不是很想要。 面对小公主拉拢小团子试图孤立他这个成年人太傅的行为,这一次他不仅情绪稳定没有生气,甚至还有点想笑。 和金兰月待久了,意外的开始喜欢小孩,变得有耐心了。 ——哪怕是公主这样的熊孩子,也不那么容易生气了。 不过金兰月不知道他的想法,她忧心忡忡道:“介样不太好叭?万一太傅被气死啦肿么办?” “……不会被气死的,”曲子晋沉默片刻,开口道,“至少不会被这件事情气死。” 小团子松了一口气,小公主却有些不满意。 她双手叉腰,对自己没能胜利感到不满意。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站在文华殿外禀报:“曲太傅,陛下看见了您的奏折,请您去御书房一叙。” 三个人的注意力同时被转移,曲子晋心跳快了几拍,下意识有些紧张起来,他理了理衣袖:“是,微臣这就去。” “太傅请随我来。”小太监转身。 曲子晋抬腿欲走,又停了一下,扭头叮嘱一高一矮两个小团子:“你们二人先在学堂预习《三字经》第三章,切莫乱跑。” “我才不要听你……” 金兰月扯了扯小公主的手:“太傅,你还回来嘛?” 曲子晋也说不好,只是摸了摸她小脑袋:“你们先预习,如果时辰到了我还没回来,便自己下学吧。” 文华殿外,小太监开始催促,曲子晋匆匆跟着他离去。 曲子晋刚被御前太监唤走,文华殿内后脚就响起小公主的笑声。 她一把拉住小金兰月的手腕,雀跃地在原地转了个圈:“太好啦!那个老古板终于走啦!” 金兰月正发愁,闻言抬起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太傅被皇上叫去……会不会挨骂呀?” 爹爹告诉过他,皇帝是世界上最大的官。 那么是不是就等于皇帝是太傅的老师呢? 太傅被突然叫过去,是不是因为作业做的不好,要被打手心了呀? “管他呢!”公主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拉着她进学堂,拿出一个食盒,“来吃好吃的!” 食盒一打开,甜香四溢。 金兰月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她凑上前,只见食盒里整齐码放着十几样精致点心,每一块都只有她的小拳头大。 “这个也给你。”公主取出一支鎏金蝴蝶簪,笨手笨脚地往小伴读发间插。 小团子乖乖坐着让公主打扮,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像只贪食的小仓鼠。 她含糊不清地问:“公主,太傅什么时候回来呀?” 小公主正往自己头上比划另一支珠钗,闻言撇撇嘴:“谁知道呢。” 金兰月叹了口气,一想到太傅现在可能正在被打手心,感觉嘴里的糕点都不香了。 公主打扮完她,捧着脸盯着她欣赏了好一会儿自己的“杰作”。 渐渐的,她也有些无聊了,突然眼睛一亮,拉着小金兰月站起来:“走,我带你去御书房!” “可、可是……”小团子紧张地绞着手指,“太傅说要等他回来……” “怕什么!就说是我硬拉着你去的。” - 夏季的御花园同样美丽,两个小姑娘手牵着手穿过九曲回廊。 小公主忽然“哎呀”一声:“我的玉佩落在文华殿了!” 她指了指前方,“小月亮你先沿着这条小路往前走,我马上就来!” 小金兰月乖巧地点点头,迈着小短腿慢悠悠地往前走。 刚转过一道花墙,一支箭歪歪扭扭朝她飞来,刚勉强越过她,就失了力道“啪叽”掉在地上。 同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嚣张的童声:“让开让开!没看见本皇子在练箭吗?” 小团子吓得一哆嗦,只见一个穿着锦袍的小男孩正叉腰站在路中央,手里拿着把小巧的金弓。 他约莫五岁上下,圆脸上写满骄纵,身后跟着两个战战兢兢的小太监。 “你是哪家的?见到本皇子为何不行礼?”小皇子扬起下巴,用金弓指着小金兰月。 【任务已触发】 【你又见到了她最忠实的追求者,拥护者,以及书中的男主,王朝的皇子——魏嘉佑。】 【他是她的靠山,也是她最锋利的矛,最坚固的盾。】 【也是你最恨的人之一。】 【他轻蔑地看着你,就如她轻蔑地看着你一样,夺走你的一切,打压你,摧毁你。】 【你恨他。你决定给他一点教训。】 【任务:给皇子魏嘉佑一点教训】 【奖励:高级祛病符X1】 金兰月愣了愣。 她不太听得懂系统姨姨的话,但是从那么长一串前缀来看,她隐隐约约意识到面前这个小皇子很不简单。 在她愣神的功夫,小皇子已经走上前,打量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 15.原书男主挨揍啦~ 小皇子见金兰月穿着纱裙,发间别着好几只精致簪子,看得人眼花缭乱。 但圆溜溜的大眼睛,精致的小鼻子小嘴巴,白白嫩嫩的皮肤,圆圆的脸蛋,活像个瓷娃娃。 显得满头丁零当啷的装饰品都变得活泼生动起来。 “好可爱!比朝云那家伙可爱多了!”小皇子一改方才嚣张的态度,星星眼道,“你是哪家的小姐呀?长得真可爱,我要把朝云扔了,让你来当我妹妹。” 朝云这个名字好耳熟…… 金兰月想了想,是在哪里听过呢? 她脑袋空空,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面前的小皇子还在盯着她,于是金兰月怯生生地行了个礼,奶声奶气地回答:“回殿下,我是公主的伴读……” “什么?”小皇子脸色骤变,方才还带着笑意的圆脸瞬间变了,“你是那个讨厌鬼的人?” “可恶!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小皇子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来人啊,把这个小丫头给我抓起来!” 他身后两个小太监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真对这么个小娃娃动手。 小皇子见状,气得直跺脚:“废物!我自己来!” 说着就伸手去拽小金兰月的发髻。 “呜……”小团子吓得眼泪汪汪,下意识地往后退,却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摆,“扑通”一声摔坐在了地上。 她正好坐在了小皇子刚才射出的箭上,箭杆“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 “我的金箭!”小皇子尖叫一声,扑上来就要打人,“你赔我的箭!” 小金兰月慌乱间就往旁边躲,谁知小皇子冲得太猛,一脚踩在了断箭上,脚一滑,顿时“哎哟”一声滑倒在地。 他穿的锦缎裤子“刺啦”一声裂开个大口子,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裤。 “噗……”有宫人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皇子羞愤交加,胖乎乎的小脸涨得通红:“你、你竟敢……” “窝……”金兰月也被吓了一跳,纠结了一下,还是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扶他。 没想到小皇子也正挣扎着要爬起来,金兰月刚一上前,小脚丫就不小心踩住了他的衣摆。 于是,小脚一踩,他猛的一起身—— “刺啦——” 又是一声布料撕裂的声响,这下连衬裤都破了个洞,露出大半个屁股来。 小皇子一下子就顾不上“欺负”金兰月了,慌慌张张地一手提裤子,一手捂住屁股。 一扭头环视一圈,发现周围的宫人憋笑的憋笑,笑出声的笑出声。 一想到自己尊贵的屁股被那么多人看去了,小皇子尖叫破防:“啊啊啊啊啊你个混蛋!” 小金兰月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月儿布是故意的……” 她灵光一闪,主动掏出自己的小手帕:“我给殿下盖住屁屁就好了……” “谁要你的破手帕!”小皇子气急败坏地拍开她的手,却不料用力过猛,自己又摔了个屁股墩。 屁股蛋亲密地和地板直接摩擦,痛得他龇牙咧嘴。 小皇子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圆脸上沾满了尘土,衬裤上的破洞随着他的动作一抖一抖的。 他恶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害他出丑的小团子,突然像只发怒的小老虎般扑了过去:“你太过分了!” 小金兰月吓得连连后退,眼看就要被扑倒,小公主如旋风般从她身后冲了出来。 “住手!”小公主像只护崽的小母鸡,张开双臂挡在小伴读面前,“不许欺负我的人!” “朝云!又是你这个讨厌鬼!”小皇子提着裤子直跺脚,“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啊!” 噢! 金兰月反应过来了,朝云就是小云朵,小云朵就是公主。 公主还告诉过她名字来着,可是她忘记掉惹…… 此刻,小皇子咬牙切齿,小公主则理直气壮:“就是你欺负她,我都看见了!” 她二话不说就朝小皇子扑去。 两个金枝玉叶顿时扭打成一团,你揪我的发髻,我扯你的衣领,在花丛里滚来滚去。 “公主!”小金兰月急得直跺脚。 见公主被小皇子压在身下,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冲上去就抱住小皇子的腿使劲往外拽:“不许欺负公主!” 小皇子猝不及防被拽得一个趔趄,公主趁机翻身而起,一把揪住他的耳朵:“让你欺负小月亮!” “哎哟!松手!”小皇子急得直叫唤,“别扯我裤子啊混蛋!” 三个小家伙打得不可开交,花瓣、泥土扬得到处都是。 宫人们慌慌张张地跑来,为首的小太监吓得脸都白了:“哎哟我的小祖宗们!快住手!” 几个宫人好不容易才把扭打在一起的孩子们分开。 小公主的发髻散了,衣裙沾满了草屑。 金兰月头上叮叮当当的装饰品掉了一地,刚刚扒拉着小皇子裤腿不放的她也跟着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灰头土脸的。 小公主正心疼地捡起发簪重新往她头发上安。 两个小揪揪,每个小揪揪都得要公平的有三个发簪,四朵珠花。 而小皇子……小皇子更惨,不仅衬裤破了个大洞,连腰带都被扯断了。 “你们给我等着!”小皇子捂着被揪红的耳朵,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我要告诉父皇!” “你敢!”小公主放下发簪亮出拳头,“你要是敢告状,我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小皇子不敢说话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他眼泪汪汪又故作凶狠地瞪了她们一眼,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们都欺负我!” 说完就提着裤子一瘸一拐地往自己寝宫跑去,身后跟着一群手忙脚乱的宫人。 等小皇子的哭声远去,小公主这才转身查看小伴读的情况。 她轻轻擦去小金兰月脸上的尘土:“没事吧?” 小团子摇摇头,大眼睛里还噙着泪花:“公主,月儿四不四闯祸了……” “才没有!”公主豪气地一挥手,“他活该!走,我带你去御书房!” 【任务已完成】 【你做得很好。】 【你狠狠地羞辱了魏嘉佑一番,给了他一个惨痛的教训。】 【看着他狼狈逃离的样子,你心中一阵痛快。】 【获得奖励:高级祛病符X1】 小豆丁眨巴眨巴眼睛,擦掉了眼泪。 系统姨姨也说她做得很好耶! 她没有闯祸! 小金兰月又恢复了元气,拉起了公主的小手:“那……我们胜利辣!” “是哒!”公主高高举起她们握在一起的手,“我们齐心协力打跑了坏蛋!” 小团子想起了二哥哥说过的话,开开心心道:“我们行侠仗义!联手,天下无敌!” “你真有才华,”小公主跟着欢呼,“我们天下无敌!!” - 两个小豆丁被宫女拉着换好衣裳后,小公主拉着小金兰月的手,蹑手蹑脚地往御书房方向溜去。 “公主,窝们真的要,要去那个御御房找太傅和陛下嘛?”小金兰月紧张地攥着公主的衣袖。 她咽了咽口水。 感觉好可怕。 太傅的太傅,会不会很严肃,很凶巴巴呀? 16.皇帝 “嘘——”公主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我们偷偷看一眼就走。” “可素……”金兰月更紧张了,“窝们是偷偷溜出来的,会不会,会不会被抓起来打手手呀?” 小公主脚步停下了,她陷入了沉思,抖了抖:“不,不能吧?” “窝害怕……”小团子钻进小公主怀里。 但小公主没比她高多少,两个小豆丁就这么紧紧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呜……你说的我也害怕了。” “那,那窝们回去?” “不要!”小公主摇头,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们费劲千辛万苦,打跑了坏蛋才到这里,怎么可以就这么放弃呢?” 她两只小手搭在金兰月肩膀上,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我们不可以退缩!” 小团子被感染了,也露出英勇就义的表情:“豪~窝们,一起挨打!” “冲鸭!” 手拉手转过一道回廊,御书房的金漆大门已近在眼前。 两个小团子刚要鬼鬼祟祟靠近,一个身着绛紫色官服的大太监突然从廊柱后转出来,像座小山似的挡住了去路。 “哎哟我的小祖宗!”大太监拦住她们,“皇上正在议事,您二位可不能进去啊!” 小公主小嘴一撅,双手叉腰:“我有要事禀报父皇!” “这……”大太监为难地弯着腰,“要不您先告诉老奴,老奴替您通传?” “不行!”公主眼珠一转,突然往地上一坐,“我不管!我就要见父皇!” 说着就开始蹬腿,绣鞋在地上蹭得“啪啪”响。 小金兰月从未见过这种架势,惊得瞪圆了眼睛,震惊地站在一旁。 只见公主越闹越凶,最后干脆躺在地上打起滚来,发髻都散了一半。 “哎哟喂!”大太监急得直冒汗,手忙脚乱地想去扶又不敢碰,“公主殿下快起来,地上凉啊!” “我不管!我就要见父皇!”公主边滚边哭,声音大得能把房顶掀了,“父皇不要朝云了!哇——” 御书房内,正在议事的年轻皇帝闻声看向屋外。 他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身姿挺拔如松。 听到外头的动静,他唇角微扬,摇摇头,看向下首正在汇报的曲子晋:“让爱卿见笑了。” 曲子晋闻言转身,果然透过雕花窗棂,看见两个小小的身影在外头闹腾。 一个在地上打滚撒泼,另一个呆呆地站在一旁。 说实话,曲子晋也有些惊讶——小公主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居然还不是最熊的样子。 皇帝魏修明看起来已经很习惯了,反而有些忍俊不禁,对身旁的太监总管摆了摆手:“让她们进来吧,再闹下去,朕的屋顶都要被掀了。” 大太监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下。 不多时,两个小团子就怯生生地出现在了御书房门口。 小公主的发髻歪到了一边,裙角还沾着几片草叶。 金兰月紧张地心在砰砰砰地跳,悄咪咪抬眼,看见了太傅,和太傅的太傅。 她握紧小拳拳,努力地告诉自己:憋怕憋怕,不会被打手心哒! 就,就算被打,也,也没什么大不了哒! 嘤……更怕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走上前来?”太傅的太傅冷不丁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还是笑着的。 但金兰月却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变身大灰狼,啊呜一口把她们全吃下去了。 小公主已经上前,她也亦步亦趋赶紧跟了上去。 “参见父皇。”公主规规矩矩地行礼,全然不见方才撒泼的模样。 小金兰月大脑一片空白,也赶紧学着小公主的动作,小身子抖得像片风中的树叶:“参、参见父皇……” “啊,朕有两个女儿了,”魏修明眼中带着笑意:“起来吧。朝云,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小团子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她下意识地看向了在场她唯一熟悉,觉得可以依靠的大人——曲子晋。 曲子晋正好也在看她,冲她投来一个安抚的眼神。 另一边,公主偷偷抬眼,正好对上父皇含笑的眸子。 她大着胆子蹭到御案旁,撒娇道:“儿臣想父皇了嘛~” 魏修明轻咳一声,小金兰月立刻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往曲子晋身后躲了躲,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曲子晋本也觉得这两个小豆丁实在是大胆,他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们不要乱跑,这才过了多久就出现在他面前了? 可看见金兰月害怕的模样,他又心软了,开始觉得是自己的不是,不该留她们二人在学堂。 他想悄悄摸摸小团子的脑袋,但看着她满头叮铃哐啷的装饰品又一时无言,半天没找到下手的地方。 实在是…… 实在是好糟糕的审美。 另一边,魏修明见小公主撒娇,故意板起脸:“曲太傅正在向朕告状,说你们学习不认真,你们的《三字经》前两章到现在都没背下来?” 小团子吓得一哆嗦,小手不自觉地揪住了曲子晋的衣角。 曲子晋低头看她,只见那张小脸上写满了委屈,大眼睛里蓄着两泡泪,要掉不掉的,可怜极了。 “别怕。”他冲她无声做了个口型。 但小团子显然没看懂。 他叹了口气,转身—— “回皇上,”曲子晋拱手道,“金伴读与……还算用功。” 想到小公主在课堂上不是睡觉就是做小动作,要么和他顶嘴的学习态度,曲子晋实在是没办法昧着良心夸出口。 魏修明挑眉,看向小公主:“这样看来,只有你不用功呀。” “没有!我我我可用功了!……父皇我还有事情先走了!”小公主嘴硬但秒怂,低着头就跑,路过曲子晋时不忘踩他一脚。 金兰月还揪着曲子晋的衣摆,看看小公主又看看太傅,不知道该不该跟着跑。 她犹豫之后,决定跟着公主跑! 然而,小脚脚刚迈出去,上面的皇帝就点到她了。 “说起来,朕此前还没有见过北定侯家的小女儿呢。太傅先前还夸她是神童,倒是让朕有些好奇了,”魏修明说着,朝小金兰月招招手,“来,到朕这儿来。” 小团子一激灵仰头求助太傅,太傅却冲她露出一个鼓励的眼神,轻轻将她从身后推出去。 小豆丁没办法了,硬着头皮慢吞吞,怯生生地一点点挪过去。 魏修明也不催,含笑看着她走近,走到面前时,再俯身将她抱到膝上,温和地问道:“会背《三字经》第三章了吗?” 小金兰月紧张地绞着手指,小声道:“会、会一点点……” “那背给朕听听?” 小团子深吸一口气,奶声奶气地开始背诵:“ 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时不时还偷偷瞄了曲子晋一眼。 魏修明没想到她还真能背出来,认认真真听她背完,才揉了揉她的小脸:“背得不错。曲太傅教导有方啊。” 他又摸摸她的小脸,夸赞道:“真厉害,学了三天便背出了三字经前三章,难怪太傅直夸你神童。” 金兰月有点小心虚。 其实是系统姨姨给她的“启蒙知识精通(文学版)”里面就涵盖了《三字经》全篇。 魏修明又看着她的头饰,忍俊不禁:“这是朝云的手笔吧?” 上面许多发饰连他都认得,都是一等一的上品,价值连城的宝贝,御赐之物。 魏修明揉揉她的小脸蛋,感觉手感好的不得了:“既然带上了,那就都送你吧。” 17.臣的老师是…… “蟹、蟹蟹……”金兰月虽然很害怕,但依然记得娘亲教过她要有礼貌的事情。 魏修明捏捏她的小脸,又捏捏:“为什么这么害怕,朕又不会吃小孩。” 小团子两只小手攥在一起,磕磕绊绊道:“也、也不会打手心嘛?”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也不打太傅手心嘛?” 魏修明一怔,哑然失笑:“不打,朕从不打人手心。” 他们皇帝都是直接打板子或砍人脑袋的,魏修明默默咽下这句话,转而道:“你这小娃娃,人才这么点大,就关心你太傅了?是怕朕打他,特意过来保护他的吗?” 话有点长,小豆丁努力理解:“不阔以打窝,也不阔以打太傅,打手心痛痛,太傅和窝,没有故犯,不灰改……” 所以不可以像爹爹打二哥哥那样打她和太傅哦。 “没有故犯,不灰改?”同样的,魏修明也在努力理解她的话,“噢,没有明知故犯死不悔改是吧?” “对哒对哒!泥真聪明!” “嗯,朕真聪明……”魏修明快要憋不住笑了,只觉得这小团子可真有意思。 金兰月怯生生看他,又鼓起勇气道:“泥、泥是好人,不打人,打人是坏蛋!” “朕是好人,朕不是坏蛋,”魏修明从善如流,“看在你千里迢迢跑来保护你太傅的份上,朕不打他,没准儿还要奖励他呢。” “真的嘛?蟹蟹你。”小团子紧张攥着的小手松开了。 太好啦! 他不打人! 魏修明笑着看向曲子晋:“你倒是有一个好学生。” 曲子晋看着金兰月,心中温软。 这小团子明明害怕的很,但为了保护他,竟走了老远来到他身边,一路上还不知道该有多无助…… 当然,他是不知道这小豆丁顺路还揍了个小皇子的事实。 魏修明一边搂着金兰月,一边看向曲子晋准备继续谈话。 这小团子软绵绵胖嘟嘟的,抱在怀里像抱个棉花娃娃似的。 虽然有点怂怂的但很乖,和他那逆子逆女完全不一样,他一时之间竟不舍得放下来,于是便干脆抱在怀里议事了。 反正三岁的小娃娃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魏修明率先开口:“爱卿的主意是——取之于民,便用之于民?” 曲子晋看了一眼乖乖缩在皇帝怀里的小团子,见她没那么害怕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拱手开口:“正是,那帮贪官污吏搜刮民脂民膏,如今就连赈灾的事情都敢吃拿卡要,实在是贪得无厌,不如趁此机会,让他们把吃下去的都吐出来,重新用在民众身上。” “确实,”魏修明对这帮贪官也是深恶痛绝,“西北今年年初才归顺,若非是想着官员大换血难免又要生出动乱,朕这才不得不放缓了节奏,想着一点点替换……没想到,今年夏便发生大旱,那帮人居然敢趁火打劫,实在是不知死活!” “利令智昏者,终将自食恶果。” 金兰月缩了缩脖子,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气势好可怕。 魏修明低头,手掌托着她的小脸蛋,刚好方便捏捏她的脸颊。 食指大拇指一捏,脸上的肉肉就把小嘴巴挤得嘟起来:“唔唔……补药、捏捏。” 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魏修明松手,强忍笑意又故作严肃看向曲子晋,道:“爱卿具体准备如何实施?” “直接派军队送圣旨过去,告诫他们,要么他们解决这次旱灾,要么军队解决他们。”曲子晋道。 “爱卿不怕他们鱼死网破?” “他们不敢。对于他们而言,解决旱灾只是损失一部分利益罢了。但若是真的大军压境,那就是灭顶之灾。” 曲子晋继续分析:“更何况,西北才刚刚归顺,尚且没来得及向王朝展现出自己的作用,又非什么机关险地,对于我们王朝而言,它甚至还算得上是一个累赘。” “我们没有非要西北的理由,而他们也明白这一点,”魏修明接道,“他们不敢赌。只是牺牲一点利益就可以摆平的事情,没必要赌上性命。” “没错,”曲子晋接着给出后续方案,“先前王朝送赈灾粮过去,怀柔安抚,他们却不依不饶。如今我们翻脸,强硬镇压。这样的落差,势必会让他们内部产生矛盾,加上他们内部势力也不算平衡,一场赈灾下来,内部人心必然分崩离析……到时候,便是我们下手最好的时机。” “敬酒不吃吃罚酒,哈,”魏修明往后一靠,倚在龙椅上,“先前倒是我们钻牛角尖了,只想着怎么赈灾,怎么除贪官,却忘了可以让贪官赈灾。” 他顺手又捏了捏金兰月:“爱卿这主意极好。” “臣将这主意命名为‘落叶归根’之法。” “落叶归根?确实是很贴切。爱卿怎么想出来的?” “实不相瞒,是微臣的老师点拨。”曲子晋拱手。 “哦?”魏修明来了兴致,“爱卿师承何处,是哪位名家?” “唔唔……唔?”被捏着小脸蛋的金兰月睁大了眼睛,猝不及防和曲子晋对上视线。 嗯? 嗯嗯? 这不太对吧太傅? 曲子晋听不见她内心的疑惑,开口道:“臣的老师,正是陛下怀中这三岁娃娃,北定侯之女——金兰月。” “什么?” “唔十么?” 魏修明和小团子同时出声。 魏修明低头看着这个被自己捏捏小脸有点气鼓鼓但又没办法的小豆丁,两只手一用力把她拎起来,左看看右看看,陷入沉思:“爱卿……你管这小土豆叫老师?” 小土豆?! “不素小土豆!不素!”小金兰月在空气中努力蹬腿但毫无作用。 她悲伤地想,她才不是土豆呢! 娘亲说她白白嫩嫩的,就算是土豆,也是白玉土豆! 曲子晋看着自己努力挣扎但无法逃脱魔爪的老师欲言又止:“故事是这样的陛下……在这之前,陛下您要不先把老师放下来?” 魏修明闻言,虽然不太了解,但还是将小豆丁重新搂回怀里:“你说吧。” 他还真要好好听一听这个故事不可了。 随后,曲子晋将他为什么会认金兰月当老师,老师又是怎么点拨他想到这个办法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魏修明听完,眉毛挑了又挑,表情算得上一个“不理解但尊重”。 “啊……这样啊……”魏修明慢吞吞道,“既然如此,这功劳便算在你们二人头上吧。” 他也不纠结:“那么,爱卿,你说说看,你想要什么奖励?” 曲子晋面上是期待已久的事情终于得偿所愿的惊喜,他不假思索就要开口,话到嘴边,突然又顿住了。 他想要什么呢? 他想要重回朝廷,想要一个实实在在能为民做事,能让他施展才华,大展拳脚的职位。 如今给公主做启蒙太傅的职位绝非他所愿。 曲子晋一直以为他很坚定,毕竟他一直以来的愿望不就是这个吗? 可是他为什么说不出口了? 他怔怔地看向那个被皇帝抱在怀里逗弄的奶团子。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 如果他不当太傅了,他就没办法时常见到这小团子了,也没有办法教导她了。 新来的太傅会怎么对她? 会不会辱没她的才华?会不会真的打她手心? 她还这么小…… 如果他抛下她走了,她会不会很伤心? 18.福康县主 头一次,曲子晋心中的理想开始动摇了。 实现愿望的机会唾手可得,可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高座上的帝王抬眼,目光沉静地看着他,仿佛看透了他心中的迷茫:“爱卿,太傅之位,并非不能实现你的抱负。” 他说:“朕明白爱卿的想法,爱卿觉得自己去给公主启蒙委屈了,可是爱卿,孩子会长大,他们是皇家的子女,他们手握常人没有的权利,因此,才更需要一位品行高洁,满腹诗书的太傅为他们传道受业解惑。” “太傅饱读圣贤书,也明白君为臣纲,一百位清廉勤恳的臣子,都抵不了一个昏庸暴虐的帝王带来的损失……作为太傅,不仅是要有才华,更重要的是,需要有良好的品行,能够引导皇子公主们向善,让他们明事理,知对错,戒骄戒纵,克己复礼。” “爱卿,这是朕对你的期许啊。” 曲子晋闻言浑身一颤,醍醐灌顶般,伏地下拜叩首:“微臣明白了!是微臣狭隘了,不明白陛下的苦心!多谢陛下点醒了微臣!” 魏修明露出一个笑容,他看着恍然大悟叩首的曲子晋,又低头,对上了金兰月呆呆的眼神。 他笑容扩大,冲她眨眨眼。 金兰月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挺起小身板,努力凑近,小小声道:“泥在……撒谎嘛?” “大部分是实话,”魏修明也跟着小小声道,“只不过我要开始做坏事了。” 确实大部分是实话。 唯一的谎言,就是——他确实把曲子晋这个人给忘了。 但这并不妨碍他把曲子晋哄得服服帖帖,继续当太傅。 “咦?做、做坏事?”小团子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阔以,是错错……” 魏修明像捏小鸭子嘴巴似得捏住她的小嘴巴,见她眼睛睁得圆溜溜满是控诉,忍不住低笑两声:“嘘,嘘……对你太傅来说可是好事呢。” “唔咦?”小团子葡萄似的眼睛里充满大大的疑惑。 什么事情会既是坏事,又是好事? 魏修明扬声道:“爱卿,快快请起。” 见曲子晋起身,他又接着情真意切道:“爱卿一片报效朝廷之心朕已然明了。既然爱卿不嫌弃,愿意承担太傅这一重任,朕亦有要事要拜托爱卿。” 曲子晋闻言又要下拜:“陛下请说,微臣万死不辞!” 魏修明拦住他,说出了那件“又好又坏”的事情:“朕的皇儿魏嘉佑之太傅,前段时间因病请辞,朕想让爱卿接手教导他,当然,公主和这小娃娃爱卿也继续教。” 曲子晋一怔,随后面上流露出真切的感动:“臣,多谢陛下信任!臣绝不辜负陛下的信任!定尽心竭力!” 公主太傅和皇子太傅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尤其是当今陛下唯有一子一女的情况下,唯一的皇子魏嘉佑,几乎是可以锁定太子之位了。 太子太傅,那是真正的前途无量! 魏修明但笑不语。 他可不会告诉曲子晋,这可是个苦差。 自己那逆子前段时间把原先的太傅气得一病不起,气急败坏的那位老先生直接向他递交了告老还乡的奏折,说什么都不肯继续教了。 还表示,自己若继续,恐怕过不了几年,便要被活活气死了。 他没了办法,自己带了两日,还是在逆子被他震慑还算收敛的情况下,短短两日,他甚至有了把这逆子送人的想法。 带不了,真是带不了一点。 那边曲子晋感激涕零,这边金兰月却抖了抖。 她回想起了那个嚣张跋扈的小皇子,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打人。 回想起了小公主小皇子打成一团的样子…… 而很快,两个人就要一起上学了——不,不对,是三个,还有一个她! 那她们岂不是天天要打架? 更糟糕了,想想就……很可怕! 彼时的曲子晋还不知道,他即将面对的不是一个小皇子。 而是一个熊孩子。 一个和小公主加起来,一加一大于二的超级熊孩子。 日后的文华殿,怕是要永无宁日了。 一无所知的曲子晋感谢完陛下,又抬头看看金兰月。 魏修明已经没捏小团子的嘴边了,但小团子一想到以后的伴读生涯,惊恐地说不出话来。 而曲子晋却想着,自己得到了奖励,必须也要为自家老师争取一下:“陛下,‘落叶归根’这个计划,老师……金伴读也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陛下是否也应该奖赏金伴读?” “好啊。”魏修明答应的很痛快。 大概是为了弥补金兰月长了翅膀飞走的安宁生活,他思忖片刻,就开口道:“封个县主之位如何?” 三岁县主,十分厚重的礼物了。 从某些方面看,可以说比给曲子晋的奖励好多了。 毕竟,这个奖励是立刻就能拿到手,实实在在,毫无副作用的。 魏修明笑眯眯地摸摸小豆丁:“谁让朕喜欢你呢,小土豆。” ……又、又是小土豆。 小豆丁瘪嘴,但想着娘亲教诲,收了礼物要说谢谢不可以挑三拣四,但还是嘟嘟囔囔开口:“蟹蟹、仙珠……但窝不是小土豆啦。” 虽然她不知道仙珠是什么东西,但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是县主哦,过会儿让你太傅好好和你解释一下,”魏修明又想了想,“至于封号,就定土豆吧……哈哈哈哈哈开个玩笑。” 看着小豆丁气鼓鼓像河豚的模样,他伸出手指戳了戳鼓起来的脸颊。 小海豚又漏气了:“窝不是小土豆……” 魏修明也不逗她了,正儿八经给了个封号:“就封号福康吧,寓意也好,你这小团子健健康康的,看着也有福气。朕这就命人拟旨。” 他不叫自己小土豆了耶。 而且看起来是在夸她。 金兰月开心了,冲他露出一个开心的笑:“蟹蟹你~” “不用谢,”魏修明放她下来,“好了,跟你太傅回去吧,圣旨今天就会到。” 小豆丁立刻迈开小短腿噔噔噔就跑到了曲子晋身边,伸出小手主动去拉他的手,毫不留恋的态度看得魏修明“啧”了一声。 在他这里的时候又怂又委屈,跑到曲子晋身边的时候倒是很主动。 弄得他像是欺负小孩的洪水猛兽一样。 不过二人都没有注意,曲子晋拉着金兰月告退。 【任务已完成】 【你巧妙使用计谋,轻轻松松解决了西北大旱的事情,为皇帝解决一桩心事。】 【皇帝龙颜大悦,曲子晋得以重回他的视野,重回朝廷。】 