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白虎后喜当爹?狮王干的!》 第1章 我那么大的一个人呢 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炸到天灵盖,激得他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视野里没有熟悉的实验室天花板,也没有堆满资料的办公桌。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完全陌生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泥土腥气、腐烂的草木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大型野兽身上特有的、原始而狂野的气息。 “嘶……好冷!” 他下意识想搓搓胳膊取暖,抬起手,动作却猛地僵在半空。 借着从头顶稀疏枝叶间漏下的、极其微弱的星光。 他看清了,那根本不是他熟悉了二十四年的、属于人类的手。 那是一只毛茸茸的爪子。 覆盖着厚实的、在微弱光线下呈现银灰色的短毛,前端探出几根锋利、微微弯曲的钩状指甲,透着一种冰冷的、属于掠食者的寒光。 白榆的大脑瞬间宕机,一片空白。 足足过了三秒钟,他才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虽然他现在可能更像别的什么,猛地从地上弹了起 “卧槽!” 一声短促、惊惶、完全变调的吼叫从他喉咙里冲出来,带着一种野兽般的粗粝质感,把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什么情况? 做梦?噩梦?还是昨晚熬夜太狠出现幻觉了? 他低头,惊恐地审视自己。 覆盖着柔软白色皮毛夹杂着灰色条纹的身体,修长但明显属于猫科动物的四肢,一条有力的、此刻正因为紧张而微微炸毛的尾巴在身后无意识地甩动…… “老虎?” 白榆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发颤,“还是…白虎?” 他猛地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 狂风暴雨,失控打滑的越野车,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天旋地转,然后是冰冷的河水汹涌灌入…… 他记得自己肺部剧痛,意识沉入无边黑暗。 “所以…我死了?” 白榆茫然地转动着毛茸茸的脑袋,环顾四周。 参天古木在黑暗中投下幢幢鬼影,低矮的灌木丛影影绰绰,远处似乎有不知名野兽的悠长嗥叫随风飘来,带着一种原始的苍凉和…危险。 “然后…魂穿?穿成了一只…野生的、落单的、看起来还没成年的小白虎兽人?” 巨大的荒谬感瞬间淹没了他。 “老天爷!不带这么玩的!我毕业论文还没交呢!” “我申请去肯尼亚观察狮群的经费报告刚递上去。” “我那么大个人,那么光明的前途,你让我穿成一只…呃…毛球?” 他试图调动自己作为动物研究员的专业知识来分析现状,但汹涌的惊恐和巨大的生理不适,让他根本无法冷静。 由于这具身体虚弱得可怕,胃里空空如也,四肢酸软无力。 “冷静!白榆!冷静!” 他用力吸了几口带着寒意的空气,强迫自己镇定。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环境,活下去!活下去才有机会搞清楚怎么回事!” 他努力集中精神,竖起头顶毛茸茸的圆耳朵,这个动作让他感觉无比怪异,捕捉着黑暗中的声音。 风掠过树梢的呜咽,远处模糊的流水声,夜枭偶尔的啼叫…还有…等等。 一种细微的、令人极度不安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从某个方向传来。 “咯…咯咯咯…” 像是压抑的、带着贪婪意味的低笑,又像是.....。 这声音白榆太熟悉了。 在无数纪录片和野外考察报告中,这声音都伴随着混乱、贪婪和死亡。 鬣狗! 而且听这由远及近、渐渐清晰的动静,绝对不止一只!是一个小群体! 一股寒气瞬间从白榆的尾巴尖直窜到头顶,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强烈的求生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混乱的思绪。 这具身体残留的、属于野兽的本能在疯狂尖叫。 跑!快跑!被它们盯上就完了! 什么研究员,什么毕业论文,什么魂穿…统统见鬼去吧!他现在只想活命! “要命!” 白榆低吼一声,强撑着虚软的四条腿,猛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根本顾不上辨别方向,也顾不上这具新身体该怎么协调奔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离那该死的咯咯声越远越好。 他跌跌撞撞,一头扎进了前方更加浓密的黑暗灌木丛中。 尖锐的荆棘刮过他的皮毛,留下火辣辣的刺痛,但他根本不敢停。 身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和杂乱的奔跑声已经清晰可闻,紧追不舍。 “呼哧…呼哧…” 粗重的喘息声在白榆自己耳边轰鸣。 每一次吸气,冰冷的空气都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喉咙和肺部,带来火辣辣的痛楚。 四条腿沉重得仿佛灌了铅,每一次迈步都像是在泥潭里挣扎,酸软的肌肉在疯狂抗议。 胃袋空空如也,火烧火燎地抽痛着,提醒着他这具身体的极度虚弱。 “该死…这原主是多久没吃饭了?饿死鬼投胎吗?” 白榆一边亡命奔逃,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试图用这种方式驱散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恐惧。 “开局就是地狱难度?鬣狗群追捕虚弱小白虎?这剧本谁写的?有没有点兽道主义精神啊!”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咯低笑、兴奋的呜咽、爪子快速刨过枯枝败叶的沙沙声…交织成一张催命的大网,兜头向他罩来。 他甚至能闻到风中传来的、属于鬣狗群特有的、浓烈的腐肉与骚臭混合的恶心气味。 “左边!包抄过来了!” 白榆的动物本能和研究员经验同时尖叫预警。 他猛地一个急转弯,爪子在地面的湿滑腐叶上打滑,狼狈地侧滑出去好几米。 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道从侧后方灌木丛里扑出的灰黄色身影。 那是一只体型壮硕的斑点鬣狗,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在昏暗中闪着寒光,贪婪的小眼睛里满是嗜血的兴奋。 一击落空,它发出恼怒的嘶叫,毫不犹豫地再次加速追来。 “靠!” 白榆魂飞魄散,肾上腺素飙到顶点,爆发出吃奶的力气向前猛冲。 第2章 鬣狗口下逃生 他专门挑灌木茂密、树木虬结的地方钻,利用自己相对娇小的体型。 比起成年雄狮和还算敏捷的身手,在障碍物间左冲右突,试图甩开追兵。 “咯咯咯!追!” “那头白毛小子跑不动了!” 一个嘶哑难听、带着浓重兽人口音的声音在后面兴奋地嚎叫。 “细皮嫩肉,够哥几个打打牙祭了!” “撕了他!” 另一个尖利的声音附和。 兽人!果然是兽人鬣狗群! 白榆的心沉到了谷底。 普通的鬣狗群已经够难缠了,拥有智慧和协作能力的兽人鬣狗? 简直是噩梦! “打牙祭?老子是研究员!不是储备粮!” 白榆悲愤交加,使出全身力气跳跃过一截倒下的朽木,落地时前腿一软,差点直接来个嘴啃泥。 他踉跄几步,稳住身形,感觉肺都要炸开了,眼前阵阵发黑。 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鬣狗群显然也察觉到了猎物的力竭,追得更紧,包围圈在迅速缩小。 它们不再急于扑咬,而是像玩弄垂死猎物的老手,不断发出恐吓性的吠叫和低笑。 并从各个方向挤压白榆的逃跑空间,消耗他最后一点体力。 “不行了…真的…跑不动了…” 白榆感觉四肢像面条一样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他的意识。 难道刚穿越过来,就要成为鬣狗群的宵夜吗? 这也太憋屈了! 他抽空回头瞥了一眼。 昏暗中,七八双闪烁着残忍绿光的眼睛已经近在咫尺。 领头那只格外强壮的鬣狗兽人,丑陋的脸上挂着狞笑,口水顺着嘴角滴落,正加速向他最后扑来。 完了。 白榆的心脏骤然缩紧,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他甚至能看清对方獠牙上沾染的、不知是什么动物的暗褐色血渍。 “吼!!!”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能撕裂夜空的恐怖咆哮,骤然从白榆狂奔方向的正前方响起。 那声音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威严、力量,以及一种纯粹到极致的、顶级掠食者的恐怖威压。 扑向白榆的鬣狗首领,动作猛地一僵。 它脸上的狞笑瞬间被极度的惊恐取代,绿油油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其他紧追不舍的鬣狗也被这声音吓住,集体发出一声恐惧到变调的呜咽,追捕的势头硬生生刹住。 源自血脉深处的、对绝对强者的恐惧,瞬间压住了它们对猎物的贪婪。 白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近在咫尺的恐怖咆哮震得大脑嗡嗡作响,浑身僵硬,差点直接栽倒在地。 但他求生的本能还在疯狂运作。 只是拼命地地跑向前方,发出咆哮的地方。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那是什么,只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趁着鬣狗群被那声咆哮震慑住的宝贵瞬间,白榆榨干身体里最后一丝潜力,四爪拼命刨地,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咆哮传来的方向。 那堵在昏暗中显得格外陡峭的悬崖底部——没命地冲去。 风在耳边呼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白榆感觉自己的肺已经成了两个破口袋,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 四条腿机械地摆动,完全是靠着求生的意志在强行驱动。 身后,鬣狗群那令人胆寒的咯咯声和杂乱的奔跑声再次响起。 但明显带上了一丝犹豫和惊惶,似乎被刚才那声恐怖的咆哮吓破了胆,追得没那么紧了。 然而,死亡的威胁并未解除,它们依旧阴魂不散。 白榆根本不敢回头,只是拼了命地朝着那片巨大、沉默的悬崖阴影狂奔。 近了!更近了! 悬崖底部怪石嶙峋,他像没头苍蝇一样在乱石堆中跌跌撞撞。 锋利的岩石边缘刮擦着他的皮毛和腿侧,留下道道血痕,但他浑然不觉。 “缝隙…能藏身的地方…”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圆睁的虎眼在黑暗中竭力搜寻。 突然! 就在他冲过一块歪斜的、如同屏风般的巨大页岩时,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一点微弱的异样。 不是完全的黑暗! 在页岩与后面陡峭岩壁交错的根部,似乎…有一道极其狭窄的、向内凹陷的阴影。 那道阴影极其隐蔽,被页岩和垂落的藤蔓半遮半掩,若不是他此刻亡命奔逃、角度恰好,几乎不可能发现。 希望!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白榆爆发出最后一声嘶哑的低吼,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道狭窄的缝隙猛扑过去。 砰! 肩膀狠狠撞在冰冷的岩石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但他顾不上这些,连滚带爬地就往里挤。 缝隙比想象的还要窄小。 对于他这只半大的瘦弱小白虎来说,也仅仅是将将能挤进去的宽度。 粗糙冰冷的岩壁瞬间挤压着他身体两侧的皮毛,带来强烈的束缚感和摩擦的刺痛。 他顾不上这些,拼命地往里缩,往里拱。 就在他大半个身子刚刚挤进缝隙深处,只留下尾巴尖和一条后腿还暴露在外时—— “嗷呜!” 一声愤怒的咆哮传来。 一只不甘心的鬣狗兽人追到了缝隙口,锋利的爪子带着恶风,狠狠抓向他暴露在外的后腿。 尖锐的疼痛传来。 白榆只觉得后腿外侧一阵火辣辣的剧痛,肯定是被抓破了皮。 “滚开!” 极度的恐惧和疼痛刺激下,白榆也发了狠,猛地扭身回头,喉咙里发出威胁的、炸毛般的低吼,同时用尽力气将那条受伤的后腿死命往里一收。 咔! 爪子似乎挠在了坚硬的岩石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缝隙实在太窄,那只鬣狗根本无法钻进来,只能徒劳地在外面咆哮、刨抓,试图扩大缝隙或者把白榆拖出去。 其他鬣狗也围拢过来,在缝隙口焦躁地徘徊、低吠,绿油油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贪婪而愤怒的光芒。 “呼…呼…” 白榆惊魂未定地蜷缩在缝隙最深处,背脊死死抵着岩壁,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后腿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的闷痛。 外面鬣狗抓挠岩石和愤怒的咆哮声近在咫尺,死亡的阴影依旧笼罩。 第3章 能吃就是好东西! 但他暂时安全了。 这个狭窄的岩石缝隙成了他最后的堡垒。 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丝丝,巨大的疲惫和脱力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他感觉自己像一滩烂泥,连动一动爪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胃部的绞痛在恐惧稍退后变得格外清晰,喉咙干渴得像要冒烟。 “活…活下来了…” 他艰难地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巨大的委屈、荒谬感交织在一起,让他鼻子发酸。 “研究员…穿成虎…差点喂鬣狗…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沮丧地低下头,想舔舔后腿的伤口缓解疼痛。 就在他低下头的瞬间,视线无意间扫过身下被自己身体压住的一小片区域。 缝隙深处并非完全的黑暗。 在他蜷缩的身体与冰冷岩石的夹缝里,紧贴着岩壁根部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出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紫色荧光? 那光芒非常非常淡,如同夏夜最不起眼的萤火,若不是身处绝对黑暗的环境,又凑得如此之近,根本不可能发现。 白榆愣住了,暂时忘记了疼痛和恐惧。 那是什么? 他下意识地、小心翼翼地挪开一点身体,借着那点微弱的、奇异的紫光,努力睁大眼睛看去。 只见在潮湿的岩壁缝隙根部,紧贴着一小片奇特的、近乎透明的苔藓。 而在这片苔藓的中心,生长着一株同样毫不起眼的、只有拇指大小的小草。 小草顶端,孤零零地缀着一颗…形状不太规则、表皮布满细微褶皱的…深紫色小果子? 那极其微弱的紫色荧光,正是从这颗不起眼的小果子上散发出来的。 一股极其清淡、若有似无的甜香,幽幽地钻入白榆的鼻腔。 这香气…似乎勾动了某种更深层、更原始的东西。 白榆的肚子,在这诡异的微光和奇特的甜香刺激下,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响亮的、如同雷鸣般的—— “咕噜噜噜噜!!!” 白榆的肚子在死寂的岩石缝隙里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抗议,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外面鬣狗抓挠岩石的咔咔声都因为这声声音停顿了一瞬。 紧接着是更愤怒、更不甘的咆哮和刨抓。 饥饿感,吞噬了他所有的好奇心和残留的理智。 什么荧光?什么紫果?什么诡异? 能吃吗?能填饱肚子吗? 眼前那点微弱的紫色荧光,此刻在他眼里简直比太阳还耀眼。 那若有似无的清甜香气,更是成了这世界上最诱人的味道。 “管他呢!毒死也比饿死强!” 白榆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什么动物学、植物学知识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伸出毛茸茸的虎爪,又快又准地一把薅下了那颗贴在岩壁根部的、拇指大小的深紫色果子。 果子入手微凉,表皮布满细微的褶皱,触感有点像……放蔫了的小葡萄? 他看都没看,甚至没来得及闻第二下,张开嘴,嗷呜一口就把果子囫囵塞了进去。 牙齿下意识地一咬。 “唔!” 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炸开。 首先涌上的是极其强烈的、纯粹的甜,甜得霸道又直接,瞬间盖过了所有味觉。 紧接着,是一种奇特的、带着泥土和岩石气息的微涩感。 最后,才是一点点几乎难以察觉的、类似某种不知名草药的清苦。 味道很怪,但……似乎不难吃? 尤其对于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白榆来说,这甜味简直是天籁。 他几乎是狼吞虎咽,三两下就把那颗小小的果子嚼烂咽了下去,连果核都没吐,主要是太饿,感觉果核也能垫吧垫吧。 