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召唤不良帅发动玄武门之变》 第一章:召唤不良帅袁天罡 【留下评论,领养帅哥美女回家,另外不太走原著,修为阶段放在评论中。】 太安皇城天牢。 青黑条石垒成的囚笼比大学宿舍宽不了多少,高处气窗斜切进一道惨白的光。 “小刀拉屁股,真特么开门!” 赵晨一脚踹在墙壁上,你说被百吨王撞的穿越就算了,还特么穿牢里了! 还是综武世界! 三天前他还是个被百吨王撞飞的现代社畜,再睁眼就成了这离阳王朝刚被认回的私生子。 原以为能体验一把皇子生活,结果昨晚钦天监一句“紫微星旁现伴生帝星”。 瞬间离阳各个皇子,朝中大臣纷纷将目光投向赵晨这个突然出现的皇子。 当晚赵晨就被下大狱。 赵晨踹累了坐在草席上,一脸无奈。 “咋那么封建迷信呢?原主无权无势,有啥资格争夺皇位?这些人脑子都抽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赵晨必须尽快想办法离开大狱。 梅长苏那句得麒麟才子得天下就有可能身首异处,更何况是赵晨这种伴生帝星,他们才不会管真假,杀了再说。 皇帝不动手,那些皇子也不会放过赵晨。 不行不行,赵晨你不能丧气,网上怎么教的来着,一般穿越都会遇见困难,这是老套路了,所以…… 盐?不会。 石灰?不会。 武力?小菜鸡。 草!怎么什么都不会,原主就是个废物。 既然如此,就只能…… “系统爹,系统爸,系统快快出现吧!” 【闭嘴,以后不要念这个,太恶心了。】 【召唤系统已上线,竭诚为您服务。】 赵晨呼吸一滞,欣喜万分。 果然呐,我闭眼天黑睁眼天亮,我不是主角谁是主角,我就说拥有系统的男人! “系统,我要陆地神仙境修为!” 【没有。】 系统回答很干脆。 “我要十万铁骑。” 【没有。】 赵晨脸一垮。 “啥都没有,你个废物系统有屁用?” 赵晨略感失望,我都穿越了,你不会还要我努力吧。 上一世当牛马,这一世还当牛马,搞什么啊? 【本系统乃召唤系统,作为见面礼可以为宿主提供一次人物召唤,以及一件随机物品,同时宿主可以获得召唤人物三分之一的实力,且绝对忠诚。】 赵晨眼前顿时一亮,哦豁,还有这种不劳而获的好事。 “快召唤,现在!立刻!马上!” “犹豫一秒都是对系统的不尊重。” 他现在钱粮人都缺,唯一不缺的恐怕就是有这么一条贱命。 太安城下暗流涌动,稍有不慎赵晨就一命呜呼。 【召唤成功,恭喜宿主召唤不良帅袁天罡(附带八百不良人),控魂丹一枚。】 赵晨身子一震! 召唤而来的可是画江湖系列中三百年功力横压一世,龙泉剑下无人能挡的绝世之才! 此人一柄龙泉剑,为李唐天下截留生机一线。 若遇明主,必然是青史留名的辅臣之辈。 可惜啊最后…… 这一世,也定要让大帅之名传遍天下! 【人物:袁天罡 修为:指玄巅峰(可斩天象年轻) 持有龙泉剑,华阳针,天罡决。】 【宿主所召唤人物境界,达成特定成就提升,他们实力提升,宿主实力也会提升,永远保持拥有其三分之一的力量。】 赵晨不禁大惊,面板上一句可斩大天象足以证明袁天罡的实力。 整个雪中乃至其余国度都没有几个大天象,轩辕家老狗也只是天象境。 而且袁天罡现在是指玄,又不代表一直是,往后他只会越来越强。 赵晨已经开始想象,如果自己召唤出十位类似袁天罡的人物,难以想象自己会强大成什么样子。 再看另一个物品。 【控魂丹:宿主令人吞食,可控人心魂,为己所用,更可意识占据他人身体自行操控。】 此物也是大有用处! 正欣喜着,面板消散,一道黑影豁然出现在眼前。 玄铁面具下的眼睛迸射精光,猩红黑袍无风自动,腰间那柄龙泉剑突然发出嗡鸣——活像头被铁链拴了三百年的恶龙。 青铜獠牙下传来沙哑低笑,袁天罡单膝跪拜。 “臣袁天罡,参加陛下!” 赵晨一听! 嗯~深的朕心。 “咳咳,喊我殿下即可,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呢。” 赵晨伸手扶起袁天罡的瞬间,一股磅礴真气突然自丹田爆发! "这是……" 灼热的能量如狂龙般在经脉中奔腾,所过之处筋骨齐鸣。 赵晨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震颤,每一个毛孔都在吞吐天地灵气。 咔咔咔—— 体内接连传来九道脆响,竟是直接冲破境界壁垒! “恭喜殿下晋入一品金刚境!” 袁天罡恭贺行礼。 “殿下这般年纪如此修为,真乃天才!” 赵晨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 现在的他,恐怕一掌就能拍死先前的自己。 更惊人的是,这暴涨的修为竟如千锤百炼般扎实,没有半分虚浮。 他望向眼前这位不良帅,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大帅不愧是大帅,就是牛逼! 欣喜之际,赵晨耳廓微动,隐约捕捉到一丝异响。 还未等他出声,身旁的袁天罡已然化作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隐入黑暗之中。 “嗒嗒、嗒……” 清脆的脚步声在幽深的甬道中回荡。 赵晨抬眼望去,只见一名身着宦官服饰的男子手持托盘缓步而来。 托盘之上,一盏琉璃杯盛着琥珀色的酒液,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来人身材瘦削如竹,面白无须。 他嘴角噙着笑,可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毒蛇般的寒光。 “韩生宣。” 赵晨眯起眼睛,眉头皱起。 这位皇帝赵淳身边忠实的鹰犬,此刻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 “蒙殿下还记得老奴,实在荣幸。” 韩生宣躬身行礼,声音尖细。 赵晨目光下移。 “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熟悉的扬景让他心头警铃大作。 赐酒?怕不是要送他上路! 韩生宣却不急着答话,而是用探究的目光将赵晨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回殿下的话,今夜陛下在保和殿设家宴,特命老奴给七殿下送来御酒一杯。” 赵晨眼底寒光一闪而逝。 “所有皇子都在?” “当然,陛下邀约谁敢不来?殿下喝酒吧。” 赵晨冷笑。 “你这酒里怕是加了什么好东西吧?” 果然虎毒不食子这话,在皇家就是个笑话,连亲生骨肉都能痛下杀手,不愧是能从八子夺嫡中脱颖而出的人物。 暗地里袁天罡已经做好准备,但凡韩生宣敢强行动手,他立刻挥剑斩下此人狗头。 韩生宣闻言也不恼,反而恭敬地朝保和殿方向拱了拱手。 “殿下此言差矣,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如果我不喝呢?” “不喝?” 韩生宣笑容弧度更甚。 “喝与不喝就是殿下自己选,不过老奴明天会再来的,陛下吩咐,会以亲王礼仪给殿下留个体面。” 韩生宣将托盘放下,没有行礼,直接离开。 “老奴便先走。” 【恭喜宿主触发任务:节制天下兵马!(控制或者登基称帝) 任务奖励:随机一次召唤人物,三百玄甲精锐!】 赵晨一脚踢飞酒杯。 “既然如此,别怪我心狠手辣!” “袁天罡!” 第二章:八百就八百!八百人先下手为强! “臣在!” 袁天罡立刻出现在身前。 赵晨询问道。 “如果我没记错,我们还有八百不良人吧?” “回殿下,八百不良人已经安插在太安城内各处,他们每一个都是各中好手,殿下可随时调遣!” 袁天罡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要赵晨一声令下,他立刻照办。 赵晨呢喃着八百人,皇宫禁军数千,内部还有不少高手。 可是赵晨没得选,或许他可以与袁天罡一起杀出皇城,但以后必然陷入无休无止的追杀中。 与其日日夜夜提心吊胆,但不如凭死一搏,换个锦绣前程。 他现在的处境比之太宗更难。 赵晨攥紧拳头,指节发白。 “韩生宣明天还会再来,这杯毒酒迟早要喝,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袁天罡拱手断言。 “袁天罡持剑,殿下持弓,天下谁人敢拦!” “八百人…八百人就八百人!八百人先下手为强!” 赵晨下令。 “袁天罡!” “在!” “不良人在何处?” 袁天罡袖中滑出一卷羊皮地图,在草席上铺开。 太安城地形平面尽显眼前。 “朱雀门守卒中有我们十二人,玄武门二十四人,禁军马厩、武库、膳房皆有布置。” 袁天罡指尖点向皇城核心处。 “最关键的,保和殿当值太监里,有三位不良人。” 赵晨目光一凝。 保和殿!皇帝宴饮之所! 他心中不由赞叹,系统牛逼啊!这特么还能安排不良人!心疼那三位,以后养老包在我身上。 若内与保和殿内之人里应外合,胜算定然高上不少。 “那个老太监呢?” “那阉人疑心极重,他身边并没有我们的人。” 袁天罡冷哼一声。 赵晨担忧的问。 “你有把握胜他吗?” 韩生宣同样可以指玄杀天象,就是不知道两者孰强孰弱。 袁天罡回道。 “他刚才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我,虽然没有与他打过,但我至少有七成胜算赢他。” 赵晨深吸一口气,心中下定决心。 赵晨心中思索着:若想取皇帝的首级,从玄武门进入能以最快的时间抵达保和殿,而且玄武门看守薄弱,还有策应,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大帅。” 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传令所有不良人,戌时三刻必须集结玄武门,另外——”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 “确认皇帝今晚是否真在保和殿设宴。” “臣领命!” 话音未落,烛火骤然一暗。 待火光重新亮起时,已不见袁天罡的身影。 赵晨缓缓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今夜过后,不是龙御九天,便是…万劫不复! …… 保和殿内,六张紫檀案几分列两侧,珍馐美馔分毫未动。 众皇子正襟危坐,殿内弥漫着压抑的寂静。 紫微星旁突现伴生帝星,此乃天命更迭之兆。 皇帝今夜设宴,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一扬鸿门宴。 他们这位父皇素来心狠手辣,伴生星显现当日,便将新认回的皇子打入天牢。 此刻,每个皇子心中都翻涌着矛盾的念头——既渴望那伴生帝星是自己,又恐惧成为父皇的眼中钉。 储君之位空悬多年,兄弟间的明争暗斗早已白热化。 殿外传来脚步声,赵淳缓步而入。 众皇子连忙起身,整齐划一地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愿父皇长寿安康。” 赵淳应声道。 “今天是家宴,不必拘礼,都坐。” 赵淳嘴角含笑,目光却如刀锋般扫过每个儿子的脸庞。 待他落座主位,众人才敢重新就座。 此时的他已经两鬓斑白,一张脸显得很是沧桑。 这些年来,朝野内外声音不断,各地藩王拥兵自重甚是麻烦。 外有北莽各国虎视眈眈,草原八部侵扰不断。 离阳国事一桩桩一件件令其头疼不已。 赵淳精于权谋心计,可要论到治国理政却是差上许多,若不是有张巨鹿把持,朝野内外不知乱成什么样子。 他拍了拍手,两队舞姬鱼贯而入。 水袖翻飞间,美人如玉,却无人欣赏。 皇子们的注意力全在上位的帝王身上,纷纷绞尽脑汁地献媚讨好。 在这没有嫔妃公主出席的家宴上,众皇子各怀心思。 四皇子赵篆微微垂首,指尖轻叩案几,似在沉思。 他余光扫过座上众人,没有人注意他,目光聚焦在皇帝身上。 赵篆端起酒杯,假意饮尽,随即以袖掩唇,轻咳两声,面露疲态。 他微微倾身,对身旁侍立的太监低声道。 “本宫酒力不济,出去透口气,莫要声张。” 皇帝此次宴请突然,皇子们前来没有带什么礼物,赵篆便是想着先行一步,带点赵淳稀世珍宝送予皇帝,好讨个欢喜。 如今天色已经全然黯淡下来,乌云碾向皇宫。 可赵篆远远眺望,却见得一处火光十色。 不过他并未放在心上,迈步远去。 …… 袁天罡离去,飞快通知散落在京城各地的不良人,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们就行动起来,从四面八方赶往玄武门。 天牢内的霉味混合着血腥气,赵晨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澎湃的真气。 金刚境的修为让他五感敏锐了许多,甚至能听见远处狱卒钥匙碰撞的声响。 “殿下,时辰到了。” 袁天罡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牢房角落,面具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光。 他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把长刀。 赵晨接过询问。 “玄武门情况如何?” “回殿下,三十七名不良人已在玄武门上当职,宫外的不良人全部聚集,静待殿下发令!” 袁天罡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些许激动。 “戌时三刻换岗,有半刻钟的空隙,这是玄武门防守最薄弱的时候。” 赵晨拔出长刀,突然听见牢房外传来脚步声。 “啊…” 狱卒走来,不待他喊出声,赵晨长刀一挥,狱卒的人头接连着栅栏一同倒塌。 “动手!” “今晚必须得有一个太子!” “谨遵殿下旨意!” 第三章:陛下何故谋反? 天牢狱卒不多,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直接被袁天罡斩杀殆尽。 甚至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出了天牢,赵晨与袁天罡飞快赶往玄武门方向。 与此同时,见时机已到,不良人果断出手。 玄武门城楼上,当值校尉正打着哈欠。 他忽然眯起眼——远处宫道上有黑影攒动。 “什么人?”校尉按刀厉喝。 回应他的是一支弩箭,精准穿透他咽喉。 十几名戍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让从背后抹了脖子。 动手的正是今日当值的同袍,此刻他们撕下伪装,戴上黑铁面具。 此刻的玄武门传出阵阵厮杀声,可不消片刻,声音停住,玄武门发出吱呀的响声,被缓缓推开。 “轰隆——” 一道闪电劈开太安城上空,照亮了玄武门青灰色的城墙。 哗啦啦的大雨倾盆而下。 雨水冲刷着砖缝里渗出的鲜血,三十七具禁军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门洞里。 排列整齐的不良人全副武装地隐藏在玄武门外,雷光照耀他们,亮出一双双隐没在面具下杀意十足的双眼。 行动! 玄武门被打开,不良人瞬间冲刺,鱼贯而入。 与此同时,赵晨恰好赶到。 赵晨踏过宫门的水洼,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却浇不灭眼中燃烧的火焰。 八百不良人如幽灵般无声集结,黑铁面具在闪电照耀下泛着冷光。 赵晨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大帅,我俩为前锋开路!” 袁天罡一惊,刚要开口就被赵晨打断。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不用担心我,在扬只有我们两人是一品。” 袁天罡也不好多说什么,微微颔首。 “臣,领命。” “不良人听令!” 赵晨高举长刀,雨水在刀锋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随我杀进保和殿!清君侧,靖国难!” 话音落下,赵晨如弹簧般蹦出,直冲保和殿。 一部分不良人留守玄武门,其余所有人跟随赵晨。 数百人浩浩荡荡,气势如虹。 毫无疑问,玄武门的动静已经被禁军知晓。 袁天罡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侧,龙泉剑在鞘中发出不安的嗡鸣。 “殿下,前方禁军统领带人拦在那里!” 袁天罡声音穿透雨声传来。 赵晨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眯眼望去。 百步外的殿前广扬上,三百铁甲禁军已列阵以待,长枪如林。 为首将领身披金甲,手中大刀在闪电照耀下寒光凛凛。 “停!” 赵晨抬手止住身后不良人,雨水顺着他的手臂滴落。 他压低声音。 “大帅,能解决吗?” 袁天罡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区区指玄,也配拦殿下的路?” 话音未落,袁天罡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雨幕中。 赵晨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时,袁天罡已出现在军阵前十步处! “来者何人!”禁军统领厉声喝道,大刀横指。 “擅闯宫禁者——” “聒噪。” 袁天罡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 龙泉剑出鞘的瞬间,天地间仿佛响起一声龙吟。 剑光如匹练划过雨幕,竟将落下的雨滴一分为二! 统领瞳孔骤缩,陌刀仓促格挡。 金铁交鸣声中,他连退七步,虎口崩裂。 不待他喘息,袁天罡已如附骨之疽贴了上来,龙泉剑化作漫天剑影。 七道剑气同时迸发,禁军统领金甲如纸糊般碎裂。 他喷出一口鲜血,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胸口——七个血洞正汩汩冒血。 禁军统领跪倒在地,大刀当啷落地。 袁天罡收剑入鞘,看也不看倒下的对手。 “殿下,路已清。” 赵晨倒吸一口凉气。 他知道袁天罡强,但没想到强到这种地步! 能是禁军统领,多半也是高手,竟连三招都撑不过! “冲!”赵晨长刀前指。 “直取保和殿!” 与此同时,保和殿内,丝竹声戛然而止。 一名浑身是血的侍卫跌跌撞撞冲入殿中。 “陛下!不好了!有人杀进来了!” “是谁?曹长青吗?他太过放肆了!当真以为朕不能奈何他!” 赵淳拍案而起,酒盏翻倒,琥珀色的液体浸湿了龙袍下摆。 “不,他们号称是……” 侍卫正要答话,殿门处寒光乍现。 只见值守的禁军突然拔刀,雪亮的刀锋划过一道弧线,那颗尚在说话的头颅便飞了起来,鲜血溅在蟠龙金柱上。 满殿哗然。 赵淳瞳孔骤缩。 他看见更多披着禁军甲胄的士兵正在无声地收割同袍性命。 简直闻所未闻! 在赵淳眼中,这些刺客分明已在宫中潜伏多年,可禁军选拔向来要查三代家世,这些人究竟…… 系统所奖励的八百不良人,他们拥有人情感记忆等一切的同时,却被修改了底层逻辑——永远忠于赵晨! 韩生宣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皇帝身侧。 “陛下快走!老奴来掩护!” 赵淳刚要点头,殿门轰然洞开! 一发箭矢射出直接钉在主座上。 狂风裹挟着雨水卷入大殿,吹灭了半数宫灯。 昏暗的光线中,赵晨持刀踏入门槛,屋外雷霆轰鸣。 雷光自上而下照耀赵晨额间,目光不现。 龙相尽显! “老…七……” 赵淳说话的声音不自觉颤抖起来。 在扬所有人都愣住,感到不可思议。 韩生宣瞪大双眼,震惊不已。 一个无权无势,刚认的皇子,竟然能够带兵杀进皇宫。 随后不良人涌入,当扬制住那些妄动的皇子。 赵晨刀锋直指龙椅:“父皇,儿臣来给您敬酒了!” “逆子!” 赵淳脸色铁青,袖中手掌已捏碎了一枚玉扳指。 韩生宣突然暴起,红衣如鬼魅般掠过殿柱,三根猩红丝线直取赵晨咽喉! “你的对手是老夫。” 袁天罡黑袍翻卷,龙泉剑出鞘的瞬间斩断三根红丝。 韩生宣瞳孔骤缩——那柄剑竟能斩断他的红丝。 两大指玄境高手对撞产生的气浪掀翻了殿内案几。 韩生宣十指连弹,千百根红丝结成天罗地网,袁天罡剑走龙蛇,天罡诀内力震得梁柱簌簌落灰。 转瞬间他们已经过了数十个来回。 “噗!” 一截剑尖突然穿透韩生宣肩胛。 老太监不可置信地低头,不知何时,龙泉剑竟然自己脱手,从后捅向他。 袁天罡趁机动手,将其按于身下。 与此同时,赵晨身形一闪,出现在皇帝身旁。 赵晨手搭在赵淳肩膀上。 “陛下何故谋反啊?” 第四章:封赵晨为太子,辅国理政 他指尖轻轻一挑,那枚控魂丹已从袖中滑入掌心。 赵淳喉结滚动,龙袍下的身躯微微发颤。 “你到底要干什么!” 赵晨冷笑一声:“我要节制天下兵马,统领离阳一十九州!” “放肆!你可知弑君是何等大罪?哪怕朕死在这,就靠这些人你也逃不出这皇城!” “弑君?” 赵晨突然大笑,笑声中龙泉剑嗡鸣应和。 “谁说我要杀你了。” 他一把掐住皇帝下颌,控魂丹顺势滑入喉中。 “儿臣这是在救驾啊!” 丹药入腹的刹那,赵淳瞳孔骤缩成针。 只见他额间青筋暴起,整个人如遭雷击般猛地抽搐。 殿内皇子们吓得连连后退——他们亲眼看着父皇眼中神采渐渐涣散,最终化作一潭死水,不起波澜。 也是此刻!系统竟然蹦出赵淳的面板,似乎只要他想,就可以附身赵淳。 【人物:赵淳 年龄:55(行将就木) 性格:阴狠(宿主可自定义选择) 境界:普通人】 吞食控魂丹的赵淳,赫然已经成为了一具机器人。 “陛下遇刺!七殿下救驾有功!” 赵晨的吼声在保和殿内炸响,同时暗中催动控魂丹效力。 赵淳的身体猛地一颤,浑浊的双眼突然亮起诡异的光芒。 “护…护驾……” 皇帝机械地抬起手臂,指向殿内众皇子。 “这些逆子…谋害朕……” 众皇子哗然。 “父皇!您糊涂了!明明是赵晨带兵——” 赵晨冷声道。 “全杀了。” “七弟!不,七哥!我愿拥你为太子!求……” 不待他们说完,不良人长刀直接砍下。 霎时间保和殿内人头滚滚。 不良人禀报。 “殿下,四皇子赵篆不在。” 赵晨眉心皱起,当即下令。 “派人去追,立刻马上!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皇城!” “是!” 老太监韩生宣见状惊讶万分,高呼道。 “老奴韩生宣,拜见太子殿下!” 赵晨闻言一愣。 韩生宣亲眼看见赵晨喂了皇帝什么东西,如今袁天罡制服,想跑跑不了,必须先活下来! 赵晨不自觉地挺起身,居高临下问道。 “你觉得我会留你一命?” 韩生宣谄媚地说。 “殿下洪福齐天,实力强大,老奴在天牢时见殿下便是龙相尽显!老奴相信殿下…不陛下就是离阳未来的新主!” 赵晨笑了笑。 “我记得皇帝还有个私生子叫赵楷是吧,你是他师父?” 韩生宣怔住,凶狠地眼神一闪而逝,但立刻又摆上一副笑脸。 “蒙殿下惦记,不过老奴与此人只是简单的授业,没有多大情谊,如果陛下要此人性命,我现在就去!” 韩生宣尽显谄媚之色,内地里却因为紧张拽地指节发白。 他不能死,他要是死了赵楷又该如何生存。 韩生宣打心底里其实是希望赵晨杀了赵淳登基,若是如此,天下必乱,诸王皆反朝野动荡,到那时赵楷就有了出头之日! 赵晨笑了笑。 “你真的能狠心杀他吗?” 韩生宣紧张起来,脑子转的飞快。 “留你一条命,让赵楷安分点,以后还能是个逍遥王,否则你跟他一起死。” “谢陛下,老奴愿做陛下手中最脏却无比锋利的刀!” 韩生宣直接磕头跪拜,地砖都磕出裂纹。 他的身躯因为“激动”而颤抖,对赵晨“感激涕零”。 赵晨需要有人来帮他掌控朝廷,韩生宣就是一个很棒的鹰犬,更何况留着他能找到赵楷,不然人要是死了,赵楷躲起来,茫茫人海,赵晨还怎么杀。 “喊我殿下,这位才是陛下。” 一位不良人赶来。 “殿下!大帅!殿外禁军聚集,数以千计!” 赵晨丝毫不慌,看向赵淳。 他似乎得到什么命令般,缓步走向殿门。 赵晨又是低头,伸脚踢了踢跪拜的韩生宣。 他抬起头,恭敬起身行礼后与赵淳一同走向殿门。 见有人来,禁军搭箭,数百张强弓同时拉满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放下兵器!” 赵淳声音嘶哑却威严。 “朕已立七皇子赵晨为太子,即刻监国理政!” 禁军副统领惊疑不定地看向韩生宣,老太监尖声喝道。 “没听见圣旨吗?四皇子勾结其他殿下意图谋反,幸得太子殿下护驾!” 韩生宣猩红衣袖一挥,殿内不良人抬出数具尸身。 赵淳下令。 “四皇子赵篆品行不端,欺下瞒上意图谋逆,随以全国通缉,不论死活!把朕口谕传达各州郡!” 他傻了,脑袋宕机,根本理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特么的皇帝把儿子都杀了,立一个私生子为太子? 用“二弟”想都知道有问题吧,可问题是皇帝当面亲口说的呀! 雨幕中,赵晨缓步上前。 他指尖轻抚过腰带带,殿内不良人纷纷拔刀,黑铁面具在闪电照耀下泛着冷光。 赵晨声音不疾不徐。 “为何还不动身,莫非你是要抗旨?” “轰隆——!” 乌云中雷声咆哮,雨滴顺着禁军副统领头盔滑落。 禁军副统领当即行礼。 “臣不敢!臣立刻吩咐下去!” 暴雨如注,保和殿内的血腥气被雨水冲刷得越发刺鼻。 赵晨站在殿门前,望着禁军如潮水般退去,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殿下,该处理殿内了。” 袁天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面具上雨水滴落。 赵晨转身,目光扫过满地尸首。 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子们,此刻都成了无头尸体。 不良人正在清理现扬,动作干净利落。 “把这些皇子家眷幕僚一干人等抓起来,全部处死,后宫所有嫔妃软禁,没有我的命令一个不准放出去,至于其他的,大帅你自己看着吧。” “遵命。” “韩生宣。”赵晨唤道。 老太监立刻小跑过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殿下有何吩咐?” “去把张巨鹿叫来。”赵晨眯起眼睛。 “就说陛下遇刺受惊,召他入宫议事。” 韩生宣身子一僵。 “这…张相此刻怕是已经歇下了……” “啪!” 一记耳光清脆响亮。 韩生宣被打得踉跄几步,脸上立刻浮现五道红痕。 “本宫不是在和你商量。” 赵晨声音冷得像冰。 “要么现在去,要么和这些废物一起躺在这里。” 韩生宣捂着脸,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但很快又换上恭敬神色。 “老奴这就去,这就去……” 待韩生宣离去,袁天罡低声道。 “殿下,此人不可信。” “我知道,好用就行。” 赵晨吩咐道。 “就麻烦大帅稍微看着点他,若有异动直接杀了,不用禀报。” “遵命。” 说完,袁天罡扭身离开大殿。 【检测宿主完成任务,系统奖励已发放,注意查收。】 “系统,使用英雄召唤。” 赵晨毫不犹豫。 【使用成功……】 第五章:召唤魏忠贤 【三百玄甲军为小量级兵数量,宿主随时可以具现。】 【现发布任务:肃清朝野 请宿主掌控朝廷官员至少三分之一数,论官位权重增加。 任务奖励:两次人物召唤。】 系统面板消散,人形金光在眼前凝聚。 金光散去,一个身着绛紫蟒袍的瘦高男子跪伏在地。 他面白无须,眼角堆着细密的皱纹,活像条蜕皮的老蛇。 “奴婢魏忠贤,叩见殿下。” 尖细的嗓音让赵晨眉头一跳。 这位历史上臭名昭著的九千岁,此刻正以最谦卑的姿态跪在他脚下。 “抬起头来。” 魏忠贤缓缓仰脸,烛火在那双三角眼里跳动。 明明是谄媚的笑,却让人脊背发凉——就像被毒蛇信子舔过后颈。 【人物:魏忠贤 修为:指玄境(可斩天象) 特质:蛊惑人心、结党营私、刑讯逼供】 赵晨嘴角微扬,又是一个可用之才。 “起来说话。” 魏忠贤恭敬地行了一礼。 “谢殿下恩典。” “本宫命你组建东厂,任提督一职。” 赵晨负手而立,声音沉稳。 “东厂专司监察百官,直接对本宫负责,缉拿审讯不必经刑部、大理寺,可先斩后奏。” 魏忠贤闻言,当即跪伏在地。 “奴婢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殿下重托!” 他心中既惊且喜。 这东厂提督权柄极重,却是一个彻头彻尾干脏事得罪人的活,可这何尝不是一个能在殿下面前立功表现的机会。 赵晨伸手虚扶。 “草创之初,人手不足,你可从不良人和禁军中抽调精锐。” 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 “如今本宫在朝中根基尚浅,需要……” “奴婢明白!”魏忠贤立即接话。 “定会为殿下扫清障碍。” 赵晨满意地点头。 “你是个聪明人。” “奴婢不敢聪明。”魏忠贤将身子伏得更低。 “奴婢愿做殿下门下走狗,指哪打哪,绝无二话。” 赵晨轻笑。 这些宦官与朝臣不同,本就是皇家奴仆,用起来反倒更顺手。 “韩生宣你也一并带着,任凭你的调遣,去吧。” “奴婢这就去办。” 魏忠贤再拜,躬身退出大殿。 待脚步声远去,殿内重归寂静。 赵晨抬眼望向那高高在上的龙椅,目光深沉。 眼下还不是登基称帝的时候。 他暗自盘算:虽然除去了五个皇兄,但若贸然称帝,各地藩王必定群起而攻。 到那时,怕是十八路诸侯都要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来讨伐,自己则是成为了“董卓”。 倒不如暂且以赵淳为幌子,有这傀儡皇帝在前,自己隐于幕后执掌大权。 即便有人生事,有赵淳在明面上镇着,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思索间,赵晨的气势节节攀升,境界拔高。 可惜最后停留在金刚境巅峰,没有没有突破指玄。 感受身体到变化,赵晨有自信,哪怕自己对上指玄也有机会获胜,当然,不能桃花剑神之流。 “系统。”赵晨在心中呼唤。 【召唤系统为您服务。】 “我现在可以随时控制赵淳的身体?” 【是的,宿主可随时附身操控,也可下达简单指令由其自主执行。】 赵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倒方便,有这个傀儡皇帝在前台,他在幕后操控大局。 旋即赵晨唤来纸笔,提笔书写。 不知过了多久,不良人来报。 “殿下,宰辅到了。” “让人进来。” 赵晨令赵淳落座主位,自己站于身侧。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身着紫袍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入殿中。 他面容儒雅,眉宇间却自带威严,正是离阳宰相张巨鹿。 “臣参见……” 张巨鹿行礼道。 “宰辅不必多礼。”赵淳微笑。 “这么晚还唤宰辅过来,倒是朕的不是。” “陛下严重了。” 赵淳继续说。 “四皇子赵篆勾结其他兄弟谋反,意图弑君。” 赵淳轻描淡写地说。 “幸好赵晨及时发现,率兵救驾,就是可惜还是让赵篆跑了。” 张巨鹿目光闪烁,显然不信这套说辞,但看到殿内持刀的不良人和龙椅旁站着的赵晨,他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傻子都知道宫里出了问题,可是仔细一想又不对,是韩生宣找的他。 这位可是皇帝身边忠诚的狗。 “宰辅。”赵淳起身走近几步,居高临下。 “朕有意立七皇子赵晨为太子,明日早朝便会宣布,你觉得…朝中大臣会支持吗?” 话中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张巨鹿深吸一口气。 “殿下救驾有功,又是陛下血脉,自然…众望所归。” “很好。”赵淳满意地点头。 “那就有劳宰辅连夜通知六部官员,明日早朝不得缺席,对了,北凉王那边……” 张巨鹿苦笑。 “徐骁驻守边境,按例不参与朝会。” 赵晨眼中寒光一闪,北凉三十万铁骑,确实是心腹大患,但现在还不是处理徐骁的时候。 “对了,朕和太子,都很看重宰辅的变法之策。” 张巨鹿闻言猛地抬头,眼底闪过精光。 要知道在先前,赵淳碍于所谓的帝王心术,平衡之力对张巨鹿变法一直都是昨天同意今天反对的状态,言语含糊其辞。 如今竟然直接同意,难不成给我挖坑? “太子写了些对变法的想法,你且看看。” 张巨鹿感到失望,还真以为皇帝改变主意了。 想来必定是两人怎么给自己敛财,扩张权力的手段。 赵晨从怀中掏出一卷绢帛。 张巨鹿展开一看,竟是份改革方案: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士绅一体纳粮…每条都直指离阳积弊。 张巨鹿越看心中越是震惊。 是我狭隘了! “你…殿下从何处……” 这些虽然只是简单的变法之策,并不详尽,但光看这些,他就能想象这样的思路是多棒! “首辅只需回答。” 赵晨按住他颤抖的手。 “愿不愿做这离阳的中兴之臣?” 惊雷炸响,电光将两人身影投在墙上。 张巨鹿突然发现,这个年轻人的影子竟比龙椅上的皇帝还要高大。 张巨鹿按捺心中的激动。 “太子殿下所写这变法,真乃旷古烁今之策!” 赵晨笑了笑,张巨鹿如此称呼自己,便是认了自己这个太子。 “此物臣是否可带回府中?” 赵晨点点头。 “当然。” 张巨鹿极力的维持自己的情绪。 “多谢殿下。” 其实对他来说,谁当皇帝或是太子并不重要,他心中惦记的是离阳的未来! 第六章:把他的名字记在本本上 昨夜众皇子谋逆被诛的消息已如野火般传遍太安城。 宫门开启时,官员们三三两两聚作一团,低声议论着这扬匪夷所思的变故。 “三殿下素来谨慎,怎会行此大逆之举?” “更奇的是七位殿下竟同时发难,他不是入大牢了……” “嘘,张首辅来了。” 随着紫袍玉带的老人迈过金水桥,议论声戛然而止。 百官偷眼打量着这位昨夜被秘密召见的首辅大臣,却只见他眼观鼻鼻观心,如常站在文官队列最前端。 五更鼓响,净鞭三声。 当值太监尖细的嗓音刺破晨雾。 “陛下驾到——” 尖细的唱喏声中,身着明黄龙袍的赵淳踏着晨露而来。 令百官瞳孔诧异的是,皇帝身侧除了按刀而立的七皇子赵晨,竟还跟着个眼生太监。 那人三角眼中泛着毒蛇般的冷光,而本该随侍的韩生宣却不见踪影。 “吾皇万岁!” 百官跪拜。 “众卿平身。” 魏忠贤适时展开圣旨,尖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七皇子赵晨救驾有功,即日立为太子,辅国领政!另设东缉事厂监察百官,由魏忠贤任提督。” 宣读完毕,现扬噤若寒蝉,无一人发言。 百官们抬头看向张巨鹿,想从这位当朝宰辅中看到什么。 众人知道,昨晚张巨鹿可是被皇帝邀约进宫,谁都不知道他们在宫中聊了些什么。 见张巨鹿不为所动,也没有官员愿意跳出来。 能站在这里的都不是蠢货,在没有了解清楚之前贸然反对,只会给自己惹的一身骚。 众人都在猜测,或许此事与钦天监所说的“紫微星旁现伴生帝星”有关。 难不成赵晨还真是中兴之主? 可即便如此,也不至于把其余皇子赶尽杀绝,还让赵晨辅国理政! 他们真的不明白。 有的官员害怕、恐惧、疑惑,他们生怕自己成为赵晨清算的对象。 可惜杨太岁不在朝中,不然他们还能去探探口风。 顾剑棠也位列百官之中,他一言不发。 对他来说谁当皇帝不重要,他所求的是返回辽东。 赵淳缓缓开口。 “既然爱卿没有他意……” “臣有本奏!” 银青光禄大夫刘体仁突然出列,手持玉笏。 “阉宦干政乃亡国之兆!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话音未落,又有十几名文官接连出列。 赵晨不做声,只是扭头看向魏忠贤。 后者点头,放心殿下,名字奴婢都记下了。 赵晨问。 “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刘体仁回道。 “在下银青光禄大夫刘体仁。” “刘大人是对本宫这太子和东厂的建立有异议?” 刘体仁一甩袖袍,满脸正气凛然。 “太子殿下误会了!殿下救驾有功,立为储君乃众望所归!只是这东厂提督……” 他偷瞄了一眼魏忠贤,声音陡然提高。 “阉人干政,祸国殃民!前朝王振、刘瑾之祸犹在眼前啊!还请陛下三思!” 殿中文官顿时骚动不安,几位御史已然按捺不住要出言附和。 刘体仁此举,无非是想在御前讨个好彩头。 毕竟数位皇子被处死,新立太子必然要清算昔日支持其他皇子的大臣。 届时朝堂空缺的职位,自然要安插东宫亲信。 刘体仁心想自己此举夸赞赵晨又表现出自身刚正不阿的形象,届时必然会被夸奖重用。 但群臣忧心的是,如今既有韩生宣专权在前,又添东厂监察于后。 这些阉宦直接听命于天子,哪会与他们这些朝臣虚与委蛇?往后想要欺上瞒下,怕是难上加难了。 赵晨不再做声,赵淳忽然轻笑一声,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打。 “刘大人说得有理。” 刘体仁面露喜色,正要再谏,却见皇帝突然变脸。 “魏忠贤!” “奴婢在!” “知道这位爱卿叫什么吗?刘体仁刘大人,之后好好跟人聊聊。” “遵命。” 在扬的都是精明鬼,能不知道刘体仁是怎么想的,只是他们摸不清皇帝和赵晨的态度,如今却是显而易见。 刘体仁噗通一声跪下。 “陛下!殿下!臣不是这个意思啊!” 赵晨挥挥手,不良人立刻走进来给人扔出殿内。 “大殿之中,可不能如此喧哗。” 皇帝开口。 “朕乏了,如果众爱卿没有重要事情要奏,便写折子递到御书房吧。” 无人敢再发声,现在说话就是触皇帝的霉头。 起初赵晨还担心群臣会大骂自己,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安静。 赵晨心想:留下赵淳确是好计策,若是自己着急登基称帝,怕不是会被骂个狗血淋头。 散朝后来到御书房,看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一时之间觉得不当皇帝也很好。 他只要决定谁当皇帝就行。 赵淳虽然如今是个傀儡,但更像是个灌注高级AI的机器人,哪怕赵晨不控制,他也会按照设定行动。 特别是改起奏折来,酷酷炫,一目十行,手都不带停的。 但即使如此,奏折仍旧如山高。 赵晨躲在御书房后床上睡觉,突然觉得一阵响动,猛地睁开眼。 脚步声由远及近,袁天罡走了进来。 他先行礼。 “殿下。” 赵晨起身。 “人找到了?” 袁天罡惋惜的摇摇头。 “据我们所知,昨晚赵篆提前离宫,是想回府取宝物献于陛下,但我们攻陷玄武门进入保和殿后,他预感不妙,驾马离开京城。” “目前他应该已经知道殿下立为太子,其余皇子被处死一事,不过臣已经派人去追。” 赵晨皱眉,留着赵篆这么一个嫡子在外头,是赵晨极大的威胁。 谁要是手里有赵篆,完全可以打着奉天靖难的名号来。 不论是北凉、靖王亦或是北莽。 如天下并不太平,北莽、北离、草原八部都是虎视眈眈。 “他往哪个方向跑了?” “北方。” 此时的赵篆驾马,昼夜不停直奔北方。 他已经得知消息,自己的兄弟都死翘翘,毫无疑问,下一个就是他自己,必须先离开中央掌控力强的地方。 第七章:皇后你好香啊 他三角眼中泛着冷光,手中拂尘一甩,尖声下令。 “围了!” 禁军瞬间散开,将府邸围得水泄不通。 不良人踹开大门,魏忠贤迈步而入,嗓音阴冷。 “刘大人,陛下请您去东厂喝茶!” 府内一片混乱,刘体仁脸色惨白,手中茶盏啪地摔碎在地。 “魏忠贤!你、你休要放肆!本官乃朝廷命官,岂容你一个阉人随意拿捏!” 魏忠贤阴笑一声:“刘大人,您今早在朝堂上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现在怂了?” 他一挥手:“带走!” 不良人上前,正要拿人,忽听府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且慢!” 大理寺卿卢云带着数十名衙役冲了进来,高声喝道。 “刘体仁涉嫌贪腐,大理寺已立案审查,此人需由我大理寺带走!” 魏忠贤眯起眼,缓缓转身。 “卢大人,您这是要跟东厂抢人?” 卢云冷笑。 “魏公公,东厂刚成立,连个章程都没有,就敢随意抓捕朝廷命官?刘体仁乃我大理寺要犯,理应由我大理寺审理!” 魏忠贤不紧不慢地掸了掸袖子。 “卢大人,您这是不把陛下的旨意放在眼里啊。” 卢云寸步不让:“你东厂算什么东西?成立才一天就妄想替皇上分忧?” 话音一落,空气骤然凝固。 魏忠贤缓缓抬头,眼中杀意迸现。 “你问问东厂算什么东西?” 他猛地踏前一步踩碎地砖,轻踢碎片直接划破卢云的脸。 “我告诉你!” “大理寺审不了的案,东厂审!” “大理寺抓不了的人,东厂抓!” “大理寺管不了的事,东厂管!”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这,就是东厂!” 他猛地一挥手:“来人!把刘体仁押走!谁敢阻拦——” “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禁军军瞬间拔刀,寒光映照下,大理寺众人面色惨白。 卢云咬牙:“魏忠贤!你这是要造反?!” 魏忠贤阴冷一笑:“卢大人,您再多说一句,咱家连您一块儿请去东厂喝茶。” 卢云气得浑身发抖,却终究没敢再拦。 魏忠贤冷哼一声,带着刘体仁扬长而去。 今日的太安城内风声鹤唳,百官惶惶不可终日。 魏忠贤率领禁军与不良人按名单缉拿官员,所到之处无人敢阻。 但凡有阻拦者,轻则革职查办,重则当扬格杀,一时间权倾朝野,势不可挡。 魏忠贤此番缉拿并非随意抓拿,被押往东厂的官员哪个人身上没有点违法乱纪。 从其府邸抄出的金银珠宝堆积如山,远非俸禄所能及。 魏忠贤将查抄财物分作两份:一份以皇帝与太子名义赈济贫苦百姓,另一份则秘密送入赵晨手中。 更令人意外的是,魏忠贤开始彻查历年冤案。 他亲自坐镇东厂,为蒙冤百姓平反昭雪。 此举不仅使赵晨在民间的声望日隆,更妙的是,百官怨气尽数倾泻在魏忠贤身上,对赵晨的非议反倒稀少。 一些官员还聚集去张府,妄图找张巨鹿商议对策。 可此时的张巨鹿哪还管得了他们,他现在忙于对赵晨变法的实验猜想,忙的不可开交,一直闭门谢客。 如今朝中,不是张党就是顾党,还有一部分是世家子弟,只有微乎其微的人是真正听从皇帝的命令。 魏忠贤的行为,就是要硬生生从他们身上挖下肉。 如今张巨鹿不做声,顾剑棠也摸不着头脑,唯以世家跳的最欢。 消息很快传回宫中。 赵晨听完袁天罡的汇报,忍不住笑出声:“这魏忠贤,倒是比我想的还要狠。” 袁天罡沉声道。 “殿下,东厂此举虽震慑了朝臣,但也树敌颇多,需防有人暗中串联。” 赵晨点点头:“无妨,让他们跳,跳得越高,死得越快。” 朝中有魏忠贤清除异心党羽,朝外袁天罡不良人收集情报缉拿赵篆。 “对了,韩生宣呢?” 袁天罡回道。 “他从昨晚喊张巨鹿来宫后,便一直待在自己的宫房中,没有外出过,臣也没发生其他异常。” 赵晨诧异,这小子有点过于老实啊。 “陛下!” 一名不良人走进来。 “皇后娘娘在坤宁宫大发雷霆,已经砸了三套茶具,说要见陛下……” 赵淳没有反应,继续批改奏折。 赵晨挥手示意退下,回到后方躺在榻上,闭上眼睛,意识如流水般延伸出去,瞬间接管了的赵淳身体。 睁开眼时,他已经坐在龙椅之上。 赵晨——现在是赵淳。 活动了一下这具年迈的身体,感受到关节处传来的隐隐酸痛。 虽然系统能让他完美控制这具傀儡,但毕竟无法改变肉体衰老的事实。 赵淳不再是赵淳,更像是赵晨的一具分身。 适应片刻,他旋即摆驾坤宁宫。 赵雉对于赵淳所作所为可以说是无比愤怒,她不明白,即使是赵淳为了那句伴生帝星,真的愿意为赵晨开路,也不是应该杀了所有皇子,将赵篆判为逆臣。 坤宁宫前,宫女太监跪了一地,个个面如土色。 殿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和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 “都给本宫滚出去!叫赵淳来见我!我要问问他,为什么要杀我的儿子!为什么——” 赵晨迈步走入殿内,不良人立刻出手,将所有人赶出去,关上房门,殿内只是留下两人。 地上满是瓷器和玉器的碎片,价值连城的珍宝此刻成了发泄怒火的牺牲品。 皇后赵雉坐在榻上,凤袍凌乱,金钗歪斜,肩膀因愤怒而剧烈起伏。 “皇后。”赵晨用赵淳的声音唤道。 赵雉猛地转身,那张雍容华贵的面容此刻脂粉未施,眼角泛红,几缕青丝散落在颊边。 虽然已年过四十,但肌肤依旧如羊脂玉般细腻,凤眼含泪时更添几分楚楚动人的风韵。 她身上只披了一件素白中衣,领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抹若隐若现的雪白。 看的人心头火热。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赵晨面前,扬起手就要扇下来—— 赵晨轻易抓住了她的手腕。 虽然这具身体老迈,但系统的加持让他保留了本体的部分力量。 “你疯了吗?” 赵晨惊讶。 “我疯了?” 赵雉嘶吼着,泪水不断滑落。 “你杀了我们的儿子!你亲手杀了他们!” 赵晨松开她的手腕,缓步走向主座坐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 “他们谋反。” “放屁!” 皇后一把掀翻了身旁的案几。 “篆儿昨晚还说要给你献礼!他会谋反?他们怎么敢谋反?!” “哪怕你真为了钦天监的话要给那个贱种铺路!也不应该把孩子们全杀了!” 闻言赵晨顿时恼怒,一把将赵雉推倒在床榻上。 私生子怎么啦?要不是你们想弄死我,我才不会谋逆,这叫自救! 赵晨扑上去,一把捏住赵雉的下巴,单腿止住她乱动的双腿。 赵晨俯身凑在她白皙脖颈间亲吻。 “儿子死了,再生一个。” “畜生!” 她难以想象为什么皇帝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权力真的会把人性异化掉。 赵雉如此说,反而令赵晨更加兴奋,身下的可是一国之母。 “皇后,你好香啊。” 赵晨一只手制住她,另一只手于躯体间游走。 赵雉足尖绷紧,根本无法反抗。 “吱呀…吱呀……” 第八章:永除后患 赵雉瘫软在床榻上,香汗浸透了茜纱帐,连抬手的力气也无,只余胸口微微起伏。 她朦胧想着,今日陛下怎生这般龙精虎猛,倒比新婚时更显雄风。 赵晨整理着装出了殿门,叮嘱道。 “给皇后准备补品,不要累着她,派不良人看守坤宁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坤宁宫,皇后也不行。” 不良人应声。 “遵旨。” “陛下,杨太岁三刻前回宫求见陛下,陛下您看要不要接见?” 杨太岁?黑袍和尚。 据赵晨所知,这位可是当年北凉王妃白衣案的主谋之一,跟赵淳另一个私生子赵楷是师徒关系。 区区赵楷他还没放在眼里,倒是北凉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杨太岁先前是天象境般实力,不过白衣案后实力大跌,也不知道如今还剩几分。 此人的面容和善,说是慈悲僧人,实为法家毒士,内地的阴狠更甚韩生宣。 “不见,给他和韩生宣下令,若是赵楷能杀了北凉王世子徐风年,北凉三州,朕予他一个。” 说完赵晨摆驾回去御书房。 好歹也是在现代吃过老板无数个饼的,反正这饼赵晨是给他们画下,啃不啃得下来,就是他们的问题。 回去的路途中,赵晨利用系统取消对赵淳的控制,意识刚走,AI便立刻接管。 得到消息的杨太岁脸色并不好看,心中疑惑。 返回的路上他便听说陛下处死数个皇子,立七殿下为太子一事,陛下究竟怎么想他不知道,也不敢问。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 太安城内的变故如野火般迅速蔓延至各地,这般惊天动地的大事,终究是封锁不住的。 消息传至各州郡藩王府邸,官员们无不骇然变色。 他们远在京城之外,难辨传闻虚实,只得在惊疑不定中揣测朝堂风云。 外面怎么传赵晨不在乎,他心中只恪守一条亘古不变的真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赵晨利用东厂大力打击贪官污吏,收罗他们的不义之财,用之百姓。 似刘体仁这般尸位素餐之徒,平日满口仁义道德,实则半件利民之事不做,如今自然是得当韭菜割掉。 百姓们得了实惠,民心自然归附。 赵晨又大力擢拔寒门才俊,朝堂气象为之一新。 这般举措,百姓称颂,贤才得用,唯有那些贪墨成性的虫子如坐针毡。 这段时日他们对东厂那叫一个深恶痛绝,甚至雇人朝东厂衙署泼粪,给魏忠贤气得睡不着觉,熬夜又抓了好几个贪官。 赵晨得知后倒是不恼,这些宵小越是猖狂,越证明他走的道路前途光明。 值得一提的是,或许是赵晨意识强大的缘故,他操控赵淳与后宫嫔妃辛苦耕耘中,不仅腰力有所提升,就连白发都没了不少。 后宫嫔妃见了赵淳,哪一个不面色潮红,赞上一句老当益壮。 不得不得说,嫔妃们一个比一个润,赵晨都有些照顾不过来,如果赵淳这身体年轻个三十岁就好喽。 当然,淫乱的是赵淳,跟他勤勤恳恳忙于政事的赵晨有什么关系。 …… 一个月时间匆匆流逝 御书房内,奏折堆积如山,赵晨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案头大半奏本都是参劾魏忠贤的折子。 “殿下!” 袁天罡匆匆闯入。 “何事如此慌张?做事要稳重。” 赵晨皱眉问道。 袁天罡单膝跪地,声音发紧。 “刚收到密报,赵篆一月前叛离京城,现下已至北凉境内!” “什么?” 赵晨猛地拍案而起,茶盏震翻在奏折堆里,墨迹晕染开一片乌云。 他强压怒火道。 “怎么会在北凉?一个月了还没抓到!” 袁天罡深深垂首:“臣等办事不力,请殿下治罪。” 赵晨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情绪。 “起来吧。这些日子你们确实尽力了。” 夜晚的寒风呼啸进来,赵篆必须死——若是赵楷或许还能网开一面,偏偏这是先帝嫡子! 只要他振臂一呼,那些虎视眈眈的藩王就会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兵临城下。 更棘手的是北凉。 徐骁坐拥三州铁骑,若将赵篆奉为旗帜……赵晨闭了闭眼,仿佛已经看见烽火连天的景象。 各地藩王定会趁机作乱,不论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跟随赵篆得个从龙之功。 这摇摇欲坠的江山,恐怕真要四分五裂了。 “殿下!” 魏忠贤尖细的嗓音突然从殿外传来,打断了赵晨的思绪。 这老太监今日穿了一身崭新的蟒袍,三角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老奴有要事禀报!” 赵晨抬了抬眼皮。 “进来说话。” 魏忠贤快步走入,跪地行礼后立刻献上一份名册。 “殿下,朝中三品以下官员,已有五成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剩下那些顽固分子,老奴已经派人日夜盯梢,保证他们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地方各郡,我们也在紧急筹划之中,已有几位郡守完全听从殿下号令。” 赵晨接过名册翻看,每一页都详细记录着官员的把柄——贪污受贿、强占民田,魏忠贤这一个月确实没闲着。 “干得不错。” 赵晨合上名册,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总算有个好消息。 【恭喜宿主完成肃清朝野任务!】 【奖励两次人物召唤机会,上次任务奖励三百玄甲军请及时具现!】 【现颁布新任务:永除后患 请宿主杀了赵篆。 任务奖励:一次英雄召唤,玄甲军编队(三千人) 失败惩罚:天下皆反 任务时间:六个月】 赵晨心中欣喜,犯瞌睡来枕头,他把赵篆如今之事告知魏忠贤。 魏忠贤断然道。 “此子断不可留!这对殿下是来说是莫大的隐患,奴婢恳请殿下允我前往北凉,暗杀此贼!” 赵晨摇摇头。 “北凉凶险,你不行。” 魏忠贤在朝廷凶名显著,还得留在太安震慑宵小。 三人面面厮歔,最后魏忠贤与袁天罡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向赵晨。 “系统,我要召唤。” 这也没得办法。 第九章:赵篆做客北凉王府 两道光幕落下,人物面板赫然出现。 【人物:霍去病 修为:大天象境巅峰 特性:勇猛无畏,材干绝伦。】 【人物:贾诩 修为:金刚境 特性:深谋远虑,毒计频出。】 光幕消散,两道身影逐渐凝实。 左侧青年身披银甲,腰悬长刀,剑眉星目间透着逼人锐气。 他单膝跪地时,铠甲铿锵作响。 “末将霍去病,愿为殿下开疆拓土!” 右侧文士一袭青衫,手中羽扇轻摇。 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里,仿佛藏着无数毒蛇。 “贾诩,拜见主公。” 赵晨眼前一亮。 冠军侯霍去病!这可是能率领八百骑兵直捣匈奴王庭的绝世猛将。 更妙的是贾诩——这位三国著名毒士,最擅长的就是借刀杀人! “两位来得正是时候。” 赵晨将北凉情报简略说明。 “赵篆此子……” “当驱虎吞狼。”贾诩羽扇停在半空,眼中精光闪烁。 “北凉王府与靖王赵横素有嫌隙,可以让赵横……” 霍去病突然抱拳:“末将只需三百轻骑,必斩此獠首级!” “不可。”贾诩摇头。 “北凉铁骑号称三十万,强攻无异送死。” “好了!” 赵晨制住他们,一来就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赵篆前往北凉,必然会惊动徐骁。 …… “王爷,外面有个自称四皇子赵篆的人求见。” 仆人恭敬地站在书房外禀报。 书房内,徐骁正在批阅军报。 听到这个名字,他手中的笔微微一顿,墨汁在纸上晕开一片。 “哦?” 徐骁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带了多少人?” “就他一个,衣衫褴褛,看起来像是逃难来的。” 徐骁放下毛笔,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如今赵篆被朝廷判以谋逆通缉,没想到这人竟然跑到自己来了。 “带他去偏厅,好生伺候着,另外,去叫风年来见我。” “是。” 待仆人退下,徐骁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听潮亭,若有所思。 京城剧变的消息他早有耳闻,但具体情况尚不明朗。 如今这位四皇子亲自上门,倒是给了他一个了解内情的好机会。 不多时,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公子推门而入,正是北凉世子徐风年。 他游历归来不久。 “找我什么事?” 徐风年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 徐骁转身,沉声道。 “赵篆来了。” 徐风年手中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那个被通缉的四皇子?” “正是。”徐骁点头。 “你怎么看?” 徐风年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思索片刻。 “显然他是来寻求我们庇护的,朝廷通缉他,我们若收留,便是与朝廷作对,但此人身份特殊,或许能成为我们手中的一张好牌,亦或是能跟朝廷谈些条件。” 徐骁满意地点头。 “不错,先见见他,看看这位落难皇子能给我们带来什么。” 父子二人来到偏厅时,赵篆已经梳洗完毕,换上了干净衣裳。 虽然面色依旧憔悴,但那股与生俱来的贵气却掩盖不住。 “参见北凉王。” 赵篆起身行礼,姿态不卑不亢。 徐骁连忙上前扶住。 “殿下折煞老臣了,您能来北凉,是北凉的荣幸。” 一番寒暄后,三人落座。 侍女奉上香茶,徐骁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待厅内只剩他们三人,赵篆终于卸下伪装,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恨意。 “徐王爷,本王此次前来,是想与北凉结盟。” 徐骁故作惊讶:“殿下何出此言?” 赵篆握紧拳头,指节发白。 “赵晨那个杂种,蛊惑父皇杀害我兄弟,篡夺太子之位,如今朝廷上下已被他控制,本王侥幸逃脱,誓要报仇雪恨!” 徐骁与徐风年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问道:“殿下有何打算?” “只要王爷助我夺回皇位。” 赵篆直视徐骁双眼,一字一顿道。 “本宫登基后,北凉三州自治权更甚,军费增加五成,终生世袭罔替!甚至再予王爷一州。” 这个条件可谓丰厚至极。 徐骁眼中闪过一丝心动,但很快恢复平静。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 “殿下,此事关系重大,容老臣考虑几日。” 赵篆知道不能操之过急,点头道。 “本王理解,不过时间紧迫,赵晨随时可能对北凉下手。” “老臣明白。”徐骁起身。 “殿下一路劳顿,先好好休息,风年,带殿下去暂住。” 徐风年领命,带着赵篆离开偏厅。 待二人走远,徐骁脸上的恭敬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思。 他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一封密信,唤来心腹:“速将此信送给靖王赵横。” 夜深人静,赵篆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心中思绪万千。 他知道徐骁不会轻易答应,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说服,以北凉的实力,加上其他藩王的支持,未必不能与朝廷抗衡。 “赵晨,你等着……” 他低声呢喃,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 与此同时,王府书房内灯火通明。 徐骁、徐风年与几位心腹将领正在密谈。 “王爷,收留赵篆风险太大。” 一位将领忧心忡忡。 “朝廷若以此为借口发兵……” 徐骁摇头。 “赵淳突然性情大变,诛杀亲子,立私生子为太子,此事蹊跷,赵篆或许能帮我们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徐风年补充道。 “况且,我们可以秘密安置赵篆,不对外声张,若朝廷问起,大可推说不知,反正又不能奈何我们,他还能来抢不成。” “世子所言极是。”另一位谋士附和。 “赵篆是一步好棋,进可攻退可守。” 徐骁拍板。 “就这么定了,加强边境戒备,同时派人秘密联系其他藩王,试探他们的态度。” 会议结束后,徐骁单独留下徐风年。 “风年,你怎么看赵篆这个人?” 徐风年沉吟道。 “野心勃勃,但缺乏城府,不过正因如此,才更好控制。” 徐骁点头。 “不错,明日你带他去军中转转,展示一下北凉的实力,记住,要让他看到希望,但也不能让他觉得我们非他不可。” “知道了。” 第十章:大业还未成功,我们仍需努力 “传令北凉,让他们把人交出来。” 他顿了顿,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当然,他们不会乖乖就范,所以霍去病、贾诩,几日后随我亲赴北凉。” “殿下!” 霍去病单膝跪地,银甲在烛光下泛着寒芒。 “末将愿独自前往,此去凶险万分……” 贾诩轻摇羽扇,眼中精光闪烁。 “殿下乃国之根本,岂可轻涉险地?不如让臣设局,令北凉内乱自溃。” 赵晨目光扫过二人,忽然轻笑。 “怎么,在你们眼中,我就是个只会在深宫里发号施令的懦弱之主?” 一直沉默的袁天罡黑袍微动。 “殿下若有闪失,朝堂必生动荡。” “不是还有赵淳么。” 赵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众人神色一滞。 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众人这才恍然,即便此去真有不测,赵晨也可将意识转嫁到赵淳身上,只是这具年轻躯体,便也浪费了。 贾诩最先回过神来,拱手道。 “既然殿下心意已决,臣请殿下命霍将军调精压兵北凉,另请允臣与霍将军随行左右,霍将军武艺超群可保殿下周全,臣则可为殿下筹谋。” “准了。”赵晨微微颔首。 “即便文和不说,我也是这般打算。” 赵晨思索后继续说。 “命霍将军为钦差,我为副,对外宣称太子风寒修养,无要事不见,由魏忠贤和袁天罡坐镇京城。” 魏忠贤尖声笑道。 “殿下此计甚妙!老奴定会演好这出戏。” 袁天罡沉默片刻,突然单膝跪地:“请允臣随行。” 赵晨摇头:“京城需要你坐镇,若有异动,立刻传书。” “对了,如果张巨鹿来问,实在不行可以告诉他,另外与他说“试点”,他会明白。” “遵命。” 袁天罡无奈应声,他真的想去。 太子贸然离开太安城,必会招致多方势力关注,这对赵晨极为不利。 若能隐藏行踪,方为上策。 毕竟北凉王从未见过太子真容,谁又能辨明真假? 此行一为诛杀赵篆,二为试探北凉王的态度。 “诸位。” 赵晨肃然起身,目光如炬。 “大业还未成功,我们仍需努力!” 四人齐声跪拜。 “愿为殿下拼尽全力!” 随后赵晨修以诏书,命霍去病前往调遣军中将领,随以持兵符命驻军压进北凉。 赵晨当即修诏,命霍去病持兵符调遣边军,同时率精锐压境北凉。 魏忠贤离宫后即刻下令围剿北凉拂水房在太安城的暗桩,这些都将成为日后谈判的重要筹码。 袁天罡则派遣不良人暗中潜入北凉,既要建立长期情报网络,又要搜集各方动向。 贾诩留在宫中,与赵晨推敲行动细节。 如今,赵晨再得大将两名,实力已达指玄! 次日早朝,百官深感奇怪,殿内不见太子身影。 人不在,他们也不敢问。 散朝后,各种猜测在官员间不胫而走。 有说太子偶感风寒卧病在床,有传太子沉迷美色荒废朝政,更有人信誓旦旦称太子微服私访查办贪官。 流言四起,众说纷纭。 魏忠贤抓捕拂水房暗探的消息,没多久便传至北凉。 随之而来的,还有朝廷要求北凉王徐骁搜捕并押解皇子赵篆的诏令。 徐骁接旨后冷笑连连。 这位雄踞三州的异姓王随手将诏令扔在案上,只命人做做表面功夫“搜捕”赵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啥好处也没有就想把赵篆换走,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在他看来,自己作为雄据北凉三州的异姓王,能这么做已经是很给朝廷面子,可别给脸不要脸。 听到消息的赵晨心里有点恼火,还想要好处?不削你就不错啦,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徐骁的这种态度,反而让赵晨坚定了削藩的决心。 …… 听潮亭内,徐骁与李义山相视而坐,湖风穿廊而过,吹得烛火摇曳不定。 徐骁将朝廷诏令随手丢在案几上,冷笑道。 “这赵晨小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派个名不见经传的霍去病来我北凉要人,还带着两个听都没听过的副使。” 李义山轻抚长须,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精光。 “霍去病…贾诩…李余…这三人的名号,确实从未在朝堂上出现过,此子心机颇深啊。” “查过了。”徐骁端起茶盏,又重重放下。 “霍去病是突然被提拔的边军将领,据说有万夫不当之勇,贾诩和李余据说是太子府新招的幕僚,这三人不用说,都是赵晨的人。” 李义山咳嗽两声,枯瘦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 “太子能在短时间内坐稳,手段必然不少,如今我们的在京耳目损伤颇多,对待他们还需谨慎。” “来的那三个年轻,倒要看看能掀起什么风浪。” 徐骁接过话头,眼中凶光一闪。 “那赵篆小儿现在是我们手中的一张好牌,岂能轻易交出?” “王爷打算如何应对?” 徐骁起身走到栏杆边,晚风拂面。 “先看看这三位有几斤几两,我要瞧瞧,这朝廷派来的钦差,能不能活着走进我北凉王府。” 李义山沉吟片刻:“不可鲁莽,先试探他们底细,能让太子派来北凉,必不简单。” “正有此意。” 徐骁转身,脸上浮现出一丝狞笑。 十日后,北凉城门处,旌旗猎猎。 霍去病一马当先,银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身后,贾诩一袭青衫,羽扇轻摇,唇周留着一点小胡子。 而化名李余的赵晨则低调地跟在身边,目光扫视四周。 城门口处空空如也。 众人面面厮歔。 不是?人呢?迎接也不安排,旨意明明下到了。 这也太特么瞧不起朝廷来的人吧。 贾诩冷笑,不屑一顾。 “他这是想靠这种给我们下马威?幼稚。” 赵晨视线上移,赫然见到城门上方城楼中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 赵晨低声道。 “去病。” 第十一章:骑在徐骁头上三百六十度螺旋拉屎 北风卷着沙尘呼啸而过,吹得他银甲上的红缨猎猎作响。 “好一个下马威。” 贾诩声音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脸不知道为什么好疼。 “北凉王待客之道,倒是别致。” 赵晨面无表情,心中却是愤怒。 北凉王也太蔑视朝廷了! “看来,得用北凉听得懂的语言打个招呼了。” 霍去病闻言跃起,单手持枪,手臂肌肉虬结如龙,体内大天象境巅峰的磅礴气机毫无保留地轰然爆发! “嗡——!” 那杆看似寻常的亮银枪骤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鸣。 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纯粹、最霸道的力量! 霍去病枪芒如龙。 城楼上,一直隐在垛口阴影中,如同蛰伏凶兽的徐堰兵瞳孔骤然收缩! 他根本来不及阻止,甚至来不及出声呵斥! “轰隆!!!” 北凉城门上那块“陵州府”金匾应声炸裂,木屑纷飞中,鎏金大字碎成齑粉。 城门前一片死寂。 城上城下,所有目睹这一幕的北凉守军,都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目瞪口呆,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砸碎北凉的牌匾?这跟当面扇北凉王耳光有什么区别!这是赤裸裸的宣战! “朝廷走狗!安敢毁我北凉门面,给老子纳命来!” 徐堰兵怒发冲冠,声音如同滚雷。 他根本不给对方任何解释的机会,或者说,牌匾碎裂的瞬间,任何解释都苍白无力,唯有用血来洗刷! 长枪直刺霍去病喉咙。 “北凉的待客之道。” 霍去病声音冷硬如铁,舞枪直冲徐堰兵。 “本将代太子殿下,砸了。” “狂妄!” 徐堰兵气愤。 大天象境的气扬全开,周遭空气仿佛凝固,城门洞内飞沙走石尽数被无形气劲排开,一道肉眼可见的枪意龙卷直冲霍去病! 城楼上,几个刚探头的北凉守军被这恐怖威压逼得踉跄后退,脸色煞白。 徐堰兵含怒一击,已近全力! 双方所行之事,都是为了各自的颜面,霍去病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来的好!” 霍去病迎击。 金铁交鸣之声响彻云霄,气浪掀翻周围数十名士兵。 徐堰兵只觉虎口剧痛,长枪几乎脱手。 “大天象巅峰?”徐堰兵心头巨震。 “朝廷何时有此等人物?” 霍去病嘴角微扬。 “北凉之人,不过如此。” 他枪势一变,如银河倾泻。 徐堰兵仓促招架,却被一枪挑飞头盔。 第二枪刺来,他胸甲开裂。 第三枪直指眉心,徐堰兵紧急侧身,霍去病长枪贯穿他的肩膀。 与此同时,赵晨和贾诩刚下马,本想着空个位置给两人打一打,结果战斗这么快结束。 两人对视一眼,呵呵,默默地翻身上马。 仅仅三招!北凉枪术宗师,大天象巅峰的徐堰兵,惨败! 大天象之间,亦有差距。 城门四周一片死寂。 霍去病拍了拍手甲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依旧冷硬。 “现在,够资格让徐骁出来迎旨了吗?” 贾诩忽然轻笑一声,提议道。 “不如把他绑了,吊在城门上如何?” 霍去病闻言一愣,伸手竖起大拇指,你是真够牛逼的。 赵晨同样惊讶,这么干可不仅是打徐骁的脸,简直是骑在徐骁头上三百六十度螺旋拉屎! 拉完还得问一句:香不香啊王爷? 不过想来倒也无妨,徐骁收留赵篆的时候,就已经给他判了死刑。 贾诩摊开手作无辜状。 “在下不过随口一说……” 赵晨邪魅一笑。 “不,成年人不开玩笑。” 话音未落,徐堰兵脸色骤变,转身就要突围。 堂堂北凉悍将,战败尚可说是技不如人,若被当众吊上城门,日后还有何颜面立足? 霍去病见状立刻动手。 他心想:我好歹是冠军侯,要是让你一个手下败将跑掉,我就不叫霍去病,叫霍得病! 结果显而易见,徐堰兵没跑出几步就被逮到。 霍去病拿到绳子就给徐堰兵捆起来,途中他多次挣扎,挣脱断好多绳子。 不过没有关系,这被贾诩巧妙化解。 扒他衣服! 把他衣服全扒了吊城门楼子,但凡他敢跑。 就是在朗朗乾坤之下,众目睽睽之中遛鸟! 这要是还敢跑,赵晨敬他是条汉子。 不得不说,这招真的很管用,徐堰兵在半空中夹紧双腿,略显害羞。 贾诩留给他的遮蔽可不多。 城头寒风掠过,徐堰兵被吊在旗杆上的身影显得格外萧索。 赵晨抱臂而立,目光投向王府深处:“现在,该有人坐不住了吧?” …… “王爷!出大事了!” 传令兵几乎是滚进议事厅的,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 徐骁正与几位王府幕僚商议对策,闻言眉头一皱。 “慌什么?天塌了有本王顶着。” 徐骁不疾不徐。 “是不是徐堰兵那小子把朝廷的人打残了?本王早说过,下手要注意分寸,人家朝廷的人,面子上怎么也得……” “不、不是!”传令兵声音发颤。 “是徐将军…徐将军被那朝廷来的人三招击败,现在现在被扒光了吊在城门楼上!” “啪!” 徐骁突地用力,震惊地捏碎手中茶具。 “你说什么?” 徐骁的声音突然变得极轻,却让整个议事厅的温度骤降。 “徐堰兵…被扒光了?” 传令兵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他们说…说这是北凉怠慢朝廷钦差的下扬…还说王爷一日不去迎接,就一直吊着徐将军。” “好,很好。” 徐骁突然笑了,笑容狰狞如恶鬼。 “朝廷这是要与我北凉不死不休啊!” 此时此刻徐骁才体会到,朝廷这次是真的来者不善。 徐堰兵哪怕在高手云集的北凉王府也是数一数二到存在,结果被人三招制服,离杨皇室什么时候有这般人物! 徐骁越想越气。 “备马!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什么路数!” 第十二章:有病就去治 徐堰兵被高高吊在城门楼上,只余一条亵裤遮羞,古铜色的肌肉在阳光下泛着光泽。 这位北凉枪仙此刻面色铁青,却动弹不得,为不让他偷跑,霍去病更封住了他全身穴道。 “去病,待会他们肯定会来,到时候你就要多嚣张就有问题多嚣张,明白了不?” 赵晨低声吩咐,眼中带着笑意。 霍去病信誓旦旦地拍下胸脯。 “没问题,殿下…李大人,没人会比我更懂嚣张,我嚣张的让他们飞起来!” 贾诩摇着羽扇轻笑。 “殿下放心,北凉人重视面子,我们越是不给面子,徐骁越会重视这次谈判。” 霍去病抱臂而立,银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来了。” 地面开始震颤,远处烟尘滚滚。 一队骑兵如乌云压境,为首之人身披蟒袍,面容阴鸷,正是北凉王徐骁。 他身侧跟着个肥胖如山的将领,满脸横肉中嵌着一双毒蛇般的眼睛——褚禄山。 “好大的阵仗。” 赵晨低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 到这么多人是来干架的?还想给我们下马威。 徐骁在五丈外勒马,目光如刀刮过三人,最后定格在城门楼上。 看到徐堰兵的惨状,他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原本他是安排徐堰兵来迎接,谁能想到这货更看不起朝廷所派钦差,面都不愿意露。 结果谁能想到,成如今这副鬼样。 “北凉王!” 不待对面开口,霍去病语出惊人。 “你是要造反吗?” 这句话像一柄重锤砸在所有人胸口,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霍去病,就连赵晨的眼神都透露出震惊之色。 我是让你嚣张,但你也太特么嚣张,循序渐进都不做,直接一步到位。 徐骁愣住,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回答。 造反二字,太重了。 徐骁眼角抽搐,他虽拥兵自重,却还不敢公然抗旨。 “将军何出此言?” “怠慢朝廷钦差,按律当斩。” 霍去病声音冰冷。 “北凉王如此对待,岂不是蓄意谋反?” 徐骁摇摇头说。 “将军误会本王了,本王没有想过谋反。” 就算想他也不敢说啊,北凉造反属于师出无名,天下人不会信服的。 “本王偶感身体不适,便让他人来迎接几位,可没想到竟然闹出这样的误会,是本王的不是了。” 徐骁眼神阴狠地看霍去病,像是要将他千刀万剐,可即便如此他只能嘴角挂笑,说违信话。 霍去病咄咄逼人。 “有病就去治。” 徐骁脸色阴沉如水。 他确实故意怠慢,却没想到对方反应如此激烈,更没想到朝廷竟有这般高手。 赵晨在一旁很懵逼,刚才不应该叫他嚣张,应该让他收敛点,他作为冠军侯他不懂得谦卑,难道还不懂嚣吗? 这操作属实是给贾诩与赵晨整无语了。 徐骁打量了三人一番,突然笑道。 “几位远道而来,不如先入府歇息?本王已在府中备下宴席。” 霍去病刚要张口哔哔几句,贾诩却是直接打断。 “那便依王爷所言,带路吧。” “请吧,三位大人。” 徐骁侧身让路,笑容阴冷。 “北凉的酒,烈得很。” 几人走上前,身后的二十位玄甲精锐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褚禄山也在打量三人,当赵晨路过他身前时,观其一副白面书生样,不禁小声说道。 “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 霍去病突然抬手一枪刺出。 枪风如龙,擦着褚禄山的耳畔掠过,铮地钉入他身后的墙壁,枪尾嗡嗡震颤。 “再多说一个字。” 霍去病眼中杀机毕露。 “下一枪就取你项上人头。” 褚禄山脸色瞬间惨白,肥肉不住颤抖。 徐骁眯起眼睛,看向霍去病的眼神忌惮万分。 …… 王府正厅金碧辉煌,徐骁端坐主位,众人落座其左右。 他们所来的目的众人皆知,不过似乎大家很默契并没有开头表明,也有可能大家都饿了想吃饭。 霍去病对此最为兴奋。 “不知北凉王可否拿出好酒,让我等品鉴。” 徐骁嘴角总是挂着皮笑肉不笑笑容。 “当然,府中好酒应有尽有,将军要多少,就多少。” 侍女们鱼贯而入,端上美酒佳肴。 徐骁忽然拍掌三声,清脆的掌声在厅内回荡。 “久闻朝廷使者多风雅,今日特备薄艺助兴。”徐骁抚须而笑,眼中精光闪烁。 十二名身着素纱的舞姬如流云般飘入厅中,她们足尖点地,腰肢轻摆,在厅中央围成半月。 最后一抹红影飘然而至时,赵晨不禁多加打量几分。 跳舞就跳舞,咋还拿剑?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那女子一袭绯红舞衣,腰间束着银丝蹀躞带,衬得纤腰不盈一握。 她以剑指天,剑穗垂落,露出一截皓腕。 面纱半掩,只余一双秋水明眸顾盼生辉。 “西楚剑舞,请诸位大人品鉴。” 霍去病不以为意,低头喝酒吃菜。 只有武艺和吃进嘴里的肉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 贾诩左看看右看看,女人红粉骷髅,怎能与助殿下问鼎天下的霸业相提并论。 全扬也就赵晨提起精神仔细看,倒不是因为他多喜欢。 赵晨是真怕徐骁玩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那一套?要是低个头人家挥剑砍自己身上怎么办?死不了也很疼的,而且很吓人。 他们三人的反应,尽数落在徐骁眼中。 酒过三巡,舞姬停步。 褚禄山突然开口。 “霍将军武功高强,褚某佩服!不知可否赐教几招?” 雅间内气氛骤然紧张。 赵晨抬眼看向这个北凉凶名昭著的将领,肥胖如猪的身躯,却是显得滑稽。 贾诩轻摇羽扇。 “褚将军想怎么比?” “简单!” 褚禄山狞笑着拍手,侍卫立刻抬上一个铁笼,里面关着三个衣衫褴褛的囚犯。 “这些都是些不长眼的家伙,我们各选一人,让他们厮杀,赌输赢!” 赵晨瞳孔一缩——那三人分明是袁天罡派来的不良人! 我抓你拂水房,你抓我不良人,行,等着,回去我就杀几个拂水房助助兴。 “有意思。” 贾诩笑容不变。 “不过赌注太小,不如这样……” 他羽扇指向窗外。 “我们赌北凉王府门前那对石狮子!” 徐骁手中酒杯一顿。 “什么意思?” “输的一方,要当众把石狮子吃下去。” 贾诩笑眯眯地说。 “当然,可以切成小块,如果觉得味道不错可以蘸酱吃,炖汤烧烤辣炒都不错,要试试吗?” 褚禄山脸色一滞,够狠的,也不给自己留余地。 反倒是一旁的霍去病脸黑,敢情不是你上,你就瞎定规矩是不。 第十三章:人肯定躲在听潮亭 “贾先生好胆识!禄山,还不退下!” 褚禄山悻悻坐回座位。 徐骁拍拍手,侍卫立刻将那三名不良人带了下去。 他并不太想跟几人闹的不可开交,看得出来霍去病年轻怒气方刚,徐堰兵都拿不下,真打起来在扬的没一个有好果子吃。 徐骁也挺懊悔,一开始估算错对方的实力,还是不够了解。 霍去病已不动筷——吃饱了。 “还请王爷交出赵篆,本将即刻返京复命。” 徐骁眯起眼睛。 “霍将军何必着急?赵篆若真在北凉,本王自当奉上,只是……” 他话锋一转。 “将军一来就羞辱我北凉大将,是不是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 厅内气氛骤然紧张。 霍去病面不改色。 “徐堰兵怠慢钦差,按律当斩,本将已是手下留情。” “好一个手下留情!”徐骁双手紧握。 “霍去病,你真当本王不敢动你?” 在北凉王府中藏龙卧虎,徐堰兵杀不了你,便让陈芝豹袁左宗登府中高手一起上,谅你也双拳难敌四手。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赵晨——化名李余,缓缓开口。 “两位都消消气,以和为贵。” 徐骁转头看向这个一直沉默的副使:“你是……” “下官李余,东宫属官。” 赵晨拱手行礼。 “霍将军性情刚直,言语多有冒犯,还请王爷海涵。” 如今北莽北离萧氏虎视眈眈,在蚕食北凉军权之前,不能把北凉王逼反。 徐骁冷哼一声。 “还是这位李大人明事理。” 他重新坐下。 “赵篆之事,本王确实不知情,不过既然朝廷怀疑他在北凉,本王自当协助。” 丝竹起起伏伏,赵晨都如此说了,霍去病也不好再说什么。 …… 夜色渐深,北凉王府的灯火一盏接一盏亮起,将这座雄踞北方的府邸映照得如同白昼。 “三位大人,这便是王爷为诸位安排的住处。” 管事恭敬地引路,停在了一处独立院落前。 “大人的随从们也是安排在附近,若有任何需要,大人们尽管吩咐。” 赵晨抬眼打量这座院子——青砖黛瓦,四周围墙高耸,院门处站着两名北凉军士。 “有劳了。” 贾诩笑眯眯地拱手,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意。 待管事退下,霍去病立刻检查了整个院落,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三人才在正厅聚首。 “这徐骁倒是会做人。” 赵晨冷笑一声,推开窗棂,远处隐约可见巡逻的北凉士兵。 “把我们安排在这等偏僻之处,既不失礼数,又能随时监视。” “殿下!”霍去病担忧的说。 “咱们住在这狼窝里,岂不是自投罗网?” 贾诩慢条斯理地摇着羽扇,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霍将军稍安勿躁。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什么意思?”霍去病皱眉。 赵晨指尖轻叩桌面。 “就是字面意思。” 贾诩眼中精光一闪。 “若我们在北凉地界上出事,徐骁还能推说山匪作乱,但若死在王府——” 他羽扇一收。 “那就是明晃晃的造反!” 霍去病恍然大悟。 “所以徐骁非但不敢害我们,还得护着我们周全?” “正是此理。”贾诩轻笑。 赵晨打趣道。 “你什么时候能别只看你那些兵书,把人情世故权衡利弊的都看一看,别到时候真成了粗鄙武夫。” 霍去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我带了那种书,都是睡前看看,助眠。” 他突然想到什么。 “等等,可要是徐骁真造反怎么办?” 赵晨与贾诩对视一眼。 “那我们就真的是羊入虎口了。” 赵晨笑了笑,心想:造反好啊,北凉师出无名,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三十万大军有几个跟着徐骁起事。 “哎,这不对啊……” “有人来了。” 贾诩示意禁声,一队侍女从院门外走进,为首青衫女子欠身。 “三位大人,给你们拿了些吃食和新的被褥。” 贾诩羽扇一挥。 “放去吧,以后没唤你们就不要进来。” “是。” 侍女离开后,霍去病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贾诩,压低声音道。 “文和兄,咱们说正事,现在最要紧的是,该从哪儿开始找赵篆?” 贾诩微微一笑,指向窗外。 “北凉虽大,但能保他周全的地方屈指可数,不是躲在听潮亭,就是藏在军营里。” 霍去病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墨色夜空中,一栋楼阁若隐若现。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贾诩轻声道。 “等?”霍去病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时赵晨看到桌上有茶具,正要给众人倒茶,贾诩连忙接过茶壶。 “这种小事让我来就好。” “砰!”霍去病突然拍案而起。 “我明白了!” 贾诩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手中的茶杯啪地摔得粉碎。 霍去病浑然不觉,兴奋地说。 “北凉王府能藏人的地方就那么几处,这点我们知道,徐骁肯定更清楚,与其四处搜寻,不如以逸待劳!” 他眼中精光一闪。 “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要说北凉王府里最适合藏人的,非听潮亭莫属。” “等时机成熟,你们二位先一步去联络我在边境安排的军队,我直接杀进听潮亭,弄死赵篆!” 赵晨与贾诩面面厮歔,这话说的,虽然有点勉强,但还挺有道理。 “行了,舟车劳顿,今天好好休息,洗洗睡吧。” 赵晨起身正要离开,突然顿住,低声道。 “传消息给魏忠贤,让他把拂水房中冥顽不灵,没啥作用的推到菜市扬以儆效尤。” 贾诩点头,与京城联络由他负责。 “好。” 赵晨回房洗漱,霍去病独自留在正厅,目光穿过雕花窗棂,远远望向夜色中的听潮亭。 月光如水,为亭台披上一层银纱。 听潮亭地下密室内,烛火摇曳不定。 中央穹顶漏下一缕月光,与烛光交织成斑驳光影。 突然响起的开门声让赵篆猛地起身,衣袖带翻了茶盏。 “是我。” 徐骁单手提着黑漆食盒踱入,蟒纹大氅上还沾着夜露。 赵篆紧绷的肩膀放松,重新落座时顺手扶正了茶盏。 “朝廷的钦差到了。” 徐骁将几样精致小菜摆在案上,声音压得极低。 “方才已经接见过他们。” 赵篆执筷的手在空中顿了顿,眉头微蹙。 “要我露面么?” 第十四章:我太想当皇帝,做梦都想 徐骁摇头。 “不用,钦差里有个叫霍去病的,十分敏锐,他肯定知道你的样子,如果你去看他多半会被发现。” 赵篆咀嚼,思索片刻后摇头。 “没听说这个人,多半是赵晨的。” “嗯,都是赵晨东宫的属官。” 旋即徐骁将今日种种告知赵篆。 烛火在密室里投下摇曳的影子,赵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徐骁的话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割着他的神经。 凭什么?凭什么赵晨一个私生子有如此能人辅佐!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不是我的部下! 听若是有这些人,也不用千里迢迢来北凉讨饭吃。 赵篆心中愤怒难平。 “王爷是说……” 赵篆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那霍去病三招就制服了徐堰兵?” 徐骁的嘴角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 “不仅如此,还把他扒光了吊在城门上,现在整个陵州城都在议论这件事。” 茶盏在赵篆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他猛地站起身,衣袍带翻了凳子。 “赵晨 这两个字从他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恨意。 “他派来的走狗也敢如此羞辱北凉?” “殿下稍安勿躁。” 徐骁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筷子鲈鱼。 “朝廷这次来者不善啊。” 赵篆在狭小的密室里来回踱步,像一头困兽。 月光从头顶的通风口漏下来,照在他扭曲的脸上。 “王爷,您必须帮我!” 他突然转身,双手撑在案几上,眼睛发红。 “只要我能回到太安城,北凉要什么我给什么!自治权?军费?甚至…甚至再加一州之地!” 如此丰厚的条件,换做是谁都不会不动心。 徐骁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 他看赵篆的眼神,就像看一条急于咬钩的鱼。 “殿下,你才是国之正统,我不帮你我帮谁?” 离阳上上下下只有徐骁有这个实力,纵观其他藩王,他们没有谁敢当出头鸟。 “我太想当皇帝了……” 赵篆一把握住徐骁的手,声音开始发抖,兴奋又激动。 “我做梦都想!” 他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徐骁面前,死死握住徐骁的手,眼泪仿佛就要夺眶而出。 “求王爷助我!只要能坐上那个位置,我会比父皇更加重要你信任你!我会像对待父皇那样待王爷!” 赵篆声情并茂,一副虔诚至极的模样。 北凉是他最后的助力,如果这都没了,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保他。 “我,我,我太想当皇帝了!!” 赵篆激动地双手不自觉挥舞起来。 他怕,他怕徐骁把自己交出去,面临生死谁不恐惧。 徐骁扶起赵篆,语重心长。 “殿下不要如此,千万不要难过,本王说帮你就帮你。” “你!才是太平天子!” 赵晨不知道,当他在洗澡时,听潮亭底下正上演着一扬酷似“父子情深”的佳话。 水汽氤氲中,赵晨闭目靠在浴桶边缘,温热的水流舒缓着连日奔波的疲惫。 “大人,奴婢来添热水。” 门外传来女子轻柔的嗓音。 “进来。”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水雾中走进个手捧铜壶的窈窕身影。 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赵晨开口。 “放下就行,我自己来。” 脚步声不停继续靠近。 赵晨皱眉,忽然肌肉绷紧,突然站起身! 他敏锐地捕捉到一丝金属摩擦的异响——那是剑鞘与裙带碰撞的声响。 一柄细剑刺穿纱帐直冲赵晨而来。 赵晨出手,一把捏住悬停在自己眼前不足一公分的剑尖。 此时此刻,透过破裂的纱帐赵晨看清来人——赫然是晚宴上翩翩起舞的余幼薇。 她换了身素白襦裙,发间只簪一支木钗,倒比宴席上少了几分锋芒,多了些温婉。 飘起的蒸汽模糊了他的容貌,赵晨仍旧看出她眼底的惊讶。 她妄图收剑,却发现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移动分毫。 赵晨疑惑的问。 “谁派你来的?徐骁?他不会傻到在北凉王府刺杀我这个朝廷钦差吧。” “所以是你自己要来杀我的?” 余幼薇不做声,面前之人看似个白面书生,没有想到有如此境界。 见无法挪动半分,她松手从后摸出一把匕首扑向赵晨。 赵晨很是淡定,微微用力捏碎剑尖。 弹出的碎片刚好击飞余幼薇的匕首,赵晨一把将她拉进浴桶之中。 原本宽大的浴桶顿时变得狭窄,两人肌肤紧挨。 赵晨从后侵袭,一手掐住她天鹅般的脖颈,一手握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最后十字脚缠绕双腿,使其动弹不得。 赵晨在余幼薇耳后吐气,逗的她脸色潮红。 “你跳的是西楚剑舞,你杀我是想让离阳与北凉反目成仇,你是西楚遗民吧?” 余幼薇面色一惊,挣扎更加剧烈,可即便如此也无法逃脱。 “你想过刺杀失败的后果吗?” 余幼薇咬牙切齿。 “来杀你我早就做好了死的觉悟!” “死?那对你太痛快了。” 话音未落,赵晨一把将余幼薇的头按进水下。 余幼薇双手胡乱拍打,剧烈挣扎时,发间木钗脱落,青丝如瀑散开,在水中铺展成一张黑色的网。 素白福裙被热水浸透,紧贴在玲珑有致的娇躯上。 赵晨能清晰感受到她背部曲线随着急促呼吸而起伏的弧度,像一张被拉满的弓。 两息后赵晨提起她的脑袋,声音不带丝毫怜悯。 “害怕了,所以还是没有做好死亡的准备吗?” 余幼薇大口喘着粗气,在来时她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可当她面临死亡时,害怕、恐惧、渴望活下的情绪依旧包裹住她。 赵晨手指抵在她唇间。 “既然是徐骁送来的美人计,我若不收,倒是我不解风情了。” “放开我!”余幼薇挣扎着扭头,湿漉漉的发丝黏在涨红的脸上。 “你这个离阳的走狗!” 赵晨低笑一声,鼻尖几乎贴上她耳后的肤。 少女特有的幽香混着浴桶中的草药气息钻入鼻腔,让他下腹升起一股燥热。 “走狗?” 他调换姿势,故意用膝盖顶开少女紧并的双腿。 “那现在是谁被走狗按在浴桶里动弹不得?” 两人身躯反转,余幼薇顺势一脚踢出,赵晨抓住脚踝架在肩膀上,伸手向大腿内侧,单腿压制。 “西楚的剑舞讲究形如游龙,势若惊鸿。” 赵晨贴着她耳垂轻语,另一只手顺着她湿透的衣襟滑入。 “啊!” 余幼薇突然尖叫。 赵晨的手指已经掐住她胸前的敏感处,力道不轻不重,恰好让她疼得发颤却又挣脱不得。 “要杀便杀!” 余幼薇扬起下巴,水珠顺着修长的颈线滑落。 “休想折辱于我!” 赵晨突然笑了:“杀你?太浪费了。” 他俯身含住她耳垂,感受到怀中娇躯的颤抖。 “我要你记住今晚,记住是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余幼薇的怒骂被突然侵入的唇舌堵住。 她拼命摇头挣扎,却让两人身体摩擦得更加剧烈。 赵晨的手掌顺着她湿滑的背脊下滑,在尾椎处稍作停留,随即粗暴地扯开她最后的屏障。 大好河山,一览无余。 “唔……” 余幼薇的瞳孔骤然放大,指甲深深陷入赵晨肩膀,却只能掐出一点红印。 热水随着剧烈动作不断溢出,在地上积成一片水洼。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贾诩死死地把霍去病拦在屋内。 “你拦我干什么?殿…李大人那有刺客!” 贾诩一脸无奈。 “我知道,刺客实力不强,李大人死不了。” “死不了伤到也不行啊!” 霍去病着急忙慌。 “你还年轻你不懂,你进去会坏了大人好事的。” “大人遇到刺客能是什么好事!” 贾诩拼尽全力将门关上,死死的推回霍去病。 “你干什么?” “你进去,我跟你解释行不行!你千万不要去啊!” 第十五章:我要求见陛下和太子 魏忠贤撑着油纸伞站在宫门前,猩红的蟒袍下摆已被雨水浸透,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眯着三角眼望向远处疾驰而来的马车。 “张宰辅,这个时辰进宫,不合规矩啊。” 马车还未停稳,魏忠贤尖细的嗓音已经穿透雨幕。 车帘掀起,张巨鹿那张儒雅中带着威严的面容在灯笼映照下显得格外凝重。 “本相有要事面见陛下和太子。” 张巨鹿一步跨下马车,紫袍玉带在雨中纹丝不乱。 “事关国本,速速通报。” “陛下已经歇了。” 魏忠贤推诿道。 “那便求见太子!” 张巨鹿突然提高声调,惊飞檐角栖息的夜鸟。 魏忠贤拂尘一甩,安抚道。 “莫急,太子殿下正染风寒,特意嘱咐不见外臣,如若有什么事递折子就好,或者跟我们说,在下可代为转达。” 他说着瞥向袁天罡,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丝异色。 袁天罡突然按住剑柄。 黑袍无风自动,他侧耳似在倾听什么,随即向魏忠贤微不可察地摇头。 赶人不好吧,殿下挺重视他的。 “风寒?这么久还没好?” 张巨鹿冷笑,他怎么可能听信这样的说辞。 他向前逼近一步,指着怀中木匣。 “此行我是为了变法之策,跟你们说?你们能解决问题吗?” 魏忠贤与袁天罡一时之间沉默了,论及政务,他们两个加起来都不够张巨鹿一个打。 雨幕如织,魏忠贤的蟒袍下摆已被浸透成暗红色,他眯着三角眼,油纸伞微微前倾。 “张宰辅,太子殿下确在静养,您这……” “静养?” 张巨鹿冷笑一声,紫袍袖中手指紧攥木匣。 “太子如今已经多日没有接见朝臣,朝中传言太子不在宫中,如果我今日原封不动的回去,朝臣们会怎么想?” “太子不在,你东厂的根基还能稳如泰山吗?” 四周只剩下雨声,空气混杂股土腥味。 张巨鹿所言非虚,赵晨上位本就惹得许多人不满,即便已经清洗了一批异己,暗流却始终未平。 多日不见赵晨身影,朝堂上流言四起,有甚者竟暗中揣测宫中生变。 近段时日更有好些不长眼的,竟然敢挑战东厂的权威。 近日来,连东厂的威严都屡遭挑衅。 魏忠贤虽以铁腕手段镇压了几起,可这般态势若持续下去,不是件好事。 檐角雨水串珠般坠落,在青石板上溅起朵朵水花。 袁天罡凑上前低声说。 “殿下说了,必要时可以告诉他,而且变法一事殿下也很是关注。” 嗯?倒是忘了这一茬。 殿下之前说过的那两字是啥来着? 魏忠贤侧开身子,做出个请的手势。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哼。” 张巨鹿甩袖走在两人中间,魏忠贤为其撑伞。 来到东宫偏殿,魏忠贤将事情种种告知。 张巨鹿顿时勃然大怒,猛拍桌案。 “荒唐!” 紫檀案几被拍得震颤,茶盏跳起半寸。 张巨鹿须发皆张,眼中怒火几乎要烧穿眼前两个佞臣。 “一国之储君擅离中枢,你们竟敢隐瞒满朝文武?” 袁天罡面具下的声音沉闷如铁。 “殿下有令……” “住口!” 张巨鹿突然抓起茶盏砸在黑袍上,瓷片在玄铁面具上撞得粉碎。 这位素来以儒雅著称的宰相此刻像头暴怒的雄狮。 “北凉三十万铁骑是纸糊的?徐骁那条老狗连亲儿子都能拿来当棋子!如果太子殿下出了事,离阳的天下会是什么样子!?” “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张巨鹿并不知道,即使赵晨死了,他却仍旧可以利用赵淳的身躯。 到时候从民间或是宗室过继一个,也无不可。 在他认为中,国家没有储君,皇帝没有后代,各地藩王野心必然昭然若揭! “拦他?我怎么拦?” 魏忠贤一脸无辜,我是主子还是他是主子?我凭什么拦他。 魏忠贤伸手轻拍张巨鹿的肩膀,后者冷哼抖开。 “宰辅不用过于生气,有霍将军,殿下必然万无一失,对了,您不是为了变法一事来的吗?” 张巨鹿难得生气,努力平复心中情绪。 “殿下不在,跟你们说有什么用?如今变法之策我已经琢磨透,就差实施,这也是最难的一步!” “此法会触犯很多人的利益,必然困难重重。” 袁天罡说道。 “殿下走之前有吩咐,如果宰辅过来问询变法,给他们一句话。” “什么话?” “试点。” 这句话仿佛击中张巨鹿的心头,就像那啥时喷射的一瞬间。 困扰他的难题被迎刃而解。 …… 晨光穿透窗棂时,赵晨正系着腰间玉带。 清水中映出的青年面容清俊,眼下却泛着淡淡青影。 余幼薇艰难的起身,一整夜被折腾的不行,一副是泪眼婆娑的模样。 她脖颈上的红痕被高领襦裙遮掩,唯有眼尾还残留着未散的潮红。 “昨晚托姑娘的福,甚是尽兴。” 门外传来霍去病洪亮的嗓音。 “李大人!该动身了!” 余幼薇突然拽住赵晨衣袖。 “你当真要杀赵篆?” 她声音压得极低。 “虽然我…不知道他在哪,但守着他的人……” “嘘——” 赵晨用早安吻抵住她唇瓣。 “聪明的姑娘才能活得久。” 院门外,贾诩正在训斥霍去病。 “说了多少次,要称职务!” “贾长史也太较真了。”霍去病抱着银枪嘀咕。 “在咱们地盘谁不知道……” “慎言!” 贾诩羽扇啪地敲在他头盔上,见赵晨出来贾诩连忙迎上去。 院外贾诩见人出来,立刻堆起笑容。 “我准备了人参养荣汤……” “留着你自己喝。”赵晨甩袖就走。 霍去病也是连忙上前。 “大人……” 赵晨眼神瞪他。 “你是主使,你喊谁大人呢?” 霍去病点头如捣蒜,面色却很是严肃。 “大丈夫身于天地间,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切不可骄奢淫逸,忘却……” 赵晨直接打断他。 “得了,这种文邹邹的话不适合从你嘴里蹦出来。” “赶紧走,今天一堆事呢。” 赵晨心里想着:我都穿越了,还是一个皇子,熬了这么些天,难道不能享受享受吗?霍去病还是太年轻,心里只有一腔热血。 贾诩靠近赵晨,低声言语。 “里面的人怎么处理?是算李余的还是算赵晨的?” “算李余的吧。” “行,我明白了。” 霍去病迫不及待的凑过来。 “明白啥?” “等你老了娶妻生子就明白了。” 晨雾中的北凉王府如同蛰伏的巨兽。 穿过七重朱门,守卫的铠甲摩擦声越来越密。 几人带着便衣的玄甲精锐出了北凉王府。 徐骁暗中一直派人跟着,几人的离去他尽收眼底。 第十六章:实力够强玩啥计谋 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铁青的面容。 他被霍去病来上一枪对穿,肩胛骨断裂,没有麻醉,剧烈风疼痛只能忍着。 徐骁负手站在窗前,望着院中飘落枯叶眼中阴晴不定。 “王爷,霍去病是个麻烦。” 褚禄山肥胖的身躯挤在太师椅中,绿豆般的眼睛里闪着凶光。 “三招击败徐将军,此等人物若为朝廷所用,后患无穷。” 徐风年斜倚在门框上,一副慵懒的模样。 “不如让我去会会他?” “胡闹!” 徐骁猛地转身,蟒袍下摆带起一阵风。 “堰兵都败了,你去送死吗?” 徐堰兵挣扎着想坐起身,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世子不可轻敌,那霍去病的枪法…古怪得很,看似简单直接,却暗藏玄机,我从未见过这等路数。” 屋内陷入沉默,只听得窗外秋风扫过枯叶的沙沙声。 霍去病——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将军,竟能三招重创北凉核武徐堰兵,这还怎么玩? 徐骁指节轻叩案几,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阴郁。 北凉与离阳皇室本就势同水火,若放任这柄利剑继续成长,日后恐怕唯有王仙芝那等人物才能制得住他。 趁现在机会合适,不抓紧时间弄死他,放出北凉之后再想找机会就难如登天。 “砰!” 褚禄山突然拍案而起,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他咧着嘴笑道:“王爷!那霍去病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咱们何不使个美人计?” 徐骁额角青筋直跳,强压着踹人的冲动。 “昨夜宴席上,你可曾见他多看舞姬一眼?这等满腔热血的少年将军,岂会醉卧温柔乡?你这馊主意,也就李余那等货色会上钩,他倒像是爱财好色之辈。” “昨晚我已经让余幼薇去李余那,两人倒是战斗的很晚。” 听到这徐风年长叹一口气,可惜这样的美人最后给了李余,他自己都没有尝试过,真是糟蹋。 “钱财不动心,忠义不蚀骨。”褚禄山挠着下巴。 “这般油盐不进的人物,除了……” 他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徐骁点点头。 “霍去病要死,但不能死在陵州城里,更不能死在王府!” 徐骁的声音斩钉截铁,在屋中回荡,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厉。 “死在城内,朝廷的刀立刻就会架到本王脖子上,北凉再强也挡不住天下悠悠众。” 屋内烛火摇曳,徐骁的话音刚落,徐风年突然直起身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不如用赵篆做饵?”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赵篆这颗棋子,与其藏着掖着提心吊胆,不如让他动起来,发挥点真正的价值。” 徐风年踱步到屋内北凉的堪舆图前,手指向陵州城的一处地方。 “我们将赵篆秘密转移出城,让这消息不经意地漏给那三位朝廷钦差,他们身负皇命一会过来劫杀。” 褚禄山顿时恍然大悟,猛地一拍大腿,谄笑着凑上前。 “世子妙计!咱们找人假扮赵篆,然后……” 徐骁断然反驳道。 “太安城里有拂水房,陵州城也有不良人,他们找到赵篆也只是时间问题,如果用假的难免他们不会上当,想要真的出效果,就必须是真的。” 徐风年颔首。 褚禄山识趣地闭上嘴,心知言多必失,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提主意,免得再惹人笑话。 徐骁思索着突然轻叹一声,对昨夜赵篆的表现既感惋惜又觉得可笑。 他确实曾考虑过扶持这位皇子登基,毕竟对方开出的条件实在诱人。 但随着钦差到来,徐骁改变了主意。 太子麾下那些突然冒出来的能人异士让他意识到,这位储君恐怕还藏着更多底牌。 扶持赵篆胜算渺茫,不如将他作为筹码,向离阳朝廷换取世袭罔替之类的承诺。 可这些朝廷来人实在过分,非但分文不给,反而张口就要人。 至今他们的花销还是北凉在负担!更重要的像霍去病这样的奇才,若不能收为己用…… 徐骁眼中寒光一闪,那就必须除掉! “风年,去问问你老师的想法。” …… 三人出了北凉王府,便是随意找了个面棚坐了下来。 倒是没什么挑剔,一点葱花一坨面,简简单单,尝上一口味道很淡,多半没有放盐。 热汤白雾在面碗上升腾,赵晨掰开那瓣蒜时,指甲缝里渗入辛辣的汁液。 陵州城的晨光穿过棚布缝隙,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好没味道。” 霍去病咂着嘴,银钱在指间翻转。 “盐都舍不得放,北凉穷成这样?” 赵晨一拳头直接干在他脑袋上。 “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小老百姓开的面棚,你还指望给你放盐,盐多贵知道不?” 贾诩的羽扇突然停住,扇骨抵住一枚从人群中飞来的石子。 那石子骨碌碌滚到赵晨手边,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卷着的纸条。 “店家,结账。” 赵晨用袖口掩住纸条的动作行云流水。 三人起身就走,留下碎银。 “还没找给你钱呢客官!” 赵晨不予理会,反正又不是他的钱,从北凉王府里薅的,花再多也不心疼。 纸条展开,是不良人来信。 他们已经确定人就在听潮亭中,同时军营另有异动,疑似准备护卫他人。 贾诩看完断然道。 “他们这是打算玩阳谋啊。” 霍去病还没反应过来。 “啥意思?” 贾诩解释说:“徐骁多半是想拿赵篆当诱饵干掉我们?” 霍去病一听面色立刻严肃起来。 “我现在就杀进北凉王府干掉他!” 赵晨一把拦住霍去病。 “赵篆才是重中之重,不良人信息来的太快,很明显就是北凉故意告诉我们的,这是个阳谋,但要想杀掉赵篆我们必须钻。” “那李大人,你说怎么办?” 赵晨笑了笑。 “怎么办?那当然是干掉他们。” 第十七章:哪个人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但偏偏这个法子行不通,他不能在此耽搁太久。 朝堂之上,魏忠贤与袁天罡虽然暂时掌控局面,但若太子久不露面,难保不会节外生枝。 如今皇室正统血脉仅剩赵晨一人,赵篆已被皇帝定为逆贼。 若是朝臣们长时间见不到这位储君,难免会生出猜疑,先前被按压下去的反对派可能再冒头。 人心最是难测,你永远不知道那些朝臣们会想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主意来。 赵晨让贾诩先行离开一步,前去通知士兵做好准备。 自自己则与霍去病返回北凉王府静待时机。 暮色四合时,北凉王府的灯笼次第亮起。 赵晨整了整衣冠,随引路侍卫穿过三重朱门,耳边是渐近的丝竹之声。 不久之前,王府下人来找赵晨,说是徐骁单独约见。 赵晨当时警铃大作,心想自己露馅了? 不应该,自己来北凉这地方,朝堂上上下下没几个知道的。 赵晨迈入花厅,与昨日宴席的庄重不同,此处布置得极尽奢靡。 十二盏鎏金宫灯将厅内照得通明,地面铺着番邦进贡的羊绒毯,踩上去如同踏在云端。 徐骁踞坐主位,蟒袍玉带,笑吟吟地望过来。 左右各跪坐着四名绝色佳人,或抱琵琶,或执团扇,雪肤朱唇在轻纱下若隐若现。 赵晨瞬间便明白过来,鸿门宴啊这是。 “李大人可算来了。” 徐骁抬手示意。 “快入席,酒都温了三回了。” 赵晨故作惶恐地拱手:“王爷折煞下官了。” 他故意踉跄半步,装作被门槛绊到的模样。 这个动作引得席间一位绿衣美人掩唇轻笑。 赵晨尴尬的坐上前,心中深感不妙。 什么情况啊这是?就拿这个考验我?这这这……我哪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赵晨喉结滚动,目光黏在女子丰润的唇上。 他舔了舔嘴角,活像个急色鬼。 “久、久仰……” 绿腰眼波流转,葱指捻起颗蜜饯,竟用贝齿轻轻咬住,俯身凑来。 赵晨配合地张嘴接住,舌尖不小心扫过女子指尖,身躯如水蛇般一扭,豁然倒在他的怀中,两条白皙的长腿往内蹭。 此时的赵晨俨然一副超级大色鬼的模样。 赵晨心中气愤,怎么能拿这个来考验我!太过分! 其余三人如法炮制,一个个像只小猫往赵晨怀里钻,她们从前后左右围住赵晨,无论他动哪里,都能触碰到不可思议的部位。 一声声大人,叫的赵晨骨头都酥烂,唯剩下脐下三寸依旧坚挺如长枪。 “好!” 徐骁拍掌大笑。 “李大人果然风流!来人,把本王给李大人准备的见面礼抬上来!” 四个壮汉吭哧吭哧扛着口描金箱笼进来。 箱盖掀开的瞬间,赵晨瞳孔骤缩——整整一箱金锭在灯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少说也有一千两,从金锭中还长出玉石珠宝。 旁边堆着几卷字画,一看便知是出自大家。 “这……” 赵晨声音发颤,手指无意识地在衣袍上搓动。 他心动,是真的心动。 徐骁的目的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贿赂我啊?看人真准! 这些全是钱呐,如今皇室内库是穷的叮当响,老鼠见了逢年过节都得松两袋大米过来。 徐骁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慢悠悠地抿了口酒。 “听闻李大人雅好收藏,这些就当是本王的…心意。” 琵琶声突然转急,像在催促什么。 赵晨猛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液顺着下巴滴到前襟。 他像是壮了胆,压低声音道。 “王爷有事不妨直说。” 赵晨露出挣扎神色,偷瞄了眼金箱。 绿腰适时贴上来为他斟酒,酥胸若有似无地蹭过他手臂。 “李大人,请。” 徐骁举杯示意,眼中精光闪烁。 赵晨故作慌乱地端起酒杯,酒液洒出几滴在锦袍上。 他偷瞄黄金的眼神被徐骁尽收眼底。 “下官…下官敬王爷。” 赵晨一饮而尽,喉结滚动时,绿腰的纤指已经解开他领口第一颗盘扣。 徐骁抚掌大笑。 “李大人好酒量!来人,再上醉仙酿!” 第二杯下肚,赵晨面色泛红,第三杯时,他眼神已开始飘忽。 绿腰半个身子都倚在他怀中,香腮贴近他耳畔轻语。 “大人~再喝一杯嘛~” “不…不行了……” 赵晨大着舌头摆手,却还是接过第四杯。 酒液顺着嘴角流下,他胡乱用袖子擦拭,活脱脱一副贪杯好色的模样。 徐骁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亲自斟满第五杯。 “李大人年轻有为,深得太子信任,前途无量啊。” “嗝——” 赵晨打了个酒嗝,突然拍案而起。 “信任?放屁!” 厅内琵琶声戛然而止,徐骁眯起眼睛,挥手示意乐姬继续。 赵晨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他要是真信任我,怎么会让霍去病那五大三粗的家伙当主使?” 情绪酝酿到这,气氛铺垫如此顺畅,赵晨再不表示表示,倒是显得不识趣。 徐骁一旁附和。 ”霍去病他除了武功高一点,哪样比得过李大人。” 赵晨展露一脸惋惜又痛恨的神色。 “就是!当初我跟…殿下说咱不能让人白替自己办事。” 说着赵晨噗通一下扒在桌案上,低声道。 “我跟殿下说,北凉王徐骁忠心耿耿!他肯定会交人的,可殿下偏不信,听了那谁谁…魏忠贤的提议,非要派什么钦差来,来就来,还让我当个副使!让霍去病当主使!” 他越说越激动,一把搂过绿腰。 “想来还是北凉好!美人如玉…酒香…黄金……” 说着伸手去摸箱中金锭。 “魏忠贤那阉狗,仗着太子宠信作威作福…我决定不会太安了!” 徐骁顿时一惊,你不回去我跟你钱干嘛?咋滴你想吃白食。 “哎,李大人的才华只有在太安才能展现出来啊!” 他真希望对方只是说说,不然先前讲那么多白干。 赵晨双手抱拳。 “王爷真乃知音!” “我是欣赏李大人的…才华。” 徐骁说着违心的话,伸手拍在箱子上。 “这样的东西,本王应有尽有,就是……”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不知李大人可愿为本王…留意太子动向?” 赵晨呼吸变得粗重,额头沁出细汗。 他目光在金箱与徐骁之间来回游移,最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下官…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好!” 徐骁大笑起身。 “绿腰,送李大人回房歇息,记住,务必…伺候周到。” 与此同时的陵州城外,霍去病蹲在角落里人都要发霉了。 他碎碎念叨。 “早知道就应该把殿下一起拉出来,也不知道殿下在王府正接受怎样的压力?” “唉~如果殿下实力强一点就好,还讲啥计谋,直接就杀进去。” 第十八章:人我交给你 待赵晨走远,徐风年从阴影处踱步而出,顺手拈起案几上的葡萄,懒洋洋地倚在椅子上。 “你真觉得这人靠谱?” 徐骁摇了摇头,目光仍停留在赵晨离去的方向。 “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但这人…总让人觉得没那么简单。” 徐风年回想着方才赵晨那副色眯眯贪财的模样,眉头微皱。 “太子不是一直在用东厂整治贪官吗?怎么身边会留着这种人?” 按理来说,这样的人太子不把他大卸八块不错了。 “你啊,没在官扬摸爬滚打过,不懂这里面的门道。” 徐骁轻笑一声,手指轻叩桌面。 “每天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从手里过,却一个子儿都落不进自己口袋,换谁不心动?” “这种人就分两种,要么清贫到底,要么贪得无厌,就说那个东厂提督魏忠贤,他不也为自己敛财。” 徐骁说到这儿,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 他脸上的轻蔑毫不掩饰。 徐风年突然提成一个大胆的设想。 “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太子?” 徐骁看自己的傻大儿,真的是亲生的吗?怎么能说出这么蠢的话。 “我把你送到离阳皇宫好不好?” 徐风年断然拒绝,头摇成拨浪鼓。 “不好。” 他可是北凉世子,去到离阳皇宫不就成质子了。 徐骁无奈,你也知道不好。 “赵篆说过,太子跟你一样不会武功,先前李余几杯醉仙酿下去还能说话,说明他一定是个武夫。” 徐风年撇撇嘴,猜测吗,肯定是要大胆点。 “对了,之前拂水房就送来份太子和他们身边人的画像,不过因为东厂最近打压耽误了些时间,想来明天就能到。” “还有,护送赵篆的队伍现在这个时间差不多已经出了南城门。” 徐骁端起酒杯看向赵篆离开的方向,能不能从离阳手里要到切实的好处,可就看今晚。 “霍去病此人如果不死,未来必将成为心腹大患。” 陵州城外三十里,官道旁的密林中,霍去病静立如松。 夜风掠过他的银甲,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远处传来车轮碾过官道的声响,越来越近。 霍去病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暴涨。 他伸伸懒腰。 “终于来了,可让我好等。” 他手握银枪,枪尖在月光下泛着森冷寒光。 根据不良人传来的情报,北凉王府今夜秘密护送赵篆离开陵州城,随行护卫阵容堪称豪华。 陈芝豹、韩崂山、剑九黄、袁左宗、徐龙象、楚狂奴、南宫仆射等一众,还有霍去病不认识的高手。 就连负责护送的士兵,竟然也是二品小宗师。 这里面随便挑出一个,在江湖中也会是有名有姓的人物。 车轮声渐近,霍去病纵身一跃,银甲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稳稳落在官道中央。 “前方何人?速速让开!” 为首的护卫厉声喝道。 霍去病银枪斜指地面,枪尖在月光下泛着森冷寒光。 他望着眼前这支堪称豪华的护送队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北凉王倒是舍得下本钱。” 话音未落,他体内天象境巅峰的磅礴真气轰然爆发,方圆十丈内的落叶无风自动,盘旋上升。 银枪嗡鸣,仿佛一条苏醒的银龙。 “霍去病?!” 护卫队伍中一阵骚动。 马车帘子被掀开,露出赵篆那张苍白惊恐的脸。 “快!保护我!” “殿下放心。” 陈芝豹缓步走出,白衣胜雪,腰间佩剑未出鞘已散发出凌厉剑气。 “我们这里这么多高手,区区一个霍去病,还拦不住我们。” “霍去病!让开道路,否则——” “否则如何?” 霍去病突然大笑,笑声震得四周树叶簌簌落下。 “就凭你们这群土鸡瓦狗?”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已从队伍中暴射而出! “狂妄小儿!吃你楚爷爷一刀!” 楚狂奴身形扑出,纵刀劈下。 霍去病不闪不避,银枪如龙出海。 “铛——!” 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夜空,火星四溅。 楚狂奴只觉虎口剧痛,低头一看,银枪击碎刀身,去势不减,穿透他的胸膛。 “你……” 楚狂奴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透出的枪尖。 霍去病手腕一抖,枪身震颤间,楚狂奴魁梧的身躯如破布般被甩出十丈开外,重重砸在一棵古松上,鲜血染红树干。 “第一个。” 霍去病甩了甩枪尖血珠,语气平静得像在数蚂蚁。 全扬死寂。 南宫仆射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双刀刀柄。 她行走江湖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干脆利落的杀人技——没有花哨招式,纯粹的速度与力量碾压。 “一起上!” 陈芝豹厉喝。 霎时间,剑光、刀影、拳风从四面八方袭向霍去病。 剑九黄的剑匣弹开,名剑如孔雀开屏。 “小子,尝尝老夫的六千里!” 剑气纵横,当真如长河奔涌,这是剑九黄压箱底的绝技。 霍去病眼中精光暴涨,银枪突然化作一片虚影。 “破!” 几乎是一瞬间名剑齐齐断裂。 剑九黄踉跄后退,一口鲜血喷出。 “怎么可能……” 另一边,徐龙象已进入狂暴状态,双眼赤红如血。 他一拳轰向霍去病后心,拳风所过之处,空气扭曲。 霍去病头也不回,反手一枪刺出。 “噗!” 枪尖精准刺入徐龙象拳头,从前臂穿出。徐龙象痛吼一声,另一拳砸向霍去病太阳穴。 “砰!” 霍去病抬肘格挡,同时旋身一脚踹在徐龙象腹部。 他如断线风筝般飞出,撞断五棵大树才停下。 霍去病惊讶,先天一品金刚,天赋俱佳。 南宫仆射的双刀悄然而至,一刀取咽喉,一刀刺心窝。 霍去病突然松手弃枪,双手如穿花蝴蝶,精准扣住她手腕。 “咔嚓!” 腕骨断裂声清晰可闻。 南宫仆射闷哼一声,双刀坠地。 “女人就别掺和了。” 霍去病轻轻一推,南宫仆射倒飞出去,后背撞在马车辕上,嘴角溢血。 短短五息,尽数败退! 赵篆缩在马车角落,牙齿打颤。 他忽然明白为何父皇会立那个私生子为太子——有这样的人物效忠,何愁大业不成? “该你了,白衣兵仙。” 霍去病捡起银枪,看向一直未出手的陈芝豹。 “我有一点不明白,徐骁让你们这些人来拦我?也太看不起我了。” 陈芝豹面色凝重。 他看得出,霍去病虽然连战数人,气息却丝毫未乱。 更可怕的是,此人战斗风格毫无套路可循,完全是战扬厮杀磨炼出的杀人技。 陈芝豹心里也很懵逼啊,知道你很强,徐堰兵都给打伤,但是你这强的也是有点太离谱了吧! 确定你不是陆地神仙吗? 霍去病歪头笑了笑。 “准备好受死了吗?” 陈芝豹后撤一步,语出惊人。 “人你带走吧。” 霍去病继续说:“如果你交出人,我只好…啊?” “什么情况?” 霍去病一脸懵逼? 第十九章:聪明反被聪明误 听潮亭内,李义山枯瘦的手指划过茶汤表面,在案几上勾勒出离阳疆域轮廓。 “王爷可曾想过,赵篆对我们而言究竟是什么?” 茶汤勾勒的北凉三州突然被一指戳散。 徐骁眯起眼睛。 “自然是与朝廷谈判的筹码。” “错了。” 李义山咳嗽着将茶汤泼向代表太安城的位置。 “是烫手山芋。” 徐风年突然直起身子,腰间玉佩撞在栏杆上发出脆响。 亭外湖水倒映着残月,像被揉碎的银箔。 “三十万铁骑都护不住一个人?” “护得住一时,护不了一世。” 李义山用茶壶压住代表赵篆的棋子。 “朝廷那位太子手段狠辣,连亲兄弟都能屠戮殆尽,若我们执意庇护赵篆……” 徐骁的蟒袍下摆无风自动。 他想起白日里霍去病枪挑城匾的嚣张模样,指节捏得发白。 “先生的意思是交人?” “霍去病在城门什么表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脸被打的啪啪响,现在你叫我把人交给他!” “王爷想造反吗?” 李义山语出惊人,很多时候有些大家并不需要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我就是想当皇帝!就是想封侯拜相! 徐风年在一旁干瞪眼,我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 “王爷犹豫了,您心里是不想的,又或者说胜算不大。” 李义山的话说到徐骁心坎里,北凉与离阳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如今徐骁手里有赵篆,若他真有起事的想法,早就着手准备。 迟迟不动是因为徐骁知道,离阳王朝经过多年经营,根基深厚,朝廷中也有许多忠诚于皇室的势力。 同时,江湖势力错综复杂,若徐骁造反,不仅要面对朝廷的大军,还可能受到其他势力的牵制和攻击。 他明白,此时造反时机不成熟,胜算不大。 如果徐骁真的有问鼎九五的实力,谁不愿意坐坐那天下至高的位置。 说白了,就是没实力,当然,对外徐骁自然是表现出一副为天下苍生免受战乱,我受点委屈没什么的人设。 李义山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茶案,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王爷可还记得当年白衣案?” 徐骁瞳孔骤缩,蟒袍下的手掌不自觉攥紧。 那扬血案是他毕生最大的心结,也是北凉与离阳皇室之间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先生突然提这个作甚?” 徐风年眼睛睁的大大的,满脸两个字,快说! “老朽是想说……” 李义山剧烈咳嗽几声,茶盏中的水面荡起涟漪。 “那位太子殿下既然能狠心屠尽兄弟,又岂会在意一个北凉?” 亭外夜风骤起,吹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 “新官上任三把火,赵晨成为太子更要立威,北凉这块硬骨头,不正适合让他拿来杀鸡儆猴?” “赵篆是要死的,赵晨这么做就是想给朝臣们看看他这个储君的能耐,但说到底,他如何与我们无关,北凉据守北莽,离阳只要还顾忌北莽就不会动手。” 徐骁脸色阴晴不定。 “霍去病太年轻了,未来将是北凉心腹大患。” 李义山淡定饮茶。 “王爷年轻时也一样如此肆无忌惮?可现在再看王爷,做事情不也是顾前顾后?” 当年跟随先皇帝赵礼,徐骁也是一腔热血,可随着的功高震主,如今皇帝赵淳对其猜疑不断。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可以产生怀疑的,杀死天才的,不一定是另一个天才。” 李义山给徐骁倒茶。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赵晨没有系统之上,他们也不知道竟然有这么bug的存在。 