【现在,曲子晋坚定不移地上了你这条“贼船”,你在朝中也有了自己的势力。】 【获得奖励:万能药】 咦? 金兰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系统姨姨前段时间好像是给她颁布过什么任务,只不过她忘记掉了。 现在居然完成了耶。 小团子被曲子晋拉着迈出门槛之际,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扭过头冲他挥挥手,笑容灿烂:“蟹蟹你~再见。” 小团子笑容甜甜的,在阳光的照耀下像一只毛茸茸的水蜜桃。 魏修明愣了一下,随后笑着在座位上也冲她挥挥手:“再见~” 19.喜事 曲子晋看起来很开心。 实际上,对于金兰月获封县主的事情,他比自己获得了奖励还要开心。 他牵着小团子,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就是可怜了小豆丁,本来腿就短,太傅走一步她至少要迈三步。 太傅脚步一快,她更是小腿捣腾地飞起。 “太傅太傅,仙珠是什么呀?阔以吃嘛?”她一边费劲巴力小跑,一边不忘记惦念听起来很好吃的“仙珠”。 “是县主,”曲子晋这才发现小团子赶路赶得气喘吁吁,他把小团子抱起来,解释道,“以后,你也是有爵位的人了。” “倔喂是什么?不太好吃的样子……”曲子晋一路抱着小团子前进,一边和她讲解。 不知道是不是私底下偷偷苦练过,如今他抱孩子的姿势自然了不少。 在他一路坚持不懈地讲解下,金兰月懵懵懂懂有点概念了。 总之,就是很厉害的意思! “那我素不素要蟹蟹陛下呀?”小团子有点苦恼,“陛下送了月儿很好的礼物,但素月儿没有送他……” 曲子晋心想大抵也没什么能让陛下看上眼的礼物,又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便只好跟着帮她想礼物。 今儿发生了不少事情,小公主也跑没影儿了,曲子晋也不准备把她抓回来继续上课。 他估摸着时间也就比往常下课早了半个时辰,便干脆把金兰月亲自送回家了。 - 曲子晋的马车缓缓停在侯府门前。 他牵着小金兰月下车时,正遇上北定侯夫妇准备出门接女儿。 “曲太傅?”北定侯惊讶地迎上前,看着女儿精神奕奕的模样,“今日下学这么早?” 曲子晋整了整衣袖,唇角扬起:“今日宫中有些喜事,在下便提前送县主回来了。” “县主?”姜希悦疑惑地看向女儿,只见小团子骄傲地挺着小胸脯,满头珠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等等,哪儿来的满头珠翠?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队身着官服的太监疾驰而来,为首的掌印太监手捧明黄圣旨,在侯府门前勒马停住。 “圣旨到——” 北定侯夫妇一惊,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慌忙跪接。 曲子晋则退至一旁。 金兰月有模有样地跟着父母跪下,小脸上满是期待。 掌印太监展开圣旨,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北定侯之女金氏兰月,聪慧过人,献策治旱,功在社稷。特封为福康县主,钦此——” 北定侯双手接过圣旨时,仍有些难以置信:“曲太傅,这……” 曲子晋便将事情又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北定侯激动地将女儿抱起,“我的月儿真是个小福星!” 他再度无脑化作女儿迷:“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家月儿绝非普通人!绝对是文曲星下凡!” 姜希悦则眼眶微红,连连向曲子晋道谢。 她更理智中肯些,知道是女儿童言童语给了他启发,实际上并没有做什么。 倒是让女儿误打误撞捡了个大机缘:“多谢曲太傅,月儿能获封县主,还得要多谢您……” 曲子晋摆手道:“老师天资聪颖,在下不过是稍加润色罢了。若非老师,在下也想不到这些,更没机会重获陛下青眼。是在下要感谢老师才对。” “哎呀不说这些了,曲太傅快请进!”北定侯热情相邀,“今日定要好好庆贺一番!” - 晚宴。 侯府上下喜气洋洋。 金栖之匆匆从书房赶来,一进门就道:“听说我们月儿当县主了?真了不起!” 小团子坐在特制的高椅上,故意晃了晃小脑袋,头上的装饰品叮叮当当响。 她小脚丫欢快地晃动着:“大哥哥,月儿今天漂不漂酿!” 满座皆笑。 姜希悦替女儿整理着衣襟,柔声道:“这孩子,封了县主还这么孩子气。” 小孩子的审美,大概就是越花里胡哨越好吧。 毕竟小团子可对自己脑袋上的一堆装饰品满意得很,觉得漂亮的不得了。 就连姜希悦觉得晃眼睛想摘一些都不愿意呢。 金栖之看着自家妹妹这一脑袋的发饰,只感觉这审美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但他还是露出笑容,肯定道:“漂亮!” “嘻嘻~”金兰月开心地露出小米牙。 “妹妹妹妹,你成县主了?!”二哥哥风风火火地跑进来。 他一定眼,就看见了人群中最闪亮的妹妹:“哇!你今天的造型——” 金栖之一惊,下意识想给他一肘子警告他不许打击妹妹的审美,要顺着夸好看。 但紧接着,他就听见了—— “——太漂亮啦!妹妹,你今天太漂亮了!闪亮亮的好美!像太阳一样!” 金栖之默默放下了自己抬起来的胳膊肘。 ……这两人的审美真是奇怪的如出一辙。 二哥哥可不知道金栖之在想什么,蹦跶到金兰月面前,期待地伸出手摸摸她脑袋上的装饰品,星星眼道:“好好看!我也想要!可以分我一点嘛?我也想像你这样亮晶晶的!” ……很显然,他是真的很喜欢这种造型。 “好鸭好鸭!”金兰月也很开心有人能真心实意地欣赏,小胖手大方地从脑袋上摘下几朵珠花和几根发簪,往二哥哥脑袋上别。 姜希悦哭笑不得:“好了好了,别闹。那可都是御赐之物,当心弄坏了。” 北定侯则招呼着曲子晋:“太傅,坐,快坐。太傅喝酒还是喝茶?” “喝茶,谢谢。”曲子晋礼貌道。 姜希悦招呼着三个孩子都纷纷入座,一大家子欢欢喜喜地聚在一块吃饭。 金兰月面前有姜希悦特意准备的小甜水和小糕点。 “太傅,喝汤汤~”金兰月把娘亲给她准备的酸梅汤递到曲子晋面前。 姜希悦好笑:“太傅有茶喝,不爱喝你那小甜水。” “太傅不稀饭嘛……”小团子委屈屈,“那窝自己喝叭……” “喜欢的喜欢的。”曲子晋赶紧接过,人生头一次吃饭搭着小甜水。 小团子又开心了,还要时不时给他塞点糕点。 这下北定侯要吃醋了:“月儿,我才是你爹啊……” 小团子又赶紧也给亲爹塞糕点:“爹爹也有!” 又雨露均沾地给每个人都分了糕点,分完一圈,自己面前的盘子就空空了。 姜希悦故意问她:“月儿,你自己没得吃了,怎么办?” 金兰月却一挥手,开开心心道:“泥们吃!月儿大方,月儿明天吃!” 姜希悦捂嘴轻笑:“怎么还自己夸起自己大方了?” “我们月儿就是大方!是天下顶顶好的好孩子!”北定侯抚掌大笑,“来,吃饭,吃饭!”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 曲子晋本有些不自在,但在这种氛围之中,竟也慢慢融入了进去。 久违的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 次日清晨,北定侯特意起了个大早,亲自为女儿梳妆打扮。 小金兰月穿着新制的漂亮衣服,发间别着御赐的头饰——当然,这次是符合大众审美的打扮——活脱脱一个粉雕玉琢的小贵人。 “爹爹,我们要去哪里呀?”小团子晃了晃脑袋。 北定侯替女儿正了正发钗:“我们小县主今日要去见各位大人,自然要打扮得隆重些。” 马车驶入宫门后,北定侯牵着女儿的小手下了马车,在群臣上朝的必经之路上来回踱步。 但凡有相识的大臣经过,北定侯必定高声招呼:“李大人早啊!这是小女兰月,昨日刚被封为福康县主……” “王大人请留步,给您介绍一下我家小县主……” “张大人可见过神童?我女儿三岁就能献计治理旱情,昨日被陛下封为县主……” 20.夸两句才让走 众朝臣闻言立即驻足——不驻足的也被北定侯叫住了,非要夸两句才让走。 朝中众人都是相识的,也都听闻了昨晚的事情,今日一见事情的主人公出现在自己面前,都有些好奇。 加上一来他们也赞同神童之名,确实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思路。 二来不过是个名誉县主还不至于让他们心里不平衡。 三来没人会和一个三岁小娃娃过不去……加上小孩确实是可爱。 因此,来来往往的人,都停下来夸了几句—— “哎呀呀,这就是献策治旱的小县主?果然冰雪聪明,眉宇间透着灵气!” “小县主天资聪颖,三岁就能献策解民困,将来必定是国之栋梁啊!” “小县主这般年纪就有如此慧心,实在是天佑我朝!” “北定侯好福气啊,得女如此,夫复何求!” 小金兰月起初还规规矩矩地感谢,到后来小脑袋都被夸得发懵。 被夸的轻飘飘,晕乎乎的。 终于,北定侯心满意足地抱起女儿,在众臣艳羡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地往文华殿走去。 文华殿外,曲子晋照例在等金兰月上学。 见北定侯亲自送女儿来上学,连忙起身相迎。 北定侯还有朝会,和曲子晋吹嘘两句,放下金兰月便走了。 “太傅早安!”金兰月仰着小脸,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小皇子今日不来上学吗?” 曲子晋正要回答,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 小公主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谁让那个讨厌鬼来的?!” 天知道她昨天听说小皇子要和她们一起上课时候的心情是什么样子的? 天都塌了! 急得她一晚上没睡好,顶着熊猫眼就来了。 公主一把拉过小金兰月,气鼓鼓地说:“小月亮我告诉你,要是那个小霸王敢来,我就……我就……” “公主殿下慎言。”曲子晋轻咳一声,打断了公主即将出口的狠话。 “哼!”小公主非常的不满。 小团子纠结道:“可是陛下嗦,要让窝们一起上学……小皇子不来,是不是生病了呀?” 她也不想小皇子来。 可是一想到小皇子生病了,她又觉得小皇子有点可怜。 因为生病好难受的。 曲子晋还未开口,公主就抢着说:“他装病!肯定是昨天吃了亏,今天不敢来了!” 曲子晋无奈地摇摇头:“皇子确实告假了。不过……等病养好后,小皇子依然要与你们一同上课。” “我才不要和他一起上学!”小公主立刻反驳。 “陛下金口玉言,不能更改,”曲子晋不太明白,“而且,多一个人不好吗?你们可以一起玩。” “谁要跟他玩!”公主气得直跺脚。 曲子晋不理解。 但金兰月很理解。 她心里有点小小的悲伤,单纯的太傅还不知道他们两个见面会有多可怕。 会直接打起来的! 曲子晋看着两个小姑娘截然不同的反应,还是不太懂,他敲了敲书案:“今日先上课。至于之后的事情……皇上说了,若有人不愿同席,可以自己去御前分说。” 他同样也不明白为什么陛下还要特意嘱咐这一句。 甚至看着他的眼神,还有三分愧疚三分回避三分心虚一分幸灾乐祸? 公主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蔫蔫地坐回座位。 小金兰月则歪着小脑袋,已经开始想象之后要怎么努力带着太傅活下去了。 啊,她身上的担子实在是太重辣! -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文华殿的廊柱上,到了放学的时候了。 小公主已经先回了宫殿。 只是,往日带女儿格外积极的北定侯,今日不知为何迟迟不来。 曲子晋忍不住出了文华殿去看。 忽然,他看见一个身着家仆服饰的小厮匆匆跑来,在殿门外深深作揖。 “太傅大人,”小厮气喘吁吁地说,“北定侯命小的来传话,说今日府中有急事,劳烦大人送县主回府。” 曲子晋微微一顿。 北定侯素来疼爱女儿,往日里即便政务繁忙,也会亲自来接。 今日这般反常,倒叫人…… “北定侯可还说了什么?”曲子晋问。 “府上请了太医,说是……说是夫人身子不适。” 曲子晋心头蓦地一沉。 能让北定侯都无暇来接金兰月,恐怕……病得不轻。 “我知道了。”曲子晋声音依旧平稳,转身往殿内走去的步伐却有些急促。 偏殿里,小金兰月正踮着脚去够书架上的画册。 见曲子晋进来,她立刻绽开笑脸:“太傅!爹爹来接月儿了吗?” 曲子晋蹲下身:“今日由在下送老师回府。” 他顿了顿,又温声补充道:“侯爷有些事要处理。” 小团子眨了眨眼睛,突然伸手摸了摸曲子晋的眉心:“这里皱皱的,是不开心嘛?” 曲子晋一怔,随即舒展了眉头:“老师多虑了……老师,我带老师出去玩吧?去老师之前喜欢的河边郊游如何?” 小团子有点心动,但却摇头拒绝了:“月儿想回家。月儿不回家,爹爹娘亲会担心的。” 曲子晋还想争取一下:“不会的,我会通知北定侯的,不会让他们担心。” 小团子眨眨眼睛,有点失落:“可素,月儿想爹爹娘亲了……” 见她不愿意,曲子晋无声叹了口气,取过小包袱:“那我们这就动身吧。” - 马车缓缓驶过街道,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格外清晰。 金兰月趴在窗边,忽然指着路边的糖人摊子:“太傅泥看!糖人!娘亲给月儿买过!” 曲子晋轻声道:“老师想念北定侯夫人了?” “嗯。”小团子点点头,无意识地绞着衣带,“月儿不舒服……” “什么?”曲子晋一愣,“哪里不舒服,你受伤了吗?” “月儿不知道……”小团子抬起脸,表情有点茫然,小手手放在胸口,“这里,闷闷的……很害怕……” 曲子晋一时无言,心也跟着沉闷下去。 这大概,是母女之间某种特殊的感应吧。 马车已停在了侯府门前。 府门大开,却不见往日迎出来的管家,只有一个小丫鬟强颜欢笑:“小姐可算回来了!怎么不在外面多玩一会儿……” 小丫鬟话未说完,金兰月已经跳下马车,提着裙摆就往内院跑:“娘亲!” 曲子晋快步跟上,穿过回廊时闻到浓重的药味。 正屋外围着几个低声交谈的太医,见他们来了,纷纷让开一条路。 屋内,北定侯正扶着额坐在外间,两位少爷红着眼眶站在门边。 听到动静,北定侯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 “月儿……”早上还意气风发的北定侯,如今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小团子却已经冲进了里间。 床榻上,姜希悦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如纸,额上覆着冰帕,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的起伏。 21.重病 金兰月扑在床榻边,将小脸贴在母亲滚烫的手背上:“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娘亲……”小团子眼睛蓄上泪水,“月儿回来了……您看看月儿……” 屋内众人都红了眼眶。 太医们交换着忧虑的眼神。 姜希悦是今日算账时中暑的。 算账管家本就劳心劳力,加上开了窗户借日光照明,闭门算账一时没察觉冰盆的冰化了,她也全神贯注没注意到外界温度…… 等她晕倒时,下人们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叫了大夫,又命人去通知还在上朝的北定侯。 民间的大夫诊断过后确定为重度中暑,开了药方喂了两剂药下去却毫无效果。 北定侯匆匆赶回来,立刻让人进宫请太医。 太医来了好几位,给出的结果却是不容乐观。 如今—— “夫人这是暑热侵体,”为首的太医低声解释,“若是今夜还不能退热……” 曲子晋听着心直直往下坠。 他知道人的生命有多脆弱,也知道每年都有因中暑而死的人。 虽然不是什么罕见病,但如果治不好,哪怕常见如它都能轻易带走人的生命。 “娘亲,娘亲不会有事的,”金兰月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小手拉着娘亲的手,“娘亲会一直陪着月儿的……” 她泪眼朦胧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倔强。 小团子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摸了摸母亲苍白的脸颊:“娘亲,月儿唱歌歌,娘亲快快醒……” 稚嫩的童音在寂静的室内响起,断断续续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依然是那句歌词,小团子唱得认真,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检测到宿主需求,正在检查病症。】 【检查完毕】 【病因:高温天气,太阳长期直晒】 【病症:热射病(严重)】 【可使用高级祛病符X1减弱病症,是否使用?】 “要!”金兰月心中毫不犹豫地回答。 她不知道什么是热射病,但她知道这样或许能救她娘亲。 只要能救娘亲,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生病很难受,娘亲很难受,她也很难受。 她希望娘亲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要一直陪着她。 她不能没有娘亲。 一颗颗泪珠挂在腮上,金兰月哽咽着在心中向系统姨姨道:“姨姨,求求你救救娘亲,月儿把东西给你,把糕糕给你,把簪簪给你……月儿什么都不要,月儿只要娘亲……求求你,月儿不能没有娘亲。” 【高级祛病符已使用】 奇迹就在这时发生了。 姜希悦的睫毛轻轻颤动,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虚弱地抬起手,拭去女儿脸上的泪珠:“月儿……不哭……” “娘亲!”小团子扑进母亲怀里,小脑袋埋在母亲颈窝处,呜呜咽咽,“娘亲醒了!月儿好害怕……” 姜希悦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血色,她吃力地环抱住女儿:“娘亲没事……” 说着也落下两行清泪,竟要撑着身子坐起来。 她知道自家女儿虽有些娇气,但几时有过哭得这样伤心的模样? 姜希悦只觉得心都揪在了一起,痛得她喘不过气。 “夫人别动!”太医们慌忙上前,诊脉后却面面相觑,“这……脉象竟平稳了许多……” 北定侯一个箭步冲到床前,握住夫人的手:“你可算醒了!” 他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金栖之和金礼之也围了上来,一个忙着给母亲垫枕头,一个急着去端温水。 姜希悦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发顶,眼中满是怜爱:“是月儿把娘亲叫醒的……娘亲听见月儿唱歌了……” “真的嘛?”小团子仰起脸,大眼睛里还噙着泪花,湿润润亮晶晶的,“那月儿以后天天给娘亲唱歌歌!” “好呀,那娘亲天天听。” “娘亲……”金兰月小手手紧紧搂住她,将脸蛋贴在她胸口,“娘亲不要离开月儿,月儿要一直和娘亲在一起……” 姜希悦又落下泪来,用力将她抱在怀里:“娘亲也不会离开月儿的,娘亲舍不得月儿。” 她的女儿才三岁,她怎么会舍得离她而去? 哪怕还剩下一口气,她也要拼了命活下来。 母女二人紧紧相拥,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姜希悦能醒来,其中有祛病符的作用,但母亲与孩子之间最纯粹的爱才是最重要的枢纽。 曲子晋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这一幕,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他注意到姜希悦的气色确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这实在不合常理…… “小县主可真是个小福星。”一位老太医捋着胡须感叹,“老朽行医数十载,还未见过这般奇迹。” “可不是!”二哥哥凑上去,亲了亲妹妹还挂着泪水的小脸,又亲了亲母亲,“我们月儿最厉害了!” 金栖之露出笑容,也坐在床边:“是啊,多谢月儿,这实在是太好了……” 姜希悦将三个孩子一同搂入怀中,幸福盈满胸腔。 她在小团子额头上轻轻一吻:“有月儿在,娘亲什么病都好了。” 北定侯直接上前把他们四个一起抱住:“咱们一家人,少了谁都不行!” 夜色渐深,屋内橘红烛火摇曳。 曲子晋悄然退出房间,站在廊下望着满天星斗。 一时间,竟有些羡慕。 他在廊下站了好一会儿,屋内突然探出一个小脑袋。 金兰月眼眶还红红的,脸上还有着泪痕,但看见他,却依然露出甜甜的笑容:“太傅……” 曲子晋看着眼前眼圈泛红的小团子,难得放柔了声音:“老师且安心在家照顾夫人,课业之事不急。” 小团子重重点头:“月儿会好好照顾娘亲的!” 曲子晋笑了笑,为她批了假后便请辞了。 - 翌日。 正屋内。 金兰月一醒来就去找娘亲了。 北定侯已经亲自将姜希悦扶起,在她身后垫了几个软枕。 见金兰月进来,他招手道:“月儿来得正好,帮爹爹拿着这个蜜饯。” 自家媳妇重病还未痊愈,他也没了上朝的心思,干脆便向陛下请了假。 陛下很痛快地允了,还特意从太医院拨了个医女暂住北定侯府,方便随身照顾。 北定侯自是感激不尽。 金兰月正有此意,立刻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接过盛着蜜饯的琉璃盏。 “来,先把药喝了。”北定侯端起药碗,舀了一勺汤药,轻轻吹了吹。 姜希悦看着黑漆漆的药汁,眉头微蹙。 还没入口,那股苦涩的气味就已经让她喉头发紧。 一旁的小团子闻到这个味道,小脸就皱巴巴的,露出害怕的表情。 这个气味……好可怕! 但是不行,她不可以害怕! 小团子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她要鼓励娘亲,只有喝药药,娘亲才能快快好起来! “娘亲不怕不怕!”小团子立刻踮起脚,从小碟子里拣了颗蜜枣,“月儿给娘亲吃甜甜的枣枣!” 北定侯忍俊不禁:“看看我们月儿多贴心。” 说着将药勺递到夫人唇边:“夫人快喝吧,别辜负了女儿的心意。” 药汁入口,姜希悦苦得眉头紧锁。 小团子立刻将蜜枣塞进母亲嘴里:“娘亲吃枣枣!吃了就不苦苦!” “唔……”姜希悦含着蜜枣,眉眼渐渐舒展。 她将女儿搂到身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有月儿在,再苦的【药】娘亲也喝得下。” 北定侯看着这一幕,笑着又舀起一勺药:“再来一口?” 22.做饭还是下毒? 就这样,在父女俩默契的配合下,一碗苦药很快见了底。 小金兰月捧着空了的蜜饯碟子,小脸上写满成就感:“娘亲真厉害!全喝完啦!” “是你喂得好。”姜希悦虚弱地笑了笑,伸手抚过丈夫略显疲惫的面容,“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北定侯握住夫人的手,含情脉脉但还未来得及开口表白,小团子已经挤到两人中间:“还有月儿!月儿也辛苦苦!” 柔情氛围被打破,画面一时之间有些滑稽,夫妻二人默契地各自偏头笑了。 “是是是,我们月儿最辛苦了。”北定侯大笑着将女儿抱起,在她肉嘟嘟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想要什么奖励?” 小团子歪着头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要糖糖!要糕糕!” 小孩子的愿望不出意外就那两样,也是难为她刚刚捧着蜜饯却一颗也没偷吃,全喂给了娘亲。 “好,都依你。”姜希悦温柔应道,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血色。 她好了不少,但依然病着。 根据医女所说,她要卧床静养。 缠绵病榻的这几日,一定要按时按量服药,免得病情反复,甚至恶化。 - 金兰月这段时间说什么都要和娘亲待在一块儿,姜希悦正好也不想分开,加上中暑也不会传染,母女两个便躺一块儿睡午觉了。 睡着睡着,小团子就醒了,她睁开眼,发现娘亲还在安睡。 她睡不着了,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榻。 刚走到外间,就听见两个小丫鬟在廊下窃窃私语: “夫人午膳又没用几口……” “太医开的药太伤脾胃,昨儿半夜还吐了一回……” “唉,这不吃东西身体哪里好的起来呀……” 小团子攥紧了衣角。 娘亲如果不吃饭的话,那岂不是好不起来了? 这样不行……她得要想办法让娘亲吃东西。 应该怎么办呢? 【已检测到宿主需求】 【向宿主推荐“万能药”】 【万能药拥有包治百病之功效,亦可强身健体解百毒。】 金兰月眼睛一亮:“真的嘛?姨姨,那我们快使用吧!” 【宿主请注意,万能药拥有实体,为白色粉末状,无味道无气味,直接服用较为困难,推荐掺入餐饮中使用。】 【使用时,请注意不要被他人看见。】 金兰月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三岁的她还不知道系统介绍中,万能药是多么珍贵的宝物。 她早知道,她有办法可以让娘亲吃饭饭,不难受了。 于是提着裙摆就往小厨房跑去。 她有办法啦! 她要去做好吃的糕糕,给娘亲吃! 把万能药放进糕糕里,娘亲吃完就不难受了! - 厨房里,厨娘正在和面,准备做个松软适口的发糕。 见金兰月闯进来,忙不迭行礼:“县主万福,这地方油烟重……” “月儿要给娘亲做糕糕!”小团子已经搬来矮凳垫脚,小手扒着案台边缘,“月儿来!让月儿来!” 厨娘拗不过,只得在一旁小心看护。 然而,小豆丁却一扭头,板着张小胖脸故作严肃道:“秘密,是月儿的秘密,不阔以看!” 厨娘好笑:“好,不偷看小县主的秘密配方。但是厨房有刀又有火,危险,让我在旁边帮着小县主好不好?” “不阔以!”小豆丁坚定道。 她牢牢记着系统姨姨告诉她,不可以让别人看见的事情。 厨娘犯了难。 厨房可不适合她这么一个小豆丁玩,万一遇见了什么危险,她们是万万担待不起的。 可是小县主毕竟是主子,她们也不好拒绝。 思忖片刻,目光突然落在了面前和了一半的面团上,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她指了指放着面团的面盆,道:“那,小县主负责最重要的和面好不好?小县主和完面,再把我们叫进来,我们负责蒸好不好?这样一来,这个糕点也相当于是小县主自己做的。” 小团子认真想了想,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于是她点点头:“好哒~蟹蟹你~” 厨娘又把刀具收走,灶台的火全灭了,这才退出去。 现在,厨房里只剩下了金兰月一个人。 【任务已触发】 【你站在厨房里,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 【自打你回了北定侯府,他们都对你冷眼相待,日日围着她转,还要痛斥你恶毒,以此来衬托她的纯洁。】 【他们不是说你恶毒吗?那你就恶毒给他们看好了!】 【在饭菜里下毒给他们吃,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恶毒!】 【任务:在饭菜下毒,端给北定侯府一家子吃】 【奖励:辟毒丹】 “下都……”金兰月咬着手指,“是什么意思?” “是要在里面放好多好多东西嘛?”小团子认真思考,“嗯,应该就是介样!” 她拍拍胸脯:“交给月儿吧,系统姨姨!” 小团子踮着脚,紧接着就对灶台上的瓶瓶罐罐犯了难。 但是没关系,她不会退缩的! 她用力伸长小胳膊,捞了两个瓷罐过来,打开第一个—— “白白哒!” 她又打开第二个—— “咦?肿么还是白白哒?” 小团子挠挠头,又踮脚又伸胳膊,再捞过来两个瓷罐。 再打开第三个,这次不一样了! “是黑色哒水水!” 小团子开开心心打开第四个,笑容凝固—— “肿么还是黑色水水?” 小团子遇见了难题,陷入了沉思。 但很快她就想到了办法。 “窝吃一点试试看!” 她伸出小手,在第一个白色颗粒状的罐子里沾了一点放进嘴里,尝到味道后眼睛幸福地眯起来:“甜甜哒!是糖糖!” 她抓了一把塞嘴里:“糖糖好吃!甜甜!” 小手抓着糖罐就往面盆里倒:“糖糖!甜甜的给娘亲吃!” 哗啦啦倒了半罐,她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看向第二个罐子里的白色颗粒状物品。 有了上一次“成功的”经验之后,她这次胆子很大的小手直接捏了一把塞嘴里。 一大把入嘴,小团子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啊呸呸呸!”小团子吐出舌头拿手帕擦擦,“咸咸的!噫——” 她皱着小脸,去拿第三个罐子。 里面是黑色的液体,散发着酸酸的味道。 小团子这次警惕了不少,小心翼翼地沾了一点放嘴里。 果然是酸酸的。 但是好像还行。 小团子点点头,也倒了半罐进面盆里。 然后是第四个罐子,也是黑色液体。 尝一尝……嗯,咸咸的。 那也倒半罐吧! 一顿操作,小团子又嫌不够,双眼放光看向其他瓷罐…… 一勺、两勺…… 半罐,一整罐…… 白花花的糖和盐粒落入面盆。 接着是酱油、醋、花椒粉…… 凡是够得着的调料,小团子都往面盆里加了个遍。 直到累的气喘吁吁,身上脏兮兮沾满调味料,金兰月这才罢休。 最后,就是万能药了! 系统具现出万能药,小团子毫不犹豫地全部倒进去。 看着一面盆调味料,颜色格外丰富。 她把袖子撸上去——虽然已经很脏撸不撸都行——开始试着和面。 实际上……更像搅拌。 面团渐渐变成了古怪的灰褐色,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 小团子却越做越起劲,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了。 终于,她把厨娘叫了进来,骄傲地向她们展示:“快看!” “小县主做好了吗?小县主真——”厨娘探头一看,到了嘴边的赞扬突然没声了。 “……???!!!” 23.福康县主孝感动天 金兰月却期待地看着厨娘,小花猫似的脸蛋上写满了“快夸我”三个大字。 厨娘……厨娘实在是没办法昧着良心开口。 她委婉道:“县主,您有想过重新做一个吗?” “不行耶。”小团子坚定摇头。 因为万能药只有一瓶。 厨娘绝望闭眼,告诉自己没关系的反正也不是她们吃既然是小县主做得那她爹娘哥哥应该也不会嫌弃毕竟是一片苦心不可以浪费……的想法,硬着头皮蒸了这发糕。 于是,一盘诡异的糕点出炉了。 小金兰月小心翼翼地捧着盘子,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看!好吃的糕糕!” 厨娘看着盘中那些黑乎乎的团子,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县主……要不重新……” “不要!”小团子已经迈着小短腿往外跑,“娘亲等着呢!” - 正屋里,北定侯正陪着姜希悦说话,金栖之金礼之也在床前侍奉汤药。 见金兰月捧着一盘外表奇怪的东西进来,四人都愣住了。 “爹爹!娘亲!大哥哥!二哥哥!”金兰月眼睛亮晶晶的,“月儿做了好吃的糕糕!” 她特意强调了“好吃的”三个字。 姜希悦看着女儿沾满面粉的小脸和脏脏的手,心疼得眼眶发热:“月儿……” “泥们快尝尝!”小团子献宝似的举起糕点。 北定侯站在最前面,他捏起一块糕点,只见它形状怪异,散发着一股酸甜苦辣混合的古怪气味。 他咬了一小口,顿时僵住。 嗯……怎么说呢? 卖相很难看,味道则更糟糕。 北定侯表情扭曲了几瞬,张口想吐,却在对上女儿期待的眼神时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眼一闭心一横伸直了脖子仰头一口吞下,不敢多咀嚼一口。 他强笑道:“嗯……很有……特色……” 金栖之和二哥哥见状,也各尝了一小块。 金栖之勉强咽下,二哥哥则直接难吃哭了,又怕妹妹伤心,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 父子三人面面相觑,表情可谓五彩斑斓,强颜欢笑。 