吃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爪子,试图把那点残留的甜味都卷进肚子里。 “没了?” 白榆失望地扒拉了一下那片奇特的苔藓,发现真的只有孤零零一颗果子,连片多余的叶子都没有。 “这也太小气了!还不够塞牙缝的!” 他沮丧地趴回冰冷的岩石地面,准备迎接命运的审判—— 要么被毒死,要么继续饿死,或者等外面那群清道夫找到办法把他拖出去分尸。 然而,几秒钟过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 想象中的剧痛、抽搐、口吐白沫并没有出现 相反,一股奇特的暖流,从空荡荡的胃部开始,缓缓地向四肢百骸扩散开来。那感觉……就像是冻僵的身体突然被泡进了温度适宜的温水里,虽然微弱,但极其清晰。 疲惫感似乎减轻了一丝丝。 后腿被鬣狗抓伤的地方,那火辣辣的刺痛感,也好像……缓和了那么一点点? “咦?” 白榆惊讶地动了动爪子,又试探性地曲了曲受伤的后腿。 虽然依旧酸痛无力,但刚才那种濒临虚脱、连抬爪子都费劲的感觉,确实减轻了。 “不是错觉?这玩意儿…真能回血回蓝?” 他猛地精神一振,虽然肚子依旧饿得咕咕叫,但身体里那股暖流带来的微弱力量感,给了他巨大的希望。 “好东西啊!” 白榆眼睛都亮了,研究员之魂短暂回归。 “未知植物!特殊效果!这要是能带回去研究……呃……” 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他立刻蔫了,“算了,能活命就不错了。” 他再次竖起耳朵,屏息凝神,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 鬣狗群还在! 它们似乎被白榆刚才那声巨大的腹鸣刺激得更兴奋了,抓挠岩石的声音更密集,低吼和咯咯的笑声也透着一种烦躁的执着。 显然,它们还没放弃这顿到嘴边的白毛点心。 “不行,不能一直躲着。” 白榆强迫自己冷静思考。 暖流带来的体力恢复是有限的,等这点劲儿过去,他只会更虚弱。 “得想办法跑!”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凑到缝隙口,透过页岩和藤蔓的缝隙,眯起虎眼向外窥探。 天色比之前亮了一些,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呈现出一种灰蒙蒙的深蓝。 黎明快要到了。 借着微弱的天光,他看到几只鬣狗兽人焦躁地在缝隙口来回走动,丑陋的脸上写满不耐烦。 它们显然无法钻进缝隙,也无法撼动那块巨大的页岩。 但白榆也清楚,一旦天亮,视野清晰,它们可能会想出更恶毒的办法,比如用烟熏,或者找到其他更薄的岩层进行破坏。 “必须趁现在!” 白榆下定了决心。黎明时分,光线昏暗,正是视觉最差的时候,也是逃跑的最佳时机之一。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那股微弱的暖流,将注意力集中到四肢。饥饿感依旧强烈,但至少现在,他觉得自己能跑起来了。 “拼了!” 白榆给自己打气,猛地绷紧全身肌肉。 “吼!”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积蓄力量的低吼,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缝隙外猛地冲了出去。 第4章 捕鸟?失败? “嗷?” “吼!” “咯咯咯!出来了!追!” 白榆的突然冲出,显然出乎鬣狗群的意料。 它们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兴奋的嘶吼,纷纷掉头扑来。 但就是这零点几秒的迟滞,给了白榆宝贵的先机。 他根本不敢回头,卯足了劲儿,朝着与悬崖相反的方向,那片在灰蒙天色下显得更加广阔的、长满低矮灌木和稀疏树木的草原深处,亡命狂奔。 四条腿交替得飞快,几乎在草地上带出了残影。 风呼呼地刮过耳畔,吹动他脸颊两侧的白色绒毛。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落地都震得爪子发麻。 后腿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但那股奇异的暖流似乎还在支撑着他,让他的速度并没有因为饥饿和虚弱而慢太多。 “追不上!追不上!老子可是猫科动物!短跑冠军!” 白榆一边狂奔,一边在心里疯狂给自己洗脑。 身后鬣狗的咯咯声和杂乱的脚步声确实被他甩开了一段距离,但依旧紧追不舍。 他专挑地形复杂的地方跑。 一会儿钻进茂密的灌木丛,利用枝叶刮擦阻挡追兵。 一会儿绕过虬结的树根,试图让追在后面的鬣狗绊倒。 一会儿又猛地变向,让追在最前面的鬣狗扑个空。 “狡猾的小东西!” 领头的鬣狗兽人气急败坏地咆哮。 “坚持住!他快没力气了!” 另一个声音带着贪婪喊道。 白榆确实快没力气了。 那股暖流带来的力量感正在迅速消退,饥饿感和疲惫感如同潮水般重新席卷而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眼前又开始阵阵发黑。 “不行了…真的…到极限了…” 他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脚步开始踉跄。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前方视野豁然开朗!一片相对平坦、草皮稀疏的开阔地。 开阔地的边缘,是一小片稀疏的树林。 更重要的是,在开阔地和树林的交界处,有一条不算太宽的、浑浊的小溪蜿蜒流过。 水! 白榆的眼睛瞬间亮了。 有水就意味着生机。 而且,溪流可以掩盖气味,干扰鬣狗的追踪。 他爆发出最后一丝潜力,朝着小溪的方向猛冲过去。 噗通!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一头扎进了冰凉的溪水里。 浑浊的泥水瞬间浸透了他的皮毛,呛了他一鼻子。 但他顾不上这些,奋力在溪水中逆着水流的方向,向上游踉跄着走了十几米。 然后才挣扎着爬上对岸,一头钻进茂密的芦苇丛里,把自己彻底藏了起来。 他趴在湿漉漉的泥地上,浑身颤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耳朵竖得笔直,紧张地倾听着对岸的动静。 鬣狗群追到了溪边。 “该死!气味断了!” “他过河了!” “分头找!上游!下游!” 鬣狗们焦躁地在溪边徘徊、嗅闻,互相嘶吼着。 它们似乎对下水有些犹豫,也可能是因为气味被水流冲散,失去了明确目标。 最终,领头的那只不甘心地咆哮了一声,带着队伍沿着下游方向追了下去。 显然,它们判断白榆顺流而下逃走的可能性更大。 听着鬣狗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彻底消失在黎明的薄雾中,白榆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断裂。 他瘫软在冰冷的泥地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连动一根爪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活…活下来了…” 他喃喃自语,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他只想就这么睡死过去。 但下一秒,更加强烈的饥饿感传来。 “咕噜噜噜!!!” 这一次,腹鸣的声音更加响亮,有种不喂它它就继续叫的架势。 “饿…” 白榆痛苦地把脸埋在潮湿的泥地里。 刚才的狂奔彻底耗尽了他吃下紫果后恢复的那点可怜体力,他现在感觉自己能吃下一整头牛。 天光已经大亮。 金红色的晨曦穿透稀疏的云层,洒在湿漉漉的草原上,给万物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露珠在草叶上滚动,折射着微光。 空气清新,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很美。 但在饿得眼冒金星的白榆眼里,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他的目光像雷达一样,饥渴地扫视着四周。 溪水? 不行,生水喝了怕拉肚子,他现在这状态,拉肚子就是找死。 青草? 他试着啃了一口脚边的草叶,又苦又涩,还扎嗓子。 “呸呸呸!老子是老虎!不是牛!” 他嫌弃地吐掉草渣。 虫子? 他看着一条肥硕的青虫在草茎上蠕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行不行!心理阴影太大!下不去嘴!”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溪边不远处的一棵矮树上。 树冠不算茂密,但枝桠间,几只羽毛鲜艳的小鸟正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地叫着,似乎在梳理羽毛,沐浴晨光。 小鸟!蛋白质!高热量! 白榆的眼睛瞬间绿了。 口水不受控制地分泌出来。 “目标锁定!” 瞬间切换成捕食者模式,虽然业务极其不熟练。 他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压低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将自己隐藏在茂密的芦苇丛中。 他观察着小鸟的位置,计算着距离和风向。 脑海中迅速闪过猫科动物教科书般的伏击技巧。 压低重心,肌肉蓄力,利用掩护物潜行接近,最后一击必杀。 “看我的!” 白榆信心满满,主要是饿疯了。 他深吸一口气,后腿猛地蹬地。 嗖! 他像一道离弦的白箭,他自认为想象中的样子,猛地从芦苇丛中扑了出去。 目标直指离他最近的那只肥嘟嘟的、正背对着他梳理羽毛的黄色小鸟。 动作迅猛!姿态矫健!气势如虹! 然后…… “噗通!” 他计算错了自己虚弱的状态和新身体的协调性。 后腿蹬地的力量不足,前扑的势头过猛,身体在空中失去了平衡。 他没能扑到树枝上,而是像个笨拙的白色保龄球,一头撞在了矮树粗糙的树干上。 “ 咚! 一声闷响。 “嗷!” 白榆痛呼一声,眼冒金星,头晕眼花地滑坐到地上,鼻子撞得又酸又痛。 树冠上,几只小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白色不明飞行物吓得魂飞魄散。 叽叽喳喳喳喳喳!!! 它们炸了锅一样尖叫着,扑棱着翅膀,瞬间飞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几片惊慌中掉落的羽毛,慢悠悠地飘落在白榆撞得发懵的虎头上。 第5章 捕鸟?被鸟嘲笑? 世界安静了。 只有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和溪水潺潺的流动声。 白榆呆呆地坐在地上,鼻尖通红,额头上沾着草屑和泥土,头顶还滑稽地顶着一根黄色的鸟毛。 他仰头看着空荡荡的树枝,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毛茸茸、此刻却显得无比笨拙的爪子。 “……” 一片死寂的沉默。 几秒钟后。 “噗…哈哈哈!那个傻大个在干嘛?” “撞树?他想抓我们?笑死鸟了!” “笨死啦!连树都不会爬吗?” “看他那傻样!哈哈哈!” 一阵清脆、充满嘲讽意味的鸟鸣声,从旁边另一棵更高的大树树冠上传来。 刚才飞走的那几只小鸟,此刻正稳稳地站在更高的枝头,小脑袋一歪一歪的,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盯着下面撞树失败的白虎,毫不留情地发出嘲笑。 那叽叽喳喳的声音,仿佛自带翻译。 “看那个白毛笨蛋!” “捕猎都不会!羞羞羞!” “饿死你个大傻瓜!哈哈哈!” 白榆:“……” 一股热血噌地一下冲上头顶。 羞愤、尴尬、委屈、还有被小鸟当面嘲笑的巨大荒谬感,瞬间淹没了他。 “啊啊啊!你们这些扁毛畜生!有本事下来!” 白榆气得跳脚,对着树冠无能狂怒地挥舞着爪子,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老子以前可是研究员!专门研究你们这些鸟的祖宗!” “信不信我写论文控诉你们歧视珍稀濒危白虎!” 然而,他的威胁在那些小鸟看来,更像是无能狂怒的滑稽表演。 “略略略!抓不到!气死你!” “笨蛋白虎!撞树好玩吗?” “饿肚子咯!活该!” 小鸟们叫得更欢了,甚至有胆大的还故意飞到低一点的树枝上,对着白榆扭了扭毛茸茸的小屁股,极尽嘲讽之能事。 白榆气得浑身毛发都炸了起来,像一只超大号的白色蒲公英。 他试图爬树,但树干太粗太滑,他的爪子根本扒不住。 他尝试跳跃,但虚弱和饥饿让他跳得还没一只兔子高。 “我…我…” 他憋了半天,最后只能悲愤地对着天空发出一声凄凉的虎啸。 “嗷呜——!!” 充满了生无可恋的屈辱感。 啸声在清晨的草原上传出老远。 树上的小鸟们被这突然的吼声吓了一跳,瞬间又飞回了更高的树冠,但叽叽喳喳的嘲笑声依旧隐约传来。 白榆像只斗败的公鸡或者说斗败的猫,垂头丧气地瘫坐在地上,爪子懊恼地拍打着地面,溅起一小片泥点。 “虎落平阳被鸟欺…古人诚不我欺…” 他悲愤地嘟囔着,肚子又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抗议。 “饿死我得了…太丢虎了…” 他沮丧地环顾四周,寻找着任何可能的、不需要高超捕猎技巧就能获取的食物。 草根? 太难啃。 虫子? 心理障碍依旧巨大。 难道真要饿死在这里? 或者厚着脸皮去啃树皮?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白榆的鼻子瞬间抽动了一下。 不是鬣狗身上那种腐臭的血腥,而是…新鲜的、带着一丝铁锈气息的血腥味。 饥饿瞬间压倒了所有沮丧和屈辱。 他的耳朵唰地竖了起来,虎眼锐利地扫向血腥味飘来的方向,就在小溪下游不远处的、一片半人高的茂密草丛边缘。 他立刻压低身体,像一道贴着地面的白色影子,悄无声息地朝着血腥味来源潜行过去。动作比刚才捕鸟时专业了十倍不止。 拨开层层草叶,眼前的景象让他心脏猛地一跳。 草丛后的空地上,躺着一具小小的尸体。是一只刚死去不久的羚羊幼崽。 体型很小,可能出生没多久。 它纤细的脖颈被残忍地咬断了,鲜血染红了身下青翠的草叶。 尸体还很新鲜,显然死亡时间不长。 白榆的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巨大的饥饿感和作为食肉动物的本能瞬间被点燃。 食物!新鲜的肉! 他几乎是扑过去的,警惕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掠食者潜伏。 周围很安静,只有风吹草动的声音。 杀死小羚羊的凶手可能已经离开了,或者被其他动静吸引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 先填饱肚子再说! 白榆扑到小羚羊尸体旁,张开嘴,锋利的虎牙对准了还温热的血肉…… 就在他的牙齿即将触碰到羚羊幼崽柔软的腹部皮毛时,一股实质般的恐怖威压,毫无征兆地降临。 白榆全身的毛发瞬间炸开。 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恐惧感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他全身僵硬,保持着扑食的姿势,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一路爬上头顶。 他听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不是风声,不是草动,而是某种巨大而沉重的生物,踩断了一根枯枝。 声音来自……他左侧那片最浓密的、在晨光下投下巨大阴影的高草丛。 白榆的脖子像是生了锈的样子,一寸一寸地、极其艰难地转向那个方向。 金色的晨光斜斜地穿过草叶的缝隙,形成一道道光柱。 在那片深沉的阴影边缘,光与暗的交界处,悄无声息地,浮现出一双眼睛。 巨大、冰冷的黄金瞳孔。 瞳孔是深邃的竖瞳,此刻正一瞬不瞬地、带着一种绝对上位者俯瞰蝼蚁般的漠然和审视,牢牢地锁定在僵硬的白榆身上。 那双金色眼眸的主人,似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显露出一个庞大、充满力量感的模糊轮廓。 但仅仅是这双眼睛,和那无声无息散发出的、如同洪荒猛兽般的恐怖气息,就已经让白榆的灵魂都在颤抖。 是它! 昨晚那声震慑鬣狗、差点把他心脏吓停的恐怖咆哮的主人。 白榆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 “完了!偷吃被抓包了!” “正主来了!还是个大得吓死虎的正主! 时间仿佛凝固了。 白榆僵在原地,嘴里还残留着对新鲜血肉的渴望,但此刻只剩下满嘴的冰冷和恐惧。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 咚咚咚,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着死亡的倒计时。 第6章 狮口逃生 那双熔金般的巨大眼眸,冰冷地俯视着他,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带着一种压迫感。 阴影中的轮廓虽然模糊,但那庞大、充满力量感的剪影,无声地宣告着绝对的统治力。 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掐灭了。 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白榆感觉自己连动一下爪子的勇气都没有。 那是一种源自食物链顶端的、刻在基因里的绝对压制。 装死? 别开玩笑了!在顶级掠食者面前装死?那是嫌死得不够快! 解释?说我只是路过,看到自助餐忍不住想尝尝? 白榆毫不怀疑,自己只要敢动一下嘴皮子,下一秒就会被撕成碎片! 冷汗浸透了他的皮毛,如果老虎会出汗的话。 后腿被抓伤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像是在提醒他此刻的绝境。 “冷静…白榆…冷静…” 他在心里疯狂默念,试图调动自己作为研究员的最后一点理智。 “观察!