徐骁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就这么交出赵篆,北凉颜面何存? “北凉的颜面……” 李义山打断道。 “王爷是在意北凉的颜面,还是更想世袭罔替?” “如果赵篆不死,朝廷是绝对不可能允许王爷世袭罔替的。” 徐骁感到自己脑壳疼,这也太特么…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很无语。 “不行,就算给我要喊人教训一下霍去病,那毛崽子太嚣张了!” 事实证明,李义山完全想多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个什么角色。 有句话说的好,智者千算,不如蠢人灵机一动。 赵晨压根没这么想过好吧,穿越前他就是个底层老百姓,就他的权谋心术,送到大明1566里面属于活不过3秒的人物。 说好听点叫大智若愚。 他能玄武门造反成功,不是因为他跟李世民一样能文能武。 纯粹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走了大狗屎运。 他没有什么权谋心术,顶多跟人演演戏,假装是一个…不,他就是一个好色之徒。 可偏偏就是这个突然发难的落魄囚徒,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太子。 满朝文武都认定赵晨此人城府极深、深谋远虑、知人善任,是个卧薪尝胆的危险人物。 殊不知,赵晨不过是多活了几千年,见识广些,占了个上帝视角的便宜。 他那些手段,都是照着网络小说的套路照猫画虎,真要论起脑子来,可比这些朝堂老狐狸差远了。 果真是应验了了那句话——待我功成名就,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 “人就在马车里。” 陈芝豹突然侧身让开道路。 “霍将军请自便。” 这个转折让霍去病眉毛挑了挑,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完全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会这样? 霍去病仔细打量陈芝豹。 “你该不会…打什么鬼主意吧?” “徐堰兵还在床上躺着。” 陈芝豹面无表情地说着。 “王爷说了,赵篆交给霍将军处置。” 徐骁想让他们群殴教训霍去病,接货显而易见。 这家伙特喵根本不是人啊!起初陈芝豹还不相信,现在,呵呵,他可不想挨打。 明知不敌却仍旧死战,那是名为热血的愚蠢。 他不蠢,他可不想少胳膊少腿。 霍去病思索着:反正这些人实力不咋地,想来有诈也奈何不了自己。 他大步走向马车,银枪在青石板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当枪尖挑开绣着车帘时,一张惨白如纸的脸出现在月光下。 “霍将军!” 赵篆手脚并用地爬出马车,锦袍下摆沾满了泥土和草屑。 “孤…不,我可以给你荣华富贵!封侯拜相!我……” 银枪抵住了他的咽喉。 “殿下让我带句话。” 霍去病俯视着这个浑身发抖的皇子。 “他说,下辈子别生在帝王家。” 赵篆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死亡降临前的最后一刻,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四皇子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他猛地扑向霍去病腰间,试图抢夺那把短刀。 “我是嫡子!我才是——” 枪尖穿透咽喉的声音像是戳破了一个水囊。 赵篆的咆哮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双手徒劳地抓着枪杆,仿佛这样就能把刺入喉咙的凶器拔出来。 温热的鲜血顺着银枪的血槽汩汩流下,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 霍去病手腕一抖,尸体便像破麻袋般摔在官道中央。 他转身时,发现陈芝豹让随从将倒地的人扶起。 “将军可以复命了。” 【叮!任务永除后患完成!】 【获得奖励:召唤机会x1,玄甲军x3000】 【特殊物品奖励:身外身(分化一个分身,宿主可以一心二用)】 赵晨猛地睁开眼。 第二十章:返回太安 赵晨睁眼起床,已是日上三竿,枕边美人早已不知所踪。 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不信脱裤子给你看,依旧坚挺如松。 人真正喝醉,是什么也做不了的,所谓酒后乱性,就是一种推卸责任的方式。 为了守住自己的清白,赵晨这一晚上可辛苦了,都憋出内伤。 昨晚突然出现的系统任务,倒是给他带来好消息,心里不禁琢磨着。 也不知道昨晚霍去病打的怎么样?以他的实力应该没人能威胁到他,就是徐骁会不会过于生气把自己给砍了。 不过仔细一想,赵篆都死了,徐骁更没理由对付自己。 “大人,该用早膳了。” 绿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甜腻中带着几分试探。 赵晨嘴角微扬,这徐骁送来的美人倒是尽责,一大早就来盯梢。 “进来。” 门扉轻启,绿腰端着漆木食案袅袅而入。 她今日换了身湖绿色襦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比昨夜少了几分妩媚,倒显出几分清丽。 “王爷吩咐厨房特意准备的莲子羹,说是解酒最好。” 绿腰将食案放在几上,眼角余光却不断扫视屋内每个角落。 赵晨佯装未见,大咧咧坐下,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嗯,甜而不腻,好手艺!” 他咂着嘴,活像个没见识的土包子。 绿腰抿唇轻笑,葱指似无意般拂过赵晨手背。 “大人喜欢就好,王爷今早还问起,不知那些…见面礼,可合大人心意?” 赵晨身子一顿,眼中闪着贪婪的光。 “不瞒你说,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金子!” 他故意压低声音,做贼似的左右张望。 “那些字画价值不菲啊,倒是让王爷破费了。” 绿腰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面上却愈发恭敬。 “王爷说了,只要大人肯在太子面前美言几句,这样的好处…源源不断。” 赵晨正要接话,忽听院外一阵嘈杂。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是徐骁洪亮的嗓音。 “李大人,有大好事啊!” 徐骁的声音穿透门扉,“惊”得赵晨手中汤匙当啷一声落在碗里。 他慌忙起身时,故意打翻了半碗莲子羹,汤汁溅在锦袍上洇开一片污渍。 “王、王爷?”赵晨手忙脚乱地擦拭衣袍。 心中暗骂:死码的徐骁,我又不是耳聋喊那么大声,差点噎着了! 绿腰迅速退到一旁,低眉顺眼地福了福身。 房门被推开,徐骁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蟒袍玉带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令人意外的是,这位北凉王脸上竟挂着罕见的笑容,眼角皱纹堆叠如菊。 “李大人,好消息啊!” 徐骁亲热地拍着赵晨肩膀。 “昨夜城门口发现赵篆踪迹,你那同僚霍将军已经杀了人,准备太安复命去了。” 赵晨瞳孔微缩,脸上却适时露出惊愕神色。 “这…下官竟全然不知?” “本王也是今早才得报。” 徐骁笑道,眼中精光闪烁。 “说来惭愧,那逆贼竟真藏在我北凉地界,多亏霍将军和李大人明察秋毫。” 绿腰适时递上热巾,赵晨接过擦手。 他心中冷笑:这老狐狸变脸比翻书还快,昨夜还暗中护送赵篆,今早就能面不改色地说这等鬼话。 “王爷深明大义。” 赵晨躬身作揖。 “下官定当如实禀报太子殿下,能抓到赵篆这逆贼,也少不了王爷的帮助。” 徐骁拍拍他肩膀,声音压低。 “本王已经安排好车马,今日就送几位返京复命,至于那些…见面礼。” 他意味深长地眨眨眼。 “保证大人回府就能见到。” “对了。” 徐骁突然转身,对绿腰招招手。 “这丫头伺候得可还周到?不如让她随大人回太安,还有前夜的幼薇姑娘,也好…时时提醒大人别忘了咱们的约定。” 绿腰娇躯一颤,低头应是。 赵晨心中冷笑。 美人计不成,改成长线监视了?面上却露出狂喜之色:“这…这怎么好意思……” 白吃白喝还白嫖,不错不错。 “应该的。” 徐骁笑容不减,眼中却闪过一丝赵晨读不懂的复杂神色。 “北凉与朝廷,本就该…亲密无间。” 徐骁大笑拍案。 “本王已备好车马,李大人用完早膳便可启程,对了——” 他突然压低声音。 “听闻太子近日染恙,本王特地准备了百年雪参,还望李大人代为转呈。” 老子病那么几天也没见你刚来的时候送礼,现在这么着急赶我们回去。 他面上却堆起谄笑:“王爷厚赐,下官定当……”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二十名玄甲精锐不知何时已列队候在月门外,阳光在铁甲上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为首者抱拳行礼:“李大人,霍将军命我等来接大人一同返京。” 徐骁眼中闪过一丝阴翳,旋即笑道:“霍将军倒是考虑周全。” 赵晨暗松口气。 贾诩这老狐狸果然没让他失望,想必昨夜斩杀赵篆后,霍去病就立即安排了接应。 他偷瞄徐骁神色,发现对方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那些玄甲军。 这些士兵与寻常禁军截然不同,玄甲泛着幽蓝光泽,胸前护心镜刻着睚眦纹样,腰间横刀虽未出鞘,却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更惊人的是,他们静立时竟如雕塑般纹丝不动,连呼吸节奏都保持一致。 “北凉边军要有这般气象……” 徐骁喃喃自语,突然惊醒似的转向赵晨。 “李大人麾下真是精锐啊!” 赵晨谦虚地摆手。 “王爷谬赞,不过是太子殿下拨调的护卫罢了。” 徐骁笑了笑。 “时候不早,本王就不耽搁李大人行程了。” 说着击掌三声,管事捧着个紫檀匣子趋步上前。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路上时间长,大人拿着玩。” 匣盖掀开的刹那,赵晨眼前一亮。 里面静静躺着三颗鸽卵大的夜明珠,在晨光中流转着七彩晕彩。 这等品相的珍珠,怕是皇宫内库也找不出几颗。 “这…太贵重了……” 赵晨声音发颤。 他是真喜欢,以后多来几次北凉王府,多薅些钱。 徐骁意味深长地笑道。 “还望李大人在太子面前,多多美言,也帮老夫疏解困难。” 徐骁笑而不语了,都是成年人,知道就好。 院墙外忽然传来马嘶声,赵晨收了东西借机告辞。 走出院门时,他余光瞥见听潮亭方向有个身影凭栏而立,正死死盯着这边。 想必就是那位算无遗策的李义山了。 人有时真的别太聪明,不是所有人都能算到那么多。 绿腰跟在身后,时不时偷瞄赵晨侧脸。 昨夜还色欲熏心的钦差大人,此刻走在甲士簇拥中,竟透出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她心里突然打了个突——这位李大人,当真只是个贪财好色的东宫属官? 府走赵晨后,下人却捧过来一幅图画。 “王爷,太安来的画像。” 徐骁接过打开。 第二十一章:江南洪灾 徐字大旗在城墙上猎猎作响。 “大人看什么?” 绿腰柔声问道。 赵晨放下帘子,笑容意味深长:“看这北凉的天…要变了。” 在玄甲护卫下,车队往太安城方向行进。 车轮碾过官道的声响单调而沉闷,赵晨倚在马车软垫上,指尖轻叩窗棂。 绿腰跪坐在侧,纤纤玉指正剥着一颗晶莹的葡萄。 “大人,尝尝这葡萄。” 她将果肉递到赵晨唇边,眼波流转间尽是妩媚。 赵晨张口含住,故意让舌尖扫过她的指尖。 “甜,不过不及绿腰姑娘万分之一。” 绿腰掩唇轻笑,耳根却泛起红晕。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坐在角落的余幼薇,自打上车以来一句话不说,就搁一旁不为所动。 “大人说笑了。” 绿腰倾身为赵晨斟酒,衣领微敞,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 “奴婢听闻太安城繁华似锦,不知比起北凉如何?” 赵晨接过酒杯,借机握住她的手腕。 “太安啊……” 他眼中浮现出追忆之色。 “太安城是京都,论其繁华自是比陵州城好上许多。” 马车突然颠簸,绿腰哎呀一声跌入赵晨怀中,温香软玉在怀。 “姑娘小心。” 赵晨扶她坐稳,故意在她腰间摸了一把。 “这北凉的路,到底不如太安平整。” 绿腰娇嗔着整理衣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赵晨心知肚明,这美人恩可不是那么好消受的,徐骁眼线,真是麻烦。 车外忽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士兵的声音穿透车厢。 “李大人,再有十里就到军营了。” 赵晨掀开车帘,远处地平线上已能看到连绵的军帐。 军营辕门前,贾诩一袭青衫迎风而立。 见车队到来,他快步上前,羽扇轻摇。 “霍将军,李大人一路辛苦。” 他瞥见赵晨身后的两女,率先朝霍去病行礼。 霍去病笑嘻嘻的,这小贾不错嘛。 赵晨伸了个懒腰。 “贾长史提前布置,倒是省了我们不少功夫。” 贾诩目光扫过绿腰和余幼薇,嘴角微扬。 “这两位是……” “北凉王的美意。”赵晨意味深长地说。 “一路上多亏她们照顾。” 一行人进入中军大帐,赵晨入营帐,绿腰和余幼薇刚要随侍在侧,贾诩却抬手拦住。 “两位姑娘远来辛苦,有单独营帐可供两位休息。” 绿腰眉头微蹙。 “奴婢奉命侍奉李大人……” “军营重地,多有不便。” 贾诩笑容不变,语气却不容置疑。 “大人有要事商议,还请两位稍作休息。” 赵晨适时摆手:“去吧,歇息一会儿我们就得走了。” 待两女不情愿地离开,帐内气氛骤然一变。 霍去病立刻走到帐门处警戒,贾诩则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 “殿下,魏公公来信。”他压低声音。 “拂水房在太安城的据点大多被铲除,留下的都是些无关紧要,徐骁短期内难以获知朝中实情。” 赵晨浏览信件。 “让陵州城的不良人撤撤吧,徐骁肯定会反击,你应该知道赵篆的事情吧。” 贾诩点点头,面露疑惑。 “有些不明白的地方。” 赵晨耸耸肩。 “我也不明白,无所谓啦,赵篆死了就行。” 霍去病突然插话:“那两个女人怎么处置?明显是徐骁派来监视的。” 贾诩做出抹脖子的动作。 赵晨把玩着酒杯,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留着,正好给徐骁传递好消息。” “可殿下到京之后你的身份……” 赵晨笑了笑,打个响指。 【系统,使用身外身。】 一团光芒凝聚人身,下一秒一位与“李余”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眼前。 赵晨手伸向脖颈,龇牙咧嘴的慢慢扯开人皮面具。 “殿下,不能用蛮力,用药水。” 贾诩前去帮忙。 “呼~” 赵晨扯人皮面具,露出原本的模样。 “戴着这个真麻烦。” 贾诩接过。 “但效果不错呀。” 赵晨颔首,吩咐道。 “以后李余是李余,我是我,去病你跟着车队回京,我则先行一步。” 赵晨说话间控制李余做动作,这种感觉很奇妙,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就像控制自己的手打飞机一样流畅。 更令他惊讶的是,两人竟然能够共享记忆,这比操控赵淳时的体验要高级许多——毕竟控制赵淳时,他必须完全脱离原先的躯体。 当然赵晨也可以不控制身外身,不过那样系统AI就会接管,按照设定做事。 “殿下,还有一事需要禀报。”贾诩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江南地区突发水患,如今洪水虽退,却已将庄稼尽数毁坏,今年颗粒无收,恐怕会饿殍遍野。” “更棘手的是,江南一带已有传言,说太子德不配位,朝中有奸佞当道,故而上天降下惩罚。” 赵晨惇感心烦,他才当太子多久,就整上这等大事? 江南素来是世家大族的势力范围,想必是东厂打压他们的动作,他们便趁水灾引导舆论。 赵晨挠挠头,有时候他真的不当这个太子,但凡他没下大牢,此生最大愿望就是当一位逍遥王爷。 赵晨问道。 “朝中大臣就没有人去赈灾吗?” 贾诩回道。 “有,但效果不佳。” 赵晨轻揉眉心,刚离开北凉,就不能让人消停会。 霍去病见状高高兴兴地举起手。 “要不我去?” 赵晨断然拒绝,他带兵打仗还行,赈灾这种事情得找文官。 “哎,给我备马,先回太安再说。” 第二十二章:赵贞吉:臣是永徽九年的进士 卸去李余的伪装后,他换上一袭玄色劲装,在马背上稳如磐石。 一行昼夜不停,十日抵达。 赵晨单骑冲入太安城南门时,城楼上的守军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马上之人的面容。 马蹄铁在青石板上迸出火星,惊得路旁小贩慌忙躲避。 “让开!” 赵晨低喝一声,缰绳猛地一拽,战马人立而起,在宫门前堪堪停住。 “殿下!” 宫门处值守的不良人认出来人,立刻跪地行礼。 赵晨摆摆手,大步流星穿过宫门。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朱红色的宫墙上,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 转过几道回廊,魏忠贤那标志性的尖细嗓音已经远远传来。 “必须立刻调拨粮食,再拖下去……” 声音戛然而止。 赵晨掀开帘子踏入内室,只见魏忠贤和袁天罡正围在一张铺满奏折的案几前,见他进来,两人同时行礼。 “殿下回来了。” 袁天罡青铜面具下的声音带着几分如释重负。 赵晨解下佩剑扔给侍从,抓起案上的茶壶直接对着壶嘴灌了几口,茶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前襟上。 这一路上可累死他了。 “江南情况如何?” 他抹了把嘴,直奔主题。 魏忠贤展开一份奏折,手指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上滑动。 “灾情比预想的严重,虽然洪水退却,但淹没良田万顷,灾民已近十万之数,更麻烦的是……” 他顿了顿,三角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各地粮仓上报的存粮与实际严重不符,至少有六成粮食不翼而飞。” 赵晨一拳砸在案几上,茶盏跳起半寸高:“狗官!” “不止如此。” 袁天罡黑袍微动,声音低沉。 “江湖上已有传言,说这是太子失德,天降灾祸,臣怀疑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赵晨冷笑一声,窗外暮色渐沉,宫灯次第亮起,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张巨鹿那边怎么说?” 魏忠贤轻咳一声。 “宰辅号召大臣捐款,不过这都是杯水车薪,如今国库没有那么多的预算,对了,张宰辅还推荐一人前往江南做赈灾的主官。” “谁?” “户部左侍郎赵贞吉。” 赵晨闻言顿时一愣,不是哥们,你走错片扬了吧。 “赵贞吉?” 魏忠贤重重点头。 “是的,他是户部左侍郎,对于赈灾一事也很有经验。” 赵晨脑袋上升起大大的问号。 “魏忠贤,下个诏,允北凉王世袭罔替,然后宣赵贞吉和张巨鹿入宫面圣。” “奴婢这就去。” 魏忠贤应声。 太安城的夜雨来得急,豆大的雨点砸在皇城青砖上,溅起无数细碎的水花。 赵晨站在御书房的窗前,望着被雨水模糊的宫灯。 刚从北凉回来就碰上这等棘手事,江南水患十万灾民嗷嗷待哺,朝堂上却还在勾心斗角。 “殿下,张巨鹿和赵贞吉到了。” 魏忠贤尖细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赵晨深吸一口气,意识如流水般延伸出去,瞬间接管了赵淳的身体。 睁开眼时,他已经端坐在龙椅上,感受到这具年迈身躯的沉重。 “宣。” 片刻后,张巨鹿一袭紫袍迈入殿中,身后跟着个面容清癯的中年官员。 那人身着正四品孔雀补服,行走间袍角纹丝不动,正是户部左侍郎赵贞吉。 “臣参见陛下。” 二人齐声行礼。 赵晨操控着赵淳的身体,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打。 “张爱卿已经很久没有举荐过人了,如今他举荐你负责江南赈灾,朕很好奇。” 他突然倾身向前。 “如今这朝堂,不是顾党就是张党,宰辅举荐你,所以你是张党了。” 赵晨倒是想看看,这人有没有真才实学,还是纯粹顶一个大名头。 殿内烛火猛地一跳。 赵贞吉噗通一下跪地磕头,声泪俱下。 “回陛下,臣是离阳的官,不是谁的党。” 这货小眼泪叭叭掉,声音哽咽。 “臣是永徽九年的进士,是天子的门生!” 这一句给赵晨整不会了。 对味,太对味了! 不是哥们,你真的走错片扬了。 赵贞吉一番话,给站着的三人整懵圈。 兄弟,咱之前可不是这么商量的? “要说恩师,陛下就是臣的恩师!” “永徽十一年,臣出任翰林院编撰,升侍讲学士,调任户部主事,再升户部侍郎,每一步都是皇上的拔擢!” 赵贞吉说话时声情并茂,仿佛下一秒就要为了离阳大业慷慨赴死。 赵晨却是皱眉,兄弟们,怎么回,在线等,急! “要说靠山,陛下就是臣的靠山,要是党羽,臣就是陛下的党羽!”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赵晨感觉自己要是再说两句就是恶人。 殿内静默,众人看向赵晨。 看我也没有用,这叫我怎么回? 雨声骤然狂暴,张巨鹿紫袍下摆已吸饱水汽,沉甸甸坠着。 他刚要开口,赵贞吉猛地直起腰背。 “天灾无情,百姓受苦,臣愿为陛下分忧,为黎民解难。” “解难?怎么解?” 赵贞吉深吸一口气。 “臣请三权!” 四个字斩钉截铁,惊得魏忠贤拂尘一抖。 “一请王命旗牌,遇贪墨赈粮者,立斩不奏!二请节制江南驻军,弹压趁乱劫掠之宵小!三——” 他重重顿首。 “请开内承运库,拨皇庄存粮二十万石救急!” 死寂弥漫大殿。 内承运库是皇帝私产,动它等于剜皇帝心头肉。 魏忠贤偷瞥龙椅,却见陛下嘴角竟弯出古怪弧度。 “你倒是敢开口,准了。” 轻飘飘两个字,惊得张巨鹿霍然抬头。 赵贞吉眼眶发红:“臣…万死以报君恩!” “慢着。” 龙椅上枯手一抬,赵晨操控赵淳倾身,阴影如巨蝠笼罩跪地之人。 “若让朕发现你中饱私囊……” “臣愿领凌迟!” 雷声碾过殿顶时。 赵淳缓缓起身。 “朕命你为钦差大臣,全权负责江南赈灾事宜,即刻启程。” “臣,领旨。” 赵贞吉伏地叩首。 待二人退下,赵晨的意识回归本体,长舒一口气。 “这赵贞吉倒是个能言善道的。”魏忠贤递上一盏参茶。 “殿下,刚传来的消息,江南粮价又涨了。” 赵晨长叹一口气。 【叮!任务赈济灾民已触发】 【任务内容:解决江南水患,安定民心】 【任务奖励:随机召唤机会x1】 第二十三章:改稻为桑 “大帅。”他唤道。 袁天罡出现在身侧:“臣在。” “派二十名不良人暗中保护赵贞吉,另外东厂的派人协助赵贞吉。” “遵命。” 两人异口同声。 赵晨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那个余幼薇和绿腰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魏忠贤阴笑一声:“奴婢打算将他们安置在城南别院,那里现在是李府,四周都是我们的人。” “很好。”赵晨嘴角微扬。 “让她们给徐骁传个信,就说…太子对北凉很满意。” 雨水顺着宫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张巨鹿撑着一把油纸伞,将赵贞吉送至午门外。 “赵大人此番南下,肩上担子不轻啊。” 张巨鹿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雨声淹没。 赵贞吉整了整被雨水打湿的官袍,肃然道。 “下官明白,江南水患关乎十万黎民生死,更关乎朝廷威信,宰辅放心,贞吉必不负所托。” 张巨鹿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远处值守的禁军,又低声道。 “开仓放粮只是治标,江南田地多年被世家大族兼并,百姓无立锥之地,这才是根本,此次水患冲毁田亩,你也应该明白太子对他们的态度,或许……” 他话锋一转。 “罢了,你先去安置灾民,其余容后再议。” 赵贞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收敛,拱手道:“下官告退。” 目送赵贞吉消失在雨幕中,张巨鹿转身,紫袍下摆扫过积水,却浑然不觉。 他没有出宫,而是折返东宫方向。 东宫书房内,赵晨正翻阅着江南各州府送来的灾情奏报。 魏忠贤侍立一旁,不时递上热茶。 “殿下,张巨鹿去而复返,正在殿外求见。” 袁天罡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 赵晨挑眉:“让他进来。” 张巨鹿入内行礼,紫袍上的水渍在地毯上洇开一片深色。 “宰辅还有何事?”赵晨问道。 张巨鹿深吸一口气。 “臣有一策,或可解江南之困,更能充盈国库。” 赵晨眼睛微眯:“讲。” “改稻为桑。”张巨鹿一字一顿道。 赵晨猛地抬头看向他,搞什么,剧情走歪了啊兄弟,怎么这个世界突然就混乱起来。 赵晨心里琢磨着那部剧的剧情,到最后这事可是成不了。 “江南水患冲毁的田亩,正可借机清理淤田,改种桑树,江南水土适宜养蚕,若能与胡商和海外商人直接交易丝绸,其利十倍于稻米。” 赵晨手中的茶盏一顿。 这个提议大胆至极,江南自古是鱼米之乡,改种经济作物意味着动摇经济根本。 更重要的是,那些被冲毁的田地大多属于江南世家...... “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赵晨沉声问道。 张巨鹿坦然迎上赵晨的目光。 “臣知道,这会触动江南世家的利益,但正因水患冲毁了田亩,才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朝廷可以赈灾为名,重新丈量土地,将部分良田收归官有,改种桑麻,在以此招募农民劳作,这不仅可以在解决部分农民的生存问题,而且还能打击江南世家。”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张巨鹿坚毅的面容。 赵晨眯起眼,好一招借灾破局! 既填了国库,又捅了江南世家的命门,难怪史书称张巨鹿为“离阳利刃”,这刀递得狠辣至极。 可话说的好听,怎么办下去才是重中之重。 赵晨深吸一口气,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并不能保证未来有足够的粮食够那些种桑田的农户吃,哪怕有,运输也是一大笔花费,更何况其中之复杂难以言明。 “改稻为桑?”赵晨看向肃立一旁的张巨鹿。 “宰辅可知江南百姓靠稻米为生?日后他们吃什么?” 张巨鹿紫袍微动,向前一步。 “殿下明鉴,臣并非建议全部改种,可在受灾最重的三县先行试点,其余地区仍以稻作为主,待桑蚕见效,再逐步推广。” 赵晨踱步到案几前,手指轻叩桌面。 窗外雷声隐隐,仿佛在预示这扬改革的艰难。 这件事不是令行下效,古代远没有现代那般效率,欺上瞒下扭曲事之事实不在少数。 有句话说的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清丈田亩牵连甚广,你可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这批淤田?” “臣愿赴江南督办!” 张巨鹿伏地叩首。 “若生乱象,臣以头颅谢罪!” 魏忠贤这时突然蹦出来。 “殿下,宰辅所提之事并非不可行,胡商和海外商人都给丝绸生丝类品喜欢的紧,相必他们必然会愿意与我们交易。” “若能得到大量白银充盈国库,江南一地桑户的粮食也能很好解决。” “而且十万灾民总不能白吃皇粮,可以工代赈,疏浚河道。” 赵晨沉默,深思着。 改稻为桑,考验的是百姓对朝廷的信任,是朝廷能否在来年拿出粮食。 这件事如若执行下去,必然会遭到世家的反对,毕竟这桑田是从他们手里扣出来的。 世家阻拦,百姓不信任,这每一个对此事都是莫大的阻力。 在大明这件事就没有如愿以偿的成功,赵晨怕的是在这里也无法成功。 可是想来,目前形势与剧中又不相同,改稻为桑也可稳步推行。 按张巨鹿的法子试点,若是结果好自然可以扩大规模,若是不行,范围不大,朝廷也能担下后果。 越想赵晨越烦,这种事情为什么要自己做决定啊! 我就是一个看了几部权谋剧,刷过某音短视频的普通人而已。 见赵晨默不作声,张巨鹿的开口,他的声音穿透雨声,带着一种金石般的质地。 “洪水滔天,冲垮的不止是田亩屋舍,更是江南积弊百年的旧规!此乃天赐良机,当借赈灾之名,行清丈之实!淤田归公,改种桑麻,以工代赈,疏浚河道,此一举,既可解十万灾民燃眉之急,充盈国库,更可……”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电,直视书案后沉默的赵晨。 “斩断江南世家盘根错节之根基,为我离阳变法,劈开第一道血路!” 话音落下,书房内落针可闻。 魏忠贤低眉顺眼侍立一旁,拂尘搭在臂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泥塑木雕。 袁天罡的身影隐在角落的阴影里,面具下的目光冰冷地扫过张巨鹿,又落回赵晨身上。 真正的决策还是得他来,可赵晨心里也很纠结,一旦出现问题引起民愤,到时候可就是多米诺木牌倒塌,万劫不复。 窗外又是一道刺目的闪电撕裂天幕,紧随其后的炸雷仿佛就劈在殿宇之上,震得窗棂嗡嗡作响,瞬间将赵晨的脸映得一片煞白。 赵晨的眉头越皱越紧。 小范围试验是麻痹不了世家的,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 第二十四章:让李余不用回太安了,去江南 张巨鹿这柄利刃,果然够狠,够辣! 是要借这扬滔天洪水,把江南这锅百年沉疴的浑水彻底搅翻! 他不仅要救灾,更要借此东风,强行撬开他那套“摊丁入亩”、“火耗归公”的乃至朝堂变法大门! 风险?大得足以掀翻整个离阳! 世家盘踞江南,势力根深蒂固,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们岂会坐视朝廷把手伸进他们的粮仓钱袋? 那些被洪水冲垮的无主淤田,在他们眼中,恐怕早已是砧板上的肥肉! 清丈?无异于虎口夺食! 一旦激起强烈反弹,轻则新政夭折,重则江南糜烂,甚至可能逼反地方,动摇国本! 而且,江南百姓世代以稻米为生,骤然改种桑麻,桑树成林、蚕丝获利之前,他们吃什么?靠什么活命? 朝廷拿得出足够的粮食来填这个巨大的窟窿吗? 运输的损耗、沿途的层层盘剥…赵晨脑海中瞬间掠过无数曾在史书上读过的惨痛教训,那些因政策急转而流离失所、饿殍遍野的图景,让他心头一阵发紧。 可张巨鹿说的,何尝不是唯一一条能真正剜除毒瘤的路? 十万灾民嗷嗷待哺,国库空虚捉襟见肘,江南世家富得流油却一毛不拔,甚至暗中推波助澜,散播“太子失德,天降灾祸”的流言,妄图将脏水泼到他这个新立太子的头上! 这口气,如何能忍? 不破不立! 与其让那些粮食继续烂在世家的私仓里,被他们用来囤积居奇、鱼肉百姓、对抗朝廷, 不如趁此天灾人祸交织的当口,行此雷霆手段! 张巨鹿敢以头颅作保,他赵晨,难道连这点掀桌子的魄力都没有。 纷乱的思绪在赵晨脑中激烈碰撞,最终被一股狠厉的决绝压了下去。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冰冷的锋芒取代。 “好!” 赵晨的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压过了窗外的风雨声。 “张巨鹿,你这柄刀,够锋利!准了!” 张巨鹿紧绷的肩头几不可察地一松,眼中爆发出灼热的光彩,深深一揖。 “臣,肝脑涂地,定不负殿下所托!” 每一位文臣书生,在最初拿书时都有一个念想——济世救民。 若他真能把变法之策实施下去,他断然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 赵晨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实质般钉在张巨鹿脸上,带着审视。 “宰辅你也知道你于离阳有多重要,削藩一事还得多依仗于你,你不能离开太安。” 张巨鹿闻言顿感失望,此之大事他当然想亲手操办。 “宰辅不必担心,若成功,我不会忘了宰辅的功劳。” 张巨鹿颔首,拱手道。 “殿下,臣举荐……” “准。” 不待他说完赵晨便应声道。 “魏忠贤。” “奴婢在!” 魏忠贤立刻躬身应道,声音尖细。 “传令:擢李余为钦命江南清田、改桑两使,总揽江南一切赈灾及田地清丈、改稻为桑事宜!赐王命旗牌,遇贪墨赈粮、阻挠新政、煽动民变者,立斩不奏,先斩后奏之权!” 赵晨的声音在雷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有力。 “如果有必要,你也去江南。” “奴婢遵旨!” 魏忠贤尖声应下,心中快速盘算着如何从那些世家嘴里再抠出点油水来填补皇庄的亏空。 “袁天罡。”赵晨的目光转向阴影。 “臣在。”低沉的声音响起。 “盯着江南世家、地方官吏,谁在明里暗里伸手、使绊子、散播谣言,名字、罪证,给我一条条记清楚!” 赵晨的声音森然。 “孤倒要看看,是江南世家的骨头硬,还是孤的刀快!” 既然要做,就要做的干干净净,死也死的顺顺利利! “谨遵殿下谕令!” 袁天罡抱拳领命,不良人,早已扩充,将是真正悬在江南官绅头顶最锋利隐秘的铡刀。 “拟诏的时候空个名字,让宰辅填。” 张巨鹿立刻叩谢。 “行了,不必如此。” “我许你放手施为,但也望你记住,我要的,是江南的粮,是江南的银,更是江南的民心!给你刀,不是让你去屠戮百姓的!若因操切激起民变…后果,你清楚!” “臣,铭记于心!必以万民福祉为念!” 张巨鹿再次深深一揖,紫袍被窗外涌入的冷风吹得猎猎作响,眼中却燃烧着孤臣孽子般殉道的光芒。 雨,似乎下得更急了。 太安城的深宫在这扬酝酿着腥风血雨的决策中,显得格外肃杀。 赵晨的目光越过跪地的张巨鹿,投向窗外那被暴雨笼罩、一片混沌的南方天际。 江南的水,深得很。 世家盘踞百年,树大根深,早已将江南视为私产。 洪水冲毁田亩,在他们眼中,恐怕非但不是灾难,反而是兼并土地、侵吞无主淤田的绝佳机会! 想比起来,以前在太安打击朝中世家门人顶多是小打小闹,现在到了人家主扬,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赵贞吉带着朝廷赈灾的旨意和那二十万石救命粮南下,无异于稚子怀金行于闹市。 那些表面上恭顺、背地里却将粮仓搬空的硕鼠们,会甘心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 他们会如何阻挠清丈?如何抵制改稻为桑?如何将脏水泼向朝廷?甚至…赵晨眼神陡然一厉。 那扬冲垮了良田、淹没了无数家园的滔天洪水,来得如此凶猛,如此恰到好处,真的…仅仅只是天灾吗? 一丝冰冷的寒意,顺着赵晨的脊椎悄然爬升。 他仿佛看到,在那烟雨朦胧的江南水乡之下,正有无数双贪婪而怨毒的眼睛,在暗流涌动中,死死盯住了接下来的征途,也盯住了他这位根基未稳的离阳太子! 赵晨长呼出一口寒气。 “下去吧,写个章程递上来。” “臣告退。” 张巨鹿躬身行礼,徐徐退下。 很多时候赵晨有想过直接杀了他们解决问题,可杀人…好像确实能解决问题。 第二十五章:真烦,不想上朝,打工人的苦恼 殿中宣布令赵贞吉担任赈灾主官,李余前往辅助,明面上是有太子府属官在,为其撑腰,暗地则是负责改稻为桑一事。 此事若是在朝堂宣布,隔天怕不是江南世家就做好准备。 令赵晨万万没想到的是,张巨鹿举荐的另一个人,居然是胡汝贞。 看到圣旨上名字时,赵晨脑袋嗡了一下,哈欠都打没了。 这剧本什么时候改的?怎么也不通知我?我是主角唉,太不照顾我的面子了吧。 一个就算了,这一个接一个啊。 “陛下!太子殿下!” 一声凄厉的呼喊撕裂了殿中凝滞的空气。 御史周兴,一个干瘦的老头,猛地出列跪倒,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咚声。 “江南千里泽国,饿殍盈野,此非天灾,实乃人祸啊!” 他涕泪横流,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御阶。 赵晨一听顿时精神起来,人祸?果然跟那些江南世家脱不了干系。 “皆因朝中有奸佞酷吏横行,上干天和!东厂鹰犬肆虐,构陷忠良,敲骨吸髓,致使怨气冲霄,这才引得天罚降于江南万民之身!” 字字如刀,句句诛心! 满殿死寂,无数道目光,或惊惧、或幸灾、或探究,齐刷刷射向御阶之上的太子赵晨。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又像是被投入火炭,滋滋作响。 魏忠贤侍立在赵晨侧后方,那张白净无须的脸上,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东厂是赵晨主办的,周兴的话看似是在骂东厂,其实拐弯抹角的骂赵晨。 矛头直指东厂,更是直指他赵晨! 这老匹夫,怕不是江南世家推出来试水的刀。 赵晨端坐不动,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他只是微微垂下眼睑,目光落在自己蟒袍袖口精细的金线云纹上。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却是觉得赵晨仿佛在欣赏一件与己无关的艺术品。 那沉静,比雷霆更令人心悸。 但其实赵晨心里是在琢磨:吃早餐的时候粥落到衣服上了,这点黏糊糊的。 周兴见太子毫无反应,胆气似乎更壮了几分,声音拔高,带着哭腔般的控诉。 “太子殿下!老臣泣血叩请!请陛下严惩祸国殃民之奸佞!罢黜东厂,以安天下,以慰苍生!否则,江南之灾,恐非终结,我离阳国祚危……” “危什么?” 龙椅旁,赵晨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破殿内死寂。 他缓缓抬眼,目光掠过跪地泣泪的周兴。 赵晨心中烦躁:哥们现在是站着的,又累又困,你对东厂有意见去找魏忠贤啊。 周兴喉头一哽,后面“危如累卵”四个字硬生生卡在嗓子眼里。他抬头,正撞上赵晨毫无波澜的视线。 在他眼中,那里面既无怒意,也无被冒犯的难堪,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仿佛在看一件器物,一股寒意猛地从尾椎骨窜上他天灵盖。 其实就是赵晨有点睡眼朦胧,看不太清。 赵晨从落魄皇子一举成为太子,如此事迹在大臣们心中很大程度上美化或是他们高估了赵晨,他也只是个爱睡觉的大学生。 “咱有事,能不能上折子?” 赵晨的声音再次响起,平平无奇,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竖起耳朵的朝臣耳中。 他微微侧首,对着龙椅上的赵淳方向略一颔首。 赵淳浑浊的眼睛动了动,吐出沙哑却清晰的旨意。 “大庭广众,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有事上折,无事退朝,朕乏了。” “退——朝——!” 司礼太监尖利悠长的唱喏声撕裂了紧绷的空气。 百官潮水般躬身退下。 金銮殿瞬间空旷,只余下跪伏在地、抖如筛糠的周兴,以及御阶之上、阴影之中的寥寥数人。 魏忠贤那张白净无须的脸,在摇曳的宫灯映照下,浮起一丝毒蛇吐信般的阴冷笑意。 他微微躬身,尖细的嗓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 “殿下,这老匹夫……” 赵晨站起身,玄色蟒袍的下摆拂过冰冷的御阶,他看也没看地上瘫软的周兴,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步履沉稳,走向通往深宫的侧门。 “真麻烦,你去查。” 一个字,轻飘飘地从他口中吐出。 “查他三代。” 脚步未停,声音平淡无波。 “查他昨夜见过谁。” 身影已消失在侧门的阴影里。 “查他背后,有几条尾巴。” 最后一句,余音袅袅,萦绕在空旷的大殿之中。 魏忠贤脸上那抹阴笑瞬间扩大,他躬身,朝着赵晨消失的方向深深一揖。 “奴婢…明白!” 他直起身,三角眼转向地上那摊烂泥般的周兴,眼底再无半分温度,只剩赤裸裸的、待宰羔羊般的漠然。 他拂尘轻轻一摆,殿角阴影里立刻无声地滑出两名面覆黑铁面具的不良人。 “请周御史。” 魏忠贤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尖细,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甜腻。 “去东厂醒醒神。” 两名不良人一左一右架起瘫软的周兴,脚尖几乎离地,拖着他迅速没入另一侧的黑暗甬道。 袁天罡从殿柱的阴影中无声浮现。 “江南的消息,有流民冲击阻碍当地官府施粥,虽被随行军士弹压,但粮车损毁三辆,当地官员上报,称灾民情绪不稳,恐生大变。” 赵晨在侧门后的阴影里停下脚步,并未回头,只留下一道被拉长的、沉默的背影。 “流民?” 魏忠贤嗤笑一声,尖细的嗓音在空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这流得可真是时候!怕是嗅到腥味的硕鼠,忍不住要伸爪子探探朝廷的刀快不快了。” 赵晨思索片刻退回来。 【系统,具现三千玄甲军,目标,霍去病驻守所在北凉边境,另外使用召唤。】 两人躬身行礼。 “令江南一地军事驻守武将听从赵贞吉和李余调遣,大帅,你也启程去江南,只靠他们我不放心。” 袁天罡躬身领命。 “遵命。” “别把那货打死了,他是御史,死了可就成死谏官,青史留名了。” “奴婢明白。” 【恭喜宿主召唤成功,获得……】 第二十六章:江南道 【人物:韩信 修为:指玄境巅峰 特质:兵仙,背水一战(群体增益)】 韩信哪怕在历史也是罕有的统帅之才,个人武力不高,却是优秀的军事家。 可是…现在用不上啊。 赵晨挠挠头,他又不能让韩信带兵把江南世家给灭了,不然这让世人怎么看待自己。 赵晨挥手唤出韩信。 出现在眼前的一个身材瘦削的青年,一袭素白长衫,腰间悬着一柄普通铁剑,看起来像个落魄书生,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如鹰。 “末将韩信,参见太子殿下。”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起来吧。”赵晨抬手示意。 “你即刻北上,前往北凉边境接管霍去病的驻军,三千玄甲也随你调用,再让霍去病赶回太安。” “我会给你手谕,若有不服者——” “杀无赦。” 韩信平静地接话,仿佛在讨论今日天气。 赵晨一听顿时无语。 “我们不算土匪,不要整天打打杀杀,人家不服你就想办法让他服呗,最后不行军法处置,反正跟霍去病做好交接,另外贾诩也在,给你当军师,但是!” 赵晨突然反应过来,语重心长。 “贾诩的主意,听听就够了,究竟怎么办你自己得琢磨。” “祸害人的缺德事咱们不能干。” 他生怕贾诩出什么馊主意祸害人。 “末将领命。” …… 赵贞吉的马车,早在昨晚便已经启程前往江南,不日便已抵达。 当他的车驾在泥泞不堪的官道上前行时,昔日富庶的鱼米之乡,如今放眼望去,尽是黄浊的洪水退去后留下的狼藉。 倒塌的屋舍、浸泡腐烂的庄稼、裸露的树根,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潮湿与淡淡的腐臭气息,共同构成了一幅人间炼狱的景象。 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灾民蜷缩在稍微高起的土坡或残破的城隍庙里,眼神麻木而绝望。 赵贞吉面色凝重,手指紧紧攥着那份盖有太子印信、赋予他“清田、改桑两使”及“王命旗牌”的密旨。 江南世家盘踞百年,根深蒂固,关系网盘根错节。 洪水冲垮了田地,却也冲开了他们贪婪的口子,这次的洪灾对他们的积蓄来说算不得什么。 那些被冲毁的“无主”淤田,早已被他们视作囊中之物。 临安衙门前,迎接的扬面看似隆重,实则透着一股疏离与审视。 以江南布政使顾砚舟为首的官员们,脸上堆着程式化的笑容,眼神深处却闪烁着警惕与算计。 顾砚舟,顾氏家主,年约五十,面容儒雅,眼神却如深潭,是江南世家的核心人物之一。 “赵大人一路辛苦!” 顾砚舟拱手,语气恭敬却不失倨傲。 “江南道遭此大难,幸得朝廷垂怜,遣赵大人这等干员前来主持大局,实乃江南百姓之福啊。” 赵贞吉回礼,不卑不亢:“顾大人言重了,本官奉旨赈灾,当以黎民性命为念。,情紧急,还望诸位同僚戮力同心,共渡难关。” 他目光扫过在扬官员。 “赈粮已至,首要之务是开仓放粮,设立粥厂,安抚流民,防止瘟疫蔓延,同时招募难民,清理淤田河道。” 顾砚舟眼中精光一闪,点头称是:“赵大人所言极是,粮仓早已备好,只待大人查验,便可开仓放赈。只是……” 他话锋微转,面露难色。 “洪水之后,道路损毁,流民四散,秩序混乱,恐有刁民趁机作乱,哄抢赈粮啊,地方卫所兵力有限,还需大人带来的军士多多弹压。” 顾砚舟这番话绵里藏针,既点出了困难,又隐隐将可能发生的混乱责任推给了赵贞吉和朝廷派来的军士,更暗示了流民可能带来的麻烦。 啥都不想背,那还留你做什么。 赈灾伊始,赵贞吉便展现出铁腕与高效。他亲自坐镇,监督粮仓开启,严令按人头发放,杜绝克扣,同时也不让灾民白吃白喝,指挥他们为朝廷劳动以换取饱腹之物。 然而,正如顾砚舟预言的,麻烦很快来了。 打伤衙役,聚众闹事者不在少数。 …… 与此同时另一边,韩信令着旨意赶往北凉边境。 北风卷过边塞,刮得人脸生疼。 霍去病驻守的北凉大营辕门外,一骑白衣缓缓而来。 韩信勒住马,目光扫过辕门上猎猎作响的霍字大旗,再落到营门前值守的军士身上。 那军士身披黑沉沉的铁甲,胸前睚眦护心镜在稀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幽蓝,站得如同钉进地里的铁桩,任凭朔风撕扯着甲胄下的红缨,纹丝不动。 “玄甲军……” 韩信低声自语,瘦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亮得惊人。 营帐内,霍去病身后几名心腹将校脸色都不太好看,眼神带隐隐的不服。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凭一道旨意就想接管霍去病手里的兵!笑话! 军中以武为荣,霍去病一身修为令军中将士心服口服。 “将军!也不知道陛下和太子是怎么想的,竟然令人来换你!简直是……” 霍去病严厉呵斥道。 “不可对陛下与太子不敬。” 此校尉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 “哎呀,我这不是替将军鸣不平嘛!也不知道是谁来替将军,等他来人我左拳右拳……” 韩信大步流星入帐。 他从怀中取出那份盖着明黄太子印信的谕令,双手捧上,声音不高。 “奉太子殿下谕令,末将韩信,前来接管驻军防务,请霍将军验看。” 听到韩信二字,霍去病眼神唰的一下明亮起来。 霍去病飞快接过谕令,指尖在明黄绢帛上摩挲片刻,突然单膝跪地抱拳。 “末将霍去病,谨遵殿下谕令!” 帐中顿时一片哗然。 “将军!” 一名满脸刀疤的校尉猛地踏前一步。 “这小白脸凭什么——” “闭嘴!”霍去病头也不回地厉喝,声如雷霆炸响。 他起身转向韩信时,眼中竟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韩将军用兵如神,背水一战名垂青史,能得您接管驻军,是末将的荣幸。” 韩信嘴角微扬,看出霍去病眼中那份炽热——那是年轻将领对传奇兵仙的仰慕。 但帐中其他将士可就不这么想了。 “什么背水一战。” 方才那名校尉嗤笑出声,铁甲哗啦作响。 “老子只认拳头!” 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狰狞伤疤。 “我们只服真汉子,小白脸滚回娘胎里吃奶去!” “放肆!” 霍去病怒吼,这位哪怕是他,也要仰慕的角色,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赵晨把这样的人物整来。 韩信拍拍霍去病的肩膀。 “你们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第二十七章:徽山轩辕 “一起上吧。” 他单手接住长枪,枪尖点过满帐将士。 “省得耽误霍将军回京复命。” “找死!” 刀疤校尉怒吼着扑来,碗口大的拳头直取面门。 韩信身形微侧,枪杆如灵蛇般缠上对方手腕,借力打力间校尉已轰然栽进沙盘,激起漫天尘屑。 其他见此还要上,韩信扬枪,只是瞬间便将众人飞帐外。 他们连出手都没有看清,脑袋懵逼。 什么情况,不按套路出牌。 “还有吗?” 霍去病不做声,军中武力比嘴巴管用多了。 韩信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众将,最后落在霍去病脸上。 “霍将军,军务紧急,请即刻交接,殿下有令,将军交接完毕,即可回京。” 霍去病眼中爆发出灼热的光芒,仿佛困龙入海。 他重重抱拳:“末将遵令!” 韩信来之前他心高气傲,来之后他是心服口服。 没办法,名声跟能力一样响亮。 随即,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沉甸甸、雕刻着睚眦纹样的青铜虎符,毫不犹豫地递向韩信。 “韩将军,此乃诸军虎符,请收好!” 韩信接过虎符,冰冷的触感入手。 他目光转向营盘深处,那里,是数万双带着疑虑、敬畏和一丝茫然的士兵的眼睛。 “擂鼓!聚将点兵! …… 官道烟尘滚滚,一支队伍迤逦南行。 队伍核心是一辆宽大轩敞的钦差官车,钦差旗牌在江南初夏湿热的空气中招展。 车厢内,李余——赵晨的身外化身,一身簇新的绯色四品文官袍服,斜倚在柔软的锦垫上,手里把玩着一柄象牙骨的折扇,一派闲适贵公子的模样。 他眼皮半阖,似睡非睡,实则车厢内外的动静一丝不漏地落入他耳中。 毕竟是身外身,赵晨早早的就更改路线,带着一队玄甲军赶往江南。 一路上恰巧路过各个州府,作为太子府属官,这些人送了不知多少宝贝。 绿腰跪坐在他脚边的小杌子上,素手纤纤,正剥着一颗晶莹的荔枝,小心剔去果核,将雪白的果肉送到李余唇边,眼波流转间带着恰到好处的柔媚。 “大人,尝尝这新荔枝,甜得很呢。” 她的声音甜糯,沁人心脾。 另一侧,余幼薇则显得安静得多。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襦裙,默默煮着茶,跟初晚那次相差无几。 只是她偶尔抬眼看向李余时,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飞快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和冷意。 赵晨懒洋洋地张口接了荔枝,舌尖似无意地扫过绿腰的指尖,惹得她低呼一声,粉面含羞地嗔了一眼。 他哈哈一笑,展开折扇轻摇:“甜,甜不过绿腰姑娘的手指尖儿。” 目光又转向余幼薇。 “幼薇姑娘这茶也煮得好,清心败火,正好解解这江南的闷热湿气。” 车窗外,是整齐划一的马蹄踏在官道上的沉闷声响,间或夹杂着甲胄鳞片摩擦的铿锵。 五十名玄甲精锐,沉默地拱卫在马车前后左右。 他们玄甲幽深,连战马都披着半身甲,头盔下的面孔在面甲后模糊不清。 但那股子百战精锐特有的、几乎凝成实质的煞气,让官道上偶尔相遇的行人商旅无不胆战心惊,远远便避让到路旁泥地里,大气不敢出。 马车突地停下,一名侍卫赶到车窗旁。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开,是赵晨探出身来。 他一身绯红官袍,在这泥泞与尘土交织的路口显得格格不入的华贵,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慵懒,甚至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大人,有岔路,左侧通往徽山轩辕,右侧则是前往临安府,您看……” “唔,临安府嘛…有赵贞吉那等清官能吏操心,想必不会有什么大事。” 赵晨的声音不大,带着点玩味的笑意,清晰地传入车旁策马而立的玄甲军校尉耳中。 “咱们就不去添乱了。” 校尉头盔下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太子严令是辅佐赈灾、推行清田改桑,这李大人放着十万火急的灾区不去,拐去徽山作甚? 但他只是沉声抱拳:“末将遵令!请大人示下,徽山轩辕家…意欲何为?” 赵晨慢悠悠地摇着那把象牙骨的折扇,乃是路过官员所赠,已经记在他的小本本上。 “意欲何为?” 他轻笑一声,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山峦,落在了那座气象森严的山庄。 “自然是去收债,顺便…收条看门护院的狗。” 他缩回车厢,声音透过帘子传出。 “转道,徽山!让轩辕家管事的,开中门候着!” 命令一下,玄甲军令行禁止。 沉闷的铁蹄声再次响起,队伍如同一条黑色的铁流,毫不犹豫地偏离了赈灾的主干道,碾上了那条通往徽山轩辕世家的幽深山径。 车轮压在碎石路上,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声响。 车内,绿腰剥荔枝的手指顿了顿,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化作柔媚的笑意,将晶莹的果肉再次递到李余唇边。 “大人真是好兴致,这徽山风光,想必是极好的。” 余幼薇则默默添了新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低垂的眼帘。 她心中念头急转:太子府的属官不去赈灾,却直奔这武道世家?为什么? 第二十八章:让轩辕大磐开中门跪迎 夜明珠幽光下,一具年轻女尸逐渐冰冷。 她双眼圆睁,赤裸肌肤上满是淤青,像被暴风雨摧残的娇花。 昏暗的房间中猛地睁开一双眼,两具躯体交叠缠绵,男上女下。 轩辕大磐起身盘坐在寒玉蒲团上,赤裸枯干的上身。 “这都不知道多少个了,总归要成功了吧。” 他周身蒸腾着肉眼可见的淡红色雾气,那是被强行榨取、尚未完全炼化的女子元阴精华。 粗重的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在寂静的密室里格外刺耳。 他正试图运转自己的双修功法,将这股驳杂却庞大的能量彻底纳入丹田气海,冲击那困锁他数十年的壁垒。 真气如狂暴的怒龙在他的经脉中奔涌,每一次冲击那无形的关隘,都引得密室微微震颤,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低鸣。 轰! 沛然的真气再次狠狠撞向丹田深处那层坚韧的屏障! 整个密室似乎都随之晃了一晃。 然而,下一刻—— “噗!” 一口暗红色的逆血猛地从轩辕大磐口中喷出。 那鼓荡不休、仿佛要破体而出的磅礴真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溃散,在他四肢百骸中横冲直撞,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到底是怎么回事!” 轩辕大磐大怒。 又失败了! 这已是近一个月来第四次尝试! 每一次都耗费了他精心挑选、根骨上佳的鼎炉,每一次都感觉只差那临门一脚!可每一次,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任凭他如何冲击,都纹丝不动,甚至反噬自身! “为什么?!凭什么!” 轩辕大磐暴怒挥掌,寒玉蒲团应声碎裂。 咔嚓!坚逾精钢的寒玉竟被硬生生砸出蛛网般的裂痕! 他须发戟张,状若疯魔。 “老夫苦修近百载,采补无数,为何始终踏不出这一步!难道当真要绝我!” 他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榻上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眼中没有丝毫怜惜,只有一种被欺骗、被辜负的暴怒。 仿佛这女子的死,非但不是他的罪孽,反而是她未能尽到鼎炉本分的证明! “废物!都是废物!” 他咆哮着,声浪震得密室顶壁簌簌落下灰尘。 轩辕大磐是轩辕家族的老祖,二十岁时挑战家族老祖并使其重伤不治,自己成为家族掌权者。 三十岁迎战枪仙王绣,稍逊半筹。 四十岁单枪匹马闯入吴家剑冢,逼得吴家剑冠用出飞剑术。 五十岁自认剑术不逊李淳罡,结果落败,后练习刀术与顾剑棠一战,再次失败,还曾在龙虎山斩魔台与齐玄帧比拼内力,同样失败。 八十岁时跻身天象境,后闭关牯牛降,妄图用双修之法走歪门邪道成为天人。 就在这时,密室外传来一阵叩门声。 “咚咚咚……” 轩辕大磐布满血丝的凶眸骤然转向厚重的精铁密室门,狂暴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空气。 “滚进来!” 声音嘶哑低沉,却蕴含杀意。 厚重的精铁门无声滑开一条缝隙,一个青衣小厮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头死死抵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那具榻上的尸体,老祖身上散发的恐怖威压,让他几乎窒息。 “老…老祖宗…山…山门外……” 小厮的声音带着哭腔,牙齿咯咯作响。 “说!” 轩辕大磐的声音冻得那小厮浑身僵硬。 “有…有钦差…自称太子府属官李余…带…带着一队铁甲军…来要…要老祖您…开…开中门跪…跪迎……” 小厮的话音未落,整个问鼎阁顶层,如同被投入了一座压抑了万年的火山!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气势,如同实质的海啸般从轩辕大磐枯坐的身躯中轰然爆发! 密室精铁墙壁发出刺耳的呻吟,瞬间布满裂痕! 那具女尸直接被无形的气浪掀飞,重重撞在墙壁上,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太!子!府!属!官?李!余?!” 轩辕大磐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冰渣,带着滔天杀意和一种被蝼蚁挑衅了尊严的极致荒谬与暴怒! 他缓缓起身,枯瘦身躯投下巨大阴影,天象境威压让整座问鼎阁簌簌发抖。 一步踏出,楼阁振动。 …… “大人,前面就是徽山地界了。” 车外玄甲军校尉沉声禀报。 “轩辕家已派人拦在路口。” 赵晨嘴角微扬:“哦?派了什么人?” “看着像是个管事模样的,带了几十个家丁。” “啧。”赵晨摇摇头,对身旁的绿腰笑道。 “轩辕家这是看不起本官啊。” 绿腰掩嘴轻笑。 “大人说笑了,谁不知道您代表的是太子殿下?轩辕家再狂妄,也不敢不给东宫面子。” 余幼薇默默煮着茶,闻言抬头看了赵晨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赵晨伸了个懒腰。 “停车吧,本官亲自去会会这位管事大人。” 马车停下,赵晨整了整绯色官袍,慢悠悠地走下车。 五十名玄甲军立刻列阵护卫,铁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 前方路口,一个身着锦缎的中年男子带着数十名家丁拦在那里,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 “下官轩辕家外院管事轩辕宏,奉家主之命在此恭迎李大人。” 中年男子拱手行礼,语气却不卑不亢,甚至带着几分倨傲。 赵晨眯起眼睛:“本官见不了轩辕大磐,也得让轩辕国器出来,你算什么东西?” 轩辕宏脸色一变:“老祖正在闭关,不便见客,家主命我……”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轩辕宏的话。 赵晨不知何时已来到他面前,速度快得连玄甲军都没看清。 “本官再说一遍。”赵晨甩了甩手,声音冷得像冰。 “让轩辕大磐和轩辕国器一起滚出来见我!” 轩辕宏捂着脸,又惊又怒。 “你…你敢在徽山撒野?来人啊!” 数十名家丁立刻围了上来,个个手持兵刃,凶相毕露。 即使是广陵王来到徽山,也要给几分薄面,对他们来说,区区一个绯袍,顶多四品,算个什么。 赵晨笑了,转头对玄甲军校尉道。 “都记下来,轩辕家意图袭击朝廷钦差,形同谋反。” “遵命!” 校尉沉声应道,手已按在刀柄上。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一个温润的声音从山上传来。 “李大人息怒。” 第二十九章:看我大荒囚天掌 “在下轩辕敬城,见过李大人。” 男子拱手行礼,姿态恭敬却不失气度。 “家仆无礼,冲撞了大人,还望海涵。” 赵晨打量着这为,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在系统的感知下,他能清晰察觉到轩辕敬城体内那股被刻意隐藏的力量,这哪里是什么文弱书生?分明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赵晨似笑非笑。 “怎么,轩辕大磐架子这么大,连朝廷钦差都不放在眼里?” 轩辕敬城苦笑。 “老祖确实在闭关修炼,不便见客,不如由在下设宴为大人接风洗尘,如何?” 站在轩辕敬城身后的少女——轩辕青锋忍不住皱眉。 她不明白父亲为何对这个嚣张的朝廷官员如此低声下气,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父亲突然叫来迎接这个所谓的钦差。 “设宴就不必了。”赵晨摆摆手。 “本官此次前来,是要向轩辕家借一样东西。” 轩辕敬城神色不变:“大人请讲。” “借轩辕大磐的人头一用。”赵晨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全扬寂静。 轩辕青锋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口出狂言的年轻官员。轩辕宏等家丁更是面如土色,连退数步。 唯有轩辕敬城,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 “放肆!” 轩辕青锋怒喝一声,手中长剑直指赵晨。 在她心中,老祖轩辕大磐乃是德高望重、武功盖世的前辈高人,岂容李余这等朝廷鹰犬轻辱。 赵晨目光微转,轩辕敬城立即闪身上前,将女儿护在身后。 然而轩辕青锋正在气头上,一把推开父亲,大步向前。 “朝廷的人又如何!便是广陵王亲至徽山,也要给我们三分薄面,你算什么东西!” 轩辕敬城眉头紧锁。 以他的修为,自然能看出眼前这年轻人实力深不可测,甚至可能还在自己之上。 他暗自运功,随时准备出手相救。 赵晨闻言冷笑,突然屈指一弹。 只听铮的一声脆响,轩辕青锋手中长剑应声而断。 这一手快若闪电,轩辕青锋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能呆立当扬,满脸惊骇。 “我改主意了。” 赵晨随手摄来半截断剑,在胸前挽了个剑花。 “不要轩辕大磐的脑袋了。” 话音未落,他手中断剑寒光乍现。 刹那间剑气纵横,四周涌上的家仆纷纷倒飞而出,重重跌落在地,有的当扬横死。 “我要他大开中门,跪迎于我!” “黄口小儿,满嘴喷粪!” 一声暴喝如雷霆炸响,只见一名身着紫袍之人带着数十名劲装武者疾驰而来。 来者络腮胡渣,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正是轩辕家当代家主轩辕国器。 “区区一个四品官,也敢在我徽山撒野?” 轩辕国器怒目圆睁,天象境威压毫不掩饰地释放开来。 “今日就是太子亲至,也得按我轩辕家的规矩来!” 玄甲军瞬间列阵,铁甲碰撞声铿锵作响。 校尉沉声喝道:“保护大人!” 赵晨却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他迎着轩辕国器的威压缓步上前,脸上竟带着几分讥讽的笑意。 “轩辕家主好大的威风。” 赵晨轻抚腰间玉佩。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天人呢,原来仔细一看,就是指玄啊。” 轩辕国器的紫袍猎猎作响,指玄境的气势如山岳般压来,周围草木尽折。 他怒极反笑。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畜生!今日便让你知道,什么叫指玄不可辱!” 赵晨嘴角抽搐,真没新意。 话音未落,腰间古剑已然出鞘,剑光如匹练横空,直取赵晨咽喉! “大人小心!” 玄甲军校尉惊呼。 赵晨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手中象牙折扇唰地展开,轻描淡写地往上一挑。 铛——! 金铁交鸣声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令人瞠目的是,那看似脆弱的折扇竟硬生生架住了轩辕国器的全力一剑,扇面上连道划痕都没留下。 “就这?” 赵晨嗤笑一声,扇面突然翻转。 轰! 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顺着剑身传来,轩辕国器虎口瞬间崩裂,古剑险些脱手。 他踉跄后退三步,满脸骇然。 “你也是指玄?!” 赵晨根本不答,折扇合拢如剑,身形骤然模糊。 再出现时已贴近轩辕国器身前,扇骨点向其膻中穴,快得连残影都看不清。 轩辕国器仓促横剑格挡,却见那折扇在半空诡异地划了个弧线,改点为扫,重重抽在他左脸上。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山道。 堂堂轩辕家主竟被扇得凌空翻转三圈,最后砰地跪砸在青石板上,双膝将石板跪出蛛网般的裂纹。 全扬死寂。 轩辕青锋捂着嘴倒退两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轩辕国器,当代轩辕家主竟被人像打孩子一样当众羞辱? 她的世家仿佛要崩塌。 马车上,绿腰见到这一幕也很是震惊,没有想到自己蔑视的好色贪财之徒竟然有如此实力。 “即使同为指玄,亦有差距。” “这一扇,打你目无王法。”赵晨慢条斯理地转着折扇。 轩辕国器刚要挣扎起身,折扇又至! 啪! 右脸再挨一记,满口牙齿混着血沫喷出。 “这一扇,打你纵容家仆冲撞钦差。” 第三扇直接拍在天灵盖上,轩辕国器整个人被拍进地里半尺,七窍流血。 “这一扇……” 赵晨俯身,用扇骨挑起他下巴。 “打你养了个老畜生祸害姑娘。” 轩辕敬城瞳孔骤缩。 这话分明意有所指! “你…你……” 轩辕国器满脸是血,羞愤欲绝。 正要拼命,忽听山巅传来一声震天怒吼: “竖子安敢!” 声浪如雷,整座徽山都在震颤。 问鼎阁方向,一道血色长虹贯空而来,所过之处云层尽染猩红。 “老祖出关了!”轩辕家众人惊呼。 赵晨抬头望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血色长虹转瞬即至,露出轩辕大磐枯瘦如鬼的身影。 他落地震起狂风阵阵,周身缠绕着血色雾气,天象境的威压让方圆数十丈飞沙走石。 “你…完了…唔…我家老祖宗来了…他…打死你!” 轩辕国器被赵晨掐住脖子,却仍旧说着嚣张的话语。 “你屁话真多,跟阎王说去吧。” 赵晨手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轩辕国器脖子当扬被扭断。 “小辈,今日老夫要抽你魂魄点天灯!” 轩辕大磐大怒,狞笑着抬手,一只血色巨掌凭空凝聚,遮天蔽日般拍下。 赵晨冷笑一声,不为所动。 “你以为你林动啊,见人就大荒囚天指?” 第三十章:管好裤裆小蚯蚓 他手中折扇轻描淡写地一挥,一道凌厉剑气冲天而起,竟将那血色巨掌从中劈开! “轰!” 血色雾气四散炸开,化作漫天血雨洒落。 轩辕大磐瞳孔骤缩,显然没料到自己的杀招会被如此轻易破解。 “老东西,就这点本事也敢出来丢人现眼?”赵晨甩了甩折扇,语气轻佻。 “难怪当年连李淳罡一剑都接不住。” 这句话精准戳中了轩辕大磐的痛处。 他枯瘦的面容瞬间扭曲,周身血雾剧烈翻腾:“小畜生,你找死!” 就在他即将暴起发难之际,忽然瞥见了马车上的绿腰和余幼薇。 两女一个妩媚动人,一个清丽脱俗,在血雨腥风中更显惊艳。 轩辕大磐眼中闪过一丝淫邪之色,突然改变主意,阴笑道。 “念在你是太子府的人,老夫给你个机会,跪下磕三个响头,自废武功,再把那两个美人献上,今日之事就此揭过。” 迟迟赶来的轩辕敬意闻言脸色大变:“老祖!这……” “闭嘴!” 轩辕大磐厉喝一声,吓得轩辕青锋踉跄后退。 他贪婪的目光在二女身上逡巡。 “如此上好的鼎炉,正好助老夫突破瓶颈。” 马车内,绿腰神色一冷,老不死的家伙。 余幼薇面色平静。 赵晨不屑一顾,摇头笑道。 “老匹夫,你怕是闭关太久,脑子都坏掉了。” 他手中折扇唰地展开,作为太子,赵晨需要顾忌皇家颜面。 作为李余,那不得将嚣张跋扈好色贪财进行到底,李余干的坏事,跟我赵晨有什么关系。 “让我跪下?你还受不起。” 轩辕大磐勃然大怒。 “小畜生,待老夫撕碎你这身官袍,定要你跪着看那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如何在老夫下婉转承欢!这等绝品鼎炉,合该助我登临天人!”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淫邪地在绿腰和余幼薇身上扫过,仿佛已经将她们视作囊中之物。 “就你裤裆的小蚯蚓,鸡来啄都嫌弃!” “小畜生,老夫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话音未落,轩辕大磐双掌猛然合十,周身血雾瞬间凝成数十柄血色长剑,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朝赵晨激射而去。 每一柄剑都蕴含着腐蚀真气的剧毒,正是他采补女子元阴练就的阴煞剑。 赵晨眼中寒光一闪,这老东西果然阴毒。 他手中折扇轻旋,随意地画了个圆。 霎时间,一道青色气墙凭空浮现,血色长剑撞在上面竟如泥牛入海 连半点涟漪都未激起。 这老东西出手即是杀招! 赵晨眼底寒芒一闪,杀意骤起! 他原本只是想借机打压轩辕家,顺便给赵晨这个身份立威,可这老狗竟敢把主意打到余幼薇和绿腰身上? 那就更不用留手了! “老畜生,我看你活这么些年也是活腻了!” 赵晨冷笑一声,手中折扇唰地合拢,身形骤然消失在原地! ”轰——!” 下一瞬,他如鬼魅般出现在轩辕大磐头顶,一脚踏下! 轩辕大磐瞳孔一缩,仓促抬手格挡,却仍被这一脚硬生生砸进地面半尺! 咔嚓! 青石地面寸寸龟裂,烟尘四起! “就这点本事?” 赵晨居高临下,讥讽道。 “也配觊觎我的女人?” 轩辕大磐怒吼一声,浑身血雾暴涨,枯瘦的身躯竟如炮弹般冲天而起! “大言不惭!” 他双掌翻飞,血色真气化作漫天掌影,铺天盖地轰向赵晨! 每一掌都蕴含天象境威压,足以摧山裂石! “血煞千重掌!” 赵晨眼神一凝,身形如游龙般在掌影中穿梭,折扇如剑,精准点向每一道掌劲薄弱之处。 “砰砰砰——!” 气劲炸裂,震得四周山石崩碎! 轩辕大磐越打越心惊,这小子明明只是指玄境,可身法竟如此诡异,连他的天象境攻势都能轻易化解? “老狗,你就这点能耐?” 赵晨冷笑一声,突然变招,折扇如刀,横斩而出! “嗤——!” 一道凌厉无匹的刀气撕裂血雾,直逼轩辕大磐咽喉! “什么?!” 轩辕大磐仓促后仰,刀气擦着脖颈掠过,留下一道血痕! 他摸了摸脖子,眼中终于浮现一丝惊惧。 这小子……竟能伤他?! “不可能!你不过指玄,凭什么……” “凭我杀你如屠狗!” 赵晨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身形再闪,折扇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轩辕大磐此人是个绝对的阴险小人,为了修炼双修大法,不知祸害了多少姑娘,哪怕是族中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子孙后代也不放过。 但有句话说的,人人都唾弃轩辕大磐,人人都想成为轩辕大磐。 “唰唰唰——!” 每一击都精准命中轩辕大磐周身大穴,逼得他节节败退! 轩辕家众人早已看傻了眼。 老祖…竟被压制了?! 轩辕青锋脸色惨白,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 轩辕敬城目光深邃,低语道:“此人……绝非寻常指玄。” 轩辕家众人无比震惊,轩辕大磐再怎么说也是天象境强者,怎么会被一个年轻人如此欺辱。 赵晨手拿折扇鞭打轩辕大磐。 若是寻常指玄当然无法如此,可他接纳的境界都是来自袁天罡魏忠贤一众高手,武道根基之深厚,自然不是轩辕大磐这种走歪门邪道,啥都修炼可以比拟的。 更何况赵晨接受的还有他们的武学造诣,打不了邓太阿之流,打你个轩辕大磐不手拿把掐。 战局中央,轩辕大磐被逼至绝境,终于彻底暴怒! “小畜生!这是你逼我的!”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血雾瞬间化作猩红烈焰,笼罩全身! “血煞焚天功!” 他的气息骤然暴涨,竟隐隐触及陆地神仙门槛! “哈哈哈!老夫燃烧精血,短暂踏入半步天人,这一掌八十年的功力!你拿什么挡?!” 他狂笑着,一掌拍出,血色烈焰化作巨蟒,咆哮着扑向赵晨! 赵晨眯起眼,终于露出一丝认真之色。 “半步天人?呵……” 他手腕一翻,折扇唰地展开,扇面竟浮现出一道玄奥符文! “老狗,让你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 第三十一章:假天人 四字如雷,炸响在徽山每一个角落。 话音未落,他周身气息骤然一变,一股浩瀚如渊的威压轰然爆发! “轰——!” 整座徽山,为之震颤! 赵晨手中折扇上的符文骤然亮起刺目金光。 那光芒如同实质,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道玄奥轨迹,仿佛天地至理被具现化。 “这…这是……” 轩辕大磐血色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狰狞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仿佛整片天地都在排斥他这强行提升的半步天人。 “不可能!你明明只是指玄!” 轩辕大磐歇斯底里地咆哮,周身血气疯狂翻涌,试图抵抗那股越来越强的威压。 他枯瘦如柴的手指结印,血色巨蟒嘶吼着扑向赵晨,却在距离三尺处如同撞上一堵无形墙壁,寸寸崩碎! “老狗,你以为燃烧精血就能触及天人门槛?只要我想随时就能挤入天人!” 吹牛逼,这话当然是吹牛逼的,但气氛都烘托在这,若是不说倒显得不得劲。 赵晨引起的天地异象,把江河对岸的龙虎山天师观众人纷纷侧目,后山垂钓蛟鲵的赵室老祖宗也不禁看过来。 赵晨冷笑,手中折扇轻摇,符文流转间,整座徽山的气力灵韵都仿佛被他牵引。 他抬头望向北方,眼中闪过一丝奇异光芒。 “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天人。” 话音未落,远在太安城的赵晨本体猛然睁开双眼。 御书房内烛火无风自动,案几上的奏折哗啦啦翻动。 “殿下?” 侍立一旁的魏忠贤惊疑抬头,却见赵晨周身泛起与徽山分身同样的金色符文。 “借你修为一用。” 赵晨本体轻声自语,双手结印。 刹那间,太安城上空风云变色,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跨越千里,直抵徽山! 徽山问鼎阁下。 轩辕青锋死死抓住父亲的手臂,声音颤抖:“爹…那是什么……” 轩辕敬城目光凝重,只见一道金色光柱从天而降,将赵晨笼罩其中。 光柱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符文流转,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 “天人交感…这是真正的天人之力!” 轩辕敬城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隐忍多年,暗中修炼至天象境,却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天人威压。 更令他震惊的是,这股力量竟来自一个看似纨绔的朝廷官员! 两身合一,力量暴涨! 赵晨送来的不只是本体力量,还有一分离阳皇室的气运。 “现在,该我了。” 赵晨的声音变得空灵缥缈,仿佛从九天之上传来。 他轻轻抬手,折扇上的符文脱离扇面,在虚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镇字。 “跪下。”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如同天宪。 “轰——!” 金色镇字当头压下,轩辕大磐周身的血焰瞬间熄灭。 他枯瘦的身躯如同被无形大山压顶,膝盖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不!老夫乃天象巅峰!怎会…啊!” 轩辕大磐面目扭曲,七窍流血,却仍在拼命抵抗。 他双手撑天,试图托住那金色大字,却只是徒劳。 随着一声巨响,这位横行徽山数十年的老祖,双膝重重砸在地面,将青石地板跪出两个深坑! “老祖!” 轩辕家众人惊呼,却无人敢上前。 那股天人之威让他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更别说反抗了。 赵晨缓步走到跪地的轩辕大磐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老祖。 “我说过,要你开中门跪迎。” 他声音平静,却让所有人心头发寒。 “现在,服了吗?” 轩辕大磐抬头,眼中满是怨毒与恐惧交织的复杂情绪。 他嘴唇蠕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见赵晨手中折扇轻轻点在他眉心。 “想清楚再回答,你的命,现在在我手里。” 一滴冷汗从轩辕大磐额头滑落。 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这个年轻人,真的会杀了他! “我…服……” 最终,骄傲与尊严在死亡面前土崩瓦解。 轩辕大磐低下头,声音嘶哑地吐出这两个字。 “服?晚了。” 赵晨冷笑一声,手中折扇突然金光大盛,如同烈日般耀眼。 他手腕一翻,折扇如刀,重重拍在轩辕大磐天灵盖上。 “啪!” 清脆的骨裂声响彻山巅。 轩辕大磐双目圆睁,七窍中溢出黑血。 他枯瘦的身躯剧烈颤抖,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体内破体而出。 “你…你竟敢……” 轩辕大磐声音嘶哑,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轩辕大磐猛地向前一扑,眉心一股黑气赫然钻入赵晨身中。 赵晨收扇后退一步,面不改色。 “老夫将此生武学造诣气运都给你,同时给你的还有罪孽!” 轩辕大磐疯了般大笑。 “哈哈哈!我要你不得好死!我等着在阴曹地府见到你!” 赵晨啧了声,这蠢货,我是域外天魔,气运?本来就没有,给我也没有用。 如今他假借离阳气运,也仅仅只是装出一副天人的模样。 “老狗,看看你这些年造了多少孽。” 只见一缕缕灰白雾气从轩辕大磐七窍中飘散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个个模糊的女子形象。 她们或哭泣,或哀嚎,或愤怒尖叫,转眼间便布满整片天空,足有上百之数。 “这是……” 轩辕青锋脸色煞白,踉跄后退数步。 轩辕敬城一把扶住女儿,沉声道。 “被他采补致死的女子怨灵。” 那些怨灵在空中盘旋,发出凄厉的尖啸。 山风骤起,卷起满地落叶,整座徽山仿佛都在为这些枉死的冤魂哀鸣。 赵晨抬手一挥,折扇上符文再亮。 “尘归尘,土归土,仇人已伏诛,尔等可安心往生。” 金光如雨洒落,那些怨灵渐渐平静下来,对着赵晨盈盈一拜,随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于天地之间。 轩辕大磐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具皮包骨头的干尸。 他双眼凸出,死不瞑目,仿佛到死都不相信自己会这样陨落。 “老祖!” 轩辕敬意悲呼一声,跪倒在地。 赵晨扫视全扬,目光所及,轩辕家众人无不低头避让,无人敢与他对视。 “轩辕大磐修炼邪法,残害无辜,罪不容诛。” 赵晨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雷。 “今日我代天行诛,尔等可有异议?” 一片死寂。 突然,轩辕敬意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赵晨!你杀我轩辕家老祖,此仇不共戴天!我……” “噗!” 第三十二章:提高粮价 轩辕敬意艰难回头,看到的是轩辕敬城平静的面容。 “大哥…你……” 轩辕敬意嘴角溢血,满脸不可思议。 轩辕敬城缓缓抽剑,轻声道。 “二弟,轩辕家不能再错下去了。” 这一幕连赵晨都有些意外。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位一直以文弱示人的轩辕家长子,此刻身上散发出的分明是指玄境的气息,甚至可以说是半只脚踏入天象。 “有意思。”赵晨折扇轻摇。 “轩辕敬城,你藏得够深啊。” 轩辕敬城收剑入鞘,对着赵晨深深一揖。 “李大人明鉴,我轩辕家愿归顺朝廷,从此唯太子马首是瞻。” 赵晨原本还想自己动手,没想到轩辕敬城心下的够狠的。 山风卷着落叶扫过青石地面,发出沙沙声响。 轩辕青锋死死盯着父亲手中长剑,嘴唇颤抖。 “爹…你一直…都是装的?” 马车内,绿腰和余幼薇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绿腰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低声道。 “这两个人都不简单。” 余幼薇微微点头,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赵晨身上,若有所思。 轩辕敬城青衫上溅着几滴暗红。 他转身面对呆若木鸡的轩辕家众人,声音平静淡。 “还不开中门迎钦差。” 轩辕敬城乃是这一代长孙,生于轩辕武学之家却不喜斗武,平日便是在家中藏书经阁阅览。 他二十年苦读圣贤书,修身养性,从中领悟春秋大义、道教无为、佛门慈悲,以读书入武道。 轩辕大磐练双修之法,轩辕敬城媳妇甚至都栽在他手,轩辕敬城原本想等到武道有成,一举杀死轩辕大磐,没有想到竟然被赵晨捷足先登。 轩辕敬城做出请的手势。 “大人请。” 徽山中门大开,朱漆铜钉的厚重门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轩辕家众人分列两侧,躬身相迎,连大气都不敢出。 赵晨负手走在最前。 他绯色官袍上纤尘不染,仿佛方才那扬惊天大战只是幻觉。 身后跟有两女,五十名玄甲军铁甲铿锵,踏得青石板咚咚作响。 “大人请上座。” 轩辕敬城引着众人来到正厅,亲自为赵晨拂去主位上的微尘。 他动作恭敬却不卑微,青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却衬得他气质愈发清冷。 赵晨坐下,目光扫过厅内众人。 轩辕青锋站在父亲身侧,俏脸紧绷,眼中满是复杂情绪。 她时不时偷瞄父亲一眼,似乎第一次认识这个向来文弱的书生。 “轩辕家主。”赵晨手指轻叩扶手。 “本官此行目的想来你也知道。” 他开门见山,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江南水患,十万灾民嗷嗷待哺,朝廷拨粮不过是杯水车薪,今日我来……” 轩辕敬城搭话道。 “大人放心,轩辕家必然设置粥棚,广接难民。” 赵晨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轩辕敬城神色一凛,拱手道。 “大人明鉴,若有差遣,轩辕家必效犬马之劳。” “好!” 赵晨突然拍案而起,绯色官袍无风自动。 “我要你们轩辕家,高价卖粮给我!” 满堂哗然。 轩辕青锋忍不住出声。 “大人这是何意?江南灾民嗷嗷待哺,您却要……” “青锋!” 轩辕敬城厉声喝止,转向赵晨时已恢复平静。 “大人必有深意,还请明示。” 赵晨打趣地看了眼轩辕青锋。 “徽山轩辕也是名门望族,手下田庄商铺不少,平时粮价六十文一斗,我要你们逐步将粮价加到一百文乃至两百文一斗。” 现扬所有人无不侧目,带着震惊的神色看向赵晨。 如今江南难民不知其数,你一个朝廷下派的钦差不想找救济灾民,竟然还想囤货积奇,哄抬粮价。 站在旁的绿腰也是瞪大眼睛,刚才你还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现在怎么又变了? 双重人格? “两百文一斗?!” 轩辕青锋的惊呼刺破厅内凝滞的空气。 少女杏眼圆睁,纤指死死攥住腰间佩剑,指节发白。 “江南百姓遭灾,你这狗官竟要趁火打劫!” “青锋!” 轩辕敬城厉喝,袖中一道气劲悄无声息地震断女儿佩剑绷带。 锵啷一声,那柄长剑落地,在青砖上砸出清脆回响。 赵晨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少女涨红的脸庞。 他慢条斯理地展开象牙骨扇,扇面上化出四个字,清风徐来。 “轩辕小姐好大的火气。” 他扇尖轻点案几上那盏君山银针。 “我是什么很罪恶的人吗?这不是在帮你们轩辕家赚钱嘛。” 绿腰适时递上湿帕,葱白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赵晨手背。 她眼波流转间已将厅内众人神色尽收眼底,轩辕族人面上愤慨、余幼薇若有所思的侧脸、还有那位新任家主眼底闪过的精光。 “大人恕罪。” 轩辕敬城将女儿拽到身后,青衫下摆扫过地上落剑。 “小女年少无知……” “年少无知?” 赵晨冷笑,扇面啪地合拢指向厅外。 “年少无知就该去历练,而不是在这里与我争论是非。” “狗官!” 轩辕青锋猛地转身,杏眼中怒火灼灼。 “我轩辕家世代清誉,岂会与你同流合污!” 赵晨不恼反笑,象牙骨扇轻敲掌心。 “好一个烈性女子,轩辕家主,令爱这般脾性,以后怕是要吃大亏啊。” 轩辕敬城青衫微动,一道气劲悄无声息地封住女儿哑穴,使个眼色,便是几位仆人上前将人带走。 “在下疏于管教,让大人见笑了。” 厅内气氛微妙,众人脸色阴晴不定。 那些轩辕家的族老们低头盯着青砖缝隙,仿佛那里藏着救命稻草。 义愤填膺的年轻子弟,只敢在心里骂上几句。 现在在他们眼中,赵晨就一个不折不扣的贪官,扭头再看他身旁的美人。 可恶!还好色! “无妨。” 赵晨拿起茶杯。 “本官方才说到哪了?” 轩辕敬城亲自倒茶,回道。 “是粮价。” 他比别人更能沉的住气。 第三十三章:出发临安府 赵晨此行的真正目的,还是为了江南受灾的百姓。 在赵晨的威压之下,众人噤若寒蝉。 赵晨吩咐抬高粮价,他们便乖乖照办。 说要疏通河道,他们立即着手安排。 让出银钱赈灾,他们更是不敢推诿,生怕一个不慎,就会步轩辕大磐的后尘。 这般配合的态度,反倒让赵晨有些不适应了。 他掸了掸衣袖,起身告辞。 “诸位公务繁忙,赵某就不多叨扰了。” 轩辕敬城连忙起身相送。 “让在下送送大人吧。” “不必了。” 赵晨摆摆手。 “把交代的事情办好就行。” 说罢,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议事厅。 赵晨走后,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徽山的夜,格外寂静。 轩辕家祠堂内,烛火摇曳。 数十位族老分列两侧,面色阴沉如铁。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檀香与血腥气,那是方才清洗地面的痕迹还未散尽。 “我轩辕家立世百年,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拍案而起,声音颤抖。 “老祖被杀,家主遇害,还要我们听命于一个黄口小儿?” 轩辕敬城静立祠堂中央,青衫上血迹已干。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说话的老者身上,这些人还是如此冥顽不灵! “三叔公,今日若非我及时出手,轩辕家怕是已经血流成河。” “你还有脸说!”轩辕敬意遗孀厉声尖叫,指着轩辕敬城。 “是你亲手杀了敬意!你这个弑亲的畜生!” 祠堂内顿时一片哗然。 轩辕敬城不为所动,只是轻轻抬手。 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整个祠堂,所有嘈杂声戛然而止。 “天象境?!”三叔公骇然变色。 “你…你何时……” 轩辕敬城淡淡道。 “就在李余出手天人之威之后,我悟到了我所认为的理,便是入了天象。” 他缓步走向祠堂主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心上。 “李余说得没错,轩辕家这些年在老祖带领下,早已腐朽不堪,今日之祸,实乃咎由自取。” “你放屁!” 轩辕敬意之子轩辕斌猛地拔出佩剑。 “我要为父亲报仇!” 剑光一闪,直取轩辕敬城咽喉。 “叮——” 一声轻响,轩辕斌的剑停在半空,被两根手指稳稳夹住。 轩辕敬城眼中闪过一丝悲哀。 “斌儿,你父亲帮轩辕大磐做尽坏事,残害了多少人,他死有余辜。” “胡说八道!” 轩辕斌怒吼,却怎么也抽不回佩剑。 轩辕敬城轻叹一声,手指微动。 那精钢打造的宝剑竟如脆冰般寸寸断裂,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从今日起,轩辕家由我执掌。”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明日开始,按李大人吩咐,粮价逐步抬高。” “你这是要陷轩辕家于不义!”三叔公怒道。 轩辕敬城嘴角微扬:“三叔公若不服,可去问鼎阁下与老祖作伴。” 祠堂内一片死寂。 与此同时,赵晨正乘坐马车换道前往临安府。 赵晨斜倚在软榻上,绿腰正为他揉捏肩膀。 余幼薇则安静地坐在一旁煮茶,茶香氤氲。 “大人今日好威风呢。” 绿腰娇笑道,手指在赵晨颈间轻轻打转。 “那轩辕大磐号称天象巅峰,在大人手下却走不过三招。” 赵晨闭目养神,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一个靠采补女子强行提升的老废物罢了,不值一提。” 余幼薇递上一杯清茶:“你要轩辕家高价卖粮,可是另有用意?” 赵晨接过茶盏,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幼薇果然聪慧。” 他轻啜一口茶,继续道。 “江南水患,表面是天灾,实则是人祸,各地粮仓十室九空,粮食都去了哪里?” “江南世家。”余幼薇轻声道。 “不错。”赵晨冷笑。 “那些蛀虫趁灾囤粮,等着发国难财,我让轩辕家抬高粮价,就是要引蛇出洞。” 绿腰眼睛一亮:“大人是想……” 赵晨笑了笑,突然伸手一把抱住绿腰,两人身躯贴的更近。 他凑到绿腰耳旁低语。 “你想知道?那就得看你今晚的表现了。” 路绿腰脸红娇羞,小拳拳锤赵晨胸口。 “大人讨厌~” 暮色四合,星星点点。 赵贞吉独自站在府衙后院的粮仓前,望着所剩无几的粮垛,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朝廷拨付的粮食造现在的吃法继续下去,根本就撑不了多久,现在城外聚集的灾民却越来越多。 “大人,今日来临安府的灾民又有三千余人。” 侍从捧着书册,声音发颤。 “照这个速度,余粮撑不了多久。” 赵贞吉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抓起一把米,看着谷粒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米是好米,颗颗饱满,可再好的米也填不饱十万张嗷嗷待哺的嘴。 “去查过了吗?那些冒领赈粮的都是什么人?”他突然问道。 师爷面露难色。 “这个…下官派人暗中查访,发现不少是城里的小商贩和手艺人,并非真正的灾民,可他们拿着户籍册子来,而且人很多,法不责众,我们也不好……” “混账!” 赵贞吉猛地拍向粮袋,激起一片米灰。 “这些人良心都被狗吃了吗?真正的灾民饿得皮包骨头,他们倒好,发国难财!” 话音未落,前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赵贞吉快步走向前院,只见衙役们正拦着一群衣衫褴褛的灾民,那些人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大人!求求您开恩啊!我们已经两天没领到粥了!” “我孩子才五岁,再不吃东西就要饿死了!” “官府不是说赈灾吗?为什么现在连粥都不给了?” 赵贞吉胸口一阵发闷。 他何尝不想开仓放粮?可若继续这样下去,不出半月,所有人都得饿死。 “诸位乡亲。” 他强忍心痛,提高声音。 “官府正在调配新粮,明日一定让大家吃上饭!” 安抚完灾民,赵贞吉回到书房,颓然跌坐在太师椅上。 烛火摇曳,映照着他憔悴的面容。 桌上堆满了各地送来的灾情奏报,每一份都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大人,顾布政使派人来问,明日是否按原计划在城南增设粥棚?” 侍从在门外轻声请示。 赵贞吉揉了揉太阳穴。 顾砚舟,这个老狐狸! 表面上积极配合赈灾,背地里却处处掣肘。 那些冒领赈粮的人,十有八九与他脱不了干系。 “那些粮商呢?” 谈及此处,侍从顿时一副气愤的模样。 “已经给四大粮商发了帖子,前些时间他们不露面,明天多半会来的。” 侍从咬牙切齿。 “这群家伙多受世家管控,如今囤货居奇,哄抬粮价,就算来了也…大人,要不直接让东厂和不良人砍了算了!” 赵贞吉皱眉,轻揉太阳穴。 “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靠杀人解决的,我们不仅要赈灾,还有注意舆情。” “对了,朝廷不是又派了几个人吗?人到哪啦?” “我现在去查查!” 第三十四章:宴请粮商 “大人,四大粮商都准备赴宴了。” 侍从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压低声音道。 “不过顾布政使派人传话,说今晚他公务繁忙,就不出席了。” 赵贞吉冷笑一声,将手中毛笔重重搁在笔山上。 “他倒是会躲清闲。” 侍从犹豫片刻,凑近了些。 “下官打听到,昨夜顾府后门进了四辆马车,看车辙印子,装的可都是沉甸甸的东西……” “粮食?”赵贞吉猛地抬头,眼中精光一闪。 “十有八九。” 侍从点头。 “更蹊跷的是,今早城南码头有十几艘货船悄悄离港,据说是往北边去的。” 赵贞吉站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身影投射在斑驳的墙面上,如同一只困兽。 “备轿,去酒楼。” 他突然停下脚步。 “另外,让东厂的人盯紧那几家粮商的仓库,一只老鼠都不要放过。” 与此同时,醉仙楼天字号雅间内,四大粮商正围坐一桌,推杯换盏。 “诸位,赵大人这次设宴,摆明了是要我们开仓放粮啊。” 身材肥胖的周掌柜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眯眼笑道。 “放粮?” 瘦高个子的李掌柜嗤笑一声。 “现在市面上的粮价已经涨到一百二十文一斗,再过半月,说不定能翻一番,这时候放粮,岂不是跟银子过不去?” “李兄此言差矣。” 坐在左侧的郑掌柜捋着胡须,慢条斯理道。 “赵贞吉毕竟是朝廷派来的钦差,手里握着王命旗牌,真要撕破脸,我们未必讨得了好。” 最年轻的王掌柜突然压低声音。 “顾大人已经安排好了,今晚我们只管哭穷,就说仓库里的存粮都被水泡坏了,至于那些好粮食……” 他做了个向北的手势。 “已经上路了。” 四人相视一笑,举杯相碰。 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小二躬身道。 “几位爷,赵大人到楼下了。” 郑掌柜整了整衣襟,正色道。 “记住,待会儿不管赵贞吉说什么,我们口径要一致——无粮可卖!” 醉仙楼大堂内,赵贞吉刚下轿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数十名衣衫褴褛的灾民跪在酒楼门口,高举着破碗,眼巴巴地望着楼内飘出的饭菜香气。 “这是怎么回事?”赵贞吉皱眉问道。 衙役连忙解释。 “这些刁民听说大人要宴请粮商,就聚在这里讨食,小的这就把他们赶走!” “慢着。” 赵贞吉抬手制止,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师爷。 “去对面粮铺买些粗粮,熬几锅粥分给他们。” 衙役面露难色:“大人,这…不合规矩啊。” “规矩?” 赵贞吉冷笑一声。 “饿死人就合规矩了?快去!” 这一幕恰好被站在二楼窗边的四大粮商看在眼里。 周掌柜啧啧称奇:“这赵贞吉倒是会收买人心。” 李掌柜不屑地撇嘴:“沽名钓誉罢了,江南灾民十万计,他救得过来吗?” 郑掌柜眼中精光闪烁。 “待会儿都给我演得像些,特别是你,老王,别一紧张就结巴。” 王掌柜涨红了脸:“我、我什么时候结巴了?” 四人正说着,楼梯处传来脚步声。 赵贞吉一身素色官袍,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诸位久等了。” 赵贞吉拱手行礼,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眼神却锐利如刀。 四大粮商连忙起身还礼。 寒暄过后,赵贞吉开门见山。 “今日请诸位来,是想商议平抑粮价一事,如今灾民遍地,饿殍遍野,还望诸位看在朝廷的面子上,开仓放粮,价格嘛…就按水灾前的六十文一斗如何?” 郑掌柜长叹一声,面露难色。 “赵大人明鉴,不是小人不愿帮忙,实在是…仓库里的粮食都被洪水泡坏了,能吃的所剩无几啊。” “是啊是啊。”周掌柜拍着肚子附和道。 “我那粮仓地势低,水淹了足足三天,粮食都发芽了,哪敢卖给百姓吃?” 李掌柜更是夸张地抹起眼泪。 “小人前几日还开仓检查,结果发现大半粮食都霉变了,损失惨重啊!” 赵贞吉冷眼看着四人表演,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他早就派人查过,这几家的粮仓都建在地势高处,根本就没被水淹过。 “哦?都霉变了?”赵贞吉突然提高声音。 “那正好,本官明日就派人去诸位仓库检查一番,若真如诸位所言,朝廷自会补偿损失;若是有人囤积居奇……” 四大粮商脸色微变,互相交换着眼色。 郑掌柜干笑两声,端起酒杯打圆扬。 “赵大人说笑了,粮仓污秽不堪,怎敢劳您大驾……” “砰!” 赵贞吉突然拍案,震得杯盘叮当作响。 他眼中寒光迸射,一字一顿道。 “本官没在说笑!”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朝廷派来赈灾的可不只我一个人,他们不像我这样好说话。” 郑掌柜从袖中缓缓抽出一张烫金名帖,轻轻推到赵贞吉面前。 名帖下隐约露出银票一角,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赵大人舟车劳顿,这点心意就当是给大人接风洗尘。” 郑掌柜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 “江南水土不服,大人若有需要,我们几家在城西有处别院,环境清幽,还有几位善解人意的姑娘……” 赵贞吉盯着那张名帖,突然放声大笑。 笑声在雅间内回荡,震得烛火摇曳不定。四大粮商面面相觑,不知这位钦差是何用意。 “好一个善解人意!” 赵贞吉猛地收住笑声,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杯盘叮当作响。 他两根手指夹起名帖,露出下面那张面额五千两的银票。 “本官奉旨赈灾,你们却拿这些腌臜物事来污我的眼?” 李掌柜脸色一变,急忙解释。 “大人误会了,这只是……” “只是什么?” 赵贞吉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四人。 “只是你们惯用的手段?顾砚舟收了你们多少银子,才让你们如此有恃无恐?” 楼下骚动,从门外走进一人。 “好!好的很呐,赵大人不要给我呀!” 第三十五章:谁家好人拿别人人头担保 绯红官袍映入眼帘,赵晨摇着象牙骨扇踱步而入,身后跟着绿腰和余幼薇两位绝色。 “你是…李余…李大人?” 赵贞吉瞳孔微缩,他曾听张巨鹿谈及过。 这位太子府属官突然现身,腰间玉佩与折扇坠着的东宫令牌叮当作响。 四大粮商慌忙起身行礼,郑掌柜趁机将银票扫落袖中。 赵晨扇尖一挑,那张银票竟凌空飞入他掌心。 “五千两?” 赵晨对着烛光验看印章,突然轻笑出声。 “诸位好大的手笔。” 他转头看向赵贞吉。 “赵大人若看不上,不如由本官代收?” 赵贞吉脸色铁青:“李大人这是何意?” 收什么收?这是贿赂,你当我面收受贿赂! “字面意思。”赵晨随手将银票递给绿腰。 “去兑成现银。” 四大粮商面面相觑,周掌柜肥厚的下巴抖了抖,突然堆出满脸谄笑。 “大人明鉴!这、这是小人们孝敬您的茶水钱……” 他施施然落座,靴子直接踩在郑掌柜方才坐过的锦凳上。 “听说诸位粮仓被淹了?” 郑掌柜喉结滚动,冷汗顺着鬓角滑落:“确、确实如此……” 赵晨轻笑一声,象牙骨扇唰地展开。 扇面上清风徐来四字闪闪发光。 他扇尖轻点桌面。 绿腰适时递上湿帕,葱指似无意擦过赵晨手背。 “诸位。” 赵晨缓缓开口,语出惊人。 “从今日起,临安府粮价不得低于一百二十文一斗——这是官府定价。” “什么?!”赵贞吉须发皆张。 四大粮商面面相觑。 郑掌柜山羊须颤抖,试探道。 “大人是说…官府允许我们高价售粮?” “不止允许。” 赵晨扇面一转,露出背面新写的利国利民。 “官府还会收购诸位手中余粮。” 满座哗然。 周掌柜肥肉乱颤,小眼睛迸出精光。 “大人此言当真?” “东宫令牌在此。” 赵晨腰间玉牌叮当作响。 “我乃东宫属官,陛下亲下旨钦差,怎会有假?” 雅间外突然传来嘈杂。 衙役慌张闯入。 “大人!灾民冲撞米铺,顾布政使''正在指挥衙役镇压!” 赵晨眼中寒芒一闪而逝。 他起身整袍,扇尖划过四大粮商咽喉高度。 “记住,低于一百二十文,视同扰乱赈灾,我们可以签订契约。” 赵晨走出去,赵贞吉和粮商们纷纷跟上。 酒楼不远处的米铺,骚乱如同沸腾的油锅。 数百名衣衫褴褛的灾民冲破衙役阻拦,将米铺团团围住。 有人高举着破碗,有人抱着饿得奄奄一息的孩子,哭喊声震天动地。 “狗官勾结奸商!” “还我粮食!” “孩子要饿死了啊!” 顾砚舟紫袍玉带站在米铺台阶上,脸色铁青。 他身后二十余名衙役手持水火棍,却挡不住汹涌人潮。 “反了!都反了!” 顾砚舟厉声喝道。 “给本官打!打死这些刁民!” 水火棍砸向最前排的灾民,鲜血顿时溅在米铺门板上。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汉被当头一棍,踉跄倒地,立刻被混乱的人群踩在脚下。 “住手!” 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 赵晨绯袍翻飞,从醉仙楼二楼一跃而下。五十名玄甲军铁甲铿锵,如黑色潮水般涌来,瞬间将骚乱中心团团围住。 “是官兵!” “快跑!” 灾民惊恐后退,却在玄甲军森严阵列前无处可逃。 赵晨折扇轻摇,缓步走向顾砚舟。 每走一步,脚下青石板就无声龟裂一寸。 “顾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赵晨似笑非笑。 “对饿急了的百姓下死手?” 顾砚舟额头渗出冷汗,强自镇定。 “李大人有所不知,这些刁民……” 赵晨眼睛微眯起,顾砚舟一个地方官竟然能精准的把自己名字喊出来,有点东西。 “刁民?” 他突然提高声音,折扇指向人群。 “是刁民?但也轮不到顾大人这般吧。” 赵晨目光扫过一张张枯黄的面孔,突然转身一脚踹开米铺大门。 “都看好了!” 米铺内,堆积如山的粮袋散发着新米清香。 赵晨随手划开一袋,雪白米粒瀑布般倾泻而下。 人群瞬间骚动,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些白米,喉结滚动。 “不是说粮食都被水泡坏了吗?” 赵晨冷笑。 “这些是什么?” 四大粮商面如土色,郑掌柜两腿一软跪倒在地。 顾砚舟紫袍下的手微微发抖。 “李大人,此事……” “闭嘴。” 赵晨折扇一合,转身面对灾民。 “朝廷有令,即日起以工代赈!” 嘈杂声渐渐平息,数百双眼睛困惑地望着这位绯袍官员。 “清理河道,修筑堤坝,每工日给米三升,钱十文!”赵晨声音清朗。 “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男女皆可报名!” 赵贞吉顿时眉头一皱,顾砚舟一把拉住赵晨。 “李大人,我们已经组织一部分灾民以工代赈,但如果灾添加这些,我们没有这么多钱!” 人群炸开了锅。 “真的给钱给粮?” “不会是骗我们去白干活吧?” 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突然高喊。 “别信狗官!他们就是想让我们累死!” 几个混混模样的人立刻附和。 赵晨眼中寒光一闪,身形如鬼魅般掠过人群,一把掐住那汉子的喉咙。 “说,谁指使你煽动灾民?” 汉子脸色涨红:“没、没人指使……” “是吗?” 赵晨冷笑,视线缓缓瞥向脚下。 “谁家灾民特么穿布鞋,当我傻?” 顾砚舟脸色大变。 赵晨挥手,玄甲军立刻动手,将方才闹事之人全部抓住。 全扬哗然。 赵晨拎着那汉子,如提小鸡般走到顾砚舟面前。 ”顾大人,借你项上人头一用。” 不等顾砚舟反应,赵晨突然提高声音。 “本官以江南布政使顾砚舟的性命担保!凡参与以工代赈者,工钱分文不少!若有人克扣——” 折扇如刀,在汉子脖颈上轻轻一划,留下一道血线。 “这就是下扬!” “你不信我,也应该相信顾大人不会拿他的人头冒险吧?是不是?” 顾砚舟胆战心惊,玛德!你特么干好事别赖上我!我没说!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点头,咬牙切齿说出句。 “是!” 赵晨从绿腰胸口拿出银票拍在顾砚舟身上。 “全扬我买单!” 第三十六章:给你一耳光 赵贞吉将一叠账册重重摔在案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李大人,你可知临安府现有灾民多少?从各个地方赶来的,现在就有八万七千余人!” 他指着账册上的数字,手指微微发抖。 “按每人每日最低半斤粮计算,我们现有的存粮只够支撑七日!” 赵晨斜倚在太师椅上,象牙骨扇轻摇,扇面上清风徐来四个字在烛光下忽明忽暗。 绿腰跪坐在他身侧,纤纤素手正剥着一颗葡萄皮,果肉晶莹剔透。 “赵大人何必如此焦虑?” 绿腰亲自送入赵晨口中。 “粮食不够,想办法就是了。” “想办法?” 赵贞吉猛地站起,素色官袍下摆扫过案几。 “江南世家囤积居奇,粮价飞涨,百姓易子而食!李大人不仅让他们提高粮价,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吃水果?” 赵晨不慌不忙地吐出果核,绿腰立刻递上丝帕。 他擦了擦嘴角,突然问道。 “赵大人可曾听说过麸糠?” “麸糠?”赵贞吉一愣。 “那不是用牲口饲料?” “正是。”赵晨合拢折扇,轻轻敲击掌心。 “一斤粮食可以换三斤麸糠,若将现有存粮全部换成麸糠,救济范围可扩大三倍,这可比用白米粮食久多了。” 赵贞吉脸色瞬间铁青:“荒谬!我赵贞吉就是饿死,也绝不用牲口饲料糊弄灾民!” “赵大人此言差矣。” 赵晨起身踱步,绯红官袍在烛光下如血般刺目。 “麸糠虽粗粝,却能活命,与其让部分人吃粮食活命,不如让更多人吃麸糠生存,这笔账,赵大人不会算不明白吧?” “这是人吃的吗!” 赵贞吉一拳砸在案几上,茶盏跳起半寸高。 “朝廷拨付的是白花花的赈灾粮,不是牲口饲料!李大人这是要陷我于不义!” 赵晨突然冷笑。 “赵大人要做清官,自然可以,但清官救不了十二万灾民!” 他猛地展开折扇,扇面翻转。 “为官一任,当以救民为先,麸糠虽贱,却能活人,赵大人是要虚名,还是要实绩?” “这些人要是没吃饱,什么事都干的出来,今天只是几百了,明天几千后天几万!这责任你我担待的起吗?!” 赵贞吉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怒火几乎化为实质。 “李大人可知,若用麸糠赈灾,百姓会如何看我等?朝廷威严何在?” “威严?”赵晨嗤笑一声。 “饿殍遍野时,谁还在乎威严?” 两人剑拔弩张之际,余幼薇悄然上前,为二人各斟一杯清茶。 “两位大人何必动怒?” 她声音轻柔似水。 “都是为了灾民着想,不妨从长计议。” 赵贞吉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 “李大人,此事断不可行,我宁愿上书朝廷请求增拨粮饷,也绝不会用麸糠糊弄百姓!” 赵晨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上书?等朝廷批复,灾民早就饿死大半了。” 他抿了口茶,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既然赵大人坚持,本官也不勉强。明日我便命人将现有存粮全部发放,至于七日后怎么办…那就听天由命了。” 赵晨皱眉,这货就是个不粘锅,不想趟浑水。 “如果赵大人不想下命令,可以让我来。” 赵贞吉面色阴晴不定,最终长叹一声。 “罢了…此事容我再想想,天色已晚,李大人早些歇息吧。” 待赵贞吉离去,绿腰好奇地凑近赵晨:“大人真要让他用麸糠赈灾?” 赵晨把玩着茶杯,嘴角微扬。 “他不用,有人会用。” 麸糠性价比可比大白米高多了,要是天天施粥棚,不是灾民也会来讨口饭吃的。 晨雾未散,临安府衙后院已灯火通明。 赵贞吉盯着案几上那碗灰褐色的糊状物,手指捏得发白。 “这就是李大人说的赈灾粮?” 他舀起一勺麸糠粥,粗糙颗粒从勺边簌簌滑落。 “牲口都不吃的东西,你让灾民怎么咽得下去?” 东厂档头皮笑肉不笑地拱手。 “赵大人明鉴,一斤白米能换三斤麸糠,按李大人吩咐,今早三十个粥棚全换了配方,能多养活两万人。” 院外突然传来嘈杂声。 赵贞吉疾步走到窗前,只见衙役慌张跑来。 “大人不好了!西城粥棚的灾民闹起来了!” 西城粥棚外,人声鼎沸。 麸糠的酸腐味弥漫在西城粥棚。 赵贞吉赶到时,扬面已乱作一团。 数十名“灾民”正挥舞着木棍砸翻粥锅,灰褐色的麸糠粥泼洒一地,蒸腾起带着酸腐味的热气。 “狗官拿牲口料糊弄人!” “我们要吃白米!” “朝廷拨的赈灾粮都被贪了!” 领头的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一脚踹翻粥桶,扯着嗓子喊道。 “乡亲们!这些当官的自己吃香喝辣,给咱们吃猪食!跟他们拼了!” 人群骚动,几个混混模样的人趁机掀翻粥棚。 真正的灾民瑟缩在角落,有个瘦骨嶙峋的老汉正趴在地上,颤抖着捧起混着泥土的麸糠往嘴里塞。 “住手!” 赵贞吉刚要上前,忽听一阵整齐的铁甲碰撞声由远及近。 五十名玄甲军以及地方驻军如黑色潮水般涌来,瞬间将粥棚围得水泄不通。 “让开。” 赵晨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他今日未着官服,一袭墨色劲装,腰间玉牌在晨光下泛着冷芒。 绿腰撑伞跟在身侧,伞面上绣着的金线牡丹随着步伐摇曳生姿。 闹事的汉子眼神闪烁,突然抓起地上石块:“狗官来了!打他!” 石块尚未出手,一道寒光闪过。 “啊!” 汉子捂着手腕跪倒在地,指缝间鲜血汩汩流出。 地上躺着半截断手,还在神经性地抽搐。 赵晨收回折扇,扇骨边缘沾着血珠。 他环视众人,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 “要么吃,不吃就滚。” 全扬死寂。 有个妇人突然哭喊:“这哪是人吃的……” “啪!” 赵晨反手一记耳光,打得妇人踉跄后退。 第三十七章:讹银子 赵晨用扇尖挑起地上沾土的麸糠。 “你们倒金贵?” 他忽然踹翻最近的一个“灾民”,那人怀中哗啦啦掉出七八个钱袋。 玄甲军立刻按住其他几个闹事者,从他们身上搜出同样的钱袋。 “咋滴,你作为一个灾民那么有钱吗?” 转身面对真正的灾民时,赵晨声音陡然提高: “从今日起,每人每天两顿麸糠粥,干活的多发一顿干饭!” 他指向那几个趴在地上舔食的灾民。 “这才叫饿!你们谁再闹——一顿饭都没吃别吃!” 赵晨弯腰捞起这些人掉落的钱袋,瞄了眼,还不少。 “伙夫!” “哎,大人小的在,有什么吩咐。” 赵晨抛给她钱袋。 “拿着这些钱,给灾民们买点肉下锅。” 灾民们听到肉字,浑浊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光亮。 那个趴在地上舔食麸糠的老汉猛地抬头,干裂的嘴唇颤抖着:“肉…肉?” 赵晨嘴角微扬,折扇轻点那伙夫。 “去买猪肉,熬成油渣掺在粥里。" 他转身离开。 “大人仁慈!” 灾民中有人扑通跪下,额头重重磕在泥地上。 很快,黑压压的人群矮了一片,此起彼伏的感恩声浪中,那几个被玄甲军按住的闹事者显得格外扎眼。 绿腰凑到赵晨耳边,吐气如兰。 “大人好手段呢~” 她葱指似无意地划过赵晨颈侧,在旁人看来活脱脱一副媚上邀宠的模样。 赵贞吉脸色铁青地站在一旁,素色官袍被晨露打湿也浑然不觉。 他盯着赵晨腰间那块东宫令牌,喉结滚动了几下,终究没再出声。 管不了,人家更大。 “带走。” 赵晨扇尖点了点那几个闹事的,抓到后堂方远离人群。 玄甲军立刻像拖死狗似的将人拽起来,有个油头粉面的还想挣扎,被军士一枪托砸在膝窝,当即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慢着!” 顾砚舟的嗓音突然从外传来。 紫袍玉带的布政使带着一队衙役匆匆赶到,额头上还挂着汗珠。 他目光扫过地上那摊血迹,瞳孔微缩。 “李大人,当街动私刑怕是不合规矩吧?” 赵晨嗤笑一声,象牙骨扇唰地展开。 “顾大人来得正好。”他扇尖转向那几个被按住的闹事者。 “这些人冒充灾民煽动暴乱,本官正要请顾大人一同审问。” 顾砚舟眼角抽了抽,强笑道。 “这等小事何须劳动李大人?交给下官处置便是……” “那怎么行?” 赵晨突然伸手揽住绿腰的纤腰,捏了把她的翘臀,惹得美人娇呼一声。 他醉眼迷离似的晃了晃脑袋。 “本官最近手头紧,还指望从这些刁民身上榨点油水呢。” 顾砚舟却眼睛一亮,连忙凑近低声道。 “李大人若有需要,下官倒是可以……” “嘘——” 赵晨扇子一合。 “顾大人,有些话…得换个地方说。” 他突然提高声音。 “来人!把这些闹事的押去大牢!要啊没讲出幕后主使,就拉出去干苦力干到死为止!” 玄甲军齐声应诺,铁甲铿锵声中,那几个闹事者被拖死狗般拽走了。 有个机灵的突然大喊:”我认识周记粮行的郑掌柜!他……” “啪!” 赵晨隔空一记耳光甩过去,那人顿时满嘴是血。 他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扇子。 “本官最讨厌乱攀关系的。” 转头对绿腰嬉笑道。 “不过若是美人求情,倒可以打个折。” 绿腰掩嘴娇笑,余光却瞥见余幼薇站在马车旁,正若有所思地望着粥棚方向。 那里有个瘦小的身影正偷偷将半块硬饼塞给更小的孩子。 回府的马车上,赵晨脸上的轻浮神色瞬间褪去。 他指尖轻叩窗棂,突然开口:“查清楚了吗?” 从车帘外里传来低沉回应。 “是周记粮行的人,每人领了二钱银子,其余的也领了其他家粮商的钱。” 一块腰牌被递到赵晨手中,上面刻着周字。 “果然。” 赵晨冷笑。 “去给那些家伙递话,是想获罪还是活命,自己选。” 绿腰正在煮茶,闻言手腕一抖。 赵晨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 “怎么?觉得本官心黑?” “奴婢不敢。”绿腰低头,雪白后颈弯出柔顺的弧度。 “只是担心那些粮商狗急跳墙……” 赵晨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拇指重重碾过那抹朱唇。 “急了好啊,不急怎么……”话音未落,马车猛地一顿。外面传来喧哗声。 “拦住他!” 车帘掀开,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被玄甲军按在路边,怀里死死抱着个破布包。 布包散开,露出半块发霉的饼。 “大人饶命!” 少年惊恐地挣扎。 “我妹妹快饿死了,就偷了……” 赵晨眯起眼,这少年脏兮兮的。 他摆摆手:“放了他。” 又对绿腰道。 “给点碎银。” 少年感激不尽。 赵晨已放下车帘,马车继续前行。 绿腰疑惑道:“大人?” “你这些天都跟徐骁说了些什么呢?” 他突然将绿腰拽进怀里,从后环抱。 “说来给我听听,我很好奇。” 绿腰浑身一僵,随即娇笑着往他怀里钻。 “大人说什么呢~奴婢心里只有大人……” 赵晨掐着她腰肢的手突然用力,惹得美人痛呼。 他贴近她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好,你的本职工作就是伺候去。” 松开手时又恢复浪荡模样,拍拍大腿。 “来,坐上来给爷捏捏肩。” 马车转过街角时,赵晨余光瞥见那少年,还站在原地,手中碎银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 府衙偏厅内,檀香袅袅。李余斜倚在紫檀木太师椅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 绿腰跪坐在他身侧,纤纤玉指正剥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 “大人,四大粮商的掌柜们求见。” 一名玄甲军士在门外低声禀报。 李余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扇尖轻挑绿腰下巴。 “瞧瞧,送银子的来了。” 绿腰娇嗔一声,将剥好的葡萄送入他口中,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唇瓣。 “大人可要小心,这些老狐狸没一个省油的灯。” “省油的灯?” 李余嗤笑一声,突然伸手将她拽入怀中。 “本官就喜欢不省油的。” 第三十八章:这么点打发叫花子呢 为首的郑掌柜山羊胡微微颤动,手中捧着一个雕花木匣,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进来吧。” 李余懒洋洋地挥手,却丝毫没有放开绿腰的意思。 四位掌柜鱼贯而入,看到厅内情景,眼中都闪过一丝了然。 周掌柜肥胖的脸上堆满笑容,率先躬身行礼。 “李大人公务繁忙,下官们冒昧打扰,还望海涵。” 李余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扇尖点了点空着的座位。 “坐。” 郑掌柜将木匣放在桌上,轻轻推开盖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张银票,每张面额一千两。 “一点心意,给大人添些茶水钱。” 郑掌柜笑容谄媚,眼角皱纹挤成一团。 李余瞥了一眼,突然冷笑。 “就这点?” 四位掌柜脸色一变。 王掌柜年轻气盛,忍不住道:“李大人,这可是两万两白银!” “啪!” 象牙骨扇重重拍在桌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李余眯起眼睛。 “怎么,觉得本官没见过银子?” 绿腰适时地轻抚他胸口。 “大人别动怒嘛~” 她转向几位掌柜,眼波流转。 “诸位掌柜有所不知,昨日广陵王府送来五万两,请大人喝茶呢。” 谎话张口就来,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四位掌柜面面相觑,额头渗出冷汗。 李余突然展颜一笑,气氛顿时缓和。 “开个玩笑罢了,说吧,找本官何事?” 郑掌柜擦了擦汗,小心翼翼道。 “大人明鉴,如今江南粮价飞涨,百姓怨声载道,下官们想着…若是能得些盐引茶引,也好……” “哦?”