金兰月可不懂他们内心复杂的想法,只当他们喜欢得很,于是欢欢喜喜问他们还要不要。 父子三人惊恐摇头,动作从未如此整齐划一过。 小团子于是就把糕点捧到了床上的娘亲身边。 北定侯一抬眼就看见了跟来的厨娘,她欲言又止站在屋外。 他挥挥手,悄悄把她叫进来,问她发生了什么。 厨娘一五一十说了。 姜希悦身边伺候的丫鬟也补充了两句。 故事渐渐完善——金兰月午觉醒来听见娘亲吃不下饭,于是她自个儿跑去厨房做了“饭”。 北定侯心情复杂。 孩子有孝心是好事…… 但以后还是别让她去厨房了。 吃不消,真的吃不消。 刚刚那一口,够他回味几十年了。 【任务已完成】 【你把下了毒的糕点公平地端给每一个人,公平地想要毒死每一个人。】 【看着他们吃下糕点脸色发绿的样子,你心中无比痛快!】 【就算毒不死他们,也够他们铭记几十年了!】 【获得奖励:辟毒丹】 咦? 金兰月歪歪小脑袋。 所以爹爹和哥哥们,是喜欢她的糕点,还是不喜欢呢? 床那边,姜希悦接过女儿亲手做的糕点。 北定侯张嘴想阻拦,但看着女儿小脸上还有汗水,双眼亮晶晶满眼孺慕看着娘亲,他又说不出口了。 他默默闭上嘴。 只是放了调味料而已,虽然很难吃但对身体也没什么坏处。 尝一口就尝一口吧……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姜希悦轻轻咬了一口。 她因病而迟钝的味觉尝不出那古怪的味道,只尝到了女儿的爱意。 “月儿做的糕点真好吃。”姜希悦温柔地笑着,又咬了一大口。 她苍白的指尖轻轻抚过女儿沾满面粉的小脸:“娘亲最喜欢了。” 小团子眼睛亮得像是盛满了星星:“真的吗?那娘亲要多吃点!” 说着又递上一块形状歪歪扭扭的糕点。 北定侯和金栖之、二哥哥屏住呼吸,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姜希悦将那些黑乎乎的糕点一块接一块地吃下去。 更令人惊奇的是,随着糕点下咽,姜希悦灰白的脸色竟渐渐泛起红晕,连呼吸都变得平稳有力。 “奇怪……”姜希悦放下最后一块糕点,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突然觉得身子轻快了许多。” 女医连忙上前把脉:“这脉象……” 女医瞪大眼睛:“是没生病的脉象!” - 当晚,姜希悦奇迹般地痊愈了。 她不仅能下床自如走动,还破天荒地用了两顿饭。 这一本该不可能出现的现象,惊的女医叫来了其他太医一同诊治。 太医诊脉时连连称奇:“夫人脉象平和,暑热尽退,这……这简直不合医理啊!” 太医百思不得其解,问道:“夫人是从何时开始好转的?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是从吃了我家月儿糕点之后,突然好转的!”北定侯立刻反应过来。 金栖之跟着道:“是啊,其他的,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二哥哥恍然大悟:“所以,是妹妹救了娘亲?” 太医捋着胡须道:“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排除掉所有选项之后,这应该就是正确答案了。” “定是我们月儿的孝心感动了上天。”北定侯将金兰月高高举起,在她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我的月儿真是天赐的福星!” “妹妹孝感动天,”金栖之感动道,“妹妹孝心感动了上苍,上苍降下神力,治好了娘亲。” 二哥哥蹦跳着拍手:“妹妹最厉害了!连太医都治不好的病,被妹妹的糕点治好了!” “是啊,”姜希悦深信不疑,“是上天指导月儿做出了这糕点,治好了我的病。若非月儿,我还不知道要病多久。” - 太医院。 去过北定侯府诊治的太医被同僚们团团围住。 “大人,听闻侯夫人一夜痊愈?” “这病势来得急去得快,当真稀奇!” “这不应该啊,莫非……真是老天显灵了?” 太医捋着花白胡须:“老朽行医四十载,从未见过这般奇事。那侯夫人昨日还缠绵病榻,昨儿竟已脉象平和,面色红润。” 他压低声音:“更奇的是,听说是吃了小县主亲手做的糕点才好转的……” 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福康县主孝感动天,引得上天垂怜,治好了亲生母亲的故事一夜之间传遍皇都。 - 皇宫内。 小公主正在习字,听到宫女们的窃窃私语,立刻扔下毛笔:“什么?月儿做的糕点治好了她娘亲?” 她骄傲地扬起下巴:“不愧是我罩的人!果然厉害!” - 小皇子闻言,不屑地撇嘴:“定是妖术!那个小屁孩能有这等本事?” “但是……”小皇子眼珠一转,“若她不和朝云好,我就承认是仙术!” - 曲子晋听闻此事后,立即进宫面圣。 24.皇都小明星 御书房内,曲子晋郑重其事地禀报:“陛下,微臣以为安乐县主孝心感动天地,实乃当世罕见。若能将其事迹编入《二十四孝》,必能教化万民。” 魏修明放下朱笔,若有所思:“三岁孩童,以拙劣厨艺尽孝,竟能治愈顽疾……” 他忽然轻笑:“朕记得曲太傅素来不信鬼神之说?” 曲子晋垂首:“臣确实不信鬼神。但县主一片赤诚,竟出现如此奇迹,臣不得不信。” 魏修明微微颔首:“爱卿所言极是。” 他转向身旁的大太监:“去将朕珍藏的那对白玉如意取来,再备些绸缎首饰,朕要嘉奖这位小孝女。” - 皇帝的赏赐当天就送到家了。 见到那对晶莹剔透的玉如意,她好奇地伸出小手摸了摸:“好凉呀!” 为首太监笑眯眯地解释:“县主,这是皇上赏赐的''孝心如意'',寓意您的孝心感天动地,万事如意。” 小团子懵懂地抱着比她手臂还长的玉如意,仰头问父亲:“爹爹,这是什么呀?” 北定侯单膝跪地,将女儿搂在怀中:“这是皇上夸我们月儿是个孝顺的好孩子。爹爹为你骄傲。” 二哥哥则好奇地翻看着其他赏赐:“哇!这么多好东西!” 金栖之站在一旁,看着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玉如意和妹妹天真无邪的笑脸,也忍不住跟着露出笑容。 - 翌日清晨。 金兰月穿着崭新的襦裙,发间别着皇上新赏赐的发钗,蹦蹦跳跳地走在父母中间。 姜希悦气色红润,完全看不出前段时间病容憔悴的模样。 “娘亲真的送月儿去上学嘛?”小团子仰着脸,大眼睛里盛满欢喜。 “自然是真的。”姜希悦温柔地替女儿整理衣襟,“多亏了我们月儿,娘亲才能好得这么快。” 马车缓缓驶过市集,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议论声: “快看!那就是福康县主的马车!” “听说她做的糕点治好了侯夫人的顽疾呢!”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孝心,实在是让人感动!” 金兰月好奇地掀开车帘一角,正对上几个商贩崇敬的目光,吓得赶紧缩回母亲怀里。 北定侯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发顶:“大家都是在夸你呢。” 进了宫门,往日肃穆的宫道今日却格外热闹。路过的朝臣们纷纷驻足—— “小县主早啊!” “听闻县主孝心感天,令人敬佩!” “不愧是皇上亲封的福康县主,当真是我朝福星!” 这一次,不需要北定侯刻意喊人,大家都对这个小团子赞不绝口。 小团子害羞地趴在母亲怀里,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北定侯夫妇将女儿送到文华殿门前便停下了脚步。 姜希悦蹲下身,替小女儿整理好仪表:“月儿要好好听太傅讲课,娘亲晚些来接你。” “嗯!”小金兰月用力点头。 夫妻二人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曲子晋与小公主已经等候多时了。 曲子晋站在殿门前,原先严肃的面容如今越发柔和:“县主孝心可嘉。” 小公主立刻骄傲地搂住小伴读:“那是自然!” 不过她话题变得很快:“要是那个讨厌鬼不来就好了!” “讨厌鬼?”小团子困惑地眨眨眼,左右张望,“在哪里呀?” 曲子晋轻咳一声:“小皇子殿下今日也要来听课。” 他看了看日晷:“不过似乎迟到了。” “就是!”公主怂恿道,“凭什么要我们等他?太傅你一定要好好罚他!狠狠打他手心!” 曲子晋神色不变:“我不喜欢体罚,况且殿下毕竟是皇子。” “哼!”公主跺脚抱胸不说话了。 金兰月仰头看着曲子晋:“太傅,小皇子殿下是不是迷路了……” “迷路?”公主又忍不住开口了:“他闭着眼都能找到路,他就是故意的……” 曲子晋无奈。 他轻轻敲了敲手中的戒尺:“我们等等罢,或许殿下确实是遇见了什么事情,被绊了脚。” 公主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却也没再坚持。 她拉着小金兰月坐到殿前的石阶上,从袖中掏出一包松子糖:“给,这是御膳房新做的,特意给你留的。” “好耶!” 两个小豆丁开始开开心心吃糖。 曲子晋看了她们一眼,笑着摇摇头。 此刻,他的情绪还是很稳定的,并且对素未谋面的小皇子有着美好的期许。 然而…… 一刻钟后…… 两刻钟后……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小公主开始打哈欠,曲子晋脸上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开始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了。 金兰月纠结了好一会儿,决定先给太傅做做心理准备。 于是她跑到太傅身边,扯扯太傅袖子。 曲子晋低头看她,试图扯出一个笑容:“我没事,怎么了?” “太傅,泥……坚强嘛?”小团子开口。 曲子晋笑不出来了:“可能……并不。” 小团子悚然一惊:“那,那泥一定要变得坚强啊!” 曲子晋沉默了。 小团子又问:“太傅,泥……会打架嘛?” “还……还要会打架?!” “嗯!”小团子重重点头,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殿外终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小皇子慢悠悠地踱进殿门,锦袍穿得歪歪斜斜,发冠也戴得松松垮垮,一看就是故意为之。 “见过太傅。”他敷衍地行了个礼,眼睛却斜睨着公主和小金兰月。 小公主立刻跳起来:“你分明是故意的!整整迟了一个时辰!” “本皇子爱几时来就几时来!”小皇子扬起下巴,故意挑衅,“你管得着吗?” “都住口!”曲子晋的戒尺重重敲在栏杆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文华殿前岂容喧哗!” 谁知两个金枝玉叶同时转向曲子晋—— “太傅偏心!他迟到了你凭什么不罚他?!”公主跺着脚。 “是你先开始嚷嚷的,要罚也是先罚你!”小皇子也不甘示弱。 曲子晋额角青筋暴起,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告诉自己没关系的事情也许没那么糟糕:“小皇子殿下,请您解释为何迟到?” “本皇子……”小皇子眼珠一转,信口胡诌,“在温习功课!” “撒谎!他肯定是跑去御花园玩了!”公主毫不留情地戳穿,一把拽过他的袖子,“你看,这还沾着草屑呢!” 小皇子慌忙去捂袖子,却不小心带出几根草叶。这下更是恼羞成怒:“要你管!你这个……” “够了!”曲子晋厉声喝止。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继续训斥,却见两个小祖宗对此毫无反应—— “你给我闭嘴!” “我就要说!你凭什么管我?!” 二人已经扭打在一起。 公主揪着皇子的发冠,皇子拽着公主的珠钗,像两只炸毛的小猫。 曲子晋一个箭步上前,一手一个将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小祖宗分开。 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手中的戒尺都在发颤:“成何体统!堂堂皇子公主,竟如市井小儿般打架斗殴!” 小金兰月见状,连忙跑到曲子晋身边,用小手轻轻拍着他的小腿:“太傅别生气……” 她的小手软乎乎的,力道轻得像羽毛拂过。 “还是县主懂事……” 虽然拍得位置有点奇怪,但想想她确实也只够得着这里。 于是曲子晋还是缓了口气。 然而,他这口气才吐到一半,就听小皇子阴阳怪气地开口:“装什么乖!不过是个靠拍马屁上位的小屁孩!” 25.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金兰月动作一僵,委屈的泪水立刻在眼眶里打转:“窝没有……” 为什么要这么说她…… 小皇子好像很讨厌她……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呀…… 小皇子整了整歪掉的头冠,继续口不择言:“还有你,曲什么?曲子晋是吧?板着张脸给谁看?我叫你一声太傅是看得起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诶? 金兰月吸了吸鼻子,偷偷看了一眼太傅,太傅被气得脸色发青。 小皇子又看向小公主,鼻孔朝天道:“还有你!字都不认识几个的笨蛋!我之前是让着你,不然你以为你能打过我吗?我一只手就能打倒你!” 金兰月呆住了,委屈的泪水慢慢退了下去。 她发现了。 小皇子不能说讨厌她,他只是平等地攻击每一个人。 小公主气得小脸通红:“你再说一遍!” 她像只小老虎般扑了上去:“你好贱的嘴!我跟你拼了!” “反了!都反了!”曲子晋捂着胸口,只觉得眼前发黑。 二人再次扭打在一起,战况激烈。 金兰月急得直跺脚,连忙去劝架:“别打了……泥们不要打了……” 话音未落,却被小皇子一把推开:“滚开!小屁孩!” 这一推不要紧,小团子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愣了片刻,大眼睛里迅速蓄满泪水。 公主见状,更是怒不可遏:“你敢推我的人!” 她一把揪住小皇子的衣领。 曲子晋刚要上前阻止,却见方才还乖巧懂事的金兰月突然一抹眼泪,“噌”地站了起来。 她撸起袖子,露出两截白生生的藕臂,奶凶奶凶地冲了上去:“不许欺负我和公主!” ……这下可好,三个小祖宗扭作一团。 公主揪着皇子的头发,皇子拽着公主的发髻,金兰月则像只小树懒似的挂在皇子背上,使劲啃他衣服。 “住手!都给我住手!”曲子晋的声音都变了调。 他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阵发黑。 读书十余载,满心欢喜收了小皇子,他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在文华殿前目睹这等混战?而且还是当朝最尊贵的两个孩子和一个鼎鼎有名的县主! “我……我……”曲子晋扶着廊柱,另一只手颤抖着指向他们,“我……教不了你们!” 说完这话,他眼前一黑,竟真的向后倒去。 “扑通”一声闷响,年轻的太傅直挺挺倒在了青石板上,束发的玉冠滚出老远。 “咦?” “啊?!” “哇啊!!!” 三个小豆丁顿时像被施了定身术,小公主还揪着小皇子的耳朵,小皇子手里攥着公主的珠花,小金兰月挂在小皇子背上嘴里叼着他衣领使劲往外扯。 “太、太傅四掉惹?”金兰月最先开口,奶声奶气的声音打着颤。 “不,不会吧?!”另外两个小豆丁齐齐一颤。 “太傅!”三个孩子这才慌了神,齐刷刷松开对方,七手八脚地去扶摇摇欲坠的曲子晋。 三个小豆丁拉拉扯扯边打边走到太傅面前,小公主猛地松开手,跳起来给了小皇子一脚:“都怪你!把太傅气死了!” “明明是你先动手的!”小皇子急得直蹦跶,捏着拳头就要还手。 两个小祖宗眼看着又要吵起来,金兰月却忽然从小皇子背上跳下来,跑到了曲子晋身边。 她趴在曲子晋胸口,小耳朵紧紧贴着他胸口。 “小月亮你干嘛呀?”小公主愣了一下,忘了吵架,好奇地凑过来。 “太医姨姨说,晕倒要听听心心还在不在跳……”小团子突然眼睛一亮,“咚!咚!跳得好快呀!” 女医在北定侯府照料姜希悦时,还顺手教了她一些东西。 小皇子也凑过来,三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几乎要撞在一起:“那现在怎么办?” “要掐人中!”小公主伸出小手。 “不对!要喝水!”小皇子转身就要去端茶。 “等、等一下下……”金兰月努力思考,但没思考出什么方案。 系统姨姨也没有出来提示她。 ——大概是因为曲子晋这其实不是生病,而是被气晕了。 在她思考的间隙,小公主已经铆足了劲两只手一起用力掐人中,用力得脸都红了。 小皇子刚端着茶回来,一个不慎,左脚绊右脚,哐当一声摔倒在地,茶盏飞出一个抛物线,茶汤不偏不倚哗啦全洒在了曲子晋脸上。 “咳!咳咳!” 曲子晋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圆脸蛋。 金兰月见他醒了,开心得手舞足蹈:“醒啦醒啦!窝们好厉害!” “是我厉害!”小皇子一骨碌爬起来,“是我的茶把太傅叫醒的!” “明明是我的功劳!”公主争辩道,“你看,太傅的人中都被我掐肿了!” 曲子晋晕倒又被强制开机,人中痛的不行,脑袋发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下意识撑着地面要起身,突然感到脸上一片湿漉漉,伸手一摸,摸下来一把湿茶叶…… 他想起来了…… 他都想起来了! “你们……”他的嗓音都在发抖。 他深深地明白为什么陛下会露出那种表情,为什么皇子先前的太傅放着大好前程不要要告老还乡…… 他理解了,他太理解了! 曲子晋胸口剧烈起伏。 现在,虽然他才二十出头,但他也想告老还乡了。 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他的未来一眼能看到头,悲惨到让人两眼发黑! 曲子晋从地上爬起来。 他现在就要去找皇帝,他不干了! 他现在就收拾收拾包袱走人,多干一天,不,一个时辰都不行! 他出了皇宫就跑去北定侯府问问北定侯有没有意向聘请他当教书先生。 ——是的,虽然小公主小皇子不要了,但金兰月还是很可爱的,他还是想要的。 他摇摇晃晃好一会儿,终于站稳了身子:“明日我便去禀明圣上,这太傅之职,我实在……” “圣上”二字立刻触发了小公主小皇子的关键词,两个小家伙面色一变,立刻统一了想法。 绝对不可以让太傅去告状哇! “不要啊!”小公主一个飞扑抱住曲子晋的左腿。 小皇子立刻抱住右腿:“太傅我们错了!” 嘴上说是这么说的,但熊孩子毕竟是熊孩子,边说边偷偷掐对方的小手。 曲子晋被两个小团子挂得踉跄两步,长衫上顿时多了几个小泥手印。 他深吸一口气:“松手。” “不松!”小公主抱得更紧了,趁机踹了皇子一脚。 “死也不松!”小皇子咬牙切齿地回敬一记肘击。 曲子晋看着两个五岁娃娃在自己腿上打架,气得笑出声来:“这就是你们认错的态度?” “我背《三字经》!太傅我很努力的,我会背了!”小公主灵机一动,“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背到一半卡壳了,于是偷偷拽了下皇子的辫子。 小皇子吃痛,脱口而出:“苟不教,性乃迁!” 背完才反应过来,气得去揪公主的头发。 “呜……月儿也会!”金兰月找半天没找到地方既能够得着又能让她抱上去。 于是,她只好把曲子晋掉下来的玉冠捡起来抱在怀里,抬头眼巴巴看着曲子晋。 曲子晋终于忍无可忍,蹲下身把两个小团子扒拉下来。 又接过金兰月手里的玉冠戴在头上。 然而他的发髻已经乱了,玉冠一时半会戴不上去,只能先勉强固定在头上。 此刻他墨发散乱,玉冠歪斜,从未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刻,却还要强撑威严:“今日之事——” 26.真的会知错就改吗? “我们给太傅赔罪!”小公主从善如流。 “我、我给太傅捶腿!”小皇子头一次这么有眼色。 金兰月直接扑进曲子晋怀里,小脸贴着他胸口:“太傅不哭不哭!” 曲子晋下意识摸了摸她小脑袋 小团子很可爱……所以他还是去北定侯府当教书先生算了。 “我这就去禀明圣上……” 曲子晋话音未落,三个小团子顿时乱作一团。 小皇子是最慌的那一个:“不许去!太傅要是走了,父皇会打死我的!” 他来之前父皇已经微笑着警告过他了。 如果他来的第一天就把太傅气跑了,他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金兰月也不想太傅离开。 她不知道太傅是准备投奔北定侯府,她还以为太傅不要他们了。 她也不想和公主分开,公主是她唯一的朋友。 金兰月急得在原地转了两圈,小手揪着曲子晋的衣角轻轻摇晃:“太傅不要走嘛……” 软糯的声音带着哭腔,大眼睛里蓄满泪水,像只小奶猫。 曲子晋低头看着这个小团子,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三分:“我没准备丢下你……” “也不要丢下小公主嘛……”小团子瘪着嘴摇头,发髻上的小绒花跟着一颤一颤,“求求你惹……” 说着还往前蹭了蹭,直接把小脑袋靠在曲子晋的身上。 小公主见状有样学样地道:“太傅我错了!你把魏嘉佑这个讨厌鬼赶走吧!我和小月亮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听你的话!” 边说边偷偷掐了小皇子一把。 “哎哟!”小皇子吃痛,转头就报复性地踩了公主一脚。 又看向曲子晋赶紧保证:“我、我也错了!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不要向父皇告状求你了!” 曲子晋沉默了好一会儿,总觉得这两个小祖宗的话不可信。 他弯腰把最小的团子抱起来。 金兰月立刻顺势搂住他的脖子,软绵绵的小脸往他肩窝里蹭:“太傅不要走嘛……求求……” 小团子撒娇起来实在是可爱,曲子晋都有些动摇了。 “公主!”金兰月突然扭头看向小公主,“我们拉钩钩,以后不打架了好不好?” 想了想,她又看向小皇子:“皇子也一起拉钩钩嘛……” “虽然我很想把他赶走……但好吧。”小公主嘟嘴嘴伸出小拇指。 小皇子忙不迭顺着台阶就下:“还有我还有我!只要不告状,让我做什么都行!” 他也紧跟着伸出小拇指。 最后是金兰月的。 曲子晋看着伸到眼前的三只小手。 夏风穿过回廊,吹散了他大部分怒气。 金兰月把小拇指举到他面前,葡萄似的大眼睛期期艾艾看着他。 他看着那根胖嘟嘟的小短手指,一颗心越来越软。 他伸出小指,轻轻勾住:“若再犯……” “就罚抄《三字经》一百遍!”小皇子抢答。 “才怪!”小公主拆台,“你连十遍都抄不完!” “你胡说八道!” “你就是吹牛皮,说谎不打草稿,略略略!” “啊啊啊啊可恶!” 眼看战火再起,金兰月突然“哎呀”一声捂住眼睛:“月儿眼睛痛痛……” 曲子晋顿时紧张起来:“怎么了?” 小团子从指缝里偷看两个呆住的小伙伴,奶声奶气地说:“看到公主和皇子吵架,眼睛就痛痛……” 两个小祖宗面面相觑,终于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揪着对方衣领的手。 曲子晋看着怀里这个小团子,无奈地摇摇头:“今日的课……” “我们一定认真听!”三个小团子异口同声。 “好吧,”曲子晋又又又妥协了,“既然如此,要我不去告状也行……” 三个小脑袋齐刷刷仰起来,六只亮晶晶的眼睛眨呀眨。 “第一,以后上课不准打架。” 小公主和小皇子互相瞪了一眼,不情不愿地点头。 “第二,每日功课必须完成。” 小皇子哀嚎一声,被公主踩了一脚。 “第三,今日就把《三字经》第四章背下来。” “背下来?!”两个小祖宗同时尖叫。 金兰月歪着头露出甜甜的笑:“月儿帮泥们呀!” 反正在系统姨姨的帮助下,她已经会背啦! 曲子晋表示:“这是不去告状的条件。” “好叭……”两个小祖宗垂头丧气。 小祖宗们露出悲壮的表情:“只要不告状,那就……背吧!呜呜呜……” 曲子晋终于唇角微微上扬。 金兰月立刻发现了,开心地拍着小手:“太傅笑啦!不气气啦!” 她凑上去“吧唧”亲在曲子晋脸上。 今日的闹剧总算是收场了。 至于明天…… 明天会不会再打起来? 谁知道呢? 反正有金兰月在,曲子晋这辞呈,怕是永远也递不出去了。 - 日子还是一天一天的过。 每一天都丰富多彩。 清晨。 文华殿。 曲子晋教完了《三字经》,正开始在讲解《论语》。 金兰月端端正正跪坐在蒲团上,小手规规矩矩叠放在桌子上,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曲子晋。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曲子晋话音刚落,金兰月就奶声奶气地接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系统姨姨这个也教她啦~ 曲子晋欣慰地点头,转向另外两个学生。 小皇子正用毛笔在纸上画乌龟,小公主则开始打盹儿。 “皇子殿下,请解释方才那句的意思。”曲子晋冷不丁提问。 小皇子头也不抬:“不就是说学习很快乐嘛!” 说着突然把毛笔往砚台里一戳,墨汁溅了公主一脸。 “你找死!”公主抓起《论语》就要砸过去。 金兰月赶紧扑过去抱住公主的胳膊:“公主别生气!小皇子不是故意的!” 要是打起来了,太傅又要生气啦! 然而,小皇子冷哼一声:“我就是故意的!谁让她昨天告状说我做小动作!” 曲子晋揉了揉太阳穴,他已经开始逐渐适应这两个熊孩子了。 就如他一开始很快就适应了带孩子这件事情一样。 想着这段时间他努力研究的一百零八种带孩子及启蒙方式,曲子晋决定换个方式,循循善诱道:“今日我们玩个游戏。谁能用‘学’字组词,就可以得一块糖。”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包油皮纸包着的糖。 三个小团子眼睛一下子都亮了。 金兰月立刻举起小手:“窝窝窝!学习!” “说得很好。”曲子晋打开油皮纸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糖,小团子立刻幸福地眯起眼睛。 公主急得直拽帕子:“学、学……学走路!” 小皇子翻了个白眼:“蠢死了!学富五车、勤学苦练、学无止境!” 说完还得意地瞥了眼公主:“就你这样还当公主?” 嗯……虽然小皇子素质低下性格恶劣脾气暴躁娇蛮任性嚣张跋扈气死人不偿命,但很显然,在前一个太傅被气跑之前,还是教了不少东西的。 但没有教素质——也有可能是教了但失败了。 “你!”公主气得眼圈都红了。 金兰月赶紧替小公主找补:“窝我觉得公主说的对!” 毕竟学走路也有“学”字嘛,怎么就不能算组词了呢? 小皇子“切”了一声,突然抓起砚台:“那我来教你们学泼墨!” 27.很显然不可能 小皇子说着,拿起砚台就要往公主身上泼。 “住手!”曲子晋厉声喝止,金兰月已经先行一步冲上去想要拦住,结果被墨汁淋了个正着。 小脸顿时黑一块白一块,像只小花猫。 “小月亮!”公主惊叫。 小皇子也愣住了:“你、你干嘛凑过来!” 曲子晋一把拎起小皇子的后领:“你,去墙角站着反省!” “凭什么!明明是她自己凑上来的!”小皇子梗着脖子嚷嚷,小脸涨得通红,“太傅偏心!父皇偏心!你们都偏心!” 小公主“蹭”地站起来,小拳头捏得紧紧的:“让你罚站就罚站!你赶紧闭嘴!” “我就要说!”小皇子昂着头,像炸毛的小公鸡,“你们都是马屁精!就会装乖卖巧!说得就是你——” 他指着金兰月:“整天‘太傅最好了’、‘公主最棒了’,恶心死了!” 如果是以前,金兰月会委屈,会哭,会难受,会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才让小皇子讨厌她。 但现在,她和公主一样捏紧了毫无攻击力的小拳头。 “还有你魏朝云!又蠢又懒!我和父皇都这么聪明,我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真是太丢人了!” “你完了!”公主一声怒吼,直接扑了上去。 曲子晋一把拽住了命运的后衣领让她停留在原地:“不许打架。” 小皇子见小公主被拽住,登时就开始嘚瑟:“曲子晋差点把你漏了,你以为你很聪明吗?实际上你和朝云一样是个笨蛋,超级大笨蛋!我轻轻松松就能把你耍得团团转!” ——这就是金兰月不伤心的原因。 因为小皇子真的不是针对她。 在他眼里,在座的各位除他之外,都是垃圾。 “哦。”曲子晋松手了。 小公主像个炮弹似地射了出去:“我要撕了你的嘴!!!” 金兰月见公主冲上去,也迈着小短腿跟上,小拳头胡乱挥舞着:“冲鸭!” 小皇子没想到曲子晋会突然松手,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公主一个猛扑按倒在地。 小金兰月趁机锤他膝盖。 “你们以多欺少!”小皇子一边挣扎一边嘴硬,“我要告诉父皇!” “告啊!”公主揪着他的耳朵,“让太傅也去告状!” 金兰月打了几下发现不痛不痒,干脆改用挠痒痒战术,小手指在皇子腰间戳来戳去:“叫你说我们坏话!” “哈哈哈住手哈哈哈……”小皇子顿时破功,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我错了还不行吗……” 小公主和金兰月谁都没有停手,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训这个嘴坏的小皇子。 曲子晋就靠在廊柱上,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战场。 前段时间的约法三章很显然谁都没听进去。 但他难得灵活变通一次,转变了教育方法。 直到听见小皇子开始抽抽搭搭地求饶,他这才踱步过来:“好了,别打了。” 俗话说得好,一物降一物。 他现在算是知道该怎么治这个小皇子了。 还得是让公主来。 小皇子则满脸泪痕,看起来惨兮兮的。 “小公主去外面罚站。” “小皇子你也去罚站。” “小县主……”曲子晋顿了顿,“去洗把脸。” 小皇子一骨碌爬起来,指着满脸墨水的金兰月:“不公平!她也动手了!” 公主立刻晃了晃拳头:“你再嚷嚷?” 曲子晋轻飘飘地补了一句:“要不微臣去请皇上定夺?” 小皇子顿时蔫了,只不过嘴里还嘟嘟囔囔:“就会告状……” 小公主小皇子走到廊下,两个人一南一北都恨不得离对方八百米远。 屋内,曲子晋掏出手帕给金兰月擦脸:“你是个好孩子,不要跟着他们胡闹,他们会把你带坏的……” 手帕抹着脸,小团子跟着他的力道摇头晃脑。 曲子晋擦了半天,发现不仅没擦干净,反而把半干的墨迹均匀地涂抹在了小团子脸上。 现在不是小花猫了。 现在是小黑猫了。 曲子晋默默盯着她小脸半晌,无声丢掉了手帕,带着她去洗脸了。 出门时看见外面两个小祖宗虽然没吵架也没打架,但依然不忘互相用眼神较劲,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 曲子晋看着这两个活宝,无奈摇头:“今日的课就到这里。明日若再闹……” 两个小祖宗却以为太傅是原谅他们了,立刻又神气起来。 “知道啦知道啦!”公主拉着金兰月就跑,“我们去荷花池,那里有水可以洗脸,洗完脸我们还能去喂锦鲤!” 小皇子站在原地,看着两个小姑娘跑远的背影,突然喊道:“喂!等等我!” 说着也追了上去,完全忘了刚才还在打架。 曲子晋望着三个小团子你追我赶的身影,叹了口气。 伴随着稚嫩的笑闹声,他放松了神色,抬脚追了上去。 - 北定侯府。 书房。 金兰月规规矩矩地坐在特制的矮几前,小手捧着一册《千字文》,时不时抬头偷瞄正在批阅公文的爹爹。 “天地玄黄……”小奶音念得一字一顿,忽然遇到生字卡了壳,小眉头皱成了团。 北定侯朱笔未停,眼角余光却将女儿的窘态尽收眼底:“宇宙洪荒。” “宇宙洪荒!”小团子立刻脆生生地跟着念,眼睛亮晶晶的。 她小心地抓着毛笔在纸上描画新学的字,一笔一划认真极了。 等北定侯做完所有公务,抬眼便见女儿正捧着纸献宝似的递过来。 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旁,还画了几朵小花作装饰。 小孩子的手小小的,抓着毛笔很费力。 她能描画出字迹大概的样子,北定侯已经很满意了。 “爹爹看!月儿写哒!” 北定侯接过细看,道:“写得很好。只是这个‘宇’字,宝盖头要再宽些。” 小团子立刻凑过来,带着奶香的身子倚在爹爹臂弯里,小手指跟着爹爹的手指描摹:“这样?” “对。”