分析!对方是什么?” “狮子?这么大的体型…绝对是雄狮兽人!而且是顶级掠食者中的王者…完了完了完了…” 那庞大的身影在阴影中微微动了一下。 白榆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能感觉到一股更加沉重、更加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让他呼吸困难。 “吼……” 一声极低、极沉的喉音,如同闷雷在胸腔里滚动,从那片阴影中传来。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穿透力,震得白榆耳朵嗡嗡作响。 不是攻击的信号,更像是一种……警告?或者是不耐烦的驱逐? 白榆福至心灵。 驱逐! 对方似乎…暂时没有立刻扑杀他的意思?是嫌他肉少?还是觉得他不构成威胁? 不管了,这就是机会!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 白榆猛地一个激灵,四肢像是突然解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 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不敢再看那双金色的眼睛,也顾不上近在咫尺的羚羊肉,猛地一个原地一百八十度大转身,尾巴夹得紧紧的,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着与那片阴影完全相反的方向,那片之前他撞树的稀疏树林没命地狂奔。 “嗷——!” 恐惧让他发出一声变调的、凄厉的嗷叫,纯粹是为了壮胆和加速。 他跑得比被鬣狗追时还要快,还要狼狈。 四条腿几乎甩成了风车,在草地上带起一溜烟尘。 什么研究员的风度,什么白虎的优雅,统统见鬼去吧。 他现在只想离那双金色眼睛越远越好! 砰! 他慌不择路,一头撞在了一棵小树的树干上,撞得眼冒金星,但他连哼都没哼一声,爬起来继续跑。 哗啦! 他冲进了一片带刺的灌木丛,尖锐的荆棘刮得他皮毛生疼,留下道道血痕,他也顾不上,只是拼命往外钻。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肺快呼吸不过来,喉咙里全是血腥味,四肢酸软得如同灌了铅,眼前阵阵发黑,他才敢稍微放慢一点脚步,惊魂未定地回头瞥了一眼。 身后,是起伏的草原,稀疏的树林,蜿蜒的小溪…还有那片让他魂飞魄散的、已经远得看不清的高草丛。 没有追来的庞大身影。 那双熔金般的恐怖眼眸,消失了。 “呼…呼…呼…” 白榆再也支撑不住,四腿一软,直接瘫倒在茂密的草丛里。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冷汗几乎浸透了全身的皮毛。 劫后余生。 巨大的恐惧感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无尽的虚脱和后怕。 “太…太吓人了…” 白榆心有余悸地舔了舔自己被抓伤的后腿,试图缓解疼痛和恐惧。 “那是什么怪物…光是眼神就能吓死虎…” 他回想起那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金色竖瞳,还有阴影中那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轮廓,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绝对是狮子…只有狮子才有那种眼神…那种气势…” 作为曾经的狮子狂热研究员,白榆此刻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既有对顶级掠食者力量的深深敬畏或者说恐惧,又有一种…诡异的、在生死边缘近距离观察到梦中情兽的扭曲兴奋感? “活着真好…” 他感慨万分,随即肚子又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鸣叫。 咕噜噜噜噜——!!! 饥饿感再次凶猛地啃噬着他。 他沮丧地环顾四周。 树林里很安静,只有鸟鸣。 刚才那群嘲笑他的小鸟大概也被他亡命狂奔的架势吓跑了。除了草就是树,连只虫子都看不到。 “肉…我的肉…” 白榆悲愤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爪子,想到那近在咫尺却没能吃上一口的羚羊幼崽,口水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胃里更是火烧火燎地疼。 就在这时—— 沙沙…沙沙沙… 一阵轻微的、带着某种规律性的草叶摩擦声,从不远处传来。 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树林里格外清晰。 不是风吹草动的声音。 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草地上行走?而且不止一个! 白榆浑身的毛瞬间又炸了起来。 他猛地翻身,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那头狮子追上来了? 还是那群阴魂不散的鬣狗? 他紧张地屏住呼吸,将自己缩进最茂密的草丛深处,只露出一双警惕的虎眼,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草叶分开。 几个身影钻了出来。 看清来者的瞬间,白榆顿时感觉不妙,一股比刚才面对狮子时更深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不是狮子。 也不是鬣狗。 是三个…流浪兽人。 他们身材干瘦,毛发脏污打结,身上胡乱裹着破烂的兽皮,脸上带着长期饥饿和凶狠留下的痕迹。 为首的那个,长着一张獠牙外凸的野猪脸,眼神浑浊而贪婪。 他旁边跟着一个贼眉鼠眼的鼠族兽人,还有一个身材相对高大些、但同样透着股狠戾气息的…鬣狗兽人。 不是之前追他的那群,但同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和恶意。 这三个家伙显然也发现了瘫在草丛里的白榆。 三道不怀好意的、如同打量猎物般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放在了他身上。 第7章 刚出狮口,又入狼窝! “哟!看看这是谁?” 野猪脸兽人咧开嘴,露出黄黑色的獠牙,声音嘶哑难听. “一只落单的小白虎?皮毛倒是挺漂亮。” “嘿嘿,老大,运气真不错!” 鼠族兽人搓着手,小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没什么力气。” 那个鬣狗兽人更是直接流下了口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兴奋低笑。 “饿了几天了,总算开荤了!这半大小子够我们仨美餐一顿了!” 他们呈半包围的态势,一步步朝着白榆逼近。 眼神里的恶意和饥饿毫不掩饰。 白榆的心沉到了谷底。 刚出狮口,又入狼窝。 而且这一次,是三个穷凶极恶、明显把他当成盘中餐的流浪兽人。 他现在的状态,别说反抗,连逃跑的力气都快没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咕噜噜噜——! 白榆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响亮的抗议,在这死寂的对峙中显得格外刺耳。 那三个流浪兽人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加刺耳、充满恶意的哄笑。 “哈哈哈!听见没?这小子饿得肚子直叫唤!” 野猪脸兽人笑得獠牙乱颤,口水都喷了出来。 “省事了,饿得没力气反抗,正好抓回去慢慢吃!” 鼠族兽人搓着手,小眼睛里全是算计。 “咯咯咯…饿了好,肉质更紧实!” 鬣狗兽人舔着嘴唇,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白榆,像在看一块会动的肉排。 他们不再犹豫,呈品字形,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一步步逼近。 腐烂和汗臭混合的恶心气味扑面而来。 白榆的心沉到了冰窟窿里。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四肢,但求生的本能却在疯狂尖叫。 跑!必须跑!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他猛地一蹬后腿,试图从包围圈最薄弱的侧翼,那个鼠族兽人把守的方向冲出去。 “想跑?” 鼠族兽人反应极快,尖叫一声,矮小的身体异常灵活地往前一扑。 尖锐的爪子直抓白榆的后腿。 白榆狼狈地就地一滚,破烂的草叶沾了一身,险险避开。 但这一滚也让他失去了冲出去的势头,反而更靠近了那个气息最凶戾的鬣狗兽人。 “嘿嘿,送上门了!” 鬣狗兽人狞笑着,张开散发着恶臭的大嘴,一口就朝着白榆的脖子咬来,速度比刚才的鼠族快得多。 完了!躲不开了! 白榆感觉死亡快要来临。 “吼——!!!”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暴烈、更加威严的恐怖狮吼,在树林边缘突然响起。 那声音蕴含的纯粹力量和无上威压,比刚才在草丛阴影中的低沉喉音强烈了何止百倍。 “嗷呜!” “吱——!” “咯咯?” 三个流浪兽人的动作瞬间僵死。 脸上的狞笑和贪婪被极致的恐惧打破。 野猪脸兽人吓得獠牙打颤,鼠族兽人直接瘫软在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那个即将咬中白榆的鬣狗兽人更是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咬合的动作硬生生卡住,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无边的惊恐。 白榆也被这近在咫尺的怒吼震得大脑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浑身僵硬。 但他离得稍远,而且对这股威压的主人勉强有过一面之缘,恐惧中竟夹杂着一丝诡异的…熟人来了的荒谬感? 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狮吼传来的方向。 树林边缘,金色的晨光慷慨地洒落,照亮了那里的一切。 一尊如同黄金铸就的庞大身影,正傲然矗立在那里。 那是一只…无法用语言形容其伟岸与威严的雄狮兽人。 他有着一身在阳光下流淌着熔金般光泽的浓密鬃毛,从宽阔的肩背一直延伸到强壮的胸膛,如同帝王的披风,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霸气和力量感。 肌肉虬结的身躯线条流畅而充满爆炸性的力量,每一寸都蕴含着能轻易撕裂钢铁的恐怖能量。 四肢强健如同石柱,稳稳扎根于大地。 最令人惊讶的是他的眼睛。 不再是阴影中模糊的熔金色,而是如同两轮真正的、燃烧的小太阳。 璀璨、冰冷、带着睥睨众生的绝对威严。 此刻,那双冰冷的金瞳正锁定在三个流浪兽人身上,如同注视着三只卑微的蝼蚁。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散发出的恐怖威压就让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阳光落在他身上,仿佛都带着敬畏的弧度。 白榆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研究员之魂在疯狂尖叫。 “金鬃雄狮!纯血王族!草原的顶级掠食者!” “活的!近在咫尺!太…太帅了!啊呸!太可怕了!” 三个流浪兽人此刻已经完全吓破了胆。 刚才面对白榆的凶戾荡然无存,只剩下筛糠般的颤抖和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居然是咆哮之岩的族长,烈风!” 野猪脸兽人牙齿打颤,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饶…饶命啊!我们…我们只是路过…” 鼠族兽人瘫在地上,涕泪横流。 鬣狗兽人更是直接趴在了地上,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呜咽,连头都不敢抬。 烈风——这位金鬃的狮王,甚至没有看白榆一眼。 他的目光扫过三个匍匐在地的流浪兽人,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冰冷、简短、却带着不容置疑裁决意味的字。 “滚。” 声音不高,却重重地砸在三个流浪兽人耳边。 如蒙大赦。 野猪脸和鼠族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朝着远离烈风的方向疯狂逃窜,连头都不敢回。 那个鬣狗兽人也挣扎着爬起来,夹着尾巴,发出惊恐的哀鸣,跌跌撞撞地消失在茂密的草丛中,速度比追白榆时快了十倍不止。 树林里瞬间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白榆粗重的喘息声。 白榆依旧僵在原地,保持着那个半趴半滚的狼狈姿势,一动不敢动。 巨大的金狮就站在不远处,那双如同太阳熔炉般的眼睛,终于缓缓地、带着一丝审视和…玩味? …落在了他身上。 被那双眼睛盯住的瞬间,白榆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放在解剖台上。 第8章 猫捉老鼠(狮追虎版本) “完了完了完了…赶走了虎豹豺狼,但狮子亲自下场了…” 白榆内心疯狂哀嚎。 “他是不是觉得我太瘦不够塞牙缝,所以先赶走那仨,打算自己独享?” “还是觉得我偷他的猎物,罪大恶极?” 烈风迈开步伐。 强壮的四肢踏在松软的林地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他缓缓地、一步步地,朝着僵硬的白榆走了过来。 每一步,都踩在了白榆脆弱的心脏上。 “别…别过来…” 白榆在心里疯狂尖叫,身体却僵在原地,连尾巴尖都无法动弹分毫。 烈风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巨大的阴影将白榆完全笼罩。 白榆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浓密鬃毛上跳动的阳光,感受到那具庞大身躯散发出的热量,还有那种顶级掠食者气息的、极具侵略性的雄性气息。 他死死地闭上眼睛,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是直接被拍死?还是被一口咬断脖子?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降临。 他感觉自己的身子被…碰了一下? 白榆猛地睁开眼。 只见烈风微微俯下他那颗硕大的狮头,正用他巨大的爪子随意拨弄白榆的身子。 动作很轻,甚至带着点…好奇? 但那爪子的拨弄感和顶级掠食者气息的绝对压迫,让白榆瑟瑟发抖。 “嗷——!!!” 极致的恐惧彻底冲垮了理智。 白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 四肢爪子疯狂地在地面上刨动,带起一片草屑和泥土。 他疯狂朝着树林最茂密、地形最复杂的方向,没命地、毫无章法地冲了出去。 一边跑,一边还发出惊恐万分的、语无伦次的嚎叫。 “啊啊啊别吃我!我不好吃!我三天没洗澡了肉是酸的!” “救命啊!狮子吃虎啦!还有没有天理啦!” “论文!我的狮子观察报告还没写!我不能死啊呜呜呜……” 看着那道白色身影以惊人的速度和狼狈姿态消失在茂密的灌木丛后,还伴随着一连串惊恐到破音的胡言乱语,烈风微微歪了下他那颗威严的狮头。 熔金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闪过一丝名为错愕的情绪,随即被一种极其浓烈的兴味所取代。 胆小?有趣?滑稽? 不,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眼前这只小白虎带给他的新鲜感。 作为新任的狮族族长,烈风见过太多兽人面对他时的反应:敬畏、崇拜、恐惧、臣服、或者带着目的的谄媚。 但像这样…吓得魂飞魄散、吱哇乱叫、还能爆发出如此惊人速度逃窜的…绝对是头一份。 尤其是刚才那串乱七八糟的嚎叫里,似乎还提到了什么观察报告?还有肉是酸的? 烈风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勾起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 那感觉,就像百兽之王在巡视自己领地时,发现了一只行为模式完全超出常理、格外滑稽的小动物。 有趣。 非常有趣。 而且,这只小白虎虽然狼狈不堪,但那身纯白的皮毛底色在阳光下依旧显眼,尤其是那双因为惊恐瞪得溜圆的蓝色虎眼。 烈风天性中的开朗和自信让他并不觉得被冒犯,反而升起一股强烈的探究欲。 这只虚弱不堪却又透着古怪机灵劲儿的小白虎,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很好奇。 于是,烈风动了。 他迈开他那强健有力的四肢,步伐从容而稳定,如同在自家后花园散步,朝着白榆消失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追了过去。 对于狮族顶尖的掠食者来说,追踪一只惊慌失措、气息明显的小白虎,简直比喝水还容易。 白榆感觉自己快要跑得灵魂出窍了。 肺火辣辣的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后腿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奔跑再次撕裂,火辣辣地疼。四肢酸软得像是下一秒就要罢工。 但他不敢停!一刻也不敢!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离那头金色的大狮子越远越好! 