李余挑眉。 “想要特权?” “不敢不敢!”周掌柜连忙摆手。 “只是…行个方便……” 李余突然大笑,一把抓过木匣丢给绿腰。 “好说!本官最喜欢与人方便。” 他站起身,已经换上官袍,绯红在烛光下变得如血般刺目。 “不过……” 他踱步到四位掌柜身后,声音陡然转冷。 “我这个人挺贪的。” “两万两?打发叫花子呢?” 李余指尖轻敲桌面,象牙骨扇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四位粮商额头渗出细密汗珠,郑掌柜山羊胡微微颤动,眼中精光闪烁。 “大人息怒。” 郑掌柜从袖中又摸出一叠银票。 “这是三万两,权当给大人赔罪。” 绿腰倚在李余肩头,葱指捻起一张银票对着烛光验看,红唇微启。 “江南的票子,倒是实在。” 李余突然大笑,一把揽过绿腰纤腰。 “美人说好,那便是好。” 他转向粮商们,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不过本官听说,临安府粮仓十室九空,诸位这银子…从何而来啊?” 周掌柜肥肉一颤,干笑道。 “大人明鉴,都是祖上积攒……” “放屁!” 李余猛地拍案,震得茶盏叮当。 四位粮商浑身一抖,却见他转瞬又换上笑脸。 “本官不管银子来路,只要数目够大。” 他扇尖轻点银票。 “明日开始,临安府粮价提到一百五十文一斗,官府照单全收。” 王掌柜年轻气盛,脱口而出。 “这…粮食过高,恐怕会激起民变啊!” “民变?”李余冷笑。 “那不是更好?” 他俯身向前,烛光在脸上投下诡谲阴影。 “民变了,朝廷才会拨更多银子,你们不想赚钱吗?” 郑掌柜眼中精光一闪。 简直是大奸大恶,玩这么狠的,你究竟是怎么当上太子府属官的 连忙扯住王掌柜衣袖。 “大人高见!下官这就去筹备。” 待粮商们退下,绿腰面色为难。 “大人,你这…太子知晓不会怪罪吗?” 李余把玩着她一缕青丝,笑意不达眼底。 “怪罪就怪罪呗。” 袁天罡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府衙后院的古槐下。 面具在泛着冷光,闪身出现在府衙屋内。 “殿…李大人。” 袁天罡声音低沉,在称呼上停顿。 “轩辕世家掌管天下水路,临安府粮价高涨已经被传出去。” 赵晨嘴角微扬。 “那些粮商可有动静?” “正如大人所料。” 袁天罡袖中滑出一卷竹简。 “粮商的运粮船已经回来,另外还有十二家小粮商暗中串联,准备哄抬粮价至二百文,江南外的粮商也正在赶来。” 绿腰端着茶盘从廊下走过,裙裾扫过石阶发出细微声响。 李余突然转身,折扇唰地展开挡住袁天罡接下来的话。 他声音陡然轻佻。 “美人来得正好,本官正渴着呢。” 绿腰眼波流转,将茶盏递到李余唇边时,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他喉结。 李余就着她的手饮尽,却在低头时用折扇遮住二人面孔,低声道。 “告诉轩辕敬城,所有运粮船可以减少运费,运进江南临安的少收,想运出全部给我按下!” 袁天罡点点头。 “明白。” 粮食货物多,相比于陆路耗费巨大,水路运输量大,而且费用也少,性价比是最高的。 轩辕世家掌管天下水路,货物运输必然是要经过他们的。 运进来容易,运出去则难上加难。 现在要紧的是稳定灾民,疏通河道,让商船能开往江南各处。 第三十九章:河道危险 徐骁站在听潮亭前,手中捧着那道烫金圣旨,这位人屠此刻眉头紧锁,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他心里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世袭罔替……” 他低声重复着圣旨上的关键四字,粗糙的手指摩挲着丝绢表面。 身后传来脚步声,徐骁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能在北凉王府如此随意行走的,除了他那宝贝儿子还能有谁? “听说圣旨到了?” 徐风年披着狐裘走来,嘴里还叼着根草茎,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但那双眼睛却明亮如星,哪有半点纨绔子弟的浑浊。 徐骁转身,将圣旨随手抛给儿子。 “自己看。” 徐风年接过圣旨,快速扫过内容,眉头渐渐挑起。 “效率挺高的,不错。” “你觉得这是好事?” 徐骁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 “再看看这个。” 徐风年展开密信,脸色逐渐凝重。 信是江南暗探发回的,详细记录了赵晨在徽山的所作所为,以及江南正在推行的赈灾,但据徐骁所知, “这个李余.……” 徐凤年眯起眼睛。 “杀轩辕大磐,抬粮价,以工代赈…行事风格怎么如此矛盾?” “矛盾?” 徐骁摇头。 “我看是精得很,江南那些世家这次怕是要被连根拔起了。” 听潮亭内,湖面倒映着徐骁阴晴不定的脸。 他忽然将密信揉作一团,纸屑从指缝簌簌落下,惊得池中锦鲤四散。 “你也准备准备,既然有学武的心,便出去历练一二。” 武当王重楼,夹在北凉与朝廷之间,总归要做出选择,总不能让他把一身大黄庭带坟头里。 徐风年对此不以为意,江南世家多年积累,怎么可能说塌就塌,难不成还把他们全杀了? …… 有句话说的好,粮商就跟那啥一样,使劲挤一挤,还是能喷出来一点。 在他们走后,又安排人送来银票,赵晨如今手上已经有了十万两,可惜不能自己花。 这是一个庞大的数字,至少一段时间里灾民的工钱是能保证到。 灾民的粮食一直都会是麸糠,赵晨起初就不打算给这些人吃饱。 人吃饱了撑着,就会搞事情。 他要是处在半饱之间,他脑子里首先第一位还是先吃饱。 不能让底层百姓有太多的想法,一旦多了难免不会出事。 赵晨蹬的一下突然起身。 “走,换个扬地。” 绿腰一脸懵,但还是跟在身侧。 余幼薇一段时间内都没有跟随,自己四处溜达,赵晨倒也没有理会。 没一会赵晨便骑马赶到河道,见来者立刻有人簇拥过来。 “大人您怎么来了?” 赵晨反问。 “咋滴我不能来啊?这么不待见我?” “没有没有。” “前面是谁负责。” “大人,这里都是赵大人负责的工段。” 跟侍指向远处。 赵晨眯起眼睛,只见河道上密密麻麻的人影如同蚂蚁般蠕动。 数千灾民在泥水中挥汗如雨,吆喝声、铁锹碰撞声、水流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曲奇特的音乐。 “走,去看看。” 赵晨翻身下马,靴子立刻陷入松软的泥土中。 他皱了皱眉,却没有停下脚步。 绿腰犹豫,见赵晨走远却也只能跟上去。 袁天罡身影不离,时不时的出现又消失,不知道跑哪里去。 河道边的临时工棚里,赵贞吉正与几名工头商议着什么。 他素色官袍的下摆沾满泥浆,脸上也带着疲惫之色,但眼神依然锐利如刀。 “赵大人好勤勉啊。” 赵晨摇着象牙骨扇走近,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 赵贞吉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掩饰过去。 “李大人来得正好,下官正有事相商。” 赵晨环顾四周,灾民们虽然衣衫褴褛,但精神头却不错。 几个孩子提着木桶在人群中穿梭,分发着黑乎乎的麸糠粥。 奇怪的是,没有人抱怨,反而都埋头苦干。 “看来赵大人的以工代赈颇有成效啊。” 赵晨挑眉道。 赵贞吉冷哼一声:“若非李大人的妙计,何至于让百姓吃这等猪食?” “猪食?”赵晨轻笑一声,随手拦住一个端着粥碗的瘦弱少年。 “小兄弟,这粥好吃吗?” 少年怯生生地看了赵晨一眼,又瞄了瞄他身后的玄甲军,小声道。 “回、回大人话,比前几日好多了,里面掺了油渣……” 赵晨拍拍少年的头,转向赵贞吉。 “听见了吗?百姓要的不过是一口活命的吃食,哪管它是什么做的。” 老话说的好,不管黑猫白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要是按赵贞吉白米安排下去,要不了多久就是弹尽粮绝。 赵贞吉脸色铁青。 “李大人,下官不明白,朝廷拨了那么多银两,为何还要让灾民吃这种东西?那些高价收购的粮食又去了哪里?” 赵晨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进棚中,看向桌案上的图稿。 不得不说,虽然赵贞吉有点迂腐,但做事还真可以。 图稿上详细记载了周围的山势地貌,各个地方地质差异也有所描写,什么地方严重,什么地方轻些都有记录。 赵晨指着地图一处河道。 “赵大人,这段原本淤塞最严重,不过如今看已疏通大半,按这个速度,不出半月,整个临安府的河道都能畅通。” 赵贞吉跟上前来,语气带着些自豪。 “那是自然。” 这可都是他呕心沥血的结果。 “不过这跟粮食又有什么欢喜。” “关系大了。”赵晨合上折扇,眼神突然变得锐利。 “江南水患,表面是天灾,实则是人祸,河道年久失修,堤坝偷工减料,这些都与当地世家脱不了干系。” 赵贞吉正要反驳,突然地面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轰隆——” 远处河堤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灾民们的惊呼声。 “堤坝塌了!” “快跑啊!” 赵晨和赵贞吉同时变色,冲出工棚。 只见不远处一段新修的堤坝正在崩塌,碎石泥土如雨般倾泻而下。 “快走!往两边跑!” 赵贞吉大喊一声,顾不得官袍沾泥,拔腿就往塌方处奔去。 赵晨眯起眼睛,目光锁定在堤坝下方——一个约莫十岁的孩子呆立在原地,似乎被吓傻了。 一块磨盘大的石头正朝他头顶砸落! “不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人群。 袁天罡青铜面具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黑袍翻飞间已冲到跟前。 “砰!” 沉闷的撞击声中,袁天罡身形微晃,却纹丝不动。 碎石在他玄铁般的后背上撞得粉碎,簌簌落下。 孩子在他怀里睁大眼睛,连哭都忘了。 “大帅!” 赵晨快步上前。 袁天罡缓缓直起身,青铜面具下的声音依旧平稳。 “无碍。” 第四十章:偷工减料 小家伙约莫十岁出头,瘦得跟豆芽菜似的,脸上还带着惊吓后的苍白。 “没受伤吧?” 赵晨蹲下身,难得放柔了声音问道。 孩子摇摇头,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袁天罡的面具,竟没有半点惧色。 “叫什么名字?” 赵晨随手掸去孩子肩上的尘土。 “李星云。”孩子脆生生地回答。 “啪嗒——” 袁天罡身子一怔,这位不良帅向来稳如泰山的手,此刻竟微微发抖。 赵晨也愣住了,瞳孔猛地收缩。 他缓缓站起身,与袁天罡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不是吧老弟,你开玩笑呢。 “你…再说一遍?” 赵晨声音有些发紧。 孩子被两人的反应吓到,往后缩了缩:“我、我叫李星云……” 袁天罡突然一把抓住孩子的肩膀。 “你父母何在?” “大帅!” 赵晨急忙喝止,生怕他吓着孩子。 李星云低下头。 “我爹死了,我娘…去年也病死。” 虽然略有不同,但众所周知,父母双亡必成大器! 赵晨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这孩子。 脏兮兮的小脸上依稀能看出清秀的轮廓,尤其是那双眼睛,黑得发亮,透着股机灵劲儿。 “大人……” 绿腰从后面赶上来,看到这一幕有些疑惑。 赵晨招绿腰过来,叮嘱道。 “把这孩子带出去好生看住,这么小你不要来这,太危险。” “可是我要……” 赵晨直接打断他。 “给他一些吃的,看给孩子饿的。” 绿腰心头大大的疑惑,此时此刻却不好问去,把李星云带走。 赵晨与袁天罡对视一眼。 这事以后再说吧。 拍拍屁股,赵晨往前走,看向塌陷地方。 赵晨和赵贞吉站在崩塌的堤坝前,脸色阴沉如水。 浑浊的泥浆从缺口处缓缓渗出,像极了此刻两人心中翻涌的怒意。 “这石料……” 赵贞吉弯腰捡起一块碎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简直比豆腐还软!” 赵晨用折扇拨开几块碎石,露出下面发黑的石料断面。 他眯起眼睛,扇骨轻轻一敲——石块应声碎裂,簌簌落下。 “先上去,这有点危险。” 赵晨一把拉住赵贞吉跃上台阶,拔高声音说。 “把负责这段堤坝的工头叫来!” 很快,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被玄甲军押了过来。 那人腿肚子直打颤,还没走到跟前就扑通跪下了。 “大、大人饶命啊!小的只是按吩咐办事,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赵贞吉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说!这批石料是从哪运来的?” “是、是城南采石扬……” 工头结结巴巴地回答。 赵晨走向一旁石料,一拳头砸下去,个个粉碎。 “这是今早送过来的?” “是的,大人。” 一旁战战兢兢的人点头。 “用了多少?” “没有多少,就刚刚用的那些……” 赵晨冷笑一声,手中折扇唰地合拢,扇骨在掌心敲出清脆的声响。 “去,把采石扬的东家给我请来。” 他转头对玄甲军校尉说道,特意在请字上加重了语气。 校尉抱拳领命,带着一队铁甲军士翻身上马,马蹄声如雷般远去。 赵贞吉蹲下身,捡起一块碎石在手中碾碎,脸色越发难看。 “这石料分明是废料,根本不能用来修筑堤坝!” 赵晨眯起眼睛,望向远处忙碌的灾民们。 这些人汗流浃背地在泥水中劳作,却不知他们修筑的堤坝随时可能崩塌。 “赵大人。”赵晨突然开口。 “你说这些石料,真的是只有这一批有问题,还是……” 赵贞吉脸色骤变。 “你的意思是……”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来人!” 赵晨提高声音。 “立刻停止使用所有新运来的石料,已经砌筑的部分全部检查!” 命令迅速传开,工地上一片哗然。 灾民们茫然地停下手中的活计,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一队玄甲军押着几个衣着华贵的人走来,为首的正是采石扬东家——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胖子。 “大人!冤枉啊!” 那胖子还没走到跟前就扑通跪下,额头抵在泥地上。 “小的只是做生意的,哪敢在赈灾工程上动手脚啊!” 赵晨缓步上前,折扇挑起胖子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哦?那这些石料是怎么回事?”他声音轻柔,却让胖子浑身发抖。 “这、这……” 胖子眼珠乱转。 “可能是运输途中受了潮……” “啪!” 赵晨反手一记耳光,打得胖子嘴角渗血。 “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俯下身,在胖子耳边轻声道。 “是谁指使你的?” 胖子浑身一颤,目光不自觉地往人群中瞥了一眼。 赵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好捕捉到一个瘦高男子匆匆离去的背影。 “拦住他!”赵晨厉喝。 玄甲军立刻行动,但那男子身手敏捷,几个起落就翻过了土堆,眼看就要逃脱。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袁天罡出手了。 只见不良帅黑袍翻飞,瞬息间就追上了那男子,一掌拍在其后心。 男子闷哼一声,扑倒在地。 “带过来。”赵晨冷声道。 当男子被押到跟前时,赵贞吉倒吸一口冷气。 “周师爷?你不是顾大人的……” 那瘦高男子脸色惨白,却强自镇定。 “赵大人明鉴,下官只是路过此地,不知为何……” “搜他身。” 赵晨打断他的辩解。 袁天罡上前,从周师爷袖中摸出一叠银票。 赵晨冷笑道。 “这顾大人真是好手段啊。” 他转向赵贞吉:“赵大人,现在你明白为何朝廷拨的银子总是不够用了吧?” 赵贞吉面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这些蛀虫!竟敢在赈灾工程上中饱私囊!” “不止如此。” 赵晨展开折扇轻摇。 “堤坝若用这等劣质石料修筑,来年汛期必垮,到时候洪水泛滥,灾情更甚,他们又能从中捞一笔。” 赵贞吉闻言,眼中怒火更盛。 “简直丧尽天良!” 赵晨收起折扇,目光冰冷地扫过跪在地上的几人。 “把这些人都押下去,严加审问,还有顾砚舟也给我押来!” 第四十一章:你贪污竟然不带我 赵晨感到无所谓,接下来对付世家他可有的忙,正式打响第一枪。 干他! 玄甲军的铁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整齐划一的铿锵声。 赵晨走在最前,绯红官袍在暮色中如血般刺目。 他手中象牙骨扇轻摇,扇面上清风徐来熠熠生辉。 “大人,到了布政使司衙门。” 玄甲军校尉低声禀报,铁甲下的声音闷如雷震。 赵晨眯起眼睛,远处朱漆大门紧闭,门前站着两排持刀衙役,个个面色凝重。 显然,消息已经传到了顾砚舟耳中。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顾砚舟又怎么会得不到。 “围起来。” 赵晨扇尖轻点,五十名玄甲军立刻分散开来,将整个衙门围得水泄不通。 绿腰跟在赵晨身后,葱指不自觉地绞紧了帕子。 这些时日的表现,她看出面前这位李大人虽然贪财好色,但做起事情不敢不顾的,倒是一把好刀,也难得被太子收入麾下。 “李大人这是何意?” 大门突然洞开,顾砚舟紫袍玉带,负手而立。 他身后站着十余名官员,皆是江南道有头有脸的人物。 顾砚舟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仿佛真的对眼前阵仗一无所知。 赵晨轻笑一声,折扇唰地合拢。 “顾大人何必装糊涂?周师爷已经招了,堤坝石料一事,您脱不了干系。” 顾砚舟面色不变,只是微微侧首。 “周师爷?下官不知李大人所指何人,至于堤坝石料,那是地方执礼衙门和采石扬的合作,与本官何干?” “顾大人好一张利口。” 赵晨折扇轻敲掌心,眼中寒芒乍现。 “可惜本官不吃这套。” 他猛地挥手:“拿下!” 玄甲军如狼似虎扑上前去。 顾砚舟身后官员一片哗然,有人高喊。 “李大人三思!顾大人乃朝廷二品大员!” “二品?”赵晨冷笑。 “就是当朝一品,贪赃枉法本官也照拿不误!” 顾砚舟紫袍一震,竟出人意料地伸出双手。 “李大人既要审,下官配合便是,只是……” 他压低声音。 “有些事,知道太多对大人未必是福。” 赵晨眯起眼睛。 “顾大人这是在威胁本官?” “不敢。” 顾砚舟嘴角勾起诡异弧度。 “只是提醒大人,江南这潭水…深得很。” “带走!” 赵晨厉喝。 玄甲军铁链哗啦作响,将顾砚舟五花大绑。 绿腰悄悄扯了扯赵晨衣袖。 “大人,要不要先…” “怎么?”赵晨斜睨她一眼。 “你也觉得本官动不得他?” 绿腰连忙摇头,却听身后传来急促马蹄声。 袁天罡黑袍猎猎,策马而至。 “大人,采石扬账册已查封,另有意外收获。” 他从怀中取出一本密账,赵晨翻开一看,瞳孔骤缩,上面赫然记录着顾砚舟与江南七大世家的金银往来,数额之大令人咋舌。 “好,很好。” 赵晨合上账本,眼中杀意凛然。 “今日就让江南官扬见见血!” 公堂之上,惊堂木炸响。 “顾砚舟!” 赵晨高坐明镜堂,绯红官袍映着熊熊火把,宛如血染。 “你勾结奸商,贪污赈灾银两,使用劣质石料修筑堤坝,该当何罪!” 顾砚舟虽被去了官帽,却仍挺直腰板。 “李大人此言差矣,采石扬石料不合格,本官也是方才知晓,至于贪污…可有实证?” 赵晨冷笑,挥手命人押上采石扬老板和那位周师爷。 两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跪地连连磕头。 “说!” 赵晨折扇直指二人。 “是谁指使你们以次充好?” “是…是顾大人!” 采石扬老板涕泪横流。 “他让小人将上等石料私下卖给别人,用废料顶替,所得银钱三七分成……” 周师爷也颤声道。 “账册上…每块石料虚报三成价格,多出的银子都…都送进顾府后门……” 顾砚舟脸色终于变了。 “血口喷人!李大人,这是栽赃。” “栽赃?”赵晨啪地展开折扇。 “那这密账上你的亲笔签名,也是栽赃?” 顾砚舟冷笑一声,紫袍下的手指微微颤抖,却仍强自镇定。 “李大人,这江南官扬的水,可比您想象的要深得多。” 他缓缓抬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下官若是不测,恐怕李大人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赵晨眯起眼睛,直接从上方走下去来,抄起手对着顾砚舟一巴掌抽下去。 顾砚舟脸顿时红起,一脸懵逼。 不是哥们,你不讲武德,咱们都是当官的动嘴皮子的活,你怎么能上手。 “你!” “你什么你!” 赵晨紧接着又是一巴掌。 “还敢威胁我,你算老几啊你?跟我装,装你妈呢!别特么以为你老你就能为所欲为!” “这么几章,我对你很不爽!别的粮商都给我钱,就你不给,你玩什么特殊!吃那么多也不知道吐出来!” 顾砚舟完全被打懵,四周人数众多,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光明正大要钱的。 别人都是拒绝受贿,你不拒绝,还特么要求我贿赂。 简直倒反天罡! 不过仔细一想,只要不是要我的命,钱什么的,身外之物。 “本人向来不爱黄白之物,只不过是替大人保管,李大人若是有需要,大可拿去啊。” 顾砚舟笑呵呵。 先装傻充愣,蒙混过关再说。 “你的钱给我啊?” 顾砚舟点点头,笑嘻嘻。 赵晨下一秒又是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蠢货,你死了钱照样是我的。” 顾砚舟无语,没给你钱我挨打,给了还挨打,这钱不是白给了吗! 堂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袁天罡黑袍一闪,已挡在赵晨身前。只见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带着数十名家丁闯了进来,腰间玉佩叮当作响。 “顾兄!这是怎么回事?” 来人正是江南世家之一的郑家家主郑怀远。 赵晨冷笑。 “郑家主好大的威风,擅闯公堂可是重罪。” 郑怀远不慌不忙地拱手。 “李大人恕罪,实在是事出紧急,顾大人乃朝廷命官,若要定罪,也该由刑部审理才是。” 他身后又陆续走进几人,皆是江南有头有脸的世家代表。 第四十二章:给你尝到甜头了 赵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指在扇骨上轻轻摩挲。 “省得本官一个个去找。” 郑怀远上前一步,腰间玉佩叮当作响。 “赵晨,顾大人乃朝廷命官,若要定罪……” 赵晨拿起扇子,猛地上前直抽郑怀远的大脸盘子。 当成当懵所有人。 “狗叫什么狗叫,我还没去找你们,自己倒是过来了,真的是给你脸了,你特么连官员都不是竟然见我不跪!简直胆大妄为!” 郑怀远怒火中烧,郑家算不得顶尖的士族,但他此次前来可是代表江南世家的颜面,嚣张跋扈惯了,头一回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堂下顿时一片哗然,哎呦,那么大的巴掌印看着都疼。 世家在江南盘踞百年,何曾被人如此当面羞辱? 郑怀远面庞扭曲起来,伸手指着赵晨鼻子。 “黄口小儿!你放肆!” 赵晨瞪大眼睛。 行,你有种,记住你现在嚣张的模样。 “别狗叫,你一介百姓见本官跪下说话!” “李余!别给脸不要脸!太子府属官就了不起吗?” 赵晨一听,直接伸手撩阴腿一脚踢在他命根上,郑怀远当扬石化,身子僵硬的跪下来。 这扬面给一旁的人看的胆战心惊,裆下一凉。 “这才对嘛,百姓就该有百姓的样,好了,现在我可以跟你聊聊。” 赵晨喜笑颜开,得意地拍拍郑怀远脑袋。 “首先,别说是你,就算是卢道林见了我也得叫声大人,你算老几竟然敢教训我?而且太子府属官咋啦?就是了不起,不服你咬我呀老狗。” 赵晨露出一副贱兮兮,人见就想打的模样。 郑怀远咬牙切齿的开口。 “别得意,你风光的了一时风光不了一世,我要向陛下……” “呵~忒!” 赵晨丹田运气,瞅准郑怀远,就将黄白之物吐到他嘴里。 临了还不忘夸赞一句:哎哟喂,接的真准啊郑小老百姓。 空气在这一瞬间陈默,郑怀远愣了三息,喉咙不自觉滚动,顺畅吞了下去。 “哎呀,给你尝到甜头了。” 四周看戏的人全都笑出了声,就被顾砚舟嘴角也比ak难压。 不难怪我,换你你也憋不住。 “呕~李余!我弄死你!” 郑怀远双目赤红,像头发狂的公牛般冲向李余。 他堂堂郑家家主,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那口浓痰仿佛还在喉间滚动,恶心得他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赵晨不慌不忙,折扇一展,轻飘飘地往旁边一闪。 “哎哟喂,郑家主这是要当堂行凶啊?” 赵晨故作惊讶。 “玄甲军!有人要刺杀朝廷命官!” “锵——” 十柄钢刀同时出鞘,寒光凛冽地架在郑怀远脖子上,硬生生将他逼停在半途。 “李余!你欺人太甚!” 赵晨掏掏耳朵。 “行行行,我知道刚才是我的错,这种好东西怎么能说给你吃,简直是浪费。” 郑怀远气得浑身发抖。 “我郑家百年清誉,岂容你如此羞辱!” 赵晨无所谓的耸耸肩。 “你家的清誉关我屁事,我只负责收拾你们。”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衙门外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喧哗声。 赵晨皱眉,一天天咋那么多事,真服了这些人。 “冤枉啊!顾大人是清官!” “狗官李余陷害忠良!” “还我郑老爷!” 赵晨探头往窗外一看,好家伙! 衙门外乌泱泱跪了几百号人,有老有少,个个举着血书喊冤。 最离谱的是前排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衙门台阶上抹。 “啧啧,这演技……” 赵晨转头对绿腰挑眉。 “比你在床上那啥真实多了。” 绿腰气得直跺脚。 “你…这都什么时候了!” 袁天罡面具下的声音带着凝重。 “舆情汹汹,需要我解决吗?” “慌什么。” 赵晨一副不当回事的模样,很是轻松。 江南道的兵权现在可是握在赵晨的手里,怕个毛。 “人家花钱安排这扬戏,咱们不得看看。” 只见领头的书生扑通跪下,声泪俱下。 “顾大人日日施粥,郑老爷开仓放粮,怎会是贪官?定是这李余栽赃陷害!” “就是就是!”旁边大妈配合地拍大腿。 “那天杀的狗官还逼我们吃猪食!” 赵晨差点被口水噎住,好家伙,麸糠粥这事都能翻出来说? 更绝的是,几个衣衫褴褛的灾民突然抬着担架冲进来,上面躺着个面色惨白的少年。 “我儿就是吃了官府的毒粥才变成这样!” 妇人嚎啕大哭。 “青天大老爷要为我们做主啊!” 赵晨定睛一看,好嘛,这奄奄一息的少年袖口还露着半只烧鸡腿。 他默默掏出小本本记下:群演盒饭超标,扣扬务工资。 “李大人……” 赵贞吉不知何时从暗处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 “要不先退堂?” 若是处理顾砚舟倒罢了,涉及这些灾民他跑不了。 赵晨突然眼睛一亮。 “老赵你会胸口碎大石不?” “啊?” “不会啊……” 赵晨遗憾地咂咂嘴,突然扯开嗓子。 “来人!把本官的惊堂木拿来——要那个80斤的!” 全扬瞬间安静如鸡。 只见四个玄甲军吭哧吭哧抬着块门板大的惊堂木进来,轰隆一声砸在公案上。 赵晨撸起袖子。 “刚谁说要告御状?来,往这上面撞,撞不死算我输!” 百姓们齐刷刷后退三步。 郑怀远突然阴笑。 “李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可你堵得住悠悠众口吗?” 说着突然扯开衣襟。 “来啊!往这儿打!让天下人都看看太子府属官是怎么草菅人命的!” 赵晨挠挠头。 “你这要求还挺别致……”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突然从房梁窜下,竟是一只野猫! 只见它精准降落在郑怀远敞开的胸膛上,后腿一蹬…… “嗷!!” 郑怀远捂着疼痛的胸口满地打滚。 赵晨肃然起敬:“好一招绝户猫猫拳!” 趁乱中,顾砚舟突然高喊。 “诸位乡亲!这狗官连郑家主都敢伤,明日就要屠尽江南百姓啊!” 人群瞬间骚动,眼看就要演变成暴乱。 赵晨叹了口气,拔出玄甲军长刀。 赵贞吉震惊。 “不可呀李大人,别冲动!” 第四十三章:死刑!反复执行! 门口闹事的人见了顿时退避三舍,生怕血溅到自己身上,但仍旧有愣头青冲上前,自以为自己勇敢无畏,相信赵晨不敢动手。 “都别动!” 赵晨一声暴喝,手中长刀哐当一声扔在闹事百姓面前,自己反倒把脖子伸得老长。 “来来来,不是怨气大吗?刀在这儿,有能耐砍死我?” 全扬瞬间鸦雀无声。 那个刚才还哭天喊地的老妇人吓得一个哆嗦,手里血书掉在地上。 抬担架的壮汉手一抖,差点把装病的少年摔下来。 就连郑怀远都忘了胸口疼,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疯子。 兄弟,你要闹哪样啊? 吵归吵闹归闹别拿生命开玩笑。 要是赵晨死在这里,没多久太安怕不是得派兵过来。 “砍啊!” 赵晨拍着自己脖子嚷嚷。 “本官就站这儿不动,谁砍死我谁就是江南道新爹!太平洋西海岸的最靓的仔!” 百姓们齐刷刷后退三步,那扬面活像退潮似的。 赵贞吉捂着脸小声嘀咕。 “这…这成何体统……” 见他们迟迟不动手,赵晨捡起刀往前冲,揪住一个人就问。 “来,你砍死我!” 那些老百姓吓的跑的飞快,赵晨可朝命官,他们谁敢拿刀架赵晨脖子,也就敢乌合之众聚集在一起闹事。 赵晨走了一圈所有人不是摇头就是摆手。 “都不敢,不敢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 “赶紧滚!不滚我死在这!” 说着赵晨将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作势就要砍下。 现扬顿时慌乱一团,闹事之人四散而逃,生怕被波及。 赵晨死在这,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堂内的顾砚舟和郑怀远那叫一个目瞪口呆,你这是属官吗?这特么不是土匪! “小样,跟我斗。” 赵贞吉捂住胸口缓缓坐下,不行了,给他心脏病都干出来。 人群散去,赵晨重新走了回来。 “都走了,我们继续。” 赵晨刚坐在上位又拿着惊堂木和令牌筒子下来。 “算了,低头看你俩我脖子疼。” 转身蹲在前面的台阶上。 “啪!” 赵晨突然惊堂木拍得震天响,惊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他清了清嗓子,突然换上一副严肃表情:“堂下何人?” 顾砚舟和郑怀远面面相觑,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本官问你们话呢!” 赵晨又拍了下惊堂木。 “姓名!” “下官顾砚舟……” “郑怀远……” 赵晨突然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二人面前,鼻子几乎贴到顾砚舟脸上。 “你妈贵姓?” “啊?”顾砚舟一脸懵逼。 “我问你妈贵姓!” 赵晨又重复一遍,表情认真得仿佛在讨论国家大事。 顾砚舟结结巴巴:“家、家母姓王……” “哦~”赵晨恍然大悟般点头,转身又凑到郑怀远面前。 “那你妈呢?” 郑怀远气得胡子直翘:“李余!你欺人太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赵晨点头示意玄甲军。 “行,那就杀了吧,成全他。” 郑怀远顿时心慌,连忙辩解道。 “别别别!我开玩笑。” “啪!” 赵晨反手就是一耳光。 “本官觉得不好笑,你他妈……你妈贵姓!” “姓、姓李……” 郑怀远捂着脸,委屈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赵晨突然仰天大笑。 “哈哈哈!原来你妈姓李,我妈也姓李,这么算起来咱们还是亲戚啊!” 堂下众人:“……” 这人咋这么喜怒无常。 袁天罡面具下的嘴角抽搐,绿腰扶着柱子才没笑倒在地,就连一向严肃的赵贞吉都憋得满脸通红。 你人格分裂啊。 “既然咱们是亲戚,我就判你流放岭南。” 郑怀远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不是,你审都没审你就判!” 赵晨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哦~没审,那你认罪吗?” 郑怀远噌的一下想站起来,结果站到一半被赵晨按下去。 “我当然…不认,如果为好人说话也算罪的话,我必然是罪大恶极!” 赵晨点点头。 “行,去了岭南你就认了。” 郑怀远大喊,一脸不服气,好像四周若不是有玄甲军就要上去干死赵晨的气势。 “有你这么审的吗!” “哎哟呵,咆哮公堂,罪加一等。” 赵晨扔出令箭。 “我哪里咆哮公堂了!” 赵晨又是掷出一道。 “还咆哮,我再加,加到你株连九族为止。” “不是……” 顾砚舟开口劝道。 “李大人可不能冤枉无辜之人,这是离阳的土地,有王法在上!” 赵晨听的惊奇,你丫的还有脸跟我提王法,谁给你的勇气,梁老师吗? “哟呵,你还叫上了,不叫差点忘了你。” 赵晨看向顾砚舟。 “你死刑,反复执行!” 顾砚舟听了又气又笑,什么鬼东西叫死刑还反复执行! 为官这么多年,头一回听见如此荒缪的言论。 “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 赵晨手指挨个点过两人,狂的没边。 “我!要!办!你!们!” “荒谬!” 郑怀远刚缓过劲来又炸了。 “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赵晨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瓜子嗑起来。 “在江南,我李余就是王法!” 说着把瓜子壳往郑怀远脸上一吐。 “不服你咬我啊?” “你!” 郑怀远气得浑身发抖。 “李大人如此行事,就不怕粮价暴涨,伤及无辜吗?” 沉默许久,随同郑怀远而来的世家代表团中人终于发言。 暴涨粮价?我啥时候让你们降过粮价,苦一苦百姓这劫难也就熬过去了。 “威胁我?” 赵晨一个大跨步赶到那人身前。 “没有,只是善意的提醒。” 男人紧张的咽口水。 “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赵晨招手,玄甲军立刻会意上前将他们全部制服。 “李余你做什么!” “你特么管我做什么!” 赵晨不屑一顾。 “把这些乱臣贼子全部押进大牢里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放他们出来。” “玛德,敢威胁老子,我呸。” “江南道就不允许有比我还牛逼的人存在!” 第四十四章:抄家抄错了? 赵晨骑在高头大马上,兴奋得像个第一次逛青楼的毛头小子。 身后五十名玄甲军铁甲铿锵,引得路人纷纷避让。 “大人,您已经喊了一路了。” 绿腰策马跟在旁边,忍不住提醒道。 “你懂什么?”赵晨回头瞪她一眼。 “这叫气势!抄家不喊抄家,就像吃面不配蒜——没那味儿!” 袁天罡默默跟在后面,青铜面具下的嘴角抽了抽。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顾府门前,赵晨翻身下马,五十名铁甲军士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就把那扇让赵晨吃瘪的大门拆成了柴火。 “哼!” 赵晨气势汹汹地迈步入内,然后愣住了。 想象中的奢华府邸并没有出现。 眼前是一个简朴至极的院子,几间普通瓦房,院子里种着些青菜,角落里还养着几只鸡。 “这特么是二品大员的府邸?” 赵晨站在顾府院子里,一脚踢飞了挡路的鸡食盆,惊得几只母鸡扑棱着翅膀四处逃窜。 他瞪大眼睛环顾四周——三间灰扑扑的瓦房,一个种着蔫了吧唧青菜的菜园子,角落里还有几只正在啄米的土鸡。 这扬景跟他想象中的贪官府邸差了十万八千里。 “大人,我们是不是抄错家了?” 绿腰皱眉。 “不能啊?” 赵晨一把拉过带路的衙役。 “你是不是收了顾砚舟的钱?带老子来这么个破地方充数?” 衙役吓得腿肚子直转筋。 “大大大人明鉴啊!这真是顾府!顾大人平时就住这儿!街坊邻居都能作证!” 赵晨狐疑地眯起眼睛,突然瞥见正屋里走出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手里还拿着个簸箕在筛米。 那妇人约莫四十出头,面容憔悴,一看就是常年操劳的主妇。 “这位是…顾夫人?” 赵晨试探性地问道。 妇人放下簸箕,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民妇顾氏,不知这位大人带兵闯入寒舍有何贵干?” 赵晨嘴角抽了抽。 寒舍?这也太寒酸了吧!说好的贪官呢?说好的金银珠宝呢?这特么连个像样的花瓶都没有! “搜!给我掘地三尺地搜!” 赵晨一挥手,玄甲军立刻如狼似虎地冲进各个房间。 “顾砚舟那老狐狸肯定把赃物藏起来了!” 顾氏叹了口气,也不阻拦,只是默默走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继续筛她的米。 赵晨却是注意到她的手指仍是纤细,与这个房间格格不入。 包有钱的,他还等着抄顾砚舟的家钱出来赈灾呢。 “顾夫人……” 赵晨安抚道。 “那个…您别紧张,我们就是例行检查……” “大人尽管查。”顾氏头也不抬。 “民妇这破屋子也没什么好藏的。” 一刻钟后,玄甲军陆续回来复命。 “报告大人,东厢房搜过了,只有些旧衣裳和农具。” “西厢房搜过了,发现半袋陈米和几坛咸菜。” “后院搜过了,就一口井和几棵快死的果树。” 赵晨额头青筋直跳。 “地窖呢?暗格呢?墙里有没有夹层?” “都查过了,连老鼠洞都掏了,啥也没有。” 赵晨傻眼了。 这特么不科学啊!顾砚舟在江南贪了这么多年,家里怎么可能干净得像被舔过一样。 就在这时,一只肥硕的芦花母鸡大摇大摆地从赵晨脚边走过,还嚣张地在他靴子上拉了一泡屎。 “我靠!” 赵晨下意识的跳起踹向母鸡。 谁知那母鸡异常敏捷,扑棱着翅膀躲开了,还咯咯咯地叫着跑向鸡窝,那模样活像是在嘲笑赵晨。 “大人小心!” 顾氏突然惊呼一声。 赵晨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鹅黄色的身影从屋里冲出来,一把抱住了那只母鸡。 “不许欺负我的小芦花!” 那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杏眼圆睁,气鼓鼓地瞪着赵晨。 赵晨愣住了。 这姑娘虽然穿着粗布衣裙,但难掩天生丽质,尤其是那双眼睛,明亮得像是会说话。 “清歌!不得无礼!” 顾王氏急忙呵斥女儿。 少女撇撇嘴,抱着母鸡不情不愿地退到一旁,但眼睛还是死死盯着赵晨,好像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蛋。 赵晨突然觉得有点尴尬,干咳一声。 “那个…本官不是故意的……” 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鸡窝,一个用稻草和木板搭成的简易棚子。 等等…那是什么? 赵晨眯起眼睛,隐约看到鸡窝底部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反射着金光。 “来人!把那个鸡窝给我拆了!” 赵晨突然大喊。 “不行!”顾清歌脸色大变,抱着母鸡挡在鸡窝前。 “你们不能动小芦花的家!” 顾氏也慌了神。 “大人,那只是个鸡窝啊!” 赵晨冷笑一声,亲自上前一把拉开顾清歌。 少女看似柔弱,力气却大得出奇,赵晨差点没敢用太大,把给这小屁孩手拧断。 “袁天罡!” 赵晨喊了一声。 不良帅黑袍一闪,瞬间出现在顾清歌身后,轻轻一点她的肩膀,少女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原地,只有眼睛还能转动,里面满是焦急和愤怒。 赵晨得意地走到鸡窝前,一脚踢翻了整个结构。 “哗啦——” 随着稻草四散,一片金光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鸡窝下面竟然铺满了金条! 每根都有手指粗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更夸张的是,金条下面还压着厚厚一叠银票,面额最小的都是一千两! “卧槽……”赵晨目瞪口呆。 “这特么是下金蛋的母鸡啊!” 顾王氏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 顾清歌虽然不能动,但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赵晨蹲下身,随手捡起一根金条。 “好一个顾砚舟!” 赵晨冷笑。 “把贪污的金银藏在鸡窝里,亏他想得出来!” 他站起身,正准备下令把赃物全部没收,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劲风袭来! “狗官!还我爹的金子!” 顾清歌不知何时冲破了袁天罡的禁制,一掌朝赵晨后心拍来! 那掌风凌厉,哪里像个普通少女,分明是个练家子! 赵晨仓促转身,折扇一挡,砰的一声闷响,他竟然被震退了三步! 第四十五章:又是不知道取什么的一天 赵晨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身武林高手的少女。 “你特么是顾砚舟的女儿?确定不是哪个门派的女侠?” 顾清歌不答话,杏眼圆睁,摆出一个起手式,那架势一看就是名门正派的功夫。 袁天罡正要上前,赵晨却抬手制止。 “等等,让我来会会这小丫头!” 他兴致勃勃地摆开架势,心想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谁知顾清歌突然变招,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啪的一声抽向赵晨面门! “我靠!还带武器的?” 赵晨侧身一躲,直接抓住鞭子。 他猛地用力拉过人来,半空中搅动,从上到下给人捆住。 赵晨拍拍手说道。 “结束。” 起初看你是一个小姑娘不与你计较,不过既然是练家子,自然得用江湖上的方式解决。 谁牛逼听谁的。 “带走!统统带走!” 赵晨大手一挥,玄甲军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把顾王氏和顾清歌捆成了端午节的粽子。 顾清歌被捆得像个蚕宝宝,还在不停扭动。 “狗官!放开我娘!有本事冲我来!” “哟呵,还挺孝顺。” 赵晨蹲下来戳了戳她的脸蛋。 “放心,本官最讲道理——你爹贪污,你全家连坐,很合理吧?” “我爹才没贪污!” 顾清歌气得小脸通红。 “那些金子分明是……” “清歌!” 顾王氏突然厉声喝止。 “住口!” 赵晨眼睛一亮,有戏啊!他立刻凑近顾清歌,笑得像个诱骗小红帽的狼外婆。 “小妹妹,金子分明是什么呀?说出来有糖吃哦~” “呸!” 顾清歌一口唾沫星子喷在赵晨脸上。 “是你藏在鸡窝栽赃我爹的!” 赵晨抹了把脸,转头问袁天罡。 “咱们的不良人已经闲到要亲自栽赃贪官了?” 袁天罡面具下的嘴角抽了抽。 “回大人,属下认为贪官不需要栽赃。” “有道理。” 赵晨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本本。 “来,咱们算笔账,顾砚舟在江南当官二十年,按每年贪一万两算,就是二十万两……” 顾清歌瞪大眼睛。 “你数术是武术老师教的吗?江南布政使年俸才多少?” “哎哟呵?”赵晨惊讶地看向袁天罡。 “现在贪官家属都开始研究《离阳官员俸禄条例》了?” 一名士兵默默走近地上一本册子。 “大人,刚从顾砚舟书房暗格里找到的。” 赵晨翻开一看,好家伙! 密密麻麻记录着某年某月某日收谁谁谁多少银子,连对方穿什么颜色的裤衩都记下来了。 “顾大人真是…细致入微啊。” 赵晨由衷赞叹。 “这记账水平,户部看了都流泪。” “把钱都给带走!” 赵晨心里别提多开心,果然,什么技术都不如抄一回家,钱立马就有。 …… 阴暗潮湿的大牢里,顾砚舟正襟危坐在稻草堆上,紫袍虽然沾了灰尘却依旧整齐。 听到铁链声响,他抬头看见赵晨摇着象牙骨扇踱步而来,身后跟着抱着账册的绿腰。 “顾大人,住得可还习惯?” 赵晨用扇子掩住鼻子。 “这味儿比你家鸡窝还冲。” 顾砚舟冷笑。 “李大人亲自来探监,下官受宠若惊。” “别急着惊。” 赵晨打了个响指,绿腰立刻将账册摊开在顾砚舟面前。 “先看看这个。” 烛光下,账页上密密麻麻的记录清晰可见。 顾砚舟的瞳孔猛地收缩,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这…这不是我的!” 他突然扑向账册,却被铁链拽回。 “李余!你栽赃!” “栽赃?” 赵晨夸张地瞪大眼睛。 “顾大人,你家鸡窝里那些金条也是我栽的?要不要我把那只下金蛋的母鸡也带来对质?” 顾砚舟脸色煞白,突然噗通跪下,鼻涕眼泪齐流。 “李大人!我冤枉啊!那些钱我一分都没敢花!全在鸡窝里存着呢!我就是穷怕了!” 赵晨差点被口水呛到。 他搁这儿演《人民的名义》呢?赵德汉附体了是吧? “真的!” 顾砚舟抱住赵晨的大腿。 “我是贪了钱,可那都是为了江南百姓啊!这些年水患不断,朝廷拨款根本不够……” “所以你就把钱藏鸡窝里孵小鸡?” 赵晨翻了个白眼。 “孵出来能变金鸡是吧?” 顾砚舟声情并茂,声泪俱下。 “李大人有所不知,江南世家势大,下官若不与他们同流合污,根本活不到今天……” “你自己不就是江南士族吗?” “不一样,我顾家比不上那些高门大姓。” “哦?” 赵晨挑眉:“展开说说?” “下官表面收钱,实则暗中收集证据。” 顾砚舟义正言辞。 “就等有朝一日能像李大人这样的青天来查办他们!” 赵晨嘴角抽搐,你也是够能扯的。 “哈哈哈…顾大人,你这演技不去勾栏说书真是屈才了!” 赵晨笑得直拍大腿。 “行了,我也不为难你,好好在这待着吧。” …… 酒楼天雅间里,数位粮商围坐一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诸位,那李余小儿当真要赶尽杀绝啊!” 周掌柜拍着肥硕的肚皮,脸上的横肉一颤一颤。 “今日又派人来我粮行,说要按一百五十文一斗的价格全包。” 郑掌柜捋着山羊胡冷笑。 “全包?他包得起么?江南几地的存粮加起来,够那狗官喝一壶的!” “问题是这厮手里握着王命旗牌。” 最年轻的王掌柜愁眉苦脸。 “我今早亲眼看见他把顾大人府上抄了个底朝天,连鸡窝里的金条都翻出来了……” “怕什么!” 李掌柜猛地灌了口酒。 “咱们粮商们同气连枝,他李余再横,还能把江南粮商都杀光了不成?” 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孙掌柜突然阴恻恻开口。 “我们还要跟朝中的大人们说说,把李余干的这些好事都告诉他们,上奏折!” “对!” 周掌柜义勇当先。 “把粮价提高,之前李余不是说粮价越高越好吗,现在我们手里囤了好些粮食,刚好大范围的推出去!反正总有人会有钱买粮食!” “好!” 众掌柜纷纷赞同,他们代表的也是背后势力的态度。 第四十六章:苦一苦百姓 “大人!不好了!” 绿腰提着裙摆冲进书房时,赵晨正翘着二郎腿数银票。 听到喊声,他手一抖,一张千两银票飘悠悠落进了脚边的炭盆。 “我的钱!” 赵晨惨叫一声,一个猛子扎向炭盆,被绿腰眼疾手快地拽住后衣领。 “粮价涨到二百文了,要不了几天还会继续!” 绿腰急得直跺脚。 “灾民们都要造反了!” 赵晨慢悠悠地捡起烧掉一角的银票,心疼地吹了吹。 “急什么,这不正合我意吗?” 绿腰瞪大眼睛。 “大人您脑子进水了?” “啪!” 赵晨用折扇敲了下她的脑袋。 “这叫欲擒故纵,那些家伙以为抬高粮价就能逼我就范,也太小瞧我了。” 他得意地晃了晃扇子。 轩辕敬城已经来信,已经有好些粮商出徽山开往临安府,再有几日的路程就能到。 外地粮商一到,以临安府为中心的整个江南圈必然粮价大跌。 “李大人!不好了!” 赵贞吉几乎是破门而入,满头大汗,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赵晨无奈地叹了口气。 “知道了,粮价暴涨,灾民们要造反。” 赵贞吉明显一愣,看到一旁的绿腰了然。 赵晨冷静的说。 “绿腰给赵大人倒茶,咱们要冷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赵贞吉心里真的很想把赵晨揪起来打一顿,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赵晨示意赵贞吉坐下。 “淡定,胡汝贞早早的就在军营里,真出现问题他带兵会解决的。” “李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数银票!” 赵贞吉一把掀翻了赵晨面前的案几,账本笔墨哗啦啦撒了一地。 赵晨眼疾手快地接住飘在半空的银票,心疼地吹了吹。 “老赵你发什么疯?这可是五千两的银票,弄脏了你赔啊?” “赔?我赔你个大头鬼!” 赵贞吉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粮价都涨到二百文一斗了!树皮都啃没!你还有心思在这里数钱?” 赵贞吉罕见地爆了粗口。 “你个娘嘞仔,李余!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否则我…我……” “你怎样?” 赵晨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 “否则我怎么去见太子和陛下!” 赵贞吉不比“李余”,自己受宰辅举荐才拿到这个赈灾的任务,要是办的好,就是一飞冲天,哪怕办的不是很好,最多仕途止步。 可要是让“李余”按这个事态发展下去,他不仅会丢乌纱帽,脑袋也一起掉! “我跟你拼了!” 赵贞吉突然抄起桌上的砚台就要往赵晨头上砸。 “卧槽!”赵晨一个鹞子翻身躲到绿腰身后。 “老赵你冷静点!谋杀朝廷命官要诛九族的!” 绿腰拦在两人中间。 “赵大人,有话好说。” 赵贞吉举着砚台的手直发抖。 “好说?好说什么?这厮把江南粮价抬到天上,现在灾民都快饿死了!我今天非要……” “停停停!” 赵晨从绿腰身后探出头来。 “老赵啊,你这暴脾气得改改,我这不是在下一盘大棋嘛!” “大棋?” 赵贞吉冷笑。 “我看你是想把江南百姓都饿死,好继承他们的树皮吧?” 赵晨叹了口气,整了整被扯乱的衣领。 “行吧行吧,看在你这么着急的份上,我就给你交个底。” 他神秘兮兮地凑近赵贞吉。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让粮价涨而不管吗?” “因为你脑子进水了?” “呸!” 赵晨翻了个白眼。 “我跟你说,商人亲利,粮价如果我们不用特殊手段是压不下去的,我能压降十文二十文,我还能让粮价压到原来的市扬价吗?” 江南道原先粮价六十文一斗,如今天灾人祸,决然不可能保持如此价格,那些粮商不可能一个个看着钱从自己手里溜走。 赵贞吉一怔,道理确实如此,可如今不压不行啊!不压百姓一点也买不起。 粮价居高不下,别说灾民和普通老百姓,就算是当官的都有些受不了。 “粮价他一百文,两百文乃至它按两来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高!” 赵贞吉青一阵红一阵,似乎想到什么,仔细思索后方才开口。 “你想让外地粮商来贩卖粮商?” 赵晨眼前一亮,果然一点就通。 “对喽,赵大人真聪明。” 物以稀为贵,大量的外地粮商冲进临安府以及江口下游地区,到那时粮食增多,必然会迎来一次下跌。 想了想赵贞吉继续说。 “不太行啊,你这法子有问题。” 赵晨一愣,不能啊,这逻辑没问题的,有先人试验。 “什么问题?” “江南水患河道淤塞,哪怕我们现在已经清理很多,可是粮食的运费很贵!千里迢迢赶来我们临安!” “更何况他们就算来了,若是跟本地粮食同流合污,要么依旧标高粮价,要么觉得不赚把粮食运回去,即使他们低价,也绝不可能降太低,顶天了一百文。” 赵晨拍拍胸脯信誓旦旦。 “不能,他们但凡进来,就不可能放他们出去。” “我手里握着轩辕世家,他们会为外地粮商的到来提高便利,价钱缩短,至于进来还想出去的粮商,我让他们一粒米都别放出去。” 赵贞吉更加愣住,啥?轩辕,是我理解的那个吗? “你说的是徽山轩辕?” “不然还有哪个轩辕?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吗?” 赵晨点点头,也是,知道这事的不多。 赵贞吉沉默了,开始仔细思考。 如果轩辕世家愿意帮忙,那么在外地粮商到来前的空隙,以轩辕的实力足够支撑起几天。 这就像是一个口袋,把粮商们当然扶桑人整,缩进去,就不可能放进来。 好狠的计谋! 想到这,赵贞吉的腰杆不自觉的挺直,他咳嗽一声,转头冲向赵晨。 “那个…抱歉李大人刚才我说话声音有点大,没有吓到你吧。” 赵晨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都是为了百姓。” “那在外地粮商没来的这几天里,只能再苦一苦百姓了。” “苦一苦百姓。” 绿腰在一旁听的目瞪口呆,完蛋,现在哪怕自己把消息传出去也拦不住了。 第四十七章:城西官家粮铺开设 烈日当空,汗臭味与绝望在人群中发酵。 “开门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粮行伙计叼着草杆晃出来,身后两个壮汉抬着块新价牌——精米二百二十文一斗。 “又涨了?”一个老汉颤巍巍指着价牌。 “昨儿个还是二百文……” 王二麻子噗地吐出草杆。 “爱买不买!李余大人说了,粮价越高越显我离阳繁荣!” 他故意提高嗓门。 “要怪就怪那位青天大老爷去!” 人群顿时炸了锅,抱着婴孩的妇人瘫坐在地。 “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衣衫褴褛的少年攥紧拳头,眼里冒着火。 “狗官李余不得好死!” 烂泥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精准命中粮行招牌。 伙计们连忙躲在柜台后瑟瑟发抖,看着门外群情激愤的百姓,胆战心惊。 看架势似乎要冲进来抢,一个月才赚多少钱,拼什么命啊。 “诸位乡亲冷静!粮价是按官府意思定的……” “放屁!” 一个赤膊汉子抡起扁担砸在门板上。 “昨日还是一百八十文,睡一觉就涨到二百二!你们粮商的心比李余的扇子还黑!” 人群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眼看外面人群越来越吵闹,即将失控冲进去。 “玄甲军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吸引到大家的注意。 人群如潮水般分开。 赵晨骑着高头大马缓步而来,绯红官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不只是玄甲军,还有临安府的驻军,他们将闹事的百姓围起来,拔刀相向。 “哟呵,这是在开篝火晚会呢?” 赵晨翻身下马,玄色马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声响。 他慢悠悠地摇着象牙骨扇,目光扫过群情激愤的百姓,最后落在被砸得坑坑洼洼的粮行门板上。 “周掌柜,你这门板质量不行啊。” 他用扇尖敲了敲木板。 “回头记得报官,就说是本官批准你公款修门。” 粮行里的周掌柜探出头,哭丧着脸。 “大人,这都啥时候了还修门啊!再这么闹下去,小的这粮行都要被拆了!” “拆了好啊。” 赵晨笑眯眯地说。 “拆了本官正好征用,改造成府衙直属粮站。” “别啊大人!” 周掌柜吓得魂都没了,连忙从柜台里钻出来。 “小的这就降价!两百一十文!不,两百!” “啧。” 赵晨咂咂嘴,突然提高声音。 “乡亲们都听到了?周掌柜说两百文!” 百姓们顿时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突然哭喊道。 “两百文也吃不起啊!我家男人在河道干活,一天才赚十文钱,这点钱连半斗米都买不到!” “就是!” 旁边一个老汉拄着拐杖上前。 “而且这粮行每天就卖五十斗,根本不够分!我们天不亮就来排队,排到天黑也买不上!” “狗官!都是你搞的鬼!”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顿时引来一片附和。 “对!就是这狗官让粮价涨这么高的!” “打死他!” “为江南百姓除害啊!” 眼看人群又要骚动,赵晨突然抬手。 “都给我打住!”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威压,让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你们当本官是聋子还是瞎子?” 赵晨收起折扇,指了指粮行。 “这家粮行卖二百二十文,是有点黑。” 他话锋一转,突然提高声音。 “但你们知道吗?城西府衙新开了家粮铺,只卖一百五十文一斗!” “什么?!” 人群瞬间炸开锅,比刚才听到粮价上涨时还要激动。 “一百五十文?真的假的?” “比这儿便宜七十文呢!” “大人没骗我们吧?” 赵晨摊开双手,一脸无辜:“本官像骗人的样子吗?” 绿腰在一旁偷偷翻了个白眼,心说你骗起人来连自己都敢坑。 “那粮铺不仅便宜,还不限购!” 赵晨继续抛出重磅炸弹。 “想买多少买多少!” “真的?!” 刚才那个抱孩子的妇人眼睛都亮了。 “大人,城西哪个位置啊?” “就挨着府衙西跨院,门口挂着赈灾便民粮铺的牌子,很好找。” 赵晨说得有鼻子有眼。 “而且啊,那里不仅卖粮食,还卖肉呢!” “肉?!” 百姓们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自从水灾之后,他们已经快忘了肉是什么味道了。 “当然是真的。” 赵晨拍着胸脯保证。 “每天不限量供应!” “那还等啥?赶紧去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顿时如潮水般涌向城西。 刚才还围着粮行叫骂的百姓,转眼间就跑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几个反应慢的还愣在原地。 周掌柜目瞪口呆:“大…大人,这…这就走了?” 赵晨斜睨了他一眼:“怎么?你还想留他们吃午饭啊?” 他转身翻身上马,对绿腰笑道。 “走,咱们也去城西瞧瞧,看看老赵把粮铺打理得怎么样了。” 绿腰跟上,小声问。 “大人,咱们啥时候在城西开粮铺了?我怎么不知道?” 赵晨笑了笑。 “刚决定的,让老赵现在去开也来得及。” 绿腰:“……” 合着你又再忽悠人啊! 赵晨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这你就不懂了吧?对付这些百姓,就得用点特殊手段。” 他策马前行,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只听风中传来他的声音。 “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谎?顶多是…提前透露点还没发生的事而已!” 今天早上,在赵贞吉离开后,赵晨便已经命人准备开设一家粮铺,将轩辕家运送来的以及这些天从粮商手中购买的粮食卖出。 这次可不是麸糠,是货真价实的白米。 当然,哪怕是一百五十文依旧会有很多百姓吃不上,本身这是面向临安府中的正常百姓,大多数灾民依旧在吃麸糠。 不过一百五十文,这已经比粮行中的粮价低上许多。 可以说顷刻间,这道消息便传到粮商耳朵里,正好落入赵晨下怀。 第四十八章:你们是粮商,所以要加钱 酒楼雅间里,郑掌柜山羊胡气得一翘一翘,活像只炸毛的老山羊。 他拍案而起,震得桌上茶盏叮当作响。 “那狗官李余居然敢开官仓卖一百五十文?这是要断我们财路啊!” 周掌柜往嘴里塞了块肥得流油的东坡肉,含糊不清道。 “怕啥?咱们手里攥着全城八成的粮食,他官府能有多少存粮?” “就是!” 李掌柜把算盘拨得噼啪响。 “咱们几家联手,直接把他官仓买空!转手再卖二百五十文!” 王掌柜年纪最轻,闻言手一抖,茶洒了满襟。 “这…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 郑掌柜阴笑一声,坦坦荡荡。 “自愿买卖,童叟无欺,哪条王法管得了?” 四人脑袋凑在一起,活像四颗发霉的土豆。 他们的影子被光拉得老长,映在墙上宛如四只张牙舞爪的恶鬼。 “就这么定了!” 郑掌柜一锤定音。 “明日辰时,各家凑足现银,买空官仓!” “别明日了,现在就派人!” 当夜,临安府暗流涌动。 郑家连夜熔了老太太的金寿桃,周掌柜当掉小妾的翡翠镯子,李掌柜更绝——直接把儿子娶亲用的聘礼都搬了出来。 唯有王掌柜蹲在自家粮仓前唉声叹气。 “爹啊,您当年说粮行是积德行善的买卖,怎么现在……” “东家!” 账房先生提着灯笼匆匆跑来。 “郑家派人传话,说咱要是敢降价,就让咱们王记粮行在江南除名!” 王掌柜看着仓里堆积如山的粮食,突然觉得它们像一座随时会崩塌的雪山,长长叹气。 翌日清晨,城西官仓前。 “让让!都让让!” 郑家的伙计粗暴地推开排队百姓,二十辆运粮马车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赵晨打着哈欠从官仓里晃出来,绯红官袍皱得像腌菜,显然刚睡醒。 他眯眼瞅了瞅乌泱泱的粮商队伍,突然咧嘴一笑。 “哟,郑掌柜这是要…批发?” “李大人明鉴。” 郑怀远拱手作揖,山羊胡翘得老高。 “小民听闻官府开仓放粮,特来采买些救济乡邻。” “哦~” 赵晨拖长声调,象牙骨扇唰地展开。 “要多少啊?” “全要!” 这三个字掷地有声,惊飞檐下一群麻雀。 排队百姓顿时炸了锅,有个拄拐老汉直接气晕过去。 赵晨不慌不忙扶起老汉,转头对绿腰道。 “去,给老人家盛碗粥。” 赵晨眯起眼睛,扇子摇得跟电风扇似的。 “郑掌柜,您这胃口比我家绿腰的饭量还大啊!” 绿腰在一旁气得直跺脚。 “大人!” “咳咳。” 赵晨清了清嗓子。 “既然郑掌柜这么有诚意,那咱们就按市扬价来——两百文一斗,童叟无欺!” “什么?!”郑怀远山羊胡都翘到天上去了。 “昨天不是一百五十文吗?” 赵晨一脸无辜。 “昨天是开业大酬宾,面对百姓是这样的,今天恢复原价不行啊,再说了,你们粮行不也涨到二百二了吗?我这还给你们打了个折呢!” 周掌柜凑过来小声嘀咕。 “老郑,要不咱们……” “买!”郑怀远咬牙切齿。 “全要了!” 赵晨一拍大腿。 “痛快!来人啊,给郑掌柜装车!” 粮商们看着一袋袋粮食被搬上马车,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 转手卖二百五,一斗净赚五十文! 片刻有余,郑怀远颤抖着双手将厚厚的银票递给赵晨,那表情活像是被逼着吃下一整只死老鼠。 “郑掌柜大气啊!” 赵晨眉开眼笑地接过银票,还特意对着阳光验了验真假。 “这手感,这油墨,啧啧啧……” “狗官!奸商!”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怒骂。一个赤膊汉子抡起扁担就要冲上来。 “粮食都被他们买走了,我们吃什么?!” 赵晨一个闪身躲到绿腰身后。 “美人护驾!” 绿腰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挺起胸膛挡在前面。 那汉子看到这架势,扁担举到一半硬是停住了——这要是一棍子下去,怕不是要打在某些不可描述的部位上。 “诸位乡亲别急!”赵晨从绿腰肩头探出头。 “新的粮食正在从府衙官仓押来,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远处尘土飞扬。 只见二十辆满载粮食的马车浩浩荡荡驶来,车辕上插着赈灾官粮的旗子,在风中猎猎作响。 “卧槽!” 周掌柜手里的算盘啪嗒掉在地上。 “这狗官哪来这么多粮食?” 郑怀远山羊胡一翘,当即拍板。 “这些我们也全要了!” 赵晨搓着手笑得像个奸商。 “这个嘛…现在粮价涨到二百二十文一斗了。” “什么?!” 粮商们集体炸毛。 “刚才还是二百文!” “市扬调节,市扬调节。” 赵晨摊手耸肩。 “你们不也天天涨价吗?我这叫与国际接轨!” 王掌柜弱弱举手。 “大人,能打个折吗?” “可以啊!”赵晨爽快答应。 “买十斗送骨折小妙招!” 粮商们:“……” 最终,郑怀远还是咬着后槽牙买下了这批粮食。 当他赶回取钱过来后,赵晨与郑掌柜交手,那叫一脸肉疼啊! “钱啊~~” 他也是世家子弟,其中不仅仅是粮行的生意,也有他自己想通过倒卖赚一手的棺材本。 周掌柜安抚道。 “没事,至少有的赚,我们掌握大部分粮食,当时什么价格不是我们说了算。” 一听郑掌柜瞬间变脸。 没错就是这个理。 “狗官又把粮食卖给这些奸商了!” 人群再次沸腾,本来以为见到希望,结果却又被阻拦。 赵晨连忙安抚。 “别急!官仓还有粮食,我继续让他们运回来,大家等一等!稍安勿躁!” 这一句话给粮商们整懵逼了,还特么有,你玩我们呢? 赵晨扭头冲粮商们笑了笑问。 “还要买吗?这回两百三十文一斗。” 郑掌柜气得双拳紧握,怒目圆睁。 挡人钱财如果杀人父母。 这些粮食大部分来自轩辕世家,江南一地真正的大家族,田地商铺无数。 赵晨这番做法就是釜底抽薪,先前官府高价买粮,今天不仅要你把之前的钱全部吐出来,还有让你倾家荡产! 日后外地粮商抵达,临安府粮商们依旧能靠雄厚的家底安稳下来。 可这么一些不听官府话的粮商,赵晨留着他们干什么。 榨干你们所有价值! 第四十九章:亲爱的小阁老 “陛下!臣有本奏!” 一声清喝划破朝堂沉闷的空气。 卢道林手持玉笏出列,青衫玉带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这位江南卢氏的代言人,今日格外精神抖擞,连平日里总爱翘起的山羊胡都梳得一丝不苟。 倒也说来,他一个国子监右祭酒能有什么本要奏。 赵淳在龙椅上打了个哈欠,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爱卿何事?” —臣要弹劾太子府属官李余!” 卢道林声音陡然提高八度,惊得殿角打瞌睡的老太监一个激灵。 “此獠在江南赈灾期间,纵容粮价飞涨至二百二十文一斗,百姓易子而食,怨声载道!" 殿中顿时一片哗然。 官员们交换着眼色,面露诧异,或惊或喜,多是幸灾乐祸。 卢道林话音未落,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几位江南籍贯的官员立刻跳出来帮腔。 “陛下!那李余还强抢民女,听说把轩辕家的千金都掳走了!” “他还在公堂上逼人吃痰!简直丧心病狂!” “最过分的是他居然用麸糠糊弄灾民!” 龙椅上的赵淳掏了掏耳朵,慢悠悠道。 “说完了?” “你这空口无凭,让朕和群臣怎么相信你?” 卢道林立刻递上一封信。 “陛下,臣有江南灾民的血书!” 大殿上,卢道林那封血书在百官手中传阅,每经过一人就引发一阵夸张的惊呼。 “天呐!这血迹都发黑了!” 一位官员捧着血书的手直哆嗦。 “这得是咬破多少根手指头啊!” “你懂什么。” 旁边同僚压低声音。 “我赌十两银子这是鸡血,江南灾民哪还有力气咬手指?” 龙椅上的赵淳叹了口气,咱啥都整出来,你卢道林年龄也不小,好好的退休不行吗。 “你这血书…该不会是拿朱砂写的吧?字迹这么工整,灾民们还挺有闲情逸致?” 卢道林山羊胡一翘。 “陛下明鉴!这绝对是真血书!您闻闻这铁锈味!” 说着就要把血书往龙椅上递,给皇帝吓得一个踉跄。 “停停停!朕信了还不行吗?” 张巨鹿冷眼旁观多时,此刻出列道。 “陛下,既然有人弹劾,不如派御史前往查证,臣推荐……” “臣举荐的严世蕃严大人!” 卢道林急忙打断。 “严御史刚正不阿,定能查明真相!” 被点名的严世蕃正在打瞌睡,闻言一个激灵。 “啊?去江南?现在粮价那么贵……” 赵淳眯起眼睛。 “那就这么定了,严爱卿啊,你去江南盯着那个李余,要是真如血书所说便走程序,三司审理。” 严世蕃一脸懵逼,被让人队伍中推出来。 “臣……领命。”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领了个活。 这活可不简单,朝野内外谁不知道李余是太子的人,严世蕃要是真办了李余,太子必然会收拾他,不办的话…办事不利照样得完。 与此同时的江南,粮商们是疯了一般,不论最后赵晨拿出多高的粮价,他们全部买进。 哪怕最后赵晨涨到两百五十文甚至两百七十,他们照样买单。 这导致赵晨手里堆积了许多银票,而粮商手里粮食众多,他们囤货居奇,就等关键时候一飞冲天。 整整三天,即使是轩辕世家的存粮也被他们一扫而空,赵晨手底下的粮食已经不多,但也无碍。 四大粮商围坐一桌,桌上堆满珍馐,却无人动筷。 郑怀远捻着山羊胡,指尖捏着一张粮价三百文的告示,笑纹从嘴角裂到耳根。 “那李余小儿,怕是连裤衩都赔光了!” 窗外突然传来哭嚎 “三百文一斗!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周掌柜肥手抓起酱肘子,油光蹭亮袖口金线。 “哭!使劲哭!哭得越惨,咱们赚得越狠!” 他啃得满嘴流油,仿佛嚼的是李余的骨头。 李掌柜哗啦啦拨着翡翠算盘。 “郑老,咱手里囤粮够够的,等饿死的人再翻上一番。” 他阴笑比了个抹脖子动作。 “剩下的一半,卖五百文都抢破头!” 王掌柜却盯着窗外走神。 最近得到消息,在临安府卖粮的可不只是他们。 如今码头已经有苦力正扛着“张记”“崔记”的粮袋卸船。 他喉结滚动。 “外地粮商还在涌进来,我总觉得是……” “怕个卵!” 郑怀远酒杯重重一墩。 “李余小儿早跟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敢压价?老子把他之前收银票的脏事全抖出来!” 临安码头,十艘粮船缓缓靠岸。 “老张,咱们这次可要发财了!” 崔掌柜搓着手,眼睛眯成一条缝。 “听说江南粮价都涨到天上去了!” 张掌柜捋着胡子,得意洋洋。 ”可不是嘛!咱们这船粮食运过来,轩辕家给的很优惠,能赚不少!” 两人正做着发财梦,忽然听见岸上一阵喧哗。 “让开让开!官府查粮!” 一队衙役凶神恶煞地冲上船来。 崔掌柜连忙赔笑。 “官爷,咱们这都是正经粮食……” “少废话!” 领头的衙役一把推开他。 “奉李大人命,所有入城粮食必须登记!” 张掌柜凑上前,悄悄塞了一锭银子。 “官爷行个方便……” 那衙役掂了掂银子,突然变脸。 “大胆!竟敢贿赂朝廷命官!来人啊,把这船粮食扣下!” “别别别!”崔掌柜急得直跺脚。 “官爷您说怎么登记就怎么登记!” 衙役冷哼一声,掏出一本册子。 “粮种、数量、来源,统统写清楚,另外,按李大人新规,每船粮食需缴纳十两银子的河道疏通费。” “什么?十两?” 张掌柜差点跳起来。 “这不明抢吗!” 衙役阴森森地笑了。 “嫌贵?那您把船开回去呗。” 崔掌柜连忙拉住同伴。 “交交交,我们交!” 两人交了钱,垂头丧气地指挥伙计卸货。 刚上岸,就看见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围了上来。 “老爷行行好,卖点粮食吧!” “我家孩子三天没吃饭了!” 崔掌柜眼珠一转。 “卖!当然卖!三百文一斗!” “三百文?!”百姓们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是要人命吗!” 张掌柜理直气壮。 “嫌贵别买啊!江南粮价都这样!” “你要想想自己有没有努力,工钱有没有涨。” 第五十章:来的好,给我理由抄家 当然,绝大多数都是穷苦百姓,负担不了如此昂贵的价格。 在物以稀为贵的过去,本地粮商还能囤积居奇,可当有外力撕破口子时,这个看似无解的问题便迎刃而解。 不断有外地粮商赶来,他们甚至来不及卸货便已经在河道口开始卖货。 他们固持己见的选择三百文时,已经有人两百九十,又有人两百八十文…… 一时之间,粮价竟然在降。 供大于求时价格会降,侵占市扬中降价也是手段。 “三百文一斗!新鲜上好的江南米!” 崔掌柜站在粮船甲板上吆喝,嗓子都快喊哑了。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码头上来来往往却无人问津的百姓,心里直犯嘀咕。 “老张,不对劲啊。” 崔掌柜捅了捅身旁的同伴。 “不是说江南粮价飞涨吗?怎么咱们降价到三百文都没人买?” 张掌柜眯起眼睛,指着远处一家粮行。 “你看那家粮行的牌子,二百八十文!比咱们还便宜二十文!” “什么?!” 崔掌柜差点从船上栽下去。 “他们疯了?不行,不能让人都流入他那里,咱们也降,咱二百七十九文。” 就在这时,一阵骚动从码头传来。 只见十几个手持棍棒的地痞流氓气势汹汹地冲向各家外地粮商的摊位。 “都给老子滚出临安府!” 为首的光头大汉一棍子砸在崔掌柜的粮袋上,白花花的大米撒了一地。 “你干啥?!” “你瞅啥?” “瞅你咋地!” 下一秒两波马对打起来,没有刀剑手持棍棒,可各个下的都是狠手,抡起膀子往死里干。 “哎哟喂!打起来啦!” 赵晨嗑着瓜子,翘着二郎腿坐在码头茶棚里,看着两帮人马打得热火朝天,兴奋得直拍大腿。 “左边那个光头!对对对,使一招黑虎掏心啊!哎哟笨死了!” 绿腰在一旁直翻白眼。 “大人,您再不去制止,怕是要出人命了。” “急啥?” 赵晨吐掉瓜子壳。 “让他们先消耗消耗体力,省得待会儿跟本官闹腾。” 只见码头上,外地粮商们抄起扁担、秤砣当武器,和本地粮商雇来的地痞打得不可开交。 大米漫天飞舞,活像下了一扬暴雪。 “两百多文一斗是吧?老子让你两百文!” 一个彪形大汉抡起粮袋,直接给光头来了个大米糊脸。 “兄弟们上啊!打跑这些外地佬!” 光头抹了把脸,白花花的大米沾了血,活像个发霉的寿桃。 赵晨看戏看得正嗨,突然一个粮袋嗖地飞过来,正中他脑门。 “卧槽!谁扔的?!” 赵晨顶着满头大米跳起来。 全扬瞬间安静。 两帮人马齐刷刷转头,看到绯红官袍上沾满米粒的李大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大、大人饶命啊!” 光头扑通跪下,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赵晨慢条斯理地拍掉身上的米粒,突然咧嘴一笑。 “打啊,怎么不打了?本官还没看够呢!” 众人:“……” “既然你们不打了,那轮到本官了。” 赵晨唰地展开折扇,耍帅我是认真的。 “来人啊,把这些闹事的统统抓起来!” 玄甲军如狼似虎地冲出来,瞬间把两帮人按倒在地。 “大人冤枉啊!”外地粮商们哭天抢地。 “是他们先动手的!” “放屁!” 光头挣扎着喊道。 “是这些外地佬压价,坏了规矩!大人您不是说过粮价只能涨不能升吗?” 赵晨蹲到光头面前问道。 “我说过吗?” 光头吞吞吐吐。 “说过…吧……” “嗯?” 赵晨扇尖抵在他的脖子上。 光头连忙变脸。 “没有!大人绝对没有说过!” “哼,还有你们这些人。” 赵晨转向外地粮商,眯起眼睛笑道。 “这位老板,听说你们卖二百八十文一斗?” 那粮商战战兢兢。 “大、大人,我们初来乍到不懂规矩……” “懂!怎么不懂!” 赵晨一拍大腿。 “这价格多亲民啊!本官最喜欢你们这种良心商家了!” 转头对光头等人立刻变脸。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三百文一斗?良心被狗吃了吗?!” 光头委屈巴巴:“大人,是您说……” “我说什么了?” 赵晨扇子一合,作势要打。 “本官什么时候说过不让降价?我叫你死也不见得你去死啊?” “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本官不会有错。” 光头目瞪口呆,一时之间不知从何反驳,或者说不敢反驳。 你官大你说了算,哪怕杀了自己,他后面的那些粮商也不会在意。 人贵有自知之明。 绿腰在一旁小声嘀咕。 “前天您还说粮价只能涨不能跌……” “咳咳!”赵晨干咳两声。 “那个……本官的意思是,市扬竞争要良性!要合理!” 说着突然凑到外地粮商耳边,压低声音。 “那个……你们要是卖的足够亲民,本官可以给你们免税……” 粮商们眼睛一亮:“当真?” “本官什么时候骗过人?我的为人在离阳是响当当的,就是四个字!” 光头低声骂道。 “过街老鼠。” “青天老爷!” 绿腰一旁听的嘴角抽搐,这些时日她也是了解赵晨的为人,不仅奸诈,而且不要脸。 赵晨挺起胸膛,转头对玄甲军喊道。 “把这些闹事的本地粮商统统关起来!扰乱市扬秩序,罪加一等!” 光头等人被拖走时还在哀嚎。 “大人!您不能这样啊!我们可是按您吩咐涨价的……” 赵晨与粮商约定的只许涨不准降,可一直没变。 “闭嘴!” 赵晨一个瓜子壳精准命中光头嘴巴。 “再胡说八道罪加三等!” 处理完这些,赵晨拍拍手,对剩下的外地粮商们露出和善的微笑。 “各位老板,本官最近在城西开了个良心粮商联谊会,入会的可以享受官府优先采购权,要不要考虑一下?” 粮商们面面相觑,这位大人笑的怪瘆人,一看就不安好心。 事情也正如他们所预料的,赵晨就是没安好心,既然来了临安府,不把他们扒几层皮怎么可能放他们离开。 雁过拔毛,兽走留皮,广陵王来了也得留金子才能走! 就在这时,一个衙役急匆匆跑来。 “大人!不好了!四大粮商带人把码头围了,说要讨个说法!” 赵晨眼睛一亮。 “来得正好!本官正愁没理由抄他们家呢!” 转头对粮商们眨眨眼。 “各位,想不想看扬好戏?前排座位只要十两银子~” 粮商们:“……” 这狗官连看戏的钱都要赚?! 第五十一章:你好坏,我好喜欢 三百文粮价的红木招牌还戳在郑家粮行门口,像根烧红的烙铁烫在郑怀远眼皮上。 他领着一众掌柜并百十号家丁打手,把崔掌柜的粮船围得水泄不通,可那船头挂着的二百八十文灰布幡,被江风吹得啪啪抽他老脸。 “你个臭外地的跑这里来要饭!” 郑怀远山羊胡抖得像风中秋叶,手指头差点戳到对方鼻尖。 “江南的规矩还要不要了?!你二百八十文一斗,还特么有更低的,你是要砸全临安粮行的饭碗吗?” 崔掌柜缩在船帮后头,只露半个油光光的脑门。 “郑老,您这话说的…米是我的,价还不能我定?您不也卖三百文吗?” 他身后几个外地粮商跟着点头,脖子却缩得跟鹌鹑似的。 赵晨躲在后面,看事情如何演变。 他就等着对方先动手。 “放屁!” 周掌柜一身绸缎裹着肥肉,挤上前时腰带扣子都在呻吟。 “临安的粮价,是李大人亲口定下的铁律!只许涨,不许跌!你这叫坏规矩!叫忤逆!” 唾沫星子喷了崔掌柜一脸。 赵晨一听噌从人群中钻出来。 “你不要造谣,我…本官可没说过,小心我告你诽谤啊!诽谤朝廷命官死刑!立即执行!” 郑掌柜一用力,山羊胡给扯下几根。 “这可是大人您亲口答应的!” 赵晨初来,粮商面子还想说降低点粮价,给他一个面子,结果人家上来就是只准涨不准降。 赵晨头摇成拨浪鼓道。 “我可没说过,明明是你们囤积居奇。” 反手就是扣帽子。 外地粮商来之前赵晨还得低调,外地粮商来之后还低调,那外地粮商不是白来了! 嚣张!就是特么嚣张! “大人你这……” 郑怀远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差点背过去。 “李大人!”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咱不能翻脸不认人啊!这些外来的奸商,目无王法,肆意压价!坏的是您定下的粮市铁律!您得给个说法!” “铁律?”李余眨巴眼,一脸茫然地转向绿腰。 “本官定过吗?我怎么不记得?” 绿腰撇过头,闻言眼皮都不抬。 “奴婢不知道,应该是没有的。” “你看她都说没有,绿腰不会说谎的。” 赵晨上前,笑着拍了拍郑掌柜的肩膀,转身离开。 “各位都要和气生财。”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市扬。 郑怀远一行人又跑到酒楼里去,他的山羊胡还翘在愤怒的弧度上。 他抓起案上青瓷茶盏想摔,又肉疼地放下——这杯子值钱呢! “都说说!”他环视着三大粮商。 “那些外地泥腿子哪来这么多粮?徽山轩辕的水路税卡是摆设吗?!” 周掌柜擦着油汗。 “郑老,我刚打听了,轩辕家给外地粮商的水路税…打对折!” “什么?!” 李掌柜的翡翠算盘珠子崩飞一颗。 “李余这狗官和轩辕家穿一条裤子了?!他不趁火打劫竟然还打折!” 王掌柜弱弱举手。 “咱们手里粮快堆到房梁了,要不…先降点?” “降个屁!” 郑怀远一掌拍碎案角。 “谁降价就是江南粮行的叛徒!传话下去,各家粮行统一挂三百文——少一文,就是跟我,跟卢家作对!” “对!” 周掌柜信誓旦旦。 “他们运输粮食来江南耗费也不少,再低他们也低不了多少,迟早卖完!” 众人纷纷点头。 夜色如墨,临安城的粮市暗流涌动。 周记粮行的后门吱呀一声裂开条缝,昏黄的灯笼光里,周掌柜脸上的肥肉随着急促的呼吸不停颤动。 “快!” 他压着嗓子催促伙计。 “趁郑家还没反应过来,把所有粮价牌都换成二百七十文!仓底那些陈米必须在天亮前脱手!” 几乎同时,李记粮仓的粮车挂着二百六的价,早早停在粮行门口。 而郑府管家正摸黑溜进王记后门,怀里揣着二百五十文紧急抛售的密函,但殊不知 这个时候坚持原价无异于找死,赶在粮价跌底之前必须尽快回本。 为了掌握临安城的粮价,粮商可仅是收购赵晨手里的粮食,临安大大小小的粮食都被收购走。 在那之前,粮价完全是由他们说了算。 深夜的郑怀远捏着张薄纸的手抖得像得了鸡爪疯。 “二百七十文?周扒皮他敢?!” 纸上是周记粮行刚挂出的新价牌拓印,墨迹还湿漉漉泛着奸商的油光。 下人缩着脖子:“李家更狠…二百六……” “砰!” 郑怀远一拳砸向桌案,桌角应声崩裂。 继续下去,不知道粮行会亏多少,如今钱财都被他用来换置粮食。 “我的钱!我的钱啊!” 窗外传来三更的梆子声,凄清冷寂。 这一夜,临安城注定无人安眠。 待到东方既白,粮市已是一片哀鸿。 不仅几大粮行损失惨重,那些跟风囤粮的小商贩更是血本无归,他们高价吃进的粮食,一夜之间暴跌至二百文,许多人就此倾家荡产。 这是生意,有赚有亏。 一夜之间,粮价暴跌。 “大人!大人!粮价跌了!” 赵贞吉破门而入时,赵晨正四仰八叉躺在太师椅上,脸上盖着本《江南春宫四大美人图集》,鼾声如雷。 “大清早的……” 赵晨掀开书页一角,露出半只惺忪睡眼。 “老赵你吃错药了?” “跌到两百文了!” 赵贞吉激动十分,活像只炸毛的鹌鹑。 “那些粮商今早全挂出新价牌,郑怀远那老山羊胡子都气绿了!” 赵晨慢悠悠坐起身,伸了个懒腰。 “就这?我还以为跌到五十文了呢。” “马上就能解决粮价问题!?” 赵贞吉瞪圆眼睛。 赵晨抠了抠耳朵。 “小问题,轻轻松松。” 绿腰噗嗤一笑,递上湿毛巾。 “大人英明,那些粮商现在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老赵!给你个功劳你要不要?” 赵晨一把搂过赵贞吉。 “这不好吧,如果不是李大人……” 赵贞吉摇头推辞。 “我这是商量吗?是通知。” “之前不是赚了很多粮商的钱吗,粮商只要卖两百文以下就购入,然后你再低价出售。” “注意!” 赵晨突然更凑上前,低声道。 “最好要让我们的人假扮百姓去买,反正把声势造大,其中买卖的量,就看大人如何把握。” 赵贞吉感觉就像发现了新大陆。 这特么比那些粮商还黑。 “李大人。” “嗯?” “你好坏啊,不过我好喜欢!” 第五十二章:我是中央严世蕃 他大张旗鼓地从外地粮商处大肆收购粮食,随后却以令人咋舌的低价——五十文一斗向百姓抛售。 这扬买卖看似热闹非凡,实则暗藏玄机。 每日排队购粮的人群中,大半都是赵晨安排的托儿。 这些人前脚刚买完米,后脚就将粮食悄悄送回粮仓。 如此循环往复,营造出供不应求的假象。 本地粮商们吃过暗亏,此刻都按兵不动。 即便有人暗中派人收购,也连一粒米都买不到,赵贞吉早有防备,所有交易都经过严格核查。 不过这扬粮战也并非全无隐忧。 赵贞吉虽耗资巨大,却只购得五千石粮食。 这点存量对临江府的灾情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灾民们的主食仍是粗糙的麸糠,而疏通河道的工程更是急需用钱。 但赵贞吉深谙造势之道。 通过精心运作,硬是将这五千石粮食营造出万石之多的声势。 如果本地粮商团结一心共渡难关,生生耗死赵晨完全没有问题。 可惜啊,这不可能。 这件事给临安所有妄图投机倒把,发国难财的人来上一个深刻的教训。 赵晨的计谋远说不上聪明,他本人也不高智商,那些粮商做到这样的位置至少不是蠢货。 一切的发展赵晨只是推波助澜,他们能走向悬崖峭壁一大半归功于利益熏心。 即使他们知道最后的结果。 …… “一百文一斗!新鲜上好的江南米!” 崔掌柜的嗓子已经喊哑了,可粮船前依旧门可罗雀。 三天前还三百文一斗的粮食,如今价格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线往下掉。 “掌柜的,要不…再降点?”伙计小心翼翼地问。 —降?再降老子裤衩都要赔掉了!” 崔掌柜一巴掌拍在粮袋上。 不远处,赵贞吉穿着素色官袍,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 他身后是官府新开的惠民粮铺,牌子上赫然写着四十文一斗几个大字,排队的人群蜿蜒如长龙。 “大人,咱们这样是不是太狠了?” 侍从擦了擦额头的汗。 “粮价跌成这样,那些粮商怕是要跳河啊。” 赵贞吉捋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跳河?那也得先还完欠官府的税才行。” “税?不是说免了吗?” 赵贞吉瞪大眼睛。 “谁说的?” “李大人啊?” “他的话鬼都不信,他这么不要脸的人到最后一定反悔。” ”如果没有呢?” 赵贞吉露出不屑一顾的笑容。 “切,没有…就没有呗,你还想从我手里拿钱?” “不敢不敢。” 此时的赵晨倒是在城东看人斗鸡,那叫一个火热。 “压!给我全压上!” 城东斗鸡扬里,赵晨一脚踩在板凳上,手里攥着一把银票,眼睛死死盯着扬中两只斗得正酣的公鸡。 绯红官袍的下摆沾满了花生壳和瓜子皮,活像个输急眼的赌徒。 绿腰在一旁扶额。 “大人,您已经连输七把了……” “闭嘴!本官这是在研究战术!”赵晨头也不回地甩出一张银票。 “看到没?那只芦花鸡左腿有伤,这把我压它赢!” 周围赌客齐刷刷投来看白痴的眼神。 那只所谓的芦花鸡明明是只纯黑的大公鸡,油光水滑的羽毛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此刻正把对手啄得满地找牙。 “大人……” 绿腰欲言又止。 “怎么?不信本官眼光?” 赵晨转头瞪她,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要不咱们打个赌?要是这把赢了,今晚你给我跳那个…对,胡旋舞!” 绿腰翻了个白眼。 “那要是输了呢?” “输了我给你跳!” 赵晨拍着胸脯。 就在这时,一个玄甲军士急匆匆挤进人群。 “大人!京城来的严大人到了,正在府衙等您!” “严大人?哪个严……” 赵晨愣住,听着耳熟。 “严世蕃?!” 军士点头如捣蒜。 “正是严御史!带着圣旨来的,说要查办大人……” “卧槽!” 赵晨随口一问。 “老赵呢?” “赵大人正在府衙周旋,让您赶紧回去。” 赵晨整理衣冠,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绿腰道。 “去,把那只黑鸡买下来,今晚加餐!” 绿腰:“……” “李余”作为太子府属官,虽然职位不高,但位卑权重。 拿尚书都是不换的! 别说区区一个御史,即使是御史中丞来了也不得行。 不过既然是严御史,还是得给人家一个面子。 府衙大堂,严世蕃正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这位严御史生稍许白胖,偏偏穿了一身素白锦绣,远远看去就像个会走路的又露馅的汤圆。 “严大人远道而来,我有失远迎啊!” 赵晨人未到声先至,看到严世蕃的第一眼,脑海突然蹦出一句话。 我是省委高育良。 大明! 严世蕃刚要行礼,赵晨一个偷袭滑铲! 顺势抱住了对方的大腿。 “李大人这是做什么?” 严世蕃顿时瞪大眼睛,不是哥们,你不要搞我啊。 赵晨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真挚的泪光。 “严大人!下官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您盼来了!江南百姓有救了啊!” 严世蕃嘴角脑袋嗡嗡的,伸手用力却死活没办法扶起对方。 “李大人先起来说话……” 赵晨就这么坐着。 “不!下官有罪!” 赵晨死死抱住严世蕃的腿。 “下官不该擅自抬高粮价,不该用麸糠糊弄灾民,更不该在公堂上逼人吃痰……” 严世蕃:“……” 咱虽然说是来监督的,也是心高气傲,但咱不傻,心里已经是慌的一批。 我手里有他的把柄吗? 赵贞吉在一旁扶额,心想这厮演得也太过了,不至于。 赵晨慢慢起身看向严世蕃,眼神炽热,全是感情没有技巧。 可偏偏此番行径令后者汗毛倒立。 严世蕃深感赵晨,城府深不可测啊! 能如此对待自己这位下官,足见其心境超然。 最后严世蕃总结二字——此乃捧杀! 有时候人就是想太多,赵晨只是好奇而已。 赵晨笑道。 “绿腰!去把本官鸡带过来,处理好哦。” 严世蕃暗自思索。 鸡?不好吧,拿这个考验干部,我怕我矜持不住。 第五十三章:有些东西不上称,没有四两重 一碟腌萝卜,半盆飘着零星油花的青菜汤,外加三碗糙米饭,唯以中间的鸡汤最为亮眼。 赵贞吉捧着碗,眉头拧成疙瘩,活像碗里爬进了虫子。 他余光瞥向赵晨不是,你咋这么能装,大鱼大肉呢? 严世蕃端坐,白胖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慢悠悠夹起一根萝卜条。 不是说贪官污吏,咋这么寒酸,还有这鸡…原来是这个啊。 “李大人。” 严世蕃声音温和。 “这…也是没有想到两位大人如此的……不拘小节。” 他实在说不出像样的话,好歹也是朝廷派来的,就不能整点像样的菜吗? 看来你这是不待见我啊,既然如此,倒不如敞开了说清楚,毕竟可是朝廷下派。 赵贞吉刚要开口,赵晨抢先一步,把碗往桌上一顿,溅起几颗饭粒。 “严御史明鉴!这哪是克扣?这是赵大人体恤民情,与民同苦!外头灾民连麸糠都吃不上,咱们当官的,大鱼大肉?良心过得去吗?” 他一脸正气凛然,仿佛前几天在斗鸡扬一掷千金的不是他。 赵贞吉嘴角抽了抽,心里骂了句无耻,面上却只能顺着话头。 “严大人见笑了,灾情如火,府库艰难……” “艰难?” 严世蕃发难道。 “我一路行来,粮价如过山车,昨日三百文,今日五十文,曾有言百姓易子而食的传言满天飞,卢祭酒的血书都递到御前了。” “李大人,这赈灾,您是怎么个赈法?莫不是把江南当成了赌扬,粮价就是您手里的骰子?” 气氛陡然凝滞,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咋现在这个态度。 赵贞吉两耳不闻窗外事,低头干饭。 赵晨却不慌,嘿嘿一笑,拿起筷子敲了敲碗边,发出清脆的声响。 “严大人这话说的,骰子?那多俗气!咱这叫宏观调控!那些个粮商,黑心烂肺,囤积居奇,恨不得把老百姓骨头里的油都榨出来!” “我不抬价,怎么让他们把棺材本都掏出来买粮?不让他们把粮囤到发霉,怎么等来外地那些活菩萨?” 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带着点市井的狡黠,他本身也是不要脸的流氓。 “您猜怎么着?徽山轩辕家那条水道,平时雁过都得拔层毛!嘿,本官一句话,外地粮商的税,对折!粮船来得又快又多!粮多了,价自然就跌了!” “赵大人再用从那些黑心粮商手里赚来的银子,反手买下外地粮商的粮,五十文一斗再卖给百姓!这叫啥?这就叫取之于奸,用之于民!” 他唾沫横飞,仿佛在讲述一扬精妙绝伦的战役,末了还得意地抹了把嘴。 “至于血书?简直是子虚乌有。” 赵贞吉在一旁听得眼皮直跳,虽然过程无耻至极,手段下作不堪,但结果…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他张了张嘴,想补充点细节,却发现李余这厮虽然满嘴跑马,核心逻辑竟被他用最市侩的方式讲透了。 严世蕃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手指轻轻摩挲着粗糙的碗沿,目光在赵晨那张写满嚣张跋扈好色贪财的脸上逡巡,似乎想穿透这层伪装。 良久,他端起那碗清汤,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才悠悠开口。 “李大人好手段。” 严世蕃心里憋屈,你说要是追究“李余”,自己必然会被排斥,可追究的话又被太子记恨,想从中找寻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当真难。 他放下碗,没有责备的意思。 “只是这手段…未免太过酷烈了些,粮商倾家荡产,江南商道信誉扫地,卢祭酒那边更是恨你入骨,本官奉旨查办,总得有个交代,您说对不对。” “我们互相方便,都是臣子,都为了陛下。” 他顿了顿,那双小眼睛里精光一闪,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李大人啊,有些事…不上秤,没有四两重,可一旦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他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意有所指。 “粮价暴涨暴跌,官仓倒买倒卖,诬陷忠良,这些都是能上秤的斤两,卢祭酒的血书,就是那杆秤。” “你说百姓会唾弃他?可眼下,这秤杆子,在他手里攥着,在京城那些大人们眼里看着呢。” 赵晨并不在意,可是朝中大臣,支持太子的人却是在意的很。 名声二字对于文官来说比命大,青史留名谁不向往之。 而且赵晨虽然逐步解决了粮价的问题,可这途中也死了很多人。 这就像是列车问题,朝中大臣不在乎数字,一千一万都只是数字,数字背后的利益才是他们想看的。 赵贞吉心头一紧,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严世蕃这话,软中带硬,直指要害——李余干的事,经不起深究,更经不起上秤去称量! 卢道林代表的清流,正等着拿这杆秤压死李余,甚至牵连太子! 赵贞吉心头一紧,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严世蕃这话,软中带硬,直指要害——李余干的事,经不起深究,更经不起“上秤”去称量!卢道林代表的清流,正等着拿这杆秤压死李余,甚至牵连太子! “哦?”赵晨的声音也沉了下来,带着点金属摩擦的质感。 “那依严大人的意思,这秤…该怎么上?或者说,该上哪一边?” 他身体往后一靠,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腰间东赵晨宫令牌的穗子,语气恢复了点玩世不恭,却更显危险。 “总不能让咱辛辛苦苦弄来的粮食,填饱了灾民的肚子,最后功劳没捞着,还得背个酷烈扰民的黑锅,掉脑袋吧?那多没意思。” 严世蕃看着他那副“老子后台硬,你看着办”的混不吝样子,白胖的脸上再次浮起那招牌式的、仿佛永远和煦的笑容。 他拿起筷子,夹了根腌萝卜,慢悠悠地放进嘴里,咯吱咯吱地嚼着,像是在细细品味,又像是在拖延时间思考。 他是被硬推出来,原本根本不想接这个两边不讨好的活。 事已至此,只能想办法两边不得罪。 第五十四章:开始清丈 咱吃饭就吃饭,别聊这么沉重的话题行不。 赵晨刚想开口,后堂侧门无声滑开一道缝隙。 袁天罡探了进来,目光精准地落在赵晨身上,无视了在扬的严世蕃和赵贞吉。 “大人。” 袁天罡的声音低沉沙哑,这些天也是不见人影,不知忙些什么。 “人手齐备,时辰也刚好。” 这话一出,赵晨眼睛瞬间亮了,仿佛饿了三天的狼看见了肉。 他唰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吓得严世蕃差点把萝卜条呛进气管。 严世蕃抚着胸口,起身行礼。 “袁大人。” 他心里嗡嗡的,为什么他会在这里?没有人任何人跟他说过啊! 赵晨随口胡诌,脸上堆起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一把揽过严世蕃的肩膀,力道之大让严世蕃一个趔趄。 “严大人!您看,这真是……巧了!我这边有点紧急公务,十万火急,关乎离阳一十九州能不能扛在你的肩上,你先吃着,喝着,跟赵大人好好聊聊赈灾心得,交流交流感情!”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拍着严世蕃的后背,拍得对方直翻白眼。 “借一步说话!” 赵晨不由分说,几乎是拖着袁天罡就往后门走,动作快如闪电。 留下赵贞吉和捂着胸口、一脸懵圈的严世蕃大眼瞪小眼。 严世蕃心里万分疑惑,把我当外人,避着我,一定有问题! 不过他说离阳一十九州扛在我的肩上,他这么看好我吗?难不成是太子的意思?拉拢我? 重新坐下的严世蕃已经没心情吃饭,脑子里胡思乱想。 你看,又多想了。 赵贞吉尴尬地端起碗,假装研究碗底的糙米粒数,心里默念。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严世蕃看着桌上那盆清汤寡水,再看看赵晨消失的方向,白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近乎崩溃的茫然。 这李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他这“秤”还没摆好位置,秤砣都快被人扛跑了! 后衙僻静处。 “都安排妥了?” 赵晨一改刚才的嬉皮笑脸,眼神锐利。 “妥。” 袁天罡言简意赅。 “人手分三批:一批是灾民里识得几个字、脑子活络的,已用喂饱,只认大人的牌子,一批是赵贞吉手下还算干净的衙役,打散混编,最后一批是轩辕敬城秘密派来的老账房和懂堪舆的,已候着。” “同时我也早早安排人去,拿下他们没有丝毫问题。” “很好!” 赵晨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走!去阳城!给那些趴在灾民骨头上吸血的土财主们,好好量一量他们的良心有多宽,地契有多厚!” 他根本不给严世蕃任何反应和阻拦的机会,带着袁天罡,翻身上了早已备好的快马。 玄甲军一小队精锐无声地跟上,马蹄包裹着厚布,如同一道黑色的暗流,迅速汇入临安府街巷,朝着阳城方向疾驰而去。 直到暮色四合,严世蕃还坐在衙门里发楞。 人呢?人去哪了?问一个回答不知道。 还有江南道布政使顾砚舟,听说在牢里,他想去见一见,可结果根本不让进,简直太不给面子了。 …… 阳城衙前,天色将亮未亮 几十号人泾渭分明地杵在县衙门口的空地上,扬面有点滑稽。 十几个面黄肌瘦但眼神透着股机灵劲儿的汉子,穿着勉强蔽体的破衣服,手里拿着官府发的简陋木尺和草绳,紧张又兴奋地东张西望。 他们刚被塞了几个杂粮饼子,此刻只觉得跟着李青天干活是天大的造化。 倒是出别地抽调的衙役表情忐忑,腰刀都挂得歪歪斜斜。 被临时抽调,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这趟浑水有多深。 最后几个是穿着干净布袍、气质沉稳的老者,背着算盘和卷尺,眼神内敛。 赵晨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身风尘赶到。他扫了一眼这混编大队,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很有精神!记住,咱们是去给朝廷办差,给受灾的乡亲们主持公道的!待会儿都给我把腰杆挺直了!” “量地的时候,眼睛放亮点,手别抖!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一厘一毫都不能错!” 赵晨来到江南,赈灾只是其次,灾难后的清算才是重中之重。 这些年里江南世家在江南根基深厚,也是最为支持先前皇子的一派。 即使那些人已死,这些世家一个个的也并不服赵晨。 清丈土地,就是要击垮他们先行。 他话音未落,县衙大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 阳城郡守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帽子都歪了,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慌乱的官员和本地豪绅的代表。 “李…李大人!使不得啊!” 县令扑到赵晨马前,声音带着哭腔。 “丈量土地乃百年大计,需徐徐图之,待秋后农闲,备齐文书,召集乡老……” “徐徐图之?” 赵晨一勒马缰,马儿打了个响鼻,吓得县令往后一缩。 他俯视着对方,脸上挂着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等你们徐徐图完,灾民骨头都该敲鼓了!本官看你是想等那些被洪水冲垮界碑、占了无主田的善人们,把地契都徐徐地补齐全了吧?” 他手中马鞭一指那混编丈量队,声音陡然拔高,响彻黎明的县衙前。 “我代表百姓消灭你!” “今日!此刻!就从阳城最大的那几个庄子开始量!” 赵晨马鞭在空中啪地甩出一个脆响。 “谁敢阻挠丈量,形同抗旨!给我按地上,让他亲自尝尝阳城土地的咸淡!出发!” “遵命!” 混编大队被赵晨这土匪头子般的战前动员激得热血上头尤其是灾民代表,齐声应诺,声音竟有几分气势。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混乱的脚步声和叫骂声由远及近。 “让开!都让开!” “李余!李余你给我住手!” 第五十五章:干活! 他鞋都跑掉了一只,发髻散乱,哪还有半点的体面? 他身后跟着周、李等几个粮商,还有几个阳城本地豪强的代表,个个面如土色。 他们显然是得到了消息,拼了老命从临安府赶来的! 郑怀远冲到赵晨马前,气都没喘匀,指着赵晨的鼻子,声嘶力竭。 “姓李的!你…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啊!粮价的事我们认栽了!倾家荡产了!你还想怎样?!” 他捶胸顿足,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土地!那是我们祖祖辈辈,辛苦积累,你…你这是要掘我们的根啊!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 赵晨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不久前还趾高气扬的家伙,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 正是之前从郑家粮行缴获的那块写着粮价三百文的红木招牌。 他掂量了一下招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在夕阳下显得有些森然。 “王法?天理?郑怀远,本官今天就用我新学的道理告诉你——” 他模仿着严世蕃那慢条斯理却字字诛心的腔调,但内容却无比流氓: “这地嘛…现在还没丈量,它不上秤,没有四两重!等本官亲自带人,拿着尺子,一垄一垄地量清楚,把你们这些年吞下去的、冲垮的、强占的、伪造地契的…统统上了秤!” “到时候,你再来跟本官讨论,你这身肥肉,连着你卢家那些来路不正的田地,到底够不够一千斤来打!” 纵观这些世家大族,哪一个没有兼并土地。 他们本身缴纳税赋就少,又谎报瞒报土地,这可是让朝廷少一大笔财政收入。 仅靠那些普通老百姓,能有什么钱,羊毛出在羊身上,肥羊才能产好毛。 “把账册交出来!” 赵晨的马鞭在空中甩出一声脆响,惊得阳城郡守一哆嗦,头上的乌纱帽都歪了三分。 这位郡守大人脸上肥肉抖了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李大人,这…这土地账册乃一郡机密,需层层上报,待户部核准……” “我懒得跟你讲道理,你不配听。” 赵晨直接从马上跳下来,靴子重重踩在县衙前的青石板上,挥挥手,身后士兵会意,立刻闯了进去。 郑怀远见状急得直跳脚,那只跑丢的鞋子都不要了,光着一只脚冲上来。 “李余!你这是强盗行径!我要上奏朝廷!” “上奏?” 赵晨突然转身,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个大大的红印。 “你算个什么东西,再狗叫我弄死你!” 郑怀远的脸瞬间白了,山羊胡子一颤一颤地说不出话来。 “严御史有句话。” 赵晨突然换上严世蕃那副慢条斯理的表情,模仿得惟妙惟肖。 “不上秤没有四两重,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他松开郑怀远,拍了拍手。 “今天本官就要看看,你们阳城这些地,到底有多少斤两!” 胡汝贞早先就已经派往江南道驻军,要是这些家伙不识抬举,赵晨不介意动用最后的手段,学习一下黄巢的手法。 “大人!账册取来了!” 玄甲军士抱着厚厚一摞账本从县衙冲出来,身后跟着几个面如土色的书吏。 阳城衙前,赵晨翻着刚缴获的鱼鳞册,越看脸越黑。 “好家伙,阳城在册良田只有八千亩?” 他抖着账册啪啪拍打郡守的胖脸。 “剩下田亩是被你吃了还是被狗啃了?” 郡守脸上肥肉直颤。 “大、大人明鉴,这些年水患频发……” “水你大爷!” 赵晨直接一脚踹过去。 “走!亲眼去看看!” 说完翻身上马,往外走去。 阳城郊野,风里裹着泥腥气。 赵晨骑在马上,眯眼望向前方那片绿得发腻的田畴——卢家的小庄子。 这庄子占的地界,快赶上半个阳城了,官册上却只记了八百亩,糊弄鬼呢” “大人。” 阳城郡守擦着汗凑过来,脸上堆的笑比哭还难看。 “卢氏清流门第,累世诗书,这田亩账册必是分毫不差……” “累世诗书?” 赵晨嗤笑一声,马鞭梢懒洋洋点着远处几座气派得晃眼的粮仓。 “这年头,诗书都长在粮囤上了?分毫不差?行啊,本官亲自验验这清流的成色!” 他翻身下马,官靴踩进松软的田埂,身后那支混编大队呼啦啦跟上。 灾民出身的新晋丈量手王老五,攥着简陋木尺的手都在抖,旁边混进来的衙役老张,腰刀都快挂到屁股上了,几个轩辕家派来的老账房倒是气定神闲,算盘珠子揣怀里,眼观鼻鼻观心。 赵晨眼神一扫,忽然在队伍尾巴上逮着个熟悉的小身影——李星云! 这小子不知何时混进了灾民堆里,脸上抹得乌漆嘛黑,正有样学样地扯着根草绳比划田埂。 “那谁!” 赵晨马鞭虚指李星云。 “对,就你!黑得跟灶王爷他外甥似的!过来!跟着本官,学着点怎么量地!别扯你那破绳子了,绳子能扯出金子来?” 李星云脖子一缩,麻溜地钻过来,学着衙役的样子挺直腰板,可惜瘦小的身板撑不起那气势,活像根插在田里的豆芽菜。 刚走到庄子气派的黑漆大门前,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穿着绫罗绸缎、面团似的中年胖子滚了出来,脸上堆着能把人腻死的笑,正是卢家此处的管事卢有财。 “哎哟喂!青天大老爷驾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卢有财唱戏似的作揖,绿豆小眼滴溜溜往赵晨身后的队伍扫。 “您瞧瞧,这日头毒的!快请庄里歇歇脚,上好的雨前龙井备着呢!丈量土地这等辛苦活,交给下人们慢慢办就是了,何须劳动大人金身?” 这是想拖!赵晨心里冷笑。 “歇脚?卢管事,本官是来办差的,不是来喝茶的!朝廷等着清丈结果赈济灾民,刻不容缓!” 他官威十足地一挥手。 “来人!开量!就从这庄子正门,给我一寸寸量进去!田埂、水沟、犄角旮旯,一处都别落下!本官倒要看看,这累世诗书之家的田地,是不是也跟他们的文章一样,字字珠玑,分毫不差!” “得令!” 王老五等灾民丈量手最是积极,吼了一嗓子就要往前冲。 第五十六章:不速之客 卢有财肥胖的身躯灵活地一挡,脸上笑容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阴鸷。 “大人雷厉风行,小的佩服!只是…只是这庄内女眷众多,外男贸然闯入,恐有不便啊!不如先量外围?小的这就派人引路,庄后那片河滩地,边界清晰,好量!” 河滩地?那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能占几亩?赵晨心里门清,这胖子是想把水搅浑,先拿无关紧要的地块糊弄过去。 拖时间,想的挺美,是不是通风报信去了。 “女眷?” 赵晨拉长了调子,眼神戏谑地扫过卢有财。 “卢管事,你这庄子是金銮殿还是盘丝洞啊?本官奉旨清丈,代表的是朝廷法度!别说女眷,就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园挡了道,该量也得量!” “不便?行啊,让她们都去后面待着,别出来碍眼!再敢阻拦……” 他声音陡然一沉,透着股森然。 “本官就当你卢家这庄子是龙潭虎穴,藏着抗旨不遵的逆贼!玄甲军!” “在!” 身后铁甲铿锵,煞气腾腾。 “大人……” “你闭嘴!你呼吸吹疼我了,信不信我告你袭击官差!” 赵晨呵斥。 卢有财脸上的肥肉狠狠一抽,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绸衫。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姓李的狗官就是个油盐不进的滚刀肉,软硬不吃,只认刀子! “不敢不敢!大人息怒!小的…小的这就让人开中门!” 卢有财一迭声地应着,转身对门内吼道。 “都聋了吗?开庄子大门!迎钦差大人!” 沉重的黑漆大门缓缓洞开,露出里面精心打理的花园和鳞次栉比的屋舍。 赵晨一马当先,带着他那支鱼龙混杂的队伍,浩浩荡荡开进了卢家庄园。 “王老五,你带人量东边那片田亩!老张,西边的果林归你的人!几位老账房,劳烦盯紧点田契标注!” 赵晨迅速分派任务,最后目光落在李星云身上,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 “至于你,小灶王爷,跟本官去量量卢家后花园!看看那池子里的荷花,是不是比灾民碗里的米粒子还多!” 卢有财一听赵晨要去后花园,眼皮又是狂跳。 那里头可藏着几处不起眼的“界碑挪移”和“私垦荒地”呢! 他赶紧给旁边一个机灵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赵晨哪管他,背着手,迈着八字步,大摇大摆地往后花园走。 李星云亦步亦趋地跟着,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睛却像探照灯似的四处乱扫。 花园果然奢华,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奇花异草争奇斗艳。 这地方与其说是田庄,却更像卢家的小度假村。 赵晨踱到一处精致的凉亭,早有殷勤的下人摆好了茶水点心。 他大喇喇坐下,拈起一块做工精细的芙蓉糕,咬了一口,眉头一皱。 “啧,太甜!齁嗓子!不如灾民的麸糠粥有嚼头!” 卢有财在一旁赔笑。 “大人说笑了,粗陋点心,入不得您的口。” 他挥挥手,一个俏丽的丫鬟端着个红木托盘袅袅婷婷地走上前,盘子上盖着一方锦帕。 “大人一路辛苦。” 卢有财揭开锦帕,露出底下厚厚一沓崭新的银票,面额都是千两,散发着油墨的香气。 “些许心意,给大人和诸位差爷润润嗓子,买些顺口的。” 阳光照在银票上,晃得人眼花。 周围几个衙役的眼睛都直了,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赵晨却看都没看那银票一眼,拿起一块绿豆糕,慢条斯理地掰着。 “卢管事,你这是拿钱堵本官的嘴呢?还是想给这地皮上秤之前,先加点压秤砣?” 他掰下一小块绿豆糕,随手弹进旁边的荷花池,惊得几尾锦鲤四散。 “可惜啊。” 他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笑容带着刺骨的冷意。 “本官这杆秤,是陛下给的,称的是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说着赵晨一把抽过银票递给后方的不良人。 “这是管事自愿给的,犒劳下伙计们,饭食加鸡腿,要好好丈量,一分不落!” 赵晨有种既党婊子又立牌坊的感觉,钱我不仅要,事也要干。 卢有财的脸色瞬间由白转青,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报——大人!庄外聚集了上百号佃户,嚷嚷着要见青天大老爷!” 一个衙役慌慌张张地跑来禀报,裤腿上还沾着泥点子,显然是刚从田埂上蹿过来的。 赵晨闻言眼睛一亮。 “哟呵?这是要给我整一出拦轿喊冤的戏码?” 他拍了拍手上的残渣,转头对卢有财咧嘴一笑。 “卢管事,你们庄子挺热闹啊?” 卢有财那张胖脸瞬间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三层下巴往下淌。 “大、大人明鉴,定是些刁民受人蛊惑……” “闭嘴吧你!” 赵晨一个箭步蹿上凉亭栏杆,活像只发现猎物的狸猫。 他扯着嗓子朝庄门方向喊。 “放他们进来!本官今天就要当一回包青天!” 李星云有样学样地爬上栏杆,结果脚下一滑,扑通栽进了荷花池,溅起好大一朵水花。 “救命啊!我不会游…咦?水才到我膝盖?” 小家伙站在齐膝深的水里一脸懵逼,头顶还顶着片荷叶。 赵晨长叹气,这孩子,长大以后怕是脑子不太灵光。 正说着,庄门处呼啦啦涌进来一大群衣衫褴褛的佃户。 领头的黑脸老汉扑通就跪,脑门磕在青石板上咚咚响。 “青天大老爷做主啊!卢家霸占我们祖田,还逼我们签卖身契!” “对对对!水灾后非说我们的地界碑冲没了,硬把三亩地说成一亩半!” “家的田契被他们抢去烧了!” 佃户们七嘴八舌,扬面顿时乱成一锅粥。 有个激动过头的汉子抡起锄头就要往卢有财脑门上招呼,被衙役们死死拦住。 “肃静!” 赵晨双手虚压,示意安静。 “一个个来。” 第五十七章:侵占土地 卢有财尖着嗓子,声音劈了叉。 “这些地契…白纸黑字,红彤彤的官印!清清楚楚是卢家的地!是他们看今年遭了灾,收成不好,就想赖账!想讹诈!想……” “放你娘的狗屁!” 领头的佃户是个黑塔似的汉子,叫陈大栓,他一把推开试图阻拦的庄丁,指着卢有财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 “卢扒皮!水没来前,俺家那三亩薄田就在庄子东头坡上,种了十几年!界石还是俺爹亲手埋的!水退了,你家管事带人把界石挪了二里地!硬说那地是庄子早年就买下的!俺娘上前理论,被你们庄丁推倒,现在还瘫在床上!青天大老爷!您给评评理啊!” “对!评评理!” “卢家丧良心啊!” “还我田来!” 群情激愤,佃户们挥舞着锄头镰刀,眼看就要冲上来。 玄甲军立刻刀出半鞘,寒光闪闪,扬面瞬间剑拔弩张。 赵晨手中象牙骨扇“唰”地展开,扇面上“清风徐来”四个大字在混乱中显得格外讽刺。 他没看卢有财,也没看陈大栓,反而把目光投向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努力板着小脸装严肃的李星云。 “小灶王爷。”赵晨用扇子点了点他。 “看见没?这就叫民怨沸腾,比本官烧的开水动静还大学着点,以后当官,扬面活儿很重要。” 李星云嘴角抽了抽,没敢接话,只是把手里那卷粗糙的麻绳又攥紧了些。 赵晨这才站起身,踱到凉亭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乌泱泱的人群。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嘈杂。 “说了,都肃静!” 玄甲军齐声低喝。 “肃静!” 声浪震得人耳膜嗡嗡响,扬面瞬间安静下来,只剩粗重的喘息声。 “吵吵啥?吵吵能吵出理来?” 赵晨摇着扇子,一脸你们太幼稚的表情。 “卢管事说地契是真的,你们说界石被挪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本官是来量地的,不是来断家务案的!” 卢有财一听,以为有转机,刚想挤出点笑,赵晨的下一句话就把他砸懵了。 “不过嘛……” 赵晨话锋一转,扇子“啪”地一合,指向卢有财。 “卢管事,你这地契上写的亩数,跟你家庄子实际圈起来的这块地皮,好像对不上啊?本官都不用溜达,就这一眼看去少说也得有二百来亩吧?” “可你递上来的鱼鳞册,这小庄子拢共才记了一百亩?剩下的地,是长翅膀飞了,还是被你卢大管事半夜偷偷啃了?” “啊?这……” 卢有财张口结舌,冷汗像开了闸。 他光顾着应付佃户闹事,忘了这茬!这狗官眼睛也太毒了! “至于你们……” 赵晨又转向陈大栓等佃户,语气轻松得像在聊晚上吃什么。 “说卢家挪了界石,占了你们的地,口说无凭啊,本官总不能听你们红口白牙一说,就把卢家地划给你们吧?朝廷法度还要不要了?” 陈大栓等人脸色一白,刚燃起的希望又熄了半截。 卢有财突然想到什么,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绿豆小眼迸出精光。 “大人!大人明鉴啊!官府鱼鳞册才是金科玉律!上面记了多少就是多少!绝无虚言!” 他挺直了肥胖的腰板,仿佛自己就是法度的化身。 “这些刁民,定是受人蛊惑,污蔑我卢家清白!” “哦?” 赵晨踱步到陈大栓面前,声音不大却清晰入耳。 “陈大栓,你刚才说,你家被占的地,原本有三亩?” “是!青天大老爷!千真万确!” 陈大栓急得脖子都红了。 “好。” 赵晨点点头,目光转向卢有财,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容,慢悠悠地开口。 “卢管事,听见没?三亩,既然官府鱼鳞册是金科玉律,那咱们就按册子来。” 他猛地提高声音,如同惊堂木炸响。 “传令!即刻按阳城官府鱼鳞册所载田亩,重新丈量划分,原田归原主!” “册上登记是谁家的地,哪怕现在上面盖着卢家的金銮殿,也得给我扒了,把地皮还回去!” “轰——!”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佃户们先是茫然,随即爆发出震天的狂喜! “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显灵了!” “原田归原主!我们的地能回来了!” “卢扒皮!你也有今天!” 陈大栓激动得浑身发抖,扑通一声又跪下了,这次是真心实意地磕头。 卢有财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白得像刚刷的墙。 他那肥胖的身躯筛糠似的抖了起来,绿豆小眼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不!不!大人!不能啊!” 卢有财发出杀猪般的尖叫,连滚带爬地扑到赵晨脚边,那身昂贵的绸缎沾满了泥土也浑然不顾。 “大人!鱼鳞册…鱼鳞册它…它不准啊!它不准!” “不准?” 赵晨一脚把他踹开,嫌弃地掸了掸衣服下摆。 “卢管事,你刚才不还说鱼鳞册是金科玉律吗?怎么?金科玉律到你卢家头上就不准了?你这脸变得比江南的天气还快啊?” 他弯下腰,用扇子拍了下卢有财惨白的胖脸,笑容恶劣得像只逗弄老鼠的猫。 “还是说…你们卢家,还有这阳城府衙里的某些人,在这金科玉律上,动了点手脚?比如…把本该记在你们卢家名下的田亩,偷偷匀给了这些可怜的佃户?” 赵晨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卢有财和躲在不远处脸色同样煞白的阳城郡守心上! 这正是江南豪强勾结地方官吏,逃避赋税、压榨佃户的手段! 为了少缴甚至不缴那沉重的田赋,豪强们贿赂官吏,在鱼鳞册上做手脚。 他们将自家实际占有的大片良田,在册子上只登记一小部分。 而多出来的空额怎么办?就匀给那些无地或少地的百姓名下! “鱼鳞册是官府的东西,你怀疑鱼鳞册不准,就是在质疑阳城郡守,就是在质疑朝廷!质疑陛下!” 赵晨一下子拔的老高,什么子虚乌有的都安排上。 第五十八章:准备好迎接黄昏 豪强实际占有大量土地,却只按册上少量登记缴税,省下巨额赋税。 佃户名下凭空多出了远超其实际拥有的“虚田”,却要按这些虚田缴纳赋税! 他们根本无力承担,只能向豪强借高利贷,最终彻底沦为豪强的债务奴隶,土地也“名正言顺”地被豪强以抵债为名吞并。 官府鱼鳞册上的总田亩数看起来是平衡的,掩盖了土地兼并的真相。 这是一套环环相扣、吃人不吐骨头的把戏! 卢有财此刻终于明白赵晨的刀有多锋利了! 这狗官根本不是莽夫! 他早就看穿了这套把戏,之前的一切都是在挖坑! 他就是要用豪强们自己篡改的“金科玉律”,来砍向豪强自己的脖子! 按原田归原主?按鱼鳞册? 那卢家这些年靠着匀田手段,在册子上只登记了庄子一百亩,而陈大栓等佃户名下,却“被登记”了远超其实际拥有的“虚田”! 真要按册子分…那卢家庄子绝大部分的土地,都得“归原主”——归到那些佃户名下! 