北定侯取过一支未蘸墨的干毛笔,在女儿掌心画了个标准的“宇”字,“就是这样。” “痒痒哒!”小团子咯咯笑着。 北定侯故意又扫了扫她掌心,又引来一阵笑。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击声。 姜希悦带着丫鬟立在廊下,见北定侯抬头,便以目示意。 北定侯会意,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发顶:“月儿先自己练字,爹爹去去就回。” 小团子乖巧地点头。 - 大树下,姜希悦将团扇半掩着唇低声道:“先前曲太傅告诉我,说是小皇子前段时间在文华殿显摆新得的西洋玩具,把小公主急得直跺脚。” “小公主不甘示弱,翌日也拿了许多奇珍异宝来。二人就这样攀比起来。” “虽攀比不是什么好事,我们侯府的孩子也不应该去和凤子龙孙争什么。只是我一想到我们月儿两手空空的,我总担心她会伤心。” “我想啊,咱们也不去比什么,但起码得给月儿些零花钱,她遇见了什么喜欢的,也好让她买下,不至于被人瞧不起。” 她说了一长串,但说到底,也就是担心自家宝贝女儿受委屈。 自家女儿才三岁就要入宫作伴读,伴的还是娇蛮的小公主。 当时她就不太乐意。 好在女儿有本事,和公主处成了朋友,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松多少,小皇子就来了。 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28.“偷钱” 思来想去,姜希悦决定还是要和北定侯提一提这事。 虽然女儿才三岁,但该有的零花钱也不能少。 北定侯闻言轻笑,从袖中取出个锦囊倒出几粒金瓜子:“早备下了。让人照着孩童把玩的尺寸打的,边角都磨得圆润。这几个是样品。” 姜希悦捻起一粒细看,只见金瓜子上还精巧地刻着平安纹。 她点点头,但一片慈母心又紧接着让她继续开始担心了:“会不会太招摇了?太招摇了也不好……” “无妨,”北定侯将金瓜子收回锦囊,“文华殿里那些个小祖宗,哪个不是带着稀奇玩意儿?前儿个小皇子拿出来显摆的那串和田玉坠,少说也值千两。” “那些金枝玉叶们自然不觉得稀奇,只是她毕竟接触的不只是那两个人,”姜希悦轻叹,“财不外露的道理我是懂的,咱们金兰月才三岁,若是被宫里恶奴刁仆盯上了……” “正因年纪小,更不能叫人看轻了去。况且,文华殿里还有曲太傅照看着,断不会让人欺负了咱家月儿去。” “你说的也对,曲太傅对月儿的关心我们是都看在眼里的。对了,得再备些碎银子,”姜希悦忽然想起什么,“上回听说小公主拿银豆子赏人,咱们……” “放心吧。金瓜子是给她撑场面用的,真要花用,书房里有个雕花木匣,里面备了二十两碎银,等回了书房我就交给她,一个月二十两,日常开销打赏,怎么都够用了。”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姜希悦掩口轻笑,“说来好笑,小皇子那般耀武扬威的,前日考《三字经》,成绩却被咱们月儿给压住了。” “这孩子……”北定侯望向书房的目光柔和下来,“天生就该在文华殿里读书。” 透过半开的窗扉,能看到小团子依然保持着端正的坐姿,阳光为她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连握着毛笔的小手都在发光。 - 【任务已触发】 【你来到了北定侯的书房,左右张望,四下无人。】 【你憎恨他们都围着她团团转,手捧稀世珍宝纷纷献给她,却对你连眼神都吝啬。】 【你没有月俸,没有收入,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曲子晋虽然有月俸并且愿意分给你,但他初返官场,那九品芝麻官的俸禄连养活自己都勉强,要是指望他你两就等着饿死。】 【现在的你,几乎到了要变卖公主给你留下的遗产,来维持生计的程度。】 【你不想这样,于是你身为恶毒女配,决定干点坏事——偷钱!】 【你知道北定侯有将银钱放置在书房雕花木匣里面的习惯,而你的目标,就是这个匣子里面的银钱。】 【任务:偷雕花匣子里的钱】 【奖励:初级动物亲和】 咦? 系统姨姨又说话了。 正在认真写字的金兰月抬起小脑袋。 偷好像是个比较坏的字? 小团子不太懂,但她知道钱是什么。 钱是可以用来买好吃的糕糕和糖糖的东西。 所以…… “我明白啦~姨姨,放心叭!” 于是…… 北定侯回到书房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金兰月正踩在椅子上踮着脚尖,大半个小身子都趴在书案上,粉嫩的小脸因为用力而涨得通红。 小团子显然没发现爹爹回来,正全神贯注地够着那个雕花木匣。 她的小短手拼命往前伸,指尖刚刚碰到匣子边缘,发髻上的珠花随着动作一颤一颤的。 “还差一点点……”奶声奶气的自言自语飘进北定侯耳朵。 他默默关上了门。 大门阖上时,发出一声轻响。 做贼心虚的小团子吓得一哆嗦,立刻缩成个小球蹲在椅子上。 北定侯连忙躲到窗户后,从缝隙里看见女儿捂着嘴,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确定没人发现后才长舒一口气,胸脯一起一伏的。 “么关系,月儿最勇敢……”她小声给自己打气,又颤巍巍地站起来。 这次她终于够到了木匣。 打开匣子的瞬间,小脸“唰”地亮起来。 ——是被银子闪亮亮的光照亮的。 北定侯看着女儿小心翼翼地数着:“一个,两个,三个……” 数到第三个时突然停住,咬着嘴唇纠结了半天。 “算啦算啦,月儿就拿三个,可以买很多糖糖啦!” 小团子爬下桌子,还对着木匣拜了拜,碎碎念:“匣匣借月儿三个……蟹蟹……” 说完抓起三颗碎银子就跑,结果因为太紧张,同手同脚地撞在了门框上。 “唔!”她捂着撞红的额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憋着没哭出声。 小手紧紧攥着碎银子,做贼似的左右张望,然后一溜烟跑没影了。 北定侯这才从屏风后走出来,看着没摆回原位甚至没关严,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故意高声唤来丫鬟:“咦?谁动了我的书桌?” 躲在回廊拐角的小团子听见这话,立刻把攥着碎银子的小手藏到背后,小脸红扑扑。 【任务已完成】 【你成功偷到了钱。】 【获得奖励:初级动物亲和】 金兰月拍拍胸脯。 太好啦,任务成功啦! - “娘亲娘亲~” 金兰月从外头跑进来,一头扎进姜希悦怀里。 “月儿来了,怎么了呀?”姜希悦搂住她。 “娘亲,我们粗去买糕糕,买糖糖叭!”小团子骄傲地双手捧起三颗碎银子,“月儿有钱钱啦!” 姜希悦以为这是北定侯给她的,心里还嘀咕了两句怎么才给三颗碎银子?这够顶什么用? 心里虽念叨,但面上还是温温柔柔地笑:“这样啊,那娘亲这就带月儿去街上买零食。不过月儿怎么不多要一些?” 小团子做了个“嘘”的姿势,还警惕地到处看看,扒拉着娘亲袖子,凑到她耳朵边轻轻说:“这是月儿偷哒!偷多多会被发现现!” “噢——”姜希悦克制住笑容,“这样啊。” “嗯嗯!”小团子郑重其事点点头。 姜希悦揉揉她小脸蛋:“月儿,偷东西可是不对的哦,下一次,可以直接问爹爹娘亲要。” 小团子低下头,绞着衣领:“对不起,娘亲……” 姜希悦只是从她手里拿走了那三颗碎银子。 小团子眼巴巴看着,小眼神湿漉漉依依不舍,但还是不哭不闹,乖乖让娘亲拿走了。 姜希悦打开荷包,放了沉甸甸的三锭银子在她手里。 重的小团子小手手都往下坠去,险些没捧住:“咦咦咦?娘亲?” “这样就不算偷了,这是娘亲送月儿的,”姜希悦亲亲她香香软软的小脸,“但是,以后不可以这样了哦。你要什么,爹爹娘亲都会给你的,但是不可以偷,也不可以抢。” “我明白惹!”小团子也亲亲娘亲,“蟹蟹~” “那么,让我们出发吧!” 29.全部拿去买零食! 姜希悦牵着金兰月下了马车,走在大街上。 小团子一只小手紧紧攥着娘亲的手,另一只手捧着怀里的三锭银子。 “娘亲,那个!”小团子突然指着个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子,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 卖糖葫芦的老汉笑眯眯地蹲下身:“小小姐要哪个?老汉这儿有山楂的、苹果的,还有外面裹芝麻的……” 金兰月踮着脚数了数草靶上的糖葫芦糖苹果,数来数去数得脑袋发蒙,也没能数清楚。 于是她拍拍小脑袋,突然掏出个银元宝,说出了她能数到的最大的数:“要十个!” “哎哟!”老汉笑得直摆手,“这一锭银子都能买下老汉这个人喽!” 姜希悦连忙拦住女儿的小手:“月儿,用铜钱买。” 说着从荷包里排出二十文钱。 “不要嘛……”可小团子已经沉浸在有钱的快乐里,举着银元宝非要自己付钱,“月儿有钱钱,让月儿付钱钱!” “月儿的钱太大了,伯伯没带那么多零钱,这次让娘亲帮你付好不好?”姜希悦劝她。 “可素……”小团子有点苦恼,随后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那月儿多买一点就好惹!” 小团子高高举起银元宝:“月儿都要!” 姜希悦哭笑不得:“行行行,月儿都要。” 最后,姜希悦只好让老汉收下银子,换来所有糖葫芦连带着草垛子,和一大把找零的铜钱。 老汉笑得开心:“哎呦喂,多谢小菩萨,老汉今儿可算是不用在走街串巷卖东西了,现在就能收工了,多谢小菩萨。” “伯伯再见~”小团子挥挥手,随后认真地将那一大堆铜钱塞进自己胸前的小包包里,连带着两枚银元宝放一块儿,沉甸甸的。 她又眼神亮晶晶地盯着草垛子上的糖葫芦,掰着手指头认真算:“月儿两串,爹爹两串,娘亲两串,大哥哥两串,二哥哥两串,小公主两串,太傅两串……小皇子,小皇子坏坏,就一串……” 金兰月认真地分配着,忽然看见对面卖糖人的摊子:“呀!小兔子!” 接下来的场面完全失控了。 小团子左手举着糖葫芦,右手攥着银元宝,像只撒欢的小狗般在街市上跑来跑去。 “会转转的风车车!月儿买!” “老爷爷的糖画甜甜!月儿买!” “哇!糖人可爱!月儿买!” 总而言之,就是——买,买,买! 姜希悦跟在后面,看着女儿把第二锭银子拍在卖酥糖的案板上:“全要啦!” “使不得啊小姐!”卖酥糖的妇人惊呼,“这够买五十斤酥糖了!” 金兰月不知道五十斤是什么概念,只大概能从旁人反应中明白是很多很多。 于是她咬了一口手里的糖画,霸气道:“糖糖多多,好哦!月儿要买!全买!” 妇人征求看向姜希悦,姜希悦无奈:“包起来吧,府里人多,总能吃完的。” 妇人又惊又喜:“那,那可太好了……我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生意了。” 妇人手脚麻利地打包,身旁同样被小团子光顾过的老板也过来帮忙。 忽然,有人盯着小团子胖嘟嘟的小脸看了好一会儿,惊讶道:“这,这是福康县主吗?” 小团子嘴里咬着糖,眨巴眨巴眼睛:“嗯……窝时……” 妇人也是惊喜:“呀,福康县主光顾我的小摊了?” 她蹲下身和小团子对视,越看她粉雕玉琢的小模样越喜欢:“福康县主真可爱呀,果然瞧着有福气。县主也喜欢吃糖吗?” 小团子咽下嘴里的糖,露出甜甜的笑:“糖糖好吃!分给大家一起吃!” “县主真大方,不像我家那混小子护食,”妇人感叹,“我运气真好,福康县主居然来我家买糖,以后我就能拿这个当招牌了。” 旁人道:“那可不?福康县主可是我们皇都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名声又好,心地善良,又这么聪明可爱,谁能不喜欢?” “是呀是呀,县主献计治西北旱灾,据说如今西北那边不仅顺利度过了旱灾,那些贪官还都被查处了,如今西北已经彻底归顺我朝了。” “县主真是才华横溢,满腹诗书,聪明过人!” 更有甚者,直接向妇人道:“这位娘子,您可要赶快打出这招牌,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抢着来买哩!” “对啊,我到时候肯定来!买些糖回去给我家孩子吃,希望他们啊,也能像县主那样聪明伶俐又孝顺,得老天眷顾。” “还有我还有我,我肯定来买!” 妇人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我一定,一定。” 她又看向金兰月,感激道:“感谢县主,县主真是福星啊!” 小团子虽然不能完全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大概还是能知道他们是在夸她的。 她被夸得脸颊红红的不好意思,躲进了娘亲怀里。 姜希悦笑着搂住她,摸摸小脑袋,冲着路人点头示意,带着小团子走了。 “还要买吗?我们买了很多了,是不是该回去了?”姜希悦问她。 小团子摸着怀里还剩下的一锭银子,坚定摇头:“月儿还有钱钱!月儿还要买买买!” 她转动小脑袋四处张望,最终,挑中了心仪的店铺。 她跑到一旁的蜜饯铺子,第三锭银子当啷拍在柜台上:“买梅子!这个……这个……还有那个……窝都要!” 伙计们显然也认出了这个小散财童子。 于是,她小手指点到哪儿,伙计就笑眯眯包到哪儿。 到此,三个银元宝全部花光了。 再回头,侯府的马车已经堆满了战利品。 “好了好了,这下可以回家了。”姜希悦道。 小团子心满意足:“嗯嗯!回家!” 上了马车,小团子坐在一堆零食中间,小脸沾满糖渍。 她下意识又摸摸【胸】前的小包包,发现里面已经瘪瘪的了:“啊,钱钱……钱钱飞走惹……” 姜希悦捏捏她的小鼻子:“不是飞走了,是被某个小馋猫花光啦!” 小团子嘟着小嘴巴,把小手手塞进包包里掏啊掏,掏出八九颗铜板,拿双手捧着,开心道:“月儿还有!” 车帘外,卖糖炒栗子的吆喝声随风飘来。 小团子立刻又兴奋了:“娘亲,栗子!好吃!月儿买!” 姜希悦望着女儿手心里那几枚可怜的铜钱,再看看满车的零食,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好好,买买买。” - 马车刚在侯府门前停稳,金兰月就迫不及待地抱着大包小包跳下车,小短腿跑得飞快,零食碰撞声叮叮当当响了一路:“爹爹!大哥哥!二哥哥!月儿带好吃的回来啦!” 正厅里,北定侯放下茶盏,看着小女儿风风火火冲进来。 小团子献宝似的把零食往桌上一放,就期待地看着他。 北定侯把女儿抱到膝上,打开包袱一看,果不其然是各种零食。 他拈起一块糖放进嘴里:“嗯,真甜!” 金栖之下学归来,他一进门,小团子就开心地从北定侯身上蹦下来,拿着零食就跑过去了。 金栖之刚走两步 就被妹妹塞了满手的蜜饯。 “大哥哥吃!月儿买的!” 他笑着揉揉妹妹的发顶:“我们月儿真好。” 30.大家都有份 金栖之随手拈了颗梅子,味道酸酸甜甜,算不上多好,但由于是妹妹送的,便成为了最好的梅子:“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蜜饯。” “我的呢?”二哥哥风风火火闯进来,他一听说自家妹妹在分好吃的,放下书就来了。 “哇!”他刚进来,就看见了高高堆起的零食,下人们还在一样一样往里搬。 他嘴巴大张:“妹妹,你是去打劫了吗?” “没有,是月儿买哒,月儿用钱钱买哒!” 二哥哥一手糖葫芦,一手糖苹果,左右开弓,吃得一脸幸福:“豪赤!豪豪赤!” 姜希悦指挥着下人搬完东西进来,小团子立刻跑过去抱住娘亲的腿:“娘亲陪月儿玩,娘亲好!月儿蟹蟹娘亲!” 姜希悦弯腰亲了亲女儿沾满糖渣的小脸:“不客气,月儿是娘亲的乖宝,娘亲喜欢陪着月儿。” 北定侯看着这一幕,笑了笑,忽然转身捧出个精致的木匣,当着全家人的面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锭小银元宝,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金兰月一见这匣子就僵住了,小手不自觉地揪住衣角,大眼睛里写满心虚。 她认得这个匣子,就是今天自己偷偷打开的那个…… “月儿”北定侯蹲下身与女儿平视,“这些是爹爹给你准备的。” 小团子眨巴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可、可是月儿今天做错事情了,月儿……” “我知道的,月儿,你不过是提前拿了三锭。”北定侯笑着捏捏她的小鼻子,“看在我们宝贝女儿这么懂事,拿了钱却想着买零食分给我们吃的份上,爹爹给你补齐了。现在这二十锭,还有这个匣子,都归你了。” 金兰月呆住了,小嘴张得圆圆的。 突然“哇”地一声扑进爹爹怀里,小脑袋在爹爹胸口蹭来蹭去:“爹爹最好啦!月儿最喜欢爹爹!” “那我呢?”二哥哥问,“我们可是好搭档,要一起行侠仗义的好搭档!” 小团子从爹爹怀里钻出来,挨个抱过去:“也喜欢二哥哥!也喜欢大哥哥!” 最后扑进娘亲怀里:“也最喜欢娘亲!” 北定侯大笑着把木匣塞进女儿怀里:“我们月儿最好,以后拿着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 晨。 文华殿。 金兰月正费力地拖着三个大包袱往里走。 “公主!太傅!”小团子奶声奶气地喊道,“月儿带了好多好吃的!” 曲子晋放下手中的毛笔,抬眼望去,一惊:“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外人进不来宫殿,于是小团子只能自己呼哧呼哧拖着三个加起来比她还大的包袱走。 摇摇晃晃的,好几次反而险些被包袱拽倒了。 曲子晋赶紧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包袱,一手牵着她,一手拎着包袱进了文华殿:“这些是什么?” 闻着很是香甜。 小公主也凑上来:“好大的包袱哇!” 小团子扬起小脸,开心打开:“是好吃哒!当当当当~” 包袱散开,甜香顿时充满了整个书斋。 是各种各样的零食。 是装满了整整三个大包裹的超多种类零食。 “这些都是民间点心吗?”小公主看着这些从未见过,卖相有点粗糙但闻起来格外美味的零食,咽了咽口水,伸出手指戳了戳酥皮点心。 “嗯嗯!”金兰月踮着脚拆另一个包袱,对各类美食如数家珍,“介个是驴打滚,介个是酥糖,介个是麦芽糖,介个是桂花糕,还有介个是……” 她突然卡壳,转身拽了拽曲子晋的衣袖:“太傅太傅,那个绿绿的是什么糕糕呀?” 曲子晋俯身查看:“是绿豆糕。” 他拿起一块,发现上面雕了个“月”字:“这是……” “是月儿和公主的名字!”小团子兴奋地拉着公主的袖子,“月儿特意让掌柜做的!” 公主捧着刻有“云”字的绿豆糕,眼睛亮晶晶的:“谢谢,我好喜欢!” 她抱住金兰月,又将写有“月”字和“云”字的糕点放在一起:“小月亮和小云朵要当一辈子好朋友!” 小团子藕节似的胳膊也使劲搂住她:“一辈纸!一辈子!” 两个小豆丁开心贴贴,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绿豆糕,关系别提有多好了。 “对惹,”小团子嚼嚼嚼,“小黄纸,肿么不在呀?” “他迟到惹呗,”小公主嚼嚼嚼,“他补在最好惹!” “可素……”小团子继续嚼嚼嚼。 “补药提他,泥吃介个!”小公主往自己嘴里塞了块酥糖,又往小团子嘴里塞来一块。 “豪赤豪赤!” 小豆丁们互相投喂,沉醉在了美食里面。 而另一边,曲子晋看着满桌的点心,忽然感觉袖口被拽了拽。 他一低头,对上了金兰月闪亮亮的眼睛,她看起来吃了一轮已经吃饱了,于是来关照他了:“太傅尝尝介个!” 她手上是几块琥珀色的核桃糖:“掌柜说读书书的人,吃介个最好啦!” 他一愣:“是专门给我买的吗?” “是哒是哒!” 曲子晋接过核桃糖,指尖沾了些糖渍,他放进嘴里,甜味瞬间在舌尖漫开。 “好吃嘛?”小团子扒着他的膝盖,眼巴巴地等着回答。 曲子晋笑:“嗯,很好吃。” 他蹲下身抱住小团子:“谢谢你,老师,我很喜欢。” 小团子高兴了,踮着脚,小手又捏着块芝麻糖酥往曲子晋嘴边送:“太傅尝尝这个,可香啦!” “还有这个!”小公主难得也体贴一回,掰开一块玫瑰酥递过来。 曲子晋笑着接过点心,正要入口,忽听殿门哐当一声响。 小皇子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发冠歪斜,衣带松散,显然是急匆匆赶来的。 众人一怔,齐齐向他看去。 而小皇子一入眼,看见的就是三人围坐分食的场景—— 曲子晋手里拿着点心,公主膝上摊着油纸包,金兰月嘴边还沾着糖渣。 案几上琳琅满目的点心,看起来已经吃了好一会儿了。 可是,竟没有人来通知他。 好啊…… 小皇子咬牙切齿。 趁他迟到就偷偷分食,定是故意不给他留…… 太傅偏心!公主霸道!连那个小不点都敢排挤他! 他越想越气,鼻头一阵发酸,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小皇子……”金兰月刚要起身,却见小皇子突然昂起头,从袖中掏出一个鎏金嵌宝的西洋物件。 “这是法兰西使臣进贡的千里镜!”他故意提高嗓门,将铜管拉得老长,“能看到十里外的飞鸟!整个王朝就这一件!” 说着便背对众人,对着窗外装模作样地调试起来。 铜管上的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却偷偷用余光瞄着身后。 “哎呀,御花园的孔雀开屏了!”小皇子夸张地惊叹,“羽毛上的金斑看得一清二楚!” 公主翻了个白眼,凑到金兰月耳边:“又显摆他那破镜子,上次还说能看见嫦娥呢。” 曲子晋轻咳一声:“皇子殿下……” “哇!连母妃养的波斯猫有几根胡须都数得清!”小皇子声音更大了,还故意把千里镜转得咔咔响,“到底是西洋货,比某些人的破点心强多了!” 31.小皇子也有 金兰月闻言,小嘴一瘪,手里的芝麻酥啪嗒掉在案几上。 她有点委屈。 公主立刻拍案而起:“你!” 曲子晋按住公主的肩膀,目光转向那个倔强的背影。 小皇子虽然挺直腰板举着千里镜,但举镜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铜管转动时细微的咔咔声。 小皇子等了半晌不见回应,心里愈发委屈,不由得心想:果然……他们都讨厌他…… 哼,他也不要喜欢他们! 他狠狠眨了眨发酸的眼睛,把千里镜对准更远的地方,却因为手抖怎么也看不清。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金兰月抱着比她脑袋还大的油纸包,摇摇晃晃地朝小皇子走去。 有时候小短腿迈得快了,还差点被自己的裙角绊倒。 “小皇子!”小团子戳戳他的背,“这个给你!” 小皇子一扭头,正想高冷拒绝,却见油纸包里整整齐齐码着绿豆糕、金黄油亮的蜜麻花、裹着糖霜的山楂球…… 桌子上有的,这里都有。 小皇子举着千里镜的手僵在半空,眼睛里映出小团子期待的脸。 他张了张嘴,那句“谁稀罕”却卡在了喉咙里。 “大家都有……”金兰月踮着脚往前递,“这份是你哒……” 话一说完,她就将油纸包塞进皇子怀里。 随后,小团子转身就跑,发髻上的珠花一颤一颤的。 小皇子呆立原地,怀里突然沉甸甸的。 那甜香直往鼻子里钻。 “理他做什么呀!”金兰月刚跑回来,就被公主拽住小手,“让他自己玩镜子去!” 曲子晋看着小皇子孤零零的背影,轻叹道:“老师心胸宽广,不计前嫌,让人敬佩。” “大家都有哒!月儿自己的……”小团子只是掰着手指头数,“小公主的……太傅的……小皇子的……” 数到后来舌头打结,干脆把沾满糖渣的小手一摊:“都够的!” 正说着,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小皇子不知何时蹭到了金兰月身后,千里镜往她怀里一塞:“赏、赏你了!” 说完扭头就跑,连掉了一只靴子都顾不上捡。 “哎!泥的……”金兰月抱着沉甸甸的千里镜,小脸写满茫然。 镜筒上镶着的红宝石硌得她手疼,却还记得喊:“……靴靴!” 公主噗嗤笑出声。 小团子弯腰捡起那只精致的小靴子。 “老师……”曲子晋刚开口,就见小团子已经追了出去,怀里还抱着千里镜和靴子,跑起来像只摇摇晃晃的小企鹅。 殿外阳光晒的人头脑发昏,小皇子正躲在廊柱后偷看。 见金兰月追来,他慌得转身要跑,却被自己的单只靴子绊了个趔趄。 “小皇子!”金兰月气喘吁吁地拦住他,“靴靴掉啦!” 小皇子脸色一下子涨红了,不知道是羞的还是热的。 他红着脸去接,却发现小团子把千里镜也还了回来:“镜子……镜子贵……月儿不能要……” 小皇子狼狈抬腿试图把靴子穿回去,由于站不稳还单脚跳了好几下。 穿好后,他又羞又热整出了一头汗,把千里镜又塞回去:“说、说赏你就赏你!” 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小:“……明天还给你带好玩的。” 没等金兰月反应,他就跑远了,剩下小团子抱着千里镜站在原地。 阳光透过镜筒,在地上投出个圆圆的光斑,晃啊晃的,像极了她此刻迷糊的心情。 - 翌日清晨。 文华殿。 小皇子今天不仅没有迟到,还来早了。 彼时文华殿内只有曲子晋和金兰月在,而他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他今日特意换了身新衣裳,腰间挂着的荷包鼓鼓囊囊的。 “福康县主!”小皇子一进门就高声喊道,“看本殿下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西洋物件——那是个鎏金的小巧音乐盒,上头还镶嵌着几颗红宝石。 还没等金兰月凑近看,殿门又被推开。 小公主拎着个描金漆盒款款而入,一见小皇子手里的物件,立即轻哼一声:“区区音乐盒也值得显摆?” 她将漆盒往案几上一放:“小月亮,这是南海进贡的珍珠串,我特意让人给你做了个手串。” 小皇子见状,立刻又从袖中掏出个琉璃万花筒:“这个能变出千百种花样!” 公主不甘示弱,转身让宫女捧上个锦盒:“这是西域来的夜明珠,晚上会发光!” 两个小祖宗你一件我一件往外掏,案几上很快就堆满了稀奇玩意儿。 金兰月站在中间,左看看右看看,小脸上写满为难。 “你别理她!”小皇子把万花筒往她手里塞,“要我的!” 公主立即握住她另一只小手:“不要理你才对吧?小月亮,先看我的夜明珠!” “你走开!”小皇子跺脚,“福康县主,你不要和她玩,来和我玩!” “不要和你玩才对吧?小月亮可是我的好朋友!” “以前是你的,现在是我的了!” “胡说八道!” 二人争执几句,随后齐齐扭头看金兰月,异口同声道:“福康县主/小月亮,你说,你要和谁玩?!” 小团子被扯得左右摇晃,不敢讲话,于是求助地望向曲子晋。 年轻的曲子晋揉了揉太阳穴,手中的戒尺“啪”地敲在案几上:“都收起来!今日是来读书的,不是来摆摊的!” 两人这才不情不愿地停手,但眼神还在较劲。 金兰月被夹在中间,头都不敢往左右偏一下。 好不容易捱到午休时分,曲子晋刚离开片刻,殿内就炸开了锅。 “我的音乐盒是法兰西使臣亲手所赠!”小皇子拍案而起。 “呵,我的夜明珠比你的音乐盒贵十倍!”公主反唇相讥。 “你那些玩意儿华而不实!” “你才是!” 金兰月缩在角落里,小手捂着耳朵,可两人的争吵声还是直往耳朵里钻。 突然“哗啦”一声——公主把砚台扫到了小皇子身上。 “你敢泼我?!”小皇子一抹脸上的墨汁,抓起书就砸过去。 “啊!”公主举手一挡,她的小手立刻被书角划破,顿时红了眼眶,“你等着!我要就去告诉父皇!” 曲子晋闻声赶来时,只见两人针尖对麦芒,马上就要扭作一团。 “住手!”曲子晋一个箭步上前隔开两人,“堂堂皇子公主,成何体统!” 小皇子挣开曲子晋的手:“曲子晋你好大的威风!不过是仗着父皇宠信罢了!” 他整了整歪掉的衣领:“还有你——” 他指着公主:“蠢得要死,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架打架,到现在都背不出三字经,笨得像猪一样!” 公主气得浑身发抖:“你、你……” “够了!”曲子晋厉声喝止,“魏嘉佑,立刻向公主道歉!” “我偏不!”小皇子梗着脖子,“你们都是一伙的!你偏心魏朝云,魏朝云仗势欺人!” 小皇子站在书案前,小脸涨得通红,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又一次开始了人身攻击:“你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整日端着架子教训人,背地里还不是想攀附我们皇家!” 32.我要黑化了 “放肆!”曲子晋手中的戒尺啪地敲在案几上,指节都泛了白,连声音都带着微微的颤抖。 公主更是气得直跺脚:“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太傅教导我们,你竟敢这般无礼!” 如今的小公主已经开始认可曲子晋了。 “教导?”小皇子冷笑一声,稚嫩的嗓音里满是讥讽,“不过是看中我们皇家的权势罢了!还有你装什么大家闺秀?谁不知道你背地里最是刁蛮任性!” 曲子晋深吸一口气,试图强压着怒意,道:“魏嘉佑,你注意言辞。” “我偏不!”小皇子梗着脖子,眼圈已经红了却还强撑着,“你们都是一伙的!合起伙来欺负我!” 这时,一直躲在曲子晋身后的金兰月突然探出小脑袋,怯生生地说:“小,小皇子说得不对……” 小奶音虽然发着抖,却格外清晰:“太傅最好了,小公主也最好了……” 这句话可像点了炸药包似的。 小皇子猛地转头,不可置信地瞪着金兰月:“连你也……”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了,小拳头攥得死紧:“我以为、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的……” 金兰月急得直摆手:“不是的,我们素朋友,但素……” “骗子!”小皇子突然大喊一声,眼泪夺眶而出,“你们都是骗子!” 他胡乱抹了把脸,转身就往殿外冲:“我再也不要理你们了!” “小皇子!”金兰月迈着小短腿追了两步,但小皇子一溜烟就没影了,“等等呀……” 可小皇子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晃动的殿门和地上几滴未干的泪痕。 金兰月呆呆地站在原地。 公主气呼呼地走过来:“别理他!整日就知道耍性子!” 曲子晋弯腰想安慰她两句,却见小团子仰起脸,大眼睛里噙着泪:“太傅……月儿是不是做错了……” 曲子晋立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你没有错。” - 御花园的假山山洞里,小皇子正抱着膝盖抽泣。 他狠狠踢了一脚石子,却不知是在生别人的气,还是在生自己的气。 小皇子蜷缩在石洞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往下掉。 “呜呜……都欺负我……”小皇子用袖子狠狠擦着脸,结果把脸都蹭花了,“太傅偏心……公主霸道……连她都……” 想到那个小不点居然帮着外人说话,他心里更难受了,抽抽搭搭地掏出怀里皱巴巴的点心——那是昨天金兰月给他的零食。 小皇子举起糕点就要往地上摔,可手举到半空又舍不得,最后只能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从今往后……”他边嚼边嘟囔,腮帮子鼓得像只小河豚,“本殿下再也不要相信任何人了!” 假山外传来宫人们寻找的呼喊声,小皇子立即往洞里又缩了缩。 他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大大的叉:“第一条宫规:不许对太傅笑!” 想了想又画第二个叉:“第二条:魏朝云说的话都是骗人的!” 画到第三条时,树枝突然“咔嚓”断了。 小皇子愣了愣,突然悲从中来:“第三条……第三条……” 他抽噎着说不下去,干脆把断树枝一扔:“第三条!再也不跟她玩了!不和我玩就不和我玩!我才不稀罕呢!哼!” 他抹着眼泪。 一只蝴蝶落在洞口的野花上,翅膀一扇一扇的。 要是平时,他早就蹦出去捉了,可现在…… “看什么看!”小皇子凶巴巴地冲蝴蝶吼,“本殿下现在要黑化了!黑化你懂不懂!” 说着还做了个自认为很凶狠的表情,可惜配上那张哭花的小脸,活像只炸毛的猫。 他从荷包里掏出个小铜镜。 镜子里的人眼睛红肿,发冠歪斜,哪有半点“黑化”的样子? “不行!”小皇子使劲揉了揉脸,把头发扯乱,“黑化就要有黑化的样子!” 他学着戏文里看到的反派角色,压低声音自言自语:“呵……从此本王断情绝爱……要让你们都付出代价……” 可说着说着,鼻子又开始发酸。 他赶紧仰起头,据说这样眼泪就不会掉下来:“我才不哭……黑化的人都不哭……” 外面的宫人还在呼喊他的名字。 小皇子躲在假山里一动不动,直到—— “奴才参见皇上!” 