他专挑最茂密、最难走的灌木丛钻,试图用枝叶阻挡追兵的视线,如果对方追来的话。 他绕着粗大的树干疯狂打转,企图甩掉可能的追踪。 他甚至试图爬上树。 可惜爪子太滑,树干太粗,努力了半天也只是徒劳地在树皮上留下几道浅浅的抓痕,然后狼狈地滑下来,摔了个屁股墩儿。 “该死的爪子!进化的时候就不能考虑下爬树功能吗!” 白榆一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继续跑,一边在心里悲愤吐槽。 砰! 他没看清路,一头撞进了一大片带刺的藤蔓丛里,尖锐的倒刺瞬间勾住了他白色的皮毛,疼得他嗷呜一声。 他试图跳过一条小水沟,结果后腿乏力,直接摔进了浑浊的泥水里,溅起老大一片水花。 “哎哟!” 他被一根突出地面的树根绊倒,结结实实来了个标准的“虎啃泥”,沾了一嘴的草叶和泥土。 每一次摔倒,他都像装了弹簧一样立刻弹起来,头也不回地继续狂奔,嘴里还不停念叨着。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我是空气我是空气…” “狮子大哥您行行好,放过我这二两肉吧!改天给您上供一头野牛行不行?” 然而,无论他跑得多狼狈,绕了多少弯,钻了多少灌木丛,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他总觉得,有一道带着玩味和审视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他身上。 终于,白榆实在跑不动了。 他感觉自己的肺快要炸开,眼前阵阵发黑,四肢快瘫了。 他踉跄着扑倒在一棵巨大的金合欢树下,背靠着粗糙的树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舌头都吐了出来。 “不…不行了…跑…跑不动了…” 他断断续续地哀嚎,“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吧…”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那沉重爪子的落下,或者那带着倒刺的舌头再次舔舐他的皮毛。 这简直比死还可怕! 几秒钟过去了…十几秒钟过去了… 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降临。 第9章 王者的救场 白榆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一只眼睛,警惕地看向四周。 树林里很安静。 没有金色的庞大身影,没有恐怖的威压。 “走了?” 白榆心里涌起一丝劫后余生的狂喜,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真…真放过我了?” 他靠着树干,艰难地站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又用鼻子使劲嗅了嗅空气。 除了泥土、青草和树木的气息,确实没有那股极具压迫感的狮族气息了。 “呼…” 白榆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巨大的疲惫感瞬间将他淹没,他腿一软,再次瘫坐在地。 “活…活下来了…” 他喃喃自语,感觉浑身骨头都散了架,后腿的伤口更是疼得他龇牙咧嘴。 “太…太刺激了…这穿越体验…简直差评…” 他靠着树干,一边喘气,一边心有余悸地回想刚才被那双熔金眼眸注视的感觉。 还有那如同散步般悠闲却带来巨大压迫感的追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狮子…太邪门了…” 他嘟囔着,“感觉不像要立刻吃我…倒像…像在逗我玩?” 这个念头让他觉得更加毛骨悚然。 “猫捉老鼠吗?呸!老子才不是老鼠!” 他甩甩脑袋,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去。 当务之急是处理伤口和找吃的. 再不吃东西,他不用狮子追,自己就得饿晕过去。 他低下头,忍着痛,用还算灵活的舌头小心地舔舐后腿被抓伤的地方。 伤口不算太深,但被泥水泡过,有点红肿发炎的迹象。 “得找点水清洗一下,最好能找到点止血消炎的草药…” 研究员的专业素养艰难地冒头。 他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朝着记忆中溪流的方向挪动。 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口的疼痛,让他走得异常艰难。 “水…水…” 他舔着干裂的嘴唇,感觉喉咙像沙漠一样渴得冒烟。 穿过一片低矮的树丛,前方果然出现了那条浑浊的小溪。 白榆眼睛一亮,加快了一点脚步,姿势依旧滑稽。 然而,就在他距离溪边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 “沙沙沙…” “咯咯…这边看看…” “仔细搜!那小白虎肯定跑不远!” 一阵刻意压低、却依旧能听出兴奋和贪婪的交谈声,伴随着草叶被拨动的声响,从溪流下游的方向传来。 白榆的脚步瞬间僵住。 他猛地矮下身体,将自己藏在茂密的草丛后,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向外窥探。 只见溪流下游的转弯处,刚才被狮王吓跑的那三个流浪兽人,野猪脸、鼠族和鬣狗竟然又回来了。 而且,他们身边还多了两个同样散发着恶臭和凶狠气息的同伙。 一个顶着脏兮兮的鹿角但眼神凶戾,一个则是更加瘦小的鼠族。 五个流浪兽人,正沿着溪流,仔细地搜寻着,目光不断扫视着岸边的草丛和灌木。 “老大,那狮子肯定走了!我们找了这么久都没影儿!” 新来的瘦小鼠族谄媚地对野猪脸说道。 “哼!算他走运!” 野猪脸啐了一口,“那只小白虎受了伤,又饿又累,绝对跑不远!肯定就在这附近躲着!” “找到他!剥了他的皮!那身白毛肯定值不少肉干!” 鹿角兽人瓮声瓮气地说,眼中闪烁着贪婪。 “咯咯咯…我要啃他的腿…”鬣狗兽人舔着嘴唇,口水直流。 他们搜寻的范围,正在一点点朝着白榆藏身的这片芦苇丛靠近。 完了! 刚甩掉狮子,这群阴魂不散的鬣狗及其同伙居然又杀了个回马枪,而且人数还增加了。 他现在的位置,前有恶狼-流浪兽人,后有追兵,虽然狮子暂时不见,但谁知道是不是在暗处看戏? 左边是溪流,右边是刚才跑过来的、相对开阔的林地,根本无处可逃. 他受伤的后腿还在隐隐作痛,体力更是消耗殆尽。 面对五个穷凶极恶、一心要把他剥皮下锅的流浪兽人,他连挣扎的力气都快没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 他甚至能看清那个鬣狗兽人脸上贪婪的狞笑,闻到他们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臭味越来越近。 “难道…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白榆看着自己毛茸茸的爪子,悲从中来。 “我的狮子观察报告…还没开始写呢…” 芦苇丛的边缘被一只脏兮兮的爪子粗暴地拨开了。 野猪脸兽人那对浑浊的小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残忍,猛地对上了白榆惊恐的蓝色虎眼。 “找到你了!小白毛崽子!” 野猪脸发出兴奋的嘶吼,“看你这次往哪跑!” 五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如同饿狼般,齐刷刷地锁定了藏在芦苇丛中、退无可退的白榆。 “小白毛崽子!看你往哪跑!” 野猪脸兽人那张丑陋的脸在眼前放大,浑浊的小眼里全是贪婪和残忍,带着爪子猛地朝白榆抓来。 白榆心跳几乎要暂停,他下意识地想缩成一团,但重伤的后腿和枯竭的体力让他连这个动作都变得异常艰难。 完了!这次真的在劫难逃了! 就在那爪子即将触碰到白榆白色皮毛的瞬间。 “吼——!!!” 一声恐怖狮吼,在五个流浪兽人头顶响起。 这吼声不再是单纯的威压警告,而是蕴含着无边的愤怒和冰冷的杀意。 噗通! “嗷——!” “吱吱吱!” “咯咯?” “妈呀!” 野猪脸兽人伸出的爪子僵在半空,脸上的狞笑瞬间被极致的恐惧撕碎,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鼠族兽人发出凄厉的尖叫,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原地弹起老高。 鹿角兽人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新来的瘦小鼠族更是白眼一翻,直接吓晕过去。 那个鬣狗兽人最惨,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掐断脖子的咯咯声,浑身剧烈抽搐着瘫软下去,屎尿吓得都出来了。 就连白榆,也被这近在咫尺、饱含怒火的狮吼震得大脑嗡嗡作响,眼前发黑。 一道如同金色闪电般的身影,从白榆头顶上方悍然掠过。 第10章 狮王的“温柔”体检 是烈风. 他不再是刚才那副从容散步的姿态。 金色的鬃毛在狂猛的气势中怒张飞扬,在阳光下特别耀眼。 他庞大的身躯轰然落地,挡在白榆和五个流浪兽人之间,强健的四肢深深陷入松软的泥土。 他微微俯下那颗威严的狮头,熔金色的眼眸不再是玩味,而是熊熊燃烧的的怒焰。 那目光扫过五个瘫软在地、如同烂泥的流浪兽人,如同死神的审判。 “我的猎物。” 烈风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的占有和主宰意味。 “谁准你们碰?” 最后一个字落下,如同重锤砸在五个流浪兽人心头。 “烈风…族…族长大人…饶…饶命…” 野猪脸兽人瘫在地上,抖得如同筛糠,牙齿疯狂打颤,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 鹿角兽人把头死死埋在泥土里,瓮声求饶,巨大的身躯缩成一团。 鼠族和晕过去的瘦小鼠族更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只剩下恐惧的呜咽。 那个屎尿齐流的鬣狗兽人,已经被彻底吓破了胆,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 烈风甚至懒得再看他们一眼。 他那双燃烧着怒焰的金瞳,缓缓转向被他庞大的身影笼罩、此刻正蜷缩在芦苇丛边缘、一脸懵逼加惊恐的白榆。 四目相对。 白榆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了。 那双熔金眼眸里的怒火似乎稍稍收敛,但那份冰冷的审视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让白榆头皮发麻的专注感…却更加强烈了。 “完了完了完了…他刚才说什么?我的猎物?” 白榆内心疯狂尖叫。 “果然,果然还是要吃我!” “刚才赶走那仨是清场,现在亲自来收网了。” “救命啊——” 就在白榆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撕碎的时候,烈风却只是极其迅速地在他身上扫视了一圈。 重点在他染血的后腿、沾满泥污草屑的狼狈皮毛,以及那双因为惊恐和虚弱而显得格外湿漉漉的蓝色眼睛上停顿了刹那。 随即,烈风的目光重新转回那五个如同待宰羔羊的流浪兽人身上。 “滚。” 依旧是那个冰冷、简短、如同最终宣判的字眼。 这一次,声音里蕴含的杀意都出来了。 五个流浪兽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速度。 野猪脸拖着吓软的腿,鹿角兽人手脚并用,鼠族扛起晕过去的同伴,鬣狗兽人几乎是爬着逃离现场。 他们甚至连头都不敢回一下,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眨眼间就消失在溪流下游的草丛里,只留下一地狼藉和刺鼻的骚臭味。 世界再次安静下来。 白榆依旧僵硬地蜷缩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又帮我赶走了流浪兽人…然后呢? 这位金鬃的狮王,到底想干什么? 烈风缓缓转过身,巨大的阴影再次将白榆完全笼罩。 白榆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恐惧让他本能地想要后退,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尊金色的身影一步步靠近。 烈风在他面前停下,距离很近。 完了!是不是要动手了! 白榆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剧痛的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来。 他感觉自己的后颈皮…似乎被什么温热、粗糙、带着倒刺的东西…轻轻地、试探性地…蹭了一下? 白榆睁开眼。 只见烈风微微低下头,正用他那巨大的、带着倒刺的狮舌。 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伤口,轻轻地舔舐了一下白榆后颈处被荆棘刮破的那道小小伤口。 动作甚至带着点…笨拙的生涩? 那粗糙的触感带来的刺痛依旧存在,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让白榆彻底懵了。 这…这算什么?猛兽的…安抚?还是进食前的清洁? “嗷…呜?” 白榆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带着浓浓困惑和恐惧的呜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烈风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动作可能不太舒适。 他停下了舔舐,抬起头,那双熔金色的眼眸近距离地、专注地凝视着白榆惊恐的蓝色虎眼。 没有杀意,没有怒火,只有一种深沉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他在看什么? 白榆被看得浑身发毛,一动不敢动。 烈风的目光缓缓下移,扫过白榆的肩胛、前胸、侧腹…似乎在寻找什么。 最终,他的视线停留在了白榆光洁的、没有任何图腾烙印的左肩胛骨位置。 没有部落印记。 烈风的目光微微一顿,熔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 一只落单的、没有部落印记的、虚弱不堪的小白虎。 难怪会被那群鬣狗般的流浪兽人盯上。 他再次看向白榆。 小白虎浑身是伤,皮毛脏污,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恐和强撑的倔强。 虽然狼狈,但那双眼睛,清澈得如同雨季初晴的天空。 烈风心中那点因为流浪兽人觊觎而升起的怒火,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探究欲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细微的、想要守护的冲动。 作为咆哮之岩的族长,保护领地内弱小的兽人,哪怕是外来的、无主的,是他的本能和责任。 更何况,这只小白虎…还挺有意思。 烈风收回了极具压迫感的目光,庞大的身躯稍微后退了半步,给白榆留出了一点喘息的空间。 他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不再是冰冷的命令,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式的语气。 “跟我走。” 三个字,低沉、浑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传进了白榆耳朵里。 白榆的蓝色虎眼瞪得溜圆,里面全是茫然和惊恐。 走?走去哪? 去这位金鬃狮王的巢穴当储备粮? 他张了张嘴,但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烈风显然没打算征求他的意见。 见白榆僵着不动,他微微歪了下头,似乎觉得这只小白虎吓傻了。 带走的话有点麻烦。 第11章 骑狮子?给他当坐骑? 他再次俯下身,动作快得白榆根本来不及反应。 白榆只觉得后颈皮一紧。 一股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 烈风用他那巨大的、带着厚实肉垫的狮爪,精准地按住了白榆的脊背,同时微微低头,用嘴轻轻叼住了小白虎命运的后颈皮。 紧接着,白榆整个身体都被这股力量压制着提离了地面,悬空吊着。 “嗷呜——!!” 白榆瞬间炸毛。 四肢爪子在空中疯狂地乱蹬乱刨,喉咙里发出凄厉的惨叫。 “放开放开!我自己能走!我跑得可快了!” “真的!我保证不跑!啊啊啊别叼脖子!” 这姿势太羞耻了!也太没安全感了!感觉随时会被对方一口咬掉脑袋! 烈风对小白虎的挣扎和惨叫充耳不闻。 他就这样叼着这只还在徒劳扑腾的白色毛团,像叼着一个没什么分量的猎物,转身就朝着远离溪流的方向迈开大步。 步伐稳健而有力。 “救命啊!绑架啦!狮子强抢民虎啦!有没有兽来管啊!” 白榆一边扑腾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试图用这种方式驱散恐惧。 “我的虎生尊严啊!就这么被拎着走了!研究员的脸都丢光了!” 烈风叼着他走了一段路,似乎觉得小白虎扑腾得太厉害,有点碍事。 他停下脚步,将嘴里的白榆轻轻放回地面,但那只巨大的狮爪依然沉沉地按在白榆的背上,让他动弹不得。 白榆立刻停止扑腾,努力挤出他自以为最无辜、最可怜、最顺从的眼神,眼巴巴地望着烈风。 “狮…狮大哥?族长大人?” “您看…我能自己走吗?我保证乖乖跟着!绝对不跑!我发誓!” 烈风熔金色的眼眸盯着他看了几秒。 然后他松开了爪子。 噗! 白猝不及防,直接摔在了草地上,啃了一嘴草屑。 “咳咳咳…” 他狼狈地爬起来,一边吐掉嘴里的草,一边敢怒不敢言地偷偷瞪了烈风一眼。 这狮子…绝对是故意的! “跟上。” 烈风言简意赅,转身继续往前走。 这一次,他的步伐明显放慢了一些,似乎在迁就白榆的速度。 