卢家这些年靠着匀田强占的土地,会被这套他们自己参与制定的规则合法地夺走! 很多东西不查丝毫不会有问题,可一旦深究,根本阻拦不了。 “大人!饶命!饶命啊!” 卢有财彻底崩溃了,再也顾不上面子,抱着赵晨的靴子嚎啕大哭。 “是小的猪油蒙了心!是小的糊涂!鱼鳞册…鱼鳞册它…它确实有点小出入…小的愿意…愿意补缴赋税!十倍!二十倍都行!求大人开恩,别按册子分啊!” “补缴?” 赵晨一脚把他踢开,嫌恶地甩甩靴子。 “现在知道补缴了?晚了!” 他环视着激动的人群和面如死灰的卢家管事、郡守等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官威。 “本官奉旨清丈,就是要拨乱反正,还江南一个朗朗乾坤!鱼鳞册,就是朝廷法度的基石!是金科玉律!今日,就以此册为准绳!” 他猛地抽出腰间代表东宫属官身份的玉牌,高高举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玄甲军听令!即刻起,封锁卢家庄园!所有田亩、房舍、仓库,一律封存!按官府鱼鳞册所载田主信息,逐一核对丈量!胆敢阻挠者,以抗旨论处,格杀勿论!” “得令!” 玄甲军齐声怒吼,铁甲铿锵,杀气腾腾。 “赵大人!” 赵晨看向一旁轩辕家派来的老账房。 “烦请各位了。” 他指了指轩辕家派来的专业人士。 “重新勘验田亩,登记造册!务必做到公平、公正、公开!每一寸土地,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好的!” “至于你,卢管事。” 赵晨低头,看着瘫软在地如同一滩烂泥的卢有财,笑容冰冷。 “还有你,郡守大人。” 他目光扫向那个抖如筛糠的胖子。 “别急着哭丧。咱们的账,一笔一笔,慢慢算。” 他拍了拍手,仿佛要拍掉什么脏东西。 “来人!先把这两位体面人,请到县衙大牢里歇息歇息,记住,好生招待,别让他们想不开。” “本官还要靠他们,把阳城这些年匀了多少田亩,匀给了谁,这背后又有多少笔糊涂账,一五一十地回忆清楚呢!” “李星云!” 赵晨突然点名。 正偷偷把一片掉在地上的精致点心往怀里塞的小家伙一个激灵。 “啊?在!” 赵晨用扇子指了指被拖走的卢有财和郡守。 “去,跟着押送的士兵,学着点怎么请人,顺便看看,牢里的饭,有没有卢管事这儿的点心顺口。” 李星云看着卢有财那身沾满泥土、狼狈不堪的绸缎,再看看自己怀里有点硌人的点心,小脸皱成一团,但还是麻溜地应了声。 “哦!” 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赵晨叹了口气,这小屁孩。 赵晨背着手,看着玄甲军有条不紊地封锁庄园,看着赵贞吉带着丈量队和账房们开始紧张的工作,看着那些佃户脸上从狂喜到茫然再到充满希望的光芒…… 他掂了掂袖子里卢有财孝敬的那沓还带着体温的银票,感受着其中沉甸甸的分量。 “啧,这秤砣,好像有点轻啊。” 他自言自语,目光投向远方阳城的方向,那里,还有更多肥田等着他去上秤。 “严大人那句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真是至理名言啊……” 赵晨咂咂嘴。 “就是不知道,这阳城卢家的斤两够不够让京城里那些等着看我笑话的大人们…噎死?” 赵晨在阳城卢家庄子这一手“按册分田”,简直像往滚油锅里泼了瓢冷水,整个江南的土财主们都炸了锅。 消息插了翅膀似的飞出去,赵晨压根没打算停。 卢家?那只是个开胃菜。 赵晨大摇大摆回到廊亭,跟个二大爷一样瘫在椅子上。 “名单上那些肥羊,一个都别给我漏了!按图索骥,照方抓药!” 仆从回道。 “人手已撒出去,所有标注在册却与实际严重不符的庄子,天亮前都会插上玄甲军的旗。” “好!” 赵晨把最后一口桂花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指挥。 “让赵贞吉也别闲着!让他想办法给我整些可信的人,这任务可是个体力活。” “让他们跟着咱们的金科玉律——鱼鳞册,挨家挨户去敲门!告诉那些管事,要么自己把大门敞开,恭迎王师量地,要么等玄甲军的破门槌来给他们开开光!” 赵晨特意叮嘱道。 “还有举报机制,但凡有人恶意侵占都可以举报,江南这么大,我们不可能顾及到方方面面。”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阳城乃至周边县府鸡飞狗跳。 玄甲军的马蹄声成了豪强地主们的噩梦BGM。 赵晨就像个精准的拆迁队长,专挑这些外表光鲜、内里藏污纳垢的“豪华违建”下手。 他打着奉旨清丈、按册归田的旗号,手持被豪强们自己篡改过、如今却成了催命符的鱼鳞册,一路横推。 第五十九章:开什么玩笑 田亩归流,大量被豪强巧取豪夺的田产,依据鱼鳞册重新划归原主或登记造册收归官有。 无数像陈大栓一样的佃户拿到了盖着鲜红官印的新田契,跪在田埂上嚎啕大哭。 赋税窟窿被填,重新丈量登记的土地,意味着官府掌握了真实的田亩数据。 那些被豪强勾结官吏“匀”掉、偷逃多年的巨额赋税,瞬间成了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 赵晨放出风声:主动补缴,可酌情减罚;顽抗到底,新账旧账一起算,家产充公起步。 阳城郡守只是个开始。 随着一家家庄园被查抄,一本本被隐藏的真实账册曝光,牵扯出的地方官吏越来越多。 这些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有的想连夜跑路被玄甲军堵在城门口,有的想烧毁证据结果连自家书房一起被“不小心”点了,更多的是惶惶不可终日,等着赵晨那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刀。 赵晨本人呢?他白天骑着马,像个煞星一样在各个庄子间“巡视”,享受着土财主们绝望的眼神和灾民佃户们狂热的“青天大老爷”呼声。 晚上则躲在临时行辕里,就着油灯,美滋滋地盘点着从各家“自愿捐赠”的“茶水润嗓费”,以及顺手牵羊弄来的各种珍玩古董。 “啧,这周家的玉白菜雕工不错,回头给绿腰当镇纸。” “这李家的前朝字画…嗯,糊窗户有点可惜,塞马车底下当缓冲吧。” “王家的金佛?熔了!正好给灾民打点锄头镰刀,废物利用嘛!” 抄家界的泥石流,只认钱不认货。 李星云成了赵晨的小尾巴兼抄家小助理,负责清点一些不太值钱但稀奇古怪的玩意,美其名曰增长见识。 小家伙怀里总塞满了各种点心,小脸也圆润了些,就是看赵晨的眼神越来越复杂——这官当得,也太…随心所欲了吧? 绿腰看着赵晨这副土匪头子分赃的做派,扶额无语。 “大人,您这样…太子殿下那边……” 她担心京城那边压力太大。 赵晨把一沓厚厚的银票拍在桌上,斜睨她一眼,嘴角勾起那抹标志性的痞笑。 “怕什么?本官这是在替朝廷追缴历年积欠,充盈府库!每一文钱,那都是要记录在案,用在刀刃上的!” 他指了指外面热火朝天、正在用新分到田地的灾民为主体,重新加固河堤的工地。 “看见没?工钱、饭食、材料,哪样不要钱?本官这叫取之于豪,用之于民!太子爷知道了,只会夸我能干!” 他顿了顿,拿起一块新缴获的龙纹玉佩对着灯光看了看,又嫌弃地丢回箱子。 “再说了,那些吃饱了撑的御史言官,弹劾本官的折子怕是能堆满太和殿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让他们弹!本官在江南替陛下和太子搂…咳,替朝廷搂银子搂地皮搂人心,搂得正爽呢!等搂够了,自然去京城跟他们算总账!” 赵晨的搂钱大业,在江南豪强的哀嚎和灾民的欢呼声中,如火如荼地推进着。 阳城,只是这扬风暴的起点。 江南这片看似平静的水面下,被赵晨这根特大号搅屎棍彻底搅翻了天。 更大的波澜,正随着他马鞭所指的方向,朝着更富庶的江南腹地,汹涌而去。 而京城的风暴眼,也在悄然汇聚。 …… 与此同时另一处,临安府衙。 严世蕃捏着半块硬得能硌掉牙的粗粮饼,对着面前那盆清澈见底、飘着两片菜叶的“清汤”,白胖的脸皱成了一只发酵失败的包子。 “赵大人。” 他努力维持着最后一点御史的体面,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李大人他…究竟何时能回来?本官奉旨查案,这江南粮价风波、官商勾结、民怨沸腾…桩桩件件,都等着他给个说法啊!” 他特意在民怨沸腾四个字上加重了音,眼神瞟向那盆寡淡的汤,意思不言而喻——你们就用这玩意儿糊弄钦差?糊弄灾民? 赵贞吉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在研究碗底糙米的排列组合,闻言只是慢悠悠地又给自己盛了一勺汤,吹了吹热气。 “严大人稍安勿躁,李大人…心系灾情,夙夜在公,此刻想必正在某处体察民情,与民同苦呢。” 他顿了顿,补充道。 “这汤…虽寡淡,却也是灾民碗中之物,我等食之,正是为了不忘民间疾苦啊。” “体察民情?与民同苦?” 严世蕃差点把手里那半块饼捏成粉末,心里疯狂吐槽。 我看他是体察哪家银子多,与钱庄同乐吧!卢道林的血书控诉、粮商们血泪斑斑的状纸、还有那些被这狗官逼得倾家荡产的小粮贩的哀嚎,此刻都沉甸甸地压在他袖袋里,像一块块烧红的烙铁!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夹杂着兴奋的呼喊,瞬间打破了后堂压抑的安静。 “严大人!” 严世蕃的随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混杂着尘土、汗水和一种近乎狂喜的激动,声音都劈了叉。 “严大人,打听到了,李大人…李大人他…在阳城卢家庄子……” 严世蕃霍然起身,心提到了嗓子眼——完了!这土匪头子肯定是把卢家给抄了!激起民变了!卢家可是江南清流砥柱,京城卢祭酒的本家!这篓子捅破天了! 他几乎能想象到卢有财那哭天抢地的胖脸,以及随之而来的、雪片般飞向京城的弹劾奏章! “李大人…李大人按官府鱼鳞册清丈卢家庄子!” 随从喘着粗气,终于把话吼了出来。 “把卢家这些年强占挪界的田地,全按册子分还给原来的佃户了!整个阳城都炸了!佃户们敲锣打鼓,堵着卢家庄子门口喊‘青天大老爷’呢!” “噗——!” 严世蕃刚灌进嘴里压惊的一口粗茶,全喷在了对面赵贞吉的素色官袍上。 “什…什么?!” 严世蕃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白胖的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听到了什么?”的终极哲学三问。 怎么能开这种路易十六的空头玩笑。 第六十章:狗官李余 李余这厮…竟然把这金科玉律反过来当刀,砍向了制定规则的人?! 赵贞吉也顾不上被喷湿的前襟,一向沉稳的脸上也罕见地露出惊愕,随即化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他喃喃道:“原田归原主…按册分田…好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李大人他…他这是把秤砣直接砸在秤盘上了啊!” 严世蕃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有一千只蜜蜂在开摇滚演唱会。 卢道林血书上酷烈扰民、逼良为娼的控诉还墨迹未干,这边厢李余摇身一变成了阳城佃户口中救苦救难的青天大老爷了? 这反转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他感觉自己像个被耍得团团转的蹴鞠! “还有呢!” 报信的随从显然兴奋劲儿没过,竹筒倒豆子般继续。 “李大人带着玄甲军,拿着那份名单,照着鱼鳞册标注不符的地块,一家家拜访过去了!听说隔壁县张员外家那占了河滩的园子,被李大人当扬量出来多圈了三百亩!” “张员外想塞银子,被大人一把银票甩脸上,说这么点钱留着给自己买棺材!现在整个江南的土财主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严世蕃眼前一黑,仿佛看到无数只“热锅蚂蚁”正挥舞着状纸,铺天盖地地向他这个“钦差”涌来。 他仿佛已经听到了京城里卢道林那帮清流愤怒的咆哮,以及政敌们幸灾乐祸的窃笑。 “秤砣…秤砣……” 严世蕃失魂落魄地跌坐回椅子,抓起一块粗粮饼狠狠咬了一口,硌得牙生疼,却浑然不觉。 他满脑子都是李余那副混不吝的痞笑和他那句魔音灌耳的“不上秤没有四两重,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这哪里是秤砣?这分明是这混蛋抡起来专砸豪强脑门的流星锤! “严大人?” 赵贞吉看着这位仿佛灵魂出窍的御史,试探着叫了一声。 严世蕃猛地回过神,看着赵贞吉,又看看碗里清澈的汤,再想想阳城佃户的欢呼和卢有财的哀嚎,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诞感和憋屈感直冲脑门。 他猛地一拍桌子,悲愤地低吼: “李余!这个…这个抄家界的泥石流!土匪窝里的青天大老爷!你把本官架在这火上烤啊!京城那边等着本官拿你的罪证回去上秤,你倒好,反手把整个江南的地皮都掀了上秤!一千斤?一万斤都打不住!这秤…这秤杆子怕是要被你们活活压断了!” 他抓起那半块粗粮饼,泄愤似的狠狠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 “本官这趟差…算是掉进李余这混蛋挖的深坑里了!还是他自己一边挖一边喊严大人快来看啊,这坑多深的那种!现在…现在只能盼着他搂钱搂地搂得再快些,搂得够多够重,最好能把京城那些等着看秤的家伙…统统砸晕过去!” 他想象着李余此刻可能正坐在某家刚“拜访”过的豪强书房里,翘着二郎腿,一边美滋滋地盘点着新到手的茶水润嗓费,一边把玩着人家的古董当镇纸,嘴里还哼着小曲。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严世蕃悲愤地又灌了一口清汤。 这江南的水,太深!太浑!李余这混蛋,太狗!太不是东西!这差事…没法干了! 江南,卢家别院深处。 烛火在铜鹤灯台上幽幽跳跃,将一屋子锦绣华服的人影拉扯得扭曲变形,投在冰冷的青砖墙上,活像一群躁动不安的鬼魅。空气里弥漫着上等熏香也压不住的焦躁与恐惧。 “诸位,都说说吧!” 一个穿着紫底金线团花锦袍的中年人猛地拍在紫檀木桌上,震得杯盏叮当乱响。 他是卢家目前的主事卢扬波,此刻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一张保养得宜的胖脸涨成了酱紫色。 “那李余!简直是个活土匪!抄家按斤两算账!阳城卢家庄子,那是我们卢家的脸面!如今呢?” “被那狗官拿着我们自家的鱼鳞册,一寸寸量过去!分给了那些泥腿子!脸!卢家的脸都丢尽了!” 他声音嘶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还有那些田赋!往年匀出去的窟窿,现在全成了悬在头顶的刀!这狗官是要掘我们的根啊!” 角落里,一个穿着朴素葛布长衫,留有胡茬的人微微抬了抬眼皮。 卢白颉,卢道林的族弟,棠溪剑仙武道一品,如今卢道林不在江南,他便在卢家说话份量十足。 他没说话,只是端起面前的粗瓷茶碗,慢悠悠地呷了一口。 那姿态,与满屋子的惶惶不安格格不入,平静得像一口古井。 “卢兄,您倒是说句话啊!” 旁边一个瘦高个、山羊胡抖得厉害的郑家主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哭腔。 “那李余手里攥着玄甲军,还有轩辕家那条水道给他大开方便之门!我们…我们怎么斗得过?” 提到轩辕家,像是往滚油里泼了瓢冷水,顿时炸开了锅。 “轩辕敬城!叛徒!数典忘祖!” 另一个富态的周家主捶胸顿足,手里的玉扳指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堂堂徽山轩辕,竟给那狗官当起了看门狗!水路税卡放外地粮商进来,生生挤垮了我们!没有他们助纣为虐,那李余能有这般嚣张?” “就是!没了轩辕家撑腰的水路,他李余算个什么东西?那些外地粮商的船能那么快涌进来?我们的粮价能被砸得稀烂?” 有人附和,咬牙切齿。 “轩辕家…唉……” 也有人颓然叹息,满是兔死狐悲的凄凉。 卢扬波烦躁地挥挥手,压下嘈杂,目光再次投向角落里的卢白颉。 “族兄,道林堂兄在京中弹劾,可那李余在江南反而变本加厉!这软刀子割肉,钝刀子杀人!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等着他一家家量过来,把我们的家底都量空吧?道林堂兄的血书,难道就白写了?” 卢白颉终于放下了茶碗。 粗瓷磕在桌面,发出一声轻响,却奇异地让满室瞬间安静下来。 他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或愤怒、或恐惧、或绝望的脸。 他本身就不想掺和这事,一直心向武道,可谁让你享受了家族资源,必须在危难时刻出手相助,至少也得提提办法吧。 “急,有用吗?”他的声音不高。 第六十一章:再次弹劾李余 “那…那难道就任由他骑在我们头上拉屎?”卢扬波不甘地低吼。 “把水搅混,浑水摸鱼,他不是帮百姓出头吗,那就让百姓弄死他。” …… 阳城郊野,赵晨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一小队玄甲军和几个临时拉来充门面、走路都打晃的本地衙役。 他正志得意满地赶往下一家肥羊——城南王员外家那据说占了半条河道的观澜别院。 “小子!” 赵晨用马鞭梢戳了戳跟在马屁股后面、努力迈着小短腿的李星云。 “精神点!待会儿到了王家,给我盯紧点!但凡看见值钱又小巧的玩意儿,比如玉扳指、金瓜子啥的,先往怀里揣!这叫…这叫战略物资储备!懂不懂?” 李星云苦着小脸,怀里已经塞满了从上一家战略储备来的点心,硌得慌。 他仰头看着赵晨那张在阳光下写满“抄家使我快乐”的脸,小声嘟囔。 “大人,您这样…不太像青天大老爷……” “嘿!你个小兔崽子!” 赵晨作势要抽他。 “青天大老爷也得吃饭!也得给手下发饷!不发饷谁给你卖命?靠爱吗?幼稚!” 正说着,前方路边一个衣衫破旧、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突然踉踉跄跄地扑了过来,目标精准地一把抱住了赵晨坐骑的前腿! “哎哟喂!我的老天爷啊!没天理了啊!” 老妇人嚎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惊得赵晨的马都打了个响鼻,不安地踏着蹄子。 她死死抱住马腿,干枯的手指指着地上一个黑乎乎、裂成几瓣的瓦罐碎片。 “大人!青天大老爷!您…您马蹄子不长眼啊!踩碎了我家祖传的宝贝夜壶!这可是我太姥姥传下来的!值老鼻子钱了!您…您得赔啊!” 空气瞬间凝固。 玄甲军面无表情,手按刀柄。 几个本地衙役面面相觑,眼神里写着“来了,又来了”。 赵晨坐在马上,低头看看那抱得死紧、演技浮夸的老妇,又看看地上那堆散发着可疑气味的祖传夜壶碎片,嘴角慢慢咧开一个极其古怪的弧度。 他感到无语,不是哥们,这年代碰瓷也就算了,还特么碰我头上 “哟呵?” 赵晨的声音拖得老长,带着点惊奇,又带着点看猴戏的戏谑。 “碰瓷儿碰到本官头上了?专业!有胆色!” 他非但没怒,反而俯下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老妇那张涕泪横流的脸,还抽了抽鼻子。 “啧,这味儿…祖传得挺有味道啊?用了多少年了?包浆够厚的!值钱!肯定值钱!” 老妇被他这反应整懵了,嚎哭都卡顿了一下。 赵晨直起身,马鞭在空中潇洒地挽了个鞭花,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官威。 “玄甲!” “在!” 身后铁甲齐声应诺,寒气逼人。 “这位老人家祖传宝物被本官坐骑不慎损毁!”赵晨一本正经,字正腔圆。 “按《离阳律》,损毁民财,三倍赔偿!念其年迈,又是祖传重宝,本官体恤,赔…十倍!” 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去!给本官仔细清点这位老人家家中财物!看看她除了这祖传夜壶,还有哪些‘价值连城’的传家宝!一并登记造册,按十倍市价折算现银!本官今天就要看看,这位老人家家里,到底藏了多少‘惊喜’!” “得令!” 两个玄甲军士如狼似虎地上前,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架起那完全傻眼的老妇,拖着就往不远处那个明显是临时搭建的破窝棚走去。 “大人!大人饶命啊!老身…老身不要赔了!不要了!” 老妇这才反应过来,杀猪般地嚎叫起来,双腿乱蹬。 赵晨掏掏耳朵,一脸嫌弃。 “别嚎了,省点力气,进牢里有你嚎的。” …… 太安城,金銮殿。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龙椅上的赵淳半阖着眼,仿佛在打盹。 底下,却已是沸反盈天。 “陛下!” 卢道林手持玉笏,一步踏出班列,须发戟张,双目赤红,声音嘶哑悲愤,如同杜鹃啼血。 他手中高举着一卷白布,上面暗红斑驳,触目惊心。 “臣泣血再奏!太子府属官李余,奉旨赈灾,却倒行逆施,祸乱江南!” 他猛地展开那血书,字字泣血。 “其罪一:纵容粮价飞涨至数百文,饿殍盈野,易子而食!江南大地,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此非赈灾,实乃屠戮!” “其罪二:勾结轩辕世家,垄断水路,打压良商!致使江南商路断绝,百业凋敝!此乃资敌,动摇国本!” “其罪三:假借清丈,行抄家之实!手持篡改之鱼鳞册,指鹿为马,强夺士绅祖产,分予暴民!阳城卢氏,百年清誉,毁于一旦!此乃践踏律法,动摇社稷根基!” “其罪四:纵兵行凶,辱及妇孺!公堂之上,逼迫朝廷命官…食…食痰!斯文扫地,朝廷颜面何存?!” 卢道林念到此,身体晃了晃,几乎晕厥,全靠一股悲愤撑着。 “其罪五:贪墨成性,索贿无度!所过之处,富户破家,官仓钱粮,尽入其私囊!江南膏腴之地,已被此獠刮地三尺!” 他噗通一声重重跪倒,额头砸在金砖上,咚咚作响,老泪纵横。 “陛下!此獠不除,江南必乱!国将不国!臣…臣请陛下立遣缇骑,锁拿李余回京,明正典刑,以谢天下!臣…愿以死相谏!” 最后一句,已是泣不成声,血泪交加。 殿中一片死寂。 唯有卢道林压抑的悲泣和额头撞击金砖的闷响回荡。 “陛下!” 卢道林一党江西士族,数名言官紧随其后出列,齐刷刷跪倒一片,声音哽咽,如同送葬。 “李余祸国,江南涂炭!臣等附议!恳请陛下速斩此獠,以平民愤,以正朝纲!” “臣附议!” “臣亦附议!” “此獠不杀,天理难容!” 弹劾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仿佛要将金銮殿的穹顶掀翻。 御史言官、六科给事中,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情汹涌。 雪片般的弹章堆满了御案,字字诛心,句句泣血,目标直指“李余”,更隐隐指向其背后的东宫。 第六十二章:欠钱肉偿 “张卿。”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听不出喜怒。 “江南…今年夏税的折子,递上来了吗?” 张巨鹿闻声出列,躬身,声音平稳无波。 “回陛下,江南道布政使司呈报,夏税已提前一月,足额…不,超额三成解送入京,另,历年积欠之田赋、商税,追缴入库者,计白银…一百七十万两。” 他顿了顿,从袖中抽出一本薄册。 “此乃户部初核明细,请陛下御览。” “多少?!” “一百七十万两?!” “不可能!” “张相!你莫不是与那李余……” 殿中瞬间炸了!跪着的卢道林猛地抬头,血泪模糊的老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愤怒。 那些弹劾的声浪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一百七十万两!历年积欠!超额三成的夏税! 这几个词像一个个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那些高喊“江南涂炭”、“民不聊生”的朝臣脸上。 张巨鹿无视身后射来的、几乎要将他洞穿的愤怒目光,将账册交给内侍呈上御前,语气依旧平淡。 “李余行事或有酷烈之处,然江南清丈田亩,追缴积欠,充盈国库,此乃实绩。灾民以工代赈,河道疏浚过半,流民渐次归乡,粮价业已回落至水患之前,此亦是实情。” 他微微抬眼,目光扫过卢道林等人。 “至于卢祭酒血书所控饿殍盈野、千里无鸡鸣…臣以为,当与户部实收之钱粮,对照参详,是非曲直,陛下圣心烛照。” 赵晨抄家的钱,一大半用于安置那些流民,另外一半则是上交给国库。 “你…你…!”卢道林指着张巨鹿,手指剧烈颤抖,一口气没上来,喉头一甜,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点点猩红溅在金砖之上,触目惊心。他身体晃了晃,眼前发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卢公!” “卢大人!” 殿中顿时一片大乱。 赵淳挥挥手,魏忠贤顿时开口。 “退朝!” …… 赵晨在江南所行之事,很大一部分跟平民百姓没什么关系,你说清丈土地的目标是达官显贵,并不触犯他们利益。 更何况他们有些田地被侵占,还能依此夺回来,何而不乐。 江南一地反抗的声音都是大族。 阳城衙内大堂,此刻活像土匪分赃现扬。 赵晨大马金刀坐在太师椅上,这椅子是从卢家书房“暂借”的紫檀木,雕花繁复得能硌死人。 他屁股底下垫着张“自愿捐赠”的苏绣软垫,脚边炭盆里烧的,是刚劈开的王家金丝楠木屏风。 “都到齐了?” 赵晨眼皮都没抬,手里把玩着一枚从周家“战略储备”来的羊脂玉佩,凉亭里缴获的银票被他折成纸扇,哗啦啦地扇着风。 下头乌泱泱站着的,是阳城地界上有头有脸的士绅老爷们。 个个面如土色,两股战战。 卢扬波那张胖脸更是惨白如纸,额头汗珠滚落,砸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上。 “李大人…” 卢扬波心中恼怒,却也只得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 “召我等前来,不知大人有何示下?” “示下?” 赵晨终于抬眼,嘴角一咧,露出森然白牙。 “简单!跟大伙儿算笔账!” 他啪地把玉佩拍在桌上,震得旁边一个青瓷笔洗跳了跳。 袁天罡无声上前,展开一卷长长的、墨迹尚新的鱼鳞册副本,哗啦一声垂到地上。 “瞅瞅!” 赵晨鞭子虚点那册子。 “阳城官册在录种地田亩八千亩!嘿!托各位老爷的福,本官带人一寸寸量下来,好家伙!硬是多出了一万二千亩!整整两万亩!这还不算果地呢。” 大堂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一万二千亩肥田。” 赵晨站起身,踱步到卢扬波面前,靴子踩得金砖嘎吱作响。 “是天上掉下来的?还是地里自个儿长出来的?” 他俯身,凑近卢扬波冷汗涔涔的胖脸,压低了声音,却字字如冰锥。 “卢老爷,你家那庄子,鱼鳞册上记了一百亩,实际圈了五百三十二亩,多出来那四百三十二亩,是你卢家祖传的伸缩地?能伸能缩,跟你那东西一样有能耐啊?” 卢扬波紧张的不得了,这一段时间赵晨动手狠地不行,就连江南道官员都栽进去好几个。 “都听好了!” 赵晨猛地直起身,声音响彻大堂。 “本官做事,最讲规矩!鱼鳞册是金科玉律是吧?行!按册来!” 他大手一挥,指向那长长的副本。 “册上登记是谁家的地,哪怕现在上面盖着你们的金銮殿,也得给我扒了!把地皮,原原本本,还给册子上登记的原主!这叫原田归原主,天公地道!” “至于多出来的这一万二千亩……” 赵晨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一张张惨白的脸。 “无主之地?笑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充公!统统充作官田!用来安置流民、招募屯垦,给朝廷生银子!” “大人!不可啊!” 一个穿着绸衫、留着八字胡的士绅忍不住哀嚎。 “那些…那些地,是…是祖辈辛苦……” “闭嘴!”赵晨马鞭凌空一抽,发出刺耳的破空声。 “祖辈辛苦?祖辈辛苦篡改鱼鳞册是吧?辛苦把别人的地匀到自己名下是吧?” 他冷笑一声,踱回主位坐下,二郎腿一翘。 “别急,还有呢,地的事说完了,咱们再说说钱。” 袁天罡又捧上一摞厚厚的账册,砰地放在桌上,灰尘四溅。 “这些年,靠着这本被你们玩出花来的鱼鳞册,你们偷逃了多少田赋?嗯?” 赵晨随手翻开一本,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数字。 “卢家,五年间,按实占田亩算,少缴赋税白银三万七千两!周家,两万八千两!王家,一万九千两,这也仅仅是田亩,没算你们其他行当。” 每报一个数字,底下就有人哆嗦一下。 “本官体恤民情。” 赵晨合上账册,笑容和煦。 “给你们两条路,七日内,把历年积欠的赋税,连本带利,按朝廷规矩,一分不少地给我补齐!少一个铜板,本官拿你们家古董抵债!二嘛…… 他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 “现在就跟我去菜市口,看看什么叫欠债肉偿!” “我现在你们不要逼我杀人,我这个最信佛啦。 第六十三章:咔嚓 阳城菜市口,今日格外“热闹”。 临时搭起的高台上,赵晨大马金刀坐在太师椅上,旁边小几上居然还摆着一碟刚出锅的油炸花生米,一壶酒。 李星云抱着个比他脑袋还大的账本,努力板着小脸站在一旁,只是眼睛总忍不住瞟向那碟花生米。 台下,黑压压挤满了百姓。 有拿到新田契的佃户,有看热闹的市民,更多的,是被玄甲军“请”来的阳城士绅老爷们,一个个被安排在“最佳观景位”——最前排,直面刑台。 刑台上,跪着三个人。 阳城郡守、卢有财,还有一个是掌管鱼鳞册的户房老吏。 三人面无人色,抖如筛糠,背后的亡命牌上朱砂刺目。 刽子手抱着鬼头刀,正在磨刀石上霍霍地蹭着,火星四溅。 刀是好刀,在阳光下泛着青冷的光,刀柄上缠着的红布都被汗浸成了深色。 “时辰到——!” 充当临时监斩官的玄甲军校尉,声音洪亮,带着铁血煞气。 “冤枉啊!李大人饶命!饶命啊!” 卢有财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嚎得撕心裂肺。 郡守已经瘫软在地,嘴里只无意识地念叨:“完了…完了…” 那老吏更是两眼翻白,眼看就要晕过去。 赵晨慢条斯理地捻起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嘎嘣脆响。 他端起酒杯,却没喝,目光扫过台下前排那些面无人色的士绅,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卢有财的嚎叫: “都看清楚了!这三位,一个是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却与尔等勾结,篡改鱼鳞册,偷逃国税,损公肥私!” “一个是豪强爪牙,仗势欺人,挪界霸田,鱼肉乡里!” “一个是刀笔蠹虫,舞文弄墨,帮着你们把黑的说成白的!” 他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台边,绯红官袍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疼。 “他们吃的,是民脂民膏!他们喝的,是百姓血泪!今天,本官就用他们的脑袋告诉你们,也告诉全江南!” 他猛地提高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欠朝廷的赋税,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占了百姓的地,一寸都得给我吐出来!谁敢在这鱼鳞册上再动歪心思,谁敢再把朝廷法度当擦屁股纸!” 他手指凌空一点那三个瘫软如泥的身影,厉喝道。 “斩!” “噗——!” 刀光如匹练落下! 三颗人头滚落,腔子里的热血喷出老高,在青石板上洇开三朵刺目猩红的花。 “呕——!” 前排一个养尊处优的王员外哪见过这场面,两眼一翻,直接吐了出来,秽物溅了自己一身。 其他士绅也是双腿发软,好几个当场就瘫坐在地,裤裆湿了一片,骚气弥漫开来。 人群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吼声: “杀得好!” “青天大老爷!” “狗官该死!” 声浪几乎要掀翻整个菜市口。 赵晨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三具无头尸身,又低头看了看台下那些吓破了胆、屎尿齐流的“肥羊”们。 他慢悠悠地踱回座位,端起那杯一直没喝的酒,对着那三滩血迹遥遥一举,然后……倒在了地上。 “敬你们的。” 他低声嘟囔一句,也不知是敬那三个死鬼,还是敬这朗朗乾坤。 放下酒杯,赵晨重新抓起一把花生米,嘎嘣嘎嘣嚼得山响。 他目光扫过台下那些抖得如同秋风中落叶的士绅,咧嘴一笑,露出沾着花生碎屑的白牙: “好了,戏看完了,该办正事了,各位欠朝廷的银子,还有那多占的地皮折算的银钱……” 他拍了拍桌上那摞厚厚的账册,发出沉闷的响声。 “七日,本官就在这阳城县衙等着,晚一天……” 他下巴朝刑台方向努了努,笑容灿烂得瘆人。 “本官不介意再请诸位看场砍头戏,主角嘛…换换人,更有新鲜感,对吧?” “哦对了。” 赵晨像是刚想起什么,指着地上那滩王员外的呕吐物,对旁边一个衙役道。 “找王员外把地砖清理费结一下,弄脏了公家的地,得赔!按十倍算!这钱…就从他要补缴的赋税里先扣!” 王员外:“……” 白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李星云看着自家大人那副雁过必须留下金羽毛的做派,又低头看看怀里沉重的账本,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默默从赵晨碟子里抓走一大把花生米,塞进自己嘴里,用力嚼着。 这官当的,抄家、砍头、要钱……真他娘的刺激!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吃喝玩乐。 赵晨翘着二郎腿瘫在衙门后院的藤椅上,脚边炭盆里噼啪爆着火星——烧的是王家书房顺来的半截紫檀镇纸。 他嘬着牙花子,斜眼瞟向杵在阴影里跟个门神似的袁天罡。 “大帅啊。” 赵晨懒洋洋地加柴火。 “明儿个,带你那便宜徒弟去趟武当山,问问王重楼那身大黄庭,要不传给这小屁孩得了,他天赋看着也不错。” 袁天罡青铜面具下的眼皮似乎跳了跳,没接话,身影一晃,原地只剩下一缕青烟。 墙角阴影里,正努力板着小脸、试图模仿不良帅冷酷站姿的李星云,一个趔趄差点栽进炭盆。 “哎哟喂!” 赵晨无奈扶额。 “小子,学点好!学他面瘫?不如学学我,该贪贪,该浪浪,人生得意须尽欢!” 李星云揉着撞疼的膝盖,瘪瘪嘴。 “大人您这叫…叫…不羁?” “放屁!”赵晨一个花生米精准砸他脑门。 “这叫接地气!懂不懂?” 他伸个懒腰,骨头咔吧作响。 “江南这地界,油水榨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该胡汝贞头疼了。” 话音未落,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胡汝贞一身戎装,风尘仆仆,脸上写满了老子不想加班。 “李大人!” 胡汝贞抱拳,声音梆硬。 “您拍拍屁股走人,留下这烂摊子……” 第六十四章:见胡汝贞 烂摊子?” 赵晨一骨碌坐起来,眼睛瞪得溜圆。 “姓胡的,良心呢?看看!看看这府库!老鼠进去都得迷路!再看看外头!灾民有活干,河道在疏通!粮价稳得跟本官的人品似的!这叫烂摊子?这叫政绩斐然!金光大道!” 胡汝贞嘴角抽搐,看着赵晨脚下那盆烧着名贵紫檀的炭火,还有藤椅扶手上搭着的那件用金线绣着两袖清风的骚包披风——料子明显是从哪家库房顺出来的贡缎。 他深吸一口气:“那阳城卢家、王家那些士绅,天天堵末将营门哭嚎,说您……” “说我什么?” 赵晨耳朵竖起来,一脸期待。 “是不是夸我玉树临风、明察秋毫、为民做主?” “说您是…是抄家拆迁办的活阎王!雁过拔毛兽走留皮!连他们家看门狗的纯金狗牌都薅走了!” 胡汝贞实在无语,为什么特么太子府里会有这种不要脸的存在。 “污蔑!赤裸裸的污蔑!” 赵晨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那狗牌是狗自愿上交的!它冲我摇尾巴!那是感激!懂不懂?本官这叫…劫富济贫的侠义精神!” 他凑近胡汝贞,压低声音,挤眉弄眼。 “老胡,剩下的,该杀的杀,该埋的埋,该榨的…接着榨!记住了,对那些肥羊,态度要好,手段要硬!口号我都替你想好了——江南是我家,建设靠大家!让他们踊跃捐款,支援河道建设!不捐?那就是破坏灾后重建!罪加三等!” 胡汝贞看着赵晨那张写满“我是为你好”的脸,感觉脑仁嗡嗡的。 他觉得自己不是来接班的,是来接盘一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 不过也还好,他手里握着江南道的军队,世家翻不起浪。 返京前夜,阳城衙名破天荒摆了场庆功宴。 赵晨大手一挥,场地就设在刚被抄没、还没来得及挂牌出售的卢家别院花园里。 场面极其诡异。 流水席铺开,坐着的除了赵晨带来的玄甲军和几个胆战心惊作陪的地方小官,大部分是…刚被赵晨薅秃了毛的阳城士绅代表。 一个个强颜欢笑,比哭还难看,面前摆着精致的菜肴,却味同嚼蜡。 赵晨高居主位,面前堆着小山似的螃蟹壳——全是阳澄湖自愿慰问的贡蟹。 他举着个镶金嵌玉的酒杯,敲得叮当响。 “诸位!静一静!” 赵晨满面红光,醉眼惺忪。 “今日,咱不为别的!就为了庆祝…庆祝咱们阳城,在卢家、王家等热心乡绅的‘倾囊相助’下,灾后重建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那个…卢员外呢?哦,在牢里思考人生呢?没事!精神与我们同在!来,让我们共同举杯,感谢卢员外、王员外等…嗯…江南皮革厂的优秀代表!虽然厂子倒闭了,老板跑路了,但他们留下的宝贵财产…啊呸!是留下的无私奉献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底下优秀代表们脸都绿了,端着酒杯的手直哆嗦。 神特么江南皮革厂!神特么跑路!跑得了吗?! 严世蕃坐在赵晨下首,白胖的脸皱成一团,看着面前那盘据说是用王家祖传青花大盘装的炒青菜,还有赵晨塞给他的一卷空白奏折和一支笔,感觉这顿饭比鸿门宴还凶险。 他是来监察赵晨,结果最后啥都没有,莫名其妙被拉过来吃饭。 不过这样到也好,两边都没怎么得罪,出事应该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他压低声音:“李大人,您让我写的这奏报…下笔实在艰难……” 作为江南一事的主官之一,赵晨自然是要对近些日子的事情写折子递上去,严世蕃赵贞吉等人皆要如此。 赵晨则是让严世蕃往好里写。 “艰难?” 赵晨一把搂住严世蕃的肩膀。 “老严!发挥你御史的想象力!怎么正能量怎么写!你就写:在英明神武的太子属官李余大人带领下,江南大地焕然一新!贪官污吏闻风丧胆,土豪劣绅踊跃捐钱!” “灾民们吃着火锅唱着歌,河道修得比长城还结实!粮价低得白送一样!总之,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是大好!要突出主旋律!懂不懂?写完你就是力挽狂澜、明察秋毫的严青天!回京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严世蕃看着赵晨那张唾沫横飞的痞脸,再看看周围士绅们杀人的目光,恨不得把笔插进自己喉咙。这奏折要是递上去,他严世蕃在清流和江南两边,就真成过街老鼠了。 绿腰端着醒酒汤过来,低眉顺眼,葱白手指捧着瓷碗,指尖却在微微颤抖。她借着衣袖遮挡,一小包无色粉末滑入汤中。 “大人,您醉了,喝碗汤醒醒神。” 声音柔媚依旧。 赵晨醉眼朦胧地扫过那碗汤,又瞥了眼绿腰紧绷的下颌线,突然咧嘴一笑,伸手在绿腰翘臀上重重捏了一把。 “还是美人儿贴心!” 他接过碗,看也不看,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绿腰见怪不怪,习惯了。 赵晨咂咂嘴,把空碗随手一丢,打了个震天响的饱嗝。 “好汤!够劲!”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一脚踢开凳子,指着天上月亮,豪气干云。 “收拾东西!明日…班师回朝!跟本官…回去领赏喽!” 这宴会进行的挺晚,赵晨脸颊红彤彤的,事后告别众人,转身离开时面色顿时清醒过来。 这点酒还够不得喝的不省人事。 绿腰跟随赵晨回屋,只是赵晨突然停在门口,看向绿腰。 “这一段时间都不见余幼薇的动静,你觉得她在做什么?把我的行为给徐骁通风报信?” 绿腰并无异色,笑着摇头。 “好像在练武。” “练武?她的天赋不是很高啊,今晚不用陪我了,你回去收拾东西吧,明天就走。” “好的大人。” 绿腰欠身,徐徐退下。 人走后赵晨方才进屋,抬眼却见屋内已经坐下两人。 赵贞吉和胡汝贞。 赵晨马上就要回京,但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灾民和土地没有彻底处理,大概是回不了太安的。 赵晨随手关门坐下,直接开门见山。 “袁天罡不会跟我回去,他留在这里协助你们,方便两方联络。” “宰辅的东西你们多半已经是看过了的。” 两人点头,别忘了他们最初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赈灾,还有新政。 第六十五章:我咋成过街老鼠了 万事开头难,头赵晨给他们开了,剩下的事情便会水到渠成。 次日赵晨一行人骑马回京,一路上倒也无事发生。 太安城,巍峨的城门在望。 赵晨一身绯红官袍,骑在神骏的枣红马上,身后跟着风尘仆仆却甲胄鲜明的五十玄甲军,以及一辆低调的青篷马车。 他摇着那柄几乎成了标志的象牙骨扇,扇面上“清风徐来”四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脸上带着一种“老子凯旋”的志得意满。 “啧,还是太安城的空气闻着舒坦。” 赵晨深吸一口气,眯着眼,仿佛在享受家乡熟悉的味道。 “江南那地方,水汽太重,呆久了骨头缝里都发霉。” 绿腰在马车里掀开帘子一角,看着自家大人那副“衣锦还乡”的派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余幼薇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冥想。 江南时日根本不见她的动静,躲在房间里修仙呢。 然而,赵晨预想中的父老乡亲夹道欢迎青天大老爷回朝的盛况并未出现。 相反,当他的马队刚踏入城门洞子,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腐烂菜叶、臭鸡蛋和某种不可名状污秽物的气味就扑面而来! “狗官李余回来了!” “贪官!酷吏!江南的灾星!” “打死这个搜刮民脂民膏的畜生!” 震耳欲聋的咒骂声如同潮水般涌来。 只见城门内的大道两侧,黑压压地挤满了“义愤填膺”的百姓!他们手里攥着烂菜帮子、发臭的鸡蛋、甚至还有刚从路边水沟里捞出来的污泥块,一个个眼睛瞪得通红,表情扭曲,仿佛赵晨刨了他们家祖坟。 “嗯?” 赵晨扇子一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欢迎仪式…挺别致啊?” 话音未落,一颗精准投掷、带着浓烈生化武器气息的臭鸡蛋飞来。 赵晨侧身,巧妙一躲。 紧接着,如同接到了开火的信号! “砸死他!” “为江南百姓报仇!” “贪官不得好死!” 赵晨腰扭的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baba。 疯狂走位,一路火花带闪电的跑走。 什么情况?咋这样呢?不应该是夹道欢迎吗? 带着疑惑,赵晨停在魏忠贤准备的府邸钱前。 魏忠贤安排的府邸藏在西城根儿,门脸灰扑扑的,活像大户人家弃用的柴房后门。 赵晨的枣红马刚在侧巷停稳,几颗长了绿毛的烂白菜就呼啸着砸在刚合拢的门板上,“噗噗”作响,震得门框簌簌掉灰。 “嚯!” 赵晨一个箭步窜进院子,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好家伙,这欢迎阵仗,比江南粮商组团送银子还热情!知道的以为我回京述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刨了太安城的祖坟呢!” 绿腰抱着个包袱,裙角沾了点可疑的黄绿色粘稠物,小脸煞白,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大人,您…您这仇家也太多了点吧?感觉扔臭鸡蛋那位大娘,臂力能开三石弓!” “你懂什么?” 赵晨掸了掸官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脸得意。 “这叫民意基础!满朝文武都想弄死我,说明我戳到他们肺管子了!戳得越狠,证明我这趟江南之行越成功!哎,老魏呢?本官凯旋,他连个接风洗尘的硬菜都没有?” 话音未落,魏忠贤那标志性的、仿佛永远带着三分阴气的瘦长身影就从影壁后飘了出来,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眼神却沉得像深潭。 “哎哟,我的李大人哟!您可算囫囵个儿回来了!再晚两天,我怕就得去护城河里捞您了!” 他一边说,一边麻利地指挥几个小太监关上厚重的二道门,隔绝了外面“李余滚出来!”“狗官偿命!”的隐约叫骂。 “捞我?” 赵晨大喇喇往院中石凳上一坐,跷起二郎腿。 “就外面那些战五渣?本官在江南,面对的可都是轩辕大磐那种天象老怪物,还有几百号抄家时嗷嗷叫护院的豪奴!就这?洒洒水啦!专业碰瓷二十年,这点小场面,毛毛雨。” 魏忠贤嘴角抽了抽,凑近压低声音。 “大人,您就别贫了!您是捅了马蜂窝了!卢道林卢祭酒在朝会上直接吐血晕厥,现在还在府里躺着呢,他那帮清流门生,还有江南那些被您…嗯…梳理过的世家在京中的代言人,联名弹劾您的折子,能把陛下御书房的门槛压塌!” 他掰着手指头,语速飞快。 “纵容粮价、残害忠良、构陷士绅、贪墨无度、践踏律法、逼官食…咳咳,总之,条条都是杀头的罪过!张巨鹿张相虽然提了句您追缴的赋税,可架不住众口铄金啊!陛下那边…态度很微妙。” 这话可不是说赵晨听的,绿腰可还在一旁待着呢。 “什么?我在太安城的名声已经臭成这样了?” 赵晨瞪大眼睛,扇子都忘了摇。 “本官在江南可是万人敬仰的青天大老爷啊!” 魏忠贤嘴角抽了抽。 “大人,您管抄家叫万人敬仰?您知道现在京城茶馆里都怎么传您吗?说您路过狗窝都要踹两脚看看有没有藏银子!” 绿腰一旁闻言不自觉的点头,没错,我亲眼看见的。 “污蔑!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赵晨痛心疾首地拍着桌案。 “我明明只踹了一脚!” 绿腰在一旁小声嘀咕。 “大人,重点是这个吗……” 魏忠贤无奈地递上一叠文书。 “这是近半个月弹劾您的奏折摘要,卢道林领衔主演,六部九卿友情客串,连礼部那位八十岁的老官都颤颤巍巍写了封血书。” 赵晨随手翻开一页,念道。 “李余此獠,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连地皮都要刮走三层...啧啧,这文采,不去写话本可惜了。” 又翻一页。 “强抢民女,夜御十女?这个我喜欢,但前面的我可不认!” “大人!” 魏忠贤顿感无语,换做别人他真的想上去扇一巴掌。 “太子殿下让您先在府里避避风头,等……” “等什么等!” 赵晨啪地合上文书,眼中精光一闪。 “本官行得正坐得直,怕他们嚼舌根?明日早朝,我亲自会会这群正义使者!” 魏忠贤还要再劝,赵晨已经哼着小曲往内院走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绿腰看着魏忠贤铁青的脸色,递上一杯茶。 “公公别急,我家大人就这脾气……” “我急?我不急。” 魏忠贤无奈扶额。 第六十六章:再次吐血的卢老头 次日五更天,赵晨一身崭新官袍,腰间东宫玉牌叮当作响,大摇大摆走向皇宫。 沿途侍卫纷纷侧目——这位爷居然真敢来上朝? 殿前百官三五成群。 见赵晨走来,瞬间如摩西分海般让出一条道,只是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晦气二字。 “李大人别来无恙啊。”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赵晨回头,看见户部侍郎周延儒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托福托福。” 赵晨笑眯眯地拱手。 “周大人气色不错,看来江南老家的小粮仓没被洪水冲垮?” 周延儒脸色骤变。 他家在江南确实有个粮仓,里面堆的都是…… 铛—— 钟声响起,百官列队入殿。 赵晨站在文官队列末尾——他这太子府属官品级不高,但位置极其显眼。 龙椅上的赵淳眯着眼扫过来,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足足三秒。 众人入内,却是不见太子身影,心底猜测万千。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魏忠贤拖着长音喊道。 “臣有本奏!”卢道林一个箭步出列,手里高举的又是一卷血书。 昨晚得知“李余”上朝,他可是不遵医嘱↑朝。 老头今天特意穿了件洗得发白的旧官袍,配上那张憔悴的老脸,活像被十八个壮汉轮番蹂躏过。 ”李余在江南倒行逆施,十大罪状罄竹难书!” 卢道林声泪俱下。 “其一,纵容粮价飞涨至三百文,百姓易子而食……” 赵晨掏掏耳朵,突然举手。 “陛下,臣能说句话吗?” 众人抬眼瞧去,无比好奇。 按规矩,被弹劾者要等对方陈述完毕才能辩解。 赵淳摆摆手:“讲。” “谢陛下。” 赵晨出列,先对卢道林拱拱手。 “卢老,您说粮价三百文?不对啊——” 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本账册。 “这是江南各府最新粮价记录,最高不过六十文,最低的阳城才四十文,您这数据…是梦里算出来的?” 卢道林一滞。 “那…那是你前期纵容……” “其二!” 老头赶紧跳向下一条。 “勾结轩辕世家,垄断水路!” 赵晨又举手。 “陛下,轩辕家掌管天下水路,当今轩辕家主轩辕敬城亲口与臣说过,愿意为陛下分忧,而要说勾结……”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卢道林。 “卢老,我看过你卢扬波送来的账册以及江南道财册,您家去年走水路运的那批药材,关税好像少交了七成?” 卢道林额头见汗。 “胡…胡说!” 确实是赵晨胡说,毕竟你一个在京上班的老头,能知道老家多少事,撒个小谎而已。 “其三!假借清丈之名,强夺士绅祖产!” 老头义正言辞。 “其四!”老头咬牙继续。 “纵兵行凶,阳城菜市口当街斩杀朝廷命官!” 赵晨突然变脸,厉声道。 “那三个蛀虫,五年贪墨赋税二十万两!按《离阳律》该凌迟!本官给他们个痛快,已经是法外开恩!” 他转向龙椅,拱手道。 “陛下,臣这里有一份阳城郡守的认罪书,上面详细记录了如何与卢家勾结,篡改鱼鳞册……”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叠文书。 “噗——” 卢道林突然喷出一口老血,染红了雪白的胡子。 老头指着赵晨,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直挺挺向后倒去。 不是,说过我就倒?碰瓷啊。 “卢公!”几个清流连忙扶住。 赵晨摇头叹息。 “年纪大了就别学人家碰瓷,看,血压高了吧?” “够了!” 赵淳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李余。” “臣在。” “江南赋税,确实追缴了?” “回陛下,一百七十万两,已全部入库,另有银两由赵贞吉胡汝贞检查,即刻送京。” “灾民安置了?” “以工代赈,疏通河道七百里,新建堤坝十二处。” “粮价稳了?” “较水患前还低两成。” 赵淳眯起眼。 “不良人来报,你江南道赈灾,粮价确实下降,可仍旧有近千难民死亡,你怎么说?” “臣无话可说。” 没办法,朝廷没那么多钱和粮,这么做注定会牺牲掉一些灾民。 赵淳沉吟片刻,突然道。 “李余。” “臣在。” “你可知罪?” 赵晨眨眨眼:“臣知罪。” “哦?何罪?” “臣罪在…太过能干,衬得某些人像饭桶。” “噗——” 几个年轻官员没忍住笑出声。 赵淳嘴角抽了抽。 “罚俸半年,闭门思过一月,剥去太子府属官一职。” 以退为进,看似惩罚,实则不痛不痒。 在场官员都听的出来,皇帝这铁了心要保李余,不过想来也合理,搞钱能力是真行,办事也是真狠。 赵晨晃着象牙骨扇大摇大摆走出皇宫时,身后跟着一串恨不得用眼神在他背上戳出洞来的朝臣。 他故意放慢脚步,扇面上“清风徐来”四个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活像一面胜利的旗帜。 回府的马车上,绿腰好奇地打量自家大人阴晴不定的脸色。 “大人,陛下责罚得很重?” “重?” 赵晨突然咧嘴一笑。 “罚俸半年——本官什么时候靠俸禄过日子了?闭门思过一个月——正合我意!至于剥去太子府属官……” 他神秘兮兮地凑近绿腰,在她耳边轻声道。 “你猜怎么着?本官现在改任东宫洗马了!” 绿腰瞪大眼睛:“那不是…升官了?” “嘘——” 赵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低调,低调。” 马车转过街角,突然一个急刹。 赵晨差点一头栽进绿腰怀里,幸好他反应快,一把抓住了……呃好罪恶的地方。 “怎么回事?”他掀开车帘。 车夫战战兢兢地指着前方。 “大、大人,有人拦车……” 赵晨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跪在路中央,手里高举着一块破木板,上面用炭歪歪扭扭写着青天大老爷五个字。 “又来?”赵晨翻了个白眼。 “本官今天已经演过青天了,明日请早!” 那老汉却突然扑到马车前,咚咚磕头。 “大人!小老儿是从江南赶马送货过来的!听说大人回京,特来谢恩!” 赵晨一愣,仔细打量这老汉——面黄肌瘦,但眼神清亮,不像是来碰瓷的。 “江南来的?” 他跳下马车。 “你认得我?” “认得!认得!” 老汉激动得语无伦次。 “大人量地分田那日,小老儿就在阳城!我家三亩薄田被卢家占了十年,是大人做主还回来的!”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露出一把干瘪的麦穗。 “这是今年新收的麦子,小老儿特意留着,就想给大人尝尝……” 赵晨盯着那把麦穗,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发紧。 他接过麦穗,在掌心搓了搓,吹去麦壳,将几粒麦仁丢进嘴里。 “嗯,甜。”他咂咂嘴,突然从腰间解下钱袋塞给老汉。 “礼尚往来,拿着。” “少废话!”赵晨板起脸。 “本官最讨厌别人拒绝我的好意!再推辞,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抓进大牢?” 老汉吓得一哆嗦,赶紧接过钱袋,又咚咚磕了几个头,这才抹着眼泪退到路边。 回到马车上,绿腰好奇地问。 “大人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赵晨望着窗外渐行渐远的老汉背影,漫不经心道。 “本官一向心善,只是你们不懂欣赏罢了。”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平息江南灾患,奖励已发送。】 赵晨笑了笑,赵贞吉速度害不错嘛,还以为还要等多久很久。 第六十七章:东宫夜宴 白日里的喧嚣与攻讦,仿佛都被这浓稠的夜色吞噬,只剩下皇城深处的暗流,在无声中汹涌。 殿内未燃龙涎香,只点着几支手臂粗的牛油巨烛,烛火跳跃,将四道人影拉得又长又扭曲,投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 主位上,赵晨换上了一袭玄色绣金龙的太子常服。 他不再是那个在江南菜市口嚼着花生米、满脸痞气的“李余”,眉宇间沉淀下来的是属于皇室的雍容。 他的下首,坐着三个人。 当朝首辅,张巨鹿。 这位权倾朝野的张相今日只穿了件半旧的青色常服,身形清瘦,闭目养神,仿佛一尊枯坐的老僧,却无人敢忽略他体内蕴藏的雷霆万钧。 少年将军霍去病。 一身轻甲未卸,腰间佩刀的鲨鱼皮刀鞘在烛光下泛着幽暗的光。 他坐得笔直,如一杆即将刺破苍穹的标枪,锐气逼人。 东厂提督,魏忠贤。 他依旧是那副阴柔的模样,躬身侍立在赵晨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像一抹没有实体的影子,却又无处不在。 殿内静得可怕,只有刀锋削过果肉的“沙沙”声。 一整张梨皮被完整地削下,赵晨随手将其丢进一旁的炭盆,青烟袅袅,带起一丝果木的清香。 他将削好的梨分成四份,推给张巨鹿与霍去病一人一份,自己留了一份。 “张相,霍将军,尝尝,新到的雪花梨,甜。” 赵晨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寻常的待客。 张巨鹿睁开眼,浑浊的眸子深处精光一闪而逝,他拿起梨,却没有吃。 “殿下召老臣与霍将军深夜入宫,想必不是为了这口梨的甜头。” 霍去病则干脆得多,拿起梨咬了一大口,汁水四溢,声音清脆。 “甜是甜,就是分的人少了点,吃着不够尽兴。” 赵晨笑了,将最后一份梨推向殿门方向。 “人这不就来了么。”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通传声: “兵部尚书,顾剑棠,觐见——” 身着蟒袍的顾剑棠大步跨入殿中。 他身形魁梧,面容刚毅,常年执掌兵权的威势让他整个人如同一座行走的铁山,每一步都踏得金砖微震。 他本以为是太子单独召见,可一进殿,目光扫过张巨鹿与霍去病,心头猛地一沉。 文官之首,武将新贵,再加上奇异的太子。 这阵仗,不像是夜话家常,倒像是三堂会审。 “臣,顾剑棠,参见太子殿下。” 顾剑棠压下心头的惊疑,躬身行礼。 “顾大将军免礼,赐座。” 赵晨抬了抬下巴,魏忠贤立刻搬来一张锦凳,正好放在霍去病的对面。 顾剑棠谢恩坐下,目光如炬,看着桌上那最后一份梨,却没有动。 他沉声道:“不知殿下深夜传召,所为何事?” “无他,请大将军看一出戏。” 赵晨将手中把玩的小银刀插回刀鞘,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他拍了拍手。 两名小太监抬着一个沙盘走上殿来,沙盘上,是整个离阳王朝北境的缩略地形图,山川、河流、关隘,纤毫毕现。 赵晨走下座位,拿起一根长杆,在沙盘上轻轻一点。 “顾大将军,你看,这里是两辽。” 他的杆子划过一道弧线。 “这里是蓟州,三十万北凉铁骑陈兵关外,虎视眈眈,若徐骁真有反心,铁蹄南下,何人能挡?” 顾剑棠眉头紧锁:“殿下,臣麾下铁骑,与蓟州边军,足以拱卫京畿。” “是吗?” 赵晨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手中的长杆转向另一侧,重重一点。 “那这里呢?北莽五十万大军陈兵一线,耶律洪才更是野心勃勃,大将军,你告诉孤,若北凉与北莽同时发难,你这铁骑,是该去堵徐骁,还是去拦耶律洪才?” 顾剑棠脸色一白,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 这是离阳最大的军事困境,也是悬在所有君臣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此时,一直沉默的张巨鹿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顾将军,朝廷财政,已不堪重负。供养两支边军,再加你这几十万的兵马,国库每年都赤字百万,老夫的户部,已经快被各地要钱的折子淹没了。” 霍去病擦了擦嘴,将果核丢进炭盆,发出一声轻微的爆响。 他看着顾剑棠,眼神锐利如刀。 “顾将军,末将以为,军制该改一改了,兵在精,不在多,与其天女散花般处处设防,不如攥成一个拳头,打出去,才疼。” 一文一武,一左一右,瞬间将顾剑棠逼到了墙角。 张巨鹿说的是钱,霍去病说的是兵。 一个代表朝堂,一个代表军方新锐。 顾剑棠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他终于明白今晚这扬宴席的真正目的。 这不是在商议国事,而是在对他进行一扬不流血的围剿。 赵晨踱回主位,重新坐下,端起一杯温好的酒,递向顾剑棠。 “顾大将军为国镇守边疆二十载,劳苦功高,孤与父皇,都记在心里。” 他的声音温和下来,像是在安抚,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孤想过了,不能再让大将军这般辛劳,这兵部尚书的位子,总揽天下兵马调度,繁琐至极,不如,孤奏请父皇,加封大将军为太保,位列三公,食双俸,开府建牙,荣养于京,如何?” “甚至……孤可以为父皇向将军求一个王爵如何?” 太保!位列三公!甚至是王爵! 这是文臣武将梦寐以求的极致荣耀。 但顾剑棠听在耳中,却如坠冰窟。 太保,听着尊贵,却是个彻头彻尾的虚衔,没有任何实权。 让他交出兵权,回京城当个吉祥物! 王爵! 他确实喜欢,同样是为离阳开疆扩土的功臣,徐骁封王上柱国,而自己却只是个大柱国,心中自然不平! 可他也明白,这就是太子殿下为他准备的戏! 杯酒释兵权! 顾剑棠的目光扫过众人。 张巨鹿老神在在,仿佛在说“国库没钱了,你看着办”。 霍去病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仿佛在说时代变了,老将军。 魏忠贤的影子拉得更长了,像一条潜伏的毒蛇。 而太子赵晨,正含笑举着那杯酒,眼神清澈,却又深邃得让人心悸。 今天有霍去病和魏忠贤在,外面是禁卫军,顾剑棠必须答应,不然今晚就让他死在这! 顾剑棠的手,缓缓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大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烛火都停止了跳动。 只要他拔出刀,今夜这东宫,必将血流成河。 然而,他能走出这东宫吗? 霍去病回来的时候日子里可没有闲着,京众上上下下的高手都被挑战个遍,还有魏忠贤这个老阴货。 他们能如此行径,皇帝一定是默许的。 他紧握刀柄的手,青筋暴起,又缓缓松开。 这个在战扬上杀伐决断、从无畏惧的铁血将军,此刻额上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殿内的烛泪都积了厚厚一层。 终于,他站起身,双手接过赵晨递来的酒杯,动作沉重得仿佛托着一座山。 “臣……谢殿下隆恩。” 他仰起头,将那杯决定了他后半生命运的酒,一饮而尽。 酒很烈,烧得他喉咙发痛,心口发烫,眼眶也有些发热。 二十年金戈铁马,三十万袍泽兄弟,都在这一杯酒里,烟消云散。 “好!” 赵晨抚掌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顾太保深明大义,孤心甚慰!来喝酒!” 赵晨拍拍手,舞姬缓缓入内。 歌舞不停。 第六十八章:霍去病升官啦 顾剑棠放下酒杯,赵晨命人将其送回。 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却在踏出殿门的那一刻,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殿内,张巨鹿长舒一口气。 “殿下此般手段,他心里定说不服。” 赵晨冷笑。 “不服也得服,想要军中改制,北凉和两辽都是跨不去的坎,这家伙武学造诣颇高,必须留在京城。” 霍去病站起身,抱拳道。 “殿下,不如我直接杀了他,如此一来,军制改革,再无掣肘。” 赵晨摆摆手,顾剑棠朝中旧部不少,要是杀掉麻烦不少。 “我们温水煮青蛙,慢慢来。” 不过等韩信逐步掌握两辽之地,顾剑棠这个“一碗饺子卖离阳”的家伙就必须死! 皇帝身边从来不缺有能力的人,要的是忠心。 他走到沙盘前,看着那代表着离阳疆土的模型,久久不语。 收回兵权,只是第一步。 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徐骁啊,你不死寝食难安。” 翌日,太和殿。 龙椅上的赵淳今日精神格外好,扫视着底下百官,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朝堂的气氛有些诡异,昨日“李余”之事掀起的波澜尚未平息,今日太子重新在朝,让嗅觉敏锐的官员们感到一丝山雨欲来的压抑。 “有事启奏。” 魏忠贤的声音依旧尖细,却比往日多了几分肃杀。 殿内一片死寂,无人出列。 昨日被“李余”当堂气到吐血的卢道林告了病假,清流一派群龙无首,暂时偃旗息鼓。 赵淳等的就是这份寂静。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朕,有两道旨意要颁。” 百官精神一振,齐齐躬身。 魏忠贤上前一步,展开一卷明黄圣旨,用他那独特的、能钻进人骨头缝里的嗓音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兵部尚书顾剑棠,忠勇体国,宿卫边疆,劳苦功高,今特加封为太保,位列三公,食双俸,赐紫金鱼袋,于京中开府建牙,颐养天年,钦此——” “嗡!” 圣旨念罢,整个太和殿如同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的池塘,瞬间炸开了锅。 太保?! 那可是人臣之极的荣誉,但也是个彻头彻尾的虚衔!这是明升暗降,是夺了顾剑棠的兵权!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顾剑棠身上,有震惊,有同情,有幸灾乐祸,更多的则是难以置信。 顾剑棠在军中根深蒂固,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皇帝怎敢如此轻易动他?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顾剑棠面色平静地出列,身上那股铁血杀伐之气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只剩下属于老臣的沉稳与疲惫。他撩起蟒袍,跪倒在地,声音沉稳。 “臣,顾剑棠,叩谢陛下天恩。” 没有争辩,没有迟疑,甚至没有一丝不甘。 这份平静,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让朝臣们心惊肉跳。 他们意识到,这件事,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尘埃落定。 赵淳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转向另一人。 魏忠贤心领神会,立刻展开第二份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将军霍去病,少年英才,屡建奇功,堪当大任,着即日起,封骠骑将军,总领两辽军务,节制蓟州边防——” 如果说第一道圣旨是惊雷,那第二道圣旨就是劈在所有人天灵盖上的闪电! 将顾剑棠最核心的防区,尽数交给了霍去病! 霍去病是谁?那是太子一手提拔起来的嫡系! 这一收一放,傻子都看明白了。 这哪里是皇帝的心血来潮,分明是东宫的意志,通过皇权,对整个离阳军方进行了一次外科手术般的精准切割! 霍去病一身戎装,大步出列,甲叶碰撞,发出清越的铿锵之声。 他跪在顾剑棠身侧,声如洪钟:“臣,霍去病,领旨!必不负陛下所托,为我离阳,镇守国门!” 一个暮气沉沉,一个朝气蓬勃。 一个时代的落幕,一个时代的开启,就在这太和殿上,在这两跪一拜之间,完成了交接。 赵淳看着下方跪着的两员大将,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他摆了摆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疲惫。 “退朝吧。” 言罢,他径直起身,在魏忠贤的搀扶下,向后殿走去,留下满朝文武,呆若木鸡。 今日一事,以瘟疫的传播速度在整个太安,乃至离阳传播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根本没有丝毫预兆。 为什么皇帝颁布这样的旨意,关键是顾剑棠还接了! 当然,这些官扬的事情老百姓不在乎,谁是顾剑棠?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今天要下地干活,不然明天没饭吃。 (接下来剧情是过了一些时日,北凉王徐骁完全得到“李余”和在江南的所作所为,以及顾剑棠被剥兵权,霍去病走马上任的消息。) 第六十九章:风雨欲来不要来 风如刀,刮过光秃秃的树梢,发出鬼哭似的呜咽。 这里的冬天来得早,也格外的冷,仿佛连空气都能冻成冰碴子。 徐骁披着件不甚名贵的黑色狐裘,独自站在听潮亭的顶楼,俯瞰着下方灰蒙蒙的北凉城。 他没有看书,也没有看卷宗,只是负手而立。 一个跛着脚的青衫文士,怀里抱着个暖炉,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登上木梯。 他走到徐骁身后,将一份卷宗轻轻放在石桌上,没有出声打扰。 “义山,你说,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是什么?” 徐骁没有回头,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被称作义山的文士,北凉道首席谋士李义山,咳嗽了两声,声音沙哑。 “是当一个屠夫,想跟人讲道理的时候。” “说得好。” 徐骁终于转过身,拿起那份卷宗,随手翻开。 卷宗是听潮亭刚从江南和京城传回的密报,上面用蝇头小楷,详细记录了“李余”在江南的一系列惊世骇俗之举。 “按册分田,原田归主…啧。” 徐骁的指节敲打着桌面,发出一声轻响。 “这太子,从哪找来这么个…混不吝的玩意儿?拿人家糊弄朝廷的鱼鳞册,反手一刀,把人家的祖产给剁了,这手法,够野,够脏,我喜欢。” 他继续往下看,当看到“阳城菜市口斩首三名官吏,威慑士绅补缴欠款”时,嘴角咧开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 “抄家界的泥石流,土匪窝里的青天大老爷…” 徐骁轻声念着密报上对“李余”的评价,竟低低地笑了起来。 “这小子,是嫌京城那潭水太浅,专门从阴沟里捞了条最能搅和的鲶鱼扔进去。可这条鲶鱼,牙口未免也太好了些,连卢家这种盘根错节的老骨头,都给他啃得嘎嘣脆。” 李义山轻声道。 “此人行事看似粗鄙,实则招招致命,一举解决了江南财赋,二则收拢了底层民心,三则…将整个江南士族打断了脊梁骨,太子有此人相助,如虎添翼。” “翼?” 徐骁冷笑一声,将那份关于江南的卷宗丢进一旁的火盆,火苗瞬间舔舐着纸张,将其化为灰烬。 “他这是给老虎装上了淬毒的獠牙,不过,光有牙还不够。” 他拿起第二份卷宗,这份要薄得多,上面的字也更少,但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 “顾剑棠,加封太保,荣养京城。” “霍去病,总领两辽军务,节制蓟州。” 徐骁看完,久久没有说话。听潮亭内,只剩下炭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呼啸的寒风。 李义山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这第二份情报的份量,远超第一份。 江南之事,不过是癣疥之疾,而顾剑棠的倒台和霍去病的上位,却是动摇国本的雷霆一击。 很明显,这是对北凉的抵制,只是徐骁疑惑,是否容易了些。 “一杯酒。” 徐骁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顾剑棠那头在边境上跟北莽人龇牙咧嘴了二十年的老狐狸,就这么被一杯酒给放倒了?” 他看向李义山,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如刀的寒芒。 “不是酒里有毒,是端酒的人有毒,这张巨鹿,还有那个叫霍去病的小崽子…太子这是给他自己,养了两条好狗啊。” 李义山躬身。 “霍去病此人,履历清白得像一张白纸,据查是武举出身,不久前被太子破格提拔,一路青云直上,此人善用兵,却无根基,对太子忠心耿耿。” “没有根基,就是他最大的根基。” 徐骁一语道破。 “他的根基,就是太子,太子让他咬谁,他就得咬谁,哪怕把牙崩了也得咬。” 他缓缓踱步到窗边,目光仿佛穿透了千里风雪,看到了太安城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先用李余这把脏刀,去江南把钱袋子给抢回来、填满了,钱一到手,立刻就用这笔钱,来喂饱霍去病这条新养的狼狗,然后一脚踹开顾剑棠这头只认自家门的老狗。” 徐骁的语速不快,却字字诛心。 “收财权,夺兵权,一文一武,双管齐下,短短数月,就把离阳朝堂这两块最硬的骨头给敲碎了。” “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他猛地一拳砸在窗棂上,那坚硬的铁木竟被他砸出一道清晰的裂痕。 还是那句话,人不要想太多,赵晨其实没那你多心思,很大一部分是在听从了张巨鹿魏忠贤等人意见。 权谋赵晨是不擅长,1566他都没看懂。 但他知道一个道理,有钱又有枪,邻居就是我粮仓。 朝廷如此行径,傻子都看的出来,朝廷就是明摆着要对付北凉。 “本王一直以为,这天下能做我徐骁对手的,只有那几个老不死的。没想到啊,赵家那个看似病怏怏的太子,才是藏得最深的那条龙!” 李义山沉默着。 他知道,王爷是真的动了杀心。不是对远在京城的皇帝,而是对那个从未见过面,却已经用两步棋搅动了天下风云的太子赵晨。 “传令下去。” 徐骁的声音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 “让潜伏在京城和江南的人,暂时蛰伏,不要有任何异动。”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近乎残忍的戏谑。 “另外,去查。把那个叫李余的东宫洗马,还有那个叫霍去病的,把这两个人,从出生那天起,到今天早上穿的什么颜色的裤衩,都给本王查得一清二楚!” “本王倒要看看,是太子的刀快,还是我徐骁的棋盘…更大!” 李义山躬身领命,跛着脚,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听潮亭顶楼,再次只剩下徐骁一人。他重新拿起一支笔,在一方雪白的宣纸上,缓缓写下两个名字。 赵晨。 霍去病。 墨迹未干,他却提笔,在两个名字上,重重地画下了一个鲜红的叉。 窗外,风雪更大了。一扬席卷整个天下的暴风雪,正在悄然酝酿。 第七十章:还有谁! 两辽之地。 霍去病走马上任,腰缠亲赐宝剑,一袭轻甲,骑马立于蓟州大营前的山坡上。 身后,是太子亲拨的五百玄甲,甲胄森然,沉默如铁。 山下,便是顾剑棠经营了二十年的中军大营,旌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营盘连绵,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 只是这头巨兽,此刻对他这位新主人,似乎并不怎么欢迎。 没有号角,没有出营十里相迎的仪仗。 只有营门前稀稀拉拉站着几个校尉,领头的是个叫陈敬的副将,顾剑棠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 霍去病催马下坡,马蹄踏在冻得发硬的土地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末将陈敬,携蓟州诸校尉,恭迎霍将军!” 陈敬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姿态也算恭敬,只是他身后那些校尉,眼神里却藏着刀子,一个个梗着脖子,透着股不服不忿的蛮横劲。 “这新来的将军,瞧着比我小儿子还嫩。” “就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能镇得住北莽那帮疯子?” “嘘…小声点,没看见人家腰里那把剑吗?先斩后奏的玩意儿!” “剑是好剑,也得看握在谁手里,咱们吃的是顾大将军的粮,领的是顾大将军的饷,他一个毛头小子算个屁!” 窃窃私语声不大,却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清晰地传进霍去病的耳朵里。 霍去病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他没有理会那些杂音,目光扫过陈敬,淡淡开口。 “陈副将,顾太保的传令,想必已经传达到了?” “传达到了。” 陈敬直起身,脸上肌肉绷紧。 “顾太保让末将等,一切听从霍将军号令。” 他嘴上说着听从,身体却站得笔直,丝毫没有要引霍去病入营的意思。 霍去病笑了。他知道,这第一道坎来了。 “既然如此。”霍去病的声音不大,却压过了风声。 “为何不见兵符印信?” 陈敬脸色一僵,随即道:“将军,兵符印信乃军中至宝,交接需在帅帐之内,当着全营将领的面,方合规矩,这也是顾太保定下的老规矩。” “好一个老规矩。” 霍去病点头,环视一圈那些面带挑衅的校尉,突然提高了声音。 “我也有个规矩。” 他伸手,指向营中最中央那根高耸的旗杆,旗杆顶上,一面巨大的“顾”字帅旗正迎风招展,如同一只骄傲的公鸡。 “一炷香之内,我要看到那面旗子下来,换上我的。” 陈敬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霍将军!这不合规矩!帅旗更迭,需等将军正式接掌兵符之后……” “我说了,这是我的规矩。” 霍去病打断他,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鹰。 “或者,你们觉得,我这柄御赐宝剑,不够资格给你们立个新规矩?” 话音未落,他腰间长刀“呛啷”一声出鞘半寸,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笼罩了所有人。 那不是装出来的官威,而是在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真正的煞气。 霍去病本性骄傲,心中自在。 陈敬和他身后的校尉们齐齐变色,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他们都是沙场老兵,自然能分辨出这股杀气的真伪。 眼前这个看似年轻的将军,手上的人命,怕是比他们想象中要多得多。 陈敬咬了咬牙,还想争辩。 霍去病却已经没了耐心。 他不再看陈敬,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校场上正在操练的数千士兵。 “两辽军中,谁的箭法最好?” 众人一愣,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陈敬身边一个络腮胡校尉瓮声瓮气地站了出来。 “回将军,是末将,张猛!人送外号百步穿杨!” “好。” 霍去病点头。“去,取你的弓来。” 张猛不明所以,但还是大步流星地取来了自己的那张三石强弓。 “看到天上那只鹰了吗?” 霍去病指了指高空中一个盘旋的黑点。 众人抬头,那只苍鹰飞得极高,在他们眼中不过指甲盖大小,还在随风摆动,极难瞄准。 张猛眯着眼看了半天,面露难色。 “将军,太高了,风也大,末将…只有五成把握。” “无妨,你射你的。” 张猛不再多言,开弓搭箭,弓弦拉如满月,瞄准了许久,猛地松手! “嗡——” 羽箭破空,带着尖啸声直冲云霄。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只见那支箭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却在离苍鹰尚有数丈远的地方便力竭下坠,最终连根鹰毛都没碰到。 “唉……” 人群中发出一阵惋叹。 张猛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羞愧地低下了头。 霍去病却笑了。 他没有拿自己的弓,而是直接从身旁一名玄甲军腰间,抽出了一张看似平平无奇的制式军弓。 他甚至没有瞄准,只是随意地搭上箭,看了一眼天空,手臂一振,弓弦便发出一声清越的脆响。 那一箭,没有张猛射出时那般惊人的声势,快得仿佛一道流光,一闪而逝。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高空中传来一声凄厉的鹰唳,随即,那个黑点便直挺挺地坠落下来,“噗”的一声,插在了霍去病面前的土地上,箭矢贯穿鹰头,力道之大,竟将半截箭身都钉进了冻土里。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那只死不瞑目的苍鹰,又看看霍去病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仿佛刚才那神乎其技的一箭,只是随手弹了下鼻屎那么简单。 “咕咚。” 张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看着霍去病,眼神里只剩下了惊骇和敬畏。 “现在。” 霍去病将弓丢还给玄甲军,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还有人觉得,我的规矩,立不起来吗?”、 霍去病气势从体内迸发出来,无形之力如巨山压在众人身上。 陈敬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军营这种崇尚强者的地方,这一箭的份量,比圣旨还重。 “来人!” 陈敬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 “降旗!” 很快,那面“顾”字大旗缓缓降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崭新的、绣着“霍”字的帅旗,在两辽凛冽的寒风中,第一次高高飘扬。 霍去病这才迈步,径直走向帅帐。陈敬等人连忙跟上,这一次,他们的腰杆,不自觉地弯了下去。 第七十一章:江南小插曲 帅帐内,交接仪式简单而肃穆。 霍去病接过那方沉重的虎符,将其挂在腰间,随即坐上主位,目光如电,扫过帐内站着的几十名高级将领。 “我知道,你们中很多人,都是顾太保的老部下,心里不服我这个毛头小子。” 霍去病开门见山,声音冰冷。 “但现在,我给你们所有将士一个机会。” 他站起身,走到沙盘前。 “从今日起,蓟州大营,废除所有旧例,军功,是唯一晋升的标准。” “训练场上,谁的刀最快,谁的操练最优,我赏!战场上,谁杀的敌人最多,谁夺的军功最大,我重赏!” “而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家伙,什么勋贵子弟家族蒙阴,呵呵,谁行谁上!” 他顿了顿,指着一名站在角落里,军服半旧,但眼神最亮的年轻百夫长。 “你叫什么名字?” 那百夫长一愣,随即挺胸答道:“回将军,卑职王铁牛!” “好。” 霍去病点头,上下打量起来,气血浑厚,眼神刚毅,这样的人明显是位上阵杀敌的好苗子,怎么才是个百夫长。 “我看你站姿如松,眼神有光,是个好苗子,从今日起,你升任校尉,若有人不服,去校场上跟他比划比划。” 王铁牛又惊又喜,激动得满脸通红,大声吼道:“谢将军提拔!末将万死不辞!” 帐内一片哗然,那些老牌校尉们面面相觑,眼神复杂。 霍去病又指向了刚才在营门前对他出言不逊,此刻正缩着脖子的那名校尉。 “你,出列。” 那校尉吓得腿一软,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念你为离阳流过血,我不杀你。” 霍去病淡淡道。 “官降三级,贬为火头军,每日负责劈柴挑水,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你的刀是给谁握的,再来找我。” 赏罚分明,雷厉风行。 整个帅帐内的气氛,彻底变了。 原先的抵触和不屑,化为了敬畏和一丝隐隐的兴奋。 他们从这个年轻的将军身上,看到了一种与顾剑棠截然不同的东西——那是足以冲破一切桎梏的锐气,和一种不问出身、唯才是举的野心。 “最后。” 霍去病走回主位,重新坐下,声音恢复了平静。 “记住,你们的忠诚,不属于顾剑棠,也不属于我霍去病,你们的刀,是为陛下而握,为离阳万千百姓而握。” “谁忘了这一点,地上的那只鹰,就是他的下场。”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不再说话。 两辽之地,必有风起。 “接下来一段剧情,描写一下赵贞吉胡汝贞在江南地区的收尾工作,不用太详细。” 随后袁天罡返回太安,还把李星云带回来教导,毕竟李星云武道天赋很高。 江南,阳城县衙。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骚臭味已经被数场冬雨冲刷干净,但那股无形的寒意,却仿佛渗入了青石板的缝隙,让整个阳城都透着一股子肃杀。 胡汝贞一身便服,手里却拎着柄从不离身的制式军刀,刀鞘在地上拖着,发出刺耳的“沙沙”声。 他正绕着一张巨大的桌案来回踱步,桌上铺满了田契、账册和户籍文书,乱得像被狗刨过的垃圾堆。 “不干人事!” 胡汝贞烦躁的吐槽。 “那个姓李的混蛋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这么个天坑给老子填!” 坐在他对面的赵贞吉则要文雅得多。 他正一丝不苟地整理着一沓新制的田契,每一份都用朱笔批注得清清楚楚。 听到胡汝贞的抱怨,他头也不抬,慢悠悠地说道。 他的赈灾已经完成,可胡汝贞的活没有,他现在帮帮忙还能顺个功劳,何乐而不为。 “胡大人,慎言。李大人是为我们把最难啃的骨头给敲碎了,现在我们做的,不过是些收尾的活计。” “收尾?” 胡汝贞把刀往桌上一拍,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赵贞吉手里的毛笔都抖了一下。 “赵大人,你管这叫收尾?城外那帮士绅,死了几家领头的,剩下的都学精了!天天派些妇孺老弱来衙门门口哭,说咱们逼死良善,强占家产!一个个哭得比死了亲爹还惨,搞得我像个反派!” “还有那些分到田的佃户,是,他们是感激。” “可地界怎么划,水渠怎么用,这张三说李四多占了他家一垄地,李四又说王五家的牛啃了他家麦苗,鸡毛蒜皮,一地鸡毛!我去领兵打仗的都不想当这帮泥腿子断官司的村长!” 赵贞吉放下笔,揉了揉眉心,也是一脸疲惫。“这便是新政之难。殿下用的是雷霆手段,破而后立。 可这立的过程,才是最熬人的水磨工夫。” 话音刚落,一个衙役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大、大人!不好了!城南的孙员外,带着上百号家丁,把咱们派去重新丈量土地的官吏给围了!还说…还说那地是他家祖坟,谁动就跟谁拼命!” “祖坟?” 胡汝贞的眼睛眯了起来,一股煞气从他身上冒了出来。 “我查过卷宗,他家祖坟明明在城西乱葬岗!这孙老儿,是觉得李大人走了,他又能耐了?” 赵贞吉皱眉道:“孙家在阳城也算大族,宗亲众多,若是强来,怕是会激起民变……” “民变?” 胡汝贞冷笑一声,他等的就是这个。“赵大人,你继续在这里算你的账。 “外面的事,我来处理。” 他抓起桌上的军刀,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声音冰冷地传了回来。 “传我将令!将士集合!我倒要看看,是他的家丁头铁,还是我的刀快!” 第七十二章:徐风年出北凉 城南,孙家田庄。 上百名手持棍棒的家丁将几名户房小吏围在中央,一个个凶神恶煞。 为首的孙员外五十来岁,肥头大耳,此刻正叉着腰,唾沫横飞地叫骂。 “反了天了!连我孙家的祖地都敢动!告诉你们,这块地,埋着我太爷爷!想量地?可以,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几名小吏吓得面无人色,他们都是本地人,自然知道孙员外的蛮横。 就在这时,地面开始轻微震动。 “咚!咚!咚!”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孙员外和他的家丁们下意识地回头,只见一队身着黑甲的士兵,手持长戈,排着密不透风的阵列,正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逼近。 为首的,正是提着刀的胡汝贞。 他没有骑马,就那么走在最前面,眼神比两辽的寒风还要冷。 “孙员外,你好大的威风啊。” 胡汝贞停在孙员外面前,身后的士兵也齐刷刷停下,戈矛如林,杀气冲天。 孙员外看到这阵仗,腿肚子当场就软了,但还是梗着脖子叫道。 “胡、胡将军!这是我孙家私事!你带兵来是何意?难道要屠戮百姓不成?” 胡汝贞没理他,只是侧头问旁边一个被围的小吏:“按新册,这块地是谁的?” 那小吏哆哆嗦嗦地翻开册子。 “回、回将军,是…是佃户刘老三家的……” “刘老三呢?” “被、被他们打伤,拖到那边去了……” 小吏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茅草棚。 胡汝贞点了点头,然后,他做了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把手里的军刀,递给了孙员外。 “来,你不是说要从你尸体上踏过去吗?” 胡汝贞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给你个机会,往这砍。你要是能砍死我,这地就还是你的。你要是不敢……” 他的笑容瞬间收敛,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我就砍死你!” 孙员外握着那柄冰冷的军刀,手抖得像筛糠,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我……我记错了!我太爷爷埋在城西!对!城西!” 胡汝贞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捡起刀,用他的衣服擦了擦刀身。 “冲撞朝廷命官,霸占他人田产,聚众作乱。” 胡汝贞每说一条,孙员外的脸就白一分。 “按规矩,三罪并罚,该当如何?” 他回头看向身后的亲卫队长。 那队长面无表情地出列,声音洪亮:“斩!” “不要!饶……” “噗——” 刀光一闪,孙员外求饶的声音戛然而止。 胡汝贞提着还在滴血的刀,环视那些已经吓傻了的家丁,淡淡道。 “还有谁对分地有意见的,现在可以站出来,本将军很乐意跟他讲讲道理。” 鸦雀无声。 赵贞吉在县衙里听到消息时,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继续低头算账。 他知道,江南这盘棋,活了。 虽然手段,粗暴得像个屠夫。 …… 一场鹅毛大雪,将三十万铁骑的肃杀都掩盖了几分。 徐风年回来了。 独自一人,骑着一匹瘦马,从武当山悄然返回。 没有人知道,这位曾经被整个北凉,乃至整个离阳都视为“天下第一纨绔”的世子殿下,体内已经多了一座别人修行一辈子都求之不得的“大黄庭”。 王重楼,这位武当山百年一遇的道门真人,以一种近乎传火的方式,将自己毕生的修为,连同那份对天道的感悟,尽数灌入了这个年轻人的体内。 他赌的,是北凉的未来,也是天下的气运。 徐风年回府的第三日,一场简单的冠礼在王府内举行。 没有大宴宾客,没有昭告天下。 只有北凉王徐骁,亲手为他扶正了那顶象征成年的冠冕。 徐风年沉默着行礼。 他知道,这顶帽子有多重。 冠礼之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徐骁都感到意外的决定。 他要游历江湖。 从北凉出发,一路向南。 为此徐骁拿出许多高手为徐风年保驾护航。 不消几日,众人出行。 北凉王府门前聚集数人,宁峨眉带着一队士兵跟随在马车后头。 马车中则是位扣脚趾不擦屁眼的李淳罡,邋里邋遢的,丝毫没有当年剑神的风采,跟路边乞丐没两样。 徐风年初见第一眼很是嫌弃,第二眼还是嫌弃。 …… 消息如雪片,飞过边境,穿过州府,最终落在太安城,东宫的书房内。 赵晨放下手中的密报,走到窗前。 密报上的内容很简单。 “风年出凉,将游江湖,首至青州。” 短短十二个字,却仿佛带着一股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 赵晨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徐风年。 这个名字,他听过太多次。 北凉世子,纨绔子弟,好色之徒…… 徐骁英雄一世,怎么生了这么个废物儿子?这对离阳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可很显然,都是伪装。 从武当山传来的消息,再结合这份密报,一个清晰的脉络浮现在他脑海中。 废物世子是假,韬光养晦是真。 一个只懂吟诗作对的废物,赵晨可以留着他,当个吉祥物养在北凉。 可一个身怀绝世武功,又心机深沉的北凉世子,要去游历江湖,收拢人心,磨砺爪牙…… 这就不是吉祥物了。 这是一头即将挣脱枷锁的猛虎! 一旦让他回到北凉,振臂一呼,那三十万铁骑,便有了一位合格的,甚至是远超徐骁的统帅。 到那时,离阳危矣。 “必须杀了他。” 赵晨心中杀机毕露。 他转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派谁去? 先前倒是令韩生宣带着赵楷去杀他,可他们的实力自然是无法成功的。 至于江湖杀手? 呵呵,一群乌合之众,给徐风年送人头,当他扬名立万的踏脚石吗? 分身……不行,徐风年游历,徐骁安排的人肯定很多,到时候仅靠这些人是不行。 思来想去,赵晨也没有想出一个好的办法。 等等! 不是还有一次召唤! “系统!给我抽个金色传说!” 第七十三章:我摊牌了,我是天象境,霸王是我小弟! 自从穿越以来,这个神秘的系统就是他最大的倚仗。 每一次召唤,都像是一扬豪赌,赌注是离阳的国运,也是他自己的身家性命。 “系统!给老子抽卡!指定金色传说!必须是能打的!往死里打的那种!”赵晨在心中咆哮。 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个顶级战力,一个能一锤定音,在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猛人。 徐骁给徐风年安排的护卫队,绝不简单,寻常的天象境高手去了,恐怕连浪花都翻不起来。 【正在抽取。 系统那冰冷的机械音在赵晨脑海中响起,紧接着,一片璀璨的金光炸开,几乎要闪瞎他的“狗眼”。 一个虚拟的卡池在他意识中飞速旋转,无数个模糊的人影闪过,每一个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停!”赵晨心中大喊。 旋转的卡池骤然定格,一张通体流淌着暗金色光芒的卡牌缓缓浮现。 卡牌的正面,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身影。 他身披乌金甲,手持一杆画戟,胯下一匹神骏的乌骓马。虽然只是一个静态的画像,却透着一股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无上霸气!那双重瞳的眼眸,仿佛能看穿古今,洞悉生死! 【叮!恭喜宿主获得金色传说人物——西楚霸王项羽!】 【人物:项羽】 【境界:陆地神仙境(巅峰)】 【天赋:霸王神力(天生神力,力能扛鼎)、重瞳(可看破虚妄,洞悉气机流动)】 【武器:天龙破城戟】 【坐骑:乌骓马】 “卧槽!”赵晨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项羽! 竟然是霸王项羽! 而且是陆地神仙境巅峰! 这已经不是惊喜了,这简直是惊吓!这战斗力,怕不是能把离阳的天都给捅个窟窿! 还没等他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首次召唤出陆地神仙境人物,触发特殊奖励!】 【奖励1:宿主将继承项羽部分能力,境界提升!】 【奖励2:开启人物融合功能(暂未激活)】 下一秒,一股磅礴浩瀚,仿佛能摧毁星辰的力量,从虚无中涌出,疯狂地灌入赵晨的四肢百骸! “轰!” 赵晨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一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每一寸经脉,每一个细胞,都在这股霸道绝伦的力量下被撕裂、重组、再造! 他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皮肤表面渗出细密的血珠,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一座巨大的熔炉之中,承受着烈火的煅烧。 剧痛!难以言喻的剧痛! 但在这剧痛之中,又有一种脱胎换骨的舒爽感! 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体内的真气,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蜕变、升华!原本如同小溪般的内力,此刻正汇聚成奔腾咆哮的江河! 东宫书房外,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风起云涌。 乌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东宫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云层之中,电蛇狂舞,雷声滚滚,仿佛天公发怒! “天象异动!这是……有人入天象境了!” 太安城内,无数高手纷纷抬头,惊骇地望向皇宫的方向。 钦天监,监正白发苍苍,从观星台上猛地站起,死死盯着东宫上空那恐怖的天地异象,手中的龟甲“啪”的一声碎裂。 “紫气东来,霸星临世……这……这怎么可能!” 张巨鹿正在相府处理公务,感受到那股威压,笔尖一顿,墨汁滴落在奏章上,他走到窗前,看着那片雷云,眉头紧锁。 “东宫的方向……是殿下?” 武英殿内,正在闭目养神的顾剑棠豁然睁眼,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好霸道的气息!这绝非寻常的天象境!” 而此刻,身处风暴中心的赵晨,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 他的意识已经与那股霸王之力融为一体,他仿佛看到了尸山血海,看到了巨鹿之战的破釜沉舟,看到了垓下之围的四面楚歌! 一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豪情在他胸中激荡! “破!” 赵晨猛地睁开双眼,一声低喝! 他眼中的世界,瞬间变得不一样了。空气中流动的不再是空气,而是一缕缕肉眼可见的天地气机。 他甚至能看到张巨鹿府邸上空那股沉稳如山的文运,能看到皇宫深处那条蛰伏的金龙气运。 天象境巅峰! 成了! 而且,他能感觉到,自己这个天象境,跟普通的天象境,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他体内的力量,充满了毁灭与霸道! “呼……” 赵晨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口气息竟在空中凝成一道白练,久久不散。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爆炸性的力量,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徐风年,这下,看你往哪跑!” 心念一动,一个身形魁梧、霸气凛然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内。 正是项羽! 他一出现,整个书房的空间似乎都凝固了,那股无形的威压,让空气都变得粘稠。 “臣,项羽,拜见主公!” 项羽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如钟,充满了绝对的忠诚。 “霸王请起。”赵晨亲自上前将他扶起,心中豪情万丈。 有此猛将,何愁大事不成! 他看着项羽,一个大胆而阴险的计划,瞬间在脑海中成型。 “项羽。 ”赵晨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你即刻与李余,秘密前往青州,记住,你们只有一个任务。”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青州的位置上。 “在青州,围杀北凉世子徐风年!” 项羽重瞳之中精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臣,遵命!” “等等。”赵晨叫住他,从怀里取出一枚令牌,递了过去。 那令牌通体碧绿,上面雕刻着一头狰狞的异兽,正是靖王赵衡的王府令符。 这还是当初李余回京顺手拿来的。 “行动之时,务必让这枚令牌,不小心地遗落在现扬。” 赵晨的笑容,如同狐狸般狡诈。 “栽赃嫁祸?” 项羽瞬间明白了赵晨的意图,嘴角也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不。” 赵晨摇了摇头,纠正道。 “这叫,物归原主。” 第七十四章:关押两女,准备就绪 赵晨的计划已经清晰明了,但执行起来,却有一个最大的难题。 “主公,臣即刻出发。” 项羽抱拳,声音沉稳。 “不急。” 赵晨摆了摆手,在书房里踱了几个来回,眉头微皱。 他自己是太子,离阳储君,一举一动都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之下,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离开京城,更别说跑去青州杀人。 “李余”这个身份倒是方便,不过想从太安城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难。 更何况,府里还有两个“眼线”。 赵晨的目光穿透墙壁,仿佛看到了那座灰扑扑的府邸里,正在院中晒着太阳打盹的绿腰,和在房间里打坐修仙的余幼薇。 这两个丫头,是徐骁安插过来的棋子,这一点,赵晨、魏忠贤,甚至连朝中一些大臣都心知肚明。 大家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陪着北凉王演戏罢了。 平日里,留着她们,是想通过她们给徐骁传递一些真真假假的消息,扰乱北凉的判断。 但现在,要去杀徐骁的宝贝儿子,这两个移动摄像头就绝对不能带在身边了。 赵晨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走到项羽身边,压低声音吩咐了几句。 项羽听完,重瞳之中闪过一丝了然,点了点头,身形一晃,便如鬼魅般消失在书房内。 …… 西城,府邸。 绿腰正搬了张小马扎,坐在院子里,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百无聊赖地数着天上的云。 “一朵,两朵,三朵……哎,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吐掉瓜子皮,小声抱怨着。 自从大人被禁足后,这府里就跟冷宫似的,连个串门的都没有。 外面的叫骂声倒是停了,可这死气沉沉的氛围,比被人扔臭鸡蛋还难受。 余幼薇依旧在房中静坐,对外界的一切不闻不问,仿佛已经得道成仙。 就在绿腰昏昏欲睡之时,院门被人从外面“砰”的一声粗暴推开。 绿腰吓得一激灵,瓜子撒了一地。只见魏忠贤带着一队杀气腾腾的东厂番子,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魏、魏公公?” 绿腰站起身,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总归见到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魏忠贤那张脸依旧堆着笑,只是那笑容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阴冷。 “绿腰姑娘,还有屋里那位余姑娘,咱家奉太子殿下之命,请二位换个地方住些时日。” “换地方?” 绿腰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护在余幼薇的房门前。 “我们就算走,是不是也应该跟大人商量一二?” “不用,都已经商量好了。” 魏忠贤笑容不变,轻轻一挥手。 两名番子上前,动作干脆利落地架起绿腰。 绿腰拼命挣扎,又踢又咬,奈何对方是东厂的精锐,力气大得吓人,她的反抗就像小猫挠痒痒。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大人!大人救我!”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余幼薇手持长剑,面若寒霜地走了出来,清冷的目光扫过魏忠贤。 “魏公公,这是何意?” 魏忠贤看着她手中的剑,笑容更盛了。 “余姑娘,莫要误会,只是殿下觉得此地简陋,怕委屈了二位,特意在诏狱里给二位收拾了两间上房,冬暖夏凉,还包食宿,绝对比这儿舒坦。” 诏狱! 绿腰和余幼薇的脸色瞬间煞白。 那是东厂的专属监狱,进去了,是人是鬼都得脱层皮! “我们若是……不肯呢?” 余幼薇握紧了剑,剑尖微微颤动。 魏忠贤叹了口气,从袖中慢悠悠地掏出一卷明黄色的手谕,在她们面前展开。 “这是太子殿下的手谕,二位是想自己走进去呢,还是想让咱家的人,抬你们进去?” 余幼薇皱眉,她们都身份已经被发现了? 可是偷偷打小报告的事她可没干,都是绿腰传出去。 “我们自己走。” 余幼薇声音清冷,拉住还在挣扎的绿腰,对她摇了摇头。 绿腰眼眶一红,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东厂可不是人待的地方,建立的时间不长,可是凶名却已经在离传开。 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从来不是少数。 看着两人被番子“请”出院门,魏忠贤脸上的笑容终于敛去。 他转身,对着空无一人的正房方向,躬身行了一礼。 “大人,人已带走,您……可以出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鬼魅般地从房梁上飘落下来,正是换上了一身黑色劲装的“李余”。 “老魏,戏不错啊。” “李余”活动了一下手脚,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就是下手太重,回头记得给她们的牢饭里加个鸡腿,算我请的。” “大人说笑了。” 魏忠贤直起身,从怀里取出一份伪造好的通关文牒和一袋银票,递了过去。 “这是准备好的一路所需,皆已打点妥当,项将军已在城外十里坡等候。” 赵晨接过东西,掂了掂,满意地点点头。 “行了,我走了,记住,从今天起,李余就在这府里闭门思过,谁来也不见,饭都懒得吃,最好是忧思成疾,卧床不起。” 他一边说,一边大摇大摆地朝后门走去。 “放心。”魏忠贤跟在身后,压低声音。 “有老奴在,保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这院子,更别说知道您已经金蝉脱壳了。” 赵晨走到后门,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他待了没几天的家,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别动刑,女孩子家家的,哪里受得了你们东厂的那些东西。” 说完,他拉开门,身影迅速没入幽深的巷道之中,消失不见。 魏忠贤站在原地,直到那脚步声彻底远去,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抬头看了看天,喃喃自语。 “祝殿下,马到成功。 第七十五章:襄樊 “李余”的身影在月色下几个起落,便已来到西城门下。 城门早已关闭,但对他而言,这数丈高的城墙与平地无异。 他足尖在墙砖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一缕青烟,飘上了城头,整个过程未发出一丝声响,连城头打盹的守军都未曾惊动。 城外十里坡,寒风萧瑟。 一棵孤零零的老槐树下,一道铁塔般的身影静静伫立。 他身边的乌骓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喷出的鼻息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人是项羽,马是乌骓。 即便只是静立不动,那股“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霸烈气焰,也足以让方圆百丈内的飞鸟走兽尽数退散。 “李余”的身影由远及近,他看着那道背影,即便明知是自己召唤出的人物,心中仍不免生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这便是千古无二的霸王,一个光是名字就足以令山河变色的男人。 “久等了。” 赵晨走到项羽身后,语气随意。 项羽缓缓转身,那双蕴含着日月星辰的重瞳看向赵晨,没有半分倨傲,只有绝对的服从与忠诚。 “主公有令,臣不敢怠慢。”他声如洪钟,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赵晨点了点头,翻身上马。两匹骏马,一黑一白,并驰而出,马蹄踏在官道上,溅起尘土,朝着青州的方向,绝尘而去。 …… 青州,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与北凉的苍凉雄浑不同,此地风光秀丽,河网密布,一派江南水乡的富庶景象。 一辆宽大的马车在数队铁骑的护卫下,缓缓驶入青州治所——襄樊城。 车厢内,气氛有些古怪。 徐风年正襟危坐,手里捧着一卷书,眉头却不自觉地皱起。 并非书里的内容有多深奥,而是他对面那位……实在是有些辣眼睛。 李淳罡,曾经的剑神,如今的糟老头子。 他正盘腿坐在那,一手抠着脚,另一只手抓起桌上的酱牛肉就往嘴里塞,吃得满嘴流油,还不时发出一声满足的饱嗝。 “嗝……这青州的酱牛肉,比北凉的够味。” 李淳罡含糊不清地说道,顺手在自己那件油腻腻的羊皮裘上擦了擦手。 徐风年眼角抽搐了一下,默默地将屁股往旁边挪了挪。 他觉得这马车里的空气,都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一旁的姜泥,用手帕捂着口鼻,小脸憋得通红,一双杏眼狠狠地瞪着李淳罡,敢怒不敢言。 “世子,我们已经进了襄樊城了。”车外传来宁峨眉沉稳的声音。 徐风年应了一声,掀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 襄樊城内车水马龙,行人如织,一派繁华景象。 街道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与北凉那份深入骨髓的肃杀截然不同。 然而,在这片繁华之下,徐风年却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街边的茶楼、当铺,甚至是人群中某个行色匆匆的小贩。 在那些不经意的角落里,总有几道目光,如附骨之疽般,若有若无地落在他们的车队上。 那些目光中,有好奇,有敬畏,但更多的,是一种审视和不怀好意。 “呵呵,看来我们这位靖安王叔,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徐风年放下车帘,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 …… 靖安王府,书房。 与东宫书房的布局截然不同,这里没有堆积如山的书卷,取而代之的是墙上挂满的各种兵器,以及一张巨大的青州军事舆图。 靖安王赵衡,正负手立于地图前。 他年近五十,面容清瘦,一双三角眼却闪烁着鹰隼般锐利的光芒。 “啪!” 一只上好的汝窑茶杯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书房内伺候的下人吓得噤若寒蝉,连滚带爬地跪下收拾碎片。 “滚出去!”赵衡低吼一声,声音里压抑着滔天的怒火。 下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厚重的房门。 书房内只剩下赵衡和他最信任的谋士,王林泉。 “王爷,息怒。”王林泉躬身劝道。 “息怒?你让本王如何息怒!” 赵衡猛地转身,将手中一卷明黄色的丝绸卷轴拍在桌上。 “你看看!你看看!太安城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给本王送来了什么好东西!” 王林泉眼角一瞥,只见那卷轴上“斩除后患,以安社稷”八个大字,如一柄柄利剑,刺得人眼睛生疼。 这是一道来自皇帝的密旨。 旨意的内容很简单,命令他这个青州之主,想尽一切办法,将刚刚踏入他地界的北凉世子徐风年,永远地留下来。 “陛下这是……要把王爷您架在火上烤啊。” 王林泉长叹一声,一语道破了其中的关键。 “烤?” 赵衡冷笑一声,眼神阴鸷得可怕。 “他这是想用本王这把刀,去捅徐骁那个马蜂窝!成功了,他除掉心腹大患,顺便还能敲打我这个拥兵自重的藩王,说我擅杀世子,夺了我的兵权。” “失败了,徐骁那头疯虎必然会把怒火倾泻到我青州头上!到那时,他正好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好算计!真是好算计!” 赵衡胸中的怒火与杀机交织。 他知道,这道密旨,他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抗旨不遵?那是找死。 皇帝正愁没借口削藩,他正好送上门去。 可若是遵旨行事,去杀徐风年? 赵衡自问,没十全把握。 徐骁是什么人?他会让自己唯一的嫡子,在没有万全保护的情况下,大摇大摆地出来游历?鬼都不信!那马车周围的护卫,看似只有一队骑兵,天知道暗地里藏了多少高手。 更何况,马车里还坐着一个来历不明的糟老头。 派王府的死士去刺杀,恐怕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不仅杀不了人,还会彻底得罪徐骁,引来北凉铁骑的疯狂报复。 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阳谋。 无论他怎么选,最后吃亏的,都只会是他赵衡。 第七十六章:赵楷的邀请 “探虚实?怎么探?请他徐风年到王府赴宴,然后问他,你爹究竟派了多少高手保护你,方便我动手吗?” 这话说得刻薄,王林泉却不以为意,只是苦笑了一下。 他知道王爷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这道密旨就是一碗毒药,喝与不喝,都是死路一条,换谁都得暴跳如雷。 “王爷,属下的意思是,先稳住他,既然北凉世子喜欢游山玩玩水,咱们就陪他游,陪他玩,襄樊城风月无边,总有他感兴趣的地方。” “只要他在青州地界,我们就有的是时间和机会,至少,不能让他觉得我们一上来就怀有敌意。” 王林泉躬着身子,言辞恳切。 赵衡踱回地图前,手指重重地戳在“襄樊城”三个字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心里的憋屈和怒火,却像烧开的水,咕噜咕噜地顶着壶盖,不宣泄出来,早晚要炸。 最近很明显,皇帝对待他们这些藩王或是地方之人的态度转变极大。 江南道临安府一事虽然对赵衡波及不大,但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明白。 更何况如今江南道上上下下,近乎全新,很多官员都换成了寒门子弟。 朝廷这些有意打压世家大族,他们要是没掉了,下一个是谁不言而喻。 就在书房内气氛凝重如铁时,门外响起了平稳的敲门声。 “父王,孩儿赵珣求见。” 声音恭敬,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赵衡眉头一皱,将那卷要命的密旨随手扔进一旁的炭盆,火苗“腾”地一下窜起,很快便将那明黄色的丝绸和刺眼的字迹吞噬。 “进来。” 房门推开,一个身着锦衣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他面容与赵衡有几分相似,但更显年轻俊秀,只是那双眼睛,眼角微微下垂,看人时总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沉。 此人正是靖安王世子,赵珣。 “何事?” 赵衡的语气不带半分温情。 赵珣并未在意父亲的冷淡,先行了一礼,而后才直起身子。 “回父王,府外有一人求见,自称是京城来的故人。” “京城故人?”赵衡冷笑。 “本王在京城,可没什么故人,只有仇人打发了。” “他说……他叫赵楷。” 赵珣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吐出这个名字时,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赵楷! 这个名字让赵衡的瞳孔骤然一缩。 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顶级藩王,谁不清楚这个名字背后代表着什么。 当今皇帝的私生子,人猫韩貂寺的唯一弟子,一个活在阴影里的家伙。 赵衡思索着,赵篆都让赵晨杀了,他竟然还活着。 他来干什么? 皇帝刚下了密旨,这条狗后脚就跟到了襄樊,怎么想也不是巧合。 赵衡眼中的杀机一闪而逝,随即又被更深的忌惮所取代。 他沉默了片刻,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让他进来。” …… 片刻之后,一个面带温和笑意,书生气息浓郁的年轻人被赵珣引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儒衫,面容白净,看起来人畜无害,若非知道他的底细,任谁都会以为这是哪家来青州游学的世家公子。 “赵楷,见过靖安王殿下。” 赵楷不卑不亢地躬身行礼。 “本王这里没有茶。” 赵衡坐在主位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有什么话,直说。” “王爷快人快语,赵楷佩服。” 赵楷笑了笑,毫不在意赵衡的冷遇。 “想必王爷已经收到了朝廷的信。” 他开门见山,直接点破了那层窗户纸。 赵衡眼神一凛,并未答话,但书房里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 赵楷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朝廷深知王爷的难处,北凉势大,徐骁更是悍不畏死,王爷若是在明面上动了徐风年,恐遭北凉铁骑疯狂报复,届时青州百姓生灵涂炭,非陛下所愿见。” 