小皇子一愣。 随后他猛的摇摇头,不可能!一定是宫人骗他,想把他骗出来! 然而,紧接着响起的声音就打破了他的幻想——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魏嘉佑不见了?” 小皇子一个激灵。 外面是宫人断断续续的汇报声。 最后,那个声音说—— “既然如此,朕就一起帮忙找吧。” 假山外突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明黄色的衣角在洞口一闪而过。 小皇子浑身一僵,连眼泪都吓得憋了回去。 “魏嘉佑,出来。” 小皇子摇摇头。 他才不要! 父皇根本不知道他刚刚才经历了众叛亲离的痛苦遭遇!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害怕父皇的魏嘉佑了! 他成长了! “朕数到三。”魏修明清朗的声音在花园里回荡,“一。” 小皇子抖了抖,不不不他是个坚强的人,他黑化了他不应该怕父皇! 他一点都不害怕! “二。” 小皇子又抖了抖,他咬着嘴唇,慢吞吞地从洞里爬出来。 ……好吧,他承认他害怕。 魏修明低头看自己唯一的儿子。 他发冠歪在一边,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像只小花猫。 此刻正低着头,脚尖在地上画圈圈:“儿臣参见父皇……” 魏修明负手而立,俊朗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说说,为何不去上课?” “儿臣……”小皇子攥着衣角,声音越来越小,“和他们处不来……” “哦?”魏修明挑眉,“是处不来,还是你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小皇子猛地抬头,小脸涨得通红:“我没有……” 话到一半突然卡壳,显然是想起了自己骂太傅的那些话。 魏修明哼笑一声,他就知道他这儿子是什么德行。 见他衣服头发脸蛋都乱糟糟的,忍不住撇撇嘴:“怎么给自己弄成这样?快去洗把脸。” “哦……”小皇子委委屈屈。 “现在还是上课时间,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许逃课,洗完脸整理一下仪容就回去上课。”魏修明“冷酷无情”地吩咐道。 小皇子一下子抬起头,不敢置信道:“我,我都这么惨了……” 他吸了吸鼻子,终于绷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你,你都不安慰我,就,就知道让我去上课,就知道学习学习……” 魏修明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哭声小了下来,他才慢悠悠说道:“可是这不是你自找的吗?” 小皇子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于是控诉道:“父皇就知道让我学习,难道学习比我重要吗?” “嗯,学习重要。”魏修明点头。 “什,什么?!”小皇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回去学习,以后不许淘气。”魏修明继续补刀。 小皇子眼泪汪汪,突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抹眼泪,决绝道:“好,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了!” “哦?”魏修明挑眉,想看他准备作什么妖。 “我以后——要做一个冷酷无情的学习人偶!”小皇子挺直小身板,板着一张花猫似的小脸,“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笑了!我走到这一步,都是你们逼我的!” “……” 33.要变成冷酷无情的学习人偶 魏修明负手而立,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啊?” “没错!”小皇子机械地点点头,动作僵硬得像个真正的木偶,“儿臣已经断情绝爱,心如止水。从今往后只知读书习字,再不被儿女情长所扰!” 说着,他还特意做了个标准的拱手礼。 ……结果因为动作太僵硬,差点把自己绊倒。 魏修明连忙伸手扶住,却被儿子严肃地推开:“请父皇自重,人偶不需要搀扶。就算你后悔了,我也不会再改变了!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魏修明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 “这人偶……”魏修明轻咳一声压下笑意,“可会吃饭?” “会!” “可会玩耍?” “不玩!”小皇子斩钉截铁,“人偶只知读书!” “可会……”魏修明突然伸手挠了挠他,“怕痒?” “哈哈哈……住手……”小皇子瞬间破功,笑得直跺脚,“父皇犯规!说好的人偶……哈哈哈……不能这样……” 看着儿子笑得前仰后合的模样,魏修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朕看这人偶的机关,倒是装得不太牢靠。” 小皇子急忙板回脸,可惜红扑扑的脸颊和笑出泪花的眼睛彻底出卖了他:“儿、儿臣这是……这是人偶出了故障!” 魏修明摇摇头,随后牵着小皇子的手缓步走进文华殿,小皇子板着一张脸,心里却翻江倒海。 父皇居然亲自送他回去…… 哼,一定是后悔了! 他偷偷瞄了眼父皇的侧脸。 可惜已经晚啦,他现在是冷酷无情的学习人偶! - 文华殿内。 小皇子不见了,众人都有些焦急,一抬眼,却看见了魏修明带着小皇子走进来了。 “参见陛下!” 众人慌忙行礼。 曲子晋正要上前解释之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小皇子会跑出去躲起来。 魏修明却抬手制止:“爱卿不必多言,朕都知道了。” 他拍了拍曲子晋的肩:“这两个顽劣之徒,辛苦爱卿教导了。” 其实他还是很欣慰的。 曲子晋居然坚持下来了。 他还以为他过不了几天就会跑路。 毕竟曲子晋看着像是会被他两个好大儿气晕过去,然后悲愤交加跑来向他递辞呈的样子——然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不过当时是被金兰月拦下了。 当时曲子晋心一软就留下了,教着教着,也就习惯了。 而现在,曲子晋面露愧色,道:“微臣惭愧……” “爱卿不必过谦。”魏修明笑道,“能将这两个混世魔王管教住,爱卿功不可没。” 小公主撇着嘴站在一旁,被魏修明一个眼神扫过,立刻乖乖低下头。 小皇子则挺直腰板,努力维持着冷酷表情。 金兰月缩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 她、她还是有一点点怕的。 突然,魏修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竟朝她招了招手,露出和善的笑容:“小土……福康县主,过来,让朕抱抱。” 小团子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地挪过去。 魏修明一把将她抱起,还捏了捏她的小脸:“听说你给大家带了点心?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小皇子见状,心里委屈。 父皇居然抱她!却不安慰他! 太过分了!究竟谁才是亲生的? “嗯……”金兰月怯生生地开口,“大家都有……” 魏修明挑眉:“哦?那朕的呢?” 小团子僵住:“呃……介个……” 她还真没有准备耶! 小团子顿时慌了神:“泥等等……” 她手忙脚乱地在口袋里摸索,终于掏出块被压扁的核桃酥:“介、介是……” 魏修明接过那块点心,竟直接咬了一口:“嗯,不错,下次记得也给朕带一份。” 小团子呆呆看他:“……好哦。” “好了。”魏修明放下金兰月,整了整衣袖,“朕还有政务要处理。” 他看了眼曲子晋,鼓励道:“这两个孩子,就拜托爱卿了。朕相信爱卿的实力,一定可以治住这两个混世魔王的。” 曲子晋很想说恐怕不行。 但面对着皇帝鼓舞的目光,他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艰难道:“……好。” 待魏修明走远,殿内顿时炸开了锅。 公主揪着小皇子的领口:“都怪你!你到处乱跑什么?!” “松手!松手!你放肆!你以为本殿下还是从前那个小孩子吗?本殿下现在是——” “是什么?”公主眯起眼睛。 小皇子张了张嘴,突然泄了气:“……算了。” 他气鼓鼓想,和这种小屁孩解释不清楚。 五岁的小皇子坚定地认为,他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幼稚的小孩子了!他经历了磨难,成熟了,长大了。 从今往后,他要拼了命学习,惊艳所有人! 等他们发现他变得冷酷无情,只知道读书之后,他们一定会后悔,一定会痛哭流涕,求他变回天真可爱的样子。 但是晚了!他不会再回去了! “你不要发呆惹。”脆脆甜甜的小奶音唤回了他的思绪,小皇子停止幻想,低头看见金兰月正扯着自己衣角。 “太傅已经说了三遍上课啦,小公主都已经坐好惹,就差你了啦!”小团子道。 小皇子愕然,再一看,果不其然发现曲子晋正正襟危坐盯着他看,小公主也坐的板板正正,见他看过来还做了个鬼脸。 小皇子脸一红。 他刚刚幻想的太入神了,以至于什么都没听见。 金兰月已经跑回了自己的座位坐下,小皇子也尴尬地低着头落座。 曲子晋叹了口气,执起书卷,开始讲解《论语》。 夏季的天有些热,知了声叫个不停。 听着太傅的讲解声,三个小豆丁都有些昏昏欲睡。 金兰月坐在蒲团上,眼皮一点点下垂,又一下子睁大,努力不让自己睡过去。 她时不时偷瞄身旁的小皇子。 只见他板着一张小脸,腰杆挺得笔直,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连书拿反了都没发现。 “皇子殿下。”曲子晋突然点名,“‘君子坦荡荡’下一句是什么?” 小皇子猛地回神,慌忙站起:“呃……这个……那个……” 他支支吾吾,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金兰月悄悄扯了扯他的衣摆,用气音提醒:“小人长戚戚……” “小、小人长戚戚!”小皇子鹦鹉学舌般重复。 曲子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竟破天荒没有追究:“坐下吧,专心听讲。” 小皇子僵硬地坐下,心里却炸开了锅。 可恶!他的人设!。 他死死攥着书页。 冷酷无情只知道读书的人偶,怎么能因为课堂上答不出题,被比他还小的小娃娃提醒! 小皇子羞恼得很。 一旁的金兰月又悄悄看了他一眼。 奇怪,小皇子怎么又开始发呆了? 34.破大防 下学的钟声刚响,小公主就蹦到小皇子面前:“哈哈哈!连这么简单的话都背不下来,还装什么冷酷!还什么变成了只知道学习的人偶呢,是变成了只会发呆走神的呆木偶吧?还说我是笨蛋呢,我看你才是笨蛋,天下第一的大笨蛋!” 小皇子气得咬牙切齿,但一想到自己要是恼羞成怒反驳了,那就彻底破功了。 于是他硬是忍住了,绷着脸,一句话都没说,直挺挺坐在座位上。 “喂!”公主等半天没听他反驳,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该不会真被我气傻了吧?” 金兰月担忧地凑过来:“小皇子殿下……” “本殿下很好。”小皇子一字一顿地说,声音平板,“现在,请让开。人偶要去温习功课。” 说完,他同手同脚地往外走,结果被门槛绊了个趔趄。 公主目瞪口呆:“他、他该不会中邪了吧?” 金兰月也很担忧地看着小皇子:“他、他是不是介里出问题了呀?” 她的小胖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小公主肯定点头:“应该就是这样!” “太可怕惹!”小团子双手捂脸,害怕道,“原来不可以生气气,会变成傻子的!” 小公主思索:“你说这会不会传染啊?” “不知道诶……”小团子也思考,但并没有思考出结果,“但素小皇子好可怜哦……” 于是金兰月小跑着追上去,却被小皇子一个眼神定在原地:“保持距离。人偶不需要朋友。” 小团子委屈地扁扁嘴,突然灵机一动,从荷包里掏出块糖:“那……吃糖糖嘛?” 小皇子盯着那块琥珀色的麦芽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猛地别过脸:“不、不需要!” 可那飘忽的眼神,分明写满了渴望。 “哦……”金兰月失落地收回手。 小皇子拒绝她了耶。 他看起来真的不一样了,居然连糖糖都不吃了。 她失望地低下头,小脑袋却在思考该怎么想别的办法帮帮小皇子呢? 小皇子用余光瞥着她慢动作剥麦芽糖外面那层糯米纸,神色傲娇。 哼,他就知道她一定会来哄他! 等她再求求他,他就勉为其难赏光把她送的糖吃了吧。 然而,下一秒—— “那月儿自己吃叭……”小团子将糖块放进嘴里,小脸顿时幸福地皱成一团:“好甜!豪豪赤!” 她眯着眼睛,完全没注意到身旁小皇子从震惊到不敢置信再到破大防。 “你、你居然真的吃了?!”小皇子突然尖叫出声,声音都变了调,“那是本殿下要吃的糖!” 小团子被吓得一哆嗦,糖块差点从嘴里掉出来。 她茫然地眨着大眼睛:“可、可泥嗦补要……” “本殿下那是……那是……”小皇子气得直跺脚,连“人偶”的人设都顾不上了,“你这个笨蛋!我们绝交!从今往后就是敌人了!一辈子的那种!” 小团子还是没搞明白他的脑回路,迷茫地看着他。 “又来了又来了。”小公主悠闲地晃过来,顺手从金兰月荷包里摸了块糖,“不要理他,他天天把绝交挂在嘴边。” “那次不一样!”小皇子跳脚,“这次是真的!本殿下发誓!” “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公主翻了个白眼。 小皇子气得满脸通红,一转头就跑掉了。 “不要理他,我也回宫啦,明天见!”小公主冲金兰月挥挥手。 “噢噢,明天见。”小团子也挥挥手。 她背着自己的小包袱慢吞吞往外挪,一边挪一边思考——小皇子究竟是为什么又生气了呢? 想不明白耶。 小团子叹气。 男孩子的心思可真难猜。 - 话又说回来,绝交归绝交,书还是要在一起念的。 文华殿。 曲子晋执卷立于案前,三个小团子规规矩矩地跪坐在蒲团上——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今日我们讲《论语·为政》篇。”曲子晋刚翻开书卷,就听见“咔嚓”一声脆响。 转头看去,小皇子正偷偷往嘴里塞核桃酥,碎屑掉了一地。 自从上次小皇子没绷住,黑化和化身学习人偶都只持续了不到一天,刚立的人设碎了一地之后…… 小皇子选择摆烂。 现在,小皇子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对于小皇子的行为,小公主立即告状:“太傅!他又偷吃!” “本殿下这是补充体力!”小皇子理直气壮地抹了抹嘴,“哪像某些人,整天就知道告状!” “你说谁?!”公主“腾”地站起来。 曲子晋揉了揉太阳穴:“都坐下……” 话未说完,小皇子又一次开启了无差别攻击模式:“说的就是你!你个告状精!还有太傅,就知道偏心!” 最后瞥了眼金兰月:“至于你,就会装乖卖巧!” 小团子扁了扁嘴,感觉他又要挨打了。 果不其然,小公主二话不说就扑了上去:“让你嘴贱!” “公主加油!”金兰月举着小拳头助威。 “你们以多欺少!”小皇子一边招架一边嚷嚷,“太傅你管管啊!” 曲子晋淡定地喝了口茶:“小殿下方才不是说微臣偏心么?” 眼见公主的九阴白骨爪就要挠到脸上,小皇子慌不择言:“你们这些【刁】民!可恶……” “啪!”一个软乎乎的抱枕砸在他脸上。 金兰月也加入了战斗。 接下来的场面堪称鸡飞狗跳。 终于—— “好了,成何体统。”曲子晋终于看不下去了,戒尺“啪”地敲在案几上。 三人立刻定格。 小公主把小皇子压倒在地,还保持着揪衣领的姿势,金兰月小手正扯着小皇子的发冠。 而被“制裁”的小皇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今天教的片段罚抄十遍。现在,立刻,马上。” “是……”三人垂头丧气地回到座位。 可没过多久—— “你踩我裙子了!” “明明是你先越界的!” “小殿下坏!” 曲子晋望着又扭打成一团的三个小祖宗,突然很想穿越回过去,在陛下将小皇子交由他指导时,坚定地拒绝。 可惜现在来不及了。 不过…… 当看到小皇子被两个小女孩追得满殿跑,最后躲到他身后求庇护时,曲子晋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 虽然有些乱糟糟的,但好像……也还行? - 金兰月今天起得格外的早。 今儿天下了下雨,有些灰蒙蒙的。 文华殿外,平常会在等待她的太傅都还没有来。 但小团子已经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往文华殿里面跑去。 雨水打湿了她的绣花鞋,在路上留下一个个小小的湿脚印。 “咦?”金兰月踮起脚尖推开殿门,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影,“小皇子来得比我还早耶?” 只见小皇子正鬼鬼祟祟地蹲在书案下,面前摆着一个箱子。 听到动静,他猛地回头,手忙脚乱地合上箱盖,却不小心夹到了自己的手指。 “哎哟!”小皇子痛呼一声,随即凶巴巴地瞪向金兰月,“谁准你这么早来的?不准过来!” 金兰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后退两步,小嘴一瘪:“殿下好凶……” “就要凶你!”小皇子瞪她,“你刚刚看见了什么没有?” 35.小狗狗 “大清早的,吵吵嚷嚷做什么?”曲子晋的嗓音从殿外传来。 只见他抱着书卷缓步而入,身后跟着还在揉眼睛的小公主。 “太傅!”金兰月像看到救星似的,小跑着来到曲子晋身前,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殿下凶我……” 曲子晋眉头微蹙,将书卷放在案几上:“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小皇子梗着脖子,眼神飘忽:“本、本殿下什么都没做!是她自己……” “什么?你又在欺负小月亮!”公主瞬间清醒过来。 “要你管!”小皇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整天''小月亮长小月亮短''的,她不就是个伴读吗?值得你们这么护着?” 曲子晋面色一沉:“殿下!注意言辞!” “我说错了吗?”小皇子越说越激动,小脸涨得通红,“太傅你每次都偏心她!上次背书,我错一句话就要重背,她背错一句话你还夸她!” 小公主叉腰:“那是因为小月亮才三岁!你都五岁了还没她聪明!” “你!”小皇子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抓起桌上的砚台。 “住手!”曲子晋一个箭步上前,却见公主已经冲了过去。 “又想砸东西?”公主一把揪住小皇子的衣领,“我看你就是欠收拾,今天看我怎么教训你!” 两人扭打间,小皇子不小心一脚踢翻了那个红木箱子。 只听咔嚓一声,箱盖应声而开。 一个毛茸茸的白色团子滚了出来。 “汪!” 殿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一只小白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乌溜溜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众人。 曲子晋下意识地把金兰月护在身后。 公主揪着小皇子衣领的手也松开了。 金兰月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满脸好奇。 是小狗狗耶! 小皇子面如死灰,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 “好啊!”公主最先反应过来,“你居然把狗带来文华殿玩!我要告诉父皇!” “不行!”小皇子慌了神,一把抱住小狗,“我、我只是让它在这里住两天……” “所以你就是把狗带来文华殿玩了!” “我没有!” “你就是!” 小皇子看起来格外的焦急,抱着小狗直跺脚。 曲子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小殿下,宫规规定,文华殿之中,不可有……” “我知道错了!”小皇子突然哇地哭出声,把小狗举到曲子晋面前,“您看它多可爱,就饶我这一次吧……” 小狗却呜咽着夹起尾巴瑟瑟发抖,看起来害怕极了。 金兰月却从曲子晋身后探出头来,她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太傅,它好乖呀……” 神奇的是,原先还在发抖的小狗,在小团子轻轻的抚摸下,居然停止了颤抖。 它耸动着鼻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小团子胖嘟嘟白嫩嫩的手指。 小团子立刻变成了星星眼:“好可爱鸭!” 她抬头期待看向太傅:“太傅太傅,可以把小狗狗留下来嘛?” “这不合规矩……”曲子晋无奈。 “求你了太傅,我一定好好读书!”小皇子紧跟着道。 “你每次都这么说,已经没有可信度了。”曲子晋道。 小公主抱着胸站在一旁:“我、我没意见啦,留下来就留下来吧!” “……也没有人问你这个。”曲子晋摇头。 金兰月一把抱住他的膝盖,圆圆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撒娇道:“求求你惹,太傅,求求~” “太傅……” “留下它吧……” 曲子晋看着三个孩子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开始摇尾巴的小狗,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好吧……” “谢谢太傅!”三人异口同声地说。 或许是怕曲子晋反悔,今日的三个小豆丁都学得格外认真,一个都没有走神做小动作。 直到课间休息时间,他们才放松下来。 金兰月蹲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那只小白狗。 小狗瘦得能看见肋骨,雪白的毛发上还带着几道伤痕。 它怯生生地舔了舔金兰月伸出的手指,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讨好。 “小狗狗……”金兰月刚想摸摸小狗的脑袋,小皇子就一把将狗抱了起来。 “不准碰!”小皇子把狗紧紧搂在怀里,警惕地后退两步,“这是本殿下的狗!敌人不许碰!” 小狗在他怀里不安地【扭】动【着】,眼睛却一直望着金兰月,发出呜呜的哀鸣。 “你干什么呀!”公主看不下去了,上前就要抢狗,“没看见狗狗想跟小月亮玩吗?” 小皇子死死抱住小狗:“要你管!这是本殿下的狗!” 金兰月绞着小手:“可素……可素小狗狗看起来好可怜……” “哼!”小皇子别过脸去,却把小狗抱得更紧了,“它才不可怜!本殿下……本殿下把它照顾得很好!” 公主冷笑一声,拉着金兰月到一旁:“小月亮我跟你说,这只狗是他养在他母妃宫里的。他母妃养了只波斯猫,整天欺负这狗。前些日子他母妃发话,要他把狗扔了。” 金兰月吃惊地捂住小嘴:“怎么能这样……” “可不是嘛!”公主撇撇嘴,“我看他是不舍得,就偷偷把狗藏到文华殿来了。” 金兰月看着蜷缩在木箱角落的小白狗,心里闷闷的很难受,连眼眶都红了。 她鼓起勇气走到小皇子面前:“小皇子,让我来养小狗狗好不好呀?我保证……” “休想!”小皇子像护食的小兽般猛地站起来,“你就是要抢走小白!” 他恶狠狠地瞪着金兰月:“要是敢打小白的主意,本殿下就……就再也不理你了!” 小团子愣了愣,第一反应却是——原来这只小狗狗叫小白呀。 三个小豆丁的“对峙”随着太傅的回来而停止。 又要继续上课了。 只不过这一次,或许是因为金兰月提出的要养小狗狗的事情,小皇子显得格外心神不宁。 他的走神很快就被曲子晋注意到了。 曲子晋敲了敲戒尺:“小殿下,请把《论语》第三篇背一遍。” 小皇子心不在焉地站起来,眼睛却一直往角落里的小狗瞄:“子曰……子曰……”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突然来了一句:“小白别啃箱子!快坐好!” 曲子晋叹了口气:“小殿下,请把第三篇抄写二十遍。” 小皇子默默坐下。 直到快要放学的时候,连曲子晋让他们自个儿复习——虽说是复习,但他们通常都会拿这段时间来玩乐——的时候,他都一言不发,只默默抄书,与之前截然不同。 趁着小皇子埋头抄写,金兰月悄悄拉了拉公主的衣袖:“公主,小白真的好可怜……” 公主压低声音:“可不是嘛!你看它瘦的,在魏嘉佑母妃那儿肯定受了不少罪。” 她忧心忡忡地皱起眉头:“要是被父皇知道他把狗带到文华殿,肯定要让人把小白扔掉的。” 金兰月有些着急:“那怎么办呀?” 小团子下意识凑近小皇子,想再争取一下。 小皇子却恶狠狠瞪她一眼:“走开!我警告你,不要抢我的小狗!” 【任务已触发】 【你冷眼看着面前对你恶言相向的魏嘉佑。他又在为了维护他的心上人威胁你。】 【你感到无比的厌烦。】 【他警告你,不要产生非分之想,让你最好乖顺地永远臣服,再也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 【好啊,你冷笑,那你还偏要争一争。】 【你动不了她,难道还动不了他其他的珍爱之物吗?】 【你偏要夺走给他看!】 【任务:夺走魏嘉佑心爱之物】 【奖励:中级动物亲和】 36.夺走小皇子心爱之物 金兰月眨巴眨巴眼睛。 她明白了! 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于是她一扭头,迈着轻快的小步伐走到了公主面前:“公主公主,我知道该怎么做啦!” 她凑过去,小小声道:“我要把小白抢走!偷偷带回去养!” “噢!我懂了!”小公主无条件支持。 甚至还给出了理由:“我看小白也很喜欢你,比起小皇子,它更亲近你呢!说不定这就是那个什么……那个缘分!” 她肯定道:“它就应该是你的狗!” “我也超喜欢小白!小白也喜欢我!”小团子道。 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是自己先前完成任务,获得的初级动物亲和在起作用。 “但素……”小团子遇到了一点困难,“我应该怎么带走小白。如果直接抢的话,会和小皇子打架哒,介样不好,太傅也会生气气……” “那,不如……”公主眼睛一转,想到了办法,“待会儿我想办法引开他,你趁机把小白抱走。” “好耶!”小团子眼睛一亮,用力点点头。 恰好放学的钟声响了,公主就蹦到小皇子面前:“魏嘉佑!父皇说要考校我们功课,你快跟我去御书房!” “现在?”小皇子狐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父皇刚刚派人传信了呗!你忙着抄写根本没看见,”小公主末了还道,“你要是不去的话,我就一个人去了,到时候父皇生气了,你可别怪我。” 小皇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公主往外走,边走边回头警告金兰月:“喂,小屁孩,不许碰小白!本殿下回来要是发现少了一根狗毛……” 金兰月啥也不管,就“嗯嗯嗯”点头。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金兰月立刻跑到小白身边。 小狗亲热地舔着她的手心,尾巴摇得像个小风车。 “小白乖乖,跟我回家家好不好?”金兰月小心翼翼地抱起小狗,“我家有可多好吃的了,还有软软的垫子……” 她刚走到殿门口,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曲子晋的声音:“老师。” 金兰月浑身一僵,慢慢转过身,怀里的小狗不安地动了动。 曲子晋看着她紧张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路上小心些。”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治外伤的药膏。” 金兰月惊喜地接过药瓶,甜甜地道谢:“谢谢太傅!” - 金兰月出了文华殿,一眼就看见了自家爹爹在文华殿外等她放学。 “爹爹!”小团子抱着小白狗,小跑着扑向北定侯。 北定侯蹲下身,惊讶地看着女儿怀里的小东西:“这是哪儿来的小狗?怎么瘦成这样?” “是小皇子偷偷带来的。”小团子将小狗举高了些,“您看它身上都是伤,小皇子母妃要小皇子要扔掉它……” 小团子将事情说了一遍。 “小皇子的母妃?那应该是淑妃,”北定侯眉头一皱,压低声音道,“这位娘娘可不是好相与的。若让她知道小殿下违逆她的意思……” “会怎样?”金兰月眨着大眼睛问。 北定侯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定会当着小殿下的面处置了这小东西。” 金兰月吓得抱紧小狗:“不要!小白这么乖……” “先带回家再说。”北定侯抱起女儿。 对于女儿偷偷抱走小狗的事情,他没有任何异议。 他虽在前朝,但也听说过淑妃的为人。 她仗着生下了皇帝唯一的儿子,在后宫横行霸道。 性情跋扈,手段狠毒。 对小皇子魏嘉佑,也有着很强的掌控欲。 从前折磨小皇子的狗,这一次又逼着小皇子把狗扔掉……又何尝不是一步步控制着小皇子,展示自己身为母亲的权威? 北定侯更清楚,小皇子把狗藏在文华殿是藏不久的。 文华殿虽大概率没有淑妃的眼线,但下人众多,不是什么密不透风的地方。 最多两天,皇帝就会知道小皇子带狗去文华殿的事情。 陛下都不管淑妃,那就更不会管这只小狗了。 到时候,他也一定会批评小皇子,命令他把狗送走。 再之后,淑妃也会知道这件事情。 小皇子或许只是被教训一顿,但这只狗……会死的很惨。 所以这一次,北定侯甚至很支持自家女儿把狗带走。 他摸摸金兰月毛茸茸的小脑袋,看着他抱着小狗,两只毛绒绒一起抬头看他。 北定侯忍不住笑:“月儿,其实你做得很好。你不仅挽救了一条小生命,还帮了小皇子一把呢。” “真、真的嘛?”小团子期期艾艾问道。 “真的,爹爹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团子肉肉的小脸露出灿烂笑容,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像盛了星星一样亮闪闪:“那太好啦!” 偷狗的愧疚从她心里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爹爹的肯定。 虽然她不知道爹爹为什么突然夸她,但她相信爹爹不会骗她。 好耶! 于是,回府路上,金兰月一直开开心心跟小狗说话:“小白不怕,我们回家家啦。我家有可多可多好吃的啦……” 一转眼,北定侯府就到了。 “这是从哪儿捡来的小狗?”刚进府门,小团子就碰见了准备来门口迎接她的娘亲。 娘亲惊呼道:“哎哟我的小祖宗,这小狗是怎么回事?” “娘亲!它叫小白,您看它多乖啊。”小团子高兴展示。 北定侯上前在姜希悦耳边简单解释原委。 姜希悦似懂非懂点点头,凑近细看,顿时心疼起来:“天爷,怎么伤成这样?快去请大夫!再准备热水和软布!” 她立刻吩咐下去。 随后,她抱着女儿,女儿抱着小狗,回了院子。 很快,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赶来:“让老夫看看……哎呦,这肋骨都硌手!” 他翻开小狗的眼皮检查:“肝气郁结,脾胃虚弱,怕是长期受惊所致。” “能治好嘛?”金兰月紧张地问。 “外伤好说,只是这心病……”大夫捋着胡子,“说来奇怪,这小狗在小姐身边倒是安稳许多。” “那我和小白要一直在一起!我们一起吃饭饭,睡觉觉!”小团子高兴道。 大夫看着天真烂漫的小团子也笑了:“那就最好不过了,没准小狗慢慢的就康复了呢。县主心地善良,得上天眷顾,小狗在您身边,也一定能被您的福气庇佑。” “蟹蟹你!