白榆揉着被叼得有点发麻的后颈皮,看着烈风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权衡了不到一秒。 跟上去,可能被吃。 不跟上去? 留在这里,以他现在的状态,不是饿死就是被别的掠食者或者流浪兽人分尸。 两害相权取其轻! “等等我!” 白榆认命地喊了一声,一瘸一拐地、努力加快速度跟上烈风的步伐。 后腿的伤口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让他呲牙咧嘴。 烈风听到动静,回头瞥了他一眼。 目光在他拖着的那条伤腿上停顿了一下,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没有停下,只是步伐变得更慢了。 一虎一狮,在广袤的草原上,以一种极其怪异的组合方式前行。 金色的雄狮在前,步伐沉稳,如同移动的山岳。 白色的小老虎在后,一瘸一拐,狼狈不堪,像只努力追赶大部队的落单幼崽,嘴里还时不时因为疼痛发出细微的抽气声。 走了一段,白榆实在疼得受不了,速度越来越慢,和烈风的距离逐渐拉大。 烈风再次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落后一大截、疼得龇牙咧嘴的白榆。 白榆对上那双熔金色的眼睛,心里一紧,赶紧解释。 “我…我能行!就是…就是腿有点疼…马上就好!真的!” 他生怕对方嫌他麻烦,又把他叼起来或者干脆丢下。 烈风没说话。 他走了回来,在距离白榆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然后…出乎意料地,他缓缓地伏低了庞大的身躯,侧卧在了草地上。 金灿灿的鬃毛铺散开来,在阳光下流淌着华贵的光泽。 他那强健的身躯侧卧着,露出宽阔的背脊和相对平坦的侧腹。 他甚至还用巨大的狮尾,轻轻拍了拍自己身侧的草地,然后那双熔金色的眼眸,就那样平静地看着白榆。 意思很明显:上来。 白榆:“???” 他彻底懵了! 看看烈风那宽阔得能躺下两个他的金色背脊,又看看对方平静但不容绝的眼神再低头看看自己还在渗血的后腿…… 骑狮子? 让一头金鬃狮王给他当坐骑? 这画面太美,白榆不敢想!这比被拎后颈皮还惊悚好吗! 万一这大爷半路心情不好,回头给他一口怎么办? “不…不用了不用了!族长大人!我怎么能玷污您尊贵的皮毛呢!” “我自己能走!真的!我爬也能爬过去!” 白榆吓得连连摆爪,尾巴都夹紧了,恨不得原地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烈风看着他惊恐拒绝的样子,熔金色的眼眸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无奈? 或者是不解? 似乎不明白这只小白虎为什么这么怕他,连这种恩赐都不敢接受。 他低低地呜了一声,带着点催促的意味,又用尾巴拍了拍身侧的草地,眼神更坚持了。 白榆欲哭无泪。 他看看烈风那不容置疑的姿态,又感受了一下后腿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最后权衡了一下“骑狮子可能被咬死”和“不骑狮子可能累死/疼死/被追上杀死”的风险…… “那…那得罪了…” 白榆硬着头皮,声音都在发颤。 他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挪到烈风庞大的身躯旁边。 烈风身上那股混合着阳光、青草和顶级掠食者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极具侵略性,让白榆的心脏又开始狂跳。 他深吸一口气,主要是壮胆,试探性地伸出爪子,搭在了烈风那如同金色绸缎般光滑厚实的皮毛上。 触感温热、坚韧,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感。 烈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平静地伏卧着。 白榆胆子稍微大了一点,忍着腿疼,笨拙地、手脚并用地往烈风宽阔的背上爬。 动作极其狼狈,好几次差点滑下来,爪子还不小心揪掉了烈风几根金色的鬃毛。 “嗷…” 烈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意味不明的咕噜声。 第12章 狮族部落 白榆吓得差点直接滚下去。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下去!” “呜…” 烈风只是用尾巴轻轻卷了一下白榆快要滑下去的后腿,将他往上托了托,阻止了他下地的动作。 那动作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力道,但尾巴尖的毛发拂过伤口时,却意外地轻柔。 白榆僵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趴在烈风宽阔温暖的背脊上,身体紧贴着那流淌着热量的皮毛,一动不敢动。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下这具庞大身躯蕴含着那种顶级动物强大的力量。 这感觉…太不真实了。 他,白榆,一个刚穿越差点喂了鬣狗、又被狮子吓得屁滚尿流的小白虎研究员,此刻正趴在一头金鬃狮王的背上。 “我一定是饿晕了产生幻觉了…” 白榆把脸埋进烈风浓密的鬃毛里,绝望地想。 烈风感觉到背上的小白虎终于安分下来,虽然还在微微发抖,这才缓缓起身。 他动作平稳而有力,尽量不颠簸到背上的小白虎。 金色的雄狮驮着小白虎,在广袤的草原上迈开步伐。 白榆起初紧张得要死,爪子死死扒着烈风的皮毛。 但很快,他就发现烈风走得很稳,速度适中,后腿的伤口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休息,疼痛感都减轻了不少。 身下的皮毛温暖而厚实,随着狮王稳健的步伐微微起伏,竟然…有点舒服? 紧绷的神经在温暖和颠簸中渐渐放松,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白榆的眼皮开始打架,脑袋一点一点,最后终于支撑不住,整个身体软软地趴伏在烈风宽阔温暖的背脊上,沉沉睡了过去。 鼻息间萦绕着烈风身上那独特而令人安心的气息。 烈风感觉到背上小白虎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知道他是累坏了。 熔金色的眼眸里,那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似乎加深了一点点。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步伐,让行走的节奏更加平稳,如同守护着最珍贵的宝物。 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后。 白榆是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和浓烈的、混合着各种兽人气息的味道惊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趴在烈风温暖宽阔的背脊上。 金色的鬃毛在眼前晃动,带着阳光的温度。 “嗯…?” 他发出一声慵懒的鼻音,下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身下温暖的皮毛,像只赖床的小猫。 随即,他猛地僵住。 等等! 让他捋捋,他在哪?他在干什么??? 记忆瞬间回笼。 鬣狗!狮子!被拎!骑狮王!还有…睡着了? 白榆瞬间清醒,尴尬得脚趾抠地,如果老虎有脚趾的话。 他赶紧抬起头,警惕地看向四周。 眼前不再是空旷的草原。 他们正行走在一处巨大的、由天然巨石堆叠而成的岩壁下方。 岩壁高耸入云,呈现出一种历经风霜的暗红色,表面布满了风蚀的孔洞和攀附的藤蔓,显得古老而粗犷。 这里显然是一个大型聚居地的入口。 前方的空地上,矗立着两座用粗壮原木和巨石垒砌而成的哨塔。 哨塔上,站着几个身材魁梧、气息剽悍的狮族战士。 他们穿着简单的皮甲,手持长矛或石斧,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四周。 而在哨塔下方,通往岩壁内部的宽阔通道口,此刻正站着七八个狮族兽人。 有男有女,有强壮的战士,也有好奇的年轻兽人和幼崽。 他们的目光,此刻全都聚焦在烈风…以及他背上那个醒来的、一脸茫然和警惕的白色身影上。 白榆瞬间成了全场焦点。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有对族长烈风归来的尊敬和欣喜,但更多的,是落在他身上的、充满了惊疑、审视、警惕,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和敌意。 “族长回来了!” “是族长!” “族长威武!” 几个年轻狮族战士看到烈风,立刻挺直胸膛,发出崇敬的问候。 但他们的目光很快就被烈风背上的异物吸引,声音里带上了浓浓的困惑和惊讶。 “族长背上那是…?” “一只白虎?” “看起来不大?” “白色的?真少见…” “但也真是好可爱啊,好想run!” “他受伤了?族长救回来的?” “没有部落印记!是外来者!” 一个眼尖的战士立刻发现了关键,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浓浓的警惕。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更大的波澜。 “外来者?” “族长怎么会带一个没有印记的外来者回来?” “他看起来好弱…还受了伤…” “白色的皮毛…是诅咒吗?” “会不会带来灾祸?” 窃窃私语声在狮族兽人中蔓延开来。 那些审视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和不善,如同无数根针扎在白榆身上。 几个年长的狮族战士,更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向前踏了一步,隐隐形成了一种戒备的姿态。 连哨塔上的守卫,目光也变得更加凌厉,锁定了白榆。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而紧张。 白榆感觉自己像是被丢进了狼群的小羊羔,浑身僵硬,心脏狂跳。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中的不信任和排斥。 在这个陌生的、强大的狮族部落入口,他这只来历不明、弱小受伤的白虎,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如此…不受欢迎。 他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烈风的皮毛,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烈风自然也感受到了族人的反应和弥漫的紧张气氛。 他停下了脚步,熔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堵在通道口的族人,那目光带着族长的威严,让嘈杂的议论声瞬间压低了不少。 他没有立刻解释,只是微微侧过头,低沉浑厚的声音清晰地响起,是对着背上的白榆说的,也像是在对所有人宣告。 “到了。” 白榆的心猛地一沉。 到了? 然后呢? 烈风那句平静的到了,让聚集在通道路口的狮族兽人们瞬间安静下来。 但审视和警惕的目光并未消失,反而更集中地落在白榆身上。 第13章 巫医的探查治疗 白榆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趴在烈风宽阔温暖的背上。 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能僵硬地抓着人家的鬃毛,蓝色虎眼警惕又茫然地回望着那些目光。 他能清晰感受到部落入口处众人弥漫的排斥。 烈风似乎完全无视了这凝重的气氛。 他迈开稳健的步伐,驮着白榆径直穿过自动分开一条道路的族人群,走向岩壁内部。 巨大的红色岩石通道带着天然的凉意,两侧岩壁上开凿着大大小小的洞穴。 一些狮族兽人站在洞口,同样投来好奇或警惕的目光。 白榆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干脆把脸埋进烈风浓密的鬃毛里,假装自己不存在。 鼻尖充斥着烈风身上那股混合了阳光、青草和强大雄性气息的味道,意外地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点。 烈风一直走到靠近岩壁深处、一个相对开阔的平台区域才停下。 这里地势较高,通风良好,旁边有一个用巨大兽皮和藤蔓搭建的宽敞棚屋。 棚屋门口挂着一串串风干的草药和奇特的兽骨饰品,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草木和烟熏的复杂气味。 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们,在石臼里捣着什么。 听到动静,那人转过身。 那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狮族兽人。 毛发已经呈现出灰白色,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沟壑,但身板依旧挺拔,眼神锐利而深邃。 他穿着用鞣制过的柔软兽皮缝制的长袍,脖子上挂着一串由各色兽牙和光滑石子串成的项链,手里还拿着石杵。 “族长回来了。” 老狮人的声音低沉沙哑。 他的目光扫过烈风,随即落在了烈风背上的白榆身上,灰白色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还带了位…特别的客人?” “磐石巫医。” 烈风微微颔首,动作平稳地伏低身体,示意白榆下来。 白榆赶紧手脚并用地滑下来,后腿落地时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嘶地抽了口气,但还是努力站直了。 他偷偷打量着这位老巫医,对方的目光平静无波,却让他感觉比外面那些警惕的眼神更让人发毛,仿佛能看穿他的灵魂。 “磐石爷爷,他受伤了,很虚弱,没有部落印记。” 烈风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麻烦您看看。” 磐石巫医点了点头,放下石杵,走到白榆面前。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在白榆身上扫过,从头顶的毛发到尾巴尖,重点在他染血的后腿和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 “小家伙,别怕。过来些,让我看看你的伤。” 他的语气很平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白榆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烈风。 烈风就站在旁边,熔金色的眼眸看着他,微微点了下头,那眼神仿佛在说照做。 白榆这才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两步。 磐石巫医没有立刻查看他的伤口,而是伸出布满皱纹但异常稳定的手,轻轻搭在了白榆的额头上。 他的手掌很粗糙,带着草药的味道。 白榆下意识地想躲,却被一股温和但不容抗拒的力量定住。 紧接着,一股奇异的感觉涌来。 不像烈风的威压那么霸道,更像是一股清凉的、带着探寻意味的涓涓细流,试图渗入他的意识。 白榆瞬间警铃大作!这感觉…有点像某种精神探测? “!” 白榆猛地一挣,后退一步,蓝色虎眼警惕地瞪着磐石巫医,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呜咽。 他的本能让他对这种入侵极度敏感和抗拒。 磐石巫医的手停在半空,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明显的讶异,随即是更深的探究。 他若有所思地收回手,喃喃道。 “果然…灵魂的波动…不同寻常。像水中的倒影,似真似幻…”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紧紧盯着白榆。 “小家伙,你来自很远的地方?或者…经历过什么巨大的变故?” 白榆的心猛地一跳。 灵魂波动?他看出来了?穿越者的秘密要被发现了? 他紧张得爪子都抠进了地面,眼神闪烁,不敢与磐石巫医对视,只能含糊地“嗯…啊…”了两声。 烈风站在一旁,将白榆的反应和磐石巫医的话都听在耳中。 他熔金色的眼眸在白榆身上停留片刻,又看向磐石巫医,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灵魂波动的含义。 但他没有追问,只是沉声道:“磐石爷爷,他的伤?” 磐石巫医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 他暂时压下心中的惊异,示意白榆坐下。 “腿伸出来。” 白榆乖乖坐下,把受伤的后腿小心地伸出去。 伤口被泥水泡过,又经过剧烈奔跑,边缘红肿,有些地方甚至开始流脓水,看着有点吓人。 磐石巫医蹲下身,仔细检查伤口。 他的动作熟练而轻柔,手指按压着伤口周围的皮肉,观察着白榆的反应。 “骨头没事,皮肉伤。就是处理不及时,有点发炎了。” 他站起身,走向旁边的草药架,一边挑选着几样晒干的草叶和根茎,一边对烈风说。 “族长,这孩子…身体很奇特,灵魂与躯壳的契合度不高,像刚经历了一场风暴。但…” 他停顿了一下,将挑好的草药放进一个石碗里,拿起石杵开始捣碎,目光却再次落到白榆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后的温和。 “…我并未感受到任何恶意或邪祟之气。” “只有虚弱、饥饿,以及…浓浓的困惑和不安。” 这句话让白榆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 没恶意就好,他悄悄松了口气。 