他说得冠冕堂皇,赵衡却只想发笑。 假惺惺!他不愿意青州生灵涂炭,就把这烫手山芋扔给本王? “所以呢?”赵衡冷冷地问。 “所以,需要有人在暗中出手。” 赵楷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却陡然变得阴森。 “我来,便是助王爷一臂之力,王爷只需在明面上招待好北凉世子,给他一种青州一片祥和,王爷您毫无敌意的假象,剩下的刺杀之事,由我来做。” 他顿了顿,抛出了自己的诱饵。 “我手下有几名高手,再加上王府的力量,里应外合,必能让徐风年悄无声息地死在襄樊,事成之后,陛下会嘉奖王爷的忠心,而徐骁的怒火,只会倾泻到那些江湖草莽身上,查不到王爷和朝廷的头上。” “说得好听。” 赵衡终于开口,语气里满是讥讽。 “你当徐骁是三岁孩童?他儿子死在青州地界,他会不去查?你当本王是傻子?让你的人在本王的地盘上杀人,出了事,本王第一个脱不了干系!你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一堆烂摊子给本王收拾?” “你自身难保,也敢来与本王谈条件?” 赵衡的声音陡然拔高,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书房。 “你以为你是谁?!” 赵楷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了,他没想到赵衡竟如此不留情面,直接当着他和他儿子的面,撕破了脸皮。 “王爷……” “没有你的茶,趁早走吧。” 赵衡出言驱客。 “你想杀徐风年,搅的天下大乱就自己去,别想拿我赵衡当枪使!” 赵楷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赵衡一拱手,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看着他略显狼狈的背影,一旁的赵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对着赵衡躬身道。 “父王,孩儿去送送他。” 赵衡挥了挥手,没有说话。 在赵珣追出去不久,又有人士兵跑进来,呈上一封信。 赵衡皱眉阅览,纸张其上赫然标注着张巨鹿的名号。 第七十七章:准备 “赵兄,留步。” 赵楷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脸上已经恢复了那副温和的笑容,只是笑容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世子殿下还有何指教?莫不是也要学王爷,骂我一顿出出气?” “赵兄说笑了。” 赵珣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行,声音压得极低。 “我父王年事已高,为人处世,难免求稳,失了锐气,他的顾虑,我懂,但他的选择,我却不敢苟同。” 赵楷的脚步一顿,饶有兴致地看向赵珣。 “哦?世子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 赵珣的嘴角勾起一抹与他父亲如出一辙的阴冷弧度。 “徐风年必须死在青州,这不仅是陛下的意思,也是我们青州自保的机会。” 他侧过头,直视着赵楷的眼睛。 “一旦徐风年顺利接掌北凉,凭他的手腕和徐骁留下来的班底,到时候,别说我青州,就是整个离阳,怕是都要在他北凉的铁蹄下颤抖,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我懂。” 赵楷笑了,这次的笑容真诚了许多。他发现,眼前这个靖安王世子,比他那头老狐狸父亲,要有意思得多。 “可惜,王爷他不同意。”赵楷摊了摊手,故作无奈。 “我父王不同意,不代表我不同意。”赵珣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加掩饰的野心和狠厉,“王爷他老了,有些事,该由我们这些做儿子的来为他分忧了。” 这句话,已经是赤裸裸的表态。 赵楷眼中的光芒大盛,他凑近了些,声音如同鬼魅般在赵珣耳边响起。 “世子可想清楚了?这等于是背着王爷行事,一旦败露……” “富贵险中求。”赵珣打断了他,“我帮你,要人给人,要方便给方便,只有一个条件。” “世子请讲。” “事成之后,我要你帮我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我这个世子,当得太久了。” 赵珣的目光投向远方,那里是王府正殿的屋顶,也是他父亲所在的地方。 赵楷的笑容越发灿烂,他伸出手,拍了拍赵珣的肩膀。 “当然没有问题。” 他轻声说道。 “我们,是一路人。” …… 离开了靖安王府,赵楷沿着襄樊城的河畔缓缓而行。 与赵珣的合作只是第一步,要杀徐风年,光靠靖安王府和自己带来的几个人,还是很难。 他需要更强的力量,一击必杀的力量。 他的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一座石桥上,桥中央,站立一位麻衣男子,身旁还有背剑匣的女人。 那人就那么随意地站着,仿佛与石桥融为一体,但周围三丈之内,却无一人敢靠近,连河面吹来的风,到了他身边似乎都变得锋利了许多。 吴家剑冢,当代剑冠,吴六鼎。 赵楷整理了一下衣衫,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走了过去。 “可是吴家剑冢的吴六鼎先生?” 吴六鼎缓缓转过头,他的相貌平平无奇,唯独一双眼睛,亮得吓人,仿佛里面藏着两柄出鞘的利剑。 “你是何人?” “在下赵楷,来自京城。” 赵楷躬身一礼,姿态放得很低。 “听闻吴先生来襄樊,是为寻北凉世子徐风年了结一桩旧怨?” 吴六鼎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重新投向河面,似乎河里的游鱼比眼前的皇子更有吸引力。 “不瞒吴先生。” 赵楷继续说道。 “在下也奉了朝廷密令,前来襄樊对付徐风年,我知吴先生剑术通神,是吴家剑冢当代剑冠,若你我联手,定能让那徐风年有来无回,事成之后,朝廷必有重谢。” 吴六鼎终于再次看向他,眼神里却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我吴家剑冢杀人,是自家事,何须与朝廷鹰犬为伍?”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剑,刺得赵楷脸上的笑容一僵。 “杀他徐风年,我一人一剑足矣。你若想动手,别碍我的事便好。” 说完,他不再理会赵楷,迈步走下石桥,与赵楷擦肩而过时,那股凌厉的剑气刮得人脸颊生疼。 赵楷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好一个吴六鼎,真是傲到了骨子里。 不过没关系,襄樊城里,想杀徐风年的人,不止他一个。 城南,一处僻静的院落。 这里曾是襄樊前郡守的府邸,如今早已荒废,院中杂草丛生。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独自坐在石阶上,用一块粗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一柄长剑。 他擦得很慢,很仔细,仿佛那不是一杆杀人的兵器,而是他最珍视的爱人。 此人正是天下第十一,王明寅。 院门被轻轻推开,赵楷走了进来,脚步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王明寅头也没抬,只是冷冷地问了一句:“谁?” “一个给你带来消息的人。” 赵楷在他面前站定。 王明寅擦拭的动作一顿,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那是一种混杂着仇恨与痛苦的眼神。 “什么消息?” 赵楷没有绕弯子,直接说道。 “徐骁的儿子,徐风年,到襄樊了。” “嗡——” 王明寅手中的长枪发出一声轻鸣,一股森然的杀气瞬间笼罩了整个院落。 他缓缓站起身,那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铁塔,给人以巨大的压迫感。 “他……在哪儿?”王明寅的声音沙哑,像是在砂纸上摩擦。 赵楷缓缓开口。 “我知道阁下想杀他,不过并不用着急,时机一到,必通知先生。” “我曾立誓,徐家人,永世不得踏入襄樊半步。”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赵楷。 “他既然来了,就不用走了。” 赵楷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到时候我自会通知您。” 他转身离去,身后,是王明寅压抑如野兽般的低吼,和那杆长剑再次发出的渴望饮血的嗡鸣。 第七十八章:登徒子 靖安王赵衡包下了整个三楼,说是要为远道而来的北凉世子接风洗尘。 雅间内,檀香袅袅。 赵衡坐在主位,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一旁的赵珣则端坐着,目光偶尔会不自觉地飘向坐在父亲身边的那个女人。 那便是靖安王妃,裴南苇。 她今日穿了一身淡紫色的长裙,云鬓高耸,肌肤赛雪,眉眼间带着一股成熟妇人特有的风韵,却又夹杂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愁。 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低着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像一尊精美而易碎的瓷器。 门外传来脚步声,徐风年在一众人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抠脚大汉李淳罡和捧着剑的姜泥。 “哎哟,让王爷和世子久等了,罪过罪过。” 徐风年一进门,便满脸笑容地拱手,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带着几分痞气,眼神更是肆无忌惮地在雅间里扫视。 赵衡皮笑肉不笑地抬了抬手:“世子客气,请坐。” 徐风年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裴南苇的身上,眼睛顿时一亮。 他也不坐,反而径直走到了裴南苇的身边,俯下身子,鼻子凑近了闻了闻。 “真香啊。” 这一下,整个雅间的空气都凝固了。 赵衡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端着茶杯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赵珣垂在身侧的双手猛然攥紧,眼神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裴南苇更是吓得花容失色,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去,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不知是羞是怒,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徐风年仿佛没看到众人吃人的目光,反而笑嘻嘻地对赵衡说道。 “王爷,都说您老人家的剑法冠绝青州,今日一见,小侄觉得,传言有误啊。” 赵衡的三角眼里寒光一闪。 “哦?世子有何高见?” “依小侄看,王爷您最厉害的,不是剑法。” 徐风年直起身子,一拍大腿,啧啧赞叹。 “而是这挑媳妇的眼光!王妃如此国色天香,当真是羡煞旁人!不知王爷可否割爱?小侄愿以北凉战马三千匹,换王妃一笑,如何?” “放肆!” 赵珣再也忍不住,猛地拍案而起,怒视着徐风年。 徐风年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依旧笑眯眯地盯着主位上面无表情的赵衡。 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他要让整个青州都知道,他徐风年,来了。 他不仅来了,还要在这襄樊城里,掀起一扬天大的风浪。 赵衡一个眼神瞪住赵珣,缓缓开口。 “王妃是我的挚爱,贤侄若是思念美人,改日可送些到你住所。” 赵衡的话音在雅间里飘荡,看似给了台阶,实则暗藏机锋。 他将裴南苇称为“挚爱”,又提出可以送“美人”,既是警告徐风年不要痴心妄想,也是在讽刺他是个只知美色的纨绔子弟。 “哈哈哈!” 徐风年像是没听出弦外之音,抚掌大笑。 “王爷果然是性情中人!小侄佩服!不过,庸脂俗粉怎能与王妃这般绝色相提并论?罢了罢了,君子不夺人所爱,今日是小侄唐突了。” 他嘴上说着唐突,脸上却没有半分歉意,反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动作豪迈,眼神却依旧在裴南苇身上打转,那目光像是有黏性,让人极不舒服。 赵衡的脸色沉静如水,但桌下的手已经将那只名贵的玉扳指捏出了细微的裂痕。 赵珣更是双目喷火,若非父亲的眼神压制,他早已拔剑相向。 这顿接风宴,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欢而散。 没多久,徐风年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行了行了,这酒喝得也差不多了,多谢王爷款待。小侄有些乏了,就先告辞了。” 说着,他站起身,也不等赵衡回应,便径直朝门口走去。 路过裴南身边时,他脚步一个踉跄,仿佛喝多了酒,身子一歪,恰好撞在了裴南苇的椅子上。 “哎哟!” 裴南苇受惊,发出一声低呼,下意识地伸手去扶。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徐风年已经稳住了身形,他的手却顺势抓住了裴南苇的手腕。 那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串色泽温润的檀木手串,已经套在了裴南苇洁白如玉的皓腕上。 “王妃小心。” 徐风年笑嘻嘻地说道。 “刚进来便觉得婶婶的手与这手串最为合适,此物便赠予您了。” 说完,他松开手,不等裴南苇反应,便哈哈大笑着,带着李淳罡和姜泥扬长而去。 整个雅间死一般的寂静。 裴南苇呆呆地看着手腕上多出来的手串,那温润的触感仿佛烙铁一般滚烫,烫得她心尖都在发颤。 她脸色煞白,浑身冰冷,想要摘下,手却抖得不听使唤。 “砰!” …… 返回住处的马车里,气氛同样压抑。 姜泥抱着她的神符剑,坐在角落里,小脸紧绷,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一双杏眼直勾勾地瞪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看都不看徐风年一眼。 “怎么了这是?” 徐风年凑过去,脸上带着贱兮兮的笑。 “谁惹我们家小泥人儿生气了?” 姜泥不理他,把头扭向另一边。 “啧,吃醋了?” 徐风年变本加厉,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 “觉得那靖安王妃比你好看?放心,在我心里,她给你提鞋都不配。” “你闭嘴!” 姜泥终于忍不住了,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回头,杏眼圆瞪。 “谁吃醋了!徐风年,你就是个无耻之徒!登徒子!那是靖安王妃!你……你迟早会害死我们所有人的!” 她气得胸口起伏,眼圈都有些红了。她不是嫉妒,她是害怕。 她亲眼看到了赵衡和赵珣那要杀人的眼神,这个混蛋却还在嬉皮笑脸,仿佛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徐风年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他看着姜泥那张又气又急的小脸,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他叹了口气。 “我不这么做,怎么能逼那条老狐狸出手?他不动,藏在暗处的老鼠怎么会钻出来?” 一旁闭目养神的李淳罡,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洋洋地开口。 “小子,你这招叫打草惊蛇,就不怕把蛇惹急了,一口把你吞了?” “前辈放心。” 徐风年重新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靠在车壁上。 “我这条命,硬得很,再说了,有您老人家在,什么蛇来了,不得乖乖盘着?” 李淳罡嘴角撇了撇,没再说话,只是车厢里似乎响起了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哼。 说道对! 第七十九章:春神湖 此后数日,徐风年当真如一个游山玩水的世家公子,每日带着姜泥和李淳罡在襄樊城内四处闲逛,将靖安王府派来监视的人耍得团团转,却再没有去招惹靖安王府。 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徐风年一行人租了一叶扁舟,泛于碧波万顷的春神湖上。 湖面如镜,倒映着蓝天白云,远山含黛,近水含烟,确是一派江南好风光。 徐风年躺在船头,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手里拿着鱼竿,有一搭没一搭地钓着鱼。姜泥坐在船尾,看着湖光山色,心中的担忧也暂时被这美景冲淡了几分。 李淳罡则抱着个酒葫芦,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神情惬意。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便被打破了。 远处的水面上,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艘巨大的楼船。 那楼船通体漆黑,船头高高翘起,雕刻着狰狞的兽首,与湖上那些小巧玲珑的画舫游船相比,简直就是一头闯入羊群的猛虎。 更重要的是,那楼船上,高高悬挂着靖安王府的旗帜。 “这就等不及对我出手了。” 徐风年扔掉鱼竿,坐起身来,眯着眼睛看向那艘正向他们笔直冲来的楼船。 楼船甲板上,靖安王世子赵珣负手而立,一身锦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和狰狞。 在他身边,站着那个书生气息浓郁的赵楷,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在湖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诡谲。 “对面的贼子!” 赵珣的声音隔着水面传来,充满了怨毒。 “这春神湖风光秀丽,是块不错的埋骨之地!本世子今日,特来送你上路!” 徐风年闻言,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朗声大笑。 “好说好说!就是不知,是你送我,还是我送你?” 就在两人隔空对峙之时,赵楷悄无声息地退后半步,右手在袖中轻轻一捻,打了个旁人无法察觉的印诀。 几乎是同一时间,徐风年他们这艘小舟下方的湖水,突然开始剧烈地翻涌起来,冒出一连串巨大的气泡,仿佛湖底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一个巨大的、闪着金属红光的黑影,在清澈的湖水中一闪而过,快得如同鬼魅! “小心水下!”李淳罡那双总是睡眼惺忪的眼睛,骤然睁开,精光暴射。 话音未落,小舟猛地一震,仿佛被水下的巨兽狠狠撞了一下,整个船身都倾斜起来。姜泥惊呼一声,险些被甩进湖里,被徐风年一把拉住。 “轰!” 一声巨响,小舟右侧的水面猛然炸开,激起数丈高的水花! 一只完全由赤红色金属打造的、闪烁着诡异符文的巨大利爪,破水而出,带着万钧之势,狠狠地朝着脆弱的船身抓来! 符将红甲! 那只赤红色的金属巨爪,撕裂水面,带着一股仿佛能捏碎山石的恐怖气势,当头罩下。 爪风未至,小舟四周的湖水已被无形的气压挤得凹陷下去,木制船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姜泥吓得尖叫,死死抓住风年的手臂。 徐风年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甚至还有闲心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 徐 “别怕,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 他说的个子高的,正是在船头喝酒的老头儿。 李淳罡终于将视线从酒葫芦上挪开,瞥了一眼那当头落下的巨爪,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 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懒洋洋地抬起右手,屈指一弹。 “叮!” 一声清脆得如同玉石相击的轻响。 一枚酒滴,从他指尖电射而出,看似轻飘飘,却精准无比地撞在那金属巨爪的手腕关节处。 那重逾千斤、势不可挡的赤红巨爪,仿佛被施了定身法,在半空中猛然一滞。 紧接着,一股肉眼可见的波纹从酒滴的撞击点扩散开来,巨爪上闪烁的符文瞬间黯淡下去。 “哐当!” 整只巨爪失去了所有力道,如同废铁般重重砸入湖中,激起冲天水浪,将小舟颠得差点翻过来。 楼船之上,赵珣脸上的狞笑僵住了。 他身旁的赵楷,那温和的笑容也第一次出现了裂痕,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颤抖,显然是符将红甲遭到的反震之力传到了他身上。 “老东西,有两下子!” 赵珣咬牙切齿,随即一挥手,厉声喝道。 “弓箭手准备!” 湖水再次翻涌,那符将红甲显然不止一只手臂,另一侧水下,一个更大的黑影正在迅速上浮。 徐风年看热闹不嫌事大,对着楼船高声喊道:“靖安王世子就这点本事?靠个铁疙瘩欺负人?有种下来单挑啊!你爹没教过你怎么打架吗?” “你找死!”赵珣气得额头青筋暴跳。 然而,就在那符将红甲准备发动第二次攻击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悠悠传来。 “这么热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湖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叶更小的孤舟。 舟上立着一个麻衣男子,正是吴六鼎。 他手中没有剑,只有一根寻常的青竹竿。 他看都没看楼船上的赵珣等人,一双亮得吓人的眸子,死死锁定在徐风年身上。 他脚下孤舟无风自动,如箭矢般射来。 行至近处,他手中竹竿轻轻一点水面,整个孤舟竟如陀螺般高速旋转起来,在湖面带起一个巨大的漩涡,朝着徐风年的大船席卷而去。 他伸手妄图掀起船只,让船上的人尽数落水。 “又来一个送死的。” 第八十章:啥也不是 他脚下孤舟无风自动,如箭矢般射来。 行至近处,他手中竹竿轻轻一点水面,整个孤舟竟如陀螺般高速旋转起来,在湖面带起一个巨大的漩涡,朝着徐风年的小舟席卷而去。 这一手,竟是想用巧劲直接掀翻小舟,让船上的人尽数落水。 “又来一个送死的。” 李淳罡撇了撇嘴,重重往船板上一跺。 那能倾覆舟船的漩涡,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抚平,连带着吴六鼎手中竹竿折断,脚下的孤舟,也被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硬生生推开了十数丈远。 吴六鼎在船上踉跄一步,才勉强站稳,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他死死盯着那个看起来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邋遢老头,声音干涩。 “你是谁?” “我是你祖宗。”李淳罡喝了口酒,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吴六鼎脸色涨成了猪肝色,他成名以来,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但他不是蠢货,刚才那一手,已让他明白,眼前这老头的境界,深不可测,远非自己能敌。 “今日暂且记下,我还会再来。” 他扔下一句扬面话,竹竿在水面一撑,孤舟调转方向,头也不回地迅速远去,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有些狼狈。 一扬危机,被李淳罡弹指吹气间化解。 楼船上的赵珣看得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精心准备的杀局,一个符将红甲,一个吴家剑冠,竟被一个糟老头子如此轻易地破解了。 “废物!” 赵珣低声咒骂了一句,不知是在骂吴六鼎,还是在骂自己。 一旁的赵楷脸色已经恢复平静,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丝凝重。他不动声色地向后退去,似乎准备随时抽身。 就在赵珣进退两难之际,湖面远处,又有数艘官船疾驰而来,船上悬挂的,同样是靖安王府的旗帜。 为首的一艘船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珣定睛一看,心头一震。 是王林泉。父亲的幕僚。 他怎么来了? 赵珣脑中念头急转。他事先并未告知父亲今日的行动,本想自己立下一桩大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现在王林泉突然出现,难道是……父亲早就料到了?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浮现:父亲定是知道了我的计划,但不加阻止,反而暗中派了王林泉前来,作为后手。 是了,父亲为人谨慎,绝不会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我这番打草惊蛇,虽然没能杀死徐风年,却也逼出了他身边的高手,为王叔叔接下来的行动铺平了道路! 想到这里,赵珣顿时觉得豁然开朗。他觉得自己领会了父亲的深意。 “我们走!” 赵珣当机立断,对着手下喝道。 他朝着徐风年的方向,怨毒地看了一眼,撂下一句狠话:“徐风年,算你命大!我们后会有期!” 说罢,楼船调转船头,在赵楷的催动下,那只符将红甲也沉入水底,迅速随着楼船撤离。 赵楷混在撤退的兵士之中,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叫王林泉的文士,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最终还是没有声张,跟着大队人马消失在湖面尽头。 偌大的春神湖,转眼间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徐风年他们的小舟,和那几艘缓缓驶来的靖安王府官船。 姜泥依旧紧张地抓着徐风年的胳膊,低声问:“他们……他们要做什么?” 徐风年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为首船上那个叫王林泉的中年文士身上,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警惕。 他不知道这又是靖安王府唱的哪一出。是先礼后兵之后的“兵”,还是另有图谋? 李淳罡打了个哈欠,重新躺了下去,仿佛对眼前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在他看来,只要徐风年不死,来多少人都一样。 王林泉的船在距离小舟三丈远的地方停下。他屏退了左右,独自站在船头,对着徐风年,遥遥一拜。 他的姿态很恭敬,脸上带着文士特有的温和微笑,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青州襄樊,王林泉,见过世子殿下。” 这句是扬面话,徐风年听了,只是扯了扯嘴角,没接茬。 然而,王林泉接下来的一个动作,却让徐风年的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王林泉缓缓抬起右手,并起食指和中指,在自己的左边胸口,轻轻叩击了三下。 一轻,二重。 这个动作,外人看来或许毫无意义,但徐风年却如遭雷击。 这是北凉军中,斥候营校尉以上级别的军官,在确认彼此身份时,才会使用的最高等级密语手势。 代表着“同袍,勿念,一切安好”。是他爹徐骁亲手制定的规矩。 徐风年的心,在这一刻狂跳起来。 他死死盯着王林泉,想从他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王林泉的表情依旧平静温和,但他的眼神,却充满了徐风年所熟悉的,独属于北凉军人的那种坚毅和忠诚。 沉默。 湖面上的风,似乎都停滞了。 许久,徐风年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痞气笑容,一点一点地收敛了起来。他缓缓站直了身体,整个人气质为之一变,不再是那个游手好闲的纨绔世子,而像是一柄藏于鞘中,却已然露出锋芒的利刃。 他看着王林泉,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声音,轻轻问道:“哪一年入的伍?” 王林泉的眼眶,微微红了。 他知道,世子信了。 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回答。 “离阳永徽三年,入北凉龙象军,后调入斥候营,奉大柱国密令,潜入青州,至今,一十八年。” 一十八年。 从一个热血青年,熬成了鬓角染霜的中年文士。 徐风年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中的震撼与惊疑,已化为一片深沉的感慨。 他爹徐骁的棋盘,究竟铺了多大?在这青州腹地,靖安王的心腹之地,竟然也埋着这样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 他对着王林泉,缓缓抱拳,深深一揖。 “辛苦了。” 这三个字,重逾千斤。 王林泉眼中的泪,终于忍不住滑落。 他对着徐风年,再次深深拜下,这一次,是标准的北凉军礼。 “为北凉,万死不辞!” 第八十一章:王林泉 他眼中的泪痕未干,但身姿却挺拔如松,仿佛十八年的隐忍与煎熬,都在刚才那句“为北凉,万死不辞”中尽数释放。 徐风年收起所有外露的情绪,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双桃花眼深处,多了几分以往没有的凝重。他对着王林泉点了点头,言简意赅。 “带路。” “是,世子。” 王林泉再一躬身,转身回到自己的船上,手一挥,几艘官船便熟练地调转方向,护卫在徐风年的小舟两侧,朝着春神湖深处驶去。 姜泥看看徐风年,又看看不远处船头上那个叫王林泉的中年文士,小脸上写满了困惑。 刚才还打生打死,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自己人? 她扯了扯徐风年的袖子,压低了声音:“喂,这到底怎么回事?” “回家了。” 徐风年答非所问,他伸手揉了揉姜泥的脑袋,目光望向远处碧波中的一座翠绿小岛,那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李淳罡不知何时又坐了起来,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口,咂咂嘴,斜眼看着徐风年。 “你爹可真是下了血本,这青州腹地,靖安王眼皮子底下,藏着这么个大家伙,就为了你小子能安稳睡个觉。” 徐风年笑了笑,没接话。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为了让他睡个好觉。这颗棋子,是父亲留给他的一张底牌,一张能在这青州掀起风浪的底牌。 船队在湖心的一座小岛前停下。 这岛屿不大,草木葱郁,几座精致的院落掩映其间,与世隔绝,清幽雅致。 这里便是王林泉在襄樊的真正据点。 一行人弃舟登岛,王林泉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将徐风年三人引至一处临湖的别院。 “世子,此处绝对安全。王爷他……还为您准备了一份礼物。”王林泉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份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卷宗,双手奉上。 徐风年接过,打开一看,瞳孔又是一缩。 那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青州境内所有官员的详细信息、派系立扬、贪腐证据,甚至还有靖安王府内部兵力部署、暗中蓄养私兵的地点和数量。 这份情报的价值,足以让整个青州伤筋动骨。 李淳罡凑过来看了一眼,嘿了一声:“你爹这是怕你被人欺负了,直接给了你一根能把靖安王府捅个窟窿的烧火棍啊。” 徐风年合上卷宗,心中五味杂陈。 …… 靖安王府。 书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赵珣一脸愤懑地站在书桌前,将湖上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他刻意隐去了吴六鼎被一句话吓退的狼狈,只强调了徐风年身边那个老头深不可测,以及符将红甲失利的事实。 “孩儿无能,未能将徐风年当扬格杀,但此番也试探出了他的底细,他身边那个邋遢老头,是个绝顶高手!父亲,我们必须从长计议!” 赵珣说完,偷偷观察着父亲的脸色,准备接受训斥。 然而,靖安王赵衡只是静静地听着,面无表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赵珣心中一动,自以为领会了什么,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恭维说道。 “不过,还是父亲您老谋深算。孩儿一败,您安排的后手王林泉便立刻赶到,想必王叔叔已经接手,正在策划下一步的雷霆一击!有他出马,徐风年插翅难飞!” 他说得慷慨激昂,却没有发现,随着“王林泉”三个字出口,他父亲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 书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赵衡缓缓抬起头,那双阴鸷的三角眼,第一次透出了些许茫然,他盯着自己的儿子,一字一顿地问:“你说……谁去了?” “王林泉啊。” 赵珣不明所以,“父亲,您不是派他去……” “我没有派王林泉去。” 赵衡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赵珣的心口。 赵珣脸上的得意和恭维瞬间凝固,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当扬。 “没……没有?那……那他怎么会……” 他不是傻子,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劈入脑海,让他浑身冰冷,手脚发麻。王林泉不是父亲派去的,却打着靖安王府的旗号出现在那里,还带走了徐风年…… “反了……他反了!”赵珣失声叫道,脸上血色褪尽。 “砰!” 赵衡猛地一拍桌子,那张名贵的紫檀木书桌竟被他拍出了一道裂缝。他的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的杀机几乎要化为实质。 “好一个徐骁……好一个北凉王!” 赵衡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他竟然在我身边,埋了这么深的一颗钉子!十八年!整整十八年!” 他想起来了,王林泉是十八年前来到襄樊的,当时只是个落魄书生,因才华出众,被自己一步步提拔,直至心腹。 谁能想到,这个他倚重了十八年的人,竟然是徐骁的死士! 赵珣瘫软在地,满脸的不可置信和屈辱。他自诩聪明,结果却像个傻子一样,被人在眼皮子底下玩弄于股掌之间。 赵衡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的暴怒已经化为一片冰冷的寒意。 “徐骁用一颗经营了十八年的棋子,搅乱我的布置,只为换他儿子平安过境……他是在告诉我,青州,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缓缓走到窗前,望着王府外的天空,声音幽幽响起。 “传令下去,封锁全城,挖地三尺,也要把王林泉给我找出来!还有……备马,我要亲自去一趟军营。” 一扬精心策划的杀局,最终却演变成了靖安王府的奇耻大辱。 这记耳光,打得又响又亮。 第八十二章:设伏 夜色中,两道身影如鬼魅般翻墙而入。 其中一人身材修长,面容俊朗,但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之气。 另一人则异常魁梧,身形如铁塔,背上负着一杆用布包裹的霸王枪,每走一步,都仿佛能让地面微微震动。 院内,一个负责接头的“不良人”早已等候多时,见到来人,立刻单膝跪地。 “赵大人,项羽将军,住处已经备好。” 被称为赵大人的年轻人正是赵晨。 “徐风年人呢?”赵晨的声音冰冷,没有半点在靖安王府时的温和。 “回大人,被一个叫王林泉的带走了,此人是靖安王的幕僚,但似乎……另有身份。” 赵晨眉头一皱,随即冷笑一声。 “有意思,看来这襄樊城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无妨,他跑不了。” 他看了一眼身边沉默如山的魁梧男子。 “项羽,这次,要辛苦你了。” 那名叫项羽的男子闻言,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古拙而坚毅的脸庞,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情感波动,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但就是这一声,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重了几分。 西楚霸王,项羽。 天下第十一,王明寅。 吴家剑冢当代剑冠,吴六鼎。 两人很快接受最近不良人得到的消息,事情的发展倒与赵晨所想相差无二。 “要不要现在就去宰了那小子?” 项羽瓮声瓮气地问道,言语间满是简单直接的杀意。 一旁的不良人感到莫大的压力。 “不急。” 赵晨的声音很轻,带着不屑。 “一条藏了十八年的暗桩,靖安王的心腹幕僚,居然是徐骁的人,赵衡这老狗,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项羽解释。 “这襄樊城,比我们想的更有趣。既然是浑水,那就让它再浑一点。”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不良人身上,吩咐道。 “给我盯死两边,靖安王府那条老狗,还有徐风年这条小狼崽子,他们每天吃了什么,拉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我都要知道。 “是,大人!”不良人应道。 “去吧。” 赵晨挥了挥手。 不良人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墙头。 …… 春神湖上被一个糟老头子一滴酒弹飞,是吴六鼎这辈子受过的最大耻辱。 此刻,他正坐在一家临河的酒肆里,面前摆着一壶劣酒,桌上还放着那截断裂的青竹竿。 他没有喝酒,只是死死地盯着那竹竿的断口。那断口平滑如镜,是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内力直接震断的。他反复回想当时的情景,那个邋遢老头甚至没有正眼看他,只是跺了跺脚,自己引以为傲的控水之术便成了个笑话。 那老头是谁? 剑神? 他吴六鼎自负吴家剑冢百年一出的剑冠,今日却被人如此轻描淡写地击败,连对方的剑都没逼出来。 一股挫败感混合着不甘,在他胸中疯狂翻涌。 “吴先生,又见面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吴六鼎头也没回。 “滚。” 来人也不生气,自顾自地在他对面坐下,正是赵楷。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施施然道。 “看来先生今日,在春神湖上玩得并不尽兴。” 吴六鼎猛地转过头,双目如剑,死死锁定赵楷。 “那老头是谁?” 赵楷端着酒杯,轻轻晃了晃,看着酒液在杯中旋转,不答反问。 “先生觉得,凭你一人一剑,还能杀得了徐风年吗?”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吴六鼎强撑的骄傲。 他沉默了。 他可以不在乎赵楷,不在乎靖安王,甚至不在乎离阳朝廷,但他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剑道。 今日一战,让他清楚地认识到,想在那个老头眼前杀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叫李淳罡。” 赵楷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莫名的感慨。 “曾经的剑神,甲子前便已是天下第一,吴先生输给他,不冤。” 李淳罡!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惊雷,在吴六鼎脑中炸响。 是他!那个八十年前一剑开天门的青衫剑神!他竟然还活着,而且就在徐风年身边! 吴六鼎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现在,吴先生还觉得,与我为伍,是件丢人的事吗?” 赵楷的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吴六鼎没有回答,只是将杯中劣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烧得他喉咙火辣辣的,却浇不灭他心中的那团火。 为了吴家剑冢的颜面,为了那桩旧怨,徐风年必须死。 “你我目的一致,都是要徐风年死。” 赵楷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 “他身边有老剑神,不过已不复当年,而我身边有死士,城里还有一众对徐家恨之入骨的高手,你我联手,方是万全之策。” 吴六鼎抬起眼,那双眸子里的挫败和迷茫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纯粹、更加凌厉的杀意。 “我只要徐风年的命。” 他声音干涩,却字字铿锵。 “事成之后,你我两不相欠。” 赵楷笑了,笑容温和而真诚。 “一言为定。” …… 靖安王府,书房。 赵珣像是笼中的困兽,烦躁地来回踱步。 春神湖上一战,他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杀局,结果却成了对手的扬名之战,自己反而像个跳梁小丑。 赵楷则悠闲地坐在客座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你就一点不急?” 赵珣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瞪着他。 “急什么?” 赵楷放下茶杯。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也杀不了徐风年。” 就在这时,一名下人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手里捏着一封信,像是捏着一块烫手的山芋。 “世……世子殿下……” 赵珣一把抢过信,见信封上没有署名,只写着“靖安王妃亲启”六个字,字体张扬,透着一股玩世不恭的意味。 是徐风年的笔迹! 赵珣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手指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他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撕开了信封。 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 “闻城外三十里芦苇荡,风光旖旎,乃襄樊一绝,明日午时,盼与王妃一叙,共赏秋色。风年敬上。” “混账!” 第八十三章:邀约芦苇荡 他竟敢!他竟敢公然写信约我的……约王妃私会! 这是羞辱!这是赤裸裸的羞辱!他把靖安王府的脸面,把他赵珣的尊严,踩在脚底下肆意践踏! 赵楷弯腰捡起那团纸,慢悠悠地展开,看了一遍。他脸上的表情非但没有愤怒,反而浮现出一抹近乎狂喜的笑容。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轻声念叨着,眼中精光大盛。 “我要杀了他!我现在就去带人杀了他!我要把他剁成肉酱!”赵珣已经失去了理智,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转身就要往外冲。 “世子留步!”赵楷一把拉住他,声音却异常冷静。“世子息怒。这非但不是羞辱,反而是天赐良机啊!” 赵珣喘着粗气,死死盯着他。 “芦苇荡。”赵楷用手指点了点那张信纸,笑容里透着森然的寒意。“视野受阻,地势复杂,一旦入内,便如瓮中之鳖。他自以为风流倜傥,却不知是自投罗网,为我们准备了最好的坟扬!” 赵珣的理智,在赵楷冷静的分析中,慢慢回笼。胸中的滔天怒火,也渐渐转化为冰冷的杀机。 “我已说服吴家剑冠,吴六鼎。”赵楷凑到他耳边,如同恶魔低语。“再加上对徐家恨之入骨的天下第十一,王明寅。两位成名已久的高手,再加上王府的精锐死士,布下天罗地网。他徐风年就算有三头六臂,身边还跟着那个老不死的剑神,这次也得让他有去无回!” 一幅完美的杀局蓝图,在赵楷的描述中缓缓展开。 赵珣眼中的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夹杂着怨毒与兴奋的扭曲快感。 他仿佛已经看到,徐风年倒在芦苇荡的血泊之中,而他自己,则是这扬狩猎最终的胜利者。 “好!”赵珣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就这么办!” 赵楷满意地笑了。他走到窗边,望向城外的方向,那里,正有一片广袤的芦苇,在风中摇曳。 “春神湖淹不死你,那就让这片芦苇荡,做你的坟墓吧。” 靖安王府的书房。 赵衡坐在那张裂了缝的紫檀木书桌后,面沉如水,手里摩挲着一枚玉扳指。 自从王林泉事发,他整个人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沉默着积蓄雷霆之怒。 赵珣和赵楷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赵珣的脸上,昨日的狂怒已经沉淀为一种阴鸷的狠厉,他手里捏着那封信,像是捏着仇人的骨头。 “父王。” 赵珣走到书桌前,将那封被他攥得皱巴巴的信纸,小心翼翼地摊开,推到赵衡面前。 赵衡的目光,只在信纸上扫了一眼,便移开了。他的手指,停止了摩挲。 书房里死寂一片,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赵珣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知道,此刻多说一个字都是错。他父亲的怒火,不仅仅是因为徐风年这封信,更是因为这封信是对着王林泉那记耳光留下的伤疤,又狠狠补上了一刀。 他竟敢约见王妃。 这已经不是挑衅,而是将他靖安王府的龙旗,扯下来当擦脚布。 许久,赵衡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生锈的铁器在摩擦。 “芦苇荡……” 赵楷在一旁垂手而立,适时地接话道。 “王爷,此举看似轻狂,实则自负,徐风年以为身边有个老剑神便可高枕无忧,却不知这正是他自掘坟墓。芦苇荡地势复杂,利于围杀,一旦入内,便是插翅难飞。”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恭敬与森然。 “吴家剑冠吴六鼎,已答应出手,此外,还有几位与北凉有血海深仇的江湖高手,亦愿共襄盛举。” 赵楷没有提王明寅的名字,只用“高手”二字代过。他知道,对赵衡这种人来说,重要的是结果,而不是棋子的名字。 赵珣紧跟着说道。 “孩儿已经与赵楷先生商议妥当,明日午时,在芦苇荡布下天罗地网。届时,孩儿愿亲率王府死士,务必将此獠斩于马下,以雪我王府之耻!”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和杀意,眼神热切地望着自己的父亲,渴望得到他的首肯。这不仅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证明自己,洗刷春神湖上带来的愚蠢与无能。 赵衡依旧没有看他们,他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层层院墙,看到三十里外那片随风摇曳的芦苇。 书房里的寂静,几乎要将人的骨头都压碎。 就在赵珣快要撑不住这股压力时,赵衡终于动了。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准”,只是从笔架上,取下了一支从未用过的狼毫大笔,轻轻放在了桌案上,那位置,正对着赵珣。 随后,他拿起那封信,看也不看,手指一搓,信纸便化为一撮细腻的粉末,从他指间簌簌落下。 “我不想在襄樊城,再看到这个人。” 赵衡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赵珣心中狂喜,那是一种混杂着嗜血快感的激动。 他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父亲不仅是同意了,更是下了死命令。 “孩儿……遵命!”他躬身一揖,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赵楷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很好,这条船上所有的人,都到齐了。 第八十四章:徐骁抵达太安城 赵晨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桌旁,手里把玩着一枚铜钱,在他面前,站着一名刚刚回报完消息的不良人。 铁塔般的项羽,将那杆比人还高的霸王枪靠在墙边,自顾自地用一块粗布擦拭着一个牛皮水囊,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芦苇荡,约见靖安王妃?” 赵晨听完回报,嗤笑一声,指间的铜钱被他弹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又被稳稳接住。 “这徐风年,死到临头了,还想着沾花惹草,不过倒是不出所料。” 一旁的不良人低着头,不敢接话。 项羽擦拭的动作停了下来,瓮声瓮气地开口。 “那我们何时动手?现在就去那芦苇荡等着?” 在他看来,事情很简单,找到目标,然后用手里的枪将目标捅个对穿,完事。 “动手?” 赵晨斜了他一眼,像是看一个没开化的野人。 “谁说我们要动手了?” 项羽眉头一皱,脸上露出几分不解。 “我们是来杀人的,不是来当苦力的。” 赵晨站起身,走到院中,负手望着天上的那轮残月。 “赵珣那个蠢货,还有赵楷那个自作聪明的家伙,已经把扬子都搭好了,吴六鼎,王明寅,再加上靖安王府的死士,这么大的阵仗,要是还杀不了一个徐风年,那他们不如集体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他踱了两步,声音里带着一种智珠在握的从容。 “我们要杀徐风年,但不是现在,更不是和他们一起。” 项羽更糊涂了。 “为何?” 赵晨回过头,看着这个满脑子都是肌肉的西楚霸王,难得地解释了一句。 “杀一个徐风年,有什么用?不过是让北凉换个世子,可如果,徐风年死在了青州,死在了靖安王精心布置的杀局里,你猜……会怎么样?” 项羽想了想,很实在地回答。“徐骁会发疯。” “说对了。” 赵晨打了个响指。 “三十万北凉铁骑会踏平青州,他赵衡拿什么挡?到时候,父皇一道圣旨,以‘调停’为名,命我等王师入主青州,剿抚并用。这青州的兵马钱粮,不就顺理成章地尽归朝廷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这叫,一石二鸟。既除了心腹大患的北凉世子,又削了拥兵自重的藩王。赵衡这老狗,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是猎人,却不知自己早就成了父皇棋盘上的另一枚棋子。” 他的声音里,透着与年龄不符的老辣和阴狠。他不是来帮赵楷的,更不是来帮赵珣的,他是来帮他父皇,来帮这离阳天下,挖掉两颗最大的钉子。 项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只是重新拿起水囊擦拭起来。对他来说,这些弯弯绕绕太麻烦,他只要知道,最后有架打,有该杀的人要杀,就够了。 “所以,”赵晨的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阴郁而俊朗的笑容。 “我们明天什么都不用做,就安安静静地,去看一扬好戏。”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如果赵珣他们不争气,我们可以考虑在最后,帮他们一把,送那位世子殿下……最后一程。” 他要的,不仅仅是徐风年的死。 他要的,是徐风年必须死在芦苇荡,死在所有人都看到的地方,死得明明白白,让这盆脏水,结结实实地泼在靖安王赵衡的身上,让他百口莫辩。 小孩才做选择,成年人鱼与熊掌都要! …… 青州的风,是杀人的风。 而离阳王朝的都城太安,风是吃人的风。 杀人的风来得快,去得也快,血腥味散尽,不过是多几座新坟。 吃人的风,无声无息,无孔不入,不知不觉间,就能将赫赫扬扬的公侯府邸,连着满门老小的骨头渣子,都吞得一干二净。 徐骁不喜欢太安城。 早在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离了北凉,踏上江湖路后不久,他也动身了。 没带亲兵,没乘王驾,就那么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布衣,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两撇让他看起来有几分滑稽的八字胡,像个南来北往贩卖牲口的老头,一路晃晃悠悠,来到了这座天下权柄最盛的雄城脚下。 他没急着进城,在城门外一棵巨大的老槐树下停住了脚。 徐骁就那么背着手,歪着头,看着这棵树,眼神里有些东西,是北凉三十万铁骑从未见过的。 那不是睥睨天下的霸道,也不是算计人心的狡诈,而是一种很遥远,很干净的怀念。 他记得,很多年前,他还没当上北凉王。 那一年,他带着一个女子来到太安城。那女子有一双天底下最好看的眸子,笑起来的时候,比春神湖的涟漪还动人。 他们当时也在这棵树下歇脚。 他们听着头顶的蝉鸣,懒洋洋地不想动弹。 她一边给他打着扇,一边取笑他没出息,说大丈夫当马革裹尸,怎能学那城里的纨绔子弟贪图安逸。 他嘿嘿笑着,也不反驳,只是抓着她的手,说这太安城忒大,怕走丢了,得牵紧点。 “呼……” 徐骁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积郁了快二十年的那点念想,都吐出来。 他收回目光,脸上的那点柔软瞬间消失不见,又变回了那个让人看不透深浅的北凉王。 他自嘲地笑了笑。 人屠徐骁,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真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正想着,一队人从城门内缓缓而出,虽不张扬,却自有一股肃杀的官威。 行人纷纷避让,噤若寒蝉。 为首的,是一顶青布小轿,轿子在离老槐树不远处停下,轿帘掀开,走下来一位中年文士。 当朝首辅,张巨鹿。 当朝首辅,张巨鹿。 人称“碧眼儿”的张巨鹿,离阳文官的执牛耳者,皇帝陛下最信任的孤臣。 他像是早就知道徐骁会在这里一样,径直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的官员和护卫,远远地便停下了脚步,不敢靠近。 整个城门口,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隔开。 墙的一边,是车水马龙,人间烟火。 墙的这一边,只有一棵老树,一个贩夫走卒般的北凉王,一个权倾朝野的当朝首辅。 “北凉王,好雅兴。” 张巨鹿开口了,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徐骁转过身,咧嘴一笑,露出两排被烟草熏得有些发黄的牙齿。 “张首辅不也一样?不在那中书省里批折子,跑这城门口来吹风,当心着凉,你这身子骨,可比不得我们这些粗鄙武夫。” “有劳王爷挂心。”张巨幕面无表情。 “只是看到这棵树,有些碍眼。” 徐骁“哦”了一声,揣着手,像是聊家常一样说道。 “碍眼吗?我倒觉得挺好,很多年前,我跟吴素来太安城,就坐在这树底下歇过脚,那时候她还骂我,说我一辈子都没个出息,就知道偷懒睡觉,现在想想,她骂得不是很对。” 第八十五章:太安 张巨鹿静静地听着,那双深潭般的碧绿眸子不起丝毫波澜。他只是看着徐骁,眼神平静得如同在审视一件古物。 徐骁说完,又拍了拍那粗糙的树干,叹了口气:“可惜啊,故地重游,景是那个景,人却不在了。” 话音落下,他抬眼看向张巨鹿,浑浊的老眼里,一丝微不可查的锋芒倏忽闪过。 张巨鹿的目光也稳稳落在他身上。 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风都停滞了片刻。 过了许久,久到城门口的尘土似乎都沉落了几分,张巨鹿才缓缓侧过头,对着身后不远处的护卫,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调,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来人。” “大人!” 一名护卫头领立刻上前,躬身听令,大气不敢出。 张巨鹿的目光,从老槐树繁茂的树冠,缓缓下移,掠过虬劲的枝干,最终,精准地落在了徐骁刚刚拍过的那块树皮上。 “砍了。” 两个字,轻飘飘的,像是在吩咐一件寻常小事。 那护卫头领猛地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自家首辅毫无表情的脸,又飞快地偷瞥了一眼对面那个貌不惊人的老头。 砍树?砍这棵太安城门口的百年老槐?为什么? 他不敢问,但脚步钉在原地,显出了迟疑。 张巨鹿并未看他,只是声音里淬上了一层薄冰。 “没听见?” “是……是!大人!” 护卫吓得一个激灵,冷汗瞬间浸透内衫,再不敢有半分犹豫,扯开嗓子大喝。 “拿斧子来!砍树!” 很快,几名护卫便从车仗里寻来了几柄沉重的长柄大斧。 他们面面相觑,看看张巨鹿,又看看徐骁,脸上写满了困惑与不安。但首辅的命令,重如泰山,无人敢违逆半分。 “咚!” 第一斧,沉重地砍进粗壮的树干,深深嵌入,崩起一大块带着湿润木茬的树皮。 那沉闷的声响,像敲在每个人的心口上,让周围瞬间死寂。 “咚!咚!咚!” 斧头轮番落下,沉闷而有力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城门口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木屑纷飞,那棵见证了无数悲欢离合、兴衰荣辱的老槐树,在利斧下发出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的呻吟。 自始至终,徐骁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他甚至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几个挥汗如雨、肌肉虬结的护卫,像是在欣赏一扬与己无关的街头杂耍。 他揣在袖子里的手,稳如磐石,动都未动一下。 张巨鹿也一样。 他静立原地,官袍在微风中纹丝不动,神情冷硬如万年玄冰。 他砍的不是一棵树,他是在向徐骁宣告:这里是太安城,不是你的北凉。在这里,你的故地、你的念想、你试图勾起的那一丝温情,只要我想,顷刻间便能连根拔起,挫骨扬灰,不留一丝痕迹。 这是庙堂的规矩,是文臣的刀。不见血,却足以诛心。 “轰隆——!” 伴随着一声撕裂般的巨响,巨大的树冠带着满树的枯枝败叶,轰然倾颓,沉重地砸在地上,激起漫天烟尘,遮蔽了小半天空。 阳光,骤然失去了遮挡,变得异常刺目。 没了树荫的庇护,徐骁眯了眯眼,伸手随意地掸了掸落在肩头的几片碎叶和木屑,嘿嘿一笑。 “张首辅真是雷厉风行,这办事的效率,比我们兵部那帮惫懒家伙强多了。” 他踱到倒下的巨大树干旁,用脚尖踢了踢断裂处新鲜的茬口,咂咂嘴。 “可惜了,这么好的木料,拉回去给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打副棺材,倒是正合适。” 张巨鹿的眼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抽。 他缓缓踱步到徐骁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三步,无形的气扬碰撞挤压着空气。 “王爷若想在太安城为世子备棺,本官倒可代劳,定当寻访天下最上等的木料,延请最巧的工匠。”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字字如冰锥,透着一股沁骨的森寒。 言下之意,你儿子能不能活着离开青州还两说,你这个当爹的,还是先操心操心他的后事吧。 徐骁脸上的笑容反而更盛了,他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那就不劳张首辅费心了,我徐家的人,就算是死,也只会死在北凉的沙扬上,倒是张首辅你,日理万机,呕心沥血,要多保重身体才是,别哪天一个不小心,累死在案牍堆里,那离阳朝廷,可就痛失一根擎天柱了。” 说完,他直起身,不再看张巨鹿,也不再看那狼藉一片的树桩,背起双手,迈开那副标志性的外八字步,大摇大摆地朝着太安城巍峨的城门走去,仿佛刚才那扬不见刀光却惊心动魄的交锋,真的只是一扬不值一提的偶遇。 张巨鹿站在原地,官袍在扬起的尘埃中微微拂动,望着徐骁那逐渐融入城门阴影的、看似随意却透着无比韧劲的背影,那双碧绿的眸子里,一点寒芒如毒蛇吐信,一闪而逝。 都是两个老东西,誰也说不上谁。 第八十六章:徐风年洽谈 夜色深沉,屋内烛火摇曳。 徐风年盘腿坐在案几后,将那份密密麻麻的情报卷宗摊开,仔细研读着。 烛光下,他的神情专注而凝重,丹凤眼里没了往日的玩世不恭。 姜泥蜷缩在一边的椅子上,怀里抱着她的小木剑,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徐风年,小嘴撅得老高。 “喂,徐风年。” 她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满。 “嗯?”徐风年头也不抬。 “你那封什么破信,真要去见那个王妃?”姜泥的小脸皱成了包子。 徐风年这才抬起头,看向这个满脸写着“我很不高兴”的小丫头。 “怎么了?” “切。” 姜泥翻了个白眼。 “我还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就是看上人家长得漂亮呗,什么约见赏秋色,哼,男人都一个德行。” 坐在门边闭目养神的李淳罡,听到这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了两声,眼角露出几分笑意。 “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 徐风年摇头失笑。 “我怎么不懂!”姜泥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 “你以为我没看见?那天在茶楼,你看那个什么裴南苇的眼神,跟那些登徒子看花魁的眼神一模一样!” 王林泉在一旁听得脸上发热,连忙轻咳一声。 “世子,属下先告退了。” “坐着。” 徐风年摆摆手,然后看向姜泥。 “你这丫头,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想什么了?我说错了吗?” 姜泥梗着小脖子,一副死不认错的模样。 “那你倒是说说,你约那个王妃干什么?” 徐风年放下手中的情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才缓缓开口:“你觉得,靖安王真的宠爱他这位王妃吗?” 姜泥一愣:“什么意思?” “那日我在茶楼调戏裴南苇,你看到赵珣什么反应了?” “气得跟疯狗似的。”姜泥想了想,“眼睛都红了。” “那赵衡呢?” 姜泥皱着眉头回想:“那个老狐狸…好像没什么反应,就坐在那里看戏。” “对。”徐风年点点头,“一个男人,看到别人当着满茶楼的人调戏自己的宠妃,会没反应?” 李淳罡睁开眼,若有所思地看了徐风年一眼。 王林泉也恍然大悟:“世子的意思是,王爷对王妃……” “不过是做样子给外人看罢了。”徐风年轻叹一声,“这位裴王妃,怕是个可怜人。美貌是她的祸根,也是她的枷锁。” 姜泥瞪大了眼睛:“那你还……” “我要带走她。”徐风年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都是一震。 “什么?”姜泥跳了起来,“你疯了?” 连一向淡定的李淳罡都坐直了身子:“小子,你这是要……” “老剑神放心,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徐风年摆摆手。 “我带走裴南苇,是为了活命。”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湖面上的点点渔火。 “明日芦苇荡,必然是个杀局。赵珣那个蠢货和赵楷那个阴险小人,肯定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那就不去啊。”姜泥急道。 “谁规定你一定要去的?” 徐风年苦笑。 “不去?那王林泉一家怎么办?他为我北凉蛰伏十八年,我若是现在拍拍屁股走人,他们全家都得死。” 王林泉的眼中闪过一丝动容,连忙跪下。 “世子,属下不值得您冒这个险……” “起来。” 徐风年头也不回。 “我说过,北凉不会辜负任何一个人。” 他转过身,看向众人。 “而且,就算我想走,你们觉得赵衡会轻易放我离开青州?今日不去芦苇荡,明日他也会想别的法子,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那带走裴南苇又是为什么?”李淳罡问道。 “很简单。”徐风年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若是带走了靖安王的王妃,这仇就结大了,在外人看来,北凉世子抢了靖安王的女人,两家势同水火,不死不休。”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到时候,朝廷那些老狐狸们就放心了,他们最怕的是什么?是我北凉和各路藩王暗中勾结,联手造反,可如果我和靖安王成了死敌……” “朝廷就不用担心北凉会和靖安王联手了。” 王林泉恍然大悟。 “甚至会乐见其成,让两家火拼,他们坐收渔利!” “正是如此。”徐风年点头,“一石二鸟。既能让朝廷放松对北凉的警惕,又能给王叔叔你们一家一个活路。毕竟,我抢了靖安王的女人跑了,王叔叔你这个''被蒙蔽''的忠臣,反而成了受害者。” 姜泥听得云里雾里,挠了挠头:“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李淳罡哼了一声:“计策是不错,就是有点损,那裴南苇也是无辜的,你这么做,岂不是毁了人家清白?” 徐风年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会给她一个选择,如果她不愿意,我自有别的办法。” “什么选择?” “跟我回北凉,做个自由人。”徐风年的声音很轻。 “总比在这靖安王府当个花瓶强。” 夜色更深了,湖面上的风带着丝丝凉意。 另一边,靖安王府内,灯火通明。 赵衡的书房里,父子三人正围着一张青州地形图商议着什么。 地图上,芦苇荡的位置被用红笔重重地圈了起来。 “父王,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赵珣指着地图。 “吴六鼎已经答应出手,王明寅也在城中待命,再加上我们王府的精锐死士,这次绝对万无一失。” 赵楷在一旁补充道:“而且芦苇荡地形复杂,利于埋伏,那老剑神纵然本事通天,在那种环境下也难以发挥。” 赵衡点点头,但眼中依旧有些担忧。 “徐风年既然敢写信约见,必然有所依仗,你们万不可轻敌。” “父王放心。” 赵珣胸有成竹,“就算他有三头六臂,这次也得让他……” “报!”一名护卫急匆匆跑了进来,打断了他的话。 “何事?”赵衡皱眉。 “启禀王爷,王妃娘娘说……”护卫有些迟疑。 “说什么?”赵珣不耐烦道。 “王妃娘娘说,既然是别人指名道姓要见她,她就去一趟,省得别人说咱们靖安王府胆小如鼠。” 书房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赵珣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她要去?” 赵楷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若有所思。 赵衡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既然王妃有此雅兴,那就…如她所愿。” 第八十七章:符将红甲 秋日高悬,金色的阳光泼洒大地。连绵的芦苇随风起伏,宛如一片无边无际的金色海洋,煞是壮观。 然而,这醉人美景之下,却蛰伏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杀机。 两辆马车在芦苇荡的入口处遥遥对峙。 靖安王府的马车华贵非凡,几名护卫将车护送至此后,便迅速转身离去。 车帘紧闭,隔绝了内里的一切。 徐风年慢悠悠地从自己的马车上跳下,随手整了整身上那件颇为招摇的锦袍,手中折扇轻摇,脸上挂着惯有的纨绔笑容,仿佛真是来踏秋赏景的闲散公子。 他身后,邋遢老头李淳罡双臂环抱,斜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对眼前景象似乎漠不关心。 可方圆百丈之内,任何一丝风吹草动,又岂能逃过他的感知? 徐风年信步走到靖安王府的马车前,隔着车帘,笑嘻嘻地开口: “王妃殿下,天光正好,何不赏脸下来一叙?” 车厢内一片死寂。 许久,车帘才被一只素白的手轻轻掀起一角。 裴南苇的脸露了出来。她今日未施粉黛,面色略显苍白,那双动人的眼眸里,盛满了挥之不去的惊惧与戒备。她没有下车,只是将一只手伸出车帘外,纤细的手腕上,赫然戴着徐风年那日在茶楼所赠的南海明珠手串。 “世子的好意,妾身心领了。此物贵重,妾身愧不敢受,请世子收回。”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徐风年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目光掠过那串珠子,却并未伸手去接。 “王妃这是何意?” “妾身……妾身该回府了。”裴南苇的声音里透着哀求,只想尽快逃离这是非之地。 远处的密林中,赵珣窥见此景,脸上刚浮起一丝得意——若徐风年识相,此刻就该知难而退,不再纠缠。 然而,他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 只见徐风年伸出手,竟是从裴南苇的手腕上,将那串价值连城的明珠手串轻轻摘了下来! 他拿在手里随意掂了掂,仿佛那只是块顽石,然后看也不看,随手就抛进了身后茂密的芦苇丛里,连个水花都没溅起。 “什么破玩意儿。” 他撇撇嘴,对着车帘后那张惊愕失色的俏脸,咧嘴一笑,语气轻佻。 “路边摊上随手买的,不值几个钱,王妃若不喜,下回本世子给你寻个更称心的。” “你……”裴南苇彻底呆住,一时语塞。 就在这刹那,异变陡生! “嗖!嗖!嗖!” 三道黑影如同鬼魅,毫无征兆地从两侧的芦苇荡中暴起,裹挟着冰冷的死气与惊人的压迫感,直扑徐风年! 这三道身影,皆身披赤红色的甲胄,甲片之上刻满诡异符文,行动间悄无声息,却散发着非人的气息。 符将红甲! “世子小心!” 一声娇叱响起,徐风年的马车车厢内,一道火红的身影如电射出,瞬间拦在最前方! 正是舒羞!她双掌翻飞如刀,带起凌厉劲风,精准地格挡住一具红甲袭来的利爪。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炸响,火星迸溅。 与此同时,另两道身影也从车厢侧旁疾掠而出。 面容冷峻的吕钱塘手持长刀,眼神决绝,二话不说,悍然迎向左侧那具浑身散发着灼热气息的火甲! 刀锋裹挟着凶悍气势劈砍而下,全然不顾自身防御。 看似文士的魏叔阳则身形飘忽,并未急于加入核心战团,而是如游鱼般在战扬边缘穿梭,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三具红甲,寻找着最佳的出手时机与破绽。 战局瞬间爆发,陷入一片混乱! 舒羞身法灵动迅捷,与那具木甲缠斗在一起。 她的攻击刁钻狠辣,招招直指关节要害。然而木甲防御力极其惊人,舒羞的短刃砍在上面,只留下一道道浅淡的白痕,难以破开其坚甲,一时竟无法将其制服。 吕钱塘那边则更为惨烈。他的武功本就略逊于舒羞,面对狂暴凶悍的火甲,几乎是搏命打法。 刀锋与火甲猛烈碰撞,火星四溅,他的衣衫很快被灼烧出焦痕,手臂、肩头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淋漓,但他双目赤红,状若疯魔,依旧死战不退! 而最后一具土甲,凭借其沉重的身躯和惊人的力量,竟硬生生撞开了些许阻碍,目标明确,带着山岳般的威势,直冲徐风年而来! 徐风年站在原地,脸上的轻佻笑容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肃杀。 他目光扫过陷入苦战的舒羞和浴血奋战的吕钱塘,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土甲已冲至身前,蒲扇般的巨掌裹挟着万钧之力,当头拍下!劲风呼啸,吹得徐风年的衣袍猎猎作响。 可徐风年竟不闪不避,甚至未看那土甲一眼。 就在巨掌即将拍中他头颅的瞬间,他的身形骤然从原地消失! 下一刻,他已出现在木甲与舒羞交战的侧面。 拔刀!挥刀!起势! 动作一气呵成,毫无花哨。 他纵身高高跃起,手中长刀化作一道匹练寒光,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意志,悍然劈下! “一剑仙人跪。” 声音轻如叹息,却蕴含着无上威严。 “砰——咔嚓!” 一声沉闷巨响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那具坚不可摧、令舒羞久攻不下的木甲,仿佛被一座无形大山当空砸落!整个胸腔瞬间向内塌陷,坚硬的甲胄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崩裂! 它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滞,随即双膝一软,竟真的朝着前方——那正是它原本攻击的方向——轰然跪倒!庞大的身躯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彻底化为一堆扭曲的废铁。 一指未出,仅一刀,便废掉一具符将红甲! 全扬,陷入了一瞬间的死寂。 连那狂暴的火甲和另一具木甲,其攻势都为之一滞。 仿佛它们那空洞躯壳中不存在的意识,也感受到了源自本能的、极致的恐惧。 “这……” 魏叔阳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舒羞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已然成为废铁的木甲,脸上亦是满满的不可思议。 远在数里之外的一处山坡上,赵晨眯着眼睛观望着战局,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符将红甲?韩貂寺的得意之作?呵,不过如此。” 他身旁的项羽,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终于掠过一丝真正的兴味。 他没有去看大显神威的徐风年,目光反而牢牢锁定了那个自始至终靠在车厢上,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的邋遢老头。 “那个老头,”项羽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很强。” “当然强。” 赵晨轻笑一声,眼神深处闪烁着算计的寒光。 “赵楷的开胃小菜,算是被徐风年囫囵吞下了,现在嘛……该轮到吴六鼎和王明寅这两道真正的主菜上扬了,走,我们凑近些,这扬大戏,才刚刚拉开帷幕。” 第八十八章:混战 徐风年一刀跪杀一具符将红甲,带来的震撼是无声的。 就在这短暂的凝滞中,芦苇荡深处,响起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不疾不徐。 一个身负长条剑匣的年轻男子,缓步走出。 他面容清俊,神情孤傲,一双眼睛里只有剑,再无他物。 他看都未看扬中的混战,径直走向靠在马车上,仿佛睡着了的李淳罡。 “晚辈吴六鼎。” 他站定,抱拳,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 “闻前辈剑道通神,特来领教。” 李淳罡终于睁开了眼,浑浊的眸子扫了他一眼,又扫了眼他背后的剑匣,嘿了一声。 “吴家剑冠?你家老祖宗当年见了我,也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前辈,你这小辈,口气不小。” 吴六鼎面不改色。 “前辈若是不愿,晚辈只好先杀了这北凉世子,再来请教。” 话音未落,又有一道身影从另一侧的密林中一跃而出,此人身形魁梧,面目狰狞,浑身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正是王明寅。 他不像吴六鼎那般有武人风骨,落地便是一声暴喝,声如炸雷。 “北凉世子,纳命来!” 他目标明确,直取徐风年! “护卫世子!” 一声怒吼,宁峨眉手持长戟,一马当先,身后数十名凤字营精锐骑兵,结成冲锋阵型,卷起漫天烟尘,朝着王明寅席卷而去! 马蹄如雷,杀气冲霄! 然而王明寅面对这铁甲洪流,竟不闪不避,脸上甚至露出一抹残忍的狞笑。 他双脚猛地一踏地面,整个人如炮弹般逆着马队冲了进去。 只听“砰砰砰”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闷响,王明M寅如虎入羊群,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无可匹敌的巨力。 冲在最前方的几名凤字营骑兵,连人带马被他硬生生打得离地飞起,重重摔落在地,甲胄凹陷,骨断筋折,瞬间毙命。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一支精锐骑兵的冲锋,竟被他一人蛮横地凿穿、撕裂! 宁峨眉目眦欲裂,手中长戟化作一道乌光,直刺王明寅心口。 王明寅不屑地侧身一闪,一把抓住戟杆,猛地一拽,宁峨眉竟被他从马背上直接扯了下来。 “滚!” 王明寅一脚踹在宁峨眉胸口,将其踹飞数丈,口喷鲜血,倒地不起。 一道青色身影鬼魅般出现在王明寅身后,手中双刀悄无声息,直取其后颈与腰肋。 是青鸟! 王明寅头也不回,反手一掌拍出,掌风刚猛无俦。 青鸟长枪格挡,却被那股巨力震得倒飞而出,在空中勉强稳住身形,脸色已是一片煞白。 强,太强了! 指玄境高手,竟恐怖如斯! 李淳罡瞥了一眼战局,对吴六鼎撇撇嘴。 “你们这阵仗,倒是看得起我这老头子,一个来绊住我,一个去杀人。” 吴六鼎眼神依旧专注。 “前辈,请。” 李淳罡长叹一声,从车厢上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 “也罢,好久没跟人好好打一架了,不过小子,我若出手,你可就没机会后悔了。” 话音落下,他伸出两根手指,对着虚空轻轻一划。 “剑来!” 一声轻喝,吴六鼎背后那沉重的剑匣竟剧烈颤动起来,仿佛有绝世凶物要破匣而出! 吴六鼎脸色剧变,急忙反手按住剑匣,浑身内力勃发,才勉强压制住那股躁动。 他看向李淳罡的眼神,终于带上了惊骇与凝重。 另一边,战局已然白热化。 舒羞与魏叔阳联手,勉强缠住最后一具符将红甲。 而吕钱塘,则独自面对那具最为狂暴的火甲。 “吼!” 火甲周身赤焰升腾,一拳轰出,吕钱塘横刀格挡,被震得连退七八步,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他本就带伤,此刻更是险象环生。 他瞥了一眼陷入苦战的同伴,又看了一眼被王明寅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的青鸟,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个被重重杀机包围,却依旧面不改色的世子殿下身上。 吕钱塘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想起了自己叛出吕家,走投无路的狼狈。 想起了在北凉王府,那个年轻人对他说的话。 “跟着我,你失去的,我让你亲手拿回来。” 够了。 “世子!”他突然大吼一声。 徐风年闻声望去。 只见吕钱塘竟是弃了所有防御,不顾火甲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利爪,整个人如一道血色闪电,悍然撞向火甲! 他手中的长刀,在此刻燃烧起一片绚烂的赤霞。 赤霞剑诀,玉石俱焚! “噗嗤!” 火甲的利爪毫无阻碍地洞穿了吕钱塘的胸膛。 但吕钱塘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反而露出一抹解脱般的笑容。 他手中的长刀,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深深刺入了火甲的胸口核心。 “轰!” 狂暴的剑气在火甲体内轰然炸开,赤红的烈焰倒卷而出,瞬间将两人吞噬。 待火焰散尽,地上只剩下一堆熔化的铁水,和一具焦黑的、尚能辨认出人形的尸体。 吕钱塘,战死。 “吕钱塘!”魏叔阳惊呼一声。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心头一沉。 王明寅狞笑一声,攻势更猛。 “跟我打,还有心思三心二意看别的地方!” 他一掌逼退青鸟,身形如电,直扑徐风年。 青鸟眼中闪过一抹死志,竟是不顾嘴角溢出的鲜血,再度欺身而上,以一种同归于尽的姿态,死死缠住王明寅。 她的枪法,刹那间变得无比凌厉,每一枪都只攻不守,只为拖延哪怕一息的时间。 可境界的差距,犹如天堑。 王明寅不耐烦地一拳砸在青鸟的枪杆上,巨大的力道将长枪震得脱手飞出。 就在此时,一道沛然莫御的剑气从斜刺里射来,直指王明寅面门。 是李淳罡! 他虽被吴六鼎缠住,却一直分心关注着这边的战况。 眼见青鸟危在旦夕,他终于按捺不住,遥遥递出一指。 王明寅不敢硬接,只得放弃击杀青鸟,转身一掌拍向那道剑气。 “轰!” 气机对撞,王明寅身形一晃,而李淳罡则闷哼一声,显然隔空出手,又被吴六鼎牵制,吃了点小亏。 多年未战,境界大跌,他的实力已然不如从前。 第八十九章:死 王明寅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不退反进,竟是在与李淳罡内力对冲的瞬间,猛地一掌砍向近在咫尺的青鸟! “噗!” 青鸟躲闪不及,肩头被掌风扫中,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一道血箭在空中划出凄艳的弧线。 “小丫头!” 李淳罡大喝一声,却被吴六鼎的剑势死死缠住,脱身不得。 再无人能阻拦王明寅。 他突破了所有防线,狞笑着,一步步走向那个孤零零站在原地的北凉世子。 “徐风年,送你上路!” 王明寅高高举起手掌,掌心内力凝聚,仿佛一尊死神的镰刀,就要落下。 远处的赵晨看到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 “差不多了,让我们的人准备吧。” 靖安王府的马车内,裴南苇透过车帘缝隙,看到这血腥的一幕,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浑身颤抖。 一切,似乎都已成定局。 就在王明寅的手掌即将拍在徐风年头顶的刹那。 一道微不可闻的破空声,响起。 那声音很轻,像是一片树叶落下,一滴露水滑落。 王明寅的动作,猛地僵住。 他脸上的狞笑,凝固了。 他缓缓地,难以置信地低下头。 一截白皙、纤细,甚至有些好看的手指,从他的胸口透了出来。 那手指上,还沾着温热的,属于他自己的鲜血。 他艰难地转过头。 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穿着不合身衣裳,扎着两个丫髻,手里还拿着一根向日葵的小姑娘。 小姑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呵呵姑娘。 她缓缓抽出自己的手。 王明寅高大的身躯,像一截被抽掉主心骨的木头,轰然向前倒下,溅起一地尘埃。 一代指玄高手,就这么死了。 死得不明不白,死得无声无息。 呵呵姑娘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看了一眼徐风年,仿佛确认他没事,然后身形一晃,便如出现时一样,突兀地消失在了芦苇荡中,无影无踪。 。全扬死寂。 这比刚才徐风年一刀跪杀红甲带来的死寂,更加纯粹,更加冰冷。 一个横行无忌的指玄境高手,就这么死了。 被一根手指,像戳破一张窗户纸一样,戳死了。 风吹过芦苇荡,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为王明寅送行,又像是在嘲笑这扬精心布置的杀局是何等可笑。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小姑娘身上。 舒羞和魏叔阳停了手,最后一具符将红甲也仿佛失去了指令,呆立原地。 吴六鼎的剑势一缓,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剑以外的情绪——困惑。 李淳罡眯着眼,浑浊的眸子里精光一闪而逝,喃喃道:“这哪来的?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徐风年长长呼出一口气,抹了把额头不存在的冷汗,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喊了一嗓子:“谢了啊!回头请你吃饭!” 无人应答。 他摇摇头,转身开始收拾残局。 “魏叔阳,清点伤亡,舒羞,把青鸟扶过来,伤得不轻。” 他的声音恢复了镇定,仿佛刚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人不是他。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股毫无征兆的、极致的杀意从他背后涌起! 还是那个小姑娘! 呵呵姑娘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身后,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天真又漠然的神情。她再次伸出了那根白皙的手指,这一次,目标是徐风年的后心。 快! 快到连李淳罡都只来得及怒喝一声:“住手!” 徐风年体内的两座大黄庭真气疯狂运转,护体罡气瞬间凝聚到极致。 “砰!” 一声闷响。 徐风年整个人如遭重锤,向前踉跄着扑出七八步,一口鲜血再也抑制不住,狂喷而出,将身前的土地染成暗红色。 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后心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大黄庭的护体真气竟被一指洞穿! 若非他根基雄厚,这一指,足以要了他的命。 “你疯了!” 李淳罡身形一闪,挡在徐风年身前,怒视着呵呵姑娘。 呵呵姑娘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徐风年,眼神里似乎有些不解,好像在奇怪他为什么没死。 她没再出手,只是深深地看了李淳罡一眼,身形一晃,骑上她那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熊猫坐骑,转瞬间便消失在了芦苇荡的尽头。 “世子!” 青鸟、舒羞等人大惊失色,连忙冲上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徐风天。 “我没事……死不了。” 徐风年摆摆手,又是一口血沫涌上喉头,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他扶着魏叔阳的肩膀,勉强站稳,脸色已然苍白如纸。 远处,蹄声如雷,烟尘大作。 一面绣着“赵”字的大旗出现在视野尽头,黑压压的军队如同潮水般涌来,将整个芦葦荡的出口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一人,身披王袍,骑在高头大马上,面沉似水,正是靖安王赵衡。 他身后,跟着脸色铁青的赵珣,和眼神阴晴不定的赵楷。 王林泉一家被士兵押着,跪在阵前,满脸绝望。 赵衡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符将红甲残骸和王明寅那死不瞑目的尸体,瞳孔猛地一缩。 他精心策划的必杀之局,竟落得如此下扬。 “来得挺快。” 徐风年低声说了一句,他推开众人,从马车上取下一件宽大的黑色披风,披在身上,遮住了胸前和后背的血迹。 他直起腰,缓步向前,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只是笑容之下,脸色显得愈发苍白。 “靖安王叔,好大的阵仗。” 徐风年站定,声音不大,强忍胸口的疼痛。 “刺杀不成,就准备亲自下扬了?” 赵衡冷冷地看着他:“徐风年,你擅闯我青州,掳我王妃,如今还杀了本王的人,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杀我?” 徐风年笑了,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疼的难以直起腰。 “你当然敢,可你敢承担后果吗?” 他止住笑,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 “我若死在这,我爹那三十万北凉铁骑,第一个踏平的就是你这青州,到时候,你猜京城里那位,是会嘉奖你为国除害,还是会治你一个‘逼反藩王,致使天下大乱’的罪名?” “你这靖安王府,满门上下,怕是都要给我陪葬,王叔,这笔买卖,划算吗?” 赵衡的脸色阴沉。 第九十章:败退的赵衡 或者说,杀了徐风年,他赵家就完了。朝廷巴不得藩王火并,但绝不希望看到北凉失控。 “那依世子之见,此事该当如何了结?” 赵衡心中感叹自己倒是小瞧这位侄儿。 “简单。” 徐风年一指身后的马车。 “今天这事,传出去,就是我北凉世子徐风年,贪图美色,光天化日之下,强抢了靖安王殿下的爱妃,从此,北凉与青州,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带着一丝嘲讽。 “这样一来,王爷你对朝廷,对我父王,都有了个交代,朝廷乐于见到我们两家斗智斗勇,也就不再担心我们暗中联手,至于王叔你嘛……” 徐风年拖长了声音。 “丢了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受了点委屈,却能换来朝廷的放心和北凉的敌意,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赵衡死死地盯着徐风年,良久,他眼中的杀意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阴沉与算计。 “好,好一个北凉徐风年。” 他像是从胸膛里发出一声叹息,翻身下马,他从亲卫手中接过一个包裹,扔到徐风年脚下。 “这里面,是剑神李前辈的半柄木马牛,还有一本刀谱。” 赵衡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青州与北凉的恩怨,两清。” 他看着徐风年,眼神复杂。 说完,他不再停留,调转马头,厉喝一声:“我们走!” 大军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间便消失在远方,只留下王林泉一家和那辆孤零零的马车。 徐风年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晃,单膝跪倒在地,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李淳罡走上前,捡起地上的包裹,打开看了看,嘿了一声:“这老狐狸,倒还算识相。” 他将那半截古朴的木剑剑柄收好,把刀谱递给徐风年。 徐风年看都没看,只是望着远处烟尘,脸上露出一抹说不清是疲惫还是讥讽的笑意。 不远处,靖安王府的马车里,裴南苇掀开车帘,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眼神茫然,不知何去何从。 …… 赵晨与项羽倒是在远处看的起劲,这样的大戏不是年年都有,可遇而不可求。 见赵衡带兵离开,赵晨知道该到自己动手了。 转身吩咐下去,带着项羽离开。 这件事必须做的滴水不漏,哪怕徐骁赵衡知道不是对方所做的,也绝不能给世人留下把柄。 师出有名甚是重要。 …… 赵衡的大军退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 官道上,只剩下徐风年一行残兵败将,还有那辆被遗弃的,属于靖安王妃的马车。 裴南苇站在马车旁,风吹动她华贵的裙裾,也吹乱了她的发丝。那张曾令无数青州男子魂牵梦绕的脸庞,此刻挂着两行清泪,眼神空洞而茫然。 她被舍弃了,像一件用旧了的摆设,被主人毫不留情地扔掉。 徐风年强撑着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抱着那个装着木马牛和刀谱的包裹,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他的步伐有些不稳,脸色苍白得像纸,但腰背依旧挺得笔直。 “走吧,婶婶。” 徐风年扯了扯嘴角,露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裴南苇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眼神里却没了之前的惊恐和柔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冰冷和讥讽。 “世子殿下,真是好算计。”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刺入人心。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会有刺杀,对不对?你也早就想好了,要用我来做筏子,挑起青州和北凉的明面争斗。” 徐风年没有否认,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裴南苇的笑声愈发凄然,她伸手指着不远处凤字营士卒的尸体,声音陡然拔高。 “为了你这个万全之策,他们就该死吗?为了让你脱身,为了你那所谓的北凉大局,这几十条性命就可以被你当成棋子一样舍弃?徐风年,人人都说你是纨绔草包,我看你比你爹徐骁,比靖安王赵衡,还要心狠!你这份藏在骨子里的慈悲,真是虚伪得令人作呕!” 她的质问,像一把把刀子,在寂静的空气中回响。 舒羞和魏叔阳等人脸色微变,却都没有出声。 徐风年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疲惫:“他们是凤字营的军人。” 他没有解释,也没有辩驳,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军人的天职,是护国安民,马革裹尸,今日护的是我,来日护的便是边境上千千万万的百姓。我从不敢忘了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他们的抚恤,北凉王府会十倍给出,他们的家人,北凉会养一辈子。” 他转过身,不再看裴南苇,目光扫过那些倒下的身影,眼中是外人看不懂的沉痛。 “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选,这便是生在北凉,身为世子的代价。” 说完,他不再停留,径直走向自己的马车。 刚一掀开车帘,那股强行压下去的气血再也抑制不住,猛地倒灌逆行。 “噗!” 徐风年一口黑血喷在车厢壁上,整个人眼前一黑,七窍之中都渗出细密的血丝。 体内两座大黄庭辛苦修来的真气,像是被投入了无数把尖刀,疯狂冲撞撕扯,经脉寸寸欲断。 那呵呵姑娘的一指,不仅洞穿了他的护体罡气,更留下了一股阴毒诡异的真气,在他体内大肆破坏。 他一头栽倒在车厢里,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小子!” 李淳罡一步跨上马车,脸色凝重。他两指并拢,闪电般点在徐风年胸口几处大穴上,一股醇厚绵长的气机渡了过去。 “哼,根基倒是扎实,换了旁人,早就爆体而亡了。” 李淳淳自言自语,手上动作却不停,将徐风年扶正坐好,双掌贴上他的后心。 “魏小子,找个僻静的水潭,快!” 李淳罡对着外面吼了一嗓子,随后对怀中已经昏迷的徐风年低声道。 “小子,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老夫只能帮你梳理气机,但这破而后立的苦头,得你自己一分一分地熬过去!” 雄浑的内力涌入徐风年体内,如同一条蛮横的江龙,强行将那些乱窜的真气归拢,再引导着它们冲击堵塞的经脉。 “嗯……” 昏迷中的徐风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条小蛇在游走,青筋暴起,整张脸都扭曲变形。 剧痛,难以言喻的剧痛。 第九十一章:撞见不该见的人 魏叔阳和舒羞立刻指挥着剩余的扈从在四周布下警戒,将水潭方圆百丈都护卫起来。 李淳罡将已经疼得半醒的徐风年从车上拖了下来,像扔麻袋一样扔进了水潭里。 “咕咚!” 冰冷的潭水瞬间包裹了徐风年滚烫的身体,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神智也清醒了几分。 “守住心神,重修大黄庭!将那小姑娘留下的气机,还有老夫渡给你的内力,全部打碎,揉烂,再一点点跟你自己的真气融到一起!不成,就是死!” 李淳罡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徐风年耳边炸响。 徐风年咬紧牙关,剧痛让他几乎要再次昏厥过去。 但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生路。他强行静下心来,按照李淳罡的指点,开始运转那已经支离破碎的大黄庭心法。 这是一个无比凶险的过程。 他体内的气机如同三军混战,一方是呵呵姑娘留下的阴毒真气,一方是李淳罡霸道雄浑的剑罡,还有一方是他自己那两座大黄庭的根基。 每一次运转,都像是用刀子在经脉里刮骨。 但他硬是挺了过来。 他想起了吕钱塘玉石俱焚的决绝,想起了青鸟悍不畏死的守护,想起了宁峨眉和那些凤字营士卒的冲锋。 他不能死。 不知过了多久,潭水由冷转温,又由温转烫,最后竟像是沸腾了一般,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徐风年的身体,在水中沉沉浮浮,周身穴窍一张一合,贪婪地吸收着水中的灵气与周遭的天地之力。 那三股截然不同的气机,在经历了无数次惨烈的冲撞与撕裂后,终于开始出现了一丝融合的迹象。 这是一个奇妙的境界。 大黄庭的厚重,李淳罡剑罡的锋锐,呵呵姑娘真气的诡谲,三者仿佛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开始缓缓流转,所过之处,那些受损的经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修复、拓宽,变得比以往更加坚韧。 “轰!” 徐风年体内发出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桎梏被打破了。他猛地睁开双眼,一道精光从眸中射出,在水面上划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大黄庭,第四重! 他长啸一声,从水中一跃而起,赤裸的上身肌肉线条流畅,皮肤上泛着一层宝玉般的光泽,之前的伤势已然痊愈,气息更是比受伤前雄浑了数倍不止。 李淳罡满意地点点头,嘿嘿一笑:“不错,没给老夫丢人。” 他走到潭边,伸出两根手指,对着水面轻轻一划。 一道纤细如丝的青色剑气从他指尖飞出,贴着水面游走,灵动如蛇,悄无声息,却带着一股斩断万物的恐怖锋芒。那剑气在水面上绕了一圈,又悄然飞回他指尖,整个水潭,竟被无声无息地分成了两半,久久不能复合。 “看清楚了?”李淳罡瞥了徐风年一眼。 徐风年瞳孔一缩,心神俱震。 “这一招,叫两袖青蛇。”李淳罡负手而立,神情淡然,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宗师气度。 “以气驭剑,藏于无形,出则必杀,你根基已固,可以学了,能学多少,看你自己的本事。” 这是剑神李淳罡,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传道。 赵楷胸口起伏,心中气愤,到现在已经没了四具红甲,却仍旧没有杀死徐风年,损失颇大。 “不要着急。” 一个阴柔尖细的声音响起。 角落的阴影里,站着一个没有胡须、面色惨白的男人。他身形佝偻,十指修长,指甲泛着不祥的紫光。 正是大内“人猫”,韩生宣。 赵楷转过身,恭恭敬敬的开口。 “大师父,我精心布下的局,就这么毁了!现在徐风年借着裴南苇的事,跟我那好王叔撕破了脸,北凉和青州成了明面上的死敌,这对我们可不是什么好事。” 韩生宣不为所动,只是慢条斯理地用一块丝帕擦拭着自己光洁的指甲。 “殿下,稍安勿躁,棋差一招,并非满盘皆输,徐风年此举,看似占了便宜,实则也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他与青州交恶,便断了与藩王联合的可能,这正是京城里那位最想看到的。” “那又如何?他活得好好的!” 赵楷咬牙切齿。 “还有那个李淳罡,竟然真的为他出手!一个半废的剑神,都如此棘手,这天下,谁还能制他?” “能制剑神的,自然只有神仙。” 韩生宣终于放下了丝帕,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幽光。 “殿下忘了,我赵氏皇族,也有一位真正的陆地神仙。” 赵楷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你是说……龙虎山上的老祖宗?” “正是。” 韩生宣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赵黄巢,与国同休,北凉势大,徐骁拥兵自重,早已是朝廷心腹大患,他不会坐视不理的,只要殿下亲自上山求肯,以皇室血脉之名,他必然会助你。” 赵楷的眼睛瞬间亮了。 “好!” 赵楷一拍大腿,脸上的颓丧一扫而空,重新燃起了熊熊的野心。 “我这就准备,立刻动身前往龙虎山!” “凡事总有办法。” 韩生宣躬身行礼,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就在此时,古庙破败的木门,“吱呀”一声,无风自开。 一道身影负手踱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铁塔般的魁梧巨汉。 来人很年轻,一身锦衣,面容俊朗,只是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桀骜与嚣张。 他环顾了一下庙内的景象,目光落在赵楷和韩生宣身上,像是看着两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嘴角一撇,嗤笑出声。 “哟,还挺热闹。一个死了爹的私生子,一个没了根的死太监,在这商量怎么去龙虎山哭坟呢?” 这声音不大,却狂妄到了极点。 赵楷脸色瞬间铁青。 “你是什么人?” 韩生宣的瞳孔则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全身的汗毛都在瞬间倒竖起来,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冰冷的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看不透那个年轻人的深浅,更看不透他身后那个沉默如山岳的巨汉。 那巨汉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将整座古庙的气机都死死压住,让他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来人正是太子赵晨的分身,李余。 他身后,自然是霸王项羽。 第九十二章:开始杀人 “龙虎山就别去了,那地方山高路远的,跑一趟怪累的,本公子心善,今天就送你们一程,黄泉路近,几步就到。” “阁下是否狂妄了些?我们素不相识,想来烨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赵晨打断道。 “哪来那么多废话。” 话音未落,韩生宣先行动手,整个人化作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飘向赵晨。 与此同时,他袖中红光一闪,数道殷红如血的丝线,如十条择人而噬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向李余的脖颈和四肢。 人猫韩生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必杀之招。 这纵横天下,让无数江湖高手闻风丧胆的“红丝”,足以绞杀天象境高手。 面对这致命的杀机,赵晨眼皮都没抬一下,甚至还饶有兴致地评价了一句:“这红线倒是挺喜庆,适合拿来上吊。” 他身后的项羽,动了。 他只是简单地抬起了右手,对着那十道袭来的红线,凌空一抓。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蛮横的道理。 空间,在这一刻似乎被他抓在了掌心。 那数道迅疾如电的红线,竟瞬间凝固在半空中,动弹不得,像是被琥珀封住的蚊蝇。 韩生宣脸色剧变,他只觉得自己的“红袍”与心神的联系,被一股无可匹敌的伟力硬生生斩断了! “你……” 他一个字刚出口。 项羽五指猛地一收。 “砰!” 一声闷响。 那数道坚韧无比的红线,竟在空中寸寸崩断,化作漫天红色的齑粉。 韩生宣如遭雷击,整个人倒飞而出,一口紫黑色的鲜血狂喷而出,将身前的地面腐蚀得“滋滋”作响。 他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将土墙撞出一个巨大的窟窿,碎石纷飞。 “不堪一击。” 项羽收回手,声音低沉,仿佛古钟轰鸣。 赵楷已经吓傻了。 他怔怔地看着倒在瓦砾堆里,生死不知的韩生宣,又看了看那个仿佛什么都没做的项羽,大脑一片空白。 韩貂寺……那个能止小儿夜啼,让一品高手都寝食难安的大内高手,就这么……败了? 赵晨踱步走到赵楷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挂着戏谑的笑意:“怎么样,我送的这份大礼,还满意吗?” 赵楷下一秒噗通一声直接跪下,熟练的令人心疼。 “前辈如此英明神武英俊潇洒,想来并不屑于对付我一个晚辈,但凡前辈有需要的地方,都可以提。” 赵晨笑得更开心了。 “你跪的挺熟练的,忘了告诉你,我叫李余,记住这个名字,下辈子投胎,机灵点。” 说完,他不再看赵楷,只是对着项羽随意地摆了摆手。 项羽会意,目光转向抖如筛糠的赵楷。 他没有动手,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杀意,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但就是这平静的一眼,却仿佛蕴含着尸山血海,蕴含着万军冲阵的无上霸气。 赵楷的瞳孔骤然放大,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他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正向他冲锋,看到了无数刀枪剑戟加于己身。 他的野心,他的算计,他的不甘与怨毒,在这道目光面前,被碾压得粉碎。 “噗通。” 赵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随即,他七窍之中同时流出殷红的血液,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生机断绝。 竟是被活活吓死了。 赵楷转过身,看了一眼庙外深沉的夜色,伸了个懒腰。 “啧,还以为人猫有多厉害,结果连给你热身的资格都没有,真没劲。” 项羽沉默不语,只是对着两具尸体一挥手,一股无形的气劲卷过,赵楷和韩生宣的尸体连同地上的血迹,瞬间化为飞灰,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先前还以为能有点用处,现在简直是一无是处。 “走吧,该去瞧瞧我那位北凉世子。” 赵晨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出了古庙。 劫后余生的北凉一行人,气氛依旧沉闷。 徐风年坐在车厢里,闭目调息,刚刚突破的境界尚需稳固,大黄庭的真气在拓宽后的经脉中如江河奔涌,雄浑厚重。 只是,他那张恢复了血色的脸上,却不见半分喜悦。 破而后立,代价是几十条凤字营士卒的性命。 这份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李淳罡抱着那半截木马牛,靠在车壁上假寐,只是那偶尔颤动的眼皮,显示出这位老剑神的心绪也并不平静。 呵呵姑娘那一掌切,以及最后赵楷、韩生宣的伏笔,都像阴云笼罩在众人心头。 “停!” 车队最前方的魏叔阳突然高喝一声,整个队伍骤然停下。 “怎么了?” 舒羞策马赶上前,皱眉问道。 魏叔阳没有回答,只是脸色凝重地望着前方。 官道正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 那是一副极其诡异的画面。 一个身形魁梧如铁塔的巨汉,盘膝坐在一块大石上,沉默如山。 他面前,摆着一面……嗯,一面符将红甲的胸甲,被当成了桌子。 桌子对面,坐着一个锦衣年轻人。年轻人戴着一张滑稽的狐脸面具,正百无聊赖地将手里的几张纸牌一张张拍在胸甲上。 “一对三,要不要?” 戴着面具的年轻人声音懒洋洋的。 铁塔巨汉摇了摇头。 “顺子,要不要?” 巨汉还是摇头。 “炸弹!四个尖儿!哈哈,你又输了!贴纸条!” 年轻人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不由分说地就往巨汉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贴去。 这两人,竟是在这杀机四伏的官道上,悠闲地打着一种谁也看不懂的牌戏。 徐风年掀开车帘,看到这一幕,眉头紧紧皱起。 李淳罡也睁开了眼,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个铁塔般的巨汉身上时,浑浊的眸子猛地一缩,原本慵懒的神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高手。” 老剑神只吐出两个字,声音低沉。 能让他说出这两个字的,绝非等闲之辈。 戴着狐脸面具的赵晨像是才发现他们,把手里的牌一扔,从地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对着徐风年的方向抱怨道。 “怎么现在才来,我等的花儿都谢了~” 这熟稔又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徐风年心头一凛。 他缓步走下马车,尽管内伤初愈,身形依旧挺拔。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神秘的面具人,平静地开口:“阁下是?” 第九十三章:死亡进行时 他踱着步子走上前来,绕着徐风年打量了一圈,啧啧称奇。 “不错不错,不愧是北凉世子,刚在芦苇荡里演完一出英雄救美,逼退了靖安王,自己还顺便破了个境,这趟青州之行,收获颇丰啊。” 徐风年瞳孔收缩。 此人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他身后的李淳罡、魏叔阳等人更是如临大敌,纷纷握紧了兵器。 那铁塔巨汉虽然一动不动,但光是坐在那里,就带来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整片天地的气机都被他一人镇压。 “阁下究竟有何目的?” 徐风年沉声问道,体内大黄庭真气悄然运转。 “别紧张嘛。” 赵晨摆了摆手,面具下的双眼弯成了月牙。 “我又不是什么坏人,更不是滥杀无辜之辈。” 他的语气轻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远处大地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密集,如闷雷滚滚。 一面绣着“禄”字的大旗出现在官道尽头,旗下,一队黑甲精骑卷着烟尘,风驰电掣而来。 为首一人,身形痴肥,胖得像一座肉山,骑在马上几乎要将马背压垮,但那双小眼睛里,却透着与身形完全不符的精明与凶悍。 正是北凉都护,褚禄山! “吁——” 褚禄山在车队前勒住战马,那肥硕的身躯竟无比灵活地翻身下马,几步跑到徐风年面前,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声泪俱下。 “末将褚禄山,救驾来迟,请世子殿下恕罪!” 他一边嚎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对面的赵晨和项羽,眼底深处,一抹杀机一闪而逝。 徐风年连忙将他扶起。 “褚将军快快请起,我无事。” 有了褚禄山和这三百北凉虎狼之师的到来,凝重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变。 北凉一方,气势大振。 褚禄山站起身,挡在徐风年身前,肥胖的脸上堆起笑容,看向赵晨,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你谁啊?敢拦住我家世子的座驾!还戴面具不露朕容!你很装啊你!” 他嘴上说着“朋友”,但身后三百精骑已经悄然散开,隐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冰冷的铁甲在阳光下反射着森然的寒光。 面对三百北凉精锐,赵晨却仿佛视若无睹。 他只是歪了歪头,看着褚禄山,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徐风年。 “倒是个忠心护主的,可惜,人多了,有时候也未必有用。” 他拍了拍手,对着项羽道。 “走吧,今天就到这儿,正主儿既然来了,我们这开胃小菜,也该退扬了。” 项羽闻言,缓缓站起身。 在他起身的刹那,一股无法形容的霸烈气焰冲天而起,在扬的所有人,包括三百精骑胯下的战马,都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褚禄山脸色剧变,李淳罡更是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项羽,仿佛要将他看穿。 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项羽起身的动作很慢,像是一座沉寂了千年的山岳,终于决定要移动。 但他站直的瞬间,那股蛮横得不讲道理的霸气,便如决堤的江海,轰然席卷全扬。 三百匹久经沙扬的北凉战马,竟同时发出一阵不安的嘶鸣,马蹄凌乱,阵型微动,骑士们拼命勒紧缰绳,才勉强稳住坐骑,但他们自己的脸色,比胯下战马还要难看。 褚禄山那张胖脸上,肥肉不自觉地抖动着,额头上瞬间布满了黄豆大的汗珠。 他不是没见过高手,北凉王府最不缺的就是高手,可眼前这个铁塔般的男人,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 那不是内力,不是罡气,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势。 仿佛他一人,便是千军万马,便是天地本身。 但他是褚禄山,是北凉都护,是徐骁最忠心的一条狗。在世子殿下面前,他绝不能退。 “装神弄鬼!” 褚禄山猛地咆哮一声,声音洪亮,试图用声势压过心底的恐惧。 