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白哒!” 大夫笑着点头,留下了些外敷的药方便离开了。 姜希悦端来温羊奶:“月儿,喂它些吃的试试看?可怜这小狗,骨瘦如柴的。” 金兰月蘸了点奶在指尖:“小白乖,尝尝看?” 小狗怯生生地舔了舔,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它吃了!”小团子开心地叫道,“娘亲快看,它喜欢吃!” 姜希悦笑着摇头:“让它慢些吃,别撑着。” 【任务已完成】 【你成功抢走了魏嘉佑的心爱之物。】 【这同样证明了一件事情——他也没那么难对付。】 【那么……她,是不是也没那么难对付?】 【获得奖励:中级动物亲和】 金兰月握着小拳拳心里欢呼。 好耶!小白是她的啦! 37.狗狗大侠 入夜。 金兰月趴在床上,床旁边就是小白的狗窝。 小团子看着小狗狗,摸摸它,道:“小白,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啦。” 小狗把脑袋埋进她手心,蹭了蹭,浅棕色的眼睛湿漉漉,如人类小孩般落下泪来。 “不哭不哭哦……”小团子赶紧轻轻抚摸它的背毛,“以后没人欺负你啦,窝会保护你哒!” 小狗依偎着她暖暖的小手躺下,将脑袋靠着她的小手,蜷缩着睡了过去。 小团子的小手有点酸,但是她屏住呼吸,认真地看着她的小狗。 然后也将小脑袋靠在床沿,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就这样睡了过去。 - 翌日清晨。 今日是休沐。 金兰月一骨碌爬起来,小手有点酸,她甩了甩,依然精神头十足:“小白小白,起床啦!” 小白狗抖了抖耳朵,欢快地摇着尾巴。 经过一晚上的休养,它看起来精神多了。 下人们为小团子净了脸,又端上早膳。 “来,先吃饭饭!”小团子率先从食盒里取出温热的肉粥,“这是娘亲特意让厨房做哒,可香啦!” 小狗凑近嗅了嗅,立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小团子蹲在旁边,小手轻轻抚摸着它的背毛:“慢点吃,还有很多呢。” 下人又为她净了手,服侍她用完了早膳。 刚用完早膳,金兰月就迫不及待地取出药瓶:“该涂药药啦。” 她小心翼翼地拨开小白的毛发:“疼不疼?我轻一点哦。” 小狗乖乖趴着,时不时舔舔她的手指表示感激。 涂完药,小团子给它系上一条小红绸带:“这是娘亲给我的,现在送给你啦!” 小狗狗发出了嘤嘤嘤的叫声。 “走,我们去花园玩!”金兰月抱起小狗就往院子里跑。 “今天二哥哥也休假哦,”小团子一蹦一跳的,“我们阔以和二哥哥一起玩!” 刚到花园,小团子还在左右张望寻找二哥哥的身影。就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 “呔!何方妖孽在此作乱!”只见二哥哥手持木剑,一个跟头翻到她们面前。 “哇!二哥哥!”金兰月惊喜地叫道,“好帅呀!” “咳,一般一般。”二哥哥将刘海甩到头上,一脸矜持。 “超厉害哒!”小团子崇拜道,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举起怀里的小狗狗,“二哥哥你看,这是小白!” 二哥哥收起“宝剑”,好奇地凑近看:“咦?这不是普通的狗,这是……” 他突然瞪大眼睛:“这是一只身负血海深仇的狗侠客!” “啊?”金兰月一脸茫然。 “你看它身上的伤!”二哥哥煞有介事地指着小白的伤痕,“这分明是与坏蛋大战三百回合留下的!” 他突然单膝跪地,抱拳道:“在下金大侠,愿收你为徒,教你绝世武功!” 小白歪着头,一脸困惑。 小团子同样歪着头,一脸困惑:“可素……收徒的话,为什么是师父跪呀?” 二哥哥呆了一下,随后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呃,这个……那个……” 最终,二哥哥一拍脑袋,道:“因为我是那种比较有礼貌的师父!” “噢噢!”小团子不疑有他,“二哥哥真好!” 二哥哥胡乱点点头,随后迅速转移话题:“不说了,我现在就来教武功!” 他板着小脸故作严肃地盯着小白:“你是我的第一个徒弟,你一定要好好学,将来把我们的门派发扬光大!” “首先,我们来学轻功!”二哥哥一个箭步跳上石凳,“看好了,这叫‘风云雷霆天王圣步’!” “哇哦!”小团子拍着小手:“二哥哥好厉害!名字也好帅!” “过誉过誉,”二哥哥耳朵红红的,骄傲地在石凳上摆了个帅气的姿势,“咳,那个,小白徒弟,轮到你了。” 小团子把小白放下来,握着拳鼓励道:“加油鸭小白!” 小白慢吞吞挪了两步,看看石凳上的二哥哥,又扭头看看小团子,最后选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白……” “是学不会吗?没关系,”二哥哥道,“你的内力不如我深厚,使不出我这样高深的招式也很正常,让我来教你一个简单的吧!” “看好了!这招叫做——混元血鸦皇步!”他摆出一个姿势,“哈!” 然后从石凳上跳了下来摆出第二个姿势:“气沉丹田,急急如律令!收!” “哇——”小团子无脑捧场,“好帅啊!” 虽然她完全没听说过这些招式和台词,但依旧被二哥哥迷住,变成了他的小迷妹:“好腻害好腻害!” “一般一般。”二哥哥故作云淡风轻摆摆手,实际上内心已经无限膨胀。 “小白小白!加油鸭!要像二哥哥一样腻害!”小团子给二哥哥捧完场,又开始给小白打气。 在小团子不断地鼓舞下,小白终于慢悠悠挪动了两步,紧接着又蹦跶了一下。 “好耶!它成功啦!”小团子欢欣雀跃。 “好!有天赋!”二哥哥兴奋地手舞足蹈,“接下来是‘惊雷蔽日魔龙手’!” 他摆出一个夸张的姿势,双手对着空气一顿乱打:“哈!受死吧!” 小白也跟着“汪”了一声,还抬起前爪挥了挥。 “太棒了!”二哥哥激动得满脸通红,“师妹你看,它真是个练武奇才!” “是哒是哒!”小团子欢呼,“门派!法阳光大!” “把我们的门派发扬光大!”二哥哥道,“来,小白徒弟,为师再教你一招!” 二哥哥拔出小木剑:“看好了!这招会很帅!看招——渡罪霸剑终极劈!” 又是举着小木剑一通乱砍。 “啊啊啊好帅!”小团子尖叫。 小白疑惑地回头看她,不明白但照做。 它挥了挥小爪子,由于没有剑,于是它呲了呲牙。 “干得漂亮,就是这样!”二哥哥更兴奋了,“让为师再来教你几招!” 就这样,一整个上午,花园里都回荡着中二的口号声—— “看招!傲世陀罗霸吟!” “汪汪!” “再接我一招!血月碎星金狮神劲!” “嗷呜!” 金兰月坐在秋千上,不断喝彩。 小白已经完全放开了,从不理解到完全融入,跟着二哥哥上蹿下跳,完全没有半点抑郁的样子。 不远处,姜希悦带着人沉默地看了他们好一会儿。 她是准备来带孩子们去吃午饭的,结果一不小心就旁观了这场“武林大会”。 身后传来下人们憋笑的声音,她脚趾扣地,忍了又忍才有勇气继续看下去。 真是的…… 明明丢脸的是这帮小孩,这么羞耻尴尬的反而是她呢? 直到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姜希悦才硬着头皮上前打断了他们的游戏:“好了,你们先……停一停,该用午膳了。” 二哥哥一脸失望,意犹未尽道:“啊,可是我还有十八般武艺没有传授……” “好了你先别说了。”姜希悦受不了了,他再说下去,她的绣花鞋就要被扣穿了。 姜希悦直接一把抱起金兰月,强行结束了这场“武林大会”。 可是小团子也还没看够,眼巴巴盯着二哥哥和小白看,看得姜希悦一阵心惊胆战。 她软萌可爱乖巧听话懂事的小女儿可千万不要变成这样啊! 38.淑妃 姜希悦赶紧把女儿抱走,生怕再晚一秒自家小女儿也要喊着羞耻的口号开始表演了。 身后,二哥哥还郑重其事地对小白抱拳:“明日此时,我们继续修炼!” 小白居然也像模像样地抬起前爪摆了摆,逗得一旁的下人忍俊不禁:“这小狗,倒真通人性。” 阳光暖暖的,照在它雪白的毛发上,那根红绸带随风轻轻飘动。 有一瞬间,仿佛真的成了威风凛凛的狗大侠。 - 皇宫。 御花园。 贤妃和淑妃带着各自的孩子在此小聚,宫女们侍立一旁,恭敬地端着茶点。 五岁的小皇子紧紧攥着衣角,低着头站在母妃身旁,眼眶微微发红,却倔强地忍着眼泪。 他的母妃——淑妃,正慵懒地抚摸着怀里的雪白波斯猫,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 “瞧瞧,还是猫儿乖巧,不吵不闹,多讨人喜欢。”淑妃慢条斯理地说道,指尖轻轻挠着猫儿的下巴,猫儿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呼噜声。 她瞥了一眼小皇子,语气轻飘飘的:“非要养那些脏兮兮的狗,闹得宫里不得安宁。” 小皇子的肩膀微微颤抖,却不敢反驳。 小白昨日不见了,他找了好久也没找到。 他很伤心,但母妃问起来时,他也只敢说是送走了。 坐在一旁的贤妃——小公主的生母,神色淡淡地抿了一口茶,并未接话。 她向来不喜淑妃的张扬,却也懒得与她争执。 淑妃见无人搭腔,又似笑非笑地看向小皇子,毫不避讳道:“你是皇子,你父皇唯一的儿子,怎么能对一只畜生这么上心?当做那些玩具似的玩玩就丢了得了,天天念叨着,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紧接着,她语气陡然冷了几分:“对了,你可别告诉母妃,你偷偷把那小畜生藏起来了?若是让母妃发现……母妃可一定要把那小畜生杀了,免得它再扰人清净。” 小皇子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慌和哀求,却在对上母妃冰冷的目光后,又怯怯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儿臣……儿臣没有……” 就在气氛凝滞之时,一直安静坐在贤妃身旁的小公主忽然开口:“娘娘,我瞧见了,他确实把小狗送走了。”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几分天真,却让贤妃和淑妃都一愣。 小公主向来与小皇子不对付,两人见面不是斗嘴就是闹别扭,谁也没想到她竟会在这时帮小皇子说话。 淑妃眯了眯眼,审视地看向小公主:“哦?你亲眼所见?” 小公主点点头,一脸认真:“是啊,昨儿傍晚,我看见小皇兄亲自把小狗交给了侍卫,还叮嘱他们要好好照顾它呢。” 她眨了眨眼,又补充道:“小狗可乖了,一点都没闹。” 淑妃盯着小公主看了片刻,忽而轻笑一声,看向小皇子,语气缓和下来:“既然连小公主都这么说了,那我便信你一回。” 她拍了拍小皇子的肩,故作慈爱道:“好了,母妃也是为你好,狗哪比得上猫儿金贵?” 小皇子抿着唇,一言不发,只是手指攥得更紧了。 小公主瞥了他一眼,悄悄撇了撇嘴,心里嘀咕。 笨死了,明明和她吵架打架的时候神气的很,现在却连自己的狗都护不住。 可不知为何,看着他红着眼眶的模样,她又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小白很可怜,但现在…… 魏嘉佑好像也挺可怜的。 贤妃适时地岔开话题,笑着提议道:“小孩子们坐不住,不如让孩子们去赏赏花,放放纸鸢?” 淑妃懒懒地应了一声,算是同意。 小公主立刻跳起来,拉着小皇子的袖子就往花园深处跑:“走啦走啦,我们去玩!” 小皇子被她拽得踉跄了一下,茫然地跟着跑了几步,才低声道:“……谢谢。” 待走出了两名妃子的视线,小公主立刻嫌弃地松开手。 她头也不回自个儿往前走,还哼了一声:“谁要你谢?我只是看不惯淑妃娘娘欺负人罢了!” - 翌日。 清晨。 文华殿 “啪”的一声,小皇子将书重重合上,惊得正在打瞌睡的小公主差点跳起来。 “前天,”小皇子盯着正在研墨的金兰月,声音压得极低,“你是不是把小白带走了?” 小团子手中的墨锭歪了歪,在砚台边缘划出一道黑痕。 她抬起小脸,结结巴巴:“殿、殿下说什么鸭?我我我没有。” 小皇子眯起眼睛:“那天最后离开书堂的是你。” “咳咳!”坐在前排的小公主突然转身,“魏嘉佑你记错了吧?那天明明是我最后一个走的。我还把太傅的戒尺送回去了呢。” “你还敢说!”小皇子瞪她,“骗我父皇要考我们的功课,结果根本没有!你走到一半就自己跑了!” 小公主做了个鬼脸,扭过头去:“反正前天最后一个走的人是谁,你问问太傅不就好了?” 曲子晋闻言从书卷中抬头:“小公主说的对。我亲眼看见小公主是除我之外最后一个离开。” “是吧是吧,小白就是自己跑掉了呗,反正跟着你也是受折磨。难道你还要怀疑太傅偷了你的狗吗?”小公主道。 小皇子自然也不会怀疑曲子晋,也不觉得是小公主偷了他的狗。 曲子晋没有动机更没有偷狗必要。 小公主如果想要,会直接上手抢而不是偷。 所以,小皇子怀疑的对象是金兰月。 小皇子眉头紧锁:“那小白怎么会……” 金兰月默默低头研墨,掩盖自己的心虚表情。 小皇子盯着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小团子看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算了吧……” 小团子偷偷松了口气,一抬头,却见小公主冲她眨了眨眼睛。 她又一扭头,望着小皇子离去的背影,手中的动作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小手黑乎乎的一片,这种闷闷的颜色好像也糊在了她的心上。 “小月亮?”小公主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发什么呆呢?” 小团子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公主……我是不是不该把小白带走?”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小皇子看起来很难过……” 小公主却伸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怎么会,小月亮,你救了一条小生命呢!” 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魏嘉佑的母妃最讨厌狗了,若是让她发现小白被偷偷带来学堂……” 她想起来昨日淑妃威胁小皇子时的言语和表情,大胆如她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话未说完,但小团子已经懂了。 小白那么小的一团,瑟瑟发抖,耳朵尖还带着伤…… 它在小皇子身边这么可怜,她绝对不会再让它过上这样的日子了! “《孟子》有云:‘见其生,不忍见其死。’”曲子晋不知何时走到了她们身边,声音温和而坚定,“老师做得对。若不是你带走它,那只小狗怕是……”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只是轻轻拍了拍小团子的肩膀。 生与死,人性的残酷与阴暗面,他并不希望让这些事情污染这个懵懵懂懂的小团子。 至少,她才三岁,不应该直面这些。 39.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小公主趁机往金兰月手里塞了块糖:“别想那么多啦!小白现在在你家过得好,这不就好了吗?” “嗯嗯!我一定会保护好它哒!”小团子重重点头,她忽然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就像解开了某个结。 曲子晋看着两个小姑娘窃窃私语的模样,摇头轻笑。 但小团子想到了什么,很快又皱起小脸:“可素小皇子他……” “放心啦!”小公主眨眨眼,“他是皇子,他有的是好东西,你不用担心他!” 小团子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窝还是去看看他叭。” - 金兰月提着裙摆,轻手轻脚地绕过假山。 夕阳将石壁染成橘红色,她在这儿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小皇子抱着膝盖坐在山洞里,肩膀微微颤抖。 “殿下……”小团子犹豫着上前。 小皇子猛地抬头,慌忙用袖子抹了把脸:“谁准你……” 话未说完,打了个小小的哭嗝:“嗝……过来的……” 小团子从荷包里掏出帕子,小心翼翼地递过去:“擦擦脸,介个、介个很软的……” 小孩子娇嫩的皮肤很容易被擦红,这是娘亲特意为她准备的,用来擦脸的。 小皇子别过脸去,却还是接过了帕子。 小团子也看见了他通红的眼眶。 “我很喜欢小白……”小皇子突然断断续续开口,有些语无伦次,“可是母妃连这个都不许……我连一只小狗都不能……” 小团子默默挨着他坐下。 小皇子闻到了她身上甜甜的味道,有点像糖,也有点像甜牛乳。 他莫名的,就有了想倾诉的冲动。 两个小豆丁并排挤在山洞里,双手抱膝动作一致。 “上个月,母妃把我养的蝈蝈扔了,”小皇子轻声说,“她说玩物丧志。前段时间又发现我没在读书在画画,罚抄了三十遍书……” 小团子轻轻“啊”了一声。 她感觉小皇子娘亲这样好过分。 可是她好像没有办法帮助小皇子改变这些。 于是,小团子只好学着爹爹安慰娘亲的样子,伸出小胖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小皇子——平日里那个昂着下巴,连走路都要端着架子的傲娇皇子,此刻像是被雨打湿的雏鸟。 小团子突然感觉到了愧疚:“小皇子……小白对泥来说,真的很重要嘛?” 小皇子红肿的眼睛望向她:“很重要……” 小团子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小皇子却突然别过脸去,声音闷闷的:“算了……” 小皇子道:“如果小白能活得好好的……不在我身边也行。”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反正……反正我也保护不了它……” 一滴泪珠砸在地面上,很快又被土地吸收。 小团子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难过起来。 她急忙掏出随身带着的蜜饯:“小皇子别难过,泥看,蜜饯,甜甜的,给泥……” 小皇子看着递到眼前的蜜饯:“你……你怎么随身带着这个……” 他接过蜜饯。 “因为、因为好吃嘛……”金兰月小声嘟囔着,非常的诚实。 小皇子吃下蜜饯,甜味在口中蔓延。 渐渐的,不再哭了。 看见小皇子终于止住了眼泪,小团子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小皇子突然开口:“喂,福康县主……”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谢谢你……还愿意来找我……” 小团子愣了一下,随即绽开笑容:“因为窝们是朋友鸭!” “朋友……”小皇子喃喃,“我对你这么坏,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还好叭……”小团子歪头。 她感觉小皇子好像也不是很坏呀。 平常他坏的时候,她们也都打回去了呀。 远处传来小公主呼喊声,小团子这才惊觉要上课了:“该回去惹……” 小皇子点点头,也跟着站起来。 他的眼睛还带着哭过的痕迹,但神色已经平静许多。 他犹豫了一下,突然伸手轻轻拍了拍金兰月的发顶:“那个……谢谢你。” 小团子眨眨眼,看着小皇子转身离去的背影,说道:“不客气!咦?等等窝呀!窝也要上课哒!” 小皇子背影一僵,但还是放慢了脚步。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文华殿。 小公主狐疑地望着他们两个。 只见小皇子闷头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金兰月反而笑着冲小公主打了个招呼,看起来心情不错。 小公主这才放下心来。 很好,看起来小月亮没被欺负。 那就没事啦! 至于小皇子有没有被欺负? 管他呢! - 又上完一节课,小团子踮着脚尖往砚台里添水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哗啦”一声脆响。 转头就见小皇子和小公主的案几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上等的墨汁泼洒在地上。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两个小祖宗正扭作一团。 “都怪你碰翻我的砚台!”小公主气鼓鼓地拽着小皇子发冠,圆润的小脸涨得通红。 “明明是你先撞到我的!”小皇子也不甘示弱,一手护着自己的发冠,一手去扯她头发。 小团子抱着比她脑袋还大的青瓷水壶立在原地。 她有点纠结,现在是应该继续倒水呢?还是应该去劝架? 这场景她再熟悉不过——几乎每日都要上演三回。 可今日,却有些不同…… 小团子下定决心,放下水壶迈着小短腿“噔噔噔”跑过去。 可惜腿短跑得慢,等她跑到战场时,二人已经在地上扭打,眼看着小公主的衣袖浸入墨汁中,小皇子突然松了手:“你的新衣裳……” 小公主愣神,小团子赶紧从怀里掏出帕子就往小公主袖口按:“擦擦就不脏啦!” “这是我的新衣服啊!”小公主悲伤道,“真的能变回原来那样吗?” “月儿试试看!” “不行的话,”小公主瞪小皇子,“都怪你!” 小皇子撇嘴:“谁让你和我打架……先看看有没有用吧。” 三颗小脑袋不自觉地凑在一处,墨迹在白白的帕子上渐渐晕开,竟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 小公主突然“噗嗤”笑出声,指着帕子道:“你们看,像不像魏嘉佑上课画的那只乌龟?” 小皇子本想反驳,却在看清那团墨渍时也跟着笑起来。 只见那歪歪扭扭的墨团,上头两个小墨点恰似眼睛,下面还拖着条短小的尾巴,确实像只呆头乌龟。 “还真像……”小皇子憋着笑,声音都变了调。 他这一笑不要紧,原本紧绷的气氛顿时松快下来。 小团子也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气。 太好啦太好啦,他们不打架啦。 “窝们来擦干净叭!”小团子又掏出一块干净手帕。 “你到底带了多少帕子呀。”小皇子咕哝着,但没反驳小团子说要擦干净的建议。 “好了快点,”小公主催促,“在太傅回来之前擦干净。” 三个小豆丁各自掏出帕子。 他们蹲在地上,用帕子一点点吸着地上的墨汁,三个人的影子在光中交叠在一起,竟显出几分难得的和谐。 ……当然,最后还是没能擦干净。 曲子晋回来时,看见的就是墨汁被三个小豆丁均匀的涂抹在地上……包括他们自己身上。 他眼前一黑,但好在有了经验很快又缓过来。 他挨个把这三小黑孩拎出去,留下一串串凌乱黑脚印。 文华殿忙了好一会儿。 一拨宫人在洗地面,一拨宫人跟着曲子晋把这三个黑娃洗白白。 那场景兵荒马乱的…… 总而言之,金兰月下午没上课,因为太傅光顾着收拾他们了。 40.越来越好 北定侯府。 被洗白白洗香香的金兰月一下马车,就看见了门边一个小小的白影。 她眼睛一亮:“小白!” 小白怯生生迎上来,舔舔她的手心。 一旁的姜希悦笑道:“这小狗有灵性。今日一整天都躲在房间里不敢出门,等到了我准备去门口接你的时候,它却跟着我们出来了。虽害怕,但到底没跑。” “我就知道小白和我最好啦!”小团子开心抱起小狗,回了屋玩耍。 到了夜晚—— “小姐又藏小狗!”嬷嬷掀开锦被一角,立即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 小团子一个飞扑抱住被子:“月儿想和小白玩嘛!” 小白已经机灵地翻出肚皮,露出缠着绷带的小肚子。 嬷嬷板着脸伸手要捉,小狗却突然舔了舔她布满老茧的手指。 老妇人“哎呦”一声,看着那双湿漉漉的黑眼睛,终是叹了口气:“老奴去熬骨头汤。” “好耶!”身后,小团子和小白悄悄击掌。 - 接下来的日子好像越来越好了。 文华殿。 休息时间。 金兰月正蹲在树根旁数蚂蚁,忽然眼前一暗,抬头就看见小皇子站在面前,逆着光的轮廓镀着一层金边。 他抿着嘴,突然往小团子手里塞了个油纸包:“给你。” 油纸包还带着体温,散发着甜腻的玫瑰香气。 小团子小心翼翼地揭开一角,金黄的酥皮上点缀着嫣红的玫瑰花瓣,一看就是御膳房特制的点心。 “玫瑰酥。”小皇子别过脸去,声音闷闷的,却藏不住几分得意,“御膳房的,宫外可没有这些好吃的。” 他耳尖透着淡淡的粉色。 小团子捧着油纸包,眼睛亮晶晶的:“蟹蟹……” “见者有份!”一道身影突然从树后闪出,小公主眼疾手快地掰走半块酥饼。 “你!”小皇子气得跺脚,“这是给她的!” 然而小公主已经将酥饼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含糊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你说谁是王八?!” 小团子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赶紧把剩下的半块酥饼掰成两半:“我们一起吃呀!” 她踮起脚,把稍大的一半递给小皇子:“给泥。” 小皇子愣住了,低头看着眼前的小手。 小团子的手白白嫩嫩,手指圆圆的胖嘟嘟的,指尖和关节处是和她脸颊上一样的粉色。 她的手和她的脸蛋一样可爱,此刻捏着糕点,水灵灵的黑色大眼睛巴巴看着他。 小皇子红着脸,傲娇道:“我也没有很想吃啦……” 但手很老实地接过。 于是乎—— 三个小家伙最后肩并肩坐在树根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着玫瑰酥。 “好甜。”小团子眯起眼睛,嘴角沾着酥皮碎屑。 “是太甜了。”小皇子嘴上嫌弃,却把最后一点酥皮都吃干净了。 - 北定侯府。 又是一日休沐。 金兰月提着裙摆跑过雨后的草坪,绣鞋陷在松软的泥里。 “小白!” 她扬手抛出香囊,白色身影如流星般划过尚带水珠的草丛。 小狗颈间的红绸带像大侠的披风,它矫健地跃起,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稳稳叼住香囊。 “汪!” 小白得意地转着圈,蹿回来扑进小团子怀里。 湿漉漉的鼻子蹭上她的脸颊,尾巴摇得像风车。 小团子咯咯笑着往后仰,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小狗立即围着她又蹦又跳。 “妹妹!”二哥哥气喘吁吁追来,“它、它又把爹爹的朝靴叼去垫窝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北定侯气急败坏的喊声:“我的新靴子——” - 文华殿。 课间休息时间结束。 曲子晋缓步进入课堂,然后他的眼睛突然睁大,险些被自己的步子绊住。 向来水火不容的小皇子和小公主,此刻竟一左一右围着金兰月的案几,三颗小脑袋几乎要碰在一起。 “手腕要这样悬着。”小公主握着小团子肉乎乎的小手,带着她在宣纸上缓缓移动。 “不对。”小皇子突然出声,手指点了点宣纸,“横要平,竖要直。力道要匀,不能像你那样突然使劲。” 小团子夹在两人中间,握着毛笔的小手微微发抖。 她的手要比小皇子小公主还小一圈,握住笔不让它乱动已经很费力了。 因此,她的书法一直不太好……嗯,或许黑糊糊的一团字迹也不能被称之为“书法”。 现在,她左看看小公主示范的飘逸字迹,右瞧瞧小皇子工整的楷书,鼻尖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啊,好难啊! “我、我写不好......”小团子瘪着嘴,墨汁顺着歪歪扭扭的笔画晕开,在宣纸上洇出一团乌云。 “没关系。”小公主从袖中掏出丝帕,轻轻擦掉小团子鼻尖的汗珠,“我第一次写字时,把墨汁都吃到嘴里了呢!” 小皇子轻哼一声,却默默从自己的锦囊里取出一支小巧的狼毫笔:“用这个,更适合初学。” 曲子晋站在三步开外,脸上浮现出难得的笑意。 随后,他故意加重脚步,看着三个小家伙慌忙分开的滑稽模样。 “你的字帖临摹得如何了?”曲子晋的戒尺轻轻点在小皇子肩头,却见往日最让他头疼的学生,今日的字帖竟出奇地工整。 或许是因为,此时此刻这份字帖正摆在小团子的案几上,被当作范例。 “回太傅,学生......”小皇子话未说完,就听见身后“刺啦”一声——小团子的宣纸被毛笔戳破了。 小团子悲伤抬头:“写字好难哇!” 最先笑出声的是小公主,然后是曲子晋。 小皇子看着他们,慢慢的,也笑了起来。 - 三个小豆丁的关系前所未有的好了起来。 晚些放学时,北定侯被政务绊住脚,托曲子晋送金兰月回家。 小公主小皇子听闻此事,自告奋勇要一起送小团子到宫门口。 夕阳将宫墙染成蜜糖色,三个小小的身影在长长的宫道上投下交叠的影子。 小团子被一左一右牵着,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像只被簇拥着的小雀儿。 “明日我带西域进贡的葡萄来。”小皇子突然开口,“听说这种葡萄晶莹剔透,连籽都没有,而且他们还有一种特产,叫做葡萄干呢。” “稀罕什么!”小公主立即晃了晃小团子的另一只手臂,“我那儿有新得的蝴蝶纸鸢,翅翼上缀着海的另一边过来的名贵宝石,叫钻石,飞起来的时候,在阳光下能映出七彩光!” 她故意凑到小团子耳边,却让声音恰好能被小皇子听见:“比某些人的葡萄有趣多啦!” “但是葡萄好吃啊!”小皇子不甘示弱。 “我的纸鸢漂亮啊!” 二人不甘示弱,都拽着小团子的手。 小团子被两人拽得微微踉跄,腰间荷包里的零嘴儿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这个荷包早上来的时候还是瘪瘪的,如今却被塞得鼓鼓囊囊——小公主给的金丝蜜枣还没吃完,小皇子给的松子糖又添了进去。 还有山楂丸,甜蜜饯等等好吃的…… “那个......”小团子弱弱地开口,声音奶乎乎的,“窝们阔以一起吃葡萄,一起放纸鸢......” 小公主小皇子一愣,对视一眼。 好像……也没毛病? 但没争出高下来,总感觉有些不高兴。 所以…… 41.变成小胖狗了 小公主突然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不由分说系在金兰月的荷包带子上:“这是母后赐我的''过目不忘''佩,戴着它背书,保准一字不差!” 虽然按照小公主的学习成绩这玉佩应该不存在什么“过目不忘”的功能,但小团子还是开开心心地收下了:“蟹蟹~” 小皇子见状,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香囊:“这里头是安神的龙脑香,比那劳什子玉佩管用多了!” 他说着就要往小团子脖子上挂,却因为动作太急,香囊的丝带缠住了小团子的珠花。 “你故意的吧!”小公主指责。 “你污蔑我!” 小团子主动把香囊解下,和公主送的玉佩一起挂到腰上,再一只手一个拉住小公主小皇子:“介样就好啦!” “不要吵架架,”她一本正经道,“窝们是朋友,朋友不吵架!” 小公主小皇子撇过头去,但到底谁都没反驳。 身后,曲子晋望着三个小家伙渐渐远去的背影,轻笑。 他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像也很美好。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天气渐渐转凉,夏天过去了,秋天来了。 枫叶变成了火红色,文华殿三个小豆丁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这一日,北定侯府,清晨。 金兰月的房门被“咚咚”拍响。 不同于初见时的畏缩,如今小白会用爪子有节奏地敲门,尾巴拍打地面的声音像在打拍子。 门一开,白毛球就扑进来,先绕着床脚转三圈,若是小团子还不起床,它便跳上来用湿鼻子拱她的手心。 小团子这个时候就会抱住它,不让它捣蛋,被抱进怀里的小白就立即翻出肚皮求摸摸。 偶尔还会给小团子带早膳来,通常是它珍藏的肉干,被它献宝似的放在枕边。 ……虽然往往沾满了可疑的口水。 不过今天,小团子没赖床。 她洗漱完,就抱着小狗开开心心玩儿去了。 秋千架上,小团子晃着缀珍珠的绣鞋坐秋千。 石桌上的小白已经胖成个毛球,正努力对付着面前的酱骨头。 如今它的皮毛油光水滑,阳光照下来,在地上投下圆润的影子,完全看不出当时瘦骨嶙峋的模样。 “妹妹!”