烈风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明白了。那他的伤和安置?” 磐石巫医将捣成糊状的、散发着浓烈草药清香的糊糊敷在白榆的伤口上。 清凉的感觉瞬间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白榆舒服得差点哼出来。 “伤不重,敷药,休息几天就好。主要是饿坏了,身子虚得很。” 磐石巫医用干净的软布条仔细地帮白榆包扎好伤口。 “至于安置…” 他看向烈风,“部落边缘,靠近西侧谷口那里,还有个空着的旧草棚,虽然简陋,但遮风挡雨没问题。” “让他暂时住那里吧,离得远些,族人们也能安心点。” “好。” 烈风干脆利落地应下,没有任何异议。 第14章 竟然被幼崽嘲笑了 他看向白榆,语气缓缓,没有白榆给商量的余地。 “你先住那里养伤。磐石爷爷会照看你。” 白榆还能说什么? 寄人篱下,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养伤,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他赶紧点头:“谢…谢谢巫医大人!谢谢族长!” 一个年轻健壮的狮族战士,似乎是烈风的跟班,叫“石爪”被叫来,负责带白榆去他的新家。 石爪看起来二十出头,眼神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和一丝对白榆这个外来者的好奇与审视,态度不算热络,但还算尽职。 烈风似乎还有事要处理,对白榆简单交代了一句“听磐石巫医的话,好好养伤”,便转身离开了。 那伟岸的金色身影消失在岩壁通道深处,白榆莫名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但很快又被眼前的窘境取代。 石爪带着他一瘸一拐地穿过部落内部。 咆哮之岩部落很大,依着天然的巨大岩壁建造,结构复杂。 他们一路向西,越走越偏,族人的洞穴和活动区域渐渐稀少。 最终,在靠近一处狭窄谷口的地方,一个孤零零的草棚出现在眼前。 草棚真的很简陋。 用粗大的木棍和坚韧的藤蔓搭起框架,顶上铺着厚厚的干草,四周的墙则是一些捆扎起来的灌木枝条,勉强能挡风遮点视线。 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地上铺着一些干草,算是床铺。 棚子旁边还有一小片被简单清理过的空地。 “喏,就是这里了。” 石爪指了指草棚,语气带着点生硬,“地方偏是偏了点,但安静。” “缺什么自己想办法,或者等磐石巫医派人送药和食物过来。” “没事别乱跑,尤其别靠近部落中心,懂吗?” 他最后一句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懂!懂!谢谢您!” 白榆赶紧点头。 能有个独立的窝,他已经很满足了。 石爪交代完,也没多留,转身就走了。 白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拖着伤腿,小心翼翼地钻进草棚。 里面空间不大,但对他来说足够。 干草铺散发着阳光晒过的干燥气味,躺上去软软的,比冰冷的岩石地面舒服多了。 “总算…有个落脚地了。” 白榆把自己摊在干草堆上,感觉全身骨头都在呻吟。 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汹涌的饥饿感。 “咕噜噜噜——!!!” 肚子叫得震天响。 “好饿…” 白榆捂着肚子哀嚎。 磐石巫医说会派人送食物,但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感觉自己现在能吃下一整只角马。 他挣扎着爬起来,决定不能坐以待毙。 他扒着草棚门口稀疏的枝条往外看。棚子外面那片空地上,长着不少杂草,其中夹杂着一些叶片肥厚、看起来绿油油的植物。 “野菜?” 白榆眼睛一亮。 前世做野外考察时,他也学过辨认一些可食用的野菜。 虽然不知道兽人世界的植物有没有变异,但看那样子,很像他熟悉的几种。 饥饿战胜了谨慎。 白榆立刻钻出草棚,蹲在那片空地旁,仔细辨认起来。 “嗯…这个叶子宽宽的,边缘有点锯齿,像蒲公英?能吃!” “这个茎秆带点红,叶片椭圆形…是马齿苋!这个也好吃!” “还有这个…有点像荠菜?虽然小了点…” 白榆凭借模糊的记忆,很快揪了几把看起来最像、也最水灵的野菜叶子。 他顾不上清洗实际上也没水洗,也顾不上兽人世界有没有“生吃野菜”的习俗,直接就把一把嫩叶塞进了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呸!好苦!” 一股浓烈的青草苦涩味瞬间充斥口腔,还带着点土腥气。 完全没有想象中野菜的清甜! 白榆苦得整张虎脸都皱成了一团,但还是强忍着咽了下去。 没办法,太饿了! 他闭着眼睛,像吃药一样,把手里剩下的野菜叶子一股脑全塞进嘴里,胡乱嚼了几下就囫囵吞下肚。 “呃…有点扎嗓子…” 白榆摸着脖子,感觉生吞草叶的滋味实在不怎么样,但胃里总算有点东西垫着了,饥饿感稍微缓解了一点点。 他正准备再去找点看起来不那么苦的草叶时,身后传来一声没憋住的嗤笑。 “噗!” 白榆吓了一跳,虎头转过来。 只见草棚旁边一块大石头后面,探出几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是几个狮族的小幼崽! 看起来也就人类小孩三四岁的样子,一个个顶着乱糟糟的胎毛,睁着圆溜溜、充满好奇的大眼睛看着他。 其中一个看起来胆子最大的小狮子幼崽,它有着浅金色的胎毛,指着白榆手里还没来得及塞进嘴里的半把野菜,奶声奶气地问。 “喂!白毛的!你在干嘛?吃草吗?你是吃草的?” 语气里充满了天真的惊奇和一丝…毫不掩饰的嘲笑。 其他几个小幼崽也跟着咯咯笑起来。 “吃草!羞羞羞!” “我阿爸说只有角马才吃草!” “笨笨!肉才好吃!” 白榆:“……” 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尊严和虎生尊严同时受到了毁灭性打击。 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还好被白毛挡着看不出来。 被一群小屁孩围观生吃野菜还被嘲笑,这穿越体验还能更糟一点吗? 他赶紧把手里的野菜叶子扔到身后,强装镇定地挺起胸膛,努力摆出严肃的样子。 “谁…谁吃草了!” “我这是…这是研究!对!研究植物!你们懂什么!” “研究?” 小幼崽们歪着脑袋,一脸懵懂。 “就是…就是看看哪种草能吃!很重要的!” 白榆试图挽回颜面。 “哦——” 小狮子幼崽拉长了调子,小爪子指着白榆嘴角沾着的一点绿色草屑。 “那你嘴角绿绿的是什么?” 白榆下意识地一抹嘴,果然摸到一点菜叶残渣,顿时尴尬得想原地消失。 幼崽们见状,笑得更大声了,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 “啊啊啊!小屁孩懂什么!” 白榆恼羞成怒,又不好跟一群幼崽计较,只能气鼓鼓地转身钻回自己的草棚,把幼崽们清脆的笑声关在门外。 他把自己埋进干草堆里,羞愤地哀嚎。 “太丢人了!脸都丢尽了!” “生吃野菜还被围观!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15章 夜探幼崽区 时间一点点流逝,太阳渐渐西沉,给巨大的红色岩壁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然后沉入地平线。 部落里燃起了点点篝火,食物的香气和族人们交谈的喧闹声隐隐约约传来。 白榆的草棚里却是一片冷清和黑暗。 磐石巫医派来送药和食物的人一直没出现。 腹中的饥饿感在短暂的野菜安慰后,再次以百倍的凶猛卷土重来。 “咕噜噜噜…咕噜噜噜…” 肚子里的雷鸣一声比一声响亮,在寂静的草棚里回荡,吵得白榆根本无法入睡。 伤口敷了药倒是不怎么疼了,但饥饿带来的虚弱感和胃部的抽痛更加折磨人。 他躺在干草堆上翻来覆去,像烙饼一样。 脑子里全是白天在部落入口看到的景象。 烤架上滋滋冒油的肉块、陶罐里翻滚着的浓汤、还有狮族兽人们手里拿着的、看起来就很顶饱的块茎类食物… “肉…汤…哪怕再来点野菜也好啊…” 白榆舔着嘴唇,感觉口水都要流干了。 白天那点苦涩的草叶,早就消化得无影无踪。 “不行!不能这么干等下去!会饿死的!” 白榆猛地坐起身。 自救精神和强烈的求生欲占了上风。 他决定自力更生,出去找吃的。 他小心地扒开草棚门口的枝条,探出头。 外面月色正好,银辉洒满大地,能见度很高。 部落中心的方向还有火光和人声,但靠近谷口的这片区域非常安静,只有虫鸣。 “目标:食物!” 白榆给自己打气,蹑手蹑脚地溜出草棚。 他不敢往部落中心走,怕撞上巡逻的战士或被当成贼,虽然他现在确实像个偷食物的贼。 他记得白天被石爪带来时,好像路过一片相对平坦、靠近水源的区域,那里似乎长着不少植物? 也许能找到点野果或者能吃的根茎? 他凭着模糊的记忆,借着月光,小心翼翼地避开可能有巡逻的主路,在部落外围的阴影里潜行。 后腿的伤还有点不利索,但饥饿给了他力量。 走了一会儿,果然看到前方有一片被月光照亮的空地。 空地旁边还有一条从岩壁缝隙流出的、在月光下泛着粼光的小溪。 更重要的是,空地上似乎散落着一些…圆滚滚的东西? 白榆眼睛一亮! 难道是部落里谁存放的食物? 或者是野生的瓜果? 他咽了口唾沫,加快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靠近那片空地。 走近了才发现,这片空地被打理得很平整,地面是松软的泥土,应该是防止幼崽摔伤? 周围还用低矮的原木围了一圈栅栏。 空地中央,散落着一些…五颜六色、用兽皮缝制的、塞满了干草或羽毛的…球? 还有一些用木头雕刻的、形态粗糙的小动物玩具? 角落里甚至还堆着几个用藤蔓编织的、小小的窝? 这地方…怎么看着像…儿童游乐场? 白榆愣了一下,但随即,他的目光就被空地边缘、靠近小溪湿润泥土的地方吸引住了。 那里长着一小片植物! 叶片宽大肥厚,在月光下呈现出诱人的深绿色,叶片中心还抽出了几根嫩茎,顶端结着一串串…圆溜溜、红彤彤的小浆果。 那浆果只有小指头大小,但颜色鲜艳欲滴,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酸甜气息。 “野草莓?” 白榆瞬间狂喜! 这个他认识!前世野外考察常吃! 虽然个头小,但酸甜多汁,是绝佳的充饥小零嘴。 饥饿瞬间冲垮了理智。 什么儿童游乐场,什么部落规矩,统统抛到脑后。 他现在眼里只有那些诱人的小红果。 他像只发现宝藏的猫,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腿瘸也不影响速度。 然后蹲在那片野草莓前,伸出爪子就想去揪。 在他的爪子即将碰到那串最大最红的果子时。 一个用兽皮缝制的、软绵绵的小球,带着一股奶凶奶凶的力道,精准地砸在了白榆凑过去的鼻子上。 力道不重,但猝不及防。 “嗷呜!” 白榆吓得一个激灵,猛地缩回爪子,捂住被砸中的鼻子,惊愕地抬起头。 只见空地旁边那个最大的藤蔓窝里,慢吞吞地、接二连三地,冒出了几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正是白天嘲笑他吃草的那几个狮族小幼崽。 他们显然是被白榆的动静吵醒了,或者根本没睡? 一个个睡眼惺忪,小脸上还带着压痕。 为首那个浅金色胎毛的小狮子幼崽,手里还抓着另一个同样的小球,正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在月光下显得格外亮的眼睛。 气鼓鼓地瞪着白榆,小奶音带着被吵醒的不满和护食般的警惕。 “坏蛋!你想偷我们的果果!” “那是小角我发现的果果!”并指着自己。 “不准偷吃!” “打他!” 其他几个小幼崽也反应过来,纷纷抓起手边的玩具小球,或者捡起地上的小木块,奶凶奶凶地朝着白榆扔了过来。 一时间,软绵绵的球和没什么杀伤力的小木块像雨点般砸向白榆。 白榆:“!!!” 他狼狈地抬起爪子护住脸,心里简直要崩溃了。 他只是想找点吃的,怎么又撞进幼崽窝了? 还被当成偷果贼围攻? 这部落跟他八字犯冲吗? “别扔!别扔!我不是偷!我就看看!” 白榆一边躲闪那些没什么杀伤力但侮辱性极强的攻击,一边试图解释。 “骗人!你都伸手了!” 小角不依不饶,扔得最起劲。 “坏蛋!偷果果的坏蛋!” 其他幼崽也跟着喊。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白榆一个瘸腿的大白虎,被一群战斗力约等于零但气势十足的小狮子幼崽用玩具围攻,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他不敢还手,怕伤到幼崽。 想跑,后腿又不利索;想解释,对方根本不听。 “别闹了!我真不是坏人!” 白榆欲哭无泪,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 就在这时。 “呜——?” “吼?” “嗷?” 空地周围的阴影里,突然亮起了好几双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光的眼睛。 伴随着几声带着疑惑和警惕的低沉兽吼!有成年狮族兽人闻声赶来了。 显然是被幼崽们的吵闹声惊动。 白榆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完蛋! 偷吃未遂被抓现行,还欺负幼崽,但实际上是被幼崽欺负? 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看着阴影里那几双越来越近、带着审视和明显不悦的兽瞳,再看看眼前依旧气鼓鼓朝他扔小球的小幼崽们,感觉自己彻底掉进了坑里。 第16章 研究幼崽 “住手!怎么回事?” 一声低沉威严的断喝声响起,瞬间让混乱的场面安静下来。 阴影里走出两个身材魁梧的狮族战士,正是被幼崽吵闹声引来的守卫。 他们眼神锐利,带着警惕扫视现场。 目光先落在被几个小球砸中、一脸狼狈的白榆身上,随即看到藤蔓窝里那几个气鼓鼓的小幼崽。 “阿爸!” 浅金色胎毛的小狮子幼崽小角看到其中一个战士,立刻像找到了靠山,指着白榆奶声奶气地告状。 “这个白毛坏蛋!他想偷吃我们的果果!还想欺负我们!” “对!坏蛋!” 其他幼崽也七嘴八舌地附和。 白榆简直百口莫辩。 “我没有!我只是…看到这里有野果,想摘一点充饥!” “绝对没想偷!更没想欺负幼崽!”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无辜,指了指那片野草莓。 “是它们先拿球砸我的!” 被小角叫做阿爸的狮族战士,叫“巨岩”皱着眉头,看看白榆,又看看自家崽子和那片明显刚被发现、还没被采摘的红果子。 另一个战士则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几个幼崽,确认他们安然无恙,只是被吵醒了有点起床气。 “巨岩,孩子们没事。” 另一个战士说道。 “看样子…是误会?” “这白虎小子饿急了,想找点吃的,误闯了幼崽区。” 巨岩紧绷的脸色稍缓,但看向白榆的眼神依旧带着审视和不悦。 “部落有规矩,食物分配自有安排。磐石巫医没给你送吃的?” 他显然知道白榆这个外来者的存在。 白榆尴尬地低下头:“还…还没…” “哼。” 巨岩哼了一声,没再多说。 他弯腰抱起还在气鼓鼓的小角,对其他幼崽道。 “好了,都回去睡觉!大晚上的闹什么!” “可是果果…” 小角不甘心地指着野草莓。 “明天再说!” 巨岩不容置疑。 几个小幼崽被各自赶来的家长或守卫半哄半劝地带走了。 空地很快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白榆一个人,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凄凉和尴尬。 他揉了揉被小球砸中的鼻子,其实一点都不疼,再看着那片诱人的野草莓,最终还是没敢再伸手。 他垂头丧气,一瘸一拐地往回走,感觉自己像个失败的偷果贼,被当场抓获又驱逐出境。 “这日子…太难了…” 白榆哀叹着回到自己冷清的草棚,饿着肚子蜷缩在干草堆里。 然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梦里全是红彤彤的果子和香喷喷的烤肉。 第二天一早,白榆是被草棚外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的。 他睡眼惺忪地扒开枝条往外看,顿时一个激灵。 只见昨天那几个小狮子幼崽。 小角和一个深棕色胎毛的小狮子叫“石头”,还有一个有着漂亮浅褐色斑点的雌性小狮子叫“小花”的正排排蹲在他的草棚门口,三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充满好奇地盯着他看。 像三只等待投喂的小鸟。 “白毛!你醒啦?” 小角率先开口,奶声奶气,完全没了昨晚的敌意,只剩下纯粹的好奇。 “你昨天为什么吃草?” 石头瓮声瓮气地问,小脸上写满了不解。 “你的毛为什么是白色的?像雪一样!” 小花伸出小爪子,似乎想摸摸,又有点不敢。 白榆:“……” 这画风转变太快,他有点跟不上节奏。 昨天还喊打喊杀,今天就来围观了?幼崽的心思真难猜! “呃…早上好?” 白榆试探性地打了个招呼,小心翼翼地钻出草棚。 伤口经过一晚休息,加上磐石巫医的药,感觉好多了,走路利索了不少。 他一出来,三个小幼崽立刻围了上来,像三颗毛茸茸的小卫星,绕着他打转,小鼻子还一耸一耸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你闻起来…怪怪的,不像狮子。” 小角发表评论。 “也不像鬣狗!臭臭的!” 石头补充。 “有点…草的味道?还有…太阳晒过的石头?” 小花歪着头,努力形容。 白榆被他们围得有点手足无措。 前世他再喜欢动物,那也是隔着观察窗或者安全距离,哪像现在这样被几只活生生的、好奇心爆棚的狮族幼崽贴身研究? 他感觉自己成了动物园里的展品。 “我…我是老虎。白虎。” 白榆努力解释,试图拉开一点距离,但幼崽们立刻又贴了上来。 “老虎?没听过!” 小角摇头。 “比狮子厉害吗?” 石头跃跃欲试,似乎想比划一下。 “你的爪子!让我看看!” 小花直接伸出小爪子去扒拉白榆的前爪。 白榆下意识地把爪子缩到身后。 研究员之魂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 这可是观察狮族幼崽社交行为、互动模式的绝佳机会。 近距离!无干扰!