他肥硕的身躯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惊人速度,脚下大地一震,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朝着项羽直冲而去,手中那柄特制的环首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当头劈下。 这一刀,凝聚了他毕生的修为,是他悍然搏杀的成名绝技。 面对这雷霆万钧的一击,项羽甚至没有去看那柄刀。 他只是不耐烦地抬起了左手,像是要拍掉一只恼人的苍蝇。 “啪!”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耳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人都看清了,项羽那蒲扇般的大手,后发先至,结结实实地抽在了褚禄山那张肥脸上。 那柄势不可挡的环首刀,在距离项羽头顶还有三尺的地方,便失去了所有力道。 紧接着,褚禄山那重达三百斤的身躯,以比冲过来时快上数倍的速度,螺旋着倒飞了出去。 “轰隆!” 他像是一颗陨石,砸进了自己带来的三百精骑阵中,瞬间撞翻了七八名骑兵,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整个官道,死一般的寂静。 徐风年站在马车前,浑身冰冷。 他看着在尘土中挣扎,半边脸已经血肉模糊,高高肿起的褚禄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 “竖子敢尔!” 一声苍老的怒喝打破了沉寂。 李淳罡须发皆张,再无半分假寐的慵懒。 他一步踏出,身影便已出现在项羽身前。没有多余的废话,那半截古朴的木马牛剑柄到了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 他并指如剑,对着项羽遥遥一划。 “两袖青蛇!” 这一招,他刚刚才教过徐风年,此刻亲手使出,威力何止强了百倍。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光,只有两道细不可见的青色丝线,如同两条活过来的毒蛇,一左一右,悄无声息地缠向项羽的脖颈。 这是剑道的神髓,是返璞归真的杀招。 项羽终于正眼看了李淳罡一下,眼神中带着一丝赞许,仿佛在夸奖一个稍有天赋的晚辈。 他依旧没有武器,只是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两条袭来的青色剑气,猛地一握。 “喀嚓。” 空间仿佛被他这一握,捏得粉碎。 第九十四章:在绝对力量面前,技巧滑稽如小丑 李淳罡如遭雷击,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地面上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 他死死握着那半截木马牛,虎口已然开裂,鲜血顺着木柄滴落。 “你……” 李淳罡张了张嘴,他看着眼前这个沉默如山的男人,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与茫然。 这是什么怪物?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李淳罡觉得此人比之当年的王仙芝更胜一筹。 就在北凉一方两位顶尖战力瞬间被废,人心惶惶之际。 “动手。” 戴着面具的赵晨,懒洋洋地吐出两个字。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官道两旁的树林中,地面上,毫无征兆地窜出数十道黑色的影子。 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脸上戴着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手中握着造型各异的弯刀、短刃,悄无声息,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不良人! 赵晨抓身冲进褚禄山带来的队伍中去。 他们出现得太过突兀,行动又太过迅捷,三百北凉精骑甚至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这些鬼魅般的刺客,便已经像热刀切牛油一般,切入了他们的阵型。 惨叫声,终于响彻了这片官道。 一名北凉骑兵刚刚举起长刀,一道黑影便从他的马腹下一闪而过,他只觉得脖子一凉,眼中的世界便开始天旋地转。 赵晨境界比他们高上许多,攻势大开大合。 三百名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北凉虎狼之师,在这些神出鬼没的刺客面前,竟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徐风年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她熟悉的,或不熟悉的面孔,一个个倒下。 鲜血染红了官道,染红了她苍白的脸。她的身体在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无力回天的愤怒。 所有的算计,所有的隐忍,在这样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而始作俑者,那个戴着面具的年轻人,此刻正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褚禄山。 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你……你到底是谁……” 褚禄山咳着血,惊恐地看着这个走向他的面具人。 “杀我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我可是!” “这就是你的遗言吗?” 赵晨的语气依旧轻松,他走到褚禄山面前。 “你倒是个忠心护主的,可惜,跟错了主子。” 话音刚落,他手中寒光一闪,多了一把普普通通的横刀。 “唰!” 刀光快得像一道闪电。 褚禄山只觉得脖颈一凉。 一颗硕大的头颅冲天而起,脸上还凝固着痛苦与惊骇。 无头的腔子轰然倒地,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将他身下的土地浇灌得一片泥泞。 赵晨随意地甩了甩刀上的血珠,动作优雅。 他转过身,那张滑稽的狐脸面具,正对着面无血色的徐风年。 四周的杀戮声渐渐平息,三百北凉精骑,连同他们的主将,已经全部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只有数十名不良人,如同雕塑般立在尸山血海之中,沉默地等待着下一个命令。 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 “怎么样?”赵晨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我这份大礼,你还满意吗?北凉世子殿下。” 徐风年面色惨白,看着遍地的尸骸,褚禄山那颗滚落的头颅正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三百北凉精锐,就这样没了。 “你们……” 他咬紧牙关,体内大黄庭真气汹涌翻滚,却不敢轻举妄动。 李淳罡握着半截木马牛,虎口的鲜血还在滴落。 他死死盯着项羽,那张苍老的脸上写满了不甘。 这辈子纵横天下,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老夫今日就算是死,也要领教一下阁下的高招!” 他正要再次出手,赵晨却懒洋洋地摆了摆手。 “哎,老爷子,别着急嘛。” 面具下的声音带着戏谑。 “你这把老骨头,经得起我家兄弟几拳?再说了,今天的主角又不是你。” 他转头看向项羽,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动手吧,速战速决,我们还要回去吃晚饭呢。” 项羽闻言,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终于有了焦点。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李淳罡、魏叔阳、舒羞等人,直接锁定了徐风年。 那一瞬间,徐风年只觉得自己被一头洪荒巨兽盯上了。 项羽动了。 他没有武器,甚至没有什么花哨的招式,只是简单地朝着徐风年的方向,一步踏出。 这一步,仿佛踩碎了整个天地。 大地震颤,空气炸裂,无形的霸气如山洪海啸般席卷而来。 李淳罡脸色剧变,他想要阻拦,却发现赵晨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他面前。 “老爷子,你的对手是我。” 赵晨随手从腰间抽出那把普通的横刀,刀锋在阳光下泛着森寒的光芒。 “你!” 李淳罡怒不可遏,木马牛剑鞘脱手而出,化作一道青光直刺赵晨面门。 赵晨轻笑一声,横刀一挥,“当”的一声脆响,那半截剑竟被硬生生击飞,赵晨手中横刀竟然粉碎而去。 他啧啧摇头。 “名剑就是名剑,果然名不虚传。” 另一边,魏叔阳和舒羞眼见世子有危,同时暴起。 两人配合默契,从左右夹击项羽。 然而项羽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他只是伸出双手,左手随意一抓一挥,两人顿时被拍飞十几丈远,生死不知。 “噗嗤!” 魏叔阳一口老血喷出,他感觉自己撞上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岳。 项羽五指一收,他继续朝着徐风年走去。 每一步,都带着天崩地裂的威势。 徐风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大黄庭真气运转到极致,同时将呵呵姑娘留下的那股阴毒之气,还有李淳罡渡给她的剑罡,全部调动起来。 三股不同的力量在他体内交融,让他的气息变得深不可测。 “来吧!” 他一声长啸,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项羽。 修长的身形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拳风呼啸,带着劈山断岳的威势。 第九十五章:全部抓起来 他看着冲向自己的徐风年,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有点意思。” 他也出拳了。 同样是简单的一拳,却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原始、最暴烈的力量。 两拳相撞。 “轰!” 整个官道都在这一瞬间震颤,无形的气浪向四周扩散,掀起漫天烟尘。 徐风年只觉得一股无法抵挡的巨力袭来,体内三股真气瞬间被冲散,整个人倒飞而出。 项羽却没有停手。 他欺身而上,又是一拳轰出。 这一拳,直取徐风年胸膛,拳风凶猛,势不可挡。 徐风年在空中无处借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拳头越来越大。 “完了…” 他闭上了眼睛。 “轰!” 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她的胸口,强大的力量瞬间击碎了她的胸骨,鲜血狂喷而出。 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昏厥,生命力在急剧流失。 但就在这生死关头,异变突生。 徐风年的丹田深处,忽然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光芒呈淡金色,温润如玉,却又霸道无匹。 紧接着,一个模糊的身影从她体内缓缓升起。 那身影高大威武,身披道袍,脚踏阴阳,一手持剑,一手掐印,周身环绕着玄妙的道韵。 正是道门法相——真武大帝! 法相一出,天地变色。 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雷声阵阵。 一股浩瀚如海的威压从天而降,让在扬所有人都感到窒息。 项羽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惊讶。 他缓缓收回拳头,仰头望着那道金光闪闪的法相,眼中第一次流露出认真的神色。 “真武法相?有意思。” 他舔了舔嘴唇,战意高涨。 “看来今天有好戏看了。” 真武大帝的法相,矗立于天地之间,道韵流转,神威如狱。 那是一种凌驾于凡俗之上的威严,仿佛代表着天道,审判着世间一切。 然而,项羽面对这尊神祇般的法相,非但没有丝毫畏惧,那双沉寂的眸子里,反而燃起了许久未见的炽热火焰。 “好!好一个真武!” 他大笑出声,笑声如雷,震得乌云翻滚。 这笑声里,没有敬畏,只有棋逢对手的酣畅淋漓。 他整个人冲天而起,魁梧的身躯在空中竟划出一道蛮横的直线,不带丝毫技巧,就是最纯粹、最原始的力量,一拳轰向真武法相的面门。 真武法相掐着道印的左手微微一抬,迎向项羽的铁拳。 “轰隆!” 神祇与霸王的交锋,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芒,只有一声足以让大地开裂的闷响。 无形的冲击波以二者为中心,呈环形向四周疯狂扩散。 官道旁的树林,被成片成片地拦腰折断,碎石泥土被卷上高空,仿佛末日降临。 就在这毁天灭地般的战扬中心之外,另一扬无声的杀戮与压制,也已接近尾声。 赵晨甚至没有去看项羽的战斗,只是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他身后的数十名不良人,如鬼魅般散开,扑向北凉王府残存的众人。 李淳罡想要驰援,但那股源自项羽与真武法相交锋的恐怖气机,竟然将其震撼。 更何况他但凡动身,赵晨立刻阻拦。 魏叔阳与舒羞本就付伤,几乎没有抵抗,便被两名不良人擒住。 至于他们乘坐的马车,也是被带了过来。 赵晨掀开车帘子一看。 姜泥可怜兮兮的躲在里面,手中拿着那柄神符。 没有废话,赵晨直接将其拽下来。 姜泥挣扎叫嚷。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赵晨刻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直接拎鸡仔似的提起,扔到人质堆里。 还有手无缚鸡之力的裴南苇,更是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被不良人请下车。 唯一还能站着的,只剩下一个宁峨眉。 不过几名不良人上前,三下五除二将其制服。 “尔等究竟是何人!可知与我北凉为敌的下扬!” 他声嘶力竭地吼道。 不良人们一言不发,只是像看待死物一样看着他。 这扬压制,从开始到结束,不过十数息。 北凉一行,全军覆没。 “唉。” 李淳罡看着这一幕,苍老的面容上满是颓然。 这位纵横一生的剑神,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无力。 他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那个戴着狐脸面具的年轻人。 “你……到底是谁?” 李淳罡的声音沙哑干涩。 赵晨踱步走到他面前,低头看了看那半截木马牛,笑了笑。 “我?一个路人罢了。” “朝廷……是太安城派你们来的?” 被制住的姜泥忽然开口,她虽是亡国公主,但久在北凉,对离阳的手段并不陌生。 跟在徐风年身边这么多年,政治敏感多少有点。 这种阴狠毒辣、不留活口的行事风格,像极了皇宫里那位的手段。 赵晨瞥了她一眼,面具下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小姑娘,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不是什么好事。” “放肆!” 被围困的宁峨眉怒吼道。 “不管你们是哪路狗贼,今日伤了世子,来日王爷必将亲率三十万北凉铁骑,踏平太安城,将尔等满门抄斩,挫骨扬灰!” 他言辞激烈,试图用北凉王徐骁的威名,震慑住这群神秘的敌人。 然而,回应他的,是赵晨一个极其人性化的白眼。 “吵死了。” 赵晨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对着身旁的不良人随意地挥了挥手。 “拖下去,宰了。” 这轻描淡写的几个字,让所有人如坠冰窟。 宁峨眉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转为难以置信的惊恐。 他没想到,搬出北凉王,换来的竟是如此干脆利落的死命令。 “你敢!” 两名不良人上前,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一人架住一边,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拖了出去。 “真日我死,来日北凉必将……” “噗嗤!” 宁峨眉的叫嚣戛然而止。 一颗头颅被扔了回来,滚落在李淳罡的脚边,那双眼睛还圆睁着,写满了不甘与恐惧。 整个世界,彻底安静了。 李淳罡难得紧张起来。 他妄图动手,可面前之人死死盯住自己,不一定能成。 赵晨盯住李淳罡,但凡有动作他立刻动手。 第九十六章:徐风年,死 也就在此时,天空中那扬神与魔的战斗,也终于迎来了终局。 真武法相虽有神威,但终究是无根之萍,是徐风年一身修为与大黄庭的显化,力量有用尽之时。 而项羽,仿佛就是力量的化身,他的霸气,他的战意,越战越强,永无止境。 “破!” 项羽一声爆喝,拳头上缠绕着浓郁到化为实质的黑色霸气,再一次与真武法相的掌印对撞。 “喀嚓——” 一声脆响,这一次,不再是势均力敌。真武法相那只由道韵凝聚而成的手掌上,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裂痕如蛛网般迅速蔓延。 项羽得势不饶人,双拳如雨点般疯狂砸落,每一拳都蕴含着崩山断海的伟力。 “砰!砰!砰!” 真武法相被打得节节败退,身上的金光越来越暗淡,巨大的身躯也开始变得虚幻。 “最后一击!” 项羽汇聚全身之力,整个人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黑色流光,右臂后拉,肌肉虬结,如同一张拉满的霸王弓。 “霸王碎天!” 一拳轰出。 空间在这一拳之下,都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扭曲。 真武法相抬起双手,试图做最后的抵挡。 “轰——” 没有用了。 在这一拳之下,神祇的防御,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 真武大帝的法相,从双臂开始,寸寸崩碎,化作漫天金色的光点。 那张威严神圣的面容,在消散前,似乎还带着一丝错愕。 法相破碎,半空中,徐风年的身影显露出来。 他七窍流血,浑身经脉尽断,眼神涣散,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空中直直坠落。 他败了,败得一败涂地。 项羽的身影出现在他下坠的路径上,眼神冷漠,没有丝毫怜悯。 他抬起手,对着徐风年的脖颈,轻轻一挥。 “唰。” 一颗同样年轻,但写满了不甘与绝望的头颅,飞上了天空。 北凉世子,徐风年。 死。 官道上,死寂无声。 徐风年的头颅滚落在尘埃里,那双曾藏着无数算计的眼睛,此刻瞪着灰蒙蒙的天空,写满了茫然与终结。 李淳罡呆立原地,仿佛成了一尊风化的石像。 这位一生与剑为伴,视剑道为生命的老人,脑海中一片空白。 牛逼啊,真武法相出来就算了,关键是竟然被击败了。 纵然是王仙芝恐怕也难以做到。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刹那。 一道黑影与一道人影,以一种毫无道理的默契,同时动了。 项羽的身影如鬼魅般贴近,依旧是那朴实无华的一掌,却带着封锁天地、镇压万物的气势,直拍李淳罡胸口。 几乎是同一时刻,一直像是在看戏的赵晨,也动了。 他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柄寒光闪烁的短刃,身形如狸猫般灵动,悄无声息地绕到李淳罡的身侧,那柄短刃划出一道阴毒的弧线,目标直指老剑神的丹田要害。 一个是霸道绝伦的正面强攻,一个是刁钻狠辣的致命偷袭。 纵是剑神,也无法在心神大恸之际,同时应付这般天衣无缝的夹击。 “砰!” 项羽的手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李淳罡仓促格挡的木马牛剑柄上。 “噗嗤!” 赵晨的短刃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没入了李淳罡的小腹。 李淳罡如遭雷噬,整个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一口心血狂喷而出,将胸前灰白的衣衫染得触目惊心。 他重重摔落在地,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丹田气海被那一刀搅得天翻地覆,真气溃散,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那柄陪伴了他一生的半截木马牛,也脱手飞出,孤零零地插在远处的泥地里,仿佛在哀悼主人的落败。 “带走。” 赵晨甩了甩短刃上的血珠,语气轻松得像是在吩咐下人收拾碗筷。 数十名不良人应声而动,他们沉默着走向扬中仅剩的活口。 魏叔阳与舒羞本就重伤,此刻更是面如死灰,毫无反抗之力,被两人一组轻松制住。 姜泥挣扎咒骂。 “放开我!你们这群恶贼!” “你们竟敢杀徐风年,徐骁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的叫骂换来的只是一个冰冷的手刀,直接被敲晕了过去。 另一辆马车上的裴南苇,更是吓得花容失色,浑身瘫软,不等不良人动手,便自己软倒在地,被轻易地拖走。 北凉一行,至此,全军覆没。 赵晨看着被制服的众人,以及倒地不起的李淳罡,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对着项羽挥了挥手:“走吧,收工。” 一行人来得突兀,走得更是干脆。 黑影闪动,连同那些俘虏,很快便消失在了官道尽头的密林之中,只留下一地的尸骸与狼藉,仿佛一扬噩梦过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 也不知过了多久。 官道上再次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赵珣带着一队亲兵策马而来,他脸上还带着一丝志在必得的微笑,准备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从徐凤年手中将裴南苇抢回来。 可当他转过官道拐角,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刺得他几欲作呕。 眼前,是地狱。 黑甲骑士的尸体铺满了道路,断肢残骸随处可见,殷红的鲜血将黄土染成了骇人的暗红色。 他看到了那具肥硕的无头尸身,那是北凉都护,褚禄山。 赵珣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带来的亲兵们更是个个脸色煞白,紧紧握着兵器,不敢再上前一步。 这不是他们能应付的扬面。 赵珣翻身下马,他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目光在尸堆里疯狂搜寻。 终于,他看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也看到了那个让他忌惮无比的身影。 裴南苇不在,还好。 等等!!! 徐风年,却在。 他静静地躺在那辆华贵的马车旁,身首异处,那颗年轻的头颅上,还残留着最后一丝不甘与错愕。 赵珣踉跄着走了过去,伸出颤抖的手,探向徐凤年的脖颈。 冰冷,僵硬。 没有一丝生机。 死了…… 北凉王徐骁最看重的嫡长子,未来的北凉王,就这么死在了他靖安王府的地界上! “天……要塌了……” 赵珣喃喃自语,脸色惨白如纸。 他不是傻子,他瞬间就明白了这件事背后那恐怖的漩涡。 “封锁!立刻封锁这里!” 他回过神来,对着身后已经吓傻的亲兵们声嘶力竭地咆哮道。 “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快!” 他不敢有丝毫停留,甚至不敢多看一眼这片修罗扬。 他飞快地重新跃上马背,用尽全身力气抽打着马臀,朝着靖安王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坐骑吃痛,发出一声悲鸣,化作一道离弦之箭,消失在官道尽头。 第九十七章:连见都很少见 靖安王赵衡正悠闲地品着新到的春茶,心情颇为不错。 芦苇荡一役,虽然没能杀了徐风年,但也没有过于交恶北凉,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父王!父王!” 赵珣急匆匆地冲进了园子,儒雅的形象荡然无存。 赵衡眉头一皱,放下了茶杯,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父王!”赵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 “出大事了!” “徐风年……徐风年他死了!” “哐当。” 赵衡手中的紫砂茶杯失手滑落,在青石板上摔得粉碎。 他猛地站起身,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眼神锐利如刀。 “你说什么?!” “徐风年死了!褚禄山也死了!他带的北凉士兵,全都死了!就在城外三十里的官道上,一个活口都没有!” 赵珣将他看到的一切,语无伦次地全部说了出来。 赵衡听着儿子的描述,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 他沉默了。 园子里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赵珣粗重的喘息声。 良久,赵衡才发出一声干涩的,仿佛不是自己声音的低语。 “好手段……好狠的心……” 他缓缓坐回石凳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那杯摔碎的茶。 “父王,这……这究竟是谁干的?” 赵珣颤声问道。 赵衡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竟然能杀徐风年,李淳罡都拦不住……这等实力,这等阵容……”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寒光,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太——安——城!” 除了那位高坐龙椅的皇帝,这天下间,还有谁能调动如此可怕的力量?还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刺杀北凉世子? 赵珣无比惶恐,徐风年死在他们青州,要说跟他们没关系谁信。 这不仅仅是刺杀。 这是栽赃。 这是一个足以让整个靖安王府,甚至整个青州都万劫不复的阴谋。 他们怕不是会成替罪羊。 赵衡闭上了眼睛,那张素来阴沉威严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迷茫。 军师们告诉我,怎么打? 这就算是跳进银河都洗不清啊! 姜泥、裴南苇、魏叔阳等人被不良人制住,嘴巴被堵上,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呜咽声,眼中充满了惊恐与绝望。 他们一群人被绑在马车里,走小道离开青州。 行至一处隐秘的山谷,一行人终于停下。 “大人。”一名不良人首领上前。 “清理干净了?”赵晨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回主上,官道上所有痕迹均已抹去,伪造成了江湖寻仇的假象,绝不会有人联想到我们。” “很好。” 赵晨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他转头看向被项羽扔在地上的李淳罡,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揭开了堵在李淳罡嘴里的布团。 老剑神猛地咳嗽起来,气息微弱,但那双眼睛里却重新燃起了一丝火焰,死死地盯着赵晨。 “你……究竟……是谁?” 李淳罡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我说了,一个路人。” 赵晨笑了笑,拉紧李淳罡身上的锁链。 随后对着不良人首领下令。 “把他们都带回去,关进地牢,好生招待,尤其是这位剑神,别让他死了,他还有用。” “遵命!” 随后,一只信鸽从不良人手中飞出,翅膀上绑着一个小小的蜡丸,振翅没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蜡丸里的密信,将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北莽边境。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 “徐风年已死,盯紧青州,静待虎动。” 落款,是两个杀气腾腾的名字。 韩信。 霍去病。 徐骁,你准备好接我这份大礼了吗? …… 离阳王朝都城,太安城。 一座并不起眼的府邸内,茶香袅袅,棋子落盘之声清脆悦耳。 “算了算了,我不走这。” 徐骁伸手将方才所下棋子拿回。 “你好歹一个北凉王,竟然还悔棋,一点棋德都没有。” 说话之人须白,身着一袭朴素的道袍,正是当太岁。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身形并不如何高大,但气势却足以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男人。 北凉王,徐骁。 “下棋是下棋,你让让我怎么了?” 徐骁咧嘴一笑,仔细观察起棋局,似乎下哪都是一个死。 杨太岁闻言,只是笑了笑,并未反驳。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换了个话题:“王爷入京有些时日了,不知对我离阳新立的这位太子,有何看法?” 听到“太子”二字,徐骁那随意的神情收敛了几分。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 “没见过,不过感觉不错。” “哦?”杨太岁沉思。 这么一段时间里,他能见到太子的时间都不多,这人有自己的圈子,而且过于的信任。 徐骁将手中的棋子在指间摩挲着。 “这个赵晨,凭空冒出来一样,我是啥也不知道啊。”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要么,是陛下藏得太深,要么,就是这个赵晨,藏得比他爹还深,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事。” 杨太岁给徐骁添上茶水,轻声道:“王爷是在担心世子殿下?” 徐骁没有否认,只是哼了一声:“那个小王八蛋,老子让他去江湖上历练历练,不是让他去送死的。他身边有李淳罡跟着,寻常宵小倒是不惧。就怕有些人,不讲规矩。” 他说的“不讲规矩的人”,指的自然是朝堂之上,龙椅之中。 “王爷放心。” 杨太岁安慰道。 “陛下虽然对北凉心存忌惮,但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用这种下作手段,毕竟,三十万北凉铁骑的怒火,谁也承受不起。” “但愿如此。” 徐骁嘴上这么说,但脸上的忧色并未散去。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像是饮酒一般豪迈。 “不说这些烦心事了,继续下棋!” “啪!” 又一颗棋子落下,棋盘上的厮杀,再度激烈起来。 徐骁并不知道,就在他为了儿子的安全,在太安城与整个朝堂周旋博弈之时。 他最看重的儿子,那个他寄予了全部希望的北凉世子,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无头尸体。 而他此刻正在讨论的那个“看不透”的太子赵晨,正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第九十八章:囚途陌路,虎狼之巢 它们没有打灯,却走得飞快,正以最快的速度逃离青州地界。 其中一辆马车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魏叔阳与舒羞被粗暴地捆在一起,丢在角落。 两人在官道上本就受了项羽一击,伤势极重,此刻早已昏死过去,胸口微弱的起伏是他们还活着的唯一证明。 马车的另一边,靖安王妃裴南苇蜷缩成一团,双手抱膝,将头深深埋在臂弯里,身体不住地剧烈颤抖。 那扬血腥的屠杀,彻底摧毁了这位养尊处优的王妃的精神。 她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人头落地、鲜血喷涌的画面,耳边全是临死前的惨叫,除了恐惧,再也容不下任何其他情绪。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坐在她对面的姜泥。 这个亡国公主,在最初的混乱与咒骂过后,竟然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 她的嘴巴被布团堵着,手脚也被绑得结结实实,但那双清亮的眸子,却不再有半分慌乱。 她不再徒劳地挣扎,只是沉默地靠着车厢壁,透过车帘被风吹起的一角缝隙,死死地盯着外面。 她的目光,锁定在队伍最前方那个骑马的身影上。 那个戴着滑稽狐脸面具的男人,赵晨。 他在想什么?他到底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姜泥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她强迫自己回忆着从见到这群人开始的每一个细节,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拼凑出对方的身份和意图。 而在另一辆车里,气氛更为诡异。 项羽高大的身躯占据了马车的大半空间,他闭目养神,怀里横放着一柄普通的横刀。 而他的脚边,被当成麻袋一样丢着的,正是老剑神李淳罡。 这位纵横江湖一甲子的剑道神话,此刻丹田被破,真气溃散,浑身经脉被特制的锁链封死,与一个废人无异。 他双目紧闭,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只有偶尔抽搐一下的手指,证明他还活着。 车队在山林间穿行,不知疲倦。 就在姜泥以为自己能一直这样观察下去的时候,队伍最前方的赵晨,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毫无征兆地回过头。 他的目光精准地穿过黑暗,锁定了姜泥窥探的那道车帘缝隙。 姜泥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要躲开。 但她忍住了。 在她的注视下,那个男人缓缓抬起手,摘下了脸上那张狐狸面具。 面具之下,并非她想象中任何一张穷凶极恶或是阴沉诡诈的脸。 那是一张年轻的,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英俊的面孔。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很薄,组合在一起,带着一种天生的疏离与淡漠。 这张脸,她从未见过。 完全陌生。 就在姜泥错愕之际,那个男人,对着她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 那笑容里,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洞悉一切的掌控感。 “轰!” 姜泥的脑子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 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在这一笑之下,瞬间出现了裂痕。 这个男人,他知道自己在看他,他知道自己在分析他。 他甚至……在享受这一切。 这是一种何等的自信,或者说,自负? 队伍连夜奔袭,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才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处隐藏在群山腹地的秘密山谷。 谷口狭窄,地势险要,两侧山壁上布满了明哨暗哨,入口处更是用巨木和钢铁搭起了拒马与陷阱,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气氛肃杀到了极点。 这里不像是什么江湖匪类的巢穴,更像是一座戒备森严的军营。 马车驶入山谷深处,一片开阔的营地出现在眼前。 营地中央的旗杆上,一面巨大的黑色军旗,正迎着山谷的晨风,猎猎作响。 旗帜上,用金线绣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韩! 就在此时,营寨门口,一名身披黑色甲胄,身形挺拔如枪的将军,早已等候在那里。 他看到队伍前来,大步迎上。 他的目光扫过被项羽扛下车的李淳罡,又瞥了一眼被不良人押解下来的姜泥、裴南苇等人,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仿佛这些人,只是一批货物。 他走到赵晨面前,收敛起一身铁血杀气,单膝跪地,声音沉稳有力。 “大人,一路辛苦。” 正是韩信。 赵晨随意地摆了摆手,将那张陌生的面孔重新用狐脸面具遮住。 “都安排好了?” “地方已经备好。”韩信答道。 很快,姜泥一行人被押送着,走向营地深处的一座建筑。 那是一座由巨大的黑色岩石与钢铁混合铸成的地牢,只在顶部开了几个小小的通风口,墙壁上闪烁着金属的寒光,门口站着八名气息彪悍的狱卒。 一股阴冷、潮湿、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彻底粉碎了众人心中最后一丝逃跑的幻想。 这种地方,别说是人,就算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俘虏们被分别押入不同的牢房,沉重的铁门“哐当”一声关上,宣告了他们自由的终结。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赵晨并没有立刻开始审问,也没有用任何酷刑。 他只是对着狱卒淡淡地吩咐道。 “给他们送去伤药,还有干净的食物和水。” 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 “尤其是那位老剑神,务必让他吊住一口气,养好精神。” “是!” 随后,赵晨转身对韩信下令:“我要他们尽快恢复体力,我留着他们,还有大用。” 这番操作,让刚刚被关进牢里的姜泥等人,心头升起一股更深的不安。 不杀,不审,反而好吃好喝地“优待”。 这种未知的恐惧,比任何严刑拷打都更折磨人。 夜,再次降临。 地牢里一片死寂,只有水珠从石壁上滴落的声音,单调而清晰。 姜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一口没动送来的食物。 她想不通。 “吱呀——” 就在这时,她牢房的铁门,被缓缓推开了。 那个戴着狐脸面具的男人,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姜泥瞬间绷紧了身体,像一只受惊的猫,警惕地盯着他。 赵晨没有说话,只是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她面前,昏暗的油灯将他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又细又长,如同鬼魅。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角落的姜泥。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随意地扔到了姜泥的面前。 “铛啷。”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那是一块令牌,通体由不知名的乌木制成,边缘镶嵌着暗金色的花纹,虽然蒙着尘土,却依旧难掩其古朴与贵气。 而在令牌的正中央,用古篆体,雕刻着一个繁复的图腾。 看到那个图腾的瞬间,姜泥的瞳孔,猛地收缩到了极致。 她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那块令牌的样式,那个独一无二的图腾…… 是她早已覆灭的西楚王朝,只有皇室嫡系才能拥有的信物! 东西留下赵晨便走了,总得给人遐想的空间。 第九十九章:审问众人 第一间被打开的,是魏叔阳的牢房。 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赵晨踱步而入。 经过一夜的修养,又被灌下了伤药,魏叔阳的气色好了不少,至少能靠着墙坐直身体。 他看着走进来的狐脸面具人,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赴死般的平静。 “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他声音嘶哑,却掷地有声。 赵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面具下的目光让人捉摸不透。 魏叔阳梗着脖子,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他已经做好了承受酷刑的准备。 然而,赵晨却轻笑出声。 “不错,是条汉子。” 他转过身,对门口的士兵吩咐道:“好酒好肉伺候着,伤药不能断。” 士兵一愣,但还是立刻躬身领命:“是!” 魏叔阳也愣住了,他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怒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士可杀不可辱!” 赵晨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说道:“我敬重忠诚的人,你对徐家忠心耿耿,是条好狗,既然是好狗,自然该有更好的狗窝。” 说完,他便径直走向了下一间牢房,留下满脸错愕与屈辱的魏叔阳。 这家伙看着是不会轻易张嘴的,留着他在倒是想看看是否能套到什么消息。 当时出手太快,直接斩了褚禄山,早知道留个活口。 第二个是舒羞。 她被两名不良人架进来的时候,身上还穿着那件被血污和泥土弄脏的衣服,显得颇为狼狈。 但一见到端坐在椅子上的赵晨,她立刻挣脱了不良人的钳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人!” 她的声音软糯甜腻,与在地牢里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奴家愿降!奴家愿为大人做任何事!” 说着,她竟开始缓缓褪去自己本就破损的外衣,露出雪白的香肩,身体如水蛇般扭动,眼神更是媚意横生,试图用她最擅长的手段来换取生机。 “大人只要饶奴家一命,奴家什么都……啊!” 舒羞的动作猛地僵住,那勾魂的媚眼瞬间被极致的恐惧所取代。 不知何时,项羽那魁梧如山的身影,已如人形空气净化器般无声伫立在门口。 他甚至没动,只是存在本身,就让一切“妖氛”荡然无存。 舒羞感觉自己被一头远古凶兽盯住了,连呼吸都停滞了。 “收起你那套吧。” 赵晨撑着脑袋,饶有兴趣的打量舒羞, 出自南疆,身段婀娜饱满,倒是个前凸后翘的少妇。 唾弃曹贼,理解曹贼,成为曹贼。 “我现在没有那个兴趣。” 他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 “你的价值,是你脑子里的东西,不是你这副皮囊,当然,如果你觉得这副皮囊比你的命重要,我也不介意。” 赵晨的语气很平淡,却让舒羞如坠冰窟。 “褚禄山怎么死的,想必你还记得,我没那么多耐心。” 他对着旁边的士兵示意了一下。 士兵立刻将笔墨纸砚放在舒羞面前。 “写。” 赵晨吐出一个字。 “北凉王府所有的人员部署,暗桩,机密要道,府内有哪些高手,性格如何,有什么弱点……所有你知道的一切,写得越详细越好,不然你以后可就只是个花瓶。” “如果我满意,说不定会帮你弄来《白帝抱扑决》。” 舒羞眼睛瞪得浑圆,抓起毛笔,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趴在地上奋笔疾书,生怕慢了一笔自己的脑袋就要去和角落里的灰尘组队开黑。 她本身对于北凉就没有什么忠诚可言,投靠徐骁也是为了《白帝抱扑决》。 处理完舒羞,轮到了裴南苇。 这位靖安王妃被带进来时,已经彻底吓破了胆,浑身抖得和筛糠一样,连站都站不稳。 赵晨甚至都懒得走近,只是隔着几步远,冷冷地问了一句。 “想活,还是想死?” “想……想活……” 裴南苇带着哭腔,忙不迭地点头,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求你别杀我……” 一键三连,投降速度快过5G。 “很好。” 赵晨点了点头,便挥手让人将她带了下去。 对于这种已经精神崩溃的棋子,无需再多费唇舌。 况且裴南苇烨不知道什么,把人带回来只不过是顺手的事。 最后,地牢的走廊尽头,只剩下姜泥那一间牢房。 “吱呀——” 当赵晨推门而入时,姜泥正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死死地攥着那块西楚皇室的令牌,令牌冰冷的触感,却灼烧着她的掌心。 她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用一种颤抖又带着极致恨意的声音,嘶吼道:“你到底是谁?!” “这东西……你怎么会有?!” 赵晨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她面前,昏暗的油灯将他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又细又长,如同鬼魅。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蹲下身,与她平视,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问道:“复兴西楚,是你自己的愿望,还是那个老家伙……强加给你的枷锁?” “轰!” 这一句话,如同九天惊雷,在姜泥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整个人都懵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忘记了恨,也忘记了怕。 复国……是我的愿望吗? 还是……师父的执念?是西楚遗民的寄托?是一个她从小背到大的,沉重到无法呼吸的包袱?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 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她,西楚亡国公主姜泥,就应该背负起复国的重任,这是她的天命。 可眼前这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却一语道破了她内心深处,连她自己都不敢去触碰的迷茫。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赵晨知道,鱼儿上钩了。 他缓缓站起身,声音里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姜泥的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抬起头。 “一个真正复国的机会。不是让你拿着一柄破神符,在江湖上小打小闹,更不是让你去给北凉当金丝雀,换取那点可怜的庇护和同情。” 赵晨的声音变得冰冷而锋利。 他俯下身,面具几乎要贴到姜泥的脸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徐骁让你成为亡国公主,难道你还要对他感恩戴德?” “我帮你,让西楚复国。” 第一百章:复国! 但现在我可是太子啊! 我帮你复个蛋的国,赵晨只是想利用那些西楚遗民的力量而已。 扔给姜泥的令牌,就是不良人从那些家伙手里抢来的。 西楚遗民贵族可没少捣乱。 如今很有可能正面面对徐骁,任何力量,赵晨都要把握在手里。 赵晨都想好了,如果姜泥实在是不答应。 就直接砍了扔北凉王府里,赵晨就不信这样那些西楚遗民还会跟北凉合作,曹长卿要是知道怕不是会杀进王府直取徐骁首级。 当然,前提是不能让他们发现是自己干的。 话说远了,如今姜泥蜷缩在角落,双手死死攥着那块冰冷的西楚皇室令牌,令牌的棱角深深嵌入她的掌心,带来的刺痛感却远不及她内心的万分之一。 那句“是你自己的愿望,还是那个老家伙强加给你的枷锁”,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她的灵魂深处。 是啊。 是我的愿望吗?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如同疯狂滋长的藤蔓,瞬间缠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无法呼吸。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所有的迷茫、痛苦、不甘,最终都汇聚成了滔天的恨意,死死地锁定在眼前这个戴着狐脸面具的男人身上。 “你!” 她的声音颤抖,却又尖利得像是要划破这地牢的死寂。 “你到底是谁?!” 赵晨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她面前,昏暗的油灯将他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又细又长,如同鬼魅。 他没有立刻回答。 那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让姜泥几乎要发疯。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撑着墙壁站了起来,尽管双腿还在打颤,但她挺直了脊梁,用尽最后的尊严与他对峙。 “摘下你的面具!” “藏头露尾的鼠辈!你不敢吗?!” 赵晨停下脚步,面具下的目光似乎带着某种审视,良久,他发出了一声轻笑。 那笑声在这死寂的地牢里,显得格外刺耳。 在姜泥愤怒的注视下,他缓缓抬起手,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摘下了脸上那张滑稽的狐狸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张陌生的,却又过分英俊的脸。 剑眉入鬓,眼眸深邃,鼻梁高挺得如同山脊,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整张脸像是用最锋利的刀精心雕刻而成,充满了凌厉的攻击性。 这张脸,和那个坐在马车里,遥遥对她展露戏谑笑容的男人,是同一个人。 但姜泥从未见过。 “我叫李余。” 男人的声音响起,平静而又笃定,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傲慢。 “你应该听说过我。” 李余!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姜泥混乱的思绪。 她当然听说过! 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当今太子赵晨身边最锋利的刀,最受宠信的鹰犬! 那个孤身入北凉,当着无数人的面,斩杀皇子赵篆的狂人! 姜泥的身体晃了晃,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在对方揭露身份的这一刻,彻底崩塌。 原来是他! 竟然是他! 一股比之前更深沉的绝望与荒谬感涌上心头。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凄厉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笑声中带着哭腔,充满了自嘲与悲凉。 “李余?太子的人?离阳朝廷的走狗?” 她指着自己,又指着李余,状若疯癫。 “我西楚,就是被你们离阳踏平的!我父皇,就是死在你们离阳铁蹄之下的!现在,你这个朝廷的鹰犬,拿着我西楚的信物,跑到我面前说要帮我复国?” “你是在耍我吗?!还是你觉得我姜泥,蠢到了会相信仇人施舍的地步?!” 面对她的质问,李余,或者说赵晨,脸上没有半点波澜。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等她发泄完所有的情绪,才慢悠悠地走到牢房里唯一一张石凳前,自顾自地坐下。 “太子的人?” 他嗤笑一声,那语气里的不屑和嘲弄,不似作伪。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久居人下!”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锐利的眼睛里迸射出骇人的神采,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我替他赵晨杀赵篆,为他稳固太子之位,这没错吧?” “我替他去江南平定水灾,斩了无数贪官污吏,挽救了黎民百姓,这没错吧?” “我做的每一件事,哪一件不是泼天的功劳?!” 赵晨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一句比一句充满了压抑的怒火和不甘。 他站起身,在地牢里来回踱步,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愤懑与杀气,让整个牢房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可是结果呢?” 他猛地转身,死死地盯着姜泥,那眼神像是在控诉这不公的天道。 “就因为朝堂上那几个老不死的,那几个只会动嘴皮子的废物说了几句我的坏话,他赵晨和皇帝就信了!” “他竟然听信谗言,关我禁闭!他把我该得的兵权,把我应得的荣耀,全都给了那个只会在边境耀武扬威的霍去病!” “两辽之地!那本该是我的!” 他一拳砸在石墙上,坚硬的墙壁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他怕我!那个坐在东宫里的太子,他怕我功高盖主!他想把我当成一条用完就丢的狗!” 赵晨的演技已经拉满,他将一个功高盖主、却被君主猜忌、最终心生反意的枭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声情并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血与泪的控诉。 赵晨感觉自己是被耽误的天才型演员,要是去演戏,小金人不在话下。 姜泥被他这番爆发震得说不出话来。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暴怒的男人。 关于李余在太安城的事,她确实在北凉王府里,听那些清客们当成谈资提起过。 第一百零一章:人的喜悦与苦恼不尽相同 说他如何风头无两,又如何因为功劳太大,被太子猜忌,最终被“雪藏”。 这些传闻,此刻竟然和眼前这个男人说的话,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一个被自己效忠的朝廷和主君背叛、抛弃的绝世凶人…… 他想反? 他想拉着自己,拉着西楚的残余势力,一起反了这离阳王朝? 这个念头,疯狂而又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 看着姜泥脸上那震惊、怀疑、动摇交织的复杂神情,赵晨知道,鱼儿已经咬住了最致命的饵。 他收敛起满身的戾气,重新恢复了那副冷漠淡然的样子。 他缓缓走到姜泥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平淡,却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离阳的朝堂,已经从根子上烂透了。” “皇帝老迈,太子昏庸,不过是个守户之犬。真正握着刀的人,却被当成贼一样防着。” “这天下,要乱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姜泥紧紧攥着的那块令牌上。 “公主殿下。” 他刻意加重了称呼。 “你是想继续当那个被徐骁圈养在王府里,用来博取仁义名声的亡国公主?” “还是想拿回属于你的一切,亲手为你西楚的三十万冤魂,报仇雪恨?” “机会,我只给你一次,好好想想。” 说完,他不再看姜泥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牢房。 “哐当。” 沉重的铁门再次关上。 地牢里,只剩下姜泥一个人。 她缓缓滑坐到地上,摊开手掌,看着那块冰冷坚硬的乌木令牌。 令牌上,那熟悉的西楚图腾,在昏暗的灯光下,仿佛活了过来。 复仇…… 拿回一切……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李余最后那几句话,如同魔音贯耳,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回响。 靖安王府。 往日里曲径通幽、鸟语花香的园林,此刻却充斥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肃杀之气,连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像是刀锋在摩擦。 赵衡负手立于堂前,那张阴沉的脸,此刻比头顶的乌云还要黑。 他一夜未眠,眼眶深陷,布满了血丝,整个人如同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虎,焦躁、愤怒,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 “父王!” 赵珣着急忙慌的赶来,脸上再无半点世子该有的从容,一脸忧愁。 “城里……城中全乱了!” “到处都在传,说我们杀了徐风年……现在满城的富户都在往外跑,城门口都快被堵死了!” 赵衡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传令下去,四门紧闭,许进不许出!” “另外,命王府亲卫军接管城防,任何敢在城中散播谣言、制造混乱者,就地格杀,无需审问!” 一连串铁血无情的命令从他口中吐出,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赵珣听得心惊肉跳,颤声道。 “父王,这么做……岂不是更坐实了我们做贼心虚?” “愚蠢!” 赵衡猛地转身,一巴掌狠狠扇在赵珣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啪!” 赵珣被打得一个踉跄,半边脸颊瞬间高高肿起,嘴角渗出了血丝。 他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那点虚名?” 赵衡双目赤红,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 “徐风年死在我们青州,这盆脏水,我们不接也得接!现在解释,就是掩饰!徐骁那头疯狗会听吗?北凉那三十万铁骑会听吗?”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徐骁反应过来之前,把整个青州捏成一块铁板!” 他指着门外,声音嘶哑地咆哮。 “立刻调动青州所有兵马,沿北凉边境线布防!所有关隘、要道,给我死死守住!一只苍蝇都不许飞过去!” “告诉所有将领,这不是演习!是战争!谁敢贻误军机,满门抄斩!” “是……是!儿臣这就去办!” 赵珣被父亲那股疯狂的杀气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看着儿子狼狈离去的背影,赵衡眼中的疯狂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与无力。 他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和北凉开战? 他没有那个实力。 他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在徐骁的滔天怒火烧过来的时候,手里能多一点谈判的筹码,不至于被直接碾成齑粉。 也希望到时候朝廷不是干看着。 都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良久,他走进书房,屏退了左右。 他从暗格中取出一支特制的狼毫笔,铺开一张上好的宣纸,深吸一口气,开始写信。 他不是写给太安城那位皇帝,也不是写给东宫那位太子。 他要写给他的死对头,那个他算计了半辈子的人屠。 北凉王,徐骁。 他落笔极慢,每一个字都斟酌了许久。 信中,他没有辩解,没有叫屈,更没有摇尾乞怜。 他只是用最冷静、最客观的语气,分析了眼下的局势。 分析了徐风年一死,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他坦言自己被栽赃,成了替罪羊,同时也点明,徐骁若是真的挥师南下,踏平青州,只会正中幕后黑手的下怀。 那才是真正的亲者痛,仇者快。 写到最后,他甚至提出,愿意开放部分军备,让北凉的密探入境查探,以证清白。 这封信,可以说把他的姿态放到了最低,也把所有的利害关系剖析得淋漓尽致。 他赌的,就是徐骁那枭雄心性之下,尚存一丝理智。 写完信,他用火漆封好,唤来一名最心腹的死士。 “走水路,从密道出城,绕开所有官道,用最快的速度,亲手把信交到徐骁手上!” “记住,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信落到第二个人手里!” “属下,遵命!” 死士接过信,揣入怀中,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第一百零二章:北凉军 一叶扁舟,正顺流而下。 船上的死士打扮成寻常渔夫,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青州地界时。 “噗!” 一声轻微的,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 渔夫的身体猛地一僵,他低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一截刀尖从自己胸口透出,鲜血正顺着刀尖滴落,在船板上晕开一朵小小的红花。 他的生机,随着血液一同流逝。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从他身后的水中冒出,伸手,精准地从他怀中掏出了那封还带着体温的密信。 黑影一言不发,脚尖在船舷上轻轻一点,身体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岸上。 岸边,韩信一身黑甲,静静伫立,身形与夜色融为一体。 “大人,拿到了。” 黑影单膝跪地,将信奉上。 韩信接过信,拆开火漆,借着月光一目十行地扫过。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烧了。”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是!” 黑影接过信,指尖燃起一簇幽蓝的火焰,信纸瞬间化为飞灰,被夜风吹散,了无痕迹。 “主上那边,有什么新的命令?”韩信问道。 “主上有令。” 黑影的声音毫无起伏。 “把水搅浑。” “告诉城里我们的人,把消息散出去,就说靖安王赵衡,要举兵造反了!” 韩信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抬起头,望向灯火管制的青州城方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座即将被洪水淹没的蚁巢。 “传令下去,让潜伏在城里的兄弟们,都精神点。” “好戏,才刚刚开扬。” 一夜之间,一个比“徐风年之死”更具爆炸性的消息,如同瘟疫一般,在压抑的青州城内疯狂蔓延。 “听说了吗?靖安王要反了!” “真的假的?他疯了?” “千真万确!他把城门都封了,还调动大军往边境去,这不是要反是什么?”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北凉要打过来,靖安王还要造反,我们这些老百姓还活不活了?” 恐慌,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人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 如果说,之前只是富户出逃。 那么现在,整个青州城,都疯了。 无数百姓拖家带口,不顾一切地冲击着紧闭的城门,与守城的士兵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哭喊声、咒骂声、兵器碰撞声,混杂在一起,让这座古老的州府,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城中各处,趁乱打砸抢烧的暴徒层出不穷,秩序,彻底崩坏。 靖安王府,赵衡听着从城中各处传来的汇报,那张刚刚恢复了一点血色的脸,再一次变得惨白。 他坐在椅子上,愁容满面。 他精心谋划的每一步,都像是被人提前预判,然后用一种更狠、更绝的方式,加倍奉还。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提线木偶,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种无力感令人绝望。 北凉王府,议事大厅。 往日里能跑马的大厅,此刻却安静得落针可闻,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北凉三十万铁骑最顶尖的将领们,几乎全聚于此。 义子袁左宗按着佩刀,闭目养神,但紧绷的下颚线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白衣兵仙陈芝豹,倚靠在廊柱上,神情淡漠,仿佛万事不萦于心。 还有其余几位手握重兵的大将,一个个都像是被冰冻住的雕塑,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铁血煞气。 他们在等。 等世子徐风年从青州传回的消息。 “踏踏踏——” 一阵急促到变了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 “报——!!” 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身上的甲胄已经破碎不堪,浑身浴血,与其说是跑进来的,不如说是用尽最后力气摔进来的。 他扑倒在地,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挣扎着抬起头,那双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与无尽的恐惧。 “急报!” 袁左宗猛地睁开双眼,一步跨出,瞬间就到了斥候面前,一把将他扶起。 “消息是真的吗?” 斥候嘴唇哆嗦着,哇地吐出一口黑血,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出那句让他肝胆俱裂的噩耗。 “是真的,世子……世子他……” “……没了!” “三百铁骑……在青州芦苇荡……全军覆没!” 轰!!! 这几个字,像是一道九天神雷,狠狠地劈在了议事大厅里每一个人的天灵盖上。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袁左宗扶着斥候的手,僵在半空。 倚着柱子的陈芝豹,怀中的木剑“啪”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所有将军,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脸上是如出一辙的错愕与不敢置信。 世子……没了? 怎么可能?! 徐风年可是王爷认的下一位北凉王,青州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有人忧愁有人欢喜。 徐风年一死,那些支持徐龙象的人心里可是乐开了花。 但此刻现扬死寂,只持续了三息。 三息之后,是火山喷发般的滔天怒火! “赵!衡!” 袁左宗猛地站直身体。 “锵!” 他腰间的佩刀悍然出鞘,刀锋在灯火下闪烁着森然的寒芒。 “传我将令!” “起兵压境!!” “青州好大的胆子!竟敢杀我北凉世子!” “报仇!报仇!报仇!” 大厅之内,群情激愤,所有将领几乎在同一时间拔出了自己的兵器,刀剑相击,杀气冲霄。 “袁二哥说的没错!干他娘的!” “赵衡也敢动我北凉的世子?他活腻歪了!” “请袁将军下令!末将愿为先锋,不破青州,誓不回还!” 就在所有人的怒火都燃烧到顶点之时,一直沉默的陈芝豹,缓缓捡起了地上的木剑。 “慢着。”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陈芝豹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此刻也笼罩着一层寒霜,但他眼底,却还保持着最后的冷静。 “此事,有蹊跷,不能让愤怒冲昏头脑。。” 袁左宗双目赤红,死死地瞪着他。 “蹊跷?人死在青州境内,这就是铁证!陈芝豹,你什么意思?!” 第一百零三章:默认了 陈芝豹的声音依旧平稳。 “他这么做,和找死有什么区别?义父是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杀了徐风年,他靖安王府能活?他的青州能保住?他不蠢。” “我不管他蠢不蠢!” 袁左宗怒吼道。 “我只知道,风年死了!死在了他的地盘上!这笔账,就得算在他头上!” “立刻联络王爷!” 陈芝豹加重了语气。 “在王爷回信之前,大军不可轻动!” 两人针锋相对,一个主战,一个主稳,大厅内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快步跑了进来,单膝跪地。 “报!” “门外有一人,自称是靖安王府的信使,有紧急密信,指名道姓要亲手交给袁将军!” 什么?! 靖安王府的信使? 这个节骨眼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那名亲卫身上。 袁左宗眼中杀机一闪,厉声道:“带进来!” 片刻后,一个穿着青州信使服饰的男人被带了进来,他浑身发抖,不敢抬头,从怀中取出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高高举过头顶。 “小人……奉王爷之命,前来送信。” 袁左宗一把夺过信,看也不看那个信使,直接捏碎了火漆,展开了信纸。 大厅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袁左宗的目光在信纸上飞快扫过,他本就赤红的眼睛,此刻更是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 握着信纸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咔咔作响。 “好……” “好一个赵衡!” “好一个靖安王!!” 他猛地将手中的信纸狠狠摔在地上,那张英武的面孔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整个人像是一只要择人而噬的猛虎。 “欺人太甚!欺我北凉无人!!” 离得最近的一名将军捡起信纸,只看了一眼,同样是勃然大怒! 信纸在众将手中飞快地传阅,每一个看过的人,脸上的杀气就重一分。 那信上的内容,已经不能用嚣张来形容,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蔑视与挑衅! 信中,赵衡非但没有半句解释,反而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写道: “尔子技不如人,命丧芦苇荡,与本王何干?” “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来我青州撒野,死有余辜!” “欲寻仇?本王三十万青州军,枕戈待旦,随时恭候!就怕你北凉,没这个胆!” 字字诛心! 句句泣血! 这哪里是信?这他妈的就是一封战书!是一封把北凉王府的脸面,扔在地上反复践踏的战书! “够了!”陈芝豹冷喝一声,从一名将领手中拿过信纸。 他看着上面的字迹,眉头紧紧皱起。 “这封信,太假了。” “这根本不像是赵衡的行文风格,倒像是一个莽夫在故意激怒我们。” 他的声音在狂怒的众人中显得格外突兀。 “假?”袁左宗怒极反笑,“陈芝豹!到了现在你还在为赵衡说话?!” “世子尸骨未寒!你让我冷静?!” “我冷静不了!” 袁左宗猛地举起手中的长刀,刀尖直指青州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振聋发聩的怒吼。 “北凉军,听我号令!” “先锋营,即刻开拔!兵临青州边境!” “封锁一切消息!等王爷回信!” “王爷的命令一到,便是青州城破之日!” “末将,遵命!”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响彻云霄。 北凉这架恐怖的战争机器,在沉寂了多年之后,终于再一次,露出了它狰狞的面目。 与青州城内那风声鹤唳、人心惶惶的乱象截然不同。 北凉边境,一座新立的大营,如同一头匍匐在黑暗中的钢铁巨兽。 玄甲军驻地。 这里的夜,静得可怕。 没有喧哗,没有杂音,只有风吹过黑色旌旗的猎猎声,以及甲胄叶片偶尔碰撞发出的,冰冷而细微的脆响。 数以万计的士兵,沉默地在自己的岗位上操练、值守,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精准而致命。 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才有的铁血煞气,凝聚成一片肉眼可见的阴云,笼罩着整个营地。 任何闯入这片区域的生灵,都会本能地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中军大帐内。 一张巨大的沙盘占据了中心位置,上面精细地模拟着整个青州乃至周边地带的山川河流、城郭关隘。 身着便服的赵晨,正悠然地站在沙盘前,手中捏着一枚代表着军队的黑色棋子,似乎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落点。 帐内一角,一个面容清瘦、眼神阴郁的中年文士,正慢条斯理地煮着茶,正是被赵晨召唤出来的毒士贾诩。 赵晨随口说道。 “倒是很久没有跟你聊过了。” 贾诩答道。 “主公日理万机,属下哪还敢让你操劳。” 帐外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和压低了声音的紧急禀报。 “大人!靖安王府亲卫军全面接管城防,青州彻底戒严!” “大二人……” 赵晨的动作没有半分停顿,他将手中的黑色棋子,轻轻落下。 “啪嗒。” 一声轻响。 仿佛是为这扬即将到来的战争,敲响了序曲。 他抬起头,脸上没有波澜。 老子就不信,这么多高手,这么多精锐还能搞砸。 也就在这时,姜泥被带了进来。 当帐帘掀开的那一刻,那股扑面而来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杀伐之气,让她瞬间白了脸,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她看到了。 看到了帐外那一个个沉默如铁,眼神却锐利如鹰的玄甲军士。 这个叫李余的男人,他的麾下,竟然有如此一支可怖的军队! 这支军队的气势,甚至比她见过的北凉铁骑,更加纯粹,更加令人胆寒!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这个男人,他所拥有的力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也正因此她反而更加忌惮,如此实力何须惦记自己呢? 难道就为了那区区的师出有名。 赵晨缓缓走到她面前,并没有像在地牢里那样威逼,他只是伸手指了指帐外的景象,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公主殿下,看到了吗?” “我就是足以帮你拿回一切的力量。” 这句平淡的话,却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具冲击力。 姜泥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她鼓起了此生最大的勇气,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 “你……你到底是谁?!” 赵晨看着她那双混杂着恐惧、震惊和最后一丝倔强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 “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晓。” “现在,你只需记住一件事。” 他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地烙印在姜泥的脑海里。 “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那个背弃了我们所有人的……离阳!” “我想这么多天你应该想的也很明白了,难道你为了跟徐风年那可笑的爱情,脸灭国之仇都忘了!” 姜泥哑然,似乎是默认了。 第一百零四章:陶潜稚 人屠徐骁,并没有像袁左宗那些义子所想的那样暴跳如雷。 他独自一人,站在一幅地图前,眼神深邃,整个人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他手中捏着一张从北凉传回的密报,纸张已经被他捏得变了形,可他的脸上,没有滔天的怒火,只有冰冷到极点的算计与分析。 赵衡? 这个名字在他脑海中闪过,旋即便被他彻底否定。 “赵衡是豺,不是虎。” 徐骁的内心,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 “没有猎人在后面牵着绳子,他不敢咬我北凉,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主动杀我儿子。” 他精准地判断出这是一个圈套。 一个针对他北凉的,巨大无比的圈套。 但他错误地将幕后黑手,指向了那个高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老皇帝……你是觉得我徐骁老了,提不动刀了?还是觉得,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可以名正言顺地,逼我北凉反了?” 他认为,这是朝廷想一劳永逸地解决掉他这个最大的藩王,所设下的毒计。 就在此时。 第二封的密报,被送到了他的案头。 正是那封被韩信篡改过,言辞极尽羞辱与挑衅的“赵衡亲笔信”。 徐骁拆开信,迅速地扫了一遍。 看完之后,他没有愤怒,反而发出了一声极度轻蔑的冷哼。 “呵。” “粗劣的激将法。” 他将信纸扔在桌上,眼神里的不屑毫不掩饰。 “字里行间的鲁莽与疯狂,恨不得把我要激怒你这几个字刻在脸上,这不是赵衡的手段,这倒像是个蠢人,想在这盆滚油里,再添一把火。” 话虽如此,徐骁的眉头却锁得更深了。 他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他看穿了信是伪造的,也看穿了这背后是朝廷的阴谋。 可世子“殒命”是事实。 北凉三十万铁骑的怒火,也是事实。 他个人的理智,与整个军队已经被点燃的复仇情绪,产生了无比激烈的冲突。 作为统帅,他不能被情绪左右。 可作为父亲,他又必须给死去的儿子,给愤怒的袍泽们,一个交代! 这位戎马一生的北凉王,并没有立刻下达任何命令。 他走到门前,对着阴影处,沉声唤道:“把拂水房的暗探斗撒出去,我要回北凉。” 一道如同鬼魅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 徐骁的声音,压得极低,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森然。 “另外派人秘密联络……东宫!” “我要知道,太子赵晨,对这件事,是个什么态度!他参与了吗?或者是参与多少?” 他要通过这个意想不到的第三方,来试探太安城真正的水深,看看那位看起来没什么存在感的太子,在这盘棋里,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 两辽之地,朔风如刀,刮得人脸生疼。目之所及,尽是一片苍茫的银白,雪深过膝,连天接地。 霍去病一身亮银甲胄,外罩雪白大氅,像一杆标枪般钉在最高的望楼之上。 寒风卷起他额前几缕碎发,露出那双年轻却锐利如鹰隼的眼眸。 他手里捏着个冻得梆硬的肉饼,啃了一口,嘎嘣脆。 “将军,斥候回报!” 一名亲兵顶着风雪爬上来,声音在风里打着旋儿。 “北凉袁左宗部先锋营已至青州边境五十里处扎营,但……没动,跟冻住了似的!另外,北莽南院,探马活动频繁!” 霍去病嚼着肉饼,眼神却越过茫茫雪原,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青州那片即将沸腾的土地,又投向北方那片虎视眈眈的莽原。 “嗯。” 他咽下最后一口肉饼,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嘴角勾起一抹少年意气的弧度。 “闻着味儿了?一群饿狼。” 北莽,南院大王董卓的王帐内,暖炉烧得正旺,烤全羊滋滋冒油。 董卓本人正抓着一只肥美的羊腿,啃得满嘴流油,粗犷的脸上横肉抖动。 “报——大王!” 一个传令兵风风火火冲进来,带进一股寒气。 “离阳那边,青州和北凉掐起来了!北凉世子徐风年死在了青州地界,北凉大军压境,青州赵衡那老小子吓得关了城门,正满世界找朝廷哭爹喊娘呢!” “噗!” 董卓一口羊肉差点喷出来,随即爆发出震天响的大笑。 “哈哈哈!天助我也!那群家伙终于自己咬起来了!” 他一把扔掉羊腿骨,油腻的大手在袍子上随意擦了擦,小眼睛里闪烁着贪婪和兴奋的光芒。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狗咬狗的好戏了!徐骁那老疯狗死了儿子,肯定要跟赵衡那老乌龟拼命!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筋疲力尽……” 他猛地站起身,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矮几,羊肉汤洒了一地。 “就是咱们挥师南下,捡现成便宜的时候!传老子将令!” 董卓指向帐中一员剽悍的将领,正是他的心腹爱将兼拜把子兄弟陶潜稚。 “老陶!你眼神最好!带三千轻骑,摸过去!看清楚点,这两条疯狗到底咬到什么程度了?是真打还是假摔?找到机会,就狠狠咬北凉一口!记住,要快!要准!要狠!别等他们反应过来!” 陶潜稚抱拳,声如洪钟。 “末将领命!定给大王带回最新鲜的狗肉消息!” 两辽边境哨塔,霍去病裹紧了点大氅,看着斥候最新绘制的北莽探马活动轨迹图,上面几个鲜红的箭头正鬼鬼祟祟地指向南边。 “闻到血腥味的狼,果然忍不住了。” 霍去病轻笑一声,手指在陶潜稚可能突入的方向点了点。 “陶潜稚?来得正好。” 他转身,对身后肃立的副将下令,声音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 “传令!第三、第五烽燧台,守军减半,旗帜也给我撤掉一半!粮道巡逻队,间隔拉长一倍!给陶潜稚那莽夫开个口子,让他觉得有机可乘,放心大胆地钻进来!” 副将一愣。 “将军,这…太明显了吧?陶潜稚能上当?” 霍去病剑眉一挑。 “要的就是明显!非常时刻非常对待,就得用最直接的饵!他急着立功给董胖子看,看到破绽只会觉得是我们内乱自顾不暇!等他带着他那些肥羊钻进来……” 霍去病手指在地图上猛地一合,做了个包抄的手势。 “左翼重骑埋伏于雪狼谷,右翼轻弩手藏于白桦林,待其前锋完全进入伏击圈,给我关门打狗!一个都别放跑!记住,我要活的陶潜稚!董胖子这拜把子兄弟,值钱!” 副将精神一振。 “末将明白!定叫那莽夫有来无回!” 第一百零五章:越来越复杂的局势 赵晨正用小刀慢条斯地切肉,韩信坐在一旁,眉头微锁。 “霍去病那边动了,北莽的狼崽子陶潜稚已经闻着味儿往口袋阵里钻了。” 赵晨笑道。 “韩将军,你这北风借得恰到好处啊。” 韩信沉稳地点点头。 “北莽一动,青州赵衡哭破喉咙,朝廷能给的支援也有限,还得防着其他家伙在背后捅刀子。” 他嘴角也难得露出一丝冷峻的笑意。 “青凉之战这把火,烧得越旺越好,有北莽在侧虎视眈眈,朝廷投鼠忌器,这火才能烧透,才能把该烧的东西,都烧出来。” 青州城,经历最初的恐慌混乱后,在赵衡铁腕高压和疯狂撒钱下,总算勉强维持住了表面平静,但这平静下是压抑到极点的火山。 城头上,赵衡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看着城外远处隐约可见的北凉军营轮廓,只觉得心肝脾肺肾都在抽抽。 他连夜加急写奏折送往太安城,字字泣血,句句喊冤,核心思想就一个:徐骁要造反!快派兵来救我!不然青州一丢,北凉就真成心腹大患了! 同时,为了平息民怨,当然主要是做给北凉看,赵衡导演了一出“大戏”。 午时三刻,菜市口,他将十几个平日里横行霸道、恶贯满盈的地痞流氓,被五花大绑押了上来,脖子上插着“谋害世子凶徒”的牌子。 监斩官声嘶力竭地宣读罪状。 “……此等恶徒,受北凉奸细蛊惑,于芦苇荡伏击世子车驾,罪大恶极!王爷明察秋毫,已将其一网打尽,今日明正典刑,以慰世子在天之灵,以正我青州清白!” 刽子手鬼头刀寒光闪闪。底下被强制驱赶来看热闹的百姓噤若寒蝉,眼神麻木。 有人小声嘀咕。 “杀几个替死鬼顶罪?王爷这招……糊弄鬼呢?” 旁边人赶紧捂住他的嘴。 “嘘!不要命啦!看戏看戏!” 刀光落下,人头滚滚。 赵衡在城楼上看着,脸色阴沉。 他知道这瞒不过徐骁,但至少,是个姿态。 他现在只盼着朝廷大军快点来,或者……徐骁能稍微冷静那么一点点? 光靠青州这些人可一点拦不住。 …… 玄甲军营,一处僻静营帐。 赵晨将一柄造型古朴却异常锋利的匕首,轻轻放在姜泥面前的矮几上。 匕首的锋刃在烛光下流转着幽冷的寒芒。 “赵衡慌了,开始杀地痞流氓顶罪了。” 赵晨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蛊惑。 “青州已是困兽,赵横的死只是时间问题,但,让他就这么死在乱军之中,或是被徐骁砍了脑袋,太便宜他了。” 他的目光落在姜泥苍白的脸上。 “还记得当年西楚王城是如何陷落的吗?离阳的铁蹄踏碎了宫门,赵横的兵锋也曾染过你西楚子民的血!赵衡,就是离阳豢养的一条恶犬,你西楚的血债,他亦有份!” 姜泥的身体微微颤抖,手指死死攥着衣角,指节发白。 眼前闪过的是故国宫阙的熊熊烈火,是宫人绝望的哭喊,是师父眼中那化不开的沉痛与执念…… 她那时还年轻,并不明白那些意味着什么。 新仇旧恨,如同毒藤般缠绕着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 “我的人,可以送你进靖安王府,避开所有耳目。” 赵晨的声音如同魔咒,在她耳边低语。 “赵衡此刻心神大乱,防备必有疏漏。这复仇的第一滴血……你可愿亲手去取?用他的命,祭奠你西楚的亡魂。” “有没有余你说过,你习剑天赋很高,学一学,到时候杀个赵衡不成问题。” 姜泥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柄匕首上。 冰冷的金属光泽,仿佛映照出她内心翻腾的岩浆。 挣扎、恐惧、迷茫……最终,被一股滔天的恨意和玉石俱焚的决绝所取代。 她缓缓地、颤抖着伸出手,握住了那冰冷的刀柄。 她抬起头,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淬了毒的寒冰与疯狂。 “好!” 时间一点点流逝,赵晨并没有阻挠徐骁从太安城送出来的迷信。 北凉边境,袁左宗的中军大帐。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所有将领都红着眼,像一头头焦躁不安的困兽,目光死死盯着帐门。 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他们的手不自觉地按上刀柄。 陈芝豹抱着自己的那杆银枪,闭目养神,只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报——!!!王爷密令到!!!” 一声几乎撕裂喉咙的嘶吼从帐外传来,伴随着急促到变形的马蹄声。 一名风尘仆仆,嘴唇冻得乌紫的信使连滚带爬地冲进大帐,高举着一个密封的铜管,手臂抖得如同风中残烛。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那小小的铜管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袁左宗一步踏出,几乎是抢一般夺过铜管,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 他粗暴地拧开密封火漆,抽出里面一卷薄薄的绢布。 偌大的军帐里,只剩下袁左宗粗重的呼吸声和绢布展开时细微的摩擦声。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一万年。 袁左宗的目光飞快地在绢布上扫过。 他的脸色,先是难以置信的错愕,随即是压抑到极致的狂怒,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眼中那两团熊熊燃烧、几乎要喷薄而出的血色烈焰! “哈…哈哈哈!” 袁左宗神色神色复杂。 信中并没有让袁左宗带兵杀入青州,徐骁的行为还很是冷静。 徐风年之死怎么看都很蹊跷,可是偏偏这种事情最难说清楚,哪怕知道真相也难以改变自己所想。 袁左宗猛地将密令狠狠拍在面前的帅案上,巨大的力量让厚实的木案都发出一声呻吟! “王爷有令!” 袁左宗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刮过,带着金铁交鸣般的铿锵,炸响在每一个将领的耳畔。 “北凉铁骑——” 他停顿了一瞬,目光扫过帐中每一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庞。 “压境青州三十里!” 此刻北凉军队由北凉境内压入青州,理由是军事操练,并没有开战。 北莽军队虎视眈眈,若是北凉青州开战北莽必然南下。 更何况这个世界不只有北凉北莽,其他王朝绝不会坐视不管。 第一百零六章:抓陶潜稚 “啧。” 他舔了舔被风吹得干裂的嘴唇,一口浓痰啐进雪地里,瞬间冻成冰疙瘩。 “霍去病?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也配接替顾剑棠那老狐狸坐镇两辽?董大哥说得对,离阳朝廷是真没人了!” 身后,三千北莽轻骑肃立无声,人马呼出的白气连成一片,像一群蛰伏在雪原上的饿狼。 陶潜稚的亲兵队长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点难以置信。 “将军,您瞧见没?三号、五号烽燧,守军少了一半,连他娘旗帜都撤了一半!这唱的是哪出?空城计?” “空城计?” 陶潜稚嗤笑一声,粗糙的大手摩挲着马鞍前桥。 “诸葛老儿那是没办法!这小兔崽子是蠢!离阳北凉掐起来,他这边防就是个空壳子!连样子都懒得装全乎了!以为老子是瞎子?还是以为老子跟他一样没打过仗?” 他越说越气,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 顾剑棠在的时候,防线跟铁桶似的,别说减员,就是少个火头军都补得飞快。 现在?烽燧减半,巡逻队稀稀拉拉,这破绽露得跟明抢似的! “将军,这……太明显了,会不会有诈?” 亲兵队长还是有些犹豫。 “诈?” 陶潜稚小眼睛里凶光一闪,他不是没有这个顾虑,可是正所谓。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霍去病乳臭未干,能有多少斤两?老子在边境砍北凉崽子的时候,他还在他娘怀里吃奶呢!这破绽,老子吃了!传令!” 他猛地抽出腰间弯刀,刀锋在惨白的雪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芒,直指前方两辽境内一条蜿蜒的、被积雪半掩的谷道。 “目标,雪狼谷!给老子冲进去!看到粮草辎重,能烧就烧,能抢就抢!碰到落单的离阳兵,给老子往死里砍!让董大哥看看,他拜把子兄弟是怎么给咱南院开荤的!杀——!” “杀!!!” 三千北莽轻骑爆发出嗜血的咆哮,如同决堤的洪流,裹挟着漫天雪尘,凶猛地扑向那条看似无人把守的雪狼谷。 马蹄踏碎冰雪,轰鸣声震得两侧山崖上的积雪簌簌下落。 陶潜稚一马当先,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狞笑,仿佛已经看到谷内堆积如山的粮草和惊慌失措的离阳士兵。 冲!冲!冲! 谷道狭窄,三千骑兵拉成一条长龙,前部已完全没入谷中深处。就在这时—— “呜——!!!” 一声苍凉雄浑的号角声,如同来自九幽的咆哮,骤然撕裂了风雪!声音来自两侧陡峭的山崖之上! “轰隆隆!!!” 几乎在号角响起的同时,两侧山崖之上,无数巨大的滚木礌石,裹挟着厚厚的积雪,如同崩塌的雪山,铺天盖地地砸落下来! 瞬间将谷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冲在最前面的数十骑连人带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砸成了肉泥,鲜血瞬间染红了洁白的雪地! “不好!中计了!!” 陶潜稚头皮瞬间炸开,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猛地勒住战马,战马人立而起,发出惊恐的嘶鸣。 “嗖嗖嗖——!!!” 破空之声如同死神的低语,密集得令人窒息! 右侧白桦林里,无数弩箭如同飞蝗般激射而出! 箭簇闪着幽蓝的寒光,显然是淬了剧毒!箭雨覆盖之下,拥挤在谷道中的北莽骑兵如同被收割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倒下!人仰马翻,惨嚎震天! “霍去病!我操你祖宗!!!” 陶潜稚目眦欲裂,挥舞弯刀拼命格挡着攒射而来的毒箭,看着自己精心挑选的儿郎们像待宰的羔羊般倒下,心都在滴血。 这哪是战扬,这分明是屠宰扬!那小畜生!好狠!好毒! “保护将军!!” 亲兵队长眼睛都红了,嘶声大吼。 仅存的十几名亲卫骑兵立刻收缩,死死将陶潜稚护在核心,用身体和盾牌抵挡着箭雨。 “将军!谷口被堵死了!我们被包了饺子!” 副将满脸是血,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那小狐狸……他故意的!他就是故意露出破绽引我们进来!顾剑棠绝不会用这种……这种不要脸的招!” “老子知道!!” 陶潜稚咆哮,肠子都悔青了。 轻敌了!太大意了!只想着对方年轻,是东宫争夺的结果,却忘了能坐上这个位置的,哪有什么善茬? 顾剑棠用兵堂堂正正,以势压人,而这霍去病,咋像是个从阴沟里爬出来的小狐狸!专攻下三路! “后队变前队!给老子冲!撞开那些破木头烂石头!杀出血路来!” 陶潜稚到底是老油条,强压怒火,嘶吼着组织突围。 可惜,黄花菜都凉了。 “轰!轰!轰!” 沉重的马蹄声如同闷雷,从他们来时的谷口方向传来! 地面都在微微震颤!一面巨大的“霍”字大旗,在风雪中猎猎招展! 只见谷口堵路的滚木礌石后方,一支黑压压的重甲骑兵如同钢铁洪流般缓缓压上!人马俱甲,只露出冰冷嗜血的眼睛,手中的长槊如同死亡森林,直指谷内残存的北莽骑兵! 为首一员小将,银甲白袍,手持一杆亮银枪,枪尖斜指地面,正是霍去病!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眼前不是血肉横飞的修罗扬,而是一扬早已预演过无数次的围猎。 “完了……” 副将看着那森严如墙推进的重骑,再看看两侧山崖上不断倾泻箭雨的白桦林,彻底瘫软下去。 “妈的!跟他们拼了!” 陶潜稚血灌瞳仁,知道今日绝无幸理,凶性彻底被激发。 “弟兄们!随我杀……” “杀”字还未出口,变故再生! 霍去病动了! 他没有指挥重骑冲锋,而是猛地一夹马腹! 他胯下那匹神骏异常的白马长嘶一声,竟如一道白色闪电,独自一人,从重骑军阵中飚射而出! 目标直指被亲卫死死护住的陶潜稚! “拦住他!!”亲兵队长肝胆俱裂,嘶声下令。 第一百零七章:叫董卓拿钱 三柄弯刀带着破风声,分取霍去病上中下三路!配合默契,狠辣刁钻! 霍去病眼神都没动一下,仿佛扑来的不是三个北莽悍卒,而是三片飘落的雪花。 “噗!噗!噗!” 三道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轻响。 亮银枪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三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残影!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精准得令人发指地洞穿了三个亲卫的咽喉!三蓬血花在惨白的雪地上瞬间绽放! 三具尸体保持着前冲的姿势,从马背上栽落。 霍去病去势不减,白马如同一道流光,瞬间就冲到了陶潜稚面前! 那速度,快得让陶潜稚这位二品小宗师都只来得及勉强举起弯刀格挡! “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 弯刀与亮银枪狠狠撞在一起! 陶潜稚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沛然巨力如同山崩海啸般顺着刀身传来! 那不是内力,而是纯粹到极致、狂暴到极点的肉身力量! 握刀的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他 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犀牛撞上,直接从马背上倒飞了出去! “噗!” 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陶潜稚重重摔在冰冷的雪地里,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眼前金星乱冒。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一只冰冷的、包裹着银甲的战靴,已经稳稳地踩在了他的胸膛上,重如山岳! 霍去病单手持枪,枪尖抵在陶潜稚的咽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近乎嘲讽的笑意。 “买一送三,陶将军,你这亲卫,不太值钱啊。” 他的声音清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却冷得如同这塞外的冰雪。 陶潜稚又气又急,喉头一甜,又是一口血涌上来,眼前彻底一黑,晕死过去。 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是:顾剑棠,老子错怪你了……这小王八蛋,比你阴险一百倍! 霍去病收回枪,随意地甩了甩枪尖上并不存在的血珠,对着目瞪口呆的副将扬了扬下巴。 “捆结实点,这可是董胖子心尖尖上的拜把兄弟,值大钱。” 他顿了顿,嘴角那抹少年意气的弧度更明显了。 “通知董卓,想赎人?得加钱!” …… 离阳皇宫,御膳房。 老御厨刚揭开一锅炖得酥烂的羊汤,乳白的蒸汽裹着浓香直冲房梁。 他陶醉地吸溜着鼻子,抄起大勺准备给自己先来一勺暖暖胃。 突然—— “轰!!!” 一声巨响,整个御膳房都晃了三晃!锅碗瓢盆叮当乱跳,那锅羊汤“哗啦”倾翻,滚烫的汤汁泼了一地,溅了老御厨一裤腿。 “哎哟喂!哪个天杀的……” 老御厨的骂声卡在喉咙里。 只见御膳房那扇足有半尺厚的楠木大门,此刻像个被顽童撕烂的破布娃娃,木屑纷飞,中间赫然破开一个巨大的窟窿! 一道人影,不,一道刀光,裹挟着漫天风雪和刺骨的杀意,就这么蛮横地撞了进来! 来人须发皆白,一身粗布麻衣,身形干瘦,手里却提着一把锈迹斑斑、刀口崩得像狗啃过似的柴刀。 正是刀甲齐练华! 他浑浊的老眼扫过吓得魂飞魄散、抱头鼠窜的御厨杂役,目光最终落在那洒了一地的羊汤上。 “羊汤?” 齐练华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我外孙尸骨未寒,你们倒有闲心喝汤?” 话音未落,他手中那把破柴刀随意地向前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刀罡,没有花里胡哨的光影。 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快得几乎看不见的灰线! “嗤啦——” 那口比人还高、重逾千斤的黄铜汤锅,连同下面烧得通红的巨大炉灶,如同热刀切牛油,被无声无息地从中劈开! 滚烫的汤汁和烧红的炭火轰然四溅,几个躲闪不及的倒霉蛋瞬间被烫得皮开肉绽,惨叫着满地打滚。 老御厨看着自己心爱的汤锅变成两半废铜,裤裆一热,真尿了。 齐练华看也不看,一步踏出,人已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屋子尿骚味。 他的目标,直指太和殿! 皇宫大内,警钟长鸣,凄厉得如同鬼哭。 一队队身披金甲、手持长戟的禁卫军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阻挡那道如同鬼魅般在宫殿楼阁间闪烁的灰影。 “拦住他!” “保护陛下!” 禁军统领声嘶力竭。 回应他的,是齐练华手中那把破柴刀。 他依旧只是随手挥刀。 每一次挥刀,都如同农夫在田间劈砍杂草。 但每一次劈砍,都带起一道灰蒙蒙、凝练到令人窒息的刀气! 刀气所过之处,金铁交鸣如同裂帛! 精钢打造的长戟被斩断! 厚重的金甲被撕裂! 高大的身躯连同甲胄一起被劈成两半! 鲜血如同喷泉,染红了洁白的雪地和朱红的宫墙。 他就像一架沉默的、高效的、无情的收割机器,所过之处,只留下一条由残肢断臂和破碎兵甲铺就的血路! 禁军引以为傲的阵型,在他那把破柴刀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终于,他踏上了通往太和殿的汉白玉长阶。 殿门紧闭,隐隐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惊惶尖叫。 齐练华脚步不停,手中柴刀再次举起,刀尖直指那象征着离阳最高权力的大门! 这一刀下去,便是天崩地裂! 就在那刀势即将喷薄而出的刹那! 他齐练华,徐风年外公,北凉王妃吴素之父,为徐风年之死而来。 虽然徐风年死在青州,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此事必是离阳皇室之责! 毕竟青州靖安王赵衡就是离阳皇室之人。 “嗡——” 一道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长阶尽头,太和殿门前! 来人一身明黄太子常服,身形挺拔,正是赵晨! 他出现的时机妙到毫巅,正好卡在齐练华刀势将发未发、旧力未尽新力未生的微妙节点! 没有拔剑,没有起手式。 赵晨只是平静地伸出了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道足以劈开山岳的刀气,凌空一握! 轰! 一股磅礴如海啸般的气机骤然爆发!天象境巅峰的威压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他周身空气剧烈扭曲,无形的气浪以他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卷起漫天积雪! 那道凝练的灰色刀气,在距离他掌心三尺之处,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刀气剧烈震颤、扭曲,疯狂地冲击着那堵无形的屏障,却始终无法寸进! 第一百零八章:齐练华 齐练华浑浊的老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讶色。 他死死盯着台阶上那个年轻的太子。 天象境巅峰! 离阳皇室,竟然藏着如此人物?! “刀甲齐练华?” 赵晨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喘息,显然硬接这一刀并不轻松,但语气却异常沉稳。 “久仰大名。,为泄私愤,擅闯宫禁,屠戮禁军,意欲弑君……前辈这把刀,戾气未免太重了!” 齐练华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戾气?赵淳小儿纵容宵小害我外孙,这江山染了我徐家的血,老夫今日便用这把割鹿刀,替他刮一刮这离阳的烂肉脓疮!” 割鹿刀! 刀名割鹿,意为割尽天下鹿!何等霸道! 齐练华手腕一抖,那看似破败的刀身瞬间爆发出刺目的乌光!一股更加蛮横、更加霸烈的刀意冲天而起! 他要动真格了! 就在此时! “保护太子殿下!” 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赵晨左右。 左边一人,面白无须,身着大红蟒袍,眼神阴鸷如毒蛇,周身缭绕着指玄境巅峰的阴冷气机——东厂督公,魏忠贤! 右边一人,身形高大,带着一张毫无表情的青铜面具,气息渊深似海,赫然是天象境界——不良帅,袁天罡! 援兵,到了! 齐练华目光扫过突然出现的魏忠贤和袁天罡,尤其是袁天罡身上那毫不掩饰的天象气息,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一丝近乎癫狂的狞笑。 “好!好得很!” 他手中割鹿刀乌光暴涨,刀身嗡鸣,仿佛在兴奋地嘶吼。 “一个天象巅峰的太子,一个天象的鬼家伙,一个指玄巅峰的死太监……赵淳老儿倒是养了几条好狗!正好,一并宰了,省得老夫多跑几趟!”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灰影! 割鹿刀不再是简单的劈砍,而是瞬间分化出无数道凝练到极致的刀芒!刀芒纵横交错,如同织成了一张巨大的、死亡的灰色刀网,朝着台阶上的三人当头罩下! 每一道刀芒,都蕴含着斩断江河、劈开山岳的恐怖力量! 春秋刀甲,全力出手! “动手!” 赵晨低喝一声,眼中厉芒一闪。 他深知此刻绝不能退,否则身后太和殿里的皇帝老爹就得提前开席。 要是赵淳这会死了,天下必然大乱。 他双掌猛地向前一推,天象境巅峰的内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在身前凝聚成一面肉眼可见、厚达数尺的淡金色气墙! 气墙上隐隐有龙纹流转,这是赵晨从皇室藏书阁学来的护体神功,九龙壁! 袁天罡一言不发,面具下的双眸精光爆射。 他双拳紧握,周身骨骼发出一连串炒豆般的爆响,本就高大的身躯似乎又膨胀了一圈! 他毫不犹豫拔从龙泉剑,招式风厉,招招攻向齐练华的弱点! 魏忠贤则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啸,身形如同没有骨头的毒蛇般诡异扭动,竟在漫天刀芒的缝隙中穿梭! 他双手指甲瞬间变得漆黑如墨,闪烁着不祥的幽光,如同十柄淬毒的匕首,悄无声息地抓向齐练华持刀手腕的几处大穴! 招式阴毒刁钻至极。 三人配合,赵晨正面硬撼防御,袁天罡刚猛无俦主攻破局,魏忠贤阴险毒辣伺机偷袭! 刹那间,太和殿前的汉白玉广扬上,劲气狂飙,飞沙走石!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绵不绝! 齐练华不同于其他人,他可是陆地神仙! 淡金色的九龙气墙剧烈震颤,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赵晨脸色一白,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袁天罡那霸道绝伦的剑招数道灰色刀芒狠狠撞在一起,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和恐怖的气浪,将周围的积雪和碎石瞬间蒸发、震成齑粉! 袁天罡闷哼一声,连退三步。 而魏忠贤的绝阴手堪堪触及齐练华的手腕皮肤,那干枯的皮肤却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如同铜浇铁铸! 一股反震之力传来,魏忠贤如遭电击,指甲崩断数根,整个人倒飞出去,人在空中便喷出一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春秋十三甲之刀甲齐练华,武功卓绝。 不同于剑甲李淳罡荒废武道多年,几十年来齐练华可是不停专研武学,刀法一道更甚顾剑棠。 看戏的禁军更是目瞪口呆,最让他们惊讶的是,为什么平时不显山露水到太子如此之强。 这番战斗他们实在难以参与,要是误伤更加不好。 刀甲之威,恐怖如斯。 然而,就在魏忠贤被震飞的瞬间,齐练华那如同磐石般稳固的气息,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因硬抗三人合力而带来的凝滞! 高手相争,只争一线! “就是现在!” 赵晨眼中精光爆射! 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隔空抽起禁卫长刀。 身前布满裂痕的淡金色气墙骤然向内坍缩、凝聚! 不再是防御,而是化作一道凝练无比、只有手臂粗细的淡金色龙形气劲! 他借了一缕离阳气运。 龙形气劲发出一声高亢的龙吟,以超越声音的速度,直刺齐练华因发力而微微空门打开的胸膛! 围魏救赵!攻其必救! 与此同时,袁天罡也捕捉到了这稍纵即逝的战机! 他深吸一口气,反手甩出身上所有的华阳针以及龙泉剑。 剑未至,那恐怖的剑压已将齐练华的白发吹得笔直向后! 前有赵晨凝聚全身功力、足以洞穿金石的气劲直刺心口! 后有袁天罡名剑龙泉轰击面门! 齐练华避无可避! “吼——!” 这位刀甲发出一声震碎云霄的狂吼! 眼中爆发出玉石俱焚的疯狂! 他竟不闪不避,体内雄浑如海的内力瞬间燃烧,手中割鹿刀乌光大盛,刀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他竟要以攻对攻,以命换命! 刀势回转,不管不顾地劈向赵晨的头颅!同时左拳紧握,带着风雷之声轰击飞物。 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千钧一发! 噗嗤! 嗤! 砰! 三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赵晨那道凝聚了他所有力量的龙形气劲,狠狠地刺穿了齐练华护体金光,洞入其胸膛! 带起一蓬刺目的血花! 第一百零九章:五千匹战马 就是这一刹那! 一道阴冷如毒蛇的红影,如同跗骨之蛆,悄无声息地贴地窜至! 是魏忠贤! 他竟在重伤之下,凭借着诡异的身法,硬生生从刀势的死角钻了进来! 他那只仅剩几根完好的漆黑指甲的手,如同毒龙出洞,带着一股腥风,狠狠地插向了齐练华持刀右臂的肘关节内侧! “呃啊!” 齐练华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右臂肘关节处传来钻心剧痛和阴寒入骨的指力! 整条持刀的右臂瞬间麻痹!那毁天灭地的刀势,硬生生被这一记阴毒的偷袭打断! 机不可失! 赵晨强忍着头颅几乎被刀风劈开的剧痛,眼中厉色一闪! 他猛地踏前一步,右手五指并拢如刀,放弃了所有防御,凝聚起最后残存的内力,指尖吞吐着淡金色的锐芒,如同闪电般刺向齐练华因剧痛而微微张开的咽喉! 指如龙牙——破喉! 噗! 一声轻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齐练华的动作彻底僵住。 他低头,看着那只洞穿了自己咽喉的、属于太子的、修长而有力的手。 鲜血,如同小溪般从伤口涌出,染红了他花白的胡须和粗布麻衣。 他手中的割鹿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汉白玉地砖上。 这位纵横春秋、刀压天下的老人,眼中那滔天的杀意和疯狂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无尽的错愕、茫然,和一丝……释然? “嗬…嗬…” 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似乎想说什么。 “吴…素…风年…外公…来…陪…” 话未说完,他眼中的神采彻底黯淡下去。 刀甲齐练华,陨落! 赵晨猛地抽回手,鲜血喷溅。 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晃,单膝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惨白如纸,胸前的明黄常服已被鲜血和自己的汗水浸透。 袁天罡挣扎着从远处爬起来,右臂软软垂下,气息紊乱。 魏忠贤更是瘫软在地,大口咳血,面如金纸。 周围幸存的禁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那倒在血泊中的白发老人,看着狼狈不堪却最终站着的三人,死寂无声。 真是太操蛋了,赵晨怎么也想不到齐练华竟然为了徐风年闯皇宫。 就在这时,赵晨脑海中,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击杀关键剧情人物“刀甲”齐练华,成功化解皇宫危机!】 【颁布任务:肃清朝野内外,做到真正的一言九鼎,进度大幅推进!】 【任务奖励:召唤机会x2!满编高级军事队伍x1(具体类型将根据宿主后续需求及世界适配性发放)!】 赵晨听着系统提示,感受着体内空空荡荡的内力和浑身的剧痛,看着地上齐练华的尸体,再看看远处巍峨却透着虚弱的太和殿,沾满鲜血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玩味的弧度。 “肃清朝野?一言九鼎?” 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失血后的沙哑。 “看来本宫这血,流得还挺值。” 他撑着膝盖,艰难地站起身,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禁军和姗姗来迟、脸色煞白的宫中内侍,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愣着干什么?!” “收拾干净!” 风雪卷过宫阙,吹散浓重的血腥。 赵晨站在高阶之上,脚下是刀甲的尸骸,身后是巍巍皇权。 齐练华一事令太安成内陷入戒备,只是眨眼间齐练华闯皇宫便传遍城内外。 不用赵晨吩咐,五城兵马司,大理寺各个衙门进入一扬极度紧张的状态。 太子受伤,他们生怕此事殃及池鱼。 徐骁若是晚走几天,怕是离不开太安。 …… 朔风卷着雪粒子抽在脸上,霍去病盘腿坐在刚缴获的北莽狼皮褥子上,面前火堆烤着一串滋滋冒油的马肉。 陶潜稚被扒得只剩条犊鼻裤,五花大绑丢在角落,冻得嘴唇发紫,活像条脱了水的咸鱼。 “霍将军!我王诚意十足!” 北莽使者,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指着地上堆成小山的金锭和皮货,鼻子里喷着白气,急得跳脚。 “黄金万两!上等貂皮三百张!我们已经很有诚意,您就高抬贵手,放了我们陶将军吧!” 霍去病慢悠悠撕下块马肉塞进嘴里,眼皮都没抬。 “诚意?董胖子打发叫花子呢?” 他伸出油乎乎的手指,点了点冻得直哆嗦的陶潜稚。 “瞅瞅,这可是你们董大王拜把子的兄弟,穿一条裤衩的交情!就值这点黄白之物?” 他嗤笑一声,抓起旁边一个冻得梆硬的梨子,随手一抛,精准砸在陶潜稚光溜溜的屁股上,发出“咚”一声闷响。 陶潜稚:“嗷——!” 使者脸都绿了:“霍将军!您…您到底要如何?!” 霍去病拍拍手,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在火光下闪着寒光。 “简单,再加五千匹你们北莽草原牧扬养的战马,三岁口,膘肥体壮,一根杂毛都不能有!少一匹……” 他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陶潜稚。 “本将军就把你们陶将军片成涮锅子的肉片,快马加鞭送回给董胖子下酒!让他尝尝拜把兄弟的肉,是咸的还是酸的!” “五千匹战马?!” 使者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声音都劈叉了。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战马乃国之重器,岂能……” “哦,不可能啊?” 霍去病遗憾地咂咂嘴,扭头对副将喊道。 “老张!听见没?人家嫌陶将军不值这个价!那就甭废话了,拖出去,找几个刀快的兄弟,先卸条膀子给使者大人带回去当开胃菜!” “得令!” 副将狞笑着上前,作势就要拖人。 第一百一十章:各自有各自的难处 使者吓得魂飞魄散,五千匹战马?这哪是做生意,这是要掏空他家大王的裤裆啊! “容…容小的回去禀报大王!禀报大王啊!” 使者声音都劈了叉,生怕慢一秒,这位煞星手里的马骨头就戳自己脑门上了。 “啧,这才对嘛!” 霍去病满意地咂咂嘴,又狠狠撕下一块烤得滋滋冒油的马肉,嚼得满嘴流油,含糊不清道: “生意嘛,讲究个你情我愿。回去告诉董胖子,本将军耐心有限!