二哥哥大步走过来,手里拎着个竹编的小球,“看我新得了什么好东西。” 小白立刻从石桌上跳下来,围着二哥哥转圈。 “二哥哥!”小团子也从秋千上下来,“给窝看看!” 二哥哥把球举高:“那你先告诉我,昨天是不是你把我的功课撕了?” 小团子闻言大惊失色:“什么?二哥哥的作业被撕掉惹!” “汪!”小白突然叫了一声,叼住二哥哥的衣角往后拽。 “哎哟,这小狗力气真大!”二哥哥一个踉跄,球掉在了地上,被小白叼住。 他抱起小白:“一定是你干的,对不对?我在你狗窝里看见我的功课碎片了。” 小白得意摇尾巴。 金兰月却吓坏了:“小白坏坏,肿么可以撕二哥哥的功课。” “没关系没关系,”二哥哥露出开朗的笑容,抱紧小狗,凑近它耳朵悄悄道,“你记得下次继续哈,这样我就不用写功课啦~” 小团子听不着他在说什么,急得上蹦下跳,粉扑扑的小脸都出了汗。 她既怕二哥哥怪小白,又怕小白下次还这么做。 恰好北定侯从廊下走来:“又在闹什么?” “爹爹!”小团子赶紧扑过去抱住他的腿,“没什么没什么啦……” 二哥哥一惊,也生怕露馅,赶紧把小白放下来。 小白叼着球跑,把沾满口水的球放在北定侯脚边,尾巴摇得像拨浪鼓。 北定侯笑:“这狗怎么又胖了?” 二哥哥蹲下来揉小白的肚子:“可不是,都快抱不动了。” 就抱了这么一会儿,他胳膊就酸痛起来了。 “才没有!”小团子弯腰试图把小白抱起来,以此来证明它不重,“小白可轻啦!” 她双手搂着小白肚子,努力一提……小白纹丝不动。 小团子呆了呆,不死心继续,这次用尽全力,连小包子脸都鼓鼓的用力:“呀嘿!” ……小白依然不动如山。 小团子却差点没站稳,但还是强行为小白辩解:“它……它只是毛毛比较多……” “是啊是啊,它只是毛比较蓬松,”北定侯强忍笑意,“对了,月儿,你娘找你呢。” “好哦!去找娘亲!”小团子上前牵住爹爹的手。 小白叼起球,屁颠屁颠地跟在小团子身后。 二哥哥在后面喊:“那是我的球!” “现在是小白的啦!” - “月儿,来试试这件新做的衣裳。”姜希悦抖开一件襦裙,裙面上用金线绣着几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小白跑得比金兰月还快,小尾巴摇得像拨浪鼓,围着裙子直打转。 “小白也想要新衣服啦?”姜希悦笑着问它。 “嘤嘤!”小白直起身子,两只前爪搭在一起拜了拜。 姜希悦被逗乐了:“这小东西,还挺喜欢漂亮。行行行,我待会儿就吩咐人给你量身定做几套。” 金兰月也跑到了娘亲身边,眼睛亮亮的看着小裙子:“好漂酿!月儿喜欢!” “那快试试看,看看合不合适。” “好鸭好鸭~” 姜希悦正在帮小团子试衣服,刚刚离开了一会儿的北定侯抱着个木书箱走进来,冲小团子叮嘱道:“月儿,太傅明日开始教术数,该用的典籍我都备齐了。” 他把沉甸甸的书箱放在桌上:“明日我托人搬进文华殿,到时候,需要什么书,你就在里面找。” “好哒~谢谢爹爹!”小团子正乖乖举着双手,让娘亲帮自己穿外套搭饰品。 “对了,听说小皇子告假了?”姜希悦边给小团子系衣带边问。 北定侯点点头:“说是染了风寒,要歇息一日。” “啊,生病啦?”小团子抬起小脑袋,“生病难受……小皇子好可怜。” 小皇子现在也是她的朋友了。 朋友生病难受,她感觉自己得到漂亮新衣服的快乐好像也没那么多了。 娘亲却摸摸她脑袋:“穿好了。月儿不用难过,小皇子不一定是生病。” 北定侯也跟着道:“太医院那边连药都没开,多半是没什么问题的。” 实际上,大概率是装病,找个理由请假休息。 “所以,不用难过,月儿。”姜希悦道。 小团子似懂非懂点点头:“小皇子不难过,那月儿也不难过了。” “真乖。”姜希悦亲亲她的脸颊。 - 次日。 清晨。 “小白,要乖乖看家哦。”金兰月蹲在院门口的石阶上,双手捧着小狗毛茸茸的脸。 小白耷拉着耳朵,湿漉漉的黑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前爪不停地扒拉着她的裙角。 “不行啦,”小团子认真地说,“窝不能带小狗狗去的。” 小白发出“呜呜”的哀鸣,嘴里叼着她衣角,小脑袋在她手心蹭来蹭去。 “月儿,该出发了。”姜希悦过来催促道。 小团子最后揉了揉小白的脑袋:“我散学就回来,你要听话。” 然而…… 小团子前脚刚上马车,小白就竖起耳朵,一溜烟窜到了书箱旁。 丫鬟们正忙着收拾其他物件,谁也没注意到这个白色的小身影。 小白趁机从箱盖缝隙钻了进去,灵活地挤在书本之间,还顺手用爪子把箱盖带上了。 “快些装车,别误了时辰。”管家催促着,两个小厮抬起红木书箱。 “这箱子怎么突然沉了些?”一个小厮嘀咕道。 “怕是装多了书吧。”另一个擦了擦汗,“赶紧的。” 书箱被一无所知的众人抬上了马车,摇摇晃晃地跟着小团子立刻府邸,进了皇宫,又被搬进了文华殿…… 42.你偷狗!我要找陛下告状! 文华殿 离上课还有一刻钟。 什么都不知道的金兰月正和小公主坐在窗边的席子上闲聊。 “小白现在可胖胖了,”小团子比划着,眼睛笑成月牙,“一顿能吃三个大大的肉丸子呢!昨天,还把我的帕子叼去窝窝里了。” 小公主托着腮帮子笑道:“还好你把它带走了,要是在宫里……” 她慢慢压低声音:“魏嘉佑那个母妃,怕是早就……” “汪!” 一个白色的毛团突然从书箱里蹦出来,欢快地朝她们跑来。 两个小豆丁大惊失色。 “小白?!你肿么在介里?”小团子震惊,小胖手揉揉大眼睛怀疑自己眼花了。 小狗却灵活地跳进她怀里,亲热地舔着她的下巴,尾巴摇得很有节奏感。 小公主倒是惊喜地伸手去摸:“天呐,它怎么跟来的?” 她看向小狗出来的方向:“肯定是藏在小月亮你的书箱里了。这个小机灵鬼!” 她点点小白的鼻尖:“你知不知道文华殿不许带小狗来呀?” 小白歪着头,“呜呜”两声,又去舔她的手心。 “它可比在宫里时精神多了。”小公主轻轻摸着小狗,“你看它多胖多活泼,魏嘉佑要是看见……” “你们在干什么?!” 殿门“砰”地被推开。 小皇子站在门口,脸色煞白,手指紧紧攥着一个金发碧眼的洋娃娃。 ——这是西洋来的稀罕玩具,他想着小团子一定会喜欢。 所以,连前不久请了病假,现在不适合健健康康出现在文华殿这件事情都忘了,只记得欢欢喜喜给她带过来的,想送给她。 然而…… 他还没进门,就听见了小团子和小公主的对话。 他不敢置信,猛的推开门,却看见了熟悉的小狗——虽然如今已经变了许多,但他仍然能够一眼认出来,这就是他的小白! 他不敢相信地看看小白,又看看小团子和小公主,心中情绪激荡。 “魏嘉佑……”小公主慌忙站起来。 小团子抱着小白,结结巴巴地解释:“小皇子,窝、窝们……” “原来真的是你们!”小皇子的声音都在发抖,眼圈瞬间红了,“原来从一开始,你们就在骗我!” “不是的,”小公主急急上前,“魏嘉佑你听我说……” “说什么?”小皇子猛地打断她,“说你们怎么合起伙来偷我的狗?还是说你们背地里怎么笑话我?” 小白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往小团子背后缩了缩。 “小皇子,”小团子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小白当时受伤了,它需要……” “闭嘴!”小皇子突然提高了声音,“你们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他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它明明是我的……它是我的狗……” 小公主想去拉他的手:“我们只是……” “别碰我!”小皇子甩开她,将手里的洋娃娃扔飞出去,“我恨你们!” “我要去向父皇告状!”小皇子红着眼睛喊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小公主急忙拦住他:“魏嘉佑!你冷静点听我说——” “走开!”小皇子猛地转身,与此同时用力推开小公主。 小公主踉跄几步摔倒在地,额头不小心撞到了案几。 而小皇子已经跑出了文华殿。 小白突然从金兰月背后跑出来,追到门口“汪汪”叫了两声,又不知所措地回头看着她们。 “小云朵!”小团子没有追,而是惊呼着向小公主跑过去,看到小公主额角红了一片,吓得小手直发抖。 小公主咬着嘴唇,用手捂住额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小团子蹲下身,声音闷闷的:“窝不知道……窝怕小白死掉,可素小皇子又很伤心……” 曲子晋听闻动静急匆匆赶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也是大吃一惊:“这……这是怎么回事?” “太傅,”小团子抹了把眼泪,突然站起身,“您看看小公主。窝要去找陛下。” 小公主惊讶地睁大眼睛:“小月亮你……” “都是窝的错。”小团子抱起小白,小脸绷得紧紧的,语气哽咽,“是窝偷偷带走了小白……” 曲子晋顿住了,金兰月面对这种紧急情况的处理方式是他没想到的。 一边让他照顾小公主,一边坦然承认错误并主动面对。 他没想到一个三岁的小娃娃竟有如此担当。 “可是……”小公主刚要说话,捂住额头手不小心碰到了红肿的地方,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好痛!” “公主!”曲子晋赶紧上前查看她的伤势,生怕她撞出个好歹。 被撞得地方红了一块,中心地带有轻微肿起,没见血没淤青,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曲子晋稍微松了一口气:“我去叫太医。” 他刚起身,一口气又提了起来——金兰月和小白不见了! - 御书房 金兰月很轻易地被太监带了进去。 刚靠近房间,她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小皇子哭泣的声音,他正抽抽噎噎地向父皇告状。 小团子进了房间,在皇宫待了几个月的她现在也懂了不少礼仪。 此刻,她带着小白规规矩矩地跪下,奶声奶气道:“参见陛下。” 小皇子立刻指着她:“父皇!就是她偷走了小白!” “小皇子,”小团子看向小皇子,声音清脆,“对不起。” 她郑重地说:“是窝不该偷偷把小白带走,窝也不应该不告诉泥。” 小皇子愣住了,他没想到小团子会这么干脆地认错。 “窝只是害怕,”小团子声音有些发抖,“窝觉得小白好可怜……怕它会死掉……” 她眼眶渐渐有泪水打转,但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认认真真和小皇子解释。 虽然有些口齿不清,但还是勉强说清楚了。 小皇子抿着嘴,没说话。 魏修明终于开口:“你可知偷东西是大错?” “对不起,”小团子低着头,小手揪着衣角,“可素……可素小白当时看起来,真的快要死掉了……” 说着说着,终于没忍住,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 小白见状,急忙凑过去舔她的脸,发出“呜呜”的安慰声。 空气仿佛凝固了,殿内静得能听见小团子紧张的呼吸声。 小团子低着头,看见自己的泪珠一颗颗砸在金砖上。 她紧紧攥着衣角,她想—— 要罚就罚她吧,千万别伤害小白就好。 她虽然本意是好的,结果也是好的。 她偷东西就是偷东西,错了就是错了。 她愿意受罚。 而一旁…… 小皇子不安地偷瞄父皇的脸色,手指绞着衣带。 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因为现在,小白确实很健康,很快乐。 和在他身边浑身是伤,萎靡不振的模样完全不同。 他们说的对,小白在他身边会死,但到了小团子那里就会很好。 他一定要小白留在他身边,是不是太自私了? 他甚至明明看见了小白过得很好,却还是执拗地要来告状,如果小团子因此被罚…… 想到这里,他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 小白缩在小团子脚边,湿漉漉的鼻子轻轻碰了碰她的小腿,却不敢像平时那样“汪汪”叫。 魏修明的手指在龙案上轻轻敲着,目光在两个小孩之间来回移动。 小皇子注意到父皇的视线停在自己身上,他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最终,魏修明转移了视线,目光定在了小团子身上。 “福康县主。”魏修明突然开口,惊得金兰月肩膀一抖。 43.你可知罪? “窝、窝在……” “你可知罪?” 金兰月深吸一口气,抬起挂着泪珠的小脸:“窝知嘴。不该偷小狗狗,不该骗小皇子……” 她擦掉脸上的眼泪,却越擦越多:“陛下,只罚窝一个好不好?不要怪小白,小白它……” “朕何时说要罚你了?”魏修明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 两个孩子同时愣住了,小白也困惑地歪了歪脑袋。 魏修明走到小团子面前蹲下:“你救了这小家伙,朕该赏你才是。” 他摸了摸小白的脑袋:“从今往后,它就是你的了。” 小皇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因为小狗最终不属于自己而伤心,还是因为小团子没因为他挨罚而放松。 他看见父皇转向自己,连忙低下头。 “至于你,”魏修明沉声道,“整日为只小狗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小皇子咬着嘴唇不说话,眼眶又红了。 父皇对待他,和对待小团子完全是两种态度。 “还不谢谢福康县主?”魏修明道,“若当初让朕知道你带狗去文华殿,还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只知道在文华殿养狗。那么,不仅这只狗要死,文华殿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挨罚。” 他说:“所以,你该谢谢福康县主。她不仅救了这只狗,还让文华殿上上下下所有人免于惩罚。” 小皇子听的一愣一愣的,呆了半天,终于小声道:“谢、谢谢……” 小团子连忙摆手:“不用谢……” 突然想起什么,怯生生地问:“那……那小皇子以后阔不阔以来看看小白?” 她想,小白也是小皇子的狗,小皇子也很喜欢小白。 如果他们能经常见面的话,小皇子就不会伤心啦。 魏修明看着两人一狗三个小家伙期待的眼神,嘴角微扬:“准了。” 小白“汪”地叫了一声,尾巴欢快地摇起来。 小团子抱起它,和小皇子一起行礼退下。 走到殿门口时,她偷偷回头,看见魏修明望着他们的背影,脸上带着笑意。 - 御书房外 小皇子突然拉住金兰月软软的小手:“等等。” 他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我……我想明白了。” 小团子疑惑地看着他。 “小白在你那里……”小皇子声音越来越小,“比在我这里好。” 他说完这句话,像是卸下了一个重担。 “小皇子……” “对不起。”小皇子低头,“我刚才不该凶你,也不该告状,都是我的错。” “没有没有!”小团子急急道,“是窝不该偷偷把小白带走,应该告诉泥的。” 小白似乎感受到气氛缓和,欢快地嘤嘤嘤,扒拉着小皇子,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 两个小豆丁就手拉手站在那里,互相道歉,互相抹眼泪,又互相安慰,互相和好。 最后,小皇子破涕为笑:“我们去看朝云吧,她肯定担心死了。” 两个孩子手牵着手一起往文华殿走。 刚走了没多远,忽然听到一道轻飘飘的声音:“站住。” 这声音又轻又柔,小团子还没反应过来,却见小皇子的脸色瞬间白了:“母、母妃……” 只见淑妃娘娘带着浩浩荡荡一大队人走来。 “好啊,”淑妃嗤笑一声,“这小畜生果然还活着。” “母妃!”小皇子惊慌地挡在小团子和小白前面。 淑妃没理他,而是对身后的嬷嬷道:“还不把那畜生抓起来?” 一个强壮的嬷嬷上前,粗暴地揪住小白的后颈皮,将它从小团子身后拽了出来。 小白疼得“嗷呜”直叫,四只爪子在空中乱抓。 “不要!”小团子哭着扑上去,却被另一个嬷嬷拦住。 淑妃娘娘居高临下地看着小皇子:“你长本事了?不仅敢骗本宫,还把这畜生带到文华殿,闹到陛下面前?” 小皇子又惊又怕,眼泪下意识在眼眶里打转:“母妃,是儿臣错了……” 淑妃娘娘只是冷笑,完全不理会小皇子的道歉,也不在乎他话语中的求饶之意。 她声音轻柔却让人不寒而栗:“来人,把这畜生拖远些处理了,别脏了陛下的地方。” “不要!”金兰月和小皇子同时扑上去,却被嬷嬷们死死拦住。 “嘉佑,你可知道母妃为何要这样做?”淑妃蹲下身,用戴着翡翠护甲的手指轻轻拂过小皇子苍白的脸颊,“因为母妃最疼你啊。” 小皇子瑟缩了一下,眼泪无声地滑落。 “你可是要继承大统的人,这般优柔寡断,连只畜生都割舍不下,将来如何担得起江山社稷?”她突然掐住小皇子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着母妃的眼睛说话。你是不是觉得母妃心狠?” 小皇子慌乱地摇头:“儿臣不敢……” “不敢?”淑妃冷笑松开手站起身,瞬间变脸,脸上是怒意与阴冷,“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为了一只下贱的畜生,在御前哭哭啼啼,丢尽皇家的颜面!” 小皇子浑身发抖。 “母妃这些年是怎么教你的?”淑妃的声音突然又温柔下来,弯腰为他拭泪,“你是你父皇唯一的儿子,自幼聪敏,朝野上下谁不夸赞?可如今呢?为了只狗闹成这样,你让母妃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金兰月在一旁急得直跺脚:“不是的!殿下他……” “住口!”淑妃一个眼神扫过来,“本宫管教自己的孩子,轮得到你一个黄毛丫头插嘴?” 她直起身走近些,轻蔑地俯视,打量着小团子:“果然是没教养的贱坯子,难怪做出偷鸡摸狗的事来。” 小团子害怕地往后退去。 她听不懂淑妃娘娘在说什么,但她能感受到她身上扑面而来的恶意。 她很害怕,心里很难受。 她感觉这个淑妃娘娘好恐怖,一会儿是笑眯眯的,一会儿又凶巴巴的。 哪怕是笑眯眯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也让她感觉可怕。 远处突然传来小白凄厉的惨叫,小团子的脚步一顿,心一下子揪紧了。 她看见几个嬷嬷正把小白往假山后面拖,小狗拼命挣扎着。 小白要被打死了! 该怎么办怎么办? 小团子心慌得要命。 她小胳膊小腿,不可能冲过去救下小狗。 唯一的帮手小皇子看见了淑妃娘娘以后,一动也不敢动。 有没有人能帮帮她? 有没有人能救救小白? 明明一切都变好了,可为什么会这样? 小团子拼命转动脑筋,忽然想到了一个可以帮助他们的人! “陛下!救命啊!” 小团子突然使出吃奶的力气扭头狂奔,像支小箭般冲向御书房。 她跑得太急,绣鞋都掉了一只,却浑然不觉。 淑妃显然没料到这一出,精致的面容闪过慌乱:“拦住她!” 但已经来不及了。 小团子一头撞开御书房的门,带着哭腔喊道:“救命!” 她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发髻散乱,一只脚还光着,狼狈极了。 身后,是淑妃娘娘的宫人急匆匆赶来。 她胡乱往里奔跑,生怕慢一步就要被抓住,小白就会死。 直到她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44.陛下救命啊 魏修明一言不发,抱起金兰月,大步跨出门槛。 小团子这才发现,淑妃娘娘的宫人都站在了御书房外,没一个人敢跟着她闯进去。 淑妃脸上没有了笑,也没有了怒。 她慌慌张张赶来,在看见小团子被魏修明抱着出来的时候,淑妃脸色瞬间煞白,手指微微发抖,毫不犹豫立刻开始为自己辩解:“陛下,这是误会,臣妾只是……” “只是什么?当着朕的面就要行凶?”魏修明神色冰冷,“还不把狗放下!” 嬷嬷们吓得立即松手,小白呜咽一声,一瘸一拐地跑回小团子身边。 小团子赶紧挣扎着下来,小手颤抖着检查它有没有受伤。 可是她不会看,于是只好紧紧搂住小白。 现在小白回到了她身边,她又赶紧去找小皇子的身影。 小皇子正紧张地跟在淑妃娘娘身后。 “陛下!”小团子眼泪汪汪地指着小皇子,“淑妃娘娘好过分!她……她说小皇子没出息,还掐他……” 小皇子低着头不敢说话,单薄的身子还在抖。 魏修明看向小皇子,无声叹息,颇有些怒其不争。 最终,他还是软了声音:“嘉佑,抬起头来。” 小皇子怯生生地抬眼,脸上还挂着泪痕。 “过来。” 小皇子下意识看了母妃一眼。 淑妃袖子里的手死死握拳,却不敢多给小皇子一个眼神。 小皇子犹豫片刻,来到了父皇面前。 “你是朕的好儿子。”魏修明俯身用拇指擦去他的泪水,“喜欢小动物不是错,知道吗?” 小皇子愣愣地点头,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魏修明没再说什么,直起身,冷冷地看向淑妃:“至于你,你近日心神不宁,回宫静养三个月吧。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淑妃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陛下!臣妾都是为了皇子……” “是为了皇子,还是为了你那点掌控欲?”魏修明打断她,“退下。” 淑妃咬着嘴唇,最后不甘地行礼告退。 魏修明转向两个小家伙,神色缓和下来:“好了,没事了。” 他伸手摸了摸小白的脑袋:“这小东西倒是命大。” 小白讨好地舔了舔魏修明的手指,逗得他轻笑出声。 “父皇……”小皇子鼓起勇气,“您可以让母妃不要再伤害小白吗?” “自然可以。”魏修明拍拍他的肩,“朕会警告她,再派个太医来看看它有没有受伤。” 有了父皇的保证,小皇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谢父皇!” 事情尘埃落定。 魏修明正准备扭头夸夸金兰月聪明,还知道来向他求助。 一扭头,却见小团子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小的身子不住地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魏修明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哭成小花猫似的小丫头已经一头扎进他怀里,小手紧紧攥着他的龙袍前襟:“呜呜呜呜……好可怕呜呜……” 年轻的帝王明显僵住了。 他俊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无措,迟疑地伸出手,动作生疏地轻拍小团子的后背:“好了……不哭了……” 小皇子也愣住了,一是小团子突如其来的情绪崩溃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二是…… 他从未见过父皇这般模样。 父皇忙于朝政,后宫众人能见到他的机会其实不多。 父皇没怎么带过他,他也从没有向父皇撒过娇。 ——实际上,不只是他,小公主也同样如此。 因此,他其实对他的父皇并不怎么了解,早知道印象里的父皇是一个无所不能,强大而充满威严,让人高不可攀的存在。 但现在,父皇在他面前露出活生生的,让他感到亲近的一面。 “小白……小白差点就死掉了……”小团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埋在魏修明肩头蹭得满是泪水,“窝好害怕……” 魏修明无奈地叹了口气,干脆把小姑娘抱了起来。 他手指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水,动作笨拙却温柔:“不怕了,朕不是已经罚了她吗?” 小团子抽抽搭搭地点头,小手还死死搂着魏修明的脖子不放。 “好了好了……”魏修明轻咳一声,“这么多人看着呢,羞不羞?” 小团子这才发现周围围了一圈的太监宫女,于是一头把脑袋埋进魏修明怀里继续掉小珍珠。 小皇子看着这一幕,突然小声说道:“父皇……儿臣也害怕……” 魏修明挑眉看向自己的儿子,嘴角微扬:“怎么,你也想抱?” 小皇子红着脸摇头,却悄悄往父皇身边挪了两步。 魏修明轻笑一声,空着的那只手揉了揉小皇子的脑袋:“行了,都跟朕回御书房。让人备些点心,再叫太医来看看这小狗。” 他抱着小团子大步向前走去,小白欢快地跟在后面,小皇子也亦步亦趋地跟着。 可惜,刚走出没两步,曲子晋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脸上写满焦急。 “陛下!臣听说……”话未说完,他的目光就落在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团子身上。 “老师!”曲子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心疼得眉头都皱了起来,“怎么哭成这样?” 他下意识伸出手:“来,我抱抱。” 魏修明抱着小团子的手臂不自觉地紧了紧,心中莫名有些不悦:“爱卿不必……” “老师!”小团子却已经朝着曲子晋伸出小手,还带着哭腔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抱抱……” 魏修明的手臂僵在半空,看着小姑娘毫不犹豫地扑进曲子晋怀里,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酸涩。 他抿了抿薄唇,默默收回手背在身后。 曲子晋温柔地拍着小团子的后背,轻声哄道:“不哭了,我在这儿呢。” 他掏出随身带的帕子,仔细地给小姑娘擦脸:“小白没事了,对不对?” 小团子抽抽搭搭地点头,小手还揪着曲子晋的衣襟不放。 一旁的小皇子敏锐地察觉到父皇的情绪变化,悄悄拉了拉魏修明的衣袖:“父皇……” 魏修明低头看着儿子关切的眼神,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无妨。” 他整了整衣袖,故作镇定道:“既然曲太傅来了,就让他照顾福康县主吧。” 曲子晋这才注意到魏修明的神色,连忙行礼:“是微臣僭越了。只是县主在宫中一直是由微臣照料的,微臣一时情急……” 魏修明摆摆手打断他:“爱卿不必解释。” 他的目光在小团子红扑扑的小脸上停留片刻,又很快移开:“不如带她去用些点心,再让太医看看吧。正巧,朕正准备带他们去御书房,爱卿也一起来吧。” “臣遵旨。”曲子晋谢过。 小团子趴在他怀里,扭头看向魏修明,软软地说道:“蟹蟹你……” 魏修明一怔,眼微微弯起:“不客气。” 小皇子见状,也鼓起勇气拉住父皇的手:“父皇,还有朝云……” “都去。”魏修明揉了揉儿子的脑袋,语气轻松了许多,“正好朕也有些饿了。” 45.雨露均沾不了一点 御书房。 太医仔细检查后,确认两个小孩和一只小狗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 小公主额头上的伤也包扎好了,此刻正和小皇子一起坐在圆桌旁,吃着御膳房刚送来的糕点。 魏修明心不在焉地捏着一块糕点,目光频频往殿角瞟去。 那里,曲子晋正抱着金兰月轻声细语地哄着。 小团子哭红的眼睛水润润的,粉嫩的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软软的发髻散了一半,几缕碎发贴在额前,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还怕不怕了?”曲子晋用帕子轻轻擦去小团子脸上的泪痕,声音如春风拂柳。 小团子摇摇头,小手揪着曲子晋的衣襟不放:“太傅,月儿素不素很没用……” “怎么会?”曲子晋心疼地捏捏她的小脸,“老师今天可勇敢了,救了小白呢。” 小白像是听懂了,立刻嘤嘤嘤地应和,直起身子探出前爪去扒拉小团子,可惜腿短爪子短怎么都够不着,急得直嗷嗷叫唤,逗得小团子终于露出笑容。 她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在光下闪闪发亮。 魏修明看着这一幕,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于是,他拿起一块糕点,故意提高声音自言自语:“这糕点是哪位御厨做的?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味道很不错。” 果然,小团子的小耳朵动了动,好奇地转过头来。 魏修明趁机晃了晃手中的糕点:“要不要尝尝?” 小公主见状,立刻会意地帮腔:“这糕点可好吃了,里面还有甜甜的馅呢!” 小团子犹豫地看了看曲子晋,又看了看魏修明手中的糕点,小脸上写满挣扎。 曲子晋忍俊不禁,弯腰将她放下,轻轻推了推她:“去吧。” 小团子立刻像只小蝴蝶般扑向魏修明:“月儿要吃!” 魏修明亲手将糕点喂到小团子嘴边,看着她心满意足地啃着,心里那股莫名的酸涩终于消散了。 再顺手一把将她抱起放在膝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慢些吃,别噎着。” 小皇子悄悄凑过来,把自己手上的糕点也递了过去:“这个……这个也好吃。” “唔蟹蟹……”小团子一手一个,雨露均沾地挨个咬一口,“唔豪赤!超豪赤!” 小团子吃着吃着,眼皮却开始不自觉地往下坠。 她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啄米的小鸡,手里的糕点渣子掉了一身。 “看来老师困了。”曲子晋走过来,半跪在地,温柔地将她手中的糕点取下,用帕子擦着她沾满糕点屑的小手。 小团子迷迷糊糊地往曲子晋怀里钻,小脸在他胸前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不动了。 怀里的小团子又以同样的方式被抱走了,魏修明有点不高兴了。 但他是大人,不是孩子了,不会直观的表现出喜恶。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反而关心道:“爱卿今日还要授课吗?” 曲子晋轻轻拍着小团子的背,低声道:“回陛下,臣想今日的课就免了吧。皇子公主和县主受了惊吓,今日不适合再继续上课了。另外……臣想先送县主回府休息。” 魏修明的目光落在小团子熟睡的小脸上,不自觉地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发,又在半途收了回来:“也好。”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失落。 小公主敏锐地察觉到父皇的情绪,凑过来小声道:“父皇要是喜欢小月亮,改日再召她进宫玩就是了。” 魏修明轻咳一声,故作严肃:“胡说什么。” 眼睛却忍不住又往曲子晋怀里看了一眼。 曲子晋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只是小心翼翼地起身,生怕惊醒怀中的小人儿。 小团子在睡梦中咂了咂嘴,小手无意识地抓紧了曲子晋的衣襟。 “臣告退。”曲子晋行礼道。 小白见状,立刻从魏修明脚边爬起来,摇着尾巴跟了上去。 魏修明看着这一行人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糕点不香了。 又看看自己面前的儿子女儿,一想到他们的“辉煌战绩”,就感觉他们也不香—— “父皇?”小皇子怯生生地递上一块糕点,“这个……这个很好吃……” “还有这个!父皇尝尝看!”小公主没小皇子那么怕他,兴高采烈地递上一块糕点。 魏修明回过神来,接过儿子女儿手中的糕点,挨个揉了揉他们的脑袋:“嗯,谢谢。” ——算了,孩子还行。 - 北定侯府。 曲子晋轻手轻脚下了马车,抱着熟睡的金兰月走进府门,小白乖乖跟在身后。 小团子的小脸还带着泪痕,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府邸下人很快便进行了通报。 “这是怎么了?”姜希悦与北定侯听闻曲子晋抱着女儿突然来访,赶紧赶来。 一见女儿的模样,二人连忙迎上来,声音都变了调。 曲子晋压低声音解释:“今日在宫里出了些状况……” 他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末了补充道:“……好在陛下明察,不仅将小白赐给老师,还罚了淑妃禁足。” “什么?!”北定侯大怒,又怕惊醒女儿,硬生生压低了嗓音,“淑妃竟敢如此对待我女儿?