还是第一手资料! 他的蓝色虎眼瞬间亮了起来,警惕和尴尬被一种职业性的专注取代。 他忘记了饥饿,忘记了处境,也忘记了保持距离。 他微微俯下身,目光炯炯地盯着眼前三只小狮子,开始了他笨拙的田野调查。 “嗯…幼崽表现出强烈的好奇心和探索欲…个体差异明显…” 白榆嘴里开始无意识地喃喃自语,目光在它们之间来回扫视,仿佛在给它们贴标签。 小角活泼好动,具有领导倾向,而石头莽撞直接,力量试探,然后小花细腻观察,触觉敏感。 “你…你在说什么?” 小角被他专注,在幼崽看来有点奇怪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毛。 “他是不是傻掉了?” 石头小声问小花。 “他的眼睛变蓝蓝的,好亮!” 小花则对白榆的眼睛更感兴趣。 白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研究中,甚至伸出爪尖小心地收着,轻轻点了点小角浅金色的胎毛。 “胎毛颜色受父母基因影响…狮族群体内存在毛色多态性…” “嗷!” 小角被他点得痒痒,缩了缩脖子,随即觉得好玩,反过来伸出小爪子去拍白榆的手指。 “你戳我!我也戳你!” “互动行为启动!” “幼崽对轻微接触反应积极,表现为游戏性反击…” 第17章 荆棘丛爪子受伤 白榆一边记录,一边下意识地缩回手指,又忍不住去碰小花脸上的斑点. “斑点分布…可能是某种隐性基因表达?或者幼年期保护色残留?” “嘻嘻,痒!” 小花咯咯笑起来,不仅没躲,反而主动把小脸凑过去蹭白榆的手指。 石头看他们玩得开心,不甘示弱,嗷呜一声,用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去顶白榆的腿。 “来!比力气!” 白榆被顶得一个趔趄,哭笑不得。 “力量测试?幼崽对力量认知尚不清晰,存在过度自信倾向…互动方式偏向肢体接触…” 他笨拙地应付着三个小幼崽的研究和反击,一会儿被小爪子拍一下,一会儿被小脑袋顶一下,一会儿又被好奇的小花研究尾巴尖。 他试图模仿小幼崽的叫声和动作进行交流,结果发出的虎啸把幼崽们吓了一跳,模仿打滚的动作又因为体型差异显得无比滑稽。 “嗷呜——” 白榆模仿狮吼。 “噗!像鸭子叫!” 小角毫不留情地嘲笑。 白榆笨拙地在地上打了个滚。 “哈哈哈!笨笨!滚都不会!” 石头和小花笑得抱成一团。 白榆也不生气,反而觉得这几个小东西挺有趣。 他趴在地上,任由幼崽们围着他好奇地打量、试探性地触碰,偶尔笨拙地回应一下他们的攻击。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幼崽们奶声奶气的笑声和好奇的提问,驱散了草棚的冷清和他心头的阴霾。 他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岩壁上方一条供巡逻用的栈道上,一个金色的身影正驻足俯视着下方这奇怪又和谐的一幕。 烈风刚结束清晨的巡视,正准备回中心区域处理事务,目光无意间扫过谷口方向,就看到了自家部落的几只小捣蛋鬼围在那只小白虎身边。 小白虎坐在地上,显得有些笨拙和局促,白色的皮毛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几个小幼崽在他身边爬上爬下,用小爪子拍他,用小脑袋顶他,甚至去揪他的尾巴毛。 小白虎没有恼怒,没有驱赶,只是笨拙地回应着。 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了昨日的惊恐和警惕,反而闪烁着一种…专注的、温和的、甚至有点傻乎乎的光芒? 烈风熔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晰的讶异,随即被一种纯粹的兴味取代。 他见过族人照顾幼崽,也见过幼崽们互相打闹,但像这样。 一只外来的、未成年的小白虎,被几个狮族幼崽当成“大型玩具”还乐在其中的场景,绝对是头一回见。 画面有点滑稽,有点混乱,但…莫名的有点…有趣?甚至有点…温暖? 烈风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他没有下去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 小白虎笨拙地试图模仿幼崽打滚结果差点把自己缠住的样子,成功逗乐了这位年轻的狮王。 “喂!白毛!接球!” 小角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用他那还不算太熟练的后腿,奋力将脚边一个用兽皮缝制的小球踢了过来。 小球划过一个低低的弧线,朝着白榆滚去。 白榆正被小花研究他耳朵上的白色绒毛,也就是为什么没有黑点点? 听到喊声,下意识地转过头。 看到球滚来,他研究员的本能和一点点陪玩的自觉让他立刻伸出爪子去接! 动作不够协调,姿势也不够专业。 球没接住,反而被他抬起的爪子不小心拍飞了。 那兽皮球滴溜溜地改变了方向,朝着空地边缘那片长满了尖锐荆棘的灌木丛滚去。 “啊!我的球!” 小角惊叫一声,迈开小短腿就追了过去。 “球球!” 石头和小花也急了,跟着跑过去。 白榆心里感觉不妙,那片荆棘丛他认识,昨天他被藤蔓勾住过,刺又尖又硬。 幼崽皮嫩,钻进去肯定被扎得嗷嗷叫。 “别过去!危险!” 白榆顾不上腿伤,立刻起身追过去阻止。 三个小幼崽才不管危险不危险,他们的宝贝玩具球最重要. 小角冲在最前面,眼看就要跟着球冲进荆棘丛边缘。 “停下!” 白榆急了,猛地一个加速,抢在小角前面,用身体挡在了荆棘丛前。 小角一头撞在他腿上,被挡住了去路,急得直跳脚。 “球!我的球掉进去了!” 白榆低头一看,果然,那个兽皮球已经滚进了荆棘丛深处,被几根带着尖刺的藤蔓卡住了。 “别急,我帮你拿出来。” 白榆松了口气,只要幼崽没冲进去就好。 他安抚了一下急得快哭的小角,然后小心翼翼地蹲下身,观察着荆棘丛的结构,试图找到一条能伸进爪子又不被扎得太惨的路径。 荆棘丛太密了,枝条交错,而且球卡的位置有点深,从外面够不着。 “小心点,白毛,刺刺很痛!” 小花在一旁担心地提醒。 “快点快点!” 石头则有些急躁。 白榆屏住呼吸,尽量避开那些最粗最尖的刺,小心地将爪子从相对稀疏的缝隙中探了进去。 他的目标是卡住球的藤蔓,只要拨开那根藤蔓,球就能滚出来。 爪子一点一点往里伸,锋利的尖刺刮擦着他前臂的白色皮毛,带来轻微的刺痛感。 他全神贯注,尽量缩紧肌肉,减少接触面积。 “快了…就差一点…” 白榆的爪尖已经快要碰到那根卡球的藤蔓了。 就在这时。 “哇!快看!是大甲虫!” 石头突然指着白榆头顶上方一根荆棘藤上爬着的一只色彩斑斓、足有拇指大小的硬壳甲虫,兴奋地大叫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叫声让高度专注的白榆吓了一跳。 身体本能地一抖。 就是这一抖,他探进去的前爪猛地刮过了一根隐藏在藤蔓后、尖锐粗壮的黑色长刺。 那刺瞬间刺破了他前臂内侧相对柔软的皮毛,深深扎了进去。 “嗷——!” 一股尖锐的剧痛猛地传来。 白榆痛呼一声,闪电般缩回爪子。 殷红的血珠立刻从被刺穿的伤口处涌了出来,在白得耀眼的皮毛上显得格外刺眼。 “啊!流血了!” 小花吓得捂住了眼睛。 “白毛受伤了!” 小角也愣住了。 石头看着自己惹的祸,有点不知所措地缩了缩脖子。 第18章 初次见狮王人形 白榆疼得呲牙咧嘴,看着前臂上那个还在冒血的小洞,心里简直要骂娘了。 这该死的荆棘!这倒霉催的! 他赶紧用另一只爪子捂住伤口,试图止血。 伤口不算太深,但被那种倒刺扎穿,疼得钻心,血一时半会儿也止不住,顺着爪缝往下滴。 “没事没事…小伤…” 白榆忍着痛,强笑着安慰被吓到的幼崽们,心里却在哀嚎。 流年不利啊!这都第几次受伤了? “怎么回事?” 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白榆和三个幼崽同时抬头。 这是白榆第一次见到族长的人形。 他有着一头如狮鬃般浓密微卷的金发,几缕随意地垂在宽阔的额前,面容轮廓深邃刚硬如同刀削斧凿,蜜色的皮肤下是蕴含着爆发力的肌肉线条。 最醒目的依旧是那双熔金色的眼眸,此刻正沉沉地落在他捂着伤口、还在渗血的爪子上。 那眼中闪过一丝不快的情绪,眉头也微微蹙起。 烈风的目光落在白榆前臂那个还在渗血的伤口上。 殷红的血珠滴落在翠绿的草叶上,刺眼得很。 他眉头蹙起的弧度加深了些。 三个小幼崽看到族长,立刻像见了猫的小老鼠,缩着脖子站好,连最活泼的小角都不敢吭声了。 石头更是心虚地往后挪了挪小爪子。 “族…族长…” 白榆也紧张起来,下意识想把受伤的爪子藏到身后,结果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嘶地抽了口气,动作僵在半空。 近距离看到族长极具压迫感的人形,比狮身时更直观地感受到那股属于顶级掠食者的气息,让他心脏跳得更快了。 烈风没理会幼崽们,几步就走到白榆面前。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白榆完全笼罩,那股混合着阳光、青草和强大兽人气息的味道再次扑面而来,极具压迫感。 “手。” 烈风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白榆心脏狂跳,在对方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只能硬着头皮,慢吞吞地把受伤的爪子伸了出去。 爪子内侧,一个被黑色倒刺扎穿的小洞清晰可见,周围的白色毛发被染红了一小片,还在缓缓渗血。 烈风微微俯身,熔金色的眼眸凑近,仔细查看伤口。 他那头耀眼的金发有几缕随着俯身的动作垂落。 他的呼吸拂过白榆的皮毛,带来一阵微痒和战栗。 白榆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荆棘刺,带毒?” 烈风伸出手,极其小心地避开了伤口,轻轻拨开伤口周围的毛发,观察着伤口的颜色和状态。 “应…应该没有剧毒…” 白榆作为研究员,忍着紧张分析。 “就是普通荆棘,刺上有倒钩,扎得深…有点疼…止不住血…”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专业一点,不那么怂。 烈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直起身,目光扫过那片罪魁祸首的荆棘丛,又瞥了一眼缩在旁边的三个小幼崽,最后落回白榆身上。 “等着。” 他丢下两个字,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岩壁中心的方向走去,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通道拐角。 白榆:“……” 等着?等什么?等死?还是等医药费? 三个小幼崽见族长走了,才敢围过来,小脸上都带着担忧和歉意。 “白毛,你疼不疼?” 小花小声问,伸出小爪子想碰又不敢碰。 “都怪石头乱叫!” 小角气呼呼地瞪了石头一眼。 石头耷拉着脑袋,瓮声瓮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看着三张写满内疚的小脸,白榆心里的那点郁闷瞬间消散了大半。 他忍着痛,扯出一个笑容:“没事,不怪你们。” “是我自己不小心。小伤,过两天就好了。” 他甚至还用没受伤的爪子笨拙地揉了揉石头的脑袋,手感毛茸茸的,还不错。 “真的?” 石头抬起头,眼睛亮了一点。 “那…那球…” 小角还是惦记着他的玩具。 “球先放那里,等你阿爸有空了用工具帮你拿出来。” 白榆赶紧说,他可不敢再让幼崽冒险,也不想自己再进去一次了。 烈风回来的速度比白榆想象的要快得多。 他依旧是人身状态,手里拿着几片深绿色的、边缘带着细锯齿的宽大叶片,叶片散发着浓烈而熟悉的草药清香,正是磐石巫医之前给他敷伤口用的那种。 烈风走到白榆面前,二话不说,蹲下身。 他拿起一片草药叶,动作有些生涩地想要往白榆伤口上按。 “等等!” 白榆吓了一跳,看着对方那修长却充满力量的手指捏着叶片,生怕他一个用力把自己伤口按穿了。 “我…我自己来就行!” 他赶紧伸出没受伤的爪子想去接。 烈风动作一顿,熔金色的眼眸瞥了他一眼,带着点你很麻烦的不耐烦,但手上动作倒是停了下来。 他把几片草药叶塞到白榆手里,然后… 就那样蹲在旁边,熔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仿佛在监督他完成作业。 白榆:“……” 顶着人形狮王那更具象化的灼灼目光,压力山大! 他忍着前臂的疼痛,笨拙地用爪子捏碎草药叶,将散发着清凉气息的绿色汁液和碎叶小心地涂抹在伤口上。 草药接触到伤口带来一阵清凉的刺痛,让他忍不住又嘶了一声。 烈风的眉头又皱了一下,似乎觉得他太娇气。 白榆不敢怠慢,赶紧把剩下的药叶都敷好,然后用爪子死死按住。 清凉感渐渐压下了火辣辣的疼痛,血似乎也慢慢止住了。 “好了…” 白榆松了口气,抬头看向烈风,努力表达谢意:“谢谢族长大人送药…” 烈风没回应他的感谢。 他的目光在白榆笨拙地按着草药的爪子上停留片刻,又扫过他因为疼痛和紧张而微微炸起的白色皮毛,最后落在他那双强装镇定却难掩疲惫和狼狈的蓝色眼睛上。 这小白虎…弱是真的弱,笨也是真的笨。 抓鸟撞树、接球拍飞、取球被扎,但…似乎心不坏? 对幼崽也挺有耐心,虽然被整得够呛。 第19章 看守肉干 烈风心里那点因为对方受伤而产生的不耐烦,莫名地淡了一些。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白榆,丢下一句硬邦邦的、听不出是关心还是命令的话。 “老实待着,别乱跑。再惹事,丢出去。” 说完,他不再看白榆,转身径直离开了。 金色的身影消失在岩壁通道中,留下白榆和三个面面相觑的小幼崽。 白榆看着狮王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看自己受伤的前爪,再瞥了一眼旁边那片罪证荆棘丛,心里五味杂陈。 这狮王的关怀…还真是别具一格啊。 烈风硬邦邦的警告还在耳边,白榆看着空地上那三个眼巴巴瞅着他的小幼崽,叹了口气。 “听见没?族长说了,老实待着。” 白榆故意板起脸对小角他们说,“你们也赶紧回家去,别在这捣乱了。” 他怕这几个小家伙再整出什么幺蛾子,真被丢出去就惨了。 小角他们虽然有点不情愿,但明显更怕族长的话,一步三回头地被各自的家长领走了。 白榆的世界终于又恢复了安静。 他回到草棚,百无聊赖地趴着。 前爪的伤口在草药的清凉作用下,疼痛减轻了不少,但那股别扭劲儿还在。 接下来的两天,白榆老老实实待在草棚附近养伤。 磐石巫医派人送来了食物,主要是烤熟的块茎和一些肉干碎末,虽然不算丰盛,但总算不用饿肚子了。 几个小幼崽偶尔会偷偷溜过来找他玩,但被大人发现后拎回去几次,就不太敢明目张胆来了。 第三天,白榆感觉前爪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活动基本无碍。 他正琢磨着是继续躺平,还是厚着脸皮去找磐石巫医看看能不能干点轻活换点更好的食物时,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又出现在草棚外。 烈风站在阳光下,熔金色的眼眸扫过白榆已经拆掉草绳、只留下一点淡淡伤痕的前爪。 “好了?” 烈风开口。 “好…好多了!谢谢族长关心!” 白榆赶紧站起来,下意识挺直腰板,虽然依旧比烈风矮一大截,但还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抖擞,随时能干活的样子。 他怕这位爷下一句就是好了就滚。 烈风没有任何动作。 他目光扫过草棚旁边那片空地,又看向白榆,说道:“跟我来。” 白榆心里打鼓,不知道这位爷又想干什么,但还是乖乖跟上。 这次烈风走得不快,白榆能轻松跟上。 两人穿过部落边缘,来到靠近岩壁西侧、地势较高的一片宽阔石台。 石台上,用粗大的木架支起了一张张巨大的、用细藤蔓编织成的网,网上铺满了切成条状、正在阳光下暴晒的肉干。 浓郁的、带着烟熏和阳光味道的肉香扑面而来。 白榆的肚子立刻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 这么多肉!晒得金黄流油! 简直是视觉和嗅觉的双重暴击! 几个负责看守和翻晒肉干的狮族战士看到族长来了,立刻恭敬地行礼。 烈风没理会他们,直接走到石台边缘一处相对独立、肉干数量较少的晒架前。 这里的肉干颜色更新鲜一些,似乎是刚挂上去不久的。 “现在给你一个任务,主要就是看着这些肉。” 烈风指了指这处晒架,又指了指天空,“别让鸟偷吃,别让风吹跑。”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下雨前收起来。” 白榆愣住了。 就这? 看守肉干?防止鸟和风?下雨收起来?听起来…好像很简单? 而且还能近距离闻着肉香。 “是!族长!保证完成任务!” 白榆立刻精神百倍地应道,蓝色虎眼里闪烁着终于有正经事干了的光芒。 这工作太适合他了!不需要武力值,只需要耐心和眼力! 而且守着肉干,万一有碎屑掉下来… 咳咳,他是说,可以顺便研究肉干的制作工艺。 烈风看着白榆突然迸发的热情,熔金色的眼眸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没再多说,转身对旁边一个看守的战士交代了几句,大概是说明白榆的任务范围,然后便离开了。 白榆立刻进入工作状态。 他像模像样地绕着属于自己的那片晒架走了两圈,熟悉一下地形。 然后找了个既能晒到太阳,又能看清整个晒架和天空动静的位置,蹲坐下来,背脊挺直,目光炯炯地开始巡视。 阳光暖洋洋的,肉香熏人欲醉。 一开始白榆还很警惕,竖着耳朵,眼睛瞪得像铜铃,生怕错过一只鸟的影子。 但时间一点点过去,除了偶尔有几只胆大的小鸟在远处晒架上空盘旋,被其他看守的战士吼几声赶跑之外,他这片区域风平浪静。 枯燥和暖意慢慢侵蚀了警惕。 白榆的眼皮开始打架,脑袋一点一点,强撑着的坐姿也慢慢垮塌下来,最后干脆趴在了地上,下巴枕着前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唔…就眯一小会儿…反正鸟来了我能听见…” 他迷迷糊糊地想,意识渐渐沉入肉香和阳光编织的温柔乡… “嘎——!” 一声尖锐刺耳的鸟叫,猛地将白榆从昏昏欲睡中惊醒。 他一个激灵抬起头,只见一只翼展不小的黑褐色猛禽,有点像秃鹫的近亲,正俯冲而下,目标赫然是他看守的晒架上一条挂得比较靠外的、肥美的肉干。 “靠!敢偷我的肉!” 白榆瞬间炸毛。 责任感?一点点?