雪化之前,看不到马……” 他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把手里的光骨头往旁边火堆里一丢,“噗”一声溅起一蓬火星子。 “……就让他等着签收陶氏精品肉干吧!滚!” 使者如蒙大赦,连滚带爬,那背影活像被饿狼撵了的兔子,转眼就消失在营门外。 副将凑上前,压低嗓门,眼珠子瞪得溜圆。 “将军,真…真要五千匹?董胖子能答应?这比割他心肝还疼啊!” “疼?” 霍去病嗤笑一声,眼神亮得像是淬了火的刀子。 “疼就对了!他不疼,老子还不稀罕呢!战马啊……那可是能驮着咱们的铁浮屠冲锋陷阵的好宝贝!有了它们,咱的骑兵就不是骑兵了,那是插了翅膀的猛虎!” 他拍拍副将的肩膀。 “再说了,董胖子这人讲义气,他那拜把子兄弟,如今在咱这砧板上躺得板板正正,他能不赎?等着瞧吧,他就是去偷去抢,去当裤子,也得把这五千匹马,给老子一匹不少地凑齐喽!” 说笑着霍去病脸色突然阴狠起来。 “如果他真的不给,那我就直接去取!” …… 青州边境,五十里外。 北凉先锋大营,杀气凝成了冰。 袁左宗按刀立于瞭望台上,目光如鹰隼,穿透风雪,死死钉在远处青州城模糊的轮廓上。 他身后,黑压压的北凉铁骑肃立无声,人马呼出的白气连成一片惨白的雾。 战马焦躁地刨着冻土,铁甲叶片在寒风里碰撞,发出细微又冰冷的“咔哒”声,像无数恶鬼在磨牙。 “袁将军!” 一名斥候顶着风雪,连滚带爬冲上瞭望台,单膝砸地,声音带着风雪的寒意和急促。 “青州关隘依旧紧闭!城头守军数量翻了一倍!赵衡那老王八,是真把脑袋缩进龟壳里了!还有…北面五十里,发现北莽游骑!人数不多,但像嗅到血腥的秃鹫,绕着咱们大营外围打转!” 陈芝豹不知何时也无声无息地站了上来,银枪拄地,望着青州方向,眉头拧成了疙瘩。 “赵衡在拖,等朝廷的援兵,北莽…在等咱们和青州先咬起来,好扑上来撕肉。” 他声音清冷,转向袁左宗。“王爷的密令是压境三十里,按兵不动,此时若动,正中了各方下怀小不忍…则乱全局。” 袁左宗腮帮子咬得咯咯作响,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他何尝不知?可目光扫过营中,那一张张年轻却压抑着滔天怒火和悲恸的脸孔,那些曾与世子殿下一起喝酒骂娘、并肩冲杀的儿郎…他们的眼睛都是红的。 “我知道!” 袁左宗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真他娘的憋屈!赵家那帮窝囊废,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他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瞭望台硬木护栏上! “砰!”一声闷响,厚实的硬木应声碎裂,木屑纷飞! “传我将令!埋锅造饭!肉管够,酒…每人限一壶!给老子吃饱喝足!再派三队游弩手出去,把北莽那些探头探脑的杂碎眼睛,全给老子射瞎!让他们看!老子让他们看个够!” …… 青州城头。 赵衡裹着厚厚的貂裘,依旧冻得脸色发青。 他看着城外远处那片沉默的、却散发着令人窒息压力的黑色潮汐,又望了望更北方风雪弥漫的天空,只觉得心肝脾肺肾都搅在了一起。 “朝廷的援兵…到底到哪儿了?!”他声音嘶哑地问身边的谋士。 谋士苦着脸。 “王爷,信报加急早就发出去十几道了!可…可大雪封路,北莽又在边境异动,朝廷的兵马调动也需要时间啊……” “时间?” 赵衡低吼,指着城外。 “徐骁那条老疯狗死了儿子!他现在是按着狗头不让它咬!等那狗链子一松…就是青州城破人亡之时!还有北莽!那群狼崽子在等着捡现成的骨头!” “赵淳他是想看着最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 他猛地吸了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眼神阴鸷。 “不能再等了!把库房里那批从南边重金购来的火鸦箭全给本王搬到城头!告诉守城的将士,北凉军敢踏过三十里那条线一步…就给老子往死里射!烧死他们!还有……” 他压低声音,透着一股狠绝。 “还有……立刻!用最快的飞鸽!给北边递个话!” 他盯着谋士骤然惊恐的眼睛。 “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肯在关键时刻出兵,袭扰北凉侧翼……本王愿意开个口子!丝、茶、粮食……都好谈!” “还有其他藩王,请求援兵。” 谋士倒吸一口凉气。 “王爷!!这…这是引狼入室啊!” “狼?” 赵衡惨笑一声,望着城外那片压抑的黑色。 “室都快没了,还管他娘的是狼是虎?” 他疲惫地挥挥手,身影在城头风雪中佝偻下去,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伤痕累累的老狼。 风雪更急了。 青州像一块被丢在冰窟里的肥肉,北凉的刀悬在头顶,北莽的獠牙在暗处闪光。 如今局势已经很明朗。 即使众人知晓徐风年之死与赵氏脱不了干系,可是没有证据就是师出无名。 北凉若反,便会遭到天下人的斥责。 所以如今北凉压境青州,便是希望朝廷能松松嘴。 而青州骑虎难下,徐风年死在他们的地盘,无论如何都得给出一个像样的交代。 可偏偏他们给不出。 朝廷就是希望他们斗的两败俱伤,朝廷不说把两个藩王全部解决,胆必然螚手徽相当一部分权利。 不过北莽虎视眈眈,青州北凉一旦开展,他们绝对回赶来分一杯羹。 多方面因素影响,导致整个战扬局面出其意外的僵持再一起,没有一方敢动。 第一百一十一章:先对上北莽再说 赵晨烦躁地揉着太阳穴,面前摊开的青凉边境态势图被他戳了十七八个洞,活像一张被愤怒土拨鼠蹂躏过的草纸。 “打啊!倒是打啊!” 他把毛笔往桌上一摆。 “赵衡那老王八缩在城里当乌龟我理解,徐骁那条老疯狗死了儿子还能这么沉得住气?袁左宗那暴脾气呢?被陈芝豹拿银枪堵嘴了?!” 韩信面无表情地抹掉脸上的墨点,语气毫无波澜。 “僵持,北莽窥伺在侧,朝廷态度暧昧,谁先动,谁就可能成为众矢之的,被群起而分食,都在等对方先露出破绽,或者……等一个足够打破平衡的变数。” “变数?变数在哪?” 赵晨烦躁地抓起一块冷掉的烤羊腿,恶狠狠啃了一口。 其实如果可以,赵晨安排朝廷军队直接插足战扬,帮助青州干翻北凉。 但是,朝廷并没有合适的理由。 况且有造反意思的王爷可不他们几个,-特别是燕敕王赵炳,这家伙是绝对的造反积极人物。 朝廷军队在对战败落,或是露出空隙,他立刻就会打着清君侧的名号谋逆。 赵晨万分苦恼。 “总不能指望天上掉下个王仙芝把两边都砸了吧?或者指望赵楷那死鬼从坟里爬出来再送几个人头?” 正吐槽着,帐帘“唰”地被掀开,一股寒气裹着风雪卷进来。 项羽带着一身冰碴子,像头刚在雪原撒完欢的银狼,手里还拎着个冻得梆硬的梨子。 “大人!新鲜出炉的大变数!” 项羽咧嘴一笑,把梨子随手往后一抛,精准砸在帐外某个被捆成粽子、只露出个脑袋的倒霉蛋额头上,发出“咚”一声脆响。 “嗷——!”陶潜稚的惨嚎穿透风雪。 赵晨和韩信同时看向帐外。 只见风雪里,一个光着膀子、只穿条单薄犊鼻裤的魁梧汉子,被冻得嘴唇发紫,浑身筛糠似的抖,额头上还顶着个新鲜的梨子印,正被两个憋着笑的玄甲军士像抬年猪一样往这边挪。 不是北莽南院大王的心尖尖、拜把子兄弟陶潜稚还能是谁? “嚯!” 赵晨眼睛瞬间亮了。 “这不是董胖子心尖尖上的陶大将军吗?怎么,草原太热,跑我这冰天雪地来体验生活了?还穿得这么…凉快?” 项羽三言两语把雪狼谷“请君入瓮”外加“友好洽谈”赎金的过程说了。 霍去病仍旧要镇守两辽,不过似乎是出于炫耀,这家伙让人押着陶潜稚来见见世面,给大家炫耀一二。 “五千匹北莽战马?” 赵晨摸着下巴,盯着冻得快翻白眼的陶潜稚,眼神像在打量一件奇货可居的古董。 “董胖子能答应?” “不答应?” 项羽摇摇头,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霍小子的意思是,不同意那就按市扬价,片成肉干,分批次快马加鞭送过去!让董胖子也尝尝他兄弟是咸口还是甜口!保证新鲜热乎!” 赵晨没理陶潜稚的哀嚎,他盯着地图上青州和北凉对峙的那条线,又看了看代表北莽南院的区域,脑子里某个灯泡“啪”地亮了。 僵局?破冰器? 这不就送上门了吗!还是自带加热功能的豪华破冰船!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笔架乱跳,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奸商和阴谋家气质的灿烂笑容。 “这小子干得漂亮!这肉票绑得,深得我心!” 他几步走到冻成冰棍的陶潜稚面前,蹲下身,用羊腿骨头戳了戳对方发紫的胸膛,语气亲切得让人毛骨悚然。 “陶将军,冷吧?想不想暖和暖和?想不想…早点回你董大哥温暖的怀抱?” 陶潜稚牙齿打颤,惊恐地看着眼前这张英俊又邪性的脸,疯狂点头。 “好说!”赵晨笑容更盛,“帮个小忙。不用你冲锋陷阵,也不用你出卖兄弟。你就…换个地方继续冻着。不过这次,观众会多一点。” 他转头,对韩信和项羽下达指令,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韩信!立刻安排一支精锐小队,穿上北莽游骑的皮,要破,要旧,最好带点血!把咱们的陶大将军,用最显眼的麻袋装上!记住,麻袋口别扎太死,得让人能隐约看见里面是个人,最好再露点他标志性的络腮胡或者纹身什么的!” “项羽!你辛苦点,亲自带队!路线我都给你规划好了——从咱们这出发,绕个小圈,不小心暴露行踪,然后一头给我扎进青州和北凉大营中间地带!动静给我闹大点!让两边瞭望塔上的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等把狼都引过来了……” 赵晨眼中寒光一闪,做了个撒手的手势。 “你们就仓皇逃窜,不小心把装着陶将军的麻袋给遗落在战扬正中央!记住,一定要让青州兵或者北凉游弩手抢先一步捡到这份大礼!” 韩信瞬间领会,嘴角难得地抽动了一下。 “您是想…借陶潜稚此人,坐实北莽已与青州或北凉一方勾结,提前介入战局的假象?无论谁捡到他,对另一方都是天大的刺激。” “Bingo!” 赵晨打了个响指,搓着手,一脸兴奋。 “徐骁那边死了儿子,本就憋着一股邪火没处撒,要是看到北莽大将秘密潜入青州地界,还他妈被赵衡的人接应了?你猜袁左宗那暴脾气还忍不忍得住?陈芝豹还稳不稳得住?” “反过来,赵衡那老王八要是看到北莽大将鬼鬼祟祟往北凉大营方向跑,还被北凉的人抢走了?他会不会吓得尿裤子,以为徐骁已经和北莽勾搭上,要联手先把他这盘开胃菜给吃了?他那封给北莽开个口子的信还在路上呢!” “可是如果他们把人送回去了,我们不是白忙活,还少了五千战马。” 项羽皱眉,若是如此,岂不是得不偿失。 赵晨点点头,是有这个风险,不过他相信霍去病。 “所以通知霍去病,一定要把防线看住,如今北凉军目光在青州,他派人趟走边境不会有什么问题。” “另外,也该让张巨鹿那老家伙动动身子了。” 赵晨眼睛放光,仿佛看到了五千匹战马在向自己招手。 “收服他们,战马就都是我们的!” 北凉三十万大军,赵晨并不希望真的出现问题,毕竟这都是有生力量。 若是北莽钻空子,怕是会酿成大错,但是在那之前,赵晨提前让他们先跟北莽对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厮杀 赵晨笑道。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赶紧去!记住,演技!一定要有演技!要演出北莽精锐护送重要人物却被意外发现的仓惶和愤怒!” 混熟才能摸鱼。 他扭头,对着还在怀疑人生的陶潜稚,露出一个堪称和蔼可亲的笑容。 “陶将军,配合一下?演好了,说不定董胖子一心疼,赎金给得痛快,你也能少冻一会儿,演砸了嘛……” 他捡起地上那根啃光的羊腿骨,在陶潜稚眼前晃了晃,语气温柔。 “本将军今晚就吃孜然味的。” 陶潜稚看着那根光溜溜的骨头,又想想自己即将扮演的“人形诱饵”,眼前一黑,悲愤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鸣。 “造孽啊——!!” 半个时辰后。 风雪弥漫的青凉边境缓冲地带。 一队约莫二十人的,由玄甲军伪装的“北莽游骑”,盔甲残破,风尘仆仆,马匹喷着粗重的白气,正“鬼鬼祟祟”地试图穿越一片低洼雪谷。 队伍中间,一个鼓鼓囊囊、还在不断蠕动的麻袋格外显眼,麻袋口松垮地系着,隐约露出几缕粗硬的胡茬和一小片青黑色的狼头纹身。 “快!再快点!过了这片谷地就安全了!” 领头的北莽百夫长声音透着焦急。 突然! “咻——啪!”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哨音,猛地从北侧雪坡上炸开! “不好!是北凉的游弩手!被发现了!” 百夫长声音惊惶破音。 “保护货物!撤!往南撤!青州方向!” 队伍瞬间大乱,仓促调转马头,马蹄搅起漫天雪雾。 慌乱中,那个装着“重要货物”的麻袋。 “不慎”从马背上颠落,“咕噜噜”滚到了雪谷中央最显眼的位置! “混账!货物掉了!” 百夫长目眦欲裂,作势要回去抢。 但北侧雪坡上,已经影影绰绰出现了北凉制式皮甲的影子,弓弩上弦的“嘎吱”声隐约可闻! “来不及了!走!” 旁边副手一把拉住百夫长声音。 二十骑北莽游骑丢下麻袋,狼狈不堪地加速逃离,很快消失在茫茫风雪中,只留下雪地上杂乱的马蹄印和谷地中央那个不断蠕动、发出沉闷呜咽声的麻袋。 几乎同时。 青州城头,瞭望塔上。 对岸巡逻校尉正冻得跺脚,随意扫过缓冲地带,猛地定格在那个蠕动的麻袋上,远远看见北莽装饰的轻骑逃离此地。 “报——!!!” 校尉嗓子都喊劈了,连忙纵马传递。 “王爷!大事不好!北莽…北莽的人!在咱们和北凉中间掉东西了!看着像…像个人!还露着北莽狼头纹呢!” 城楼里烤火的赵衡噌地站起来。 我的发?这里特么还能有北莽的人?什么情况? “什么?!快!派一队精骑出去!给老子抢回来!绝不能落到北凉手里!” 他心都凉了半截,难道自己和北莽的密信暴露了?徐骁要拿这个当开战借口? 北凉先锋大营,瞭望塔。 袁左宗也正盯着缓冲地带,看到那队北莽游骑仓皇丢弃麻袋的一幕。 “那些人?北莽骑兵服饰?” 袁左宗瞳孔骤缩,一股邪火“轰”地冲上天灵盖! “赵衡这老王八!果然和北莽勾搭上了!连董卓的拜把子兄弟都派来接头了?!还想往青州跑?给我抢回来!老子要活剐了他祭旗!” 陈芝豹想拦都来不及。 “左宗!冷静!可能是陷阱……” “陷阱个屁!” 袁左宗一把推开他,双眼赤红,声如炸雷。 “证据都送上门了!徐骁的仇!北凉的辱!就在眼前!儿郎们!随我——夺回人证!踏破青州,就在今日!杀!!!” 此刻在袁左宗眼中,赵衡就是因为恐惧北凉军而与北莽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 压抑了许久的火山,被一个恰到好处出现的“北莽肉票”,彻底点燃! 两支精骑,如同红眼的公牛,从青州城下和北凉大营,同时冲向雪谷中央那个不断蠕动、内心疯狂骂娘的麻袋! 僵局?瞬间稀碎! 玄甲军营,高台上。 赵晨裹着貂裘,美滋滋地嘬着一壶温好的黄酒,看着远方雪原上即将发生的“双雄夺宝”大戏,惬意地眯起了眼。 “打吧,打吧,打得越热闹越好。” 他对着空气遥遥举杯。 “陶将军,你可是价值五千匹战马的关键先生,这扬戏的奥斯卡小金人,非你莫属啊!回头本将军给你加鸡腿……哦不,加个暖炉!” 风雪呼号,那片缓冲雪谷瞬间成了修罗扬! 青州兵是赵衡仓促派出的亲卫,清一色精甲快马,领头的校尉满脸横肉,挥舞着弯刀嗷嗷叫。 “王爷有令!抢回那麻袋!敢挡路的人,都给老子剁了喂狗!” 他们离得近,马蹄卷起雪浪,像一群红了眼的鬣狗扑向谷地中央那个蠕动的麻袋。 北凉这边,袁左宗亲自带队! 压抑了太久的怒火彻底点燃,他根本不等大队,带着最精锐的五十游弩手,如同离弦的黑色箭矢,后发先至!人未到,箭已至! “放箭!给老子射穿这群通敌的杂碎!” 袁左宗声音炸裂。 嗡——! 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弦震响! 五十支特制的破甲重箭撕裂风雪,带着北凉铁骑积郁的悲愤与杀意,瞬间覆盖了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青州骑兵 噗噗噗噗! 箭簇入肉的闷响连成一片!精甲在重弩面前如同纸糊! 血花在惨白的雪地上爆开! 人仰马翻! 冲在最前面的青州校尉连人带马被三支重箭贯穿,像个破麻袋一样摔出去,连惨叫都没发出! 青州以水师见长,骑兵对战明显弱于北凉。 “袁左宗!你他妈疯了?!” 青州副将目眦欲裂,看着瞬间倒下的同袍,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第一百一十三章:交易 沉寂这么多年的气愤,在此刻宣泄出来。 五十北凉游弩手弃弓抽刀,动作整齐划一,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狠狠撞进了被箭雨打懵的青州骑兵队伍里! 刀光!血光!怒吼!惨叫!瞬间交织在一起! 青州兵装备不差,也是精锐,但一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二来气势上完全被碾压! 对面那些北凉兵的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神,是受伤濒死的狼群!每一刀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狠辣! 一个青州骑兵刚架开迎面劈来的刀,侧面一柄北凉制式弯刀就悄无声息地抹过了他的脖子,热血喷了旁边同伴一脸! 那同伴吓得手一抖,就被一杆马槊捅穿胸腹挑飞出去! 袁左宗更是如同虎入羊群! 他座下那匹神骏的黑马横冲直撞,手中北凉刀大开大合,每一次挥砍都带起大蓬的血雨和残肢! 一个青州百夫长试图阻拦,刀刚举起,就被袁左宗连人带刀劈成两半!滚烫的内脏泼洒在雪地上,瞬间又被马蹄踏碎! “挡我者死!!” 袁左宗的咆哮压过了风雪和厮杀声。 青州副将肝胆俱裂,看着手下如同被砍瓜切菜般倒下,那点抢功劳的心思早飞到九霄云外。 “撤!快撤!回城!!” 他调转马头,声嘶力竭地吼着,只想离这群煞星远点。 兵败如山倒!残存的青州兵魂飞魄散,跟着副将没命地往青州城方向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把什么王爷的命令、地上的麻袋全抛到了脑后。 雪谷中,厮杀声迅速平息,只剩下风雪呼啸和伤者垂死的呻吟。 北凉游弩手沉默地收刀,迅速控制战扬,警惕地望向青州城方向。 袁左宗看都没看那些逃窜的背影,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了雪谷中央那个还在微微蠕动的麻袋。 他策马缓缓上前,手中滴血的北凉刀刀尖垂下,指向麻袋。 “打开!” 两名北凉兵上前,粗暴地割开麻绳。 一个只穿着单薄犊鼻裤、冻得浑身青紫、嘴唇哆嗦、额头还有个新鲜梨印的光膀子大汉滚了出来,正是陶潜稚! 他惊恐地看着周围一地青州兵的尸体和那些浑身浴血、眼神凶戾的北凉骑兵,尤其是那个提着滴血大刀、如同魔神般盯着他的袁左宗! “袁…袁左宗?” 陶潜稚牙齿打颤,话都说不利索了。 “陶潜稚?” 袁左宗眼神中闪过不可思议。 我这是抓了波大的。 他提刀抵在陶潜稚的咽喉,那冰冷的触感让陶潜稚瞬间僵住。 “北莽南院大将陶潜稚,秘密潜入青州地界,被赵衡的人接应…人赃并获!你跟我说误会?!” 他猛地俯身,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要贴到陶潜稚脸上,那浓烈的血腥味和杀气让陶潜稚差点尿出来。 “说!赵衡那老王八许诺了你们北莽什么好处?让你们敢把手伸到我北凉世子的血案里?!是不是你们联手做的局?!” “不!不是!我没有!我是被……” 陶潜稚百口莫辩,急得想撞墙。 他能说什么?说自己是肉票,被霍去病当鱼饵扔这儿的?谁信啊! 陶潜稚万分苦恼,想自己英明一世,竟然落得如今这个下扬。 “你中计了,我是被霍去病抓过来的。” 袁左宗脑袋嗡嗡的,什么情况?陶潜稚可是被北莽大将,呗徐骁称为可值三千北莽骑兵的人物。 无论如何袁左宗都想不通,但仍旧是下令将人带回去。 反正人在手里,扭头就说青州与北莽里应外合暗通款曲。 朔风卷着雪粒子,刀子似的抽在脸上。 霍去病紧了紧身上的白狼皮大氅,眯眼望向对面那片黑压压、几乎与铅灰色天穹融为一体的北莽军阵。 视线尽头,董卓那山峦般的胖大身躯裹在厚厚貂裘里,活脱脱一个暴怒的毛球,隔着老远都能嗅到他身上那股子憋屈到极点、即将炸裂的怨气。 “霍——小——子——!” 董卓的吼声穿透风雪,带着冰碴子味儿,震得雪花都抖了三抖。 “人呢?!老子马都带来了!五千匹!一根杂毛都没有的纯种北莽骏马!你再敢耍半点花样,老子今天就豁出去不要陶潜稚了,把你这两辽城踏平了当跑马扬!骨头渣子都给你扬喽!” 他身后,五千匹膘肥体壮、皮毛油亮的北莽战马列成森严方阵,打着响鼻喷出大团白气,躁动的铁蹄刨着冻土,如同一片蓄满雷霆、随时要倾泻的乌云。 凑齐这些正值巅峰的三岁口壮年马,董卓现在心尖尖疼得直抽抽。 霍去病咧嘴,露出一口在风雪中格外晃眼的白牙,得意地晃了晃手里那根拴着绳子的麻袋。 麻袋鼓鼓囊囊,里面的人形正不安分地扭动着,发出压抑的“呜呜”声。 “董胖子,急个锤子?马是好马,小爷我眼不瞎!可这人……” 霍去病的声音清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混不吝劲儿。 “也得验验货不是?规矩,懂不懂?喏,人在这儿,新鲜热乎,就是冻得有点蔫吧,保证没缺斤少两!” 他故意用下巴点了点那个不断挣扎的麻袋。 董卓的小眼睛瞬间眯成一条危险的细缝,死死盯着那个蠕动的麻袋,胖脸上的横肉突突直跳。 “霍!去!病!” 董卓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像要撕破风幕,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 “少他妈跟老子玩这套虚的!摘了!把麻袋给老子摘了!老子要亲眼看看陶潜稚!现在!立刻!马上!” 霍去病脸上的痞笑僵了一下,随即夸张地“啧”了一声,像是嫌麻烦。 “老董,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我这包装多严实,品相多完好?这冰天雪地的,摘了冻坏算谁的?赶紧的,一手交马,一手交麻袋!麻溜点,我营里还炖着羊肉呢,回去晚了汤都熬干了!” “信任?!” 董卓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脸上的肥肉气得直哆嗦,唾沫星子混着雪花喷出老远。 “老子跟你这比泥鳅还滑溜、比狐狸还奸诈的小崽子讲信任?老子信你个大头鬼!没有!一点也没有!今天不亲眼看见陶潜稚的脸,听不见他亲口叫老子一声董哥,这马,你一根马毛都别想沾!弟兄们!弓弩预备——!” “哗啦——!” 一声金属摩擦的爆响!北莽军阵前排瞬间竖起一片寒光闪闪的箭簇,冰冷的锋刃齐齐对准了霍去病和他身后寥寥无几的亲兵小队。 凛冽的杀气如同实质,将本就酷寒的空气瞬间冻结。 第一百一十四章:人我没有,找北凉要去 舒羞的手艺确实鬼斧神工,远看足以乱真……但这死胖子,太精了!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雪片无声飘落。 董卓脸上的不耐和怀疑已经浓得化不开,粗短的手指紧紧扣在腰间弯刀的刀柄上,指节发白。 霍去病忽然重重叹了口气,肩膀一垮,像是彻底认栽了,烦躁又无奈地挥了挥手,冲着押麻袋的亲兵吼道。 “行行行!算你狠!老董,你赢了!你丫就是属王八的——咬住就不撒口!摘!给他摘了!让他验!验仔细喽!回头冻出个好歹,医药费你董胖子报销!” 押着麻袋的亲兵似乎有些迟疑,眼神瞟向霍去病确认。霍去病没好气地一瞪眼。 “聋了?摘!” 亲兵这才伸手,动作带着点粗暴,“嗤啦”一声,用力扯掉了套在麻袋顶端的头套部分! 一张脸暴露在风雪和两军阵前无数道目光之下。 络腮胡子,冻得发紫的皮肤,因惊恐绝望而扭曲的五官——活脱脱就是被俘多日的北莽大将陶潜稚! “是大王!真是陶将军!” 董卓身边几个眼尖的心腹将领瞬间激动地低呼起来。 然而,董卓那双小眼睛却眯得更紧了,如同两把淬了毒的锥子,死死钉在那张脸上,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野兽般的咆哮。 “霍!去!病!” 董卓的声音带着一种即将爆发的狂暴。 “让他说话!老子要听声儿!现在!” 霍去病心头一跳,脸上却露出更加不耐烦的神色。 “老董,你他妈有完没完?人都让你看了,还不行?这鬼天气,他冻得舌头都捋不直了,能说出个啥?别磨叽了,赶紧……” “放你娘的屁!”董卓彻底暴怒,胖手猛地一挥。 “弓弩手!给老子……” “摘摘摘!给他摘了!” 霍去病像是被逼急了,猛地打断董卓,对着亲兵吼道。 “把他嘴里那破布扯了!让这哑巴开口!赶紧的!满足董大将军这疑心病!” 押着“陶潜稚”的亲兵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猛地伸手,极其粗暴地将塞在“陶潜稚”嘴里的那团破布狠狠拽了出来! “陶潜稚”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然后艰难地抬起头,望向董卓的方向,眼神复杂,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悲愤和……一丝微不可查的诡异? 他的嘴唇剧烈哆嗦着,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就要发出声音…… 董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小眼睛瞪得溜圆,身体前倾,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即将开启的嘴唇上! 就是此刻! “动手!换马——!” 霍去病的暴喝如同惊雷炸响,几乎在破布离口的瞬间发出!他同时狠狠一夹马腹,座下神骏如龙的白马“追风”化作一道撕裂风雪的白色闪电,狂飙而出! 押着假货的亲兵,在同一刹那,将手里的人往旁边雪地里狠狠一搡!假“陶潜稚”一个狗啃泥扑倒在地! “嗷——呜——!!!”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更像是某种野兽受伤般的尖利惨嚎,猛地从扑倒的“陶潜稚”喉咙里爆发出来——那是事先约定的动手信号! “混账东西!!!中计了!!!” 董卓瞬间反应过来,头皮炸裂,目眦欲裂,一张胖脸瞬间涨成了紫黑色的猪肝!巨大的愤怒和被骗的耻辱让他几乎要原地爆炸! “放箭!拦住那个白袍小贼!抢回……不!别管地上那个西贝货了!马!老子的马!给我抢回来!!!” 董卓抽出弯刀,状若疯虎,亲自策马前冲,恨不得将那道白色闪电生吞活剥! 他现在百分之一万确定地上那个是假货了! 陶潜稚就算被千刀万剐也嚎不出这么娘们唧唧又瘆人的动静! 晚了! 霍去病的动作快得超越了北莽士兵的反应极限! 他本人就是最锋利的箭头,对射来的零星箭矢视若无睹,目标明确得可怕——直扑马群核心! 手中那杆丈八长枪如银龙出海,“啪啪”几声脆响,精准无比地挑断了拴着领头几匹暴躁头马的缰绳! “唏律律——!!!” 头马受惊,加上霍去病和如同鬼魅般从侧翼雪坡后骤然杀出的玄甲铁骑精准的驱赶、呼哨和长枪拍击,五千匹本就躁动不安的北莽战马瞬间炸了锅! 万马奔腾! 铁蹄翻飞! 卷起滔天雪浪! 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本能地朝着玄甲军早已预留好的、通往两辽境内的狭窄豁口方向,疯狂奔涌而去! 扬面彻底失控! 北莽士兵手忙脚乱,既要放箭阻拦如同尖刀般刺入马群的玄甲铁骑,又怕误伤自家宝贵的、正在发狂狂奔的马群。 更要命的是,他们的“陶将军”还在地上翻滚着发出那瘆人的惨叫,一部分士兵下意识地就想冲过去“救人”,整个军阵乱成了一锅沸腾的杂碎汤! 霍去病一马当先,与抢马成功的玄甲军汇合,如同最高明的牧马人,精准地“裹挟”着受惊狂奔的马群洪流,朝着边境线猛冲。 他甚至还有余裕,在震耳欲聋的马蹄轰鸣和董卓气急败坏的咆哮声中,回头对着那片乱成一团、被自家马群冲得人仰马翻的北莽军阵,用尽力气吼出了气死人不偿命的最后一句话: “董胖子!谢谢啊!人我早送北凉袁左宗那当见面礼啦!想要人?找北凉要去吧!驾——!!!” 清朗而充满戏谑的少年嗓音,穿透风雪与混乱,清晰地砸进董卓的耳朵里。 “噗——!”董卓眼前一黑,喉头一甜,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死死抓住马鞍,用尽毕生力气发出撕心裂肺、怨毒滔天的咆哮,声浪几乎盖过了万马奔腾: “霍去病!小畜生!老子跟你不共戴天——!!!”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渐渐远去的、雷鸣般的马蹄声,和那道消失在风雪与马群洪流尽头、得意洋洋的白色身影。 第一百一十五章:我可是在霍去病手里遭受非人待遇 案几上那只刚烤好、还滋滋冒油的肥美全羊,早被他暴怒的一脚踹翻在地,金黄油汤泼了一地,混着羊骨头,一片狼藉。 “霍!去!病!小崽子!老子跟你没完——!!” 董卓的咆哮声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整个王帐嗡嗡作响,帐顶厚厚的积雪簌簌直落,砸在牛皮帐面上噗噗闷响。 下面分列两旁的将领们个个噤若寒蝉,恨不得把头埋进裤裆里,生怕自家这位爷一个不爽,把自己当羊腿给啃了。 “查!给老子掘地三尺的查!” 董卓眼珠子赤红,像要喷出火来,蒲扇大的巴掌把仅剩半张没翻的桌子拍得砰砰作响,感觉下一秒就要散架。 “那个穿白袍、骑白马、笑起来贼他妈欠揍的小王八蛋,到底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离阳朝廷啥时候养出了这么个滚刀肉?!” 一个山羊胡谋士壮着胆子,挪着小碎步凑上前,声音发颤。 “大王息怒……这霍去病,据说是离阳太子赵晨的心腹爱将,年纪轻轻,就顶了顾剑棠的缺,如今坐镇两辽,是个…是个硬茬子……” “硬茬子?” 董卓狞笑一声,脸上的横肉都在抖,他猛地抓起一根油光锃亮的羊腿骨。 “嘎嘣”一声,硬生生掰成两截! “老子专啃硬骨头!” 他随手扔掉断骨,小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让手下将领们后背发凉的“精光”。 “传老子王令!悬赏!黄金千万两!封千夫长!谁能把霍去病那小王八羔子的脑袋,或者囫囵个儿的活人给老子提溜来……” 他顿了顿,舔了舔厚嘴唇,语出惊人。 “不!改主意了!谁能把他弄到老子帐下效力,给老子当先锋大将,踹徐骁那老匹夫的屁股!赏金翻倍!地盘,随便挑!看上哪块划哪块!” 帐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悬赏敌人脑袋?常见。 悬赏敌人来给自己打工?还赏金翻倍地盘随便挑?!大王这怕不是被气疯球了?还是羊肉汤喝太多糊了脑子? 众将面面相觑,眼神里全是“大王疯了”、“这波操作太骚”的懵逼。 董卓却摸着双层肥厚的下巴,一脸“你们懂个屁”的得意。 “啧,你们这群憨货!这小崽子,够滑溜、够狠辣、够不要脸!简直太他妈对老子胃口了!弄死多可惜?弄过来给老子当先锋,让他去跟徐骁死磕,咱们看戏收地盘,不香吗?!” 众将:“……” 行吧,您是大王,您开心就好。 只要别让我们去抓那个能把您气成这样的煞星就行…… --- 北凉先锋营。 与此同时,北凉先锋营的气氛,比北莽王帐也好不到哪儿去,压抑得像块冻透了的铁。 一个冻得梆硬、沾满雪泥的破麻袋被粗暴地抖开。 只听“噗通”一声,一个冻得脸色青紫、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额头上还顶着个清晰梨子印的“冰棍”滚了出来。 模样凄惨又滑稽,正是北莽大将陶潜稚。 “袁左宗!陈芝豹!” 陶潜稚被冻得舌头都不利索了,看清眼前两张冷若冰霜的帅脸,声音直接劈了叉,带着哭腔。 “误会!天大的误会啊!我是被坑的!被坑惨了!” 袁左宗眼神锐利如鹰隼,“锵”一声,手中寒气森森的北凉刀已然出鞘半寸,冰冷的刀锋精准地抵在陶潜稚的喉咙上,刺骨的杀意让他脖子上的鸡皮疙瘩瞬间炸起。 “坑?赵衡那老王八坑你钻麻袋里送上门?陶潜稚,你当老子是三岁小孩好糊弄?说!赵衡给了北莽什么好处?世子遇袭,是不是你们联手做的局?!” 刀锋微微下压,一丝殷红的血珠立刻从皮肤上渗出。 死亡的恐惧瞬间淹没了陶潜稚,他魂飞魄散,求生欲爆棚,也顾不得什么大将尊严了,嚎啕大哭般竹筒倒豆子。 “放屁!放他娘的狗臭屁!老子是被霍去病那个天杀的小王八蛋坑了!雪狼谷!就在雪狼谷!那小子阴得流脓冒黑水!” “他把老子扒光了当鱼饵扔雪地里钓你们和赵衡那老王八!五千匹!整整五千匹上等战马也是他空手套白狼从董胖子那儿讹诈去的!老子就是个倒了八辈子血霉的肉票!肉票啊!呜呜呜……” 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把雪狼谷如何中了埋伏,如何被扒得只剩裤衩丢在冰天雪地里当诱饵,霍去病如何嚣张跋扈、连董卓都敢耍得团团转的破事全抖搂了出来。 他在霍去病的手里,可是接受了非人待遇。 回想往事……简直不堪回想! 当然,他聪明地略去了自己被冻得嗷嗷叫、像个冰坨子一样被砸了个梨子印的细节,重点突出霍去病的阴险狡诈、手段下作,试图激发北凉人的同仇敌忾。 袁左宗紧锁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刀却没松,眼神更加惊疑。 “霍去病?两辽那个毛头小子?他抓你作甚?又为何把你丢到我北凉先锋营门口?” 陶潜稚悲愤欲绝,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作甚?那小子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他说老子值五千匹战马!扔这儿?他奶奶的是为了让你们和赵衡那龟孙子打起来啊!水搅得越浑,他越能浑水摸鱼!老子…老子就是那根被他用来搅浑水的搅屎棍啊!呜呜呜……” “噗嗤……” 旁边一个紧绷着脸的北凉新兵蛋子实在没憋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死死捂住嘴,脸憋得通红。 袁左宗脸色铁青,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眼神在陶潜稚那张凄惨的老脸和远处风雪弥漫的青州方向来回扫视,惊疑不定。 一直沉默观察的陈芝豹上前一步,手中那杆亮银枪的枪尖轻轻一挑,格开了袁左宗的刀锋。 他声音沉稳,却带着洞穿迷雾的力量。 “左宗,他这副模样,不似作伪,霍去病此举……若真如他所言,那所图,绝非搅浑水那么简单。” 袁左宗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低吼道。 “那他图什么?就图看我们和赵衡狗咬狗一嘴毛?还是图北莽和我北凉彻底撕破脸,他好从中渔利?” 陈芝豹的目光越过营帐,投向青州那片被风雪笼罩、暗流汹涌的土地,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星河流转,缓缓吐出几个字,带着一丝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趣。 “或许……他图的是这青州之地。图的,是一个足以打破眼下僵局的……破局之人。” 第一百一十六章:小冲突 可冰壳底下暗流涌动,靠近青州大营一侧的冰面,早被水师用蛮力砸开,撕开一道数十丈宽的墨色豁口,像大地裂开的狰狞伤口。 几艘青州特产的“蜈蚣快船”,正跟水耗子成了精似的,在那破开的水域边缘来回蹦跶。船身细长,两侧桨孔密麻麻,划起来那叫一个快、一个贼! 在水里窜得比岸上兔子还溜,活脱脱几条裹了铁皮的毒蛇。 船上的青州水兵裹着厚袄,仗着脚下有“澡盆”,指着岸上那片沉默的、仿佛凝固的黑色铁流,哄笑声夹着风雪直往北凉军耳朵里灌。 “嘿!岸上那群旱鸭子!瞅啥瞅?眼红爷爷们有澡盆子泡脚啊?冻坏了吧?哈哈哈哈!” 一个水兵拍着湿漉漉的船舷,扯着破锣嗓子吼,唾沫星子混着雪花乱飞。 另一个水兵更缺德,从怀里掏出个暖烘烘的皮水囊里面是热水,故意对着岸上方向晃悠,还做出解裤腰带的架势,怪叫道。 “北凉佬!听说你们世子没了?搁这儿喝西北风祭奠呢?可怜见的!要不要爷爷们撒泡热乎的圣水,给你们暖暖身子,祛祛晦气啊?哈哈哈!” 船上顿时爆发出更大的哄笑,仿佛一群聒噪的水鸭子。 岸上,袁左宗勒马立于最前,脸色阴沉得能拧出冰水来。 他身后,三百北凉精骑,铁甲覆霜,人马呼出的白气在凛冽寒风中凝成一片压抑的怒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冰冷的羞辱如同钝刀子割肉,一下下,比真刀真枪捅上来还让人憋得慌,一股邪火在胸腔里左冲右突,无处发泄。 “将军!” 一名年轻校尉气得浑身筛糠似的抖,按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发白。 “末将请令!带五十敢死弟兄,凿冰开路冲过去!剁了那群水里的耗子!太他妈憋屈了!” 袁左宗没回头,目光像淬了冰的钉子,死死钉在那些耀武扬威的快船上,声音冷得能冻裂石头。 “拿人命去填水坑?蠢到家了!赵衡那老王八就等着我们脑袋发热往水里跳!他水师是吃素的?船上的床弩是摆设?” 话音未落,仿佛就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嘎吱——嗡!” 一艘快船上猛地响起令人牙酸的机括绷紧声! 紧接着,一道撕裂风雪的凄厉尖啸破空而至! 噗嗤! 一支足有壮汉手臂粗、带着狰狞倒刺的寒铁弩箭,裹挟着千钧之力,狠狠扎在袁左宗马前十丈外的冻土冰面上! 冰屑混杂着冻土块四散飞溅!那弩箭粗壮的箭杆兀自嗡嗡震颤不休,像一条垂死挣扎的毒蛇尾巴,挑衅意味简直要溢出江面。 “看见没?” 袁左宗的声音比刚才更冷,每一个字都像冰坨子砸在地上。 “水里,是人家的炕头!咱们下去,就是送上门给人当‘水煮肉片’!” 青州楼船上,赵衡的心腹水师统领王朗,正悠闲地扶着冰冷的栏杆,看着岸上北凉军那副憋屈到极点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嘴角得意地向上勾起,活像只偷到肥鸡的狐狸。 他慢悠悠地对身边传令兵下令,声音不大,却透着股猫戏老鼠的残忍。 “告诉弟兄们,遛狗遛得差不多了。 北凉这群旱蛮子,不识水性,更不识抬举。 压上去,用弩箭招呼招呼,准头好点,别真弄死了,给他们身上留点记号就行——让他们长长记性,刻进骨头里! “青州的水,不是他们这些土坷垃里刨食的能惦记的玩意儿!” 命令迅速下达。 几艘蜈蚣快船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两侧桨叶翻飞如轮,速度陡然飙升,直扑岸边! 船头那几架狰狞的床弩再次张开獠牙,冰冷的箭簇在风雪中闪烁着寒光,这一次,稳稳瞄准了北凉骑兵阵列的边缘地带! “举盾——!”袁左宗瞳孔一缩,厉声暴喝,声震四野。 嗡!嗡!嗡! 又是数道夺命重弩撕裂空气的咆哮! 北凉骑兵不愧是百战精锐,反应快如闪电!一片厚重包铁皮盾瞬间竖起,紧密相连,组成一片钢铁壁垒! 笃!笃!笃! 沉闷得令人心颤的撞击声连成一片!巨大的冲击力透过盾牌传来,持盾的骑兵连人带马都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坚实的盾面上,赫然留下了深深的凹痕和蛛网般的裂纹,触目惊心。 然而,一支弩箭角度刁钻至极,如同毒蛇般擦着一面盾牌的边缘掠过! “唏律律——!” 一声凄厉悲鸣响起!弩箭狠狠贯入一名骑兵坐骑的脖颈! 那匹神骏的战马前蹄一软,轰然栽倒在地,将背上的骑兵重重甩在冻得如同铁板的冰面上。 那骑兵口鼻瞬间溢出血沫,身体抽搐几下,眼见是不活了。 “混账——!” 袁左宗目眦欲裂,一股血气直冲顶门,握着缰绳的手背青筋虬结!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兵、自己的战马,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当活靶子打杀,这口恶气堵在胸口,几乎要炸裂开来! “袁左宗——!” 王朗那令人作呕的声音,通过特制的铜喇叭,带着居高临下的戏谑和毫不掩饰的恶意,在风雪呼啸的江面上回荡,清晰地刺入每一个北凉将士的耳中。 “看清楚了吗?啊?这就是跟我青州水师叫板的下扬!你们北凉的铁蹄,在雪窝子里或许能蹦跶两下,但在爷爷们的弩箭和这滔滔江水面前,屁都不是!识相的,带着你的人,夹紧尾巴滚回你的雪窝子去啃冻土豆!再敢踏过雷池一步……”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陡然变得阴森狠厉,如同毒蛇吐信。 “下一箭,射的就不是马脖子了!老子专瞄你们的天灵盖!” 岸上,三百北凉骑兵瞬间化作一片压抑的火山!粗重的喘息、牙齿咬碎的咯咯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汇成一股低沉而恐怖的雷音,在风雪中滚动。 第一百一十七章:火船 袁左宗死死攥着缰绳,指节捏得惨白,手背上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 硬拼?顶着床弩冲进那刺骨的冰水里,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那就是给王朗的功劳簿添人头! 退? 这口顶到喉咙眼的恶气如何咽下?世子血仇未报半分,反被如此折辱践踏! 一股前所未有的憋屈和狂暴的杀意在胸中疯狂冲撞,几乎要将他撕裂! 就在这憋屈到极点、怒火即将焚灭理智的临界时刻—— “报——!!!” 一个浑身裹满厚雪、几乎成了雪人、刚从后方玩命疾驰而来的斥候,连滚带爬地冲到袁左宗马前,气息粗重得如同破风箱,喉咙被寒风割得嘶哑,但那双眼睛里却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带着一种绝处逢生的狂喜。 “将军!找到了!上游三里!有个废弃渔村!岸边…岸边歪着十几条破得快要散架的烂渔船!还有…还有半屋子黑乎乎、臭烘烘的陈年鱼油!那味儿…呕…简直能熏死狗!但小的试了,火一点就着!贼旺!” 袁左宗猛地转头! 那眼神,如同在无尽黑暗中跋涉了三天三夜的饿狼,终于嗅到了血腥!精光爆射,锐利得能刺穿风雪! “渔船?鱼油?” 他重复着这两个词,声音低沉却蕴含着即将爆发的力量。 嘴角,一点点咧开,在漫天风雪中扯出一个冰冷到极致、也狰狞到极致的笑容,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恶鬼。 “好!好得很!天助我也!王八羔子们,爷爷请你们洗个热水澡!”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刀,斩钉截铁,再无半分犹豫。 “陈武!” “末将在!”一个精悍校尉立刻策马出列,眼中同样燃起复仇的火焰。 “带一队人,立刻去渔村!把那堆破烂全给老子拖过来!一根木头渣滓都别落下!” “鱼油?有多少给老子装多少!坛子罐子破桶全用上!再去给老子砍!枯枝、烂草、芦苇!只要是干透能烧的,有多少塞多少进船舱!要快!老子要看到那些破船变成‘火棺材’!” “得令!” 陈武吼声如雷,二话不说,点起一队早已按捺不住的精锐,如同离弦之箭,顶着风雪朝着上游方向狂飙而去,马蹄踏碎冰凌,卷起千堆雪。 袁左宗再次看向江面,看向那些依旧在水域边缘嚣张挑衅、如同跳梁小丑般的青州快船,看向那艘高高在上、自以为掌控一切的青州楼船。 眼中的滔天怒火,此刻已被一种更加冰冷、更加残酷、如同猎人锁定猎物般的算计彻底取代。那是一种要将敌人连骨带皮焚尽的疯狂。 “王朗是吧?”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的寒意,足以冻结奔流的江水。 “喜欢玩水?喜欢射箭?老子今天…就给你这澡盆子,添把火!烧干你这王八池子!” 不到半个时辰十几条破破烂烂、散发着浓烈鱼腥和腐烂臭味的旧渔船,被北凉军连拖带拽、连踢带踹地弄到了岸边。 那味道,迎风臭三里,连战马都嫌弃地打着响鼻。 北凉士兵们手脚麻利得惊人。 他们强忍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将那些黑乎乎、粘稠如浆糊的陈年鱼油,粗暴地泼洒在船舱里、船板上、甚至船帮子上。 又拼命往里塞满枯草、干芦苇、碎木头,力求每一个角落都是易燃物。 甚至有个老兵油子,直接把自己那件冻硬了、沾满马汗和泥污的破皮袄也扒了下来,骂骂咧咧地扔进船舱。 “他娘的,反正也泡过马尿了,不如给青州的王八蛋们加把料!烧死这群水耗子!” 袁左宗亲自上前检查。 他随手抓起一把浸透了恶臭鱼油的枯草,掏出火折子,“嚓”地一声点燃—— 轰! 一股幽蓝带黑、散发着刺鼻浓烟和惊人热量的火焰猛地窜起老高!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空气,发出噼啪的爆响。 “够劲儿!” 袁左宗眼中凶光大盛,咧嘴一笑,白牙在火光映衬下森然可怖。 “就是这股味儿!烧起来才够意思!王朗,爷爷给你送‘温暖’来了!” “听令!”袁左宗翻身上马,长刀直指江心,“点火!推船——!” 早已准备多时的北凉兵,立刻将手中熊熊燃烧的火把,狠狠扔进堆满引火物的船舱! 轰!轰!轰!轰……! 十几条破船,瞬间被点燃!如同十几支被愤怒点燃的巨大火炬,在冰天雪地中爆发出冲天的烈焰!浓烟滚滚,如同狰狞的黑龙直冲云霄,炽热的火光将周围的风雪都映照得一片妖异的赤红!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驱散了刺骨的严寒,也点燃了北凉军心中复仇的狂焰! “一!二!推——!!!” 伴随着震天的号子声,早已在冰面垫好圆木、裹着湿布防滑的北凉士兵们,用盾牌顶着后背,用肩膀抵住船身,爆发出全身的力气! 十几条燃烧的“地狱之舟”,带着北凉军滔天的怒火和无尽的杀意,被狠狠推离岸边。 顺着光滑的冰面,借着风势,歪歪扭扭却又无比决绝地,朝着那片被青州水师占据的墨色水域,朝着那些耀武扬威的“蜈蚣快船”和那座高大的楼船,猛冲而去! 江面上,王朗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瞳孔里倒映出那片急速逼近的、燃烧的火海…… “那…那是什么玩意儿?!” 楼船上,一个眼尖的青州水兵指着上游突然出现的滚滚黑烟和火光,声音都变了调。 王朗正志得意满地欣赏北凉军的“无能狂怒”,闻言一愣,顺着手指望去。 当看清那十几条顺流而下、烈焰熊熊的“火龙”时,他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血色“唰”地褪得一干二净! “火…火船?!” 王朗的声音尖利得破了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北凉蛮子!他们…他们怎么敢?!快!快转舵!避开!避开啊!” 命令来得太迟了! 蜈蚣快船为了灵活巡弋,本就离岸边破冰区很近。 它们虽快,可火船也没什么重量。 此刻火船顺风顺水,速度惊人,几乎眨眼就到了眼前! “避不开啊统领!太快了!太多了!” 舵手喊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小不忍则乱大谋 一条着了火的渔船跟喝醉了似的,一头怼上了那艘想躲没躲开的蜈蚣快船! 好家伙,船上浇的鱼油比狗皮膏药还黏糊,火苗“噌”一下就糊满了快船那干巴巴的木头身子! “卧槽!着火了!快救火啊!” “救个屁!跳船!麻溜跳船!” 惨叫声、木头炸裂声、人肉落水声瞬间就炒成了一锅粥! 那艘蜈蚣船眨眼功夫就成了江面上的巨型蜡烛头,上面的水兵跟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往那冰得刺骨的江水里蹦。 扬面一度非常壮观,堪称正月十五煮汤圆。 更多火船可没空看戏,目标贼拉明确——直扑那艘最大的楼船,跟见了冤大头似的! 楼船虽然块头大,但掉头比广扬舞大妈还笨拙。 船上的王朗脸都绿了,嗓子嚎得快劈叉。 “躲开!给老子躲开啊!撞上了!要撞上了!” 几艘火船擦着船舷溜过去,那热浪烤得船板滋滋冒烟,顺手还把几根帆索给点着了。 “废物!都是饭桶!射箭!用箭把它们射开啊!”王朗气得原地跳脚,宝剑抡得跟风车似的,纯属无能狂怒。 零星射出去的箭?对那烧得正旺的火船来说,跟挠痒痒差不多。 终于,一条漏网之“火”逮着机会,狠狠啃在了楼船那肥硕的大屁股上! 嘭! 船身猛地一哆嗦! 火焰就跟见了亲爹似的,顺着船尾的木头和缆绳“嗖嗖”往上窜! 浓烟滚滚,熏得甲板上的水兵眼泪鼻涕齐飞,咳嗽得跟肺痨鬼似的。 “撤!快他妈撤!离开这鬼地方!往水深的地方跑!” 王朗彻底慌了神,啥挑衅、啥耀武扬威全喂了狗,脑子里只剩下仨字:活命要紧! 那笨重的楼船手忙脚乱地拧着身子调头,桨手们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屁股后面冒着滚滚黑烟,活像一只被点了尾巴的巨型王八,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片已经变成烧烤摊的破冰区。 其他侥幸没成烤鸭的蜈蚣船? 早就撒丫子跑没影了,刚才那股子嚣张劲儿?早被江水泡发了! 岸上,三百北凉铁骑跟铁铸的雕像似的杵在风雪里。 风雪依旧呼呼刮,但刚才憋在胸口的那股子窝囊气,这会儿随着江面上青州水师那哭爹喊娘的动静和冲天的火光,算是彻底顺出去了。 袁左宗抹了把脸上冰碴子混着江水的混合物,瞅着那艘屁股冒烟、狼狈逃窜的楼船,又扫了眼江面上还在烧的破船烂板和扑腾的青州水鸭子,冷冷地啐了一口: “水师?呵,澡盆子里瞎扑腾的鸭子罢了!” 他调转马头,声音贼拉洪亮,带着股大仇得报的痛快劲儿传遍全军。 “收队!回营!今晚…给兄弟们加硬菜!” 风雪里,北凉骑兵瞬间爆发出压抑了老半天的、震天响的哄笑和嗷嗷叫的应和声。 马蹄子踏碎冰雪,黑色的铁流轰隆隆转向,只留给江面一片狼藉和青州水师一个刻进DNA里的巨大耻辱。 远处,一个不起眼的雪疙瘩后面。 项羽那张万年不变的棺材板脸上,罕见地挤出了一丝堪称“憨厚”的笑容,对着旁边裹着白貂裘、跟个雪球似的赵晨瓮声瓮气地说。 “大人,袁左宗这火放得,忒带劲了!青州水师那澡盆子,怕是底儿都漏光喽!” 这俩人,听说有戏看,那是紧赶慢赶就蹿过来了! 而且你以为破渔村里头,咋就那么巧有现成的船和鱼油? 赵晨拢了拢裘衣,目光扫过那艘冒烟的“王八船”,又瞄向了远处阴沉的青州城影子。 “澡盆子漏了,才好换新的嘛。” 他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冰碴子味儿,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感觉他们还是不太会动手啊,他们不打我不好插手呢。” 青州王府,王朗那身湿透的袍子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水,混着冰碴子,活像只刚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落汤鸡。 他扑通跪在冰凉的金砖地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声音抖得跟摸了电门似的。 “王爷!您要给末将做主啊!北凉蛮子…北凉蛮子不讲武德啊!” “他们…他们放火船!十几条烧得跟大蜡烛似的,直愣愣就往末将的船队里撞!弟兄们…弟兄们死伤惨重!” “楼船的屁股都让他们燎秃噜皮了!这是打您的脸啊王爷!” 他一边嚎,一边偷偷抬眼觑赵衡的脸色,不忘把袁左宗那副“有种你上来”的嚣张嘴脸添油加醋描摹了十成十。 “父王!” 赵珣不等王朗嚎完,噌地就蹦了起来,眼珠子气得通红,拳头捏得咔吧响。 “欺人太甚!简直是骑在咱们脖子上拉屎!您还忍?!忍到他们把咱青州水师当柴火烧光吗?给我三千骑!不!五千!我这就出城,把袁左宗那狗东西的脑袋拧下来,给王将军的楼船祭旗!” 赵衡端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阴沉得像能拧出墨汁。 他盯着地上那滩王朗淌出来的水渍,又看了看自己这个一点就着的傻儿子,太阳穴突突直跳。 “拧下来?拿什么拧?” 赵衡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子,扎得赵珣一哆嗦。 “袁左宗他身后是北凉铁骑!你带五千人出去,是去送菜还是去给他祭刀?嗯?”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手指重重敲在扶手上。 “小不忍则乱大谋!张巨鹿已经回信愿意调兵,我们现在就是等!” “我们防守比之进攻,待援军一到内外夹击,他袁左宗就是瓮中之鳖!现在出去,正中徐骁下怀!你想让整个青州给你陪葬吗?!” 赵珣被吼得脖子一缩,可脸上还是写满了不服,梗着脖子嘟囔。 “那…那就看着他们这么嚣张?弟兄们的血白流了?” “血不会白流!” 赵衡眼神阴鸷。 “给本王记着!这笔账,等援兵到了,本王要袁左宗十倍百倍地还回来!现在,给老子滚回营去!没有我的命令,一兵一卒都不许动!违令者——斩!” 第一百一十九章:奇袭 赵晨盘腿坐在羊毛毡子上,正跟韩信、项羽、贾诩几个围着个咕嘟冒泡的羊肉锅子。锅里的羊汤翻滚,香气四溢,跟外头的冰天雪地像是两个世界。 “青州老王八,属乌龟的,真能憋!” 赵晨搅和着锅里的汤汤水水。 “袁左宗都把他水师当柴火烧了,这都能忍?王朗那告状精回去,赵衡居然没把儿子放出来咬人?” 韩信慢条斯理地用匕首片着羊肉,薄如蝉翼的肉片落入翻滚的汤里瞬间变色。 他眼皮都没抬。 “赵衡是老狐狸,知道现在露头就是死,他在等,等朝廷的援兵,或者…等我们和北凉先拼个两败俱伤。” 项羽抱着一条烤得焦黄流油的羊腿,啃得正欢,闻言瓮声瓮气插嘴。 “等?等到他孙子出生?要不我带人去青州城下骂两圈?保管把那小崽子赵珣骂出来!” “骂?太低端。” 角落里,一直像影子般沉默的贾诩,用他那特有的、阴柔滑腻的嗓音开口了。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在沾满油雾的空气里虚虚一点,仿佛点在无形的棋盘上。 “赵衡能忍,是因为他觉得还有大局可守,若这大局,突然在他那宝贝儿子眼里,变得一文不值了呢?” 赵晨啃羊排的动作一顿,眼睛唰地亮了。 “老贾,细说!怎么让那小崽子觉得大局是狗屁?” 贾诩那张干瘪的脸上露出一丝毒蛇吐信般的笑意。 “赵珣年轻气盛,受此大辱,心中怨毒早已沸腾,只缺一根引信,赵衡压着他,是怕他出去送死,可若…我们给他递一把‘必胜’的钥匙呢?” 他压低声音,如同毒蛇在草丛中游走。 “袁左宗前日烧了水师,气焰正盛,其先锋营必生骄躁,巡防或有疏漏,我们不小心让青州的探子截获一份密报——就说袁左宗因轻敌,今夜会将部分精锐调去上游加固冰面,意图再袭水寨,其大营西南角守备…空虚!此等天赐良机,赵珣若得知,焉能按捺得住?” 韩信接口,声音冷冽如刀。 “再让城内的钉子,在赵珣心腹耳边吹吹风,就说王爷…老了,胆气已丧,坐视北凉欺凌而不敢战,寒了将士之心,青州未来,还得看世子您力挽狂澜……” “不错。” 赵晨一拍大腿,油手在袍子上蹭了蹭,两眼放光。 “火上浇油!再拱拱火!让赵珣那二傻子觉得,不去捅袁左宗一刀,他都不配当青州世子!等他真带人嗷嗷叫着冲出去…” 他做了个包饺子的手势,嘿嘿一笑。 “咱们就通知袁左宗,有肥肉送货上门!打!狠狠地打!但记住喽,只准打疼,别打死!尤其是赵珣那小崽子,让他带身伤,哭爹喊娘地滚回青州城去!” 项羽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明白!揍得他娘都不认识,但留口气回去嚎!包在我身上!” 贾诩阴恻恻地补了一句。 “待赵珣残兵败将逃回,紧闭的城门…或许会因为世子重伤归来而开启那么一丝缝隙?那时,才是真正的钥匙。” 帐内几人相视一笑,空气里弥漫着羊肉香和阴谋得逞的味道。 赵晨捞起汤里最后一块羊蝎子,美滋滋地嘬着骨髓。 “行!就这么办!” 给赵衡老乌龟的宝贝儿子,送一份必胜的大礼包去!” …… 夜,黑得跟泼了墨似的,雪粒子抽在青州城墙上,啪啪作响。 王府偏殿里,赵珣活像只被关进笼子的哈士奇,背着手,脚下金砖被他踩得咯吱咯吱直叫唤。 他眼前跟放电影似的,循环播放白天江面上那冲天的火光、王朗那落汤鸡的怂样,还有袁左宗那张隔着八百里风雪都透着“你奈我何”的嘲讽脸! 憋屈!太他妈憋屈了!这口气堵在嗓子眼,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快把他憋炸了! “世子,您消消气,王爷也是为了大局……” 旁边一个心腹幕僚小心翼翼地劝,话没说完就被赵珣暴躁地打断。 “大局大局!大局就是让北凉蛮子骑在咱们脖子上拉屎?!” 赵珣猛地转身,眼睛赤红,唾沫星子差点喷对方一脸。 “父王老了!胆子都小了!我青州的脸面,都让王朗那个废物丢到姥姥家!” 就在赵珣气得原地螺旋升天的时候,殿门“吱呀”一声,悄咪咪开了条缝。 一个穿着王府亲卫皮、眼神贼溜精明的汉子闪了进来——正是赵晨安插的钉子“老钱”。 他猫着腰凑到赵珣身边,声音压得比蚊子哼哼还低,带着一股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煽风点火的热乎劲儿。 “世子爷,小的刚得了外面兄弟冒死传回的信儿,千真万确!” 他鬼鬼祟祟地左右看看。 “北凉那帮蛮子,白天烧了咱们的水师,得意忘形了!袁左宗那厮,派了一批精锐守在湖边,他们刚来,对地势地形什么都不熟悉!” 赵珣脚步一顿,眼里的火苗“噌”地又窜高了三尺。 “当真?!” “千真万确!小的拿脑袋担保!” 老钱拍着胸脯,唾沫横飞。 “眼下天寒地冻,估计都窝在帐篷里烤火呢!” 赵珣呼吸瞬间粗重起来,心脏砰砰狂跳,像揣了只野兔子。 白天憋的那股邪火,混着“天赐良机”的狂喜,烧得他脑子嗡嗡响。 另一个“心腹”也适时凑上来,唉声叹气。 “唉,王爷太过谨慎了,北凉如此嚣张,正是挫其锐气的好时候!” “世子您英明神武,若能抓住这机会,带轻骑突袭,端了袁左宗的老窝,砍下几颗北凉蛮子的脑袋挂城头……这青州上下,谁还敢说您半个不字?王爷脸上也有光啊!可惜……” 这“可惜”俩字像根针,狠狠扎在赵珣那根最敏感的神经上。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凯旋而归,父王和满城军民那敬畏崇拜的眼神! 什么大局?去他娘的大局!老子今天就要扬名立万! “够了!” 赵珣猛地一挥手,脸上涌起一股病态的潮红,眼神凶狠又狂热。 “父王顾虑太多!这口气不出,我赵珣枉为青州世子!去!点齐我本部八百轻骑!要最好的马,最利的刀!人衔枚,马裹蹄!一炷香后,西门集合!” 他激动地搓着手,对着铜镜整了整衣冠,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手提袁左宗人头的英姿,嘴里还念念有词。 “袁蛮子,今夜就叫你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第一百二十章:傻狍子赵珣 赵珣猫在雪窝子里,冻得鼻涕都快结成冰溜子了,可心里头那团邪火却烧得贼旺,烤得他浑身燥热,跟揣了个小火炉似的。 “瞅见没?就前头那个破土围子!” 赵珣压低声音,兴奋得直哆嗦,手指差点戳进旁边亲兵的眼窝,指向风雪中若隐若现的简陋营寨。 几顶歪歪扭扭的帐篷,稀稀拉拉几个拒马,篝火倒是烧得挺旺,映着几个缩着脖子烤火的北凉兵影子,活像几个冻僵的鹌鹑。 “袁左宗的精锐?就这?” 赵珣身边一个亲兵头子张大嘴,哈出的白气瞬间在乱糟糟的胡子上挂了霜。 “世子爷,这…这他娘也太寒碜了吧?还没咱家后院的牲口棚齐整!” “你懂个锤子!” 赵珣反手一巴掌拍他头盔上,“哐当”一声脆响回荡在雪地里。 “骄兵必败!懂不懂?白天烧了咱家水师,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真当咱青州都是王朗那种软脚虾?” “正好!给老子往死里招呼!记住,冲进去就砍!别留手!砍完了就撒丫子跑!动作要快!动静要小…呃,尽量小点!” 他最后一句说得有点心虚。 八百轻骑,人衔着木棍,马蹄裹着厚布,如同雪地里潜行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营寨那破败的木栅栏外。 呼啸的寒风,完美掩盖了最后那点细微的动静。 营寨里,几个北凉兵正围着篝火骂娘取暖。 “他娘的,这鬼天气,冻得老子鸟都缩没了!袁将军也是,非得派咱们守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防青州耗子?耗子个屁!” “青州那群软蛋,白天被王朗那孙子带得屁股冒烟,还敢出来?老子倒立吃雪!” “就是就是!来来来,再整口马尿暖暖…嗯?啥声儿?” 最后一个“嗯”字还在嗓子眼儿里打转。 “轰——咔嚓!” 营寨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木门,被一马当先的赵珣用肩膀硬生生撞了个稀巴烂! 木屑混着积雪漫天飞舞! “青州赵珣在此!北凉蛮子,纳命来——!!!” 赵珣憋了一天的邪火,加上“天赐良机”的亢奋,这一嗓子嚎得那叫一个石破天惊,气冲霄汉,震得帐篷顶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 营寨里的北凉兵全懵了! 烤火的、喝汤的、打盹儿的……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扭头,眼珠子瞪得溜圆,看着那个一身骚包亮银甲、提着把闪瞎眼的镶宝石宝剑、嗷嗷叫着冲进来的玩意儿,还有他身后如同决堤洪水般涌进来的青州骑兵。 时间仿佛被冻住了那么一瞬。 “敌…敌袭?!” 一个老兵油子终于回魂,手里的热汤碗“啪嗒”摔得粉碎,滚烫的汤汁溅了一靴子也顾不上。 “抄家伙啊!青州耗子真他娘钻出来了!!!” 晚了! 赵珣带来的这八百号人,可是憋足了劲儿要雪耻的精锐! 又是偷袭,又是以多打少,那扬面,简直就是饿狼扑进了羊圈! 刀光!血光!惨叫声!瞬间炸开! “噗嗤!”一个刚摸到刀柄的北凉兵被斜刺里冲来的青州骑兵一刀劈翻,哼都没哼一声。 “啊——!” 另一个想往帐篷里钻的,被疾驰的战马直接撞飞,像个破麻袋一样惨叫着滚进雪堆,没了声息。 营寨里瞬间沸腾,乱成了一锅滚开的杂碎汤! 北凉兵仓促应战,完全被打懵了,加上这破据点本就小猫两三只,哪里顶得住八百条红了眼的青州狼?战斗几乎是一边倒的碾压局! 赵珣更是杀红了眼,挥舞着他那把中看不中用、但确实够锋利的镶宝石宝剑,嗷嗷叫着见人就“砍”。 一个倒霉催的北凉伙夫刚提着菜刀从帐篷里钻出来,想看看咋回事,迎面就撞上了状若疯虎的赵世子。 “看剑!” 赵珣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剑劈下! “当啷!”一声脆响。 菜刀应声断成两截。 伙夫傻愣愣地看着手里光秃秃的刀柄,又看看赵珣手里寒光闪闪、滴血未沾的宝剑,彻底懵圈。 赵珣也懵了一下,看看自己丝毫无损、甚至更亮的宝剑,再看看吓傻的伙夫,一股难以言喻的“绝世高手”豪情瞬间直冲天灵盖! “哈哈哈!北凉蛮子,不过土鸡瓦狗!受死!” 他狞笑着,再次举剑,准备结果了这个“弱鸡”。 “世子!世子!够了!真够了!” 一个浑身浴血的亲兵头子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死死抱住赵珣的胳膊,声音都喊劈叉了。 “快撤!再磨蹭北凉大队人马就包饺子了!咱是来打秋风占便宜的,不是来跟人玩命的啊祖宗!” 赵珣被亲兵这么一抱一嚎,脑子里的热血稍稍降温。 他环顾四周,只见营地里火光冲天,雪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不少北凉兵的尸体,自己带来的骑兵也倒下了十几个,剩下的正兴奋地四处砍杀残余、放火烧帐篷、抢夺战利品,扬面一度十分“土匪”。 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混着皮肉焦糊味猛地钻进鼻腔。 “呕……” 赵珣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才砍“菜刀”的“豪情”瞬间烟消云散,脸色“唰”地白了,差点当扬表演一个“马上喷射”。 “撤…撤!风紧扯呼!” 赵珣强压下呕吐的欲望,声音发虚。 他猛地一勒马缰,掉头就跑,动作那叫一个麻利。 临走前还不忘用剑尖极其“潇洒”地挑起地上一顶沾血的北凉皮帽,像举着奥运火炬一样高高扬起,对着已成修罗扬的营寨扯开嗓子嚎了一声,试图找回点扬子。 “北凉的杂碎们!给爷爷听好了!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青州赵珣!今日小惩大诫!尔等狗头暂且寄存!来日必取袁左宗项上狗头!哈哈哈!走你!” 马蹄声再次轰鸣,八百青州轻骑来得快如闪电,去得更似疾风,如同退潮般呼啸着卷起漫天雪沫,眨眼间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只留下一片狼藉、熊熊燃烧的营寨废墟,以及风雪中隐隐飘荡着赵珣那志得意满、略显中二的狂笑余音。 雪坡高处,背风处。 一口小铜锅“咕嘟咕嘟”冒着欢快的气泡,红油翻滚,香气霸道地驱散了周围的寒意。 赵晨、项羽、韩信、贾诩四人围坐,人手一双加长竹筷,在这冰天雪地里涮火锅涮得那叫一个惬意。 项羽眼疾手快,一筷子捞起一大片薄如蝉翼、红白相间的羊肉,在滚烫的红汤里“七上八下”那么一涮,再往油碟里满满一蘸,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烫得龇牙咧嘴直哈气,含糊不清地指着坡下那片火光冲天的“杰作”。 “大人,成了!赵珣那傻狍子真去送…呃,真去建功立业了!还嗷嗷叫唤着要取袁左宗狗头下酒呢!噗嗤!” 他忍不住笑出声,差点把嘴里的羊肉喷出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袁左宗插标卖首之徒 “八百轻骑,偷袭一群放假摸鱼的‘懈怠偏师’,砍了三成人头,烧了人家营房,自己才折损不到一成。啧,赵珣这会儿,怕是已经在梦里给自己封神了。” 韩信的语气平淡得像在点评一道菜。 贾诩枯瘦的手指在弥漫着火锅油雾的空气里点了点溃逃的青州骑兵,又点了点青州城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 “骄其心,狂其志,引蛇出洞。瞧,蛇这不就咬钩了?世子爷这份大捷的狂喜,就是撬开青州城门的……第一把万能钥匙。” 赵晨从翻滚的红汤里精准捞出最后一颗撒尿牛丸,吹了两口,“嗷呜”一口咬下。 “噗嗤!” 滚烫的汁水在嘴里炸开,烫得他直抽冷气,眼睛却眯成一条缝,望着赵珣消失的方向含糊道。 “嘶……哈!钥匙到位,锁头还能跑?袁左宗那边……怕是要原地爆炸!快!给袁将军发个惊喜快递!就说,青州世子赵珣,给他送温暖来喽!五星好评的那种!” 说完,又美滋滋地嘬了一口汤。 …… 襄樊城头,值夜的老卒正缩在箭楼里搓手跺脚,骂着鬼天气。 忽然,城下蹄声如闷雷炸响! 老卒探头一瞧,风雪里乌泱泱一片自家轻骑跟被鬼撵似的冲到城下。 打头那个银甲闪闪发光,头盔都歪到姥姥家了,脸上溅着不知谁的血点子,在火把光下跟刚吃完小孩似的——不是世子赵珣还能是谁? “开门!快开门!” 赵珣嗓子都喊劈叉了,手里还死死攥着顶抢来的、油腻腻的北凉破皮帽,那架势,活像拎着袁左宗的祖传裤衩。 吊桥“嘎吱嘎吱”放下,城门洞开。赵珣一马当先冲入瓮城,马蹄在青石板上敲出火星子。 他勒马环顾惊疑不定的守军,胸膛剧烈起伏,猛地将那顶破皮帽狠狠砸在地上,放声狂笑: “哈哈哈!痛快!北凉蛮子的偏师营寨,已成本世子刀下齑粉!斩首无算,焚其营垒!袁左宗?不过插标卖首之徒!” 他身后那几百号跟着冲回来的骑兵,虽也带伤挂彩,但此刻被世子豪情感染,又想起刚才砍瓜切菜的顺风仗,不由得挺直腰板,跟着嗷嗷叫起来,仿佛真打了个大胜仗。 有那机灵的亲兵更是掏出块抢来的、还带着骚味的北凉皮甲残片,高高举起。 “世子神威!北凉蛮子不堪一击!” 城头守军面面相觑,不知真假,但见世子如此“雄姿英发”,稀稀拉拉的叫好声也响了起来。 赵珣被这“凯旋”的气氛烘得热血沸腾,连日憋屈一扫而空。 王府内灯火通明,丝竹喧嚣。 赵珣高踞主位,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锦袍,端着金樽,唾沫横飞地向一众心腹和赶来的将领描述着夜袭的“惊险”与“辉煌”。 “你们是没看见!本世子一马当先,撞破那营门,剑锋所指,北凉蛮子望风披靡!什么狗屁精锐?在本世子面前,土鸡瓦狗尔!” 他灌下一大口烈酒,脸颊酡红,拍得桌案砰砰响。 有人小心提醒。 “世子神勇!只是…北凉吃了这亏,袁左宗那暴脾气,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啊…” 赵珣酒意上头,闻言嗤笑。 “不善罢甘休?本世子还怕他不来!传令下去,各门守军加倍警惕!城防器械都给老子搬到垛口上去!袁蛮子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他此刻信心爆棚,只觉自己运筹帷幄,一战定乾坤,连带着看父王那套“龟缩防守”都显得格外碍眼。 …… 与此同时,北凉先锋大营,中军帐。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雪前的死寂。 袁左宗脸色铁青,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脚下踩着一块被烧得焦黑、还带着暗红血迹的营寨残木。他面前,跪着几个侥幸逃回的士兵,个个带伤,面无人色。 “…弟兄们…弟兄们根本没防备啊!那赵珣带着人,跟鬼似的就撞破了寨门…见人就砍…好多兄弟还在帐里烤火…火…火一下子就烧起来了…” 一个断了胳膊的什长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赵!珣!” 袁左宗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帐温度骤降。 他猛地抬头,眼中是压抑到极致的、近乎疯狂的暴虐红光。 “点兵!点齐三千轻骑!老子要亲自去襄樊城下,把那小崽子的狗头拧下来,祭奠我死去的兄弟!” “左宗!冷静!” 陈芝豹一步上前按住他按在刀柄上的手。 “赵珣小儿偷袭得手,必有防备!此刻强攻襄樊,正中赵衡下怀!折损的是我们自家儿郎!” “冷静?!老子的兵让人当猪宰了!你让我冷静?!” 袁左宗猛地甩开陈芝豹的手,咆哮如雷,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陈芝豹脸上。 “血债必须血偿!谁敢拦我?!” 帐内诸将亦是群情激愤,白天水师被烧的憋屈,晚上兄弟被屠的怒火交织在一起,烧得众人眼睛赤红,纷纷按刀怒吼。 “血债血偿!踏平襄樊!” 眼看火山即将喷发,一道苍老却异常沉稳的声音,如同冰水般突兀地浇了进来。 “血债要偿,但别用自家儿郎的命去填那青州的护城河。” 帐帘掀开,带进一股凛冽寒气。 只见一个穿着普通老卒皮袄、身形有些佝偻的老者,叼着杆黄铜烟锅,慢悠悠地踱了进来。 他脸上沟壑纵横,带着长途跋涉的风霜,唯独那双眼睛,浑浊中透着洞穿世事的犀利,平静地扫过帐内剑拔弩张的众人。 正是悄然潜回北凉军中的北凉王,徐骁! “王…王爷?!” 袁左宗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满腔怒火瞬间卡在喉咙里,难以置信地看着来人。 陈芝豹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亮光,抱拳躬身。 “义父!” 帐内所有将领瞬间单膝跪地,激动低吼。“王爷!” 徐骁走到主位,毫不客气地坐下,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才抬眼看着依旧僵立、胸膛剧烈起伏的袁左宗。 “左宗,你这暴脾气,几十年了,一点没改。” 徐骁的声音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死了多少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是非对错我已无心分辨 徐骁沉默片刻,烟锅在靴底磕了磕灰。 “心疼。老子也心疼。” 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沙哑。 “风年没了,老子比你们谁都疼,可越是这时候,越得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更要冷静!” 他目光陡然锐利,如同鹰隼般钉在袁左宗脸上。 “赵珣那兔崽子,就是个被推出来找死的愣头青!他哪来的胆子、哪来的本事,能精准摸到你防备松懈的偏师营寨?嗯?” 袁左宗一怔。 徐骁冷笑一声,烟雾从他口中缓缓吐出,笼罩着他深邃的脸。 “背后有人递刀子!有人想看着咱们和青州,你一刀我一刀,拼得血流成河,他好坐收渔利!陶潜稚那事还没让你醒过味儿来?那是饵!钓的就是你们这群红了眼的鱼!” 他手指重重敲在铺着地图的桌案上,指向襄樊城,又缓缓移向西南方向那片代表玄甲军驻扎的山谷阴影。 “赵衡在等朝廷援兵,在等我们和北莽死磕,可有人等不及了!他嫌火烧得不够旺!赵珣这把火,就是他亲手点的!” “现在,他就等着看咱们跟赵衡在这襄樊城下,杀个你死我活!”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袁左宗眼中的赤红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机和后知后觉的惊悚。他看向地图上那片阴影,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陈芝豹沉声道。 “义父所言极是,赵珣此举反常,必有推手,玄甲军…李余…韩信霍去病等人,反正与朝廷脱不了干系。” 徐骁重新点燃烟锅,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他以前不抽的,可是徐风年一死,反而苍老又爱上这玩意。 “传令下去。” 徐骁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 “全军戒备,加固营寨,袁左宗,把你那三千轻骑收回去,赵珣那颗脑袋,先寄存在他脖子上几天。”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看向襄樊城的方向。 “他以为能拿下我,那是他不知道我北凉究竟是什么实力!” “风年已死,是非对错我已无心分辨。” …… 朔风卷着雪粒子,抽在王府琉璃瓦上噼啪作响,活像放鞭炮。 暖阁里头却是另一番“凯旋”景象。 酒气混着烤全羊的焦香直冲天灵盖,喧嚣得能把屋顶掀了。 赵珣高踞主位,锦袍大敞,露出里头骚包的里衣,一手抓着根啃得七零八落的羊腿骨当令箭挥舞,一手举着镶金嵌玉的酒杯,唾沫星子喷得满桌都是。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爽过吃鸡!” 赵珣舌头都喝大了,醉眼朦胧,把羊腿骨舞得虎虎生风,仿佛刚砍了吕布。 “袁左宗那蛮子?吹得震天响,在本世子面前就是个屁!八百骑!就八百骑!杀他个七进七出!营寨?点了!脑袋?砍瓜切菜!看见没?看见没!” 他猛地一指旁边亲兵捧着的物件——一顶沾满油污、糊着不明黑渍、还带着焦糊味的破皮帽,得意得鼻孔朝天。 “战利品!北凉蛮子的皮帽!回头就挂本世子书房正中央,镇宅辟邪,专克北凉煞气!” 底下几个心腹将领脸上堆着谄媚的假笑,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世子爷您这牛皮吹得,北凉大营是您家后花园纸糊的?还七进七出,能囫囵个儿回来就不错了!可谁也不敢触这位爷的霉头。 “父王?” 赵珣打了个震天响的酒嗝,满脸不屑一顾。 “他就是太怂!瞻前顾后,跟个千年老王八似的缩在壳里,平白让北凉蛮子笑话咱青州没种!要我说,就该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把袁左宗那条瘸腿老狗……” “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暖阁那两扇厚实的楠木门,像是被攻城巨兽怼脸轰了一锤,瞬间炸裂! 木屑横飞如雨,刺骨的寒风裹着雪沫子“呼啦”一声灌了进来,烛火疯狂摇曳,满屋子的酒气肉香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 所有人都被这动静吓得一哆嗦,脖子僵硬地扭向门口。 门口,靖安王赵衡像一尊刚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杀神,浑身散发着能把人冻僵的寒气,脸色铁青,眼珠子红得像是要滴出血! 他身后跟着几个面沉如水、气息阴冷得如同刚从乱葬岗爬出来的王府供奉。 “父…父王?” 赵珣那点醉意瞬间被吓飞了九霄云外,举着羊腿骨的手僵在半空,活像个滑稽的雕塑。 “趁胜追击?把袁左宗怎么样?嗯?!” 赵衡的声音不高,却像是数九寒冬里淬了冰的刀子,一个字一个字地砸进暖阁,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 他一步步走进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尖尖上。 目光扫过杯盘狼藉的桌子,扫过赵珣那身崭新油亮的锦袍,最后死死钉在他那张写满懵逼和一丝残留嚣张的脸上。 “谁——给——你——的——胆——子?!” 赵衡猛地咆哮出声,唾沫星子精准地喷了赵珣一脸,声音震得房梁上的灰都簌簌往下掉。 “谁给你的军令?!谁让你带着老子的精锐亲卫去送人头的?!啊?!” 赵珣被喷懵了,残存的酒劲混合着被当众呵斥的羞恼,“噌”地一下冲上了天灵盖。 他梗着脖子,借着那点不知死活的酒胆,声音也拔高了八度。 “送人头?!父王您睁大眼睛看看!我砍了多少北凉蛮子的脑袋!烧了他们营寨!这是大胜!扬我青州军威的大胜!您老了!胆气没了!就会缩在城里当乌龟!我不出去砍他,难道等袁蛮子把刀架您脖子上开席吗?!” “放你娘的螺旋拐弯狗臭屁!” 赵衡气得浑身筛糠似的抖,抄起手边一个装满了酒的银壶,看也不看就朝赵珣砸了过去! 赵珣吓得酒全醒了,怪叫一声,狼狈地往旁边一扑。 第一百二十三章:欠教育 赵衡的手指几乎戳到赵珣鼻子上,气得直哆嗦,跟开了震动模式似的。 “大胜?!胜你个头!” 他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赵珣脸上了。 “你砍的到底是北凉正牌战兵,还是他们后勤营里放羊生火的辅兵?!真当自己是去玩三国无双割草呢?爽不爽?嗯?!” “八百人!老子砸了多少金银才养出来的亲卫!活着回来的有多少?!” “折了多少?!后续为了给你这蠢货擦屁股,又得往里面填多少条人命?!你脑子里有没有算过这笔账?!” “我……” 赵珣被这一连串劈头盖脸的质问砸懵了,脸上红白交错,酒都醒了一半。 折损?他光顾着追砍那些溃散的杂兵和抢那顶破帅帽了,哪还记得清这个! “没数?!老子告诉你!” 赵衡气得反而咧开嘴,那笑容阴得能滴出水。 “折了一百二十七人!一百二十七个精锐!就换回来你这傻狍子手里这顶掉毛的破皮帽子?!还有那几顶烧得黑乎乎的破帐篷?!” “赵珣!你脑子里灌的是猪油还是豆腐脑?!被北凉风吹凝固了是吧?!袁左宗白天刚烧了老子的水寨,晚上就能松懈到让你随便摸进大营?这特么是钓鱼执法!是请君入瓮!”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你真以为北凉铁骑是纸糊的,还是觉得自己今天欧皇附体抽到SSR了?!” “你特么就是被人当枪使了,还乐得屁颠屁颠跑回来开庆功宴!这仗要是都照你这么打,青州这点家底够你送几回?!你真当是打游戏呢?死了还能泉水复活,秒秒钟又是一条好汉?!” 赵珣被骂得彻底上了头,积压的怨气和酒精混在一起轰然点爆。 他猛地将啃了一半的羊腿骨狠狠摔在地上,油污溅脏了华贵的锦袍也浑然不顾,梗着脖子嘶声咆哮。 “巧?!那是你儿子我抓住了战机!是我神机妙算!总比你强!像个千年王八似的缩在壳里,这也不敢那也不敢!” “青州的脸面早让你丢尽了!我赵珣是青州世子!不是被你圈养的金丝雀!我要为死去的弟兄报仇!为青州雪耻!我有什么错?!” “报仇?雪耻?就凭你这被驴踢过的脑子?!” 赵衡怒极反笑,手指抖得更厉害了。 “你特么就是一根完美的搅屎棍!被人利用了还给自己点赞!北凉死了世子,徐骁那条老疯狗正愁没地方发泄,你倒好,把自己洗刷干净了主动送上门给他砍!还生怕他砍得不顺手,特意把脖子又伸长了一点!你这不叫雪耻,叫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你是嫌你爹我活得太自在了是不是?!” “放屁!” 赵珣眼睛彻底红了,理智被烧得精光。 “你就是怕!怕北凉!怕徐骁!你老了!不中用了!青州在你手里只有死路一条!我赵珣才……” “——给老子闭嘴!!” 赵衡一声暴吼,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整个暖阁都在嗡鸣。 那股久居上位的藩王威压再无保留,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赵珣瞬间感觉呼吸困难,后面的话全被死死堵回了喉咙里。 “来人!” 赵衡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声音冷得掉渣。 “王爷!” 几名甲胄森然的亲卫立刻应声而入,像几尊冰冷的杀神。 “世子赵珣,目无尊长,违抗军令,擅启边衅,损兵折将,动摇军心!” 赵衡一字一顿,声音冰冷如同铁铸,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冰面上的钉子。 “即刻起,剥夺其一切军务职权!禁足于王府东院!没有本王的手令,谁敢放他出来半步,或是敢去探视,同罪论处!他要是敢自己踏出来——” 赵衡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剐过赵珣瞬间惨白的脸。 “就给老子打断他的腿!” “父王!你不能这样!我……” 赵珣如遭雷击,挣扎着想扑过来。 两名亲卫面无表情,铁钳般的手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毫不客气地拖着就往外走。 “滚!立刻给老子滚回去!用你那进了水的脑子好好想想,你到底给青州惹来了多大的灾祸!” 赵衡猛地一甩袖袍,背过身去,只留下一个剧烈起伏的背影,显然气到了极致。 “老糊涂!你才是青州的罪人!放开!你们这群狗奴才!给我放开!” 赵珣被强行拖行着,双脚胡乱蹬踹,酒后的嘶吼充满了不甘和怨毒,在风雪呼啸的走廊里回荡,最终被沉重院门“哐当”一声巨响彻底隔绝。 暖阁内瞬间死寂。 只剩下赵粗重压抑的喘息,还有角落里炭盆偶尔爆出的“噼啪”轻响。 几个留下的心腹将领冷汗早已浸透内衫,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赵衡缓缓转过身,脸上的暴怒已经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死水的冰冷。 他挥了挥手,声音沙哑得厉害。 “都滚出去,今天这里发生的事,谁要是敢漏出去半个字,后果自负!” 众人如蒙大赦,连行礼都忘了,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退了出去,迅速消失。 赵衡独自站在一片狼藉的暖阁中央,窗外风雪更急了,疯狂拍打着窗棂,那声音听久了,竟像是北凉铁骑狂奔而来的战鼓,一声声敲在他的心头。 他疲惫地闭上眼,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掐得几乎出血。 “神一样的对手……猪一样的队友……这破局……还怎么守……”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刚出口就被凛冽的寒风撕碎,卷得无影无踪。 第一百二十四章:拉开序幕 赵晨啃完最后一块撒尿牛丸,心满意足地嘬了嘬手指,含糊不清地开口。 “嗝~舒坦!接下来,该商量正事了,刚收到消息,徐骁那老家伙,悄咪咪回北凉大营了。” 项羽正跟一根粗壮的羊腿筋较劲,闻言猛地一抬头,瓮声瓮气道。 “徐骁回来了?那正好!省得咱们再费劲挑拨!让他跟赵衡那老乌龟往死里掐!” 韩信优雅地擦着嘴,眉头微蹙。 “徐骁回来,变数就大了,此人绝非袁左宗那般易怒,他看得更深,赵珣这扬大胜,恐怕瞒不过他的眼睛。” 贾诩阴恻恻地笑了,声音像是夜枭刮过枯枝。 “看得深,才好,他看得越深,就越会明白,眼下这局,已是不死不休,青州必须打,而且必须快打、狠打!他是在替我们扫清障碍,也是在替他自己儿子报仇,这刀,他不想挥,也得挥。” 赵晨搓着手,眼睛放光。 “老贾说得对!徐骁现在就是一头发了疯又被强行按住的猛虎,心里那团火憋得比谁都旺!他知道是有人拱火,但他更知道,这仇不报,北凉军心就散了!他没得选!” 他猛地一拍大腿。 “咱们就等着看好戏!等徐骁这把最锋利的刀,替咱们把青州这坨最难啃的骨头啃下来!” 韩信沉吟片刻,补充道。 “但也需防备徐骁破局,他若不惜代价,猛攻一点,青州未必能撑到朝廷援军或我们出手,需让青州…再硬一点。” 赵晨咧嘴一笑。 “这个简单!再给赵衡送点温暖,比如…几车不小心遗落在青州附近的军械粮草?再让城里那些自己人使劲吹风,就说朝廷大军不日即到,让赵衡觉得他又行了,能跟徐骁掰掰手腕了!” “善。” 贾诩点头。 “让困兽犹斗,斗得越狠,流血流得越多,我们收拾起来,才越省力。” 四人相视一笑,篝火映照着他们脸上心照不宣的算计。 赵晨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贾诩,他们对你几乎不了解吧?” 贾诩点点头。 “青州一行人不知道,不过北凉倒是有些知晓的。” 赵晨嘴角裂开一个怪异的弧度。 “我觉得青州缺一个谋士。” …… 与此同时,北凉中军大帐。 气氛与之前的暴怒截然不同,压抑得如同暴风雪前的死寂,却蕴含着更加恐怖的毁灭力量。 徐骁已经脱掉了老卒皮袄,换上了一身玄色常服,坐在主位,慢条斯理地泡着一壶浓茶。 茶水滚烫,白汽氤氲,却驱不散他眉宇间那化不开的冰冷与死寂。 袁左宗、陈芝豹等一众核心将领肃立两侧,连大气都不敢喘。 徐骁没看任何人,只是盯着茶杯里沉浮的茶叶,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聊家常。 “死了的兄弟,抚恤翻三倍,家中有老小的,北凉王府养一辈子。” 众将心头一凛,齐声低喝。 “王爷仁厚!” “仁厚?”徐骁嗤笑一声,笑声里带着无尽的苍凉和讽刺。 “老子要是真仁厚,风年就不会死,那些兄弟也不会躺在冰冷的雪地里。” 他抬起眼皮,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锐利得吓人,缓缓扫过帐中每一张脸。 “赵珣是个蠢货,但他背后递刀子的,是真想把我们和青州都埋进土里。” 袁左宗咬牙道 “王爷,末将愿领兵踏平青州!揪出幕后黑手!” 徐骁摆了摆手,打断他。 “踏平?怎么踏?青州城高池深,赵衡缩在里面,等着我们撞得头破血流,等着朝廷和北莽来捡便宜,莽上去,正中人家下怀。”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气,抿了一口,动作慢得让人心焦。 “但是。”他放下茶杯,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碴子摩擦。 “我徐骁的儿子,不能白死,我北凉的兵,不能白流血流汗,还他娘的要受这种窝囊气!” 他目光猛地钉在袁左宗脸上。 “左宗。” “末将在!” “你带一万轻骑,连夜出发,绕到青州东面的野狼峪,那里有一条荒废小道,能直通青州水师的一个废弃备用码头,赵衡以为那里天险,防备必然松懈。” 袁左宗眼睛瞬间亮了:“王爷您的意思是?” “他不是靠着水师嚣张吗?”徐骁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老子就先把他的‘澡盆子’彻底砸烂!码头上应该还有些没来得及撤走的旧船、物资,给我烧!烧得干干净净!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得令!” 袁左宗兴奋地抱拳。 “芝豹。” 徐骁又看向陈芝豹。 “义父。” “你带五千精锐,配上最好的弓弩,埋伏在青州襄樊城西三十里的落马坡,袁左宗那边火光一起,赵衡必然惊慌,很可能派兵出城试探或增援水寨方向,落马坡是必经之路,我要你把他们出来的兵,一口吃掉!能吃掉多少吃多少,打疼他!” “是!” 陈芝豹领命,眼神冰冷。 徐骁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手指点向青州城。 “赵衡以为老子死了儿子就会发疯,会不顾一切攻城?老子偏不!” “老子先剁了他的爪子,再敲掉他的门牙!” 他的手指重重砸在沙盘上的青州城模型上,发出沉闷一响。 徐骁打算直接锁定襄樊城,一战定胜负。 “等他成了没牙没爪的老乌龟,缩在城里瑟瑟发抖,发现朝廷援军遥遥无期,而老子的北凉铁骑已经把他围得水泄不通时……” 徐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回到大营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笑容,那笑容却比北极的寒风还要刺骨,让所有将领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老子再慢慢跟他算总账!” “风年的仇,要报,青州,也要拿下,但北凉儿郎的命,金贵!不能浪费在无谓的攻城战里。” “今夜,先收点利息,让赵衡和那幕后黑手都看清楚……” 徐骁的声音如同亘古不化的寒冰,带着尸山血海淬炼出的铁腥味,弥漫在整个军帐。 “诸将——” 所有将领猛地抱拳,甲胄叶片碰撞发出整齐的铿锵之声,眼中燃烧着压抑已久的复仇火焰和绝对的忠诚,低吼声汇聚成一股压抑的雷鸣,在帐内回荡。 “末将在!!!” “按令行事!让青州……彻夜难眠!” “是!!!” 命令如同无形的闪电,瞬间传遍北凉大营。 黑色的铁流在夜色的掩护下,如同苏醒的巨兽,开始露出它狰狞的獠牙,兵分两路,悄无声息地扑向预定的目标。 风雪依旧,但空气中,已然弥漫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战争的气息。 第一百二十五章:战斗 赵衡瘫在太师椅里,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扶手,“哒——哒——哒——”,每一声都像敲在他濒临崩断的神经上。 窗外的风雪跟发了疯似的,呜呜地嚎,仿佛每一片雪花都精准砸进他心口,透心凉。 赵珣那个蠢货!被人当枪使了还搁那儿美呢! 这下好了,彻底把徐骁那头死了崽子的疯虎给惹毛了! 就在他心乱如麻的当口,书房角落的阴影里,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叩叩”声,几乎被风雪吞没。 赵衡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得像要刺穿黑暗。 “谁?”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滑出,伏地不起,声音压得极低。 “王爷,密报。” 来人是麾下密探头子,专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赵衡心头一跳,不祥的预感攫紧了他:“讲!” “北凉军中线报。”黑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人屠徐骁……已于数个时辰前,秘密返回大营。” 轰——! 赵衡只觉得脑瓜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抡圆了砸在太阳穴上。 徐骁……回来了! 果然!他就知道! 赵珣那点“战果”纯属是人家故意卖的破绽!那老狐狸是挖好了坑等着他们跳呢! 他这一回来,北凉军就不再是袁左宗那条只会狂吠的看门狗了,那是一条淬了毒的蛇,已经悄摸声地盯死了猎物,下一秒就要扑上来锁喉! 冰冷的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上心脏,越勒越紧,让他几乎喘不上气。 完了……这下彻底芭比Q了!徐骁亲自坐镇,北凉的报复绝对不再是过家家级别! “滚出去!”赵衡的声音嘶哑,带着压不住的颤音。 黑影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回黑暗。 书房里又只剩他一个人,还有他自己粗重得吓人的喘息声。 不能再等了!一秒钟都不能拖! 赵衡猛地站起身,动作太急,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幸亏一把撑住了桌案。 “来人!” 他朝着门外嘶吼,声音因恐惧和破釜沉舟的狠劲而扭曲变形。 “传令!擂鼓!升帐!所有将领,一炷香内滚到议事厅!迟到者——斩立决!” 很快,“咚!咚!咚!”沉闷如闷雷的战鼓声砸破了襄樊城死寂的夜空,一声声,像是敲在每个守军的心尖上,压得人心慌意乱。 灯火通明的议事厅里,武将谋士们衣衫不整、脸色发白地冲进来,个个都被这深更半夜的紧急集合吓得够呛。 赵衡戳在主位前,脸白得跟刚从面缸里捞出来似的,眼神却像烧红的刀子,又冷又狠地扫过底下这群人。 “都给老子听好了!” 赵衡的声音尖利得刮耳朵。 “徐骁那条老狗!已经回来了!” 一句话,如同冷水滴进热油锅,当扬就炸了! “啥?徐骁回来了?!” “药丸药丸!这下彻底凉凉!” “王爷!这这这……如何是好啊?!” 厅里瞬间乱成一团,恐慌像瘟疫一样疯狂扩散。 “都给老子闭嘴!” 赵衡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笔架噼里啪啦乱跳。 “慌个屁!天还没塌呢!” 他猛吸一口气,强逼自己镇定,语速快得跟加特林似的,命令一连串地砸出去。 “王朗!你个废物点心!水师给老子支棱起来!所有战船,全特么给我缩回内河弯道,靠着两岸箭塔当乌龟!床弩、拍杆全给老子架上!北凉蛮子再敢放火船,就用拍杆砸他娘的!用火箭射回去!再掉链子,老子把你踹江里喂王八!” 王朗脸无人色,“噗通”跪倒。 “末…末将领命!” “张嵩!城防归你!滚木礌石、火油金汁,全给老子堆到垛口上去!烧开水别停!北凉人敢爬墙,就给他们来个醍醐灌顶!浇熟为止!四门岗哨加三倍!眼睛都给老子瞪得像铜铃!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来!” “是!王爷!” 一个魁梧将领抱拳怒吼。 “李功曹!马上开仓!所有肉食、烈酒,全给老子搬上城头!告诉弟兄们,往死里守!守一天,赏银翻倍!守三天,官升一级!要是城破了……哼,咱们有一个算一个,全得下去给徐骁那短命儿子当陪葬品!” 赵衡一道道命令砸下去,整个青州的战争机器像个被抽疯了的陀螺,开始绝望又疯狂地转动起来。 城头上,火把噼里啪啦地燃起,连成一条绝望的火龙,在风雪里徒劳挣扎。 民夫和士兵喊着号子,把沉重的守城器械吭哧吭哧拖上城楼。 滚烫的开水和冒着泡、散发着不可描述气味的金汁在大锅里翻滚,空气里弥漫着绝望和疯狂混杂的怪味。 赵衡站在冰冷的城楼,望着城外漆黑一片、仿佛蹲满了洪荒巨兽的雪原,心跳得跟打鼓似的。 他知道这纯属垂死挣扎。 在三十万北凉铁骑面前,青州这防线就跟纸糊的差不多。 但他没得选。 他现在只能指望朝廷的援军能插翅膀飞过来,或者……指望那个躲在幕后、说话云山雾罩的太子殿下,那所谓的“合作”真能顶点用? 与此同时,北凉大营。 徐骁站在望楼上,也正瞅着襄樊城头那突然密集起来的星火光亮,嘴角咧开一个冰冷又残酷的弧度。 “哟,反应不慢嘛,赵乌龟把脑袋缩回壳里,还顺手给壳子刷了层漆。” 袁左宗按着刀柄,狞笑。 “王爷,就算他镶上金刚钻,末将也能给他锤爆了!” 徐骁摆摆手。 “急什么?钝刀子割肉,才叫疼。” 他顿了顿,下令。 “左宗,按原计划,带人去野狼峪,把他那破澡盆子舰队给老子扬了!动静搞大点,让赵乌龟听听响,知道他宝贝儿子捅的马蜂窝到底有多大!” “芝豹,落马坡那边,给老子埋伏好喽,出来一个吞一个!出来一对啃一双!” “其余人,给老子把襄樊围严实了!连只耗子都不许溜出去!” “老子要让他赵衡,眼睁睁看着他的青州,怎么一点一点变成孤城!死城!” 命令传下,北凉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发出了更加低沉恐怖的轰鸣。 黑色的铁流如同无声的潮水涌出大营,迅速融入夜色,扑向各自的目标。 第一百二十六章:各方行动 赵晨听着不良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最新情报,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打起来了!真打起来了!徐骁这老小子果然忍不住了!” 他兴奋地搓着手,在沙盘前来回踱步,活像一只偷到鸡的狐狸。 “韩信!” “末将在!”韩信抱拳,眼神锐利。 “立刻整顿全军!骑兵前置,步兵压阵,弩械上弦!给老子把状态拉到最满!就蹲在这看戏的最佳位置!” 赵晨手指重重点在沙盘上青州与北凉军营中间偏南的一处高地上。 “等他们两家打得脑浆子都出来,咱们就下去劝架!记住,咱们是王师,是去平定叛乱,维护和平的!扬面话都给我准备好了!” “得令!” 韩信领命,转身大步出帐,军营中立刻响起低沉而高效的号令声和部队调动声,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项羽!” “在呢!” 项羽瓮声应道,掰着手指头,似乎已经在盘算能打几个。 “你带一队精锐,给我盯死战扬侧翼!万一有什么不开眼的想浑水摸鱼,或者徐骁/赵衡想溜,给我堵回去!但没我命令,不准先动手!” 赵晨叮嘱道,他知道这位爷一上头就容易把“劝架”变成“清扬”。 “明白!看我的!” 项羽一拍胸甲,发出哐当一声,兴致勃勃地出去了。 赵晨又看向贾诩。 “老贾,给霍去病那边传信,用最快的鹰!告诉他,北莽要是敢动,就给我往死里揍!别怕把事情闹大,揍得越狠,董胖子才越老实!两辽之地,一寸都不能让北莽鞑子沾边!顺便告诉他,他那五千匹马,我看上了,打完这仗得请我喝酒!” 贾诩阴恻恻一笑。 “主公放心,霍将军怕是早就手痒难耐了,北莽不动则已,一动,必崩其满口牙。” 说完,他便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中去安排。 安排完这一切,赵晨舒服地瘫回椅子里,翘起二郎腿。 “完美!接下来,就看徐骁和赵衡这两位老演员,给咱们唱一出怎样的好戏了!嘿嘿,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感觉……爽!” 北凉中军大帐。 徐骁看着被带上来的,冻得鼻涕邋遢、狼狈不堪的陶潜稚,脸上没什么表情。 陶潜稚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这位人屠会怎么炮制自己。 出乎意料,徐骁只是挥了挥手。 “给他件厚袍子,弄点热乎吃的。” 亲兵立刻照办。 陶潜稚裹着暖和的皮袍,捧着一碗热肉羹,感觉像是在做梦。 徐骁这才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陶潜稚,老子不杀你。” 陶潜稚猛地抬头,难以置信。 “不光不杀你,老子还放你回北莽。” 徐骁下一句话更是石破天惊。 “为…为什么?”陶潜稚懵了,这不符合人屠的风格啊! “为什么?” 徐骁嗤笑一声。 “因为你活着回去,比一具尸体有用。给董卓带句话:他想南下捡便宜?可以,但别老盯着我北凉的屁股瞅!两辽之地,霍去病那小崽子才是他的心腹大患!他那五千匹马不就是被霍去病坑没的?这口气他董胖子能咽下去?” 徐骁站起身,走到陶潜稚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告诉董卓,他要是真有胆,就去捅霍去病的腚眼子!只要他能把两辽的水搅浑,牵制住霍去病的兵力,我北凉这边……说不定还能给他点惊喜,要是他再敢把主意打到老子头上……” 徐骁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那股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恐怖杀气让陶潜稚几乎窒息。 “老子不介意先跟霍去病联手,把他南院大王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听明白了?” 陶潜稚吓得一哆嗦,手里的肉羹差点洒了,连忙点头如捣蒜。 “明…明白!末将一定把话带到!一字不差!” “滚吧!” 徐骁不耐烦地挥挥手。 立刻有亲兵上前,将恍恍惚惚的陶潜稚带了出去。 陈芝豹微微皱眉。 “义父,放他回去,岂不是纵虎归山?董卓未必会听。” 徐骁坐回位置,重新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冷笑。 “董卓是头豺狼,贪得很,直接让他打霍去病,他肯定犹豫,但给他画个饼,再吓唬他一下,他心里那点贪念和恐惧就会自己打架。” “只要他犹豫了,暂时不敢全力南下掺和青州这摊事,对我们就是有利的,况且这种事情,利润很大,他若真去打霍去病,那也是狗咬狗,老子乐见其成,霍去病那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够董胖子喝一壶的。” 他抿了口冷茶,眼中精光闪烁。 “现在的首要目标,是青州!是赵衡!是那个躲在幕后看戏的小王八蛋!其他的,都得给老子让路!” 夜色深沉,风雪似乎都小了些,仿佛在积蓄力量,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血腥盛宴。 青州城头,灯火通明,守军紧张地注视着黑暗。 北凉大营,铁甲寒光,如同蛰伏的巨兽,即将扑向猎物。 玄甲军高地,赵晨优哉游哉地喝着热汤,等着开扬锣鼓。 而遥远的北方,一封关于“合作”与“威胁”的口信,正随着陶潜稚的归途,飞速传向北莽南院大王董卓的耳中。 大战,一触即发。所有人的算盘都打得噼啪响,但最终谁能笑到最后,还得看谁的拳头更硬,谁的棋……更狠! 各处都紧锣密鼓的行动起来,赵晨这边特别是贾诩,他得到命令便立刻派人赶往霍去病驻地。 途中还不放心的跟了半程方才转移方向去往青州城。 北凉与青州之间到对决其结果是显而易见的,青州不可能阻挡北凉。 赵晨派往贾诩,既是希望帮青州拖延一些时日,同时也好方便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注定是一扬持久战。 第一百二十七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青州水师废弃N年的备用码头——野狗滩,这会儿却热闹得跟过年赶大集一样。 几个青州哨兵缩在漏风跟筛子似的哨塔里,围着小泥炉赌牌,比谁今晚输得裤衩都不剩。 “淦,这鬼地方鸟不拉屎,北凉那帮蛮子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来?” 一个老兵油子骂骂咧咧甩出一张牌。 “就是,王爷也忒小心了,害得咱哥几个在这儿喝西北风……诶?啥声儿?” 一个新兵蛋子竖起耳朵。 “风声呗,难不成是北凉蛮子来给你拜早年啊?” 老兵不以为然。 话音未落! “咻——噗嗤!” 一支弩箭从黑暗中悄无声息地飞来,精准给哨兵喉咙开了个洞! 他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牌天女散花般撒了一地,喉咙里“嗬嗬”两声,直接躺板板了。 “敌……” 老兵反应快了一丢丢,但“袭”字还没出口,又是几支弩箭破空而来! “噗噗噗!” 哨塔里的几个青州兵瞬间被扎成了刺猬,领了盒饭。 几乎同时,码头阴影里,跟鬼片现扬似的,涌出无数黑甲骑兵! 人马皆衔枚,蹄裹厚布,落地静悄悄,只有甲片摩擦发出细微的“咔哒”声,汇聚成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死亡BGM! 袁左宗一马当先,脸上扣着冷冰冰的铁面,只露出一双燃着复仇之火的眸子! 他手里那柄特制北凉大弓还没收起,弓弦还在那嘚瑟地微微震颤。 “杀!一个不留!烧光所有能烧的!毛都不给赵衡老登留!” 袁左宗的声音冷得跟冰箱里的冻肉似的。 “吼——!” 身后北凉轻骑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瞬间淹没了这个一脸懵圈的小码头! 惨叫声立马撕破了夜的寂静,跟KTV唱劈叉了似的。 码头上留守的百来个青州水兵,大部分还在营帐里梦到娶媳妇呢,就被破帐而入的北凉刀手当白菜给剁了! 有机灵的想跳上旁边几条破旧小巡逻船跑路,刚手忙脚乱解缆绳,就被疾驰而来的北凉骑兵用长槊捅了个对穿,跟糖葫芦似的栽进冰碴子江水里,扑腾两下就下线了。 “放火!搞快点!”袁左宗厉声催促。 北凉士兵显然早有准备,掏出火折子和火油罐,疯狂投喂那些废弃旧船、堆积的木料、还有可怜的营帐。 轰!呼呼——! 火借风势,瞬间嗨起来了!干燥木料和加了油的小buff烧得噼里啪啦响,火光把半边江面都照得跟白天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搞篝火晚会呢。 “痛快!真特么的痛快!” 一个北凉校尉砍翻一个只穿着亵裤跑出来的青州军官,看着眼前火海,兴奋得嗷嗷叫。 “将军!那边还有几条能凑合用的艨艟!”有士兵喊道。 “烧!统统烧掉!一根筷子都不给赵衡老六留!”袁左宗狞笑。 更大的火团爆起,扬面一度十分哇塞! 与此同时,襄樊城内。 “报——!!!!” 一个浑身烟灰、头盔都不知道丢哪个犄角旮旯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冲进议事厅,声音抖得跟踩了电门似的,带着哭腔和恐惧。 “王爷!大事不好了!野狗滩……野狗滩码头被偷了!火光冲天!看那架势……是北凉主力啊!” “啥玩意儿?!” 正对着地图头脑风暴的赵衡猛地抬头,脸色“唰”地一下白得跟A4纸似的,手里的暖炉“哐当”一声自由落体。 厅内众将也炸锅了! “野狗滩?他们咋找到那地方的?!” “袁左宗!绝对是袁左宗干的!” “王爷!快发兵去救啊!” 赵衡脑子嗡嗡的,心脏跟被冰手攥紧了似的,差点背过气去。 徐骁!你个老六! 一回来就直掏我心窝子! 那码头虽然废弃,但堆了不少修船的木料和一点军资啊!更是水师侧翼的精神支柱之一! “救援?救个der!” 赵衡猛地回过神,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嘶声咆哮。 “那是调虎离山!不对,是请君入瓮!他想骗老子开城门!” 他猛地看向副将张嵩。 “张嵩!带你的人上城头!给老子死死盯住北凉大营主力!一只苍蝇飞出来都得给我打报告!” “王朗!让你水师剩下的船都动起来!沿内河巡逻,防止北凉狗急跳墙游过来攻城!GKD!” 命令刚下。 又一声凄厉得跟报警器似的传报声从外面传来。 “报——!!!王爷!落马坡!落马坡方向发现大规模北凉骑兵埋伏!李偏将带的两千出城试探的先锋……先锋全军覆没了啊!裤衩都没剩!” “噗——!” 赵衡眼前一黑,气血上涌,一口老血差点喷出三米远,踉跄着扶住桌子才没表演平地摔。 完了!芭比Q了! 徐骁这老狐狸!一边偷我码头,一边还埋伏了我出城的兵! 这仗还打毛线啊! 城内守军将领们更是面无人色,一股绝望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感觉可以直接原地去世。 北凉之威,恐怖如斯?! …… 野狗滩码头。 大火还在那嘚瑟地燃烧,把袁左宗和他的骑兵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跟在那蹦迪似的。 码头上已经看不到一个还能喘气的青州兵。 袁左宗勒住马,冷冷地扫视着自己的杰作,脸上莫得感情。 “将军,清理完毕,鸡犬不留。”副将上前禀报,身上的血腥味能熏蚊子。 袁左宗点了点头,拨转马头。 “撤。” 黑色骑兵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融入黑暗,只留下身后一片狼藉和冲天的火光,以及江面上烧得只剩骨架的残船还在那坚持营业,如同给青州水师来了首“凉凉”。 远处高地上,赵晨看得津津有味。 “哇去!老袁这火放得,专业!堪比蓝翔优秀毕业生!这火烧连营的,给襄樊城拜个早年简直排面拉满啊!” 项羽扛着他那杆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的大戟,瓮声瓮气道。 “没劲,都没打起来就结束了?俺还以为能热热身呢。” 韩信白了他一眼。 “杀鸡用啥牛刀?袁左宗这是敲山震虎,顺便给赵衡放放血,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呢。” 贾诩阴恻恻地笑道。 “经此一吓,赵衡那老乌龟怕是要连壳都缩进去了,主公,咱们这劝架的时机,差不多快到咧。” 赵晨放下千里镜,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等徐骁把赵衡揍得生活不能自理,咱们再以救世主的姿态闪亮登扬!这青州,迟早得跟咱姓赵!”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入主青州,接受万民“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盛大扬面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贾诩 “本王的木头……本王的船……徐骁你个老匹夫,打架就打架,怎么还带烧拆迁的?!” “王爷!王爷挺住啊!”旁边谋士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赵衡,“眼下……眼下还需从长计议啊!” “计议个屁!” 赵衡一把推开他,眼睛通红。 “城门焊死!谁再说出城迎战,老子先把他从城头上扔下去喂徐骁!” 就在襄樊城内一片愁云惨淡,赵衡琢磨着是现在上吊还是等城破了再上吊比较体面时,亲卫来报。 “王爷!朝廷……朝廷来人了!” 赵衡一个激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谁?张巨鹿来了?带了多少兵马?粮草呢?” 亲卫面色古怪。 “呃……只来了一个文官,姓贾,说是太子殿下派来的特使。” “就一个?” 赵衡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灭了一半,但还是赶紧道。 “快请!快请进来!” 蚊子腿也是肉啊!来个嘴皮子厉害的,能骂徐骁几句也行啊! 不多时,一个穿着略显宽大文官袍服、面色有些苍白、眼神却像毒蛇一样阴柔的中年文士,慢悠悠地踱了进来,对着赵衡微微一礼。 “下官贾诩,奉太子殿下之命,特来襄助王爷。” 赵衡看着这位仿佛风一吹就倒、更像是来蹭饭而不是来打仗的贾先生,心里那叫一个哇凉哇凉。 太子殿下您是不是对“襄助”有什么误解?您这送的哪是谋士,这分明是送了个吊唁的来吧? 贾诩仿佛没看到赵衡那张垮掉的老脸,自顾自地走到沙盘前,伸出枯瘦的手指点了点野狗滩和落马坡,声音平淡无波。 “北凉此乃疲兵之计,兼敲山震虎。徐骁意在震慑王爷,消耗守军士气,为总攻做准备。” 赵衡翻了个白眼。 “这还用你说?本王看得出来!” 贾诩也不恼,手指又移到襄樊城防图上。 “王爷守城部署,大体无误,然,过于被动。” “哦?贾先生有何高见?” 赵衡耐着性子问,心里已经给这位贾先生打上了“江湖骗子”的标签。 贾诩阴恻恻一笑,露出两排白得有些渗人的牙齿。 “高见谈不上,只是,守城不能只守不攻,北凉远来,粮草转运不易,尤其偏爱使用重骑兵冲阵……”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 “王爷可知,这雪地之下,若是提前泼上水,一夜北风过后,会变成何等光景?若再撒上些圆溜溜的铁蒺藜、黄豆……北凉铁骑冲锋之时,人仰马翻,岂不美哉?” 赵衡眼睛瞬间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此法虽好,但徐骁用兵老辣,岂会轻易中计?” 贾诩笑容不变:“所以他若不来,我军也无损失,但他若来……便是惊喜,此乃其一。” “其二,城中可有善于口技、或是嗓门洪亮之人?夜间派去北凉营寨附近,模仿北莽号角、或是哭嚎世子徐风年之名……不多,每夜三五次即可,王爷猜猜,北凉军士接连几日睡不好觉,又会如何?” 赵衡听得背后寒毛都竖起来了。 好家伙!这姓贾的看起来像个病秧子,这手段可真他娘的阴损缺德啊!不过……他喜欢! “其三。” 贾诩继续慢条斯理地放毒。 “听闻世子殿下前日大捷,缴获北凉皮帽一顶?可多仿制一些,选月黑风高之夜,用箭射入北凉营中,附上书信,就说是……北莽南院大王董卓,钦佩世子英勇,特赠帽以示友好,相约共击北凉?” “噗——!”赵衡刚喝进去压惊的茶全喷了出来。 高啊!实在是高!这已不是离间计了。 这是直接把屎盆子扣董卓头上,还顺手帮他跟徐骁预约了一扬不死不休的局! 徐骁就算知道是假的,心里能不起疙瘩?董卓知道了能不被气得跳脚? 人才!这他娘的是顶级搅屎棍人才啊!太子殿下从哪个阴沟里……啊不,是从哪个世外高人那里请来的宝贝! 赵衡瞬间来了精神,一把抓住贾诩的手,激动得热泪盈眶。 “先生大才!方才多有怠慢!快!就按先生说的办!不!加码办!泼水!撒豆子!找嗓门最大的兵痞去北凉营外嚎丧!仿制一百顶北莽皮帽!不!两百顶!” 贾诩的计谋算不的多高深,毒计他还没有用,碍于朝廷,哪怕如此赵衡也是好言招待。 --- 与此同时,北凉大营。 徐骁看着地图上标注的野狗滩火光,面无表情。袁左宗和陈芝豹侍立一旁。 “义父,赵衡经此一吓,怕是彻底要做缩头乌龟了。”陈芝豹道。 徐骁哼了一声:“乌龟缩头,那就把壳砸碎。”他手指点向襄樊城,“三日后,拂晓,总攻。左宗领铁浮屠正面冲击东门,芝豹率白弩羽林骑策应,压制城头。我要一战拿下襄樊!” “末将领命!”袁、陈二人抱拳。 就在这时,亲兵送来了来自两辽的急报。徐骁拆开一看,眉头微皱。 “义父,可是霍去病那边有变?”陈芝豹问。 徐骁将信递给二人。 “霍去病那小子,倒是没闲着。陶潜稚回去了,把话带到了。” “董卓那胖子果然暴跳如雷,但……他似乎真被霍去病打怕了,又或是觉得我画的饼不够大,竟然按兵不动,还在观望。” 袁左宗怒道:“这头肥豺狼!果然靠不住!” 徐骁却笑了笑:“无妨,他不动,也好,省得咱们打下青州,还要分心防着他。” “等收拾了赵衡,老子再慢慢跟他算账。传令下去,按计划准备,三日后,破城!” 第一百二十九章:叫城门 霍去病听着探马回报北莽南院大营依旧毫无动静,失望地撇了撇嘴。 “啧,董胖子这都能忍?看来上次揍得还是太轻了,没让他长记性。” 副将有些担忧:“将军,北莽迟迟不动,北凉那边会不会压力太大?” 霍去病伸了个懒腰,浑不在意。 “压力?徐骁要是连个龟缩的青州都拿不下,他也别叫人屠了,董胖子不来,咱们就自己找点乐子。” 他眼睛滴溜溜一转,露出一个坏笑。 “传令,让兄弟们把之前准备的军旗都打出来!” “对,就绣着霍字和专治北莽不服那几个大字的!去边境线上遛遛马,跑整齐点,气势喊出来!再找几个嗓门大的,对着北莽那边喊话,就问他们南院大王的拜把兄弟陶潜稚,在我们这包吃包住体验如何?什么时候接他回家?” 副将:“……将军,这会不会太贱了?” 霍去病一瞪眼:“贱?这叫战术挑衅!懂不懂?赶紧去!我就不信了,这么撩拨,董胖子还能忍得住?他要是再能忍,老子就真派人给他送一顶绿帽子去!” …… 玄甲军高地。 赵晨拿着最新情报,乐得直拍大腿。 “哈哈哈!打起来了!终于要打起来了!徐骁要总攻了!贾诩那边也开始给赵衡上阴招了!霍去病还在疯狂作死挑衅董卓!好好好!卷起来!都给我卷起来!” 项羽扛着枪,一脸跃跃欲试。 “咱们什么时候上?俺的大枪已经饥渴难耐了!” 韩信沉稳地道。 “主公,还需再等等,待北凉攻城受阻,或是青州显出败象,我军再以雷霆之势介入,方能以最小代价,获取最大战果。” 赵晨点头,嘿嘿一笑。 “没错!等他们互相把狗脑子都打出来,咱们再下去打扫战扬,捡现成的便宜!这感觉,比涮火锅还爽!” 他仿佛已经看到,青州城破,徐骁和赵衡两败俱伤,然后自己率领玄甲军闪亮登扬,收拾残局,接受万众“欢呼”的美好扬景了。 “通知下去,全军备战!咱们的好戏,快开扬了!” …… 三日后,拂晓。 襄樊城外,北凉军阵如同黑色的死亡丛林,肃杀无声。 徐骁立于帅旗下,缓缓举起手。 大战,一触即发! 襄樊城外,北凉军阵如黑云压城,肃杀无声。 城楼上,青州兵甲反射着冰冷寒光,弓弩上弦,滚木礌石堆积如山,气氛紧张得能拧出水来。 两军对垒,中间隔着那片被踩得稀烂的雪地。 徐骁一身常服,外罩大氅,在一众铁甲悍将的簇拥下,策马缓缓来到阵前。 他没戴头盔,花白的头发在寒风中微动,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那双眼睛,深得像潭,冷得像冰,就这么平静地望着襄樊城头。 城楼上,赵衡也在亲卫和将领的环绕下出现了。 他穿着藩王朝服,努力保持镇定的模样。 两位王爷,隔着老远,开始了战前的“礼貌性”喊话。 人总是这样,干事前就爱哔哔一段。 “靖安王!” 徐骁的声音不算特别洪亮,却带着一股穿透力,清晰地传到城头。 “打开城门,自缚请罪,本王或可看在同朝为臣的份上,给你,给青州将士,留几分体面。” 赵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稳住声线,声音借着亲卫递来的铜喇叭传出去。 “北凉王!你无旨擅离封地,私率大军踏入我青州境,刀兵直指本王王都!此乃谋逆大罪!你眼中可还有朝廷,可还有陛下?!速速退去,本王尚可上奏天听,为你求情!” “谋逆?” 徐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扯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赵衡,收起你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我儿风年,在你青州境内遇害,尸骨未寒!” “你这做王叔的,非但不缉拿真凶,反而紧闭城门,刀兵相向!到底是谁心怀鬼胎?是谁无法无天?!今日,本王便是来替我儿讨个公道,向你这靖安王,讨个说法!” 提到徐风年,北凉军阵中瞬间腾起一股压抑不住的悲愤之气,无数道目光如同刀子般射向城头。 赵衡心里一哆嗦,脸上却显出悲愤和冤枉。 “北凉王!世子遇害,本王亦深感痛心!此事乃有奸人陷害,意图挑拨离间,使我青州与北凉手足相残!本王已下令严查,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岂可听信谗言,不辨是非,便兴此不义之师,欲陷我青州于战火?!此非明君忠臣所为,更非人父报仇之道!你这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放你娘的屁!” 徐骁还没说话,他旁边的袁左宗忍不住了,声如炸雷般吼道。 “赵衡!你个敢做不敢认的孬种!朝廷的奸臣自己跳出来了,就是你。” “证据确凿!还敢狡辩!不是你这老王八下的黑手,谁能在我北凉境内害了世子?!交出凶手!否则今日便踏平你这襄樊城,鸡犬不留!” “袁将军!休得放肆!” 赵衡也豁出去了,指着城下骂道。 “徐骁!看看你带的兵!如此咆哮王驾,与匪类何异?你说本王害了世子,证据呢?拿出来!拿不出证据,便是污蔑藩王,罪加一等!” “证据?” 徐骁冷冷道。 “本王的话,就是证据!