真以为我侯府无人吗?!真以为我是吃干饭的吗?!” 姜希悦心疼地抚摸着小团子的小脸:“我可怜的月儿啊,定是吓坏了。” 曲子晋轻声道:“老师很勇敢,今日多亏她当机立断去找陛下。” 姜希悦忍不住背过身抹眼泪:“是啊,若非月儿聪明,及时搬了救兵,否则……” 她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 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被淑妃带人抓住,小狗会被当着她女儿的面活活打死,必然会对她女儿的心理造成极大的创伤,这种心理阴影将来可能会伴随她一辈子。 更可怕的是,淑妃私底下还不知道会对她女儿做些什么…… 姜希悦都不敢再想下去。 光是听到今天女儿遭遇的事情,她就感觉快要窒息了,心疼的喘不过气。 她女儿虽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但也是他们一家子捧在手心里千娇百宠呵护长大的,何曾遇见过这样凶险的事情? “夫人,”北定侯轻轻拍了拍她肩膀,安抚道,“你先抱月儿下去休息一下吧,我想与曲太傅单独聊聊。” “好。”姜希悦点了点头,用帕子掩去眼角泪水,从曲子晋那接过小团子,抱着女儿离开了。 - 金兰月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熟悉的床榻上,小白正蜷在她脚边睡得香甜。 她立刻跳下床,光着脚丫就往外跑:“娘亲!爹爹!” “慢些跑。”姜希悦就坐在外间,听到声音立刻起身,一把抱住冲过来的小团子,“当心摔着。” 她担忧地看向小女儿,生怕她被今天这么一吓,有什么好歹。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小团子看起来很好。 “娘亲娘亲!”小团子兴奋地手舞足蹈,“小白是月儿的辣!小皇子和月儿窝还是朋友!窝还阔以把小狗狗带去一起玩!” 说着又鼓起小胸脯,骄傲道:“月儿今天可厉害啦!月儿救了小皇子和小白!” 恰巧北定侯推门进来,闻言走过来蹲下身,笑着捏捏她的小鼻子:“爹爹也听说啦,咱们月儿真厉害。” 姜希悦也温柔地替她整理睡乱的头发:“是啊,我们月儿最勇敢了。” 兴奋的小团子没注意到父母暗中交换的眼神。 46.参淑妃一本 金兰月闺房。 “月儿乖,你看大哥哥回来了,让大哥哥陪你一会儿,好不好?娘亲和爹爹有些事情要商量。”姜希悦将女儿抱回床上,温柔地掖了掖被子。 “好哒~”金兰月乖乖点头。 姜希悦转头对刚刚下学,听到消息赶来的金栖之嘱咐道:“照顾好妹妹,爹娘去去就回。” 金栖之点点头,坐到了小团子床边。 两个小孩目送着两位大人离开。 等房门轻轻关上后,金栖之才凑近妹妹,压低声音问道:“月儿,淑妃娘娘除了要打小白,还对你说了什么吗?” 才十岁的大哥哥虽然性格沉稳,但终究不算老练。 此刻神色是难掩的担忧与心疼。 小团子抱着软枕,小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稚嫩:“说了好多话呢……” 金栖之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被角:“都……都说什么了?” “唔……”小团子歪着小脑袋回忆,“好多好多……但是月儿没有听懂诶……” 她皱起小鼻子:“她凶凶的,是不是在骂月儿呀?” 金栖之紧绷的肩膀一下子松了下来,他轻轻吐出一口气:“那就好……没准她只是在说胡话呢,我们月儿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小团子又开心了,小尾巴翘起来:“嘻嘻~大哥哥也阔爱!” “月儿最可爱,”金栖之笑笑,伸手替妹妹拢了拢散落的碎发,“睡吧,哥哥在这儿陪你。” “可素月儿睡不着诶……”小团子躺在床上,葡萄似的大眼睛却眼巴巴看着他。 “那我给月儿讲故事好不好?” “好鸭好鸭!蟹蟹大哥哥!” “不客气,月儿想听什么?” “要七仙女!” “好的。在很久很久以前……” - 屋外廊下 姜希悦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好一个淑妃!竟敢如此欺辱我女儿!” 北定侯脸色阴沉得吓人,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当着三岁孩子的面说这种话,简直欺人太甚!” 宫里事情发生时,涉事人员太多,围观的人也不少。 有心人稍加打听,事情便能原原本本的全部知晓。 曲子晋从宫人口中得知了全部,而北定侯又从他口中得知了一切,转而告诉了姜希悦。 二人原先粗略一听已是愤怒,事情真相细细得知后,更是怒火中烧。 “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姜希悦愤愤道。 北定侯冷笑:“夫人不说我也会这么做。明日早朝,我定要参她和她背后的家族一本!” 姜希悦转头望向女儿的房间窗户,烛光将大儿子哄妹妹的身影映在窗纸上:“她怎么敢的。我家月儿还那么小……” “正因为她还小,”北定侯沉声道,轻轻握住她的手,“才更要让那些人知道,敢动我家的孩子,就要付出代价。” - 淑妃戚氏,闺名寻鸢,其父为兵部侍郎。 翌日。 朝堂之上。 北定侯手持玉笏出列,声音沉稳有力:“臣有本奏。淑妃戚氏纵容宫人行凶,藐视皇权,其族人更有多项不法之事……” 他呈上厚厚一叠奏折:“请陛下过目。” 北定侯向来与人为善,此刻他突兀站出来参人一本,参的还是唯一一个育有皇子的淑妃以及她的族人,这让朝臣都有些惊讶,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淑妃父亲兵部侍郎脸色也不太好看,但是不是慌乱,而是不耐烦。 站在这里的朝臣多多少少是清楚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但他们没有想到北定侯会站出来正面对抗淑妃家族。 毕竟,在他们眼里,昨天淑妃是有错,可她毕竟是小皇子的母亲,大概率还是未来的太后,下一任皇帝的生母。 无论从哪方面看,和淑妃家族对上都是很不明智的——不,可以说是直接失了智。 更何况,昨天皇帝不是已经惩罚淑妃了吗?再跳出来参这一本又有什么意义呢? 没准还会因此惹恼皇帝,实在是得不偿失。 因此,不少人都觉得北定侯可能是疯了。 但介于他良好的人缘,有些官员还是开始劝他,劝他现在改口还来得及。 然而,北定侯不听,只固执地将奏折乘上去。 魏修明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接过。 众人纷纷低下头,不忍再看—— “这是何苦呢?” “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是为了他家小女儿讨公道吧?但陛下已经罚过了,何必纠缠不休呢?” “不是说他家福康县主是福星孝女吗?我看啊,这北定侯府要因为这‘福星’、‘孝女’倒霉了。” 众人或惋惜、或无奈、或幸灾乐祸。 但注意力都无一例外地放在了陛下身上。 魏修明接过奏折,越看脸色越沉。 忽而,他猛地合上奏折:“好大的胆子!” 兵部侍郎露出得意的神色:“听见了吗?北定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不自量力来与我作对。” 他洋洋自得,嘲讽道:“你家福康县主的好名声看起来像是徒有其表啊,不仅半点好处没给你捞着,反而还要让你赔上前程。” 北定侯冷冷看他:“事情还没定论呢,兵部侍郎是否得意的太早了?” “陛下会站在哪一边已经很明显了,”兵部侍郎压低声音,讽刺道,“你不会以为你能赢吧?” 北定侯不言,只是看向高座上的皇帝。 九龙冠冕之下,无人能看清他的神情,只听闻年轻的皇帝冰冷开口—— “传朕旨意。” 众朝臣纷纷躬身聆听。 “淑妃戚氏,嚣张跋扈,言行不端,有失皇室威仪。夺协理六宫之权,褫夺封号,禁足延长至一年。” “其父兵部侍郎戚崇义贪污受贿,私德有亏,停职待参!” 整个朝堂都静了一瞬。 不少朝臣都震惊地忘了规矩,惊愕抬头。 片刻之后,众人才纷纷下拜。 “今日朝会到此为止。退朝。”宝座上的帝王起身离开。 太监拉长语调:“退朝——” 皇帝一走,朝堂立刻炸开了锅。 “不可能!这不可能!”兵部侍郎满脸不敢置信,被侍卫强行拖走,喊叫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北定侯则重新露出笑容,冲着他高声大喊:“陛下会站在哪一边已经很明显了,你不会以为你能赢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爽!” 紧接着,他被众人团团围住,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七嘴八舌地问—— “不是,你怎么做到的?” “不应该啊……” “为什么陛下会站在你这边,而不是戚氏那边啊?” “你不会是奏折上写了啥了不得的东西吧?” 对此,北定侯摊手:“没写啥特别的,平常御史台怎么参人,我就怎么参。” “至于陛下为什么站在我这边,实际上是因为——”他拉长语调,吊足众人胃口,然后耸肩,笑容猖狂,“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出门去,徒留面面相觑一脸懵逼的众人。 “这不对劲吧?” “不知道哇……” “惊天反转啊……” “这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 “他家福康县主,不会真的是个福星转世吧?” “好像……只有这种可能性了?” 47.发疯 淑妃宫中 “砰——” 一只上好的茶盏被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贱人!都是贱人!”前不久还是淑妃,如今是戚妃的戚寻鸢发疯似的将妆台上的胭脂水粉全部扫落,铜镜被她一把掀翻,发出巨大的声响,“本宫要杀了那个小贱种!杀了她全家!” 宫女们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大宫女春桃壮着胆子劝道:“娘娘息怒,当心身子……” “滚!”戚寻鸢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得春桃跌坐在地,“连你也敢来看本宫笑话?!” 她此刻精心梳妆的发髻散乱不堪,金钗歪斜地挂着:“本宫入宫这么多年,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她手指深深掐进掌心皮肉里,鲜血顺着指缝爬进去:“那个小贱人……本宫定要她生不如死!” 殿内一片狼藉。 价值连城的云锦帐幔被撕扯得七零八落,西域进贡的琉璃灯盏碎了一地。 戚寻鸢发疯似的在殿内来回踱步,裙摆扫过满地碎片,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金兰月……金兰月!”她每念一次这个名字,脸上的肌肉就扭曲一分,“本宫要让你付出代价!” 她不敢恨皇帝,也不敢恨刚刚还险些参倒戚家的北定侯。 于是,她只能恨一个三岁的小娃娃,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身上。 她冲到梳妆台前,抓起一把金剪,对着铜镜中自己的倒影狠狠砸去:“要是本宫能得陛下宠爱,何至于此!” 宫女们吓得魂飞魄散,却无人敢上前阻拦。 直到戚寻鸢发泄够了,瘫坐在地上,才有人战战兢兢地递上帕子:“娘娘,您的手流血了……” 戚寻鸢看着手上被碎片割出的伤口,疯疯癫癫地将血抹在帕子上:“好啊,流得好……去,把这帕子送给陛下,就说本宫悔恨交加,自残明志。” 她快气疯了。 入宫那么多年,或许她早就心理不正常了。 一开始她渴望着皇帝的宠爱,但很快,她就发现皇帝根本不爱她。 或者说,他不爱后宫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她很不甘心,但她有了儿子,这种不甘心就短暂的消失了。 她想,皇帝不爱她,那他难道还能不爱他的儿子吗? 可很快她就发现了,她确实看不出来皇帝有多爱小皇子这个唯一的儿子。 曾经,在生下皇子之后,她自以为稳操胜券,能够登顶后位。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帝丝毫没有要扶正她的意思。 甚至那个只生下了一个不值钱的女儿的贤妃,都能和她平起平坐。 她好不甘心啊。 这种不甘心越演越烈。 她想去吸引皇帝的注意力,想要权利,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上荣宠。 但是皇帝不搭理她。 于是她就逼自己的儿子去吸引皇帝的注意力,但是皇帝也没有给小皇子过多的关注。 不甘心的地方越来越多,这种不甘心慢慢的演变成了扭曲的恨意。 每一次她在外面吃瘪,她对小皇子的掌控欲就更深一点。 渐渐的,她将这些错怪在了小皇子身上,怪他不够聪明,不够争气。 要不然为什么会得不到他父皇的爱?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但那又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儿子,她也爱他。 可她又不能容许他离开自己,忤逆自己…… 这种复杂的情感,一点点把她逼疯。 - 御书房 魏修明放下朱笔,抬眼看向站在殿中央的小皇子。 五岁的孩子挺直腰背站着,却掩不住微微发抖的手指。 “嘉佑。”魏修明招手示意他上前,“过来。” 小皇子小心翼翼地走近,在距离御案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规规矩矩地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魏修明沉吟片刻,“朕处罚你母妃,你可怨恨朕?” 小皇子猛地抬头,乌溜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又迅速低下头:“儿臣不敢……母妃做错了事,理应受罚。” 魏修明目光微动,起身走到小皇子面前蹲下,与他平视:“朕问的是,你可怨恨?不是敢不敢怨恨。” 小皇子咬着嘴唇,半晌才轻声道:“儿臣不怨……母妃她……她不该那样对小月亮,也不该……” 话未说完,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他害怕戚寻鸢,可那毕竟是他的母亲。 孩子对母亲刻在骨子里的孺慕与爱,是很难抑制的。 魏修明只是伸手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既如此,随父皇去看看你母妃吧。” - 戚妃宫中 殿内一片狼藉尚未收拾完毕。 戚寻鸢正对着铜镜重新梳妆,手中的玉梳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散乱的长发。 “娘娘,您别太伤心了……”大宫女春桃小心翼翼地劝道。 戚寻鸢冷笑一声,将玉梳重重拍在妆台上:“伤心?本宫为何要伤心?” 她盯着铜镜中略显憔悴的面容,眼中狠厉:“本宫还有皇子,只要他还是皇子,本宫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她突然转身抓住春桃的手腕:“你说是不是?只要嘉佑还认本宫这个母妃,陛下就不得不给本宫留几分颜面……” “他是本宫肚子里爬出来的,他这辈子都注定要被我抓在手心里。他不能忤逆我,绝对不能!” “虽然没用了些,但是没关系,我慢慢调教,他总会变得温顺乖巧,讨人喜欢的……” “娘娘!”春桃惊恐地看着她。 戚寻鸢却浑然不觉,继续自言自语:“等风头过去,本宫自有办法……那北定侯府的小贱人,本宫定要她……” “放肆!” 一声怒喝如惊雷炸响。 戚寻鸢猛地回头,只见魏修明抱着小皇子站在殿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 小皇子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她。 “陛、陛下……”戚寻鸢慌忙起身,却不慎带翻了妆凳,“臣妾不知陛下驾到……” “朕今日带嘉佑来,本是想看看你是否真心悔过。”魏修明冷笑一声,“没想到竟听到这番''肺腑之言''!” 小皇子紧紧搂着父皇的脖子,小脸煞白。 戚寻鸢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都被听了去,顿时面如土色:“陛下明鉴!臣妾只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魏修明怒极反笑,“朕看你清醒得很!竟敢将朕的皇子当作你争权夺利的筹码!” 戚寻鸢扑通一声跪下:“陛下!臣妾知错了!嘉佑,快替母妃求求情啊!” 小皇子将脸埋在父皇肩头,身子微微发抖。 魏修明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转向戚寻鸢时眼神已冷若冰霜:“从今日起,嘉佑搬去重华宫独居,没有朕的允许,你从今往后再不许见他!” “陛下!”戚寻鸢猛然抬头,神色惊慌扭曲,“这不行!绝对不行!!” “没得商量。”魏修明丝毫不给她讨价还价的余地。 戚寻鸢膝行上前想要拉住魏修明的衣摆:“您不能这样对臣妾!嘉佑是臣妾的命啊!” 魏修明侧身避开,冷声道:“朕已下旨彻查戚家,你若还想保全母族,就给朕安分些!” 说完,他抱着小皇子转身离去,再不看瘫软在地的戚寻鸢一眼。 48.完全不能理解 魏修明步伐不徐不疾,一步一步走在宫道上。 路途开阔,两边高墙巍峨耸立,威严却冰冷。 小皇子趴在魏修明肩头,小声问道:“父皇……儿臣以后真的不能见母妃了吗?” 魏修明脚步微顿,轻拍他的后背:“等你母妃真正知错了,父皇会考虑的。” 他叹了口气:“嘉佑,你要记住,你是朕的儿子,是皇子。不该被任何人当作棋子,明白吗?” 小皇子趴在魏修明肩头,小声抽泣着。 魏修明轻抚他的后背:“别怕,父皇在。” “父皇……”小皇子抬起泪眼,“母妃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魏修明脚步彻底停下,将儿子抱得更紧了些:“不是的。你母妃……只是被权势迷了眼。” 小皇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含着泪,犹豫了又犹豫,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要说出藏在心底的话。 “父皇……”小皇子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我其实很坏。” 魏修明眉头微蹙,轻轻抬起儿子的下巴,不许他畏缩低头,强行让他看着自己:“为何这么说?” 小皇子的睫毛颤了颤,眼泪无声滑落:“因为……因为每次母妃骂完我,我就会想去欺负别人。” “每次被母妃说完,我就不高兴……然后,就想让别人也不高兴……” 他抽噎着说:“就像……就像我总和朝云打架,是因为母妃说我一定要是最好的,绝对不可以被朝云比下去……所以,我就总想打败朝云……” 魏修明明白了。 他想起曲子晋曾经提过,小皇子有时会莫名其妙地出言攻击他们,原来症结在此。 “但是……但是小月亮不一样!”小皇子突然抬起头,吸了吸鼻子,“我一开始也总想欺负她,让她不要和朝云玩,和我一起玩……我都这么坏了,可是她居然分糖给我,每次都原谅我……” “小月亮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她让我和朝云变成了好朋友……我也才知道,我也是可以有朋友的,而不是都是要打败的敌人……而且,在那之后,太傅也经常会夸我,比母妃夸我的时候开心多了……” 魏修明垂眸,抚摸着儿子的头发:“嘉佑不坏,是你母妃错了。” 小皇子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其实……其实母妃被禁足,我是松了一口气的。” 说完立刻紧张地看向父皇,生怕这句话会惹怒他。 魏修明却只是将他搂得更紧了些:“告诉父皇,你母妃平常都跟你说些什么?” 小皇子咬着嘴唇,半晌才开口:“母妃总说……说我若是不听她的话,父皇就会更不喜欢我了。” “还说……说我要是表现不好,她就不喜欢我了,没有了母妃的庇佑,到时候连宫女太监都会欺负我……” “她说,大家接近我都是有目的地的,只有她是真心对我好……让我不要相信别人……” 魏修明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沉。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儿子竟日日活在这样的话语中。 “有时候我背书错了一个字,母妃就会罚我跪着抄写一整夜。”小皇子越说越委屈,“还说……说我这么笨,根本不配当皇子……” “够了。”魏修明突然打断他,声音里压抑着怒火。 见儿子吓得一抖,又连忙放柔语气:“嘉佑,你记住,这些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小皇子怯生生地问:“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魏修明捧起他的小脸,“你是朕最聪明的儿子。太傅不是常夸你功课做得最好吗?前日你写的功课,朕看了也觉得很好。” 小皇子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那……那小月亮会一直和我玩吗?” 魏修明嘴角挑起一个笑容:“当然会。她不是很喜欢你吗?” “我也喜欢她!”小皇子也恢复了精神。 “所以你们要好好相处,可不能再吵架打架了。”他叮嘱道。 “我不会的!”小皇子连连保证,“我一定会对她好!一辈子对她好!” “……怎么越说越奇怪了,”魏修明摇摇头,“走了,父皇带你去重华宫,看看你喜不喜欢新宫殿。” “好!那我到时候就可以带小月亮到重华宫玩了……也带上朝云吧。” “是啊,可别只记得小月亮,忘了朝云。”魏修明抱着他往前走。 小皇子趴在他肩头畅想未来。 在小皇子看不见的情况下,魏修明挑起的嘴角下放,脸上毫无笑意。 他完全不能理解戚寻鸢。 明明他的后宫很干净,明明他只有两位妃子,明明她们各自拥有自己的孩子。 他将管理后宫的权利平均分给这两位妃子,并给了她们一样的位份。 对于她们的孩子,也是一视同仁的公平对待。 他平常不入后宫,因此对于后宫的管束力度也不大。 尤其是除戚寻鸢之外,另一个妃子便是贤妃,贤妃是一个温柔娴静,与世无争的人,哪怕戚寻鸢总是挑衅她,她也从不理会。 魏修明不明白戚寻鸢为什么不能像贤妃一样? 就像他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要到处找人麻烦。 明明可以看书写字,弹琴作画,闲来无事时举办宴会与宫外的女眷们聚一聚。 哪怕是她闹着要养什么猫猫狗狗,他也只是默默同意了。 甚至想念家人的话,也可以时不时将家中的母亲,姐妹接到宫里来小住一段时间。 他自认为给了她们足够的尊重与宽容。 除了和他一样不能离开皇宫之外,她们有了足够的自由和权利。 皇宫之中的人尊重她们,她们也有了可以傍身的子女,并且养在自己膝下。 在这种拥有钱权,锦衣玉食,还不用宫斗可以活得无忧无虑的生活…… 他不明白戚寻鸢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她到底在恨什么? 他真的,真的完全不能理解戚寻鸢。 - 文华殿。 清晨。 金兰月带着小白蹦蹦跳跳地跑进学堂,小狗脖子上系着熟悉的红绸带,在晨光中格外鲜艳。 她一进门,就看见小皇子已经端坐在案几前,正认真地写着什么。 “殿下!”小团子欢快地跑过去,“你看,小白!” 小白闻到熟悉的气味,立刻“嘤嘤嘤”叫着往小皇子怀里扑。 小皇子手忙脚乱地接住这个毛茸茸的小家伙,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魏嘉佑!”小公主也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听说你搬去重华宫了?太好了!这样你以后就不用和你母妃住在一起了,就不用天天听……” 她突然意识到说错话,赶紧捂住嘴。 小团子其实没听明白。 她左看看,右看看,只大概明白了小皇子要离开“母妃”。 她知道,母妃就是娘亲的意思。 小皇子要离开娘亲了。 小团子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和自家娘亲姜希悦。 她立刻皱起一张包子脸,甩甩脑袋把想法甩出去。 好可怕! 她才不要离开娘亲! 一想到这个事情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于是,感同身受的小团子连忙拉住小皇子的衣袖:“泥别难过……” 出乎意料的是,小皇子摇了摇头:“没事的。其实……确实轻松多了。” “哎呀你伤心什么,这是好事!”小公主搂住不明所以的小团子,“来来来我和你讲!” 49.用巫蛊对付他 一炷香过后…… 金兰月这次听明白了。 “噢……”小团子突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问,“小皇子现在住在重华宫,要不要……把小白接回去?” 她声音越来越小:“就是……问问……要不当月儿没说叭……” 小皇子看着小团子紧张的样子,突然有点想笑,又觉得心里暖暖的。 很显然,她是怕他孤单,才忍痛割爱愿意把小白还给他——虽然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他伸手轻轻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脸颊:“不用了。小白明显更喜欢你。” 确实,此刻小白正高高兴兴地蹭着小团子,小脑袋还一个劲地往她怀里钻。 “真的吗?”小团子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随即又不好意思地补充,“那泥想小白的话,窝每天都带它来上学!” 小公主在一旁偷笑:“我看你是巴不得魏嘉佑这么说吧?” “才没有!”小团子大声反驳,然后声音迅速低下去,“窝是真的愿意……吧?” 小皇子看着她们,突然觉得胸口那种沉闷感减轻了许多:“我们一起养它,好不好?” “好鸭!”小团子开心地拍手。 小皇子伸出手,拉着小团子:“谢谢你。” “嗯?”小团子歪头。 “就是……”小皇子难得有些害羞,“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不用欺负人来证明自己,原来我也能交到朋友。” 小团子眨眨眼,甜甜笑:“泥本来就很好鸭!小公主、太傅、陛下,还有小白,大家都喜欢泥!” 小皇子看着她圆圆的小脸,甜甜的笑容,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他低下头,假装整理衣摆,悄悄抹了抹眼角:“嗯。” 小白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站起来亲热地舔了舔他的手指。 小皇子破涕为笑,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啊呀你还害羞了。”小公主戳戳他发红的耳朵,笑。 “我没有!”小皇子嘴硬,但没有很硬,“就……就一点点吧……” “那就是害羞了!”小公主肯定重复。 “害羞啦害羞啦~”小团子拍手附和。 小皇子现在不仅耳朵红了,连脸也一起红到脖子处。 恰好上课了,小皇子如蒙大赦赶紧回了座位。 曲子晋从殿外走来,将手中的书册轻轻放在案几上,目光扫过三个孩子,却先提了一件其他的事情:“陛下今早下了旨意,要为皇子殿下重新挑选一位伴读。” 小公主惊讶:“魏嘉佑之前的伴读不是都被他赶走气走了吗?父皇还气得说过不给他找伴读了。” 她和小团子都看向小皇子。 曲子晋道:“如今小皇子‘改邪归正’,所以,陛下又重新将此事提上了日程。” 小团子举手发问:“太傅太傅,是和月儿一样的伴读嘛?” “是的,要每日陪殿下一起读书习字,同进同出。”曲子晋说着,目光落在小皇子身上,“殿下觉得如何?” 小皇子也想起了以前自己的“辉煌战绩”,赶紧保证:“我……我这次一定好好对待伴读。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乱发脾气了。” 曲子晋点点头:“殿下能这么想,我很欣慰。” “那伴读会是谁鸭?”小团子好奇地问。 “这个的话,陛下说会从世家子弟中挑选。” 对于这件事情,小团子显得很高兴:“好耶!窝们又要有新朋友啦!” “希望他能和小月亮一样可爱!”小公主道。 小皇子也赶紧点头:“这个我也希望!” “难得我们观点能达成一致嘛。” “因为,”小团子捧着小脸开心道,“月儿超阔爱!” 对于她自卖自夸的行为,三人纷纷笑了,随后一致点头:“是的是的。” “好了,就先闲聊到这里吧,”曲子晋轻咳一声,拿起书,“现在,该上课了。” “啊——”三个小豆丁纷纷哀嚎,认命地翻开书。 占用课堂时间的闲聊过去,接下来,曲子晋开始正式教授三个小豆丁术数。 教学内容是根据小皇子小公主来定制的,对此,他其实一直很担心三岁的小团子能不能跟上五岁的皇子公主。 因为这个,他还特意熬夜又做了另一版教材,做好了小团子跟不上进度,他就开小灶,在非课堂时间单独为她补习的准备——虽然是一片好心,但小团子知道了估计要哭哭了。 不过,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小团子完全能够跟得上。 这让他很欣慰,又很骄傲。 不愧是他的老师! 同样的—— 小团子悄悄松了一口气,拍拍小胸脯。 还好还好,系统姨姨给了她基础知识精通(术数版),所以太傅教的她都能懂。 她真棒! - 一转眼,便到了放学时分。 小皇子突然拉住金兰月的衣袖:“小月亮……” 他支支吾吾地说:“能不能让小白……去重华宫住两天?” “啊……”小团子有点舍不得,“两天,好久噢……” “拜托了,就两天!”小皇子急忙说,“我让人准备了新的狗窝,还有御厨特制的肉脯……” 【任务已触发】 【魏嘉佑又帮着她开始抢夺你的东西了。】 【你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明明你现在本来就不剩下什么东西了,可是他们却还不肯放过你!】 【魏嘉佑是她最忠实的追随者,也是她的靠山,他不倒,她也不会倒。】 【于是,你决定对付魏嘉佑。】 【可他是当朝皇子,还是唯一的皇子,你该拿什么对付他呢?】 【你陷入了沉思。】 【但很快,你就有了主意。】 【用巫蛊对付他!】 【你决定将写有皇帝生辰八字的巫蛊娃娃藏进魏嘉佑的宫殿之中,再引导皇帝发现。】 【这样一来,哪怕你没办法扳倒魏嘉佑,也必然能让他被皇帝疑心,进而不喜,让他遭受重创。】 【任务:将巫蛊娃娃偷偷藏进魏嘉佑的宫殿之中,再引导皇帝发现】 【嘀】 【此任务难度极大,奖励已升级。】 【奖励:读心术(系统版)】 【奖励介绍:读心术(系统版)指的是——您可以在其他系统与它宿主对话时,听见二者的心声。】 系统姨姨突然开口了,而且说了好长一段话…… 小团子眨巴眨巴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地没听懂。 她揉揉小脸,努力思考。 大概就是……送一个娃娃给小皇子,再告诉陛下这件事情? 小团子理解了。 她又下意识想到——小皇子是不是太孤单了,所以才需要娃娃的陪伴? 小公主早上还告诉她,小皇子离开了娘亲,现在在一个人住。 所以,小皇子才想要小白陪陪他嘛? 小团子越想越觉得小皇子好可怜,连她都忍不住共情地眼泪汪汪起来。 她好过分,小皇子都这么可怜了,她却连让小白陪小皇子两天都不肯。 小皇子该有多伤心呀! 他都要偷偷躲起来哭了! 而面前—— 小皇子见小团子大眼睛突然蓄满泪水,他立刻紧张道:“那个,那个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