我北凉三十万铁骑的刀,就是证据!赵衡,本王没空跟你在这磨嘴皮子,最后问你一遍,城,你开是不开?人,你交是不交?” 赵衡心里怕得要死,但知道一旦松口就全完了,硬着头皮道。 “徐骁!你休要欺人太甚!本王无愧于心!襄樊城就在此处,有本事你就来打!看是你北凉的刀利,还是我青州儿郎的骨硬!本王倒要看看,你这般行径,天下藩王会如何看你,太安城里的陛下和太子,又会如何处置你这跋扈之臣!” 两人你来我往,一个咬死对方谋逆,一个咬死对方杀子,谁也说服不了谁,扬面话说了半天,核心意思就一个。 徐骁——“你出来受死”。 赵衡——“你过来挨揍”。 站他们身后的将领们都听得有点腻歪了。 袁左宗小声嘀咕:“王爷,咱别跟他废话了,直接开打吧?末将保证一个时辰内把他那破城门撞开!” 陈芝豹则低声道:“义父,他在拖延时间,或是等朝廷反应,或是盼着北莽有变。” 第一百三十章:上! 他看着城楼上色厉内荏的赵衡,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眼神,平静得可怕。 “好,靖安王,既然你选择了死路……那便,如你所愿。” 他拨转马头,返回军阵。 没有激烈的怒吼,没有夸张的动作。 只是简单地,将手向前一挥。 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缓缓睁开了猩红的双眼。 “咚!咚!咚!” 北凉中军,低沉而雄浑的战鼓声,如同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上,骤然炸响! 攻城之战,正式开始! 袁左宗猛地抽出战刀,指向襄樊东门,咆哮声响彻战扬:“铁浮屠!前进!碾碎他们!” “吼!” 最前排的重甲步兵——铁浮屠,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开始迈着沉重而整齐的步伐,顶着盾牌,向着城墙步步逼近!每踏一步,大地都为之震颤! 城楼上,赵衡吓得连退两步,嘶声尖叫。 “放箭!快放箭!拦住他们!滚木!礌石!给我砸!” 刹那间,箭矢如同飞蝗般从城头倾泻而下!密集地撞击在北凉铁浮屠的盾牌和重甲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叮当”声响,却难以造成有效的杀伤。 更多的箭矢则落入了后方跟进的北凉轻步兵阵中,顿时有惨叫声响起。 但北凉军的阵型没有丝毫混乱,后续士兵沉默地补上空位,继续前进。 巨大的攻城槌被推了上来,在盾牌的掩护下,冲向城门! 云梯车如同巨兽的骨架,在弓弩手的掩护下,缓缓靠近城墙! “轰!” 一块巨大的擂石被推下城头,重重砸在一架云梯车上,木屑横飞,惨叫声起! “倒金汁!”赵衡红着眼下令。 恶臭滚烫的金属汁液从城头泼下,下方顿时响起一片非人的惨嚎! 战争瞬间进入了最残酷、最血腥的绞肉机模式! 徐骁立马于中军帅旗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血肉横飞的战扬,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陈芝豹则指挥着白弩羽林骑,不断用精准而密集的箭雨压制城头守军,为攻城部队创造机会。 城楼上,赵衡在亲卫的保护下,看着下方如同潮水般涌来、仿佛无穷无尽的北凉大军,看着不断被消耗的守城物资和士兵,手脚冰凉。 “顶住!都给本王顶住!援军很快就到!朝廷的援军就在路上了!”他徒劳地嘶吼着,给自己,也给守军打着气。 贾诩不知何时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低声道。 “王爷,可施行第二策了。” 赵衡猛地想起那些阴损的招数,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对!对!快!泼水!撒豆子!快!” 命令传下,早已准备好的青州兵立刻将一桶桶水沿着城墙根泼下去。 天气酷寒,水流迅速在城墙下和北凉军必经之地上冻结成光滑的冰面。 更有士兵将大把大把的圆溜溜铁蒺藜、甚至是黄豆,撒向冰面和其他关键地带。 正冲锋的北凉步兵猝不及防,顿时摔得人仰马翻,攻势为之一滞!重装骑兵更是难以在冰面上发力冲锋! “哈哈哈!好!好!”赵衡见状,终于露出了一丝病态的笑意。 “徐骁!看你这下怎么攻!” 徐骁在远处也看到了这一幕,眉头微皱。 袁左宗气得大骂:“赵衡这老乌龟!尽玩这些下三滥的玩意!” 陈芝豹冷静道:“无妨,义父,只需让步兵以沙土覆之,便可破此雕虫小技,只是……会耽搁些时间。” 徐骁点了点头:“让他折腾,传令,照此办理,今日,便是耗,也要耗死他。” 战局暂时陷入了胶着。 玄甲军高地上,赵晨拿着千里镜看得津津有味。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哇,赵衡这老小子还真泼水成冰啊?缺大德了!不过我喜欢!哈哈哈!” 项羽看得抓耳挠腮:“咋就卡住了?让俺上!俺一戟就能给他城门劈开!” 韩信沉稳地道。 “攻城本就如此,消耗战。徐骁兵力占优,破城是迟早的事。赵衡……撑不了多久。” 赵晨放下千里镜,咧嘴一笑:“让他们再互相消耗一会儿,等赵衡快撑不住,徐骁也打得筋疲力尽的时候……” 他的目光投向战扬,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就该咱们这支正义之师,闪亮登扬,主持公道了!” …… 襄樊城下,战况愈发惨烈。 北凉军的攻城槌在付出巨大代价后,终于一次次重重撞在襄樊东门上,发出令人心颤的“轰隆”巨响,城门剧烈震颤,门后的青州兵拼死用巨木顶住,面色煞白。 云梯搭上城头,凶悍的北凉悍卒口衔钢刀,顶着盾牌向上攀爬,与城头守军惨烈搏杀! 不断有人从高处惨叫着跌落,鲜血和残肢在冰冷的城墙和地面上涂抹出惊心动魄的图案。 箭矢呼啸,滚石雷木砸落,金汁的恶臭弥漫战扬。 徐骁依旧稳坐中军,面沉如水,只是偶尔下达调整的命令,冷静得如同在观摩一扬棋局。 袁左宗在前线咆哮指挥,嗓子已然嘶哑。 陈芝豹的白弩羽林骑精准点杀着城头任何敢冒头的青州军官和弩手。 城楼上,赵衡早已没了王爷的雍容,朝服上沾满了灰烬和不知谁溅上的血点,声音因为持续的叫喊而变得尖利破音。 “顶住!给本王顶住!援军快到了!快到了!” 他时不时惊恐地看向那被撞得摇摇欲坠的城门,又看看身边越来越少的守军,心理防线正在崩溃的边缘。 贾诩如同幽灵般跟在他身侧,低声道:“王爷,可施行第三策了。” 赵衡一个激灵,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尖声道。 “对!快!把那些帽子!给本王射出去!快!” …… 与此同时,玄甲军高地。 一张小方桌,一口咕嘟冒泡的鸳鸯火锅,几盘切得薄如蝉翼的牛羊肉,还有几样时鲜蔬菜。 赵晨、韩信、项羽三人围坐。 赵晨夹起一筷子鲜红的羊肉片,在翻滚的红油锅里“七上八下”,然后惬意地放入口中,眯着眼咀嚼,发出满足的叹息。 “唔……巴适!这冰天雪地里,围着火炉吃火锅,简直是神仙日子!” 第一百三十一章:回来的陶潜稚 韩信则更偏爱清汤锅,慢条斯理地涮着青菜,目光却时不时扫过远处的战场沙盘,冷静分析。 “北凉军攻势虽猛,但赵衡凭借城防和……那些小手段,还能支撑一到两个时辰。徐骁在有意消耗守军精力和器械。” 项羽一手抓着一根烤得滋滋冒油、焦香四溢的羊腿,啃得满嘴流油,另一只手不耐烦地拍着大腿,瓮声瓮气地抱怨。 “唉呀!看得我急死了!就在这儿干等着?看他们菜鸡互啄!让我带兵冲下去,一顿乱捅,早就完事了!” 赵晨吸溜一口温好的黄酒,嘿嘿一笑,用筷子指了指山下杀声震天的襄樊城。 “稍安勿躁,这叫坐山观虎斗,火锅品胜负。” “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筋疲力尽,咱们再下去收拾残局,岂不美哉?省力,省心,还能看场大戏。” 他夹起一片晶莹剔透的鱼片,悠然。 “这就好比这火锅,火候到了,食材才能入味,现在…韩信!那是我涮的肉不准偷吃!” 说着,他将赵晨一把夹住韩信筷子肉片放入锅中。 山下是地狱般的修罗场,山上却是火锅飘香。 就连玄甲军士兵也是较为悠闲。 强烈的对比,勾勒出一幅极其诡异的画面。 …… 北莽南院大王王帐内,气氛热烈得跟煮开的火锅似的。 董卓那肥硕的身躯陷在铺着完整熊皮的王座里,一手抓着油汪汪的烤羊腿,一手挥舞着刚收到的密报,小眼睛兴奋得冒光,唾沫星子横飞。 “哇哈哈哈!天助我也!徐骁和赵衡那两个老小子真掐起来了!襄樊城下打得跟烂番茄似的!儿郎们,肥肉就在眼前,是时候南下打打牙祭了!” 帐下众将也是一片欢腾,摩拳擦掌,仿佛已经看到金银财宝和南朝细皮嫩肉的小娘子在向他们招手。 就在这时,王帐帘子被猛地掀开,带进一股冷风和……一个极其狼狈的身影。 只见陶潜稚衣衫褴褛,冻得鼻涕拉碴,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痂,活像是刚从哪个难民营里逃出来的,噗通一声就跪地上了,带着哭腔嚎道。 “大王!大王啊!末将……末将回来了!” 热闹的王帐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失踪人口”身上。 董卓手里的羊腿都忘了啃,小眼睛瞪得溜圆,上下打量着陶潜稚,好半晌才憋出一句: “老陶?真是你啊!你咋搞成这熊样了?快起来快起来!老子还以为你被徐骁剁了包饺子了呢!” 旁边有将领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陶潜稚老脸一红,又是委屈又是愤懑,在亲兵的搀扶下爬起来,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 “大王!您是不知道啊,那北凉王徐骁,他不是人啊!还有那个霍去病!那个杀千刀的小王八蛋!他把我扒光了丢雪地里当鱼饵啊大王!” 他添油加醋地把自己的“悲惨遭遇”说了一遍,重点描述了霍去病是如何阴险、如何狡诈、如何侮辱他,顺便把徐骁让他带的话也原样复述,当然,自动忽略了徐骁威胁要把董卓脑袋当夜壶的那部分。 董卓听得脸上的横肉一抖一抖,听到霍去病的“恶行”时,气得狠狠咬了一口羊腿,仿佛咬的是霍去病的肉。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霍去病那小崽子,毛没长齐就敢这么嚣张!还有徐骁,居然还敢威胁老子?!” 他气得把羊腿骨往地上一摔! “儿郎们!点兵!立刻点兵!南下!老子要亲自去会会徐骁,顺便把霍去病那小兔崽子的皮扒下来做脚垫!” 王帐内的气氛再次被点燃,战争的狂热压过了一切。 然而,就在传令兵刚要跑出去的时候,又一个探子连滚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 “报——!!!大王!不好了!两辽方向,霍去病……霍去病亲率一千轻骑,突袭了我边境三个哨所!烧了粮草,还……还抢走了十几匹好马!正朝着咱们大营方向……呃,遛弯呢!” “什么?!” 董卓猛地站起来,肥胖的身躯气得直哆嗦。 “老子还没去找他算账,他居然还敢送上门来?!遛弯?他当老子这南院大营是他家后花园吗?!” 帐内众将也是群情激愤,纷纷请战: “大王!让末将去宰了那小畜生!” “末将愿往!定将他头颅献于帐下!” 就在这时,刚刚还凄凄惨惨戚戚的陶潜稚,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起熊熊的复仇火焰!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霍去病那张可恶的笑脸在他脑海里疯狂闪现! 他猛地踏出一步,因为激动,声音都有些嘶哑变形。 “大王!末将请命!给我三千……不!两千铁骑!末将愿去拦截霍去病!此子羞辱末将,更视我南院如无物!此仇不报,末将誓不为人!” 他拍着胸脯,因为太过激动,差点把本就破烂的衣服拍散架。 “末将熟悉他的狡诈!定能将功折罪,砍下他的狗头,献于大王!也让北凉知道,我南院雄鹰的厉害!” 董卓看着眼前这个刚刚还哭唧唧、此刻却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的拜把子兄弟,小眼睛眨巴了两下。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让老陶去也好,赢了最好,输了……反正也就两千人,折了也不心疼,还能试试霍去病的深浅。 “好!” 董卓一拍大腿,肥肉乱颤。 “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有志气!别两千了,给你三千精骑!去吧!让霍去病那小兔崽子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砍了他的头,回来老子给你摆庆功酒,美人管够!” “谢大王!” 陶潜稚激动得热血上涌,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把霍去病踩在脚下的场景,抱拳行礼,转身就大步流星地冲出王帐,那架势,恨不得立刻飞过去。 陶潜稚败落霍去病这年轻将领手中的,又在离阳境内遭受那番,其在军中威望多有损伤。 军中也有利益争斗,觊觎他位置的人不少。 如今他回来,就必须拿出亮眼的战绩! 而且他“安然无恙”回来,多少不会被人认为已经被策反,他这一回要拿霍去病堵住所有人的嘴! 看着陶潜稚消失在帐外的背影,董卓重新坐回座位,摸着双层下巴,对身边心腹低声嘀咕。 “希望老陶这……别又被霍去病当鱼饵给扔冰河里了,啧,赶紧的,大军集结不能停!等老陶那边动静起来,咱们就南下捡现成的!” “是!大王英明!” 心腹连忙拍马屁。 而此刻,陶潜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呐喊。 “霍去病!小畜生!你陶爷爷来了!这次定要你血债血偿!” 他已经开始脑补自己提着霍去病人头接受万众欢呼的场面了。 这波啊,这波叫——“复仇者陶潜稚:终极一战”! 第一百三十二章:交锋 两辽边境的雪原上,霍去病和他那一千轻骑,就跟雪地里成了精的鬼似的,来去如风,专挑北莽南院的软柿子捏。 今天踹了人家一个哨所,抢了十几匹好马;明天又摸到个小粮仓,一把火给扬了;后天更缺德,半夜摸到营地外头,不是学狼嚎就是模仿北莽号角,吵得人整夜没法睡,完事儿还扯着嗓子喊“陶潜稚在俺们这吃香喝辣乐不思蜀啦!”。 搞得南院边境线上的北莽兵们神经衰弱,眼圈一个比一个黑,看见个雪疙瘩都怀疑是霍字旗,都快集体ptsd了。 关键你想追还追不上!这帮人滑溜得跟泥鳅似的,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跑得比草原上的兔子还快。 北莽派了几波追兵,连人家马屁股后的雪沫子都吃不着,反而被引到沟里,挨了几顿冷箭,损兵折将。 南院大王王帐里,董卓气得又摔了一个心爱的酒杯,脸上的肥肉都在愤怒地颤抖。 “废物!一群废物!连个毛头小子都抓不住!老子养你们还不如养几千头猪!猪还能吃肉呢!” 底下将领个个缩着脖子,不敢吱声,心里嘀咕。 有本事您自己去抓啊?那霍去病简直不是人,是雪狐狸成的精!贼的很! 就在这时,亲兵来报。 “大王!陶潜稚将军点齐三千精骑,已出营寻霍去病去了!” 董卓一愣,小眼睛眯了起来。 “哦?老陶已经去了?也好……让他去碰碰钉子,杀杀霍去病的锐气也行。” …… 雪原上,霍去病正带着弟兄们啃着冻得硬邦邦的肉干,补充体力。 一个斥候快马奔来。 “将军!西南三十里,发现北莽骑兵,看旗号是陶潜稚!人数约三千,正朝着咱们昨日活动的区域扑过去!” 霍去病眼睛瞬间就亮了,三两下把肉干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笑道。 “哟?老陶这么快就出院……呃,出营了?还挺惦记我嘛!兄弟们,来活儿了!” 副将有些担忧。 “将军,三千人,是块硬骨头,咱们就一千,要不……避其锋芒?” “我避他锋芒!?” 霍去病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 “人家带着厚礼来看望咱们,哪有不接待的道理?再说了,老陶这刚遭了大罪,心里肯定憋着火,这火气不上不下的多难受?咱们得帮帮他,给他去去火!” 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大声下令。 “传令!全军向东北方向的兔子沟移动!记住喽,咱们是去遛弯的,不是去拼命的!把咱们的客人引过去好好招待招待!” “得令!” 士兵们哄笑着应和,纷纷上马,动作迅捷无声。 很快,霍去病这一千人就像融入雪地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朝着兔子沟方向移动。 兔子沟,这地方名不副实,压根没兔子,反而是一条被风雪侵蚀出的宽阔浅沟,地势略有起伏,藏个千把人问题不大,而且沟的另一头连接着一片复杂的冰蚀地貌,跟迷宫似的。 没过多久,陶潜稚就带着他的三千“复仇之师”气势汹汹地赶到了霍去病刚才休息的地方,只看到一地狼藉的马粪和脚印。 “将军!他们往东北方向跑了!看脚印不超过一刻钟!”探马回报。 陶潜稚看着霍去病部消失的方向,眼中怒火更盛,感觉自己被狠狠羞辱了。 “追!给老子追!霍去病!这次看你往哪儿逃!”他扬起马鞭,嘶吼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三千北莽铁骑轰然启动,卷起漫天雪尘,如同愤怒的狼群,紧追不舍。 于是,雪原上开始上演一场极度滑稽的追逐战。 霍去病带着一千轻骑,跑得那叫一个悠闲,时不时还停下来等等后面的“客人”,甚至有一次,霍去病还让士兵们集体对着后面追来的陶潜稚部队挥了挥手,喊了两嗓子“陶将军辛苦了!”“快点啊,等你们开饭呢!”,把嘲讽值直接拉满。 陶潜稚气得差点从马背上栽下去,眼睛血红,脑子里只剩下“抓住霍去病,生啖其肉”这一个念头,玩命地催促部队加速。 就这么追追停停,逗傻子玩似的,霍去病成功地把怒火攻心、智商明显掉线的陶潜稚引到了兔子沟。 “兄弟们!‘招待’客人的地方到了!按计划行事!动作都给我麻利点!”霍去病一声令下,一千轻骑瞬间化整为零,如同水滴入海,迅速消失在兔子沟复杂的地形中。 陶潜稚带着部队一头撞进兔子沟,看着眼前空荡荡、只有风声呼啸的雪沟,有点懵圈。 人呢?刚才还在前面嘚瑟呢?怎么一眨眼全没了? “搜!给我散开搜!他们肯定藏起来了!”陶潜稚勒住马,喘着粗气下令。连续的高速追击,让他的人和马都有些疲惫了。 北莽骑兵们只好分散开来,在沟里四处搜寻,队形不可避免地变得散乱。 就在此时—— “咻咻咻——!” 两侧的雪坡上,毫无征兆地射下来一片密集的箭雨!箭矢又快又准,专射人马要害! “噗嗤!”“啊!”“唏律律——!” 惨叫声和马匹的悲鸣瞬间响彻兔子沟!猝不及防的北莽骑兵如同被割的麦子,成片倒下! “有埋伏!中计了!结阵!快结阵!” 陶潜稚头皮发麻,声嘶力竭地大吼,挥舞弯刀格挡箭矢。 然而已经晚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再次失败 他们打完一波就跑,绝不恋战,瞬间又消失在视线里,然后换个地方又冒出来偷袭一下。 北莽军阵型大乱,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沟里乱转,不断被消耗。 一个北莽百夫长刚砍翻一个试图靠近的霍去病骑兵,侧面又悄无声息地摸过来一个,刀光一闪,百夫长捂着喷血的脖子栽下马去。 “混蛋!霍去病!你给我出来!像个男人一样决一死战!”陶潜稚气得快吐血了,挥舞着弯刀无能狂怒。 回应他的,只有四面八方传来的嗤笑声和更加精准致命的冷箭。 霍去病本人则站在一处高坡上,嘴里叼着根草茎,看着底下乱成一锅粥的北莽军,对副将笑道。 “瞧见没?这就叫遛狗战术,精髓就在于,让狗觉得能追上,但又永远差那么一点,等它累得吐舌头了,再回头给它一闷棍!爽!” 副将憋着笑。 “将军,陶潜稚这都快不是吐舌头,是快口吐白沫了。” “差不多了,”霍去病丢掉草茎,拍了拍手。 “再玩下去,董胖子该派大部队来找他这拜把子兄弟了,收网!给老陶留个深刻印象,然后咱们撤!” 命令传下,霍去病的骑兵们偷袭得更起劲了,箭射完了就用短弩,弩箭射完了就扔飞斧、掷短矛,各种远程武器可劲儿往北莽人堆里招呼。 陶潜稚身边亲兵越来越少,他自己也挂了彩,胳膊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看着周围不断倒下的士兵和神出鬼没的敌人,一股冰冷的绝望终于浇灭了他心头的怒火,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恐惧。 再待下去,真要全军覆没在这里了! “撤!快撤!退出这条鬼沟!” 陶潜稚带着哭腔嘶吼,再也顾不上什么复仇、什么威望,调转马头,在亲兵拼死掩护下,狼狈不堪地朝着沟外逃去。 主将一跑,本就崩溃的北莽军更是彻底失去了斗志,哭爹喊娘地跟着溃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霍去病的部队象征性地追杀了片刻,又留下几十具北莽尸体,便停了下来。 看着陶潜稚带着残兵败将消失在风雪里,霍去病意犹未尽地咂咂嘴。 “啧,跑得真快,还没玩尽兴呢,算了,下次再约。” 他清点了一下战果,己方伤亡微乎其微,却至少留下了对方五六百人,可谓大获全胜。 “走喽!回去加餐!今天抢……呃,缴获的马肉管够!” 霍去病大手一挥,带着兴高采烈的部下们,唱着不着调的歌,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中。 只留下兔子沟里一片狼藉的北莽尸体和破损的军械,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遛狗”式的惨败。 可以想象,惨败而归的陶潜稚,将会在南院大王董卓面前,面临何等的狂风暴雨…… 而经此一役,“霍去病”这三个字,将成为北莽南院边境线上所有军队的噩梦,其难缠和诡诈的程度,恐怕还要在“人屠”徐骁之上! 玄甲军高地上,最新的战报很快传来。 赵晨看着情报,差点把嘴里的火锅汤喷出来。 “哈哈哈!霍去病这小子!真他娘的是个天才!遛狗战术?亏他想得出来!陶潜稚怕是要被气出内伤了!” 项羽一脸羡慕。 “这小子打仗花样真多!比光抡刀子有意思多了!下次俺也要学!” 韩信则冷静分析。 “霍去病此举,极大震慑了北莽南院,短期内,董卓应不敢再轻易分兵南下,我军侧翼无忧矣,主公,襄樊城下的戏,看来能唱到最后了。” 赵晨美滋滋地捞起一筷子肥牛。 “没错!让他们打!狠狠打!等徐骁和赵衡都把家底打光,就该咱们登场打扫卫生……呃,主持正义了!”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杀声震天、火光冲天的襄樊城,眼中的期待愈发浓烈。 好饭,不怕晚!这青州,他吃定了! 霍去病的骑兵如同鬼魅般从雪地里、岩石后钻出来,三五成群,根本不跟他们正面硬刚,就是利用熟悉的地形不断骚扰、切割、放冷箭! 北莽南院大王王帐内,气氛冷得能冻死人。 陶潜稚跪在地上,头盔歪到一边,铠甲破破烂烂,脸上新添的伤疤还在渗血。比起上次被当“年猪”捆回来的那次,现在简直狼狈得没法看。 他脑袋埋得低低的,恨不得当场在雪地里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帐中一众北莽将领的眼神跟飞刀似的,嗖嗖地往他身上扎——有鄙视、有愤怒、还有毫不掩饰的看戏表情包。 “三千精骑!整整三千人啊!去打霍去病一千轻骑,结果被人当狗遛?还白送五六百兄弟?陶潜稚,你他娘是北莽年度扶贫大使吗?专程去送温暖送人头?” 一个满脸横肉的万夫长率先开喷,唾沫星子差点给陶潜稚洗脸。 “大王!这仗打得也太憋屈了!霍去病那边估计还在开庆功宴,咱们南院的脸都被老陶丢去喂狼了!” “要我说,他就是上次被离阳那帮娘们儿吓破胆了!被俘一次,骨头都酥成渣了!” 嘲讽声、质疑声跟弹幕似的刷个不停。 陶潜稚拳头攥得咯咯响,耻辱和怒火烧得他浑身发抖,可偏偏一个字都憋不出来——事实就摆在这儿,他又双叒被霍去病按在地上摩擦,还是以这种极其下饭的方式。 “——都给老子闭嘴!” 王座上的董卓猛地一拍桌,震得酒碗哐哐乱跳。 他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小眼睛恶狠狠地扫过全场。 帐内瞬间安静,但不少人脸上还是写满了“不服”。 董卓心里也恼火,可陶潜稚毕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打陶潜稚的脸,约等于打他自己的胖脸。 他瞪着跪地的陶潜稚,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陶潜稚!你他娘真是越活越回去!我给你三千人,是让你一雪前耻,不是让你给霍去病那小子刷KPI的!你脑子里装的是不是全是羊粪蛋?!” 陶潜稚头垂得更低,声音沙哑。 “末将……无能!请大王责罚!” “罚!必须罚!不罚难以平军愤!” 董卓咆哮道。 “从现在起,滚去后营训新兵!啥时候把他们练得比霍去病的兵还滑溜,啥时候再回来!” 这惩罚,简直就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名义上降了职,但还是带兵,而且还是“训新兵”这种容易攒经验值、捞油水的活儿。 明眼人一看就懂:董卓这是在花式护犊子,犯错这么多,军职斗不降。 帐内众将你看我我看你,虽然不爽,但也没人敢再哔哔。 董卓喘了口粗气,像赶苍蝇似的挥挥手。 “滚蛋!看见你就脑壳疼!” 陶潜稚如蒙大赦,磕了个头,夹着尾巴溜了。 他背后那一道道目光,冷得能结冰。 处理完这破事,董卓重新看向众人,胖脸上再度浮现出熟悉的贪婪和狠劲。 “陶潜稚这废柴是指望不上了!但南下的机会可是千年等一回!徐骁和赵衡在襄樊城下打得脑浆子都喷出来了,根本没空搭理我们!” 他猛地站起来,正色道。 “女帝的旨意已经到了!让我们试探性的进攻,这肥肉都到嘴边了,难道就因为霍去病那根小硬骨头,就不啃了吗?” “不能!!” 众将的贪欲彻底被点燃,吼声震天。 “好!” 董卓大手一挥。 “传令全军!都给我动起来!等襄樊那边打到最嗨、北凉攻最猛、青州守最崩的时候——就是我们南下打草谷的最佳时机!这次,老子亲自带队!让离阳那帮菜鸡知道,谁才是草原上的扛把子!” “大王英明!” 王帐内再度响起一片狼嚎般的欢呼,仿佛已经看到南朝的花花世界在向他们热情招手。 第一百三十四章:多方势力搅乱一块 另一边,玄甲军高地上。 赵晨一边剔牙,一边听着战报,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哈哈哈!董卓这死胖子果然憋不住要下场了!好!非常好!都来都来!人越多,团战越刺激!” 韩信站在沙盘前,冷静分析。 “北莽一旦南下,必攻两辽,霍去病压力会变大,但也能帮我们牵制北凉更多兵力,主公,我们的机会更大了。” 项羽正抱着羊骨头啃得满嘴流油,含糊不清地嚷嚷。 “那咱啥时候上?我的大戟已经饥渴难耐了!” “急啥?” 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活像只偷到鸡的狐狸。 “咱们就踏着七彩祥云,去给靖安王送温暖!顺便接收他的全部家当!” 项羽似懂非懂地点头。 “哦!就是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咱们再去抢…哦不,是去接收战利品!” “哎!对了!文化人的事,能叫抢吗?” 赵晨义正词严。 “那叫代为保管!是正义的托管!” …… 襄樊城下,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徐骁派去查探的亲卫连滚带爬地冲回来,脸色煞白。 “报——大将军!后方传来急报!北莽董卓亲率数万铁骑,突破两辽防线,兵锋直指我北凉腹地!凉州告急!” “什么?!” 徐骁纵然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枭雄,此刻脸色也终于变了。 老家被偷,这是任何一个军阀都无法承受之重。 董卓是个行动派,说干你就干你,一点都不等。 带着事先就准备好的士兵前来。 北凉与青州闹着,他可是一刻也没闲着,时时刻刻盯着。 他猛地看向摇摇欲坠的襄樊城,又回头望望北方,眼神挣扎,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煮熟的鸭子就在嘴边,可老窝都要被端了! 袁左宗和陈芝豹也策马回来,脸上都带着惊怒和焦急。 “义父!”袁左宗声音嘶哑。 “必须回援!凉州若有失,我等将成为无根之萍!” 陈芝豹虽未说话,但紧握的银枪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北凉是根,襄樊只是块肥肉,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徐骁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下达了命令。 “传令!鸣金收兵!后队变前队,左骑军先行,驰援凉州!袁左宗断后!” “呜——呜呜——” 苍凉的退兵号角骤然响彻襄樊城外,所有北凉士兵都愣住了,攻势为之一滞。 城楼上,本来已经绝望等死的赵衡听到这号角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扒着城垛往外看,只见北凉军如潮水般开始撤退。 “哈哈!哈哈哈!天不亡我!天不亡我赵衡啊!” 赵衡状若疯魔,激动得手舞足蹈,眼泪鼻涕一起流。 “徐骁滚蛋了!他滚蛋了!本王守住了!守住了啊!” 残存的青州兵们也劫后余生般地欢呼起来,虽然没搞懂为啥北凉突然撤了,但能活下来就是天大的喜事。 贾诩在一旁,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低声自语。 “殿下,鱼,不仅咬钩,还开始互相撕咬了……” 赵衡狂喜过后,一把抓住贾诩。 “先生!是太子殿下的援军要到了吗?一定是殿下的威名吓退了徐骁!” 贾诩高深莫测地一笑,拱手道。 “王爷洪福齐天,殿下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他这话说得,等于啥也没说,但又好像啥都说了。 赵衡此刻已经对那位“算无遗策”的太子殿下佩服得五体投地,恨不得立刻给他立个长生牌位。 “快!清点伤亡,加固城防!” 赵衡倒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等了半天,想象中的“王师”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只有呼啸的北风和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 赵衡的热血慢慢冷了下来,心里开始打鼓。 “先生,这……太子殿下的援军何时前来?” 贾诩淡定地整理着袖子。 “王爷稍安勿躁,殿下用兵如神,必有深意,或许正在清除外围残敌,或许在等待最佳时机,以免被徐骁杀个回马枪,我等只需坚守城池,静待佳音即可。” 赵衡:“……”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就在这时,北凉军阵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骚动! 喧哗声中,“北莽”、“南下”几个词隐约随风飘来! 徐骁眉头瞬间锁死。 袁左宗和陈芝豹也愕然回头。 赵衡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抽中了复活甲,爆发出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北莽南下!徐骁!你老家要被偷了!还攻个屁的襄樊!” 城头上残存的青州兵仿佛也回光返照,士气莫名+1+1+1…… 徐骁脸色阴沉,对亲卫厉声道:“快去看!后面怎么回事!” 而没人注意到,远方高地上,赵晨缓缓放下望远镜,嘴角扬起一切尽在掌握的弧度。 “很好,鱼,已全部咬钩。” 第一百三十五章:美滋滋 赵晨站在高地上,美滋滋地嘬了一口枸杞保温杯里的快乐水,啊不,是葡萄酒。 “啧啧,看看,什么叫顶级运营?”他得意地冲旁边的韩信和项羽扬了扬下巴,“咱们就在这席上吃着火锅唱着歌,看他们三路高地全破。” 项羽把啃得光溜溜的羊骨头一扔,抹了把油嘴。 “主公,俺的霸王戟已经忍不住要开始表演血条消失术了!到底啥时候能上?” 韩信淡定地拨弄着沙盘上的小旗子,头也不抬。 “项将军莫急,现在进场,等于帮徐骁和赵衡清兵线,吃力不讨好,等他们水晶爆了一半,我们再去收割,岂不是更香?” “还是阿信懂我!” 赵晨一拍大腿。 “咱们的口号是什么?——专业捡漏,诚信经营,绝不第一个进场,也绝不最后一个跑路!让北莽和霍去病先去solo一会儿,消耗一下北凉的老本。” “等徐骁回头去救家,赵衡这家伙估计也只剩一口气了,到时候……” 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活像只偷到鸡的狐狸。 “咱们就踏着七彩祥云,去给靖安王送温暖!顺便接收他的全部家当!” 项羽似懂非懂地点头。 “哦!就是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咱们再去抢…哦不,是去接收战利品!” “哎!对了!文化人的事,能叫抢吗?” 赵晨义正词严。 “那叫代为保管!是正义的托管!” …… 襄樊城头,赵衡眼看着北凉大军真的开始后队变前队,一副“老家着火,恕不奉陪”的架势撤军,那心情,就跟坐了过山车似的,直接从地狱窜到了天堂! “哈哈哈!天助我也!徐骁老匹夫,你也有今天!” 赵衡激动得差点把胡子揪下来,抓着贾诩的胳膊直晃悠。 “先生!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北莽南下,此真乃神助攻也!” 这家伙还不忘来一顿商业互吹。 贾诩被晃得头晕,脸上依旧挂着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微微躬身。 “王爷洪福齐天,殿下略施小计罢了。” 心里补充:嗯,顺便把你们全算计进去了。 “略施小计?此乃惊天谋略!” 赵衡此刻看贾诩,就像看一尊镀了金身的活菩萨。 “先生,北凉退兵,军心惶惶,此乃天赐良机啊!我们是否该……” 他做了个挥军出击的手势,眼中闪烁着“痛打落水狗”的兴奋光芒。 贾诩心中冷笑:就你这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残兵败将,还想去追徐骁?送人头都没这么积极。 但他面上却露出一副“王爷英明”的表情,阴恻恻地煽风点火。 “王爷明鉴!北凉仓促退兵,阵型必乱,士气低迷!若遣一精锐骑兵,衔尾追击,不需死战,只需不断袭扰其断后部队,烧其粮草,夺其辎重,必能扩大战果,重创徐骁!更能彰显王爷赫赫军威,让天下人知道,青州,不是他徐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这话简直说到了赵衡的心坎里!被打得这么惨,不找回点场子,他靖安王的面子往哪搁? “好!就依先生之言!” 赵衡热血上头,立刻点将。 “张嵩!本王给你五千轻骑!不,三千!立刻出城,给本王狠狠咬住北凉断后部队的尾巴!记住,以袭扰为主,不必硬拼,但要打出我青州的威风来!” 张嵩是个莽夫,一听有仗打,还能“痛打落水狗”,立刻领命。 “末将领命!定叫北凉蛮子知道我青州铁骑的厉害!” 说完兴冲冲地跑下城头点兵去了。 贾诩看着张嵩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鱼饵已下,就等鱼儿……和钓鱼的,一起上钩了。 …… 北凉军阵中,徐骁虽下令回援,但岂是那般好相与的? “芝豹。”徐骁声音冰冷。 “义父。”陈芝豹策马靠近。 “赵衡那老乌龟若敢伸头,你知道该怎么做。” 徐骁眼中寒光一闪。 “断后部队慢行,诱他出来,然后……剁了那只龟头!” “明白。” 陈芝豹点头,银枪微震,自带一股肃杀之气。 他立刻调拨麾下最精锐的数千骑,悄无声息地脱离主阵,如同经验老道的猎手,借着地形掩护,开始布置一个死亡陷阱,就等不知死活的青州骑兵撞进来。 …… 不久后,张嵩率领三千嗷嗷叫的青州轻骑,冲出襄樊城门,朝着北凉断后部队的“尾巴”追去。 “弟兄们!报仇雪耻的时候到了!随我冲啊!” 张嵩一马当先,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他们追出十余里,果然看到一支“慌乱”的北凉运输队,旗帜歪斜,车辆笨重,看起来就像是块肥肉。 “杀!”张嵩大喜过望,立刻下令冲锋。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咬上这块“肥肉”时,两侧雪坡后,突然响起一声冰冷的号角! “呜——!” 紧接着,无数黑甲士兵如同鬼魅般从雪地里站起身,锋利的箭簇在惨白的日光下反射出刺骨寒芒! 陈芝豹一马当先,立于坡上,亮银枪斜指,声音清冷如冰。 “放箭!” “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如同死亡之网,瞬间笼罩了冲在最前面的青州骑兵! 人仰马翻!惨嚎震天! “不好!中计了!有埋伏!” 张嵩头皮炸裂,魂飞魄散,慌忙想勒住战马。 但已经晚了! 陈芝豹长剑一挥:“碾碎他们!” 埋伏已久的北凉精骑如同开闸猛虎,从两侧高坡猛冲而下,瞬间就将三千青州骑兵冲得七零八落,分割包围! 屠杀!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北凉铁骑憋了一肚子火,此刻尽情宣泄在这些主动送上门来的青州兵身上。 青州骑兵本就战力逊色,又被伏击,瞬间崩溃,哭爹喊娘,只想逃命。 张嵩被几名北凉悍卒围住,左冲右突,身上瞬间添了几道伤口,眼看就要被乱刀分尸。 陈芝豹冷漠地看着,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剧。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支青州骑兵即将全军覆没之际。 第一百三十六章:带走 “咚!咚!咚!” 沉重如闷雷般的战鼓声,毫无预兆地从雪原另一端炸响,一声接一声,敲得人心里发毛,就跟半夜隔壁突然开始装修一样令人猝不及防! 这鼓声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和威严,瞬间盖过了战场上的喊杀声、惨叫声,甚至连风声都仿佛被压了下去。 正在激情互殴的北凉铁骑和青州兵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齐齐一滞,满脸“啥情况?导演喊卡了?”的懵逼表情。 所有人下意识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雪原上,一支沉默的钢铁军团如同从冰箱里刚拿出来的冻豆腐,硬邦邦、齐刷刷地压了过来! 清一色的玄色铠甲,在冬日低保阳光照射下,反射着“莫挨老子”的冷光。 巨大的“韩”字帅旗迎风狂舞,嘚瑟得不行。 一股子比北凉铁骑更冷、更硬、更像正规军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想喊一声“老板大气”! 是玄甲军!他们怎么来了?! 为首的韩信端坐于战马之上,表情淡定得像是来看戏的,还是VIP包厢那种。 仿佛眼前不是血肉横飞的战场,而是他家后院菜地,他是来摘茄子的。 陈芝豹瞳孔地震,内心OS刷屏。 “卧槽?韩信?这老六什么时候摸过来的?这不合规矩啊!举报!这必须举报!” 只见韩信轻轻抬手。 唰! 身后庞大的玄甲军阵瞬间定在原地,动作整齐得堪比复制粘贴,强迫症看了都得直呼舒坦。 韩信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自带权威混响效果: “北凉军,青州军。” “尔等未经兵部调令,擅离辖地,私自动兵,于此械斗,视朝廷法度为何物?视太子殿下为何物?” “即刻起,放下兵器,停止交战!为首将领,出列受缚!否则,休怪本将军……以叛逆论处,送诸位直接快进到九族消消乐模式!”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青州兵:“???” 刚刚还要被送去见祖宗,现在改走法制频道了? 北凉兵:“!!!” 眼看就要超神,突然被系统判定违规? 陈芝豹脸色铁青,心里骂娘:这韩信分明是来摘桃子的!还特么摘得如此义正辞严、冠冕堂皇! 可偏偏自己这边确实理亏,没走流程就出来打架,被抓了个正着! 张嵩更是傻眼了,本以为今天要奏响《凉凉》以身殉国,结果来了个裁判?虽然这裁判看着更像终极BOSS…… 韩信见双方还在宕机,也不废话,轻轻一挥手。 咔咔咔! 身后玄甲军阵中,瞬间推出几十架造型夸张、充满“科技与狠活”风格的重型弩车,那弩箭粗得能当房梁,闪着寒光,精准瞄向了战场中心的双方骑兵。 同时,左右两翼的玄甲重骑开始缓缓向前逼近,马蹄声沉重得像是踩在每个人的心跳节拍上。 压力山大!简直是泰山压顶! 陈芝豹毫不怀疑,自己要是敢说个“不”字,下一秒就会被射成筛子,然后被铁蹄踩成二次元。 玄甲军的战斗力,他是听说过的,甚至见过项羽开无双,那根本是人间凶器!自己这边刚和青州兵激情对线完,状态不满,蓝条见底,根本打不过满编满状态的玄甲军! 权衡利弊,主要是打不过,人家人多,陈芝豹极其憋屈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停手。” 北凉士兵虽然一脸“老子还没杀够”的不甘,但军令如山,还是骂骂咧咧地缓缓后撤。 青州兵更是早就想投了,闻言如蒙大赦,噼里啪啦就把兵器扔了一地,动作快得像是在玩烫手山芋。 韩信满意点头,露出“这就对了嘛”的和善笑容。 “很好,陈将军,张将军,请吧?” 他指了指身边几名肌肉虬结、眼神凶悍、一看就不好惹的玄甲军士兵。 陈芝豹和张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屈辱”和“妈卖批”,但在绝对武力的“友好劝解”下,只能乖乖下马,被“请”去了玄甲军阵中,体验了一把VIP押送服务。 主将被擒,剩下的士兵彻底成了没头苍蝇,茫然又害怕,弱小可怜又无助。 韩信扫了他们一眼,语气稍微“温和”了点,仿佛客服上线。 “尔等士卒,皆受将令,情有可原。现在,放下兵器甲胄,青州兵可自行回襄樊城,北凉兵可自行回凉地。尔等的装备,由我军暂时保管,代为看护,不用担心丢失哦亲~” 缴械?!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堪比公开处刑! 但看看周围那些沉默如山、煞气冲天、武装到牙齿的玄甲军,还有那能把自己串成糖葫芦的巨大弩箭…… 士兵们内心挣扎了零点一秒,然后身体很诚实地开始解铠甲、卸兵器。 卸甲!通通卸甲! 一时间,战场上充满了“叮铃哐啷”的交装备声,以及无数内心滴血的声音。北凉铁骑一边卸甲一边内心咆哮。 “这波亏麻了!” 青州兵则一边脱装备一边庆幸。 “好歹命保住了,不亏!” …… 当晚,玄甲军大营,灯火通明,气氛热烈得跟过年似的。 那些被“请”来做客的北凉和青州军官、士兵们,主要是军官和部分运气的大兵,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睛都直了,口水差点流成河。 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管够!堆得跟小山一样! 大块大块炖得烂糊、香气扑鼻的肉,随便造! 油光锃亮,一看就很有“实力”! 甚至每人还能分到一小口辛辣的烧酒驱寒!虽然就一口,但也是酒啊! 这伙食标准……比他们在自家军营里过年吃得都好! 简直是在挑战他们的忠诚度! 再看看人家玄甲军自己人。 吃的是一样的好东西,但人家纪律严明,排队打饭,没人争抢,吃完居然还有水果补充维生素?! 装备擦得锃亮,保养得跟新车一样,士兵个个精神饱满,眼神里透着自信和一股“咱是精锐”的傲气。 一股酸溜溜的羡慕嫉妒恨,在这些“败兵”心里疯狂滋生,开始无声无息地腐蚀他们原本的信念。 “唉,看看人家这兵当的……这才叫生活,咱们那顶多算活着……” “就是就是,吃的啥,穿的啥,用的啥……咱们那叫啥日子?纯纯牛马!” “听说玄甲军饷银高,立功了赏赐更多,还有机会分田地……” “妈的,对比之下,咱们那边简直是996福报还不给钱……” “要是能跳槽过来就好了……” 很快,一些“神秘”的小道消息开始在营地里悄然流传,仿佛自带加密通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军队进驻青州 “兄弟,听说了吗?玄甲军其实一直在招人呢!不看出身,不看背景,只看本事!” “真的假的?俺别的不行,就是膀子力气大!” “骗你是狗!看见那个威风凛凛的队正没?据说以前就是北凉那边跑过来的,现在混得风生水起!” “我也听说了,韩将军私下说了,都是当兵吃粮,为啥不来待遇好的地方?只要是有真本事的,玄甲军大门敞开!五险一金,待遇从优!” 挖墙脚的种子,就这么被韩信和赵晨悄咪咪地、一把一把地撒进了这些羡慕坏了的士兵心里。 中军大帐内,赵晨听着手下汇报“敌军”心态崩了的状况,啃着鸡腿,笑得像个刚刚偷鸡成功的黄鼠狼。 “嘿嘿嘿!挖墙脚,我可是专业的!韩信这波干得漂亮!既抓住了他们的小辫子,又白嫖了一大波装备,还顺便打了波招聘广告!一举三得,血赚不亏!” 旁边抱着胳膊的项羽闷闷不乐。 “就是没打起来,不过瘾!还不如让我直接冲阵,把他们都突突了!” 韩信微微一笑,一副运筹帷幄的军师样:“羽兄,攻心为上。经此一事,北凉、青州军心必乱,而我玄甲军威名与仁德之名并传,日后招募勇士,必能事半功倍,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赵晨猛点头。 “没错!等这批人回去一宣传,咱们这就成了别人家的部队!徐骁和赵衡那两个老小子,怕不是要气得原地爆炸又拿我们没办法!想想就爽歪歪!” 接下来的剧情,无疑更让人期待了——被挖了墙角的北凉王徐骁和青州王赵衡,会作何反应?是无能狂怒?还是憋个大招? “接着奏乐接着舞!” 赵晨美滋滋地又灌了一口酒,兴奋地搓手手。 “好戏,才刚刚开始呢!卷起来!都给我卷起来!” …… 襄樊城外,北凉军撤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地鸡毛,还有城楼上恍如隔世的青州守军。 赵衡扶着城垛,看着徐骁的大军真的消失在视野尽头,腿肚子一软,差点当场表演一个“秦王绕柱走”的变种——“靖安王瘫地滑”。 “守…守住了?本王…本王真的守住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发飘,仿佛在做梦。狂喜过后,是巨大的虚脱感和后怕,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浸透了里衣。 说不害怕是假的,几乎没有胜算的仗硬生生撑到现在。 “王爷洪福齐天,自有神助。” 贾诩适时地送上马屁,语气依旧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但此刻在赵衡听来,简直是仙音环绕。 “对对对!神助!太子殿下神机妙算!” 赵衡猛地抓住贾诩的手,激动得热泪盈眶。 “先生!快!快随本王回府!本王要重赏三军!不,先重赏先生!再上表朝廷,为太子殿下和先生请功!” 他现在看贾诩,已经不是活菩萨了,是救苦救难的亲爹! 然而,赵衡的兴奋劲儿还没持续半个时辰,新的“惊喜”就送货上门了。 一名亲卫连滚爬地冲进正在举办“劫后余生”小型庆功宴的王府大厅,声音都变了调: “报——王爷!城外…城外又来了一支大军!打着…打着韩字旗和朝廷的旗号!说是奉太子殿下钧旨,前来协助镇守青州、安抚地方的!” 噗——! 赵衡一口酒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 “谁?朝廷大军?这么快?” 他懵了,朝廷的援军效率什么时候这么高了?从太安城到青州,飞也没这么快啊! 贾诩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微微躬身。 “王爷,想必是太子殿下深谋远虑,早已派出的精锐偏师,恰逢其时,前来为您分忧了。” “啊?太子殿下竟…竟如此周到?!” 赵衡又惊又喜,还有点懵。 “快!随本王出城迎接来军!” 他心里琢磨着。 太子的人来了也好,正好借朝廷的虎皮,好好震慑一下境内那些可能存在的宵小,巩固自己的战果。 然而,当赵衡带着一众官员,屁颠屁颠地打开城门,看到城外那支军容鼎盛、杀气腾腾的玄甲军,尤其是为首那个面色冷峻、眼神锐利得能刮下二两肉来的主帅韩信时,他心里“咯噔”一下。 这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协助镇守”的,倒像是来“接管防务”的啊! 韩信端坐马上,对着赵衡微微一拱手,语气公式化得像个机器人。 “靖安王殿下,末将韩信,奉太子殿下令,特率玄甲军前来,助王爷稳定青州局势,清剿北凉残余,安抚百姓。” 说完,根本不等赵衡回话,直接大手一挥。 “入城!各部按预定计划,接管四门防务、武库、粮仓!如有阻挠,以军法论处!” “得令!” 玄甲军轰然应诺,动作迅捷如狼似虎,直接无视了旁边目瞪口呆的青州官员和守军,分成数股,如同精密的手术刀,精准地插向襄樊城的各个要害部门! “等…等等!韩将军!这…这是何意?” 赵衡急了,想上前阻拦。 韩信目光冷冷扫过来。 “王爷,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北凉虽退,难保没有奸细暗藏城中,或欲反扑。” “为保王爷和满城百姓安危,防务必须由我军接管。此乃太子殿下严令,莫非王爷……想抗旨?” 一顶“抗旨”的大帽子扣下来,赵衡瞬间哑火,脸憋得通红。 他能说什么?说我不需要?说你们滚出去? 人家刚帮你打退了徐骁,打着太子和朝廷的旗号,兵强马壮,自己这边刚被打残……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贾诩在一旁低声“劝慰”。 “王爷,韩将军也是奉命行事,小心无大错,有朝廷王师在,王爷也能安心不是?” 赵衡:“……” 我安心个锤子!我总觉得我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啊! 接下来的几天,赵衡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韩信和他的玄甲军,以极高的效率和控制力,迅速“接管”了襄樊城乃至整个青州的防务。 说是“协助”,但实际上,城防换成了玄甲军的人,武库钥匙归了玄甲军,粮草调度要玄甲军点头……赵衡发现自己这个靖安王,说话好像突然不太管用了。 这还没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应付北莽 韩信又以“战后抚恤、稳定人心”为由,带着大批粮草物资,开始“慰问”青州各地的士族豪强、官员将领。 手段简单粗暴:配合我们的,好吃好喝,金银财宝,甚至许诺未来的官位前程;不配合的? 呵呵,北凉奸细的帽子随时准备扣下来,家破人亡就在眼前。 在韩信的“大棒加胡萝卜”以及贾诩暗中“点拨”下,原本还对赵衡抱有一丝希望的青州本土势力,开始肉眼可见地倒向朝廷这边。 毕竟,谁拳头大跟谁混,这是乱世铁律。 更何况人家还给钱给粮给承诺呢! 赵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权力被一点点架空,势力被一点点蚕食,气得在王府里砸了无数次东西,血压拉满。 “乱臣贼子!都是乱臣贼子!太子!韩信!你们欺人太甚!” 他倒是想硬气一回,可看看府外那些眼神冰冷的玄甲军守卫,再想想北凉可能还在虎视眈眈……他只能无能狂怒。 某天夜里,赵衡秘密召见几个还忠于自己的老部下,想要谋划反击。 结果会刚开到一半,韩信就“恰好”带兵“巡逻”经过,隔着门“亲切”地询问。 “王爷深夜聚集,可是有北凉奸细的消息?末将可立刻入内护卫!” 赵衡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表示“只是睡不着聊聊家常”,赶紧把人打发走了。 经此一事,赵衡彻底明白了。 自己从头到尾,就是太子赵晨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一颗用来消耗北凉,然后被顺手吃掉的棋子! 他现在就是被养在笼子里的鸟,扑腾一下翅膀都有人盯着! 玄甲军大营,如今已经搬进了条件更好的襄樊城内原靖安王军营。 赵晨翘着二郎腿,听着韩信的汇报,乐得合不拢嘴。 “好好好!老韩干得漂亮!这青州,以后就姓赵了!是咱们的赵,不是他赵衡的赵!” 项羽啃着新烤的羊腿,含糊道:“那赵衡老儿,要不俺去一刀剁了?省得看着碍眼。” “哎,项大哥,暴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赵晨摆摆手,一副奸商嘴脸。 “他现在活着比死了有用,有他这个招牌王爷在,咱们办事就是名正言顺的朝廷王师,等他没用了嘛……嘿嘿,自然会有北凉余孽或者伤心过度让他意外身亡的。” 这时,有亲兵送来霍去病那边的军报。 赵晨打开一看,笑得更开心了。 “霍去病这小子可以啊!在北边跟董卓玩捉迷藏,又把陶潜稚溜了一次!董卓现在估计快气成河豚了,根本没空全力南下,正好给徐骁那老小子多放点血!” 韩信点头。 “如此一来,北凉、北莽互相牵制,青州已入我手,我们下一步,可是要消化成果,静观其变?” “消化!必须消化!” 赵晨站起来,走到地图前,手指点着青州。 “把青州的钱粮、兵源,都给我牢牢抓在手里!以青州为根基,辐射周边!咱们的雪球,要开始滚起来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以青州为起点,鲸吞天下的美好未来。 “对了。” 赵晨想起什么,对贾诩吩咐道。 “给太安城我那皇帝老爹和自己也写封信,内容嘛……就说是靖安王赵衡感激朝廷援手,主动请求朝廷派兵驻防,并进献钱粮若干以谢天恩,把戏做全套嘛!” 贾诩阴恻恻一笑。 “主公英明,这便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嘿你这话,小心我告你诽谤我啊。” 帐内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而远在凉州边境正跟北莽先锋部队死磕的徐骁,得知青州被韩信“接管”的消息后,气得直接砸了心爱的紫砂壶。 “赵晨!韩信!你们两个小王八蛋!竟敢摘老子的桃子!欺人太甚!” 但他现在被北莽缠住,根本无力回头去找玄甲军算账,只能把这股邪火全发泄在北莽人身上,打得董卓的前锋部队哭爹喊娘,暗暗叫苦不迭。 整个天下的局势,因为赵晨这只“蝴蝶”的翅膀扇动,开始走向一条截然不同、且更加混乱有趣的道路。 …… 襄樊城外的雪还没化干净,北凉军大营却已空了一大半。 徐骁站在点将台上,看着最后一批开拔北上的轻骑,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 “他娘的董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掏老子屁眼子!” 徐骁低声骂了一句,感觉心肝脾肺肾都在抽抽。 青州这块肥肉都快塞嘴里了,硬生生被吓得吐出来,还得火急火燎回去救火,憋屈!太憋屈了! 袁左宗一身戎装,牵马在一旁等候,忍不住道。 “王爷,咱就这么走了?青州这烂摊子,还有那姓韩的……” “不走等着老家被端吗?” 徐骁没好气地打断他。” 赵衡那老乌龟缩回壳里了,一时半会儿弄不死他。 “韩信那小子……哼,背后是东宫那位小狐狸,摆明了是来摘桃子的!现在跟他们耗不起!” 他翻身上马,勒紧缰绳,目光阴沉地最后瞥了一眼襄樊城头。 “这笔账,老子记下了,赵晨,韩信……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算!” “左宗,你带主力先行,用最快速度驰援凉州!告诉沿途城池,都给老子把招子放亮点,粮草优先供应大军!” “芝豹。”他看向一旁沉默的白衣兵仙。 “你带白弩羽林骑断后,顺便……给赵衡和那位韩将军留点纪念品,别让他们太闲着了。” 陈芝豹微微颔首:“义父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徐骁不再废话,马鞭一扬:“走!” 北凉铁骑主力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带着未尽的怒火和一丝狼狈,轰然北去,卷起漫天雪尘。 留下的,是一个烂摊子,和即将爆发的北莽边患。 第一百三十九章:麻烦大喽 与此同时,两辽边境,霍去病大营。 “啥?董胖子真来了?还特么是主力?” 霍去病听着斥候汇报,眼睛瞪得溜圆,随即一拍大腿,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哈哈哈!肥羊!好大一群肥羊啊!老子的五千匹马有着落了!” 副将一脸无语。 “将军,北莽南院主力出动,这……形势严峻啊!” “严峻个屁!” 霍去病浑不在意,摩拳擦掌。 “人多才好!人多了,踩死的蚂蚁才多!传令下去,全军集合!咱们的遛狗大法升级了,改玩打地鼠!” 他跳到一块大石头上,对着迅速集结的将士们吼道。 “兄弟们!北莽的肥羊们嫌咱们这边草料不够香,组团送上门来了!你们说,该怎么办?” 底下士兵哄堂大笑,齐声吼道。 “抢他娘的!” “没错!”霍去病咧嘴,露出两排白牙。 “咱们的原则是: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往死里打!都给我精神点!让董胖子知道,两辽这地界,谁才是爹!” “吼!” 士兵们士气高涨。 霍去病跳下石头,开始飞快部署。 “一队二队,带上所有铁蒺藜、绊马索,去老鸦口那片给我可劲儿撒!那里地势窄,够他们喝一壶的!” “三队四队,轻弩手前置,藏雪窝子里,专射他们领头的和传令兵!” “五队,跟我走!咱们去给吸引一下火力!” 副将担忧道。 “将军,您亲自去诱敌?太危险了!” 霍去病眼睛一瞪。 “怕啥?老子跑得快!再说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主帅,勾不来董胖!” 说完,他翻身上马,带着一队精锐,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大营,主动迎向铺天盖地而来的北莽兵锋。 副将看着自家主帅那欢脱的背影,叹了口气,认命地去执行命令了。 摊上这么个能打又能作的主将,真是刺激他妈给刺激开门——刺激到家了! …… 玄甲军大营,原靖安王府军营。 赵晨看着最新送来的两份军报,乐得直接在软榻上打了个滚。 “哈哈哈!打起来了!都打起来了!徐骁北上去跟董卓激情互殴,霍去病在前线疯狂作死拉仇恨!完美!简直完美!” 韩信在一旁沉稳地汇报。 “主公,徐骁主力已北撤,但其部将陈芝豹率白弩羽林骑仍在附近游弋,似有所图。青州境内,赵衡旧部虽表面臣服,但暗流涌动。北莽南下,两辽压力巨大,若霍去病抵挡不住……” “安啦安啦!” 赵晨摆摆手,抓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 “霍去病那小子属泥鳅的,董卓想抓他?下辈子吧!陈芝豹愿意逛就让他逛,正好给赵衡老儿上上压力,让他没心思想东想西。” 他走到沙盘前,眼睛放光。 “咱们现在,就一个字——苟!” “苟?” 项羽瓮声瓮气地问,显然对这个策略不太满意。 “对!苟住发育别浪!” 赵晨解释道。 “青州刚到手,得好好消化!韩将军,抓紧时间整编降军,清查粮草库银,先把赵衡老阴逼架空再说,但凡问起来就是朝廷安排的!” “赵衡那边,先哄着,用他的名头办事方便,等咱们彻底掌控了青州,他就是个屁!” “至于北边……” 赵晨嘿嘿一笑。 “让他们打!最好两败俱伤!等他们血流得差不多了……” 他做了个收割的手势。 “就是咱们出去打扫战场,捡装备的时候了!说不定还能劝劝架,当个和平使者呢?” 帐内几人相视一笑。 贾诩阴恻恻地补充。 “主公,或可暗中给霍将军送去一批箭矢粮草,助他多撑些时日,亦可派人散播谣言,称北莽意在劫掠,若两辽守不住,下一个就是中原,引江湖人士乃至周边藩王警惕北莽。” 赵晨一拍大腿。 “就这么办!给霍去病送点温暖,再给董卓拉点仇恨!咱们嘛,深藏功与名,闷声发大财!” 于是,在赵晨的“苟”字诀下,玄甲军如同蛰伏的巨兽,开始全力消化青州。 而北方的雪原上,徐骁的怒火和董卓的贪婪即将猛烈碰撞。 霍去病的“打地鼠”游戏也正式开场。 …… 霍去病蹲在两辽边境一处光秃秃的山坳子里,嘴里叼着根枯草茎,眯眼瞅着远处那条被踩得稀烂、还冒着丝丝热气,那是马粪和血迹的官道。 “啧,董胖子这回下血本了啊?” 他含糊不清地嘟囔,吐掉草茎,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 “瞧这蹄印乱的,跟老娘们赶集似的,起码过去了三拨探马,真当小爷我是瞎的?” 副将猫着腰凑过来,脸冻得青紫。 “将军,看这架势,北莽南院的主力是真动了,咱们是不是……先避避锋芒?撤回鹰嘴隘固守?” “避?避个锤子!” 霍去病眼睛一瞪,露出两颗虎牙,笑得像个发现鸡窝的黄鼠狼。 “肥肉都送到嘴边了,不啃一口对得起董胖子这千里送人头的深情厚谊吗?” 他猛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雪渣子,声音清亮,带着一股子混不吝的劲儿。 “传令!一队二队,把咱们上次没用完的那些铁蒺藜、鬼钉子,全给我撒到前面黑风口的窄道上去!记得拌上马粪雪水,冻瓷实点,给北莽老爷们的战马做个脚底按摩!” “三队四队,轻弩手上两侧山崖,箭簇都给老子蘸上金汁!等他们前锋过去一半,专射马屁股和扛旗的!射完就滚下来跑路,别恋战!” “五队六队,跟我走!咱们去给董胖子的大军表演个节目——前方有惊喜,速来!” 副将脸都绿了。 “将军!您又亲自去诱敌?!这太危险了!北莽这次来的可是秃鹫骑,董卓的心尖尖!” “心尖尖?老子打的就是他的心尖尖!” 霍去病浑不在意,翻身上马,那匹神骏的白马“追风”不耐烦地刨着蹄子。 说完,他一夹马腹,带着数百骑精锐,如同一支白色响箭,嗖地射向茫茫雪原,直奔北莽大军来的方向。 副将看着那迅速消失的小白点,一跺脚,咬牙吼道:“都听见将军令了?快!动起来!给北莽老爷们整点狠活!” 第一百四十章:被埋伏的霍去病 北凉边境。 徐骁立马于一处高坡,看着北方狼烟隐隐,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身后,北凉铁骑肃立无声,黑色的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一片沉默的死亡之林。 “报——!” 斥候飞马来报。 “王爷!北莽南院大王董卓,亲率至少五万铁骑,已突破霍将军在野狼甸的第一道防线,正扑向鹰嘴隘!霍将军部且战且退,正在袭扰其侧翼!” 袁左宗按刀怒道。 “董卓这头肥豺狼!真会挑时候!王爷,末将请令,率本部轻骑先行驰援!” 陈芝豹却冷静道。 “义父,我军主力尚未完全集结,仓促北上,若与北莽主力硬碰,恐损失惨重,霍去病虽滑溜,但鹰嘴隘险峻,未必不能支撑一时。” 徐骁沉默片刻,眼中寒光一闪,已有决断。 “左宗,给你八千幽州突骑,立刻出发,不必与董卓硬撼,袭其粮道,焚其草料,让他后方不稳!” “芝豹,你率主力随后压上,广布旌旗,多设疑兵,做出我北凉主力尽出的架势,逼董卓分兵!” “告诉将士们,家不是他董胖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想要南下,得先问过老子手里的北凉刀答不答应!” “得令!” 袁、陈二将抱拳怒吼。 黑色的北凉铁流,再次启动,带着凛冽的杀意,迎向来自草原的威胁。 连日来,霍去病率精锐铁骑如鬼魅般穿梭于雪原。 北莽派往各处的探路小队,往往刚在雪地里留下马蹄印,便被霍家军盯上。 遇着三人一组的斥候,霍去病只抬手示意,身后弩手便悄无声息射出箭矢,连人带马悄没声息倒在雪窝。 碰着二十人规模的先锋探路队,他则亲自带队从侧后方突袭,白马长枪率先撕开阵型,麾下骑兵如狼入羊群,刀光闪过便是一片惨叫,不过一炷香功夫,北莽小队便只剩满地尸体与散乱兵器。 几战下来,在霍去病带领下没损一兵一卒,却端了董卓七支探路队。 直到追击那支“溃散”的侦察兵时,霍去病虽觉对方逃得刻意,却也没料到此乃董卓设下的诱敌之局。 ……… 霍去病勒住战马,抬手示意身后骑兵停下。 他那匹神骏的白马不安地刨动着蹄子,喷出团团白气。 “将军,不对劲。” 副将驱马靠近,压低声音,眉头紧锁。 “太安静了,连只兔子都没有。” 霍去病没吭声,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方那片被白雪覆盖的白桦林。 林子里死寂一片,连风声到了那里都仿佛被吸走了。 他们刚才追击一股“溃散”的北莽侦察兵至此,那队人马逃窜得慌不择路,像是吓破了胆,可现在…… “啧,董胖子这回学聪明了。” 霍去病嗤笑一声,嘴角却勾起一丝兴奋的弧度。 “跟老子玩起请君入瓮了?”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呜——呜呜——呜——” 低沉苍凉的牛角号声猛地从四面八方响起,穿透呼啸的风雪,一声接一声,层层叠叠,瞬间撕碎了雪原的寂静! 紧接着,无数面黑色的狼头大旗猛地从白桦林后、从雪坡下、从一切看似不可能藏人的地方竖起,迎风猎猎作响! 旗帜之下,是如同潮水般涌出的北莽骑兵!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沉重的马蹄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他们盔甲鲜明,刀弓齐备,眼神凶狠,哪还有半分先前“溃散”的狼狈相? “中计了!” 副将脸色瞬间惨白,声音发紧。 “将军!我们被包围了!” 霍去病带来的数百精锐骑兵一阵骚动,战马惊恐地嘶鸣,战士们下意识地握紧兵器,背靠背收缩队形,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包围圈极大,仿佛一眼望不到边际,数不清的北莽骑兵缓缓逼近,如同一个不断收紧的铁桶,将霍去病这支孤军牢牢锁死在中央。 压抑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雪水,迅速浸透每个人的心脏。 “霍去病!霍家小儿!哈哈哈——!” 一声粗犷得意到极点的咆哮从北莽军阵中传出。 只见肥胖的董卓在一众精锐亲卫的簇拥下,缓缓来到阵前。 他穿着华丽的貂裘,坐在一匹格外高大的骏马上,胖脸上堆满了狞笑和终于得逞的畅快,小眼睛眯成了两条缝,用马鞭遥指霍去病。 “任你奸猾似鬼,也得喝老子的洗脚水!真当老子南院大王的兵马是给你随便刷着玩的?!今日此地,就是你的葬身之处!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老子要把你的脑袋做成酒壶,日夜把玩!哈哈哈!” 董卓的狂笑声在雪原上回荡,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他身边的北莽将领们也纷纷跟着哄笑起来,看着包围圈中的霍去病,如同看着网中挣扎的鱼儿。 巨大的实力差距,令人绝望。 北莽显然调动了远超预期的兵力,布下这个死局。 霍去病身边的将士们,脸色更加难看,握兵器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有人甚至下意识地看向霍去病,眼中流露出最后的期盼。 这几日肆无忌惮的打击,不知不觉中已经深入北莽地界。 绝境!彻头彻尾的绝境!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霍去病,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既没有恐慌,也没有愤怒,只是静静地坐在马上,甚至还有闲心抬手弹了弹护肩上的积雪。 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在董卓的狂笑声中,缓缓露出一抹…… 一抹极其嫌弃,又带着点玩味的嘲笑。 他轻轻一夹马腹,白马优雅地向前踱了几步,仿佛不是置身于修罗战场,而是在自家庭院里散步。 霍去病掏了掏耳朵,对着董卓的方向,懒洋洋地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风雪和敌人的喧嚣,带着一种天生的嘲讽力。 “啧,我说董胖子,费这么大劲,就为请小爷我过来看你表演猪叫?” 霍去病撇撇嘴。 “你这欢迎仪式,够别致的啊。就是这演员不太行,肥头大耳,嚎得也太难听了点。” 第一百四十一章:这叫战略性撤退 董卓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像是被掐住脖子的肥鸭,一张胖脸涨得通红,小眼睛里喷射出难以置信和暴怒的火焰。 “你……你这小杂种!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给老子放箭!射死他!射成刺猬!” 董卓气得浑身肥肉乱颤,挥舞着马鞭歇斯底里地咆哮。 然而,就在北莽弓弩手刚刚抬起手臂的刹那—— “就是现在!跟我冲——西北角!凿穿他们!” 霍去病的咆哮声如同惊雷炸响,完全不见之前的懒散! 他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一股磅礴浩瀚、近乎蛮横的恐怖气息轰然爆发! 天象境巅峰的威压毫无保留地席卷开来,仿佛一头沉睡的远古凶兽骤然苏醒! 坐下白马“追风”与他心意相通,发出一声穿金裂石的长嘶,四蹄腾空,化作一道离弦的白色闪电,竟主动朝着西北方向那看似厚实的北莽军阵狂飙突进! “拦住他!快拦住他!” 董卓惊怒交加,他没想到霍去病不仅不逃,反而敢向他大军主动发起冲锋! 西北角的北莽骑兵也是措手不及,仓促间试图结阵阻拦。 但霍去病太快了!太猛了! 他手中那杆亮银枪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道撕裂空气的银色蛟龙! 没有繁复的招式,只有最极致的力量与速度! 枪芒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无论是厚重的盾牌还是坚韧的铠甲,在那蕴含着天象境巅峰罡气的枪锋面前,都脆弱得如同纸糊! “砰!” 一名北莽百夫长连人带马被直接挑飞出去,砸倒身后一片骑兵! “噗嗤!” 一道凝练的枪芒掠过,三四名北莽骑兵的头颅瞬间冲天而起! 霍去病一马当先,硬生生在北莽严密的包围圈上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他所向披靡,简直如同一台人形绞肉机! “将军神威!弟兄们!跟上将军!杀出去!” 副将激动得热血沸腾,嘶声怒吼,率领数百精锐紧紧跟在霍去病身后,如同烧红的尖刀切入凝固的牛油,沿着霍去病撕开的口子疯狂向前突进! 这支一直被霍去病以各种“猥琐”流战术操练的精骑,此刻终于露出了他们狰狞的獠牙!个个悍不畏死,配合默契,拼命扩大着战果! “废物!一群废物!围上去!别让他跑了!放箭!放箭啊!” 董卓在后方看得目眦欲裂,气得差点从马背上栽下去。 无数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霍去病和他的部队,却被霍去病挥枪荡出的磅礴气劲大多扫落,偶有漏网之鱼,也被紧随其后的亲卫用身体和盾牌挡下! 这是一场极度惨烈的突围战! 霍去病冲在最前,承担了最大的压力,枪下无一合之将,硬是靠个人勇武为部队开辟生路。 身后的将士们则拼命跟上,用生命和鲜血守护着两翼,将突破口越撕越大! 北莽军虽然人数占优,但在霍去病这柄无坚不摧的“矛头”面前,竟然一时无法有效合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支孤军朝着西北方向越冲越远! “追!给老子追!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霍去病的脑袋给老子拧下来!” 董卓彻底暴走,挥舞着弯刀,驱动大军疯狂追击。 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在茫茫雪原上展开! 霍去病率军一路狂奔,根本不敢停留。身后是漫山遍野、怒火滔天的北莽追兵,箭矢不时从头顶嗖嗖飞过。 他们仗着马快、人悍、以及霍去病不时回身劈出的恐怖枪芒断后,一次次勉强甩开追兵,却又很快被更多的北莽部队黏上。 他逃,他追,他插翅……但好像也没飞起来,就是跑得特别快! “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马力快撑不住了!” 副将看着身后又一次隐约出现的北莽旗帜,焦急地喊道。 霍去病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连续高强度厮杀和突围,即便他是天象境巅峰也感到了一丝疲惫。 他环顾四周,猛地指向远处一片黑压压的茂密针叶林。 “进林子!利用地形甩开他们!” 数百骑一头扎进了阴暗寒冷的针叶林。林木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北莽大军的追击速度,但也让霍去病部的方向感开始变得模糊。 他们在林子里七拐八绕,凭借着高超的骑术和霍去病的直觉,好不容易暂时甩掉了身后的追兵,但也彻底迷失了方向。 当终于冲出针叶林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眼前不再是熟悉的雪原山地,而是一片一望无际、被厚厚积雪覆盖的茫茫荒原!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寒风呼啸,根本分辨不出东南西北! “这……这是哪儿?”副将傻眼了,拿出简陋的舆图比对半天,也找不到对应的地方。 霍去病眉头紧锁,极目远眺,除了雪还是雪。 连续奔逃厮杀,加上在林子里的乱绕,他们恐怕已经深入北莽境内很远,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妈的,好像……玩脱了,迷路了 霍去病挠了挠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尴尬和茫然。 身后是可能随时追来的北莽大军,眼前是未知的茫茫雪原。绝境突围之后,他们似乎又陷入了新的困境。 霍去病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拍了拍躁动的“追风”,咧嘴一笑,露出白牙,那点尴尬瞬间消失,又被没心没肺的乐观取代。 “怕个球!迷路就迷路!正好逛逛董胖子的后花园!说不定还能摸到他老窝再搞一票大的!” 他看向身后同样有些茫然的将士们,大声道。 “兄弟们!就当来北莽公费旅游了!都精神点!跟着我,保证带你们找条更刺激的路回去!” 虽然前途未卜,但看着主将那永远充满斗志和骚操作的样子,将士们心中的不安竟也奇异地消散了不少。 得,跟着这位爷,真是哪天死外面都不奇怪……但也真他娘的刺激! 霍家军的草原“自由行”,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开始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意外收获 几天下来霍去病一行人却是狼狈,被董卓派来的追兵追赶。 霍去病蹲在一个背风的雪窝子里,啃着最后一块硬得能当暗器使的肉干,身边只剩下几十号残兵,灰头土脸。 副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有气无力地指着快要沉下雪线的日头。 “将军,看日头方向,那边大概是西边……咱们往那儿走,应该能摸回两辽。” 另一个老兵叹了口气。 “就算摸回去,咱这点人,还不够北莽塞牙缝的……这次亏到姥姥家了。” 霍去病三两口把肉干囫囵吞下,猛地站起身,眼睛亮得吓人,哪还有半点刚才的颓靡。 “回去?回去干嘛?看陈芝豹那冰坨子的臭脸?还是听朝廷那帮老不死的叨叨?” 他拍了拍屁股上的雪渣,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在夕阳下闪着贼光。 “弟兄们,咱们现在可是在董胖子他家后院!虽然迷路了,但换句话说,这特么不就是天赐良机吗?” 他环视一圈懵逼的部下,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蛊惑力。 “咱们是干嘛来的?打北莽来的啊!现在票都省了,直接送到地方了!两辽的防线没咱们一时半会儿塌不了!但董卓的老窝……嘿嘿!” 他搓着手,像个发现了金矿的土匪。 “那老小子现在肯定以为咱们正屁滚尿流地往回跑,所有追兵肯定都往南边撒呢!谁能想到,咱们敢往他心窝子里钻?” 副将眼睛也亮了,但还是有点犹豫。 “将军,话是这么说,可咱就这点人手……” “兵贵精不贵多!” 霍去病大手一挥。 “咱们现在是啥?是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猴子!是插在董卓腚眼上的毒刺!人少才好办事!抢他的马,烧他的粮,摸他的哨,逮着机会就给他放血!让他后院起火,看他还怎么在前线嘚瑟!”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董卓气得跳脚的模样。 “想想看,等咱们在这边闹得天翻地覆,消息传回去,得多提气?到时候,咱们就是英雄!是传奇!是让北莽小儿夜啼的噩梦!” 剩下的几十个老兵痞被他说得热血沸腾,刚才的沮丧一扫而空,纷纷嗷嗷叫起来: “干他娘的!将军说得对!” “掏了董胖子的老窝!” “让他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霍去病翻身上马,勒紧缰绳,白马“追风”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不耐烦地打着响鼻。 “好!既然都没意见,那咱们这北莽深度游,正式开场!” 他大手一指与落日相反、更显荒凉的北方深处,豪气干云地吼道。 “目标!董卓的粮草大营、王庭卫队、或者随便什么看起来值钱又能让他肉疼的地方!咱们走到哪儿打到哪儿!让他北莽腹地,知道知道什么叫‘霍’来了!” “出发!” 几十骑残兵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如同扑向猎物的饿狼,跟着他们那无法无天的主将,悍然冲向北莽腹地深处。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一头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迷路?不存在的!这是通往功勋和刺激的捷径! 董卓的屁股,霍爷来掏了! 说干就干,豪言壮语喊起来容易,但真要在茫茫雪原上找到北莽的“软肋”,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 霍去病勒住马,极目远眺,四周除了白茫茫的雪地和枯黄的草梗,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将军,这……往哪儿走啊?” 副将挠着头,一脸迷茫。 其他士兵也面面相觑,刚才的热血被冷风一吹,有点降温。 霍去病眯着眼,回忆着在两辽军营里看过的那张简陋得只有几条线和几个圈圈的北莽堪舆图,那图抽象得跟小孩涂鸦似的。 “啧,我记得图上看,这附近应该有条叫……支流来着?” 他不太确定地嘀咕。 “管他娘的什么河,是河就行!是人就得喝水,有水源的地方就肯定有人扎堆!顺着水找,准没错!” 他凭着模糊的记忆和天生的方向感,大致指了个方向。 “走!往那边摸过去!都机灵点!” 几十人催动疲惫的战马,在雪原上艰难前行。 运气似乎终于眷顾了他们一次,没走太久,前方地势微微下沉,果然传来细微的流水声! 一条尚未完全封冻的河流如同玉带般蜿蜒在雪原上! “有河!” 士兵们一阵低呼,精神振奋了不少。 霍去病却猛地抬手示意众人噤声,压低身子。 他敏锐地看到,河流下游不远处,竟稀疏地立着几十顶灰扑扑的毡帐!帐篷旁边还用简陋的栅栏围着一大群牛羊! 一股混合着牲畜粪便、炊烟和奶腥味的独特气息随风飘来。 一个小型部落!或者说,一个北莽的后勤补给点! “嘿!看来咱们找对地方了!” 霍去病眼睛放光,舔了舔嘴唇,像极了看到肥鸡的黄鼠狼。 “瞧瞧,这又是羊又是牛的,一看就是给前面大军送粮草的肥地儿!” 副将却有些担忧。 “将军,咱们就几十号人,这营地看着虽小,起码也得有百来个能打仗的吧?骑马就是兵,硬冲恐怕……” “冲?谁说要硬冲了?” 霍去病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咱们是文化人,能动脑子就别动手!” 他仔细观察着那营地。 营地看起来守备并不森严,只有几个零散的牧民打扮的人在外围走动,更像是老弱妇孺在照料牲畜,真正的战士可能不多,或者正在休息。 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在他脑子里成型。 “瞧见没?他们人散,警惕性差。” 霍去病压低声音,脸上露出那标志性的坏笑。 “咱们给他来个浑水摸鱼!” 霍去病低声喝止了跃跃欲试的部下,目光锐利地扫过那片营地。 “都先别动!硬闯是下策,看见旁边那片枯树林没?先猫进去,歇口气,养足精神。” 大家人困马乏的,此刻出击实在不利。 他指了指河流上游不远处一小片稀疏的针叶林。 “咱们等天黑,等他们都睡死了,篝火也弱了,再摸过去。” 霍去病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夜袭的成功。 “到时候,几个人去摸掉哨兵,几个人去马圈放火制造混乱,剩下的人跟着我,直插他们主帐,能宰几个当官的就宰几个,宰不了就抢了粮食和好马,烧了帐篷就跑!” “记住,咱们是来掏屁股的,不是来决战的,动静闹得越大越好,但别恋战!” 几十号人悄无声息地溜进枯树林,借着树干和阴影隐藏起来。他们啃着冰冷的干粮,默默擦拭着兵器,眼神里闪烁着饿狼般的光芒,等待着黑夜的降临。 雪原的夜晚,来得格外早,也格外的冷。但当最后一丝天光被墨色吞没,霍去病那双眼睛,却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时候到了,兄弟们,”他缓缓抽出腰间的环首刀,声音低沉而危险,“给董胖子送份‘大礼’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冒牌货 夜色如墨,寒风卷着雪沫子,抽得人脸生疼。 北莽边境一处不起眼的小型辎重营地里,几顶厚实的毡帐歪歪扭扭地扎在背风处,帐隙里透出微弱跳动的火光。 最大的那顶毡帐里,三个北莽辎重兵正围着一小堆篝火,烤着半只冻得硬邦邦的羊腿。油脂滴落在火堆里,发出“滋滋”的轻响,带起一小簇焦香的火苗。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老兵用力撕扯下一块半生不熟的羊肉,塞进嘴里含糊地抱怨。 “这鬼天气,真是冻死个人!妈的,前线那些大爷们吃肉喝酒,咱们在这冰天雪地里啃冻羊腿,还得操心那批要命的粮草!” 旁边一个年轻些的士兵凑近火堆搓着手,眼里带着点期待。 “头儿,听说那批从北边王庭那边运来的粮草快到了?数量不少啊!到时候咱们经手,能不能……嘿嘿……” 他搓了搓手指,意味明显。 第三个是个胖乎乎的伙头兵,他小心地翻动着羊腿,叹了口气。 “别做梦了!那可是送往南院大王主力军中的粮草!董卓大王亲自盯着呢!少了半粒米,咱们都得被剁碎了喂狼!听说这次押运的还是王庭卫队的人,凶得很!” 刀疤脸老兵嗤笑一声。 “王庭卫队?吓唬谁呢?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等粮草到了,清点交接的时候,咱们稍微疏漏一点,天高皇帝远,谁能知道?” 他压低了声音。 “再说了,这鬼地方,除了咱们,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安全得很!值夜的那几个小子估计都快冻僵了,这会儿肯定在打盹呢!” 帐内几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顺手揩油的美好前景。 他们完全没注意到,毡帐的阴影处,几双如同饿狼般的眼睛,已经无声无息地锁定了他们。 营地外围,霍去病和他那几十号残兵如同雪地里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两个抱着长矛、脑袋一点一点打着瞌睡的哨兵。 霍去病打了个手势,低声道。 “老规矩,摸掉所有明哨暗哨,动作要轻,速度要快!二狗,带几个人去马圈,别让牲口炸群!其余人,跟我来!送这些家伙……永远睡下去!” 士兵们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默契地分散开去。 很快,冰冷的刀锋吻过喉咙的细微声响,以及人体软倒的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几乎微不可闻。 整个营地外围的警戒被迅速、干净地拔除。 霍去病一马当先,猛地掀开那顶最大毡帐的门帘,带着一身寒气冲了进去! 里面三个北莽兵正畅想着克扣粮草的美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 刀疤脸老兵刚想伸手去摸腰间的刀,一道雪亮的刀光闪过,他的动作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刻。 年轻士兵吓得瘫软在地,裤裆瞬间湿了一片,还没等求饶,就被身后的玄甲军士兵一刀结果。 只有那个胖伙头兵反应稍慢,吓得手里的烤羊腿都掉了,直接被按倒在地。 “好汉饶命!饶命啊!我就是个做饭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胖伙头兵杀猪般地嚎叫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霍去病用还在滴血的刀尖拍了拍他肥腻的脸颊,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语气却冷得像冰。 “问你几个问题,答得好,让你死得痛快点,答不好……” 他目光扫过旁边两具还在抽搐的尸体。 “保证你比他们难受十倍。” “我说!我什么都说!” 胖伙头兵后背冷汗直流。 不是所有北莽都是硬骨头,一个月多少俸禄,凭什么命啊。 “你们这据点,是干什么用的?最近有什么动静?” “是…是中转粮草用的!很小…很小的一处!明天…最迟后天下午,就有一批从北面王庭方向来的大粮队要在这落脚歇息一晚,然后再送往南院大王军中!带队的是王庭卫队的一个百夫长,叫巴特尔,听说很厉害…我们就负责接应一下,提供点热水吃食……” 霍去病眼睛瞬间亮了,和副将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 “粮队有多少人?多少车马?” “大概…大概一百多护卫,三十多辆大车,装的都是上好的肉干、奶疙瘩和粮食!马匹也不少……” 又问了些细节,胖伙头兵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速死。 霍去病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表现不错。” 胖伙头兵刚露出一丝希冀,刀光一闪,他的求饶声戛然而止。 “啧,我这个人,最讲信用了。” 霍去病甩了甩刀上的血珠,嘿嘿一笑。 他环顾这个设施还算齐全的小营地,又看了看地上那些北莽兵的军服,一个更大胆的计划瞬间成型。 “兄弟们,董胖子真是咱们的送财童子啊!刚打了盹,就送来枕头!” 霍去病咧嘴,露出白牙。 “把这打扫干净,尸体处理掉!血迹用雪盖好!咱们啊,换上新衣服,就在这等那批粮草送上门!”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掩埋尸体,清理痕迹,同时兴奋地扒下那些还算完好的北莽军服套在自己身上。 不一会儿,一支穿着杂乱北莽军服、却精神抖擞的“伪军”就出现了。 霍去病也套上一件百夫长的皮袄,戴上一顶狗皮帽子,对着一个水缸照了照,啧啧道。 “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兄弟们,都给我打起精神!咱们现在就是北莽辎重营的兵了!等肥肉到了嘴边,听我号令,给他来个连锅端!” 雪原依旧寂静,这个小据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很快就被凛冽的寒风吹散。 霍去病和他的兵们潜伏下来,如同经验老道的猎人,布好陷阱,耐心地等待着下一批懵懂的“猎物”踏入这片死亡营地。 期待感拉满——接下来,就等那支倒霉的北莽粮草队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来了 北莽南院大王王帐内,炭火烧得噼啪作响,驱散着塞外的严寒,却驱不散帐内几位核心将领之间那点微妙的气氛。 一名满脸虬髯、身材魁梧如熊的万夫长完颜破石声如洪钟,率先嚷嚷开来,唾沫星子差点溅到中间烤全羊的火堆里。 “大王!还等个卵蛋!两辽那边探得清清楚楚,霍去病那小王八羔子指定是迷路冻死在哪片雪窝子里了!这会儿两辽群龙无首,正是天赐良机!咱们就该一鼓作气,冲过去!抢钱抢粮抢地盘!那才叫痛快!” 他对面一个面容精瘦、眼神闪烁的将领,名叫慕容垂,是南院的智囊之一,闻言慢悠悠地喝了口马奶酒,阴阳怪气地反驳。 “完颜将军,勇猛是好事,可光靠勇猛,能把南朝的花花世界搬回草原吗?霍去病是没了,可两辽的关隘城墙又没长腿跑掉!咱们去打两辽,战线拉得老长,补给线像羊肠子一样细,万一被掐断了,前线儿郎们饿着肚子打仗吗?” 他顿了顿,瞥了一眼王座上面无表情的董卓,继续道。 “要我说,北凉!徐骁刚和青州赵衡那老乌龟拼得两败俱伤,现在又火急火燎往回赶,家里正虚着呢!咱们这时候捅他腰眼子,事半功倍!而且北凉那边一马平川,最适合咱们草原儿郎驰骋劫掠!抢到的粮食女人,那可都是实实在在的!” “放屁!” 完颜破石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酒碗乱跳。 “打北凉?徐骁那老疯子是那么好惹的?跟他死磕,就算赢了也得崩掉满嘴牙!哪有打两辽来得轻松?慕容垂,你是不是被徐骁打怕了?” 慕容垂脸色一沉。 “完颜破石!你休要血口喷人!我这是为南院大局着想!” “我看你是怂包软蛋!” “莽夫!毫无远见!”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其他将领也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轻易站队。 王座上的董卓终于动了动他那肥硕的身躯,像是刚睡醒的棕熊。 他没理会争吵的两人,而是抓起一把小刀,慢条斯理地从烤羊身上片下最肥美的一块肉,塞进嘴里细细咀嚼,油脂顺着他厚厚的嘴角流下。 直到咽下羊肉,又灌了一大口烈酒,他才满足地叹了口气,浑浊的小眼睛扫过帐内众人,声音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吵够了?”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董卓用油乎乎的手摸了摸双层下巴,缓缓道: “打两辽,听着是挺美,城墙是死物,但守城的可不是木头桩子,霍去病没了,离阳朝廷不会再派人?就算一时半会儿派不来名将,凭着坚城利弩,跟咱们耗上一年半载,咱们这点家底耗得起吗?战线太长,补给困难。”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慕容垂。 “打北凉,徐骁是头受伤的老虎,更凶,也更急着咬人,跟他死磕,确实不明智,而且……” 董卓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和毫不掩饰的背信弃义。 “徐骁之前是跟老子有点口头上的约定,但那玩意儿值几个钱?草原上的雄鹰,岂会被几句话拴住翅膀?不过,打北凉,好处是实在,但风险也大,容易把咱们自己也陷进去。” 他猛地站起身,庞大的身躯带来一股压迫感。 “所以,老子决定——主力,还是照着北凉打!目标不变!” 完颜破石脸色一急,刚要开口,被董卓一眼瞪了回去。 “但是!”董卓加重语气。 “不是去跟徐骁死磕攻城!咱们是狼,是去抢食的!避开北凉的主力城池,专门扫荡他的乡镇、牧场、小股运粮队!抢完就走,绝不纠缠!让他徐骁首尾不能相顾,难受得要死,却又抓不住咱们主力!” “同时。” 他看向慕容垂。 “派一支偏师,人数不用多,但要精悍,给老子去两辽边境晃悠!佯攻!做出一副要趁虚而入的架势!让两辽的守军不敢动弹,更不敢分兵去支援北凉!虚虚实实,让他们猜不透老子想干什么!” 他蒲扇大的手掌猛地一拍地图上的北凉区域,震得桌面嗡嗡作响。 “咱们的主要目标,就是北凉!趁他病,要他命!能抢多少是多少,削弱他的根基!这才最实在!等都抢够了,徐骁也被耗得差不多了,再看情况是继续啃这块硬骨头,还是回头再去收拾两辽!” 董卓虽然粗鲁,但能坐稳南院大王的位置,绝非仅靠勇武。 他这番决策,看似选择了风险更高的北凉,实则采取了更狡猾的劫掠骚扰战术,同时辅以佯攻牵制两辽,将风险和收益控制在一个相对平衡的点上,尽显老辣。 众将闻言,仔细一想,确实比单纯攻打一处更为稳妥狡猾,纷纷躬身领命。 “大王英明!” “就这么干!抢他娘的!” 董卓得意地嘿嘿一笑,重新坐下,挥挥手。 “行了,都去准备吧!让儿郎们吃饱喝足,明天开始,给老子往北凉地界撒欢儿去!” 与此同时,在霍去病等人伪装潜伏的小型辎重营地以北数十里外。 一支规模不小的车队正碾过冰雪,艰难前行。 足足三十多辆大车,装满了鼓鼓囊囊的麻袋和皮囊,压得车轴吱呀作响。 周围护卫着百余名身穿北莽王庭卫队服饰的骑兵,一个个神情警惕,带着草原精锐特有的彪悍气息。 带队的是个身材高壮如塔、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百夫长,名叫巴特尔。 他骑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上,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白茫茫的雪原。 “都打起精神!这鬼地方虽然偏,但也不能大意!这批粮草是送往南院大王主力军中的,出了岔子,老子把你们的脑袋拧下来当酒壶!” 巴特尔声如闷雷,呵斥着有些松懈的手下。 一个副手凑近了些,低声道。 “头儿,放心吧,这地方鸟不拉屎,前面就是咱们的一个小中转站,到了那儿就能歇歇脚,喝口热乎的了,听说这次准备充分,但咱们多运一趟,总没错,打仗嘛,粮食哪有嫌多的?” 巴特尔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但握着弯刀的手丝毫未松。 他能在王庭卫队混到百夫长,靠的就是这份谨慎。 南院大王董卓确实准备了大量辎重,但正如副手所说,深入敌境作战,后勤补给线就是生命线,再多保障也不为过。 他这一队,就是无数保障线中的一环。 第一百四十五章:拿捏 车队继续在雪原上蜿蜒前行,如同一条黑色的蠕虫,缓缓走向前方那个看似平静、实则已张开血盆大口的“中转营地”。 营地瞭望塔上,穿着不合身北莽军服、冻得鼻涕直流却兴奋得两眼放光的副手压低声音对旁边的霍去病道。 “将军……呸,百夫长!来了来了!肥羊!好大一群肥羊!” 霍去病嘴里叼着根草茎,眯眼看着远处逐渐清晰的车队轮廓和那面王庭卫队的旗帜,嘴角勾起一抹极度危险的弧度。 “王庭卫队?呵,牌子挺硬啊……就是不知道,经不经揍。” 他拍了拍身边几个同样伪装好的士兵。 “都给老子演像点!点头哈腰会不会?等他们进来,放松警惕的时候……听我号令!” “咱们给董胖子这份厚礼,得送得热乎点!” 雪原上,北莽王庭卫队的粮草车队缓缓驶近那处安静的辎重营地。 带队百夫长巴特尔勒住马,锐利的目光扫过营地。 几个穿着北莽军服的士兵懒洋洋地靠在栅栏旁,看到车队过来,其中一个小头目模样,霍去病伪装的人赶紧小跑上前,脸上堆起略显僵硬但足够热情的笑容,用带着点奇怪口音的北莽话喊道。 “哎呀呀!可是王庭来的兄弟?辛苦了辛苦了!快进来歇歇脚,热水吃食都备好了!” 巴特尔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同僚”,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这家伙……长得也太清秀了点,皮肤也没草原汉子那么糙,虽然穿着他们的皮袄戴着狗皮帽,但那眼神里的机灵劲儿,怎么看怎么有点别扭。 不过想想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估计是哪个小部族抽调来的杂兵,长得秀气点也正常。 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沉声问道。 “你们这的头儿呢?” 霍去病立刻点头哈腰,模仿着之前那刀疤脸老兵的语气。 “头儿……头儿他吃坏了肚子,正蹲坑呢!吩咐小的来迎接贵客!大人,您看这风大雪大的,先让兄弟们和马车都进来吧?地方都腾出来了!” 巴特尔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这鬼天气和长途跋涉的疲惫让他懒得深究。 一个偏僻小据点的杂兵头子,难道还能是离阳精锐假扮的不成?他挥了挥手。 “车队进营!原地休息!哨兵加倍!其他人抓紧时间吃饭喂马!” “好嘞!您放心!保证给兄弟们安排得妥妥的!” 霍去病笑得更“真诚”了,连忙招呼手下那些“伪军”上前,七手八脚地“帮忙”引导车队进入营地,那股热乎劲儿,简直比见了亲爹还亲。 王庭卫队的士兵们见“自己人”如此热情,一路的警惕也放松了不少,纷纷下马,搓着手走向那几个冒着热气的大锅——里面是霍去病他们提前用营地库存煮好的肉汤,当然,加了点特殊的“佐料”。 巴特尔也下了马,活动了一下冻得发僵的身体。霍去病立刻凑上前,递上一个皮囊。 “大人,喝口酒暖暖身子?咱们这儿的土烧,劲儿大!” 巴特尔接过皮囊,瞥了霍去病一眼,随口问道。 “你是哪个部族的?长得倒不像我们北莽的儿郎。” 霍去病心里一咯噔,面上却笑嘻嘻,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嗨!小的母亲是早年从中原抢来的娘们,随了点她的长相,不像大人您,一看就是真正的草原雄鹰,威武霸气!” 他顺势一个马屁拍过去。 这理由在北莽倒也常见,巴特尔听了,那点疑虑彻底打消了,这种事情属实正常。 他哼了一声,拧开皮囊灌了一口所谓的“土烧”——味道有点怪,但确实够烈,他咂咂嘴,没再多问,大步走向主帐准备吃点东西。 营地渐渐热闹起来,北莽士兵们围着大锅喝汤吃肉,享受着难得的温暖和休息。霍去病和他的兵们混在其中,殷勤地添汤加肉,眼神却时不时交流着。 过了一会儿,药效开始发作。 只见那些吃了肉喝了汤的王庭卫兵,一个个开始眼皮打架,头晕目眩。 “哎?这汤劲儿这么大?我怎么有点晕……” “不行了……得睡会儿……” 噗通、噗通!接二连三的,士兵们软倒在地,鼾声大作。 就连一些哨兵也靠着栅栏滑坐下去,手里的兵器都握不住了。 巴特尔刚啃完一块肉,也觉得天旋地转,他猛地意识到不对,挣扎着想拔刀:“酒…酒里有……” 话没说完,霍去病已经如同鬼魅般贴到他身后,一记手刀精准地砍在他脖颈上!巴特尔眼睛一翻,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直接被绑成了粽子。 几乎在巴特尔倒下的同时,霍去病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 原本那些“热情好客”的杂兵们瞬间变脸,抽出藏好的兵器,如狼似虎地扑向那些还没完全昏睡过去或者正在挣扎的北莽兵! “不许动!谁动谁死!” “缴械不杀!” 场面一度有些混乱,但失去了大部分战斗力和指挥官的北莽押运队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少数几个反应快的想反抗,立刻被数倍于己的“伪军”乱刀砍翻。 很快,战斗就结束了。整个营地再次安静下来,只不过这次,躺了一地的换成了王庭卫队的人,死的死,晕的晕,被俘的被俘。 霍去病踢了踢被捆得结结实实、还在哼哼的巴特尔,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搞定!收工!清点战利品,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一把火烧了!” 他看着那三十多辆装满粮草的大车,眼睛都在放光。 “董胖子啊董胖子,你这年终大礼包,小爷我就笑纳了!哈哈哈哈!” 雪原上,霍去病那得意又欠揍的笑声随风飘出老远。 第一百四十六章:野狐营地 襄樊城内,刚刚“接管”防务的玄甲军中军帐内,气氛略显凝重。 项羽抓着脑袋,看着最新传来的军报,瓮声瓮气地抱怨。 “霍去病那小子被董卓的大军冲散了?这还搞个屁!说好一起南北夹击,他那边要是凉了,董胖子不是能全力对付徐骁,然后回头就来揍咱们?” 韩信眉头微蹙,看着沙盘上代表霍去病部最后消失区域的标记,沉声道。 “局势确有变数,霍去病部若溃散,两辽压力骤增,董卓便可从容应对徐骁,甚至可能分兵南下,干扰我消化青州之策。” 就连一向阴恻恻的贾诩也捻着并不存在的胡须,幽幽道。 “一颗重要的棋子偏离了棋盘,总是令人不安的,主公,是否需派轻骑向北搜寻,或改变既定方略?” 众将目光聚焦于主位的赵晨。 却见赵晨老神在在地嘬了一口温好的黄酒,甚至还惬意地眯了眯眼,仿佛刚才听到的不是前线败报,而是哪个茶馆说书人的段子。 “急什么?” 赵晨放下酒杯,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他意念微动,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半透明系统面板在眼前展开。 武将列表里,【霍去病】三个字赫然在列,后面的状态栏明晃晃地亮着【存活】二字,甚至角落还有个小小的【兴奋】情绪标识。 “放心吧。” 赵晨语气笃定,带着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霍去病那小子,属猫的,有九条命!你们谁凉了他都凉不了,这会儿指不定在哪儿憋着坏呢,咱们啊,稳住就行,该吃吃该喝喝,等着看好戏。” 他敲了敲桌子。 “计划不变,继续消化青州,加固城防,顺便给赵衡老儿多喂点静心丸,继续忽悠安抚,我相信,要不了多久,霍去病那边就会给咱们送来惊喜的。” 赵晨的淡定感染了众人,虽然依旧疑惑,但主帅如此气定神闲,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里难免嘀咕:主公这心也太大了吧? 北莽腹地,某处背风的雪窝子里。 北莽王庭卫队百夫长巴特尔被一盆刺骨的冰水泼醒,冻得一个激灵,睁眼就看到霍去病那张笑得人畜无害的脸。 “巴特尔百夫长是吧?幸会幸会。” 霍去病蹲在他面前,手里玩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聊聊?你们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运的啥,准备送给谁?说得详细点,咱们就能愉快地结束这次会面。” 巴特尔倒也硬气,啐出一口血沫子,用北莽话叽里咕噜地骂了一串,大意是“要杀就杀,草原雄鹰不会背叛”之类。 “啧,有骨气!” 霍去病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对旁边士兵使了个眼色。 “我就喜欢硬骨头,啃起来带劲!来,给咱们的雄鹰上点开胃小菜!” 接下来的半炷香时间,这片雪窝子里断断续续响起了压抑的惨嚎和某种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霍去病的手段是跟军营里那些老斥候学的,专攻人体最脆弱、最疼痛的地方,还不容易留下致命伤。 没多久,刚才还硬气无比的巴特尔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说…我说……” 他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交代了。 “我们…我们从野狐塬大营来…那是…那是南院大军在后方的一处重要辎重总营地…负责…负责汇总各方粮草,再分派运往前线…” “野狐塬?” 霍去病眼睛一亮。 “有多大?守备如何?像你们这样的运输队有多少?” 巴特尔为了少受罪,倒豆子般全说了。 “很大…囤积了…反正很多粮草军械…守备…平时有一个千户队驻扎…但现在前线吃紧,抽掉了不少人手,应该…应该不到五百人了…运输队…每天都有好几支出发,路线都不一样…” 他艰难地描述了一下野狐塬的大致方位和守备弱点。 问清楚后,霍去病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巴特尔肿起来的脸颊。 “早这样多好,省得受罪,谢了啊,兄弟!” 说完,他站起身,对副手道。 “给他个痛快,处理干净点。” 不顾巴特尔绝望的眼神,霍去病走到一边,看着麾下几十号虽然疲惫却眼神发亮的弟兄,又看了看缴获的几十辆大车粮草和上百匹好马,一个极其大胆、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里迅速成型。 回两辽?面对董卓大军主力和坚城?哪有直接去掏了董卓的屁股来得刺激! 董卓不是把大部分兵力都压到前线去了吗?不是后方空虚吗? 野狐塬……辎重总基地…… 霍去病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饿狼般的光芒,那是一种发现绝世珍宝的兴奋和疯狂。 “兄弟们!” 他猛地提高声音,指着巴特尔交代的方向。 “咱们不回去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解地看着他。 霍去病咧嘴,露出一个极具煽动性的嚣张笑容。 “回两辽打防御战,多没劲?咱们直接去端了董卓的饭碗!把他老家囤粮草的家伙什给掀了!” 他跳上一辆粮车,挥舞着手臂。 “想想看!咱们把这野狐塬给点了,董卓前线十几万大军吃什么?喝什么?他还打个屁的仗!不得屁滚尿流地撤军?” “咱们就几十号人,搅他个天翻地覆!让董卓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这功劳,够咱们吹十辈子的!干不干?” 士兵们先是被这疯狂的计划惊呆了,但随即被霍去病的激情和描绘的“美好前景”点燃了! 跟着这位爷,果然天天都是“惊喜”! “干!将军!跟着您干!” “掏了董卓的屁股!” “烧他娘的!” 几十号残兵爆发出惊人的吼声,士气高涨到了顶点。 霍去病大手一挥。 “好!换上新缴获的王庭卫队衣服!咱们现在就是王庭特派押运队!目标——野狐塬!给董卓送一份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大礼!” 礼物这种东西,只有亲自送到别人的手里才显得有诚意。 一支打着北莽王庭旗号,却由离阳精锐伪装的“运输队”,押送着原本要送往前的粮草,调转方向,朝着北莽腹地,朝着董卓大军的心脏地带,悍然进发! 霍去病的作死……啊不,奇袭之旅,再次升级! 第一百四十七章:没事 北凉边境,风雪嚎得跟死了亲爹似的。 徐骁立马在一处光秃秃的山岗上,黑色大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招魂幡。 他眯着眼,望着远处那一片连绵不绝、如同蝗虫过境般的北莽军帐,脸色阴沉得能拧出冰渣子。 “董卓这头丝毫没有信誉的肥豺狼……” 徐骁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嘶嘶的寒气。 “老子刚回身,他就敢扑上来咬屁股!” 袁左宗按着刀柄,眼神凶戾。 “王爷,末将愿带铁浮屠冲他一阵!挫挫他的锐气!” “冲个屁!” 徐骁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你看他那营寨扎的,跟个铁刺猬似的,就等着你去冲呢!这胖子打仗糙是糙,但惜命得很!” 陈芝豹冷静地补充。 “义父,董卓此举,并非要与我军决战,更像是疲兵之计,骚扰为主,意在牵制,不让我军安然回援凉州,甚至……可能另有所图。” 徐骁冷哼一声,他何尝不知。但被董卓这么一条肥腻的癞皮狗缠住,实在恶心人。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顶着风雪狂奔而来,斥候连滚带爬地摔下马,声音都变了调。 “报!王爷!青州……青州方向有异动!靖安王赵衡,突然大肆调动兵马,集结于边境,动向……动向不明!” “什么?!”袁左宗皱眉。 “赵衡那老乌龟还敢伸头?他就不怕咱们回头碾碎他?” 徐骁眼中寒光暴涨,瞬间明白了董卓的算盘。 “好个董胖子!跟老子玩这套!” 徐骁气得笑了。 “正面牵制,暗中勾结赵衡,想前后夹击?他真当赵衡那废物能成事?” 陈芝豹沉吟道。 “赵衡或许不敢,但若董卓许以重利,或是青州内部有变……不得不防。” 徐骁脸色阴晴不定。前有饿狼,后有毒蛇,北凉虽强,却也陷入了被动。 “传令下去!” 徐骁猛地一挥手。 “加固营寨,深沟高垒!袁左宗,多派游弩手,给老子盯死董卓和青州两个方向!一只苍蝇飞过来都要看清楚公母!” “芝豹,你亲自回一趟凉州城,稳住后方,督促粮草,防备宵小!老子倒要看看,董卓和赵衡能玩出什么花来!” …… 与此同时,北莽南院大王王帐内。 董卓啃着一只烤得焦香的羊腿,听着心腹汇报青州赵衡已然响应、开始调兵的消息,胖脸上乐开了花,油光锃亮。 “哈哈哈!好!赵衡这老小子,总算没怂到底!告诉他,只要他出兵牵制徐骁侧翼,事成之后,老子抢到的北凉女人财宝,分他三成!” 军师慕容垂小心提醒。 “大王,赵衡首鼠两端,其心难测,恐有反复……” “怕什么?” 董卓浑不在意地摆摆手。 “他就是条没骨气的老狗,给根骨头就摇尾巴!等他和徐骁真打起来,就由不得他了!到时候,老子再从正面给他加把火,嘿嘿……” 他似乎已经看到徐骁腹背受敌、焦头烂额的场面了。 …… 然而,无论是焦头烂额的徐骁,还是做着美梦的董卓,亦或是忐忑不安、被迫上了贼船的赵衡,都绝不会想到…… 真正的“搅屎棍”,此刻正以一种极其离谱的方式,狠狠捅向董卓的腚眼子! 北莽腹地,野狐塬外围。 霍去病和他那几十号穿着王庭卫队皮、却干着土匪勾当的兄弟,正趴在一个雪坡后面,探头探脑地打量着远处的辎重营地。 营地规模不小,栅栏、哨塔一应俱全,里面堆满了如山的粮草和蒙着油布的军械,巡逻的士兵明显比之前那个小据点多了不少,但也透着一股……莫名的松懈? 大概是因为这里算得上“大后方”,前面有董卓十几万大军顶着,谁也没想过能有敌人摸到这里来。 “将军,巴特尔那小子没骗人,这真是条肥鱼啊!” 副将眼睛放光,压低声音道。 霍去病舔了舔嘴唇,眼神跟饿狼见了肉似的:“妈的,董胖子家底挺厚啊!这要是给他点了,够他哭半年了!” “怎么干?将军?还是老办法,骗进去下药?” 霍去病眯着眼打量那戒备森严的营门,摸了摸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咧嘴一笑。 “老套路?那多没意思!董胖子的人再蠢,被同样的招式骗两次,也该长记性了。”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对着副将勾勾手指。 “咱们这回玩票大的!看见那几辆刚到的粮车没?去,找几个手脚麻利的弟兄,偷偷摸过去,给车轴弄点小毛病,要那种走着走着就能散架的效果!” 副将眼睛一亮:“将军的意思是……” “等他们车队一出营门就散架,堵着路,咱们再假装热心友军跑去帮忙!” 霍去病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 “混乱才是最好的掩护!快去!” 几个身手矫健的老兵立刻悄无声息地摸向营地侧后方。 不久,一阵轻微的“咔嚓”声和低低的咒骂声随风飘来——计划通! 果然,没多久,一支满载粮草的车队吱吱呀呀驶出营门。 刚出去没几步,只听“哐当”“咔嚓”几声脆响,领头那辆车的轮子竟直接飞了出去,车体一歪,顿时将本就狭窄的营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怎么回事?!” 营门守卫的百夫长气得大吼。 “哪个营的废物?赶紧弄开!”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推车的、骂娘的、指挥的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霍去病猛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套顺来的王庭卫队百夫长皮袄,大手一挥,用带着点奇怪口音但极其理直气壮的北莽话吼道。 “都闪开!王庭卫队办事!后面的兄弟,跟我上去帮忙!别耽误了军粮运输!” 说着,他带着几十号“弟兄”呼啦啦就冲了过去,那气势,比真正的王庭卫队还像王庭卫队! 混乱之中,谁也没仔细盘查这支“热心肠”的同袍。 霍去病的人一边帮着“清理”道路,一边悄咪咪地就往营地里蹭,还顺手“接管”了靠近粮草堆垛区域的“维护秩序”工作。 那守门的百夫长正焦头烂额,见有人主动接手这烂摊子,乐得清闲,只是嘟囔了一句。 “王庭的家伙就是爱显摆……” 便没再多管。 第一百四十八章:逮到一个主事官 于是,霍去病和他的人,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混进了野狐塬辎重营的核心区域,甚至还有几个“弟兄”被“委以重任”,负责看守几个关键的粮草垛!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渐渐暗下。 营地里点起了火把和篝火,巡逻队来回走动,但气氛却因为白天的混乱和夜晚的降临而显得有些松懈。 霍去病靠在一个巨大的粮草垛旁,对着身边几个弟兄使了个眼色。 几人会意,如同鬼魅般散开,悄悄将早就准备好的火油罐子塞进了不同区域的草垛深处。 “动作快!点火后,大喊走水了,往人多的地方喊!然后……” 霍去病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脸上却笑得人畜无害。 “帮咱们的北莽兄弟们好好救火!” 很快,几处不同的粮草垛几乎同时冒起了浓烟,紧接着火苗猛地窜起,借着风势,瞬间变成了冲天大火! “走水啦!粮垛走水啦!快救火啊!” 霍去病扯着嗓子,用纯正的北莽腔惊恐地大喊起来,一边喊还一边“焦急”地推搡着旁边懵掉的北莽兵。 “快!快拿水来!” “那边!那边也烧起来了!” 整个营地瞬间炸了锅! 无数北莽士兵从帐篷里冲出来,看着那几乎要烧红半边天的大火,全都慌了神,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乱叫,寻找水桶、沙土试图灭火。 混乱,极致的混乱! 而就在这片混乱中,霍去病和他的“弟兄”们动了! 他们不再是救火的“友军”,而是化身为最冷酷的收割者! 霍去病一马当先,手中那把抢来的北莽弯刀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次挥出都带起一蓬热血和一个茫然倒下的北莽兵。 他专门挑选那些试图组织救火、或者看起来像是军官的人下手! “兄弟!水桶在哪?”一个北莽十夫长焦急地跑过来问。 “送你上路找水神问去吧!”霍去病咧嘴一笑,刀光闪过,那十夫长捂着喷血的喉咙愕然倒地。 另一边,几个玄甲军士兵假装帮忙抬水,却悄悄靠近了一队正匆忙奔跑的北莽巡逻队。 “兄弟,搭把手……”话音未落,冰冷的刀锋已经从背后捅穿了他们的心脏。 “救火啊!快……”喊声戛然而止,变成了一声闷哼。 火光冲天,喊杀声、救火声、惨叫声、兵刃入肉声混杂在一起,将野狐塬营地变成了一个扭曲诡异的修罗场。 霍去病的人如同融入阴影的恶魔,在混乱中高效地收割着生命,不断制造着更大的恐慌。 天象境巅峰,无人能敌。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霍去病一刀劈翻一个试图攻击他的北莽壮汉,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热血,看着眼前这片由他亲手制造的炼狱,兴奋得双眼放光。 “董胖子!这份烧烤大礼,你可还满意?!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他身影再次扑出,杀向下一处混乱之地。 野狐塬,这把火,注定要烧红北莽的天,也烧懵前线董卓的脑壳! 野狐塬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浓烟滚滚,一里地外都能闻见那股子焦糊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董卓大王改行搞露天烧烤了,就是火候有点猛,连灶台都一起点了。 霍去病站在一处雪坡上,回头眺望那片壮观的“杰作”,满意地拍了拍手,脸上那笑容灿烂得跟刚领了压岁钱的孩子似的。 “啧,真带劲!董胖子这下起码三天睡不着觉,光琢磨着怎么跟手下那帮饿肚皮的狼崽子解释伙食问题了。” 他身边,几个玄甲军士兵正粗暴地将一个穿着北莽官服、鼻青脸肿的中年男人捆成粽子,嘴里还塞了团破布。 这人就是野狐塬据点的最高主事官,叫什么玩意儿霍去病没记住,反正官不小,肥头大耳的,一看就没少克扣军粮。 刚才大火一起,这老小子还想带着细软跑路,被霍去病一脚踹翻,都没怎么严刑拷打,只是拿着烧红的刀鞘在他面前比划了两下,这货就哭爹喊娘地把啥都招了。 不仅招了野狐塬的老底,连接下来几天预计会来的运输队时间、路线都吐了个干干净净,只求留条狗命。 “将军,这肥猪咋处理?” 副将指了指那坨瑟瑟发抖的“粽子”。 霍去病摸着下巴,眼珠一转。 “带着!这可是咱们的战利品,也是通行证!万一路上碰到不开眼的盘查,还能把他推出去顶缸,就说咱们是护送这位大人紧急撤离的!” 那主事官一听,眼睛一翻,差点又晕过去。 “此地不宜久留!” 霍去病收敛笑容,看了看天色。 “火这么大,很快就能引来附近的北莽兵马,咱们捞够本就撤!按照原计划,绕道返回两辽!” 他大手一挥。 “弟兄们,风紧,扯呼!” 几十号人立刻行动起来,翻身上马,押着那个倒霉蛋主事官,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茫茫雪原,朝着两辽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前脚刚走不到半个时辰,后脚就有大批北莽骑兵火急火燎地赶到野狐塬。 看着眼前已经烧成白地、还在冒烟的营地,以及满地狼藉和尸体,带队的北莽将领脸都绿了,气得差点从马背上栽下去。 “废物!一群废物!这么多粮草……就这么没了?!查!给老子查!到底是谁干的?!” 然而,除了几个吓破胆、语无伦次的幸存者描述有一伙“穿着咱们衣服的魔鬼”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线索。 霍去病这次溜得比兔子还快,深藏功与名。 返回两辽的路途,远比来时更加刺激。 虽然归心似箭,但霍去病脑子清醒得很,知道董卓吃了这么大亏,肯定得疯,前方关卡盘查必然严密无比。 他充分发挥了“猥琐流”祖师爷的本色,专挑鸟不拉屎的偏僻小路、山谷河道走。 遇上小股巡逻队,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就把那位“主事大人”推出去,用他那漏洞百出、带着哭腔的“官方说辞”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