主要还是对食物的渴望,让他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他像一道白色闪电,猛地从地上弹起,朝着那只俯冲的贼鸟扑了过去,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咆哮。 “滚开!嗷呜——!” 那猛禽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懒洋洋的白毛守卫反应这么快,被那声带着虎啸威势的吼声吓了一跳。 俯冲的势头一滞,爪子擦着肉干边缘掠过,抓了个空。 它不甘心地盘旋了两圈,发出恼怒的鸣叫,但在白榆龇牙咧嘴的持续威胁下,最终还是悻悻地飞走了。 “呼…好险!” 白榆松了口气,赶紧检查了一下被爪子刮到的肉干,还好只是边缘蹭破点皮,问题不大。 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虎胸,彻底没了睡意。 第20章 暴雨来临 他重新打起精神,绕着晒架巡逻。 这次他学乖了,不再固定待在一个地方,而是来回走动,时不时还故意弄出点动静,驱赶那些在远处觊觎的大型鸟。 “嘿!那边那只灰毛的!看什么看!再看把你毛拔了做毽子!” “还有你!贼头贼脑的!滚远点!” “本看守在此,肉干与鸟不得靠近!” 白榆一边巡逻,一边对着天空指手画脚,嘴里还念念有词,仿佛在训斥一支看不见的大鸟大军。 这自娱自乐的方式倒是让他没那么无聊了。 看守另一片区域的狮族战士石爪,远远看着白榆对着空气发号施令的傻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嘟囔道。 “这白毛小子…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白榆才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尽职尽责,主要为了肉,一直守到日头偏西。 阳光不再那么炽烈,气温也凉爽了一些。 白榆伸了个懒腰,准备迎接胜利的下班。 然而,就在他抬头望向西边天际,想看看晚霞时,动作猛地僵住了。 只见遥远的天际线,一大片铅灰色的乌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滚着、堆积着,朝着部落的方向汹涌而来。 云层压得很低,边缘甚至透着一种不祥的墨色。 刚才还明媚的天空,瞬间被这片庞大的阴影吞噬了大半。 风,不知何时也变大了。 带着潮湿泥土气息的凉风卷过石台,吹得藤蔓晒架嘎吱作响,吹得白榆身上的毛发都向后倒伏。 要下雨了! 而且是暴雨! 烈风的话瞬间在白榆脑子里响起:“下雨前收起来!” “糟了!” 白榆脸色大变。 他猛地扭头看向自己看守的那片晒架,还有上面挂着的、数量不少的肉干。 又看看远处那片迅速逼近、气势汹汹的乌云。 时间紧迫。 “收肉干!快收肉干!” 白榆急得跳脚,朝着石台其他看守的战士大喊。 石爪和其他几个战士也发现了天气突变,脸色凝重起来。 他们立刻行动起来,冲向自己负责的区域,动作麻利地开始从藤蔓网上往下摘取肉干,往旁边几个用巨大兽皮盖着的箩筐里扔! 白榆也冲到自己的晒架前。 他学着其他战士的样子,伸出爪子去解那些绑在藤蔓上的、用来固定肉干的草绳结。 可这活儿看着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 那些草绳结为了牢固,打得又紧又复杂。 白榆的虎爪不像人手那么灵活,爪尖又容易勾住绳子。 他急得满头大汗,用爪子抠,用牙齿咬 ,差点啃到肉,动作笨拙又慌乱,半天才解开一个。 “快点啊白毛!” 石爪那边动作飞快,已经收了一小半,抽空瞥见白榆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吼道。 “用爪子钩住绳子头,用力扯!” 白榆赶紧照做,爪子钩住绳结的一个头,使出吃奶的力气猛地一拽。 嗤啦! 绳子是扯开了,但用力过猛,连带扯断了好几根细藤蔓,挂在上面的几条肉干哗啦一下全掉在了地上,沾满了尘土。 白榆:“……” 他欲哭无泪!越急越乱! 乌云已经吞噬了大半个天空。 狂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沙尘。豆大的雨点开始零星地砸落下来,打在石台上噼啪作响。 “来不及了!先抱到筐里!” 石爪那边也急了,不再慢慢解绳结,而是直接用爪子把连着绳子的肉干成把地往下薅,胡乱塞进筐里。 白榆一看,也顾不上解绳结了。 有样学样,伸出两只爪子,像抱柴火一样,把晒架上挂着的肉干连绳子带肉一股脑地往下扒拉。 扒拉下来一堆,就赶紧用爪子拢住,跌跌撞撞地往旁边那个属于他的、盖着兽皮的巨大箩筐跑。 雨点越来越密。 越来越急。砸在肉干上,砸在白榆头上、身上,冰冷刺骨。 “快!快啊!” 白榆心里疯狂呐喊,抱着满怀的肉干冲向箩筐。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脚下湿滑的石台让他差点摔倒。 石爪和其他战士也在拼命抢收。 整个石台上一片混乱,充斥着肉干碰撞声、战士们的吼叫声、呼啸的风声和越来越密集的雨点声。 白榆终于把怀里那一大捧肉干塞进了箩筐。 他顾不上喘气,立刻转身又扑向晒架。 架子上的肉干已经被他扒拉了大半,但还有不少。 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砸来。 晒架在风中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白榆浑身湿透,白色的皮毛紧紧贴在身上,又冷又狼狈。 他咬着牙,再次伸出爪子去扒拉剩下的肉干。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脆响。 白榆看守的那个晒架,因为本身挂的肉干相对少,所以分给他这个新手。 藤蔓网编织得可能也不如其他区域密集牢固,在狂风的持续撕扯和白榆粗暴的扒拉下,一根支撑的细木杆终于不堪重负,从根部断裂了。 整张藤蔓网带着上面剩余的肉干,朝着白榆的方向轰然倾倒下来。 “小心!” 石爪的惊呼声传来。 白榆只觉得头顶一暗。 他猛地抬头,只看到一片湿漉漉的藤蔓和纷乱落下的肉干阴影,朝着他当头罩下。 根本来不及躲闪。 完了!要被砸在下面了! 白榆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沉重撞击和疼痛并没有降临。 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侧面撞来。 白榆感觉自己像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上,整个虎不受控制地横飞出去,重重地摔在石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摔得七荤八素,浑身骨头都散架了。 他晕头转向地抬起头,抹开糊在脸上的雨水和湿毛。 只见他刚才站立的地方,那个倾倒的晒架和散落的肉干堆成了一团。 而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雨幕中,挡在他和那堆狼藉之间。 是烈风。 他显然也是刚赶到,金色的头发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强健的颈背上,水珠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滚落。 他的一只前臂微微抬起,上面似乎沾着一点藤蔓的碎屑,显然刚才正是他千钧一发之际将白榆撞飞出去,避免了被晒架砸个正着。 烈风熔金色的眼眸扫过一片狼藉的晒架和散落在地、被雨水迅速打湿的肉干。 第21章 谷口惊变 又扫过摔在泥水里、浑身湿透、狼狈得像只落汤鸡的白榆,眉头狠狠拧成了一个川字。 那眼神里,有对损失的肉干的心疼,但更多的是一种压抑着怒火的、看笨蛋的无奈和烦躁。 “废物!” 烈风那声压抑着怒火的低吼,像一盆冰水,混着冰冷的雨水,狠狠浇在白榆头上,浇灭了他劫后余生的庆幸,只剩下冰冷的难堪和一丝委屈。 他挣扎着想从湿滑的石台上爬起来,但摔得有点狠,后腿又磕了一下,一时竟没能成功,反而显得更加狼狈。 石爪和其他几个战士已经趁这功夫,顶着暴雨,以最快的速度将各自区域剩余的肉干一股脑地塞进了箩筐,盖上了厚重的兽皮盖子。 虽然肯定有损失,但大部分保住了。 他们看向白榆这边,看着倾覆的晒架、散落泥水中的肉干,还有摔在雨里爬不起来的白榆,眼神复杂。 有同情,但更多的是果然如此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族长怎么会让这么个笨手笨脚的外来者看守这么重要的食物? 烈风没再理会白榆。 他大步走向那堆倾覆的晒架残骸。 然后他几下就将断裂的木杆和纠缠的藤蔓扯开,露出下面被压住、泡在雨水和泥泞中的肉干。 他动作飞快地将那些尚未完全浸透的肉干捡起,甩掉泥水,看也不看就扔向石爪他们那边。 “装筐!” 烈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石爪等人赶紧跑过来,手忙脚乱地将族长抢救出来的肉干塞进还有空间的箩筐。 白榆看着烈风在暴雨中忙碌抢救的背影,看着他毫不费力地清理残骸、拾取肉干的利落动作。 再看看自己摔得浑身泥水、连爬都爬不起来的狼狈样,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和不甘涌了上来。 废物? 他才不是废物! 他只是…只是不熟练!只是运气不好! 看着那些被雨水迅速泡软、沾满泥污、显然已经无法食用的肉干,白榆心疼得直抽抽。 这都是食物! 是生存的保障! 他不能让损失再扩大了,他看守的区域,他自己负责。 一股狠劲冲上头顶。 白榆咬紧牙关,不顾身上的疼痛,猛地从泥水里爬了起来。 他踉跄着,冲到那堆被烈风清理出来的、湿漉漉散落在地上的肉干旁。 箩筐已经被石爪他们盖好盖子了,显然装不下更多。 怎么办? 就这样让这些肉干泡在雨里彻底废掉吗? 不! 白榆的目光飞快地扫视四周,他的大脑在危急时刻超负荷运转。 他的视线猛地定格在旁边那个巨大的、盖着厚实兽皮的箩筐上。 那兽皮,肯定是有多余的。 虽然边缘也被雨水打湿了,但中间部分因为盖得严实,还是干燥的。 而且面积很大。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脑海。 “兽皮!用兽皮盖住!” 白榆冲着石爪大喊,同时已经扑向那个箩筐。 石爪一愣:“什么?” 白榆没时间解释。 他伸出爪子,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掀开了箩筐上盖着的巨大兽皮。 干燥的肉干气息混合着兽皮的味道扑面而来。 “你干什么!” 石爪惊怒,以为白榆要抢肉干。 白榆根本不理会他。 他抓着沉重的兽皮一角,用尽吃奶的力气,将它从箩筐上拖拽下来。 湿透的兽皮沉重无比,拖在泥水里更是阻力巨大。 一个战士连忙拿出另一个兽皮盖上箩筐。 白榆咬着牙,前爪的旧伤隐隐作痛,但他不管不顾,跌跌撞撞地将巨大的兽皮拖向那堆散落在地的湿肉干。 “帮忙!把肉干堆起来!” 白榆一边奋力拖拽,一边对着还在发愣的石爪吼道。 “用这个盖住!能挡一点雨是一点!” 石爪这才反应过来白榆想干什么。 虽然觉得这方法有点异想天开,兽皮那么重,盖在湿肉干上能顶什么用? 但看着白榆在暴雨中奋力拖拽兽皮的狼狈却执拗的身影,再看看旁边族长沉默但并未阻止的态度。 他一咬牙,冲了过去。 “快!堆起来!” 石爪招呼另一个战士,两人飞快地将地上散落的、沾着泥水的肉干拢成一堆。 白榆终于将沉重的兽皮拖到了肉干堆旁。 他喘着粗气,和石爪他们一起,奋力将巨大的、湿漉漉的兽皮展开,覆盖在那堆湿肉干上。 兽皮边缘垂落,盖住了大部分肉干,形成了一个简陋的帐篷。 虽然雨水依旧会从边缘渗入,但至少隔绝了大部分从天而降的暴雨直击。 为抢救争取了一点时间。 做完这一切,白榆累得几乎虚脱,一屁股坐在泥水里,大口喘着粗气。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毛发往下淌,狼狈不堪,但那双蓝色的眼睛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那块盖在肉干上的兽皮,仿佛那是最后的希望。 烈风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动作。 他站在雨幕中,熔金色的眼眸穿透雨帘,落在那个瘫坐在泥水里、浑身湿透、却固执地用身体挡在兽皮边缘、试图减少雨水渗入的白色身影上。 刚才那声“废物”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但此刻,看着白榆在绝境中爆发的急智和那股近乎偏执的守护劲头。 虽然守护的只是些泡了水的肉干。 烈风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动了一丝。 那眼神中的怒火和烦躁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和评估。 雨还在下,哗哗作响。 石爪和其他战士看着白榆的杰作,再看看沉默的族长,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场面有些凝滞。 就在这时。 “轰隆隆——!!!” 一声巨响,从部落外围、靠近白榆草棚所在的西侧谷口方向远远传来。 紧接着,是几声短促而惊慌的兽吼。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这声音…不像雷声。 烈风猛地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熔金色的眼神瞬间变得沉重。 他转变成狮子,庞大的身躯爆发出强大的气势,低吼一声。 “石爪!守好这里!” 话音未落,他金色的身影已经如同离弦之箭,撕裂雨幕,朝着谷口方向疾冲而去。 白榆也被那声巨响惊得从泥水里跳了起来。 他望向谷口,心脏狂跳。 第22章 挖渠分流保窝棚 那声音…好像是山体滑坡?还是什么东西塌了? 他猛地想起,磐石巫医说过,他那个草棚靠近谷口,而谷口那边…好像有一处储存草料的窝棚? 他的草料! 啊呸,是部落的草料! “草料!” 石爪脸色剧变,失声喊道。 草料是部落牲畜在旱季迁徙前最重要的储备. 一旦被毁或被淹,后果不堪设想。 “快!去谷口!” 石爪立刻对身边两个战士吼道,自己也抓起靠在箩筐边的石斧,拔腿就要追着族长的方向冲去。 白榆脑子里一片混乱。 肉干这边刚勉强稳住,虽然损失惨重,谷口又出事了。 他看着石爪他们冲进雨幕,看着地上那堆被兽皮勉强盖住、还在被雨水渗透的湿肉干,再看看谷口方向传来的混乱声响…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了上来。 他不能留在这里,他得去看看。 他的草棚虽然破,好歹是个窝。 而且…那声巨响太吓人了! “等等我!” 白榆顾不上浑身湿透的狼狈和摔痛的筋骨,猛地从泥水里爬起来,也朝着谷口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而去。 冰冷的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脸上,模糊了视线。 通往谷口的小路在暴雨冲刷下变得泥泞不堪,白榆好几次差点滑倒,全靠意志力支撑着。 越靠近谷口,景象越触目惊心。 只见原本狭窄的谷口,此刻被大量从两侧陡峭山坡上冲刷下来的泥石流堵塞了小半。 浑浊的泥水裹挟着碎石、断木和大量被连根拔起的灌木,正从堵塞的豁口处汹涌地灌入谷内。 而谷内靠近岩壁的一侧,那个用粗木和厚实草顶搭建的、储存着大量干草的窝棚,此刻半边顶棚已经被冲垮。 汹涌的泥水正从豁口疯狂涌入,迅速吞噬着里面金黄色的干草堆。 几个强壮的狮族战士正冒着被泥流冲走的危险,拼命地用身体和简陋的工具,比如石斧、木棍,试图堵住涌入的泥水。 或用箩筐抢救尚未浸透的草料,但在狂暴的自然力量面前,显得杯水车薪。 “快!堵住那边!” “草!草被冲走了!” “小心头顶!还有石头在掉!” 场面混乱而危急。 烈风高大的身影如同定海神针般矗立在泥水最汹涌的豁口边缘。 他巨大的狮爪蕴含着恐怖的力量,每一次挥动,都将一块块冲下来的、磨盘大小的岩石狠狠推开或击碎。 为其他试图堵漏的战士争取空间。 “族长!这边顶不住了!” 一个战士半个身子陷在泥浆里,拼命扒着即将被冲垮的木桩,嘶声喊道。 泥水正从他身边疯狂涌入,冲垮了刚刚堆起的一点障碍。 烈风闻声,熔金色的眼眸扫过,正要强行冲过去救援。 “不能硬堵!” 一个带着急促喘息、却异常清晰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白榆! 他终于踉跄着冲到了现场,浑身泥水,狼狈不堪,但那双蓝色的眼睛在雨幕中却亮得惊人。 他指着那从豁口灌入、又因堵塞而四处漫溢的浑浊泥流,对着烈风大喊。 “水太大了!硬堵只会让压力更大!” “冲垮更多地方!得给它找条路出去!” 烈风动作猛地一顿。 熔金色的目光瞬间锁定在白榆身上。 那眼神带着审视、带着疑问,还有一丝被冒犯的锐利。 一个外来者,在这种危急时刻指手画脚? 白榆被那目光看得心脏狂跳,但他豁出去了。 他指着窝棚后方、靠近岩壁底部、地势更低洼但相对空旷的一片区域,语速飞快地吼道。 “挖渠!在那里挖一条引水渠!把水引开!” “分流!减轻主水道的压力!窝棚这边才能保住!” 分流?引水渠? 这个陌生的词汇让在场的狮族战士都愣了一下。 烈风的目光在白榆急切而笃定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扫向他所指的那片低洼地。 那片区域远离窝棚和岩壁主体,只有一些乱石和稀疏的灌木。 熔金色的眼眸中,锐利被一种快速的权衡所取代。 作为顶尖的猎手和部落领袖,他对地形和力量流向有着本能的直觉。 白榆提出的方案,瞬间在他脑海中勾勒出清晰的图景,堵不如疏。 “照他说的做!” 烈风当机立断,浑厚的声音响起,盖过了风雨声。 他巨大的狮爪猛地指向白榆所指的低洼区域。 “所有人!目标那边!挖渠!引水!快!” 族长的命令就是最高指令,原本有些茫然的战士们瞬间找到了方向。 “挖渠!引水!” “快!拿工具!” 石爪和几个战士立刻丢下堵漏的木桩,从窝棚旁边抓起备用的石镐和石铲,吼叫着冲向那片低洼地。 烈风也暂时放弃了击打岩石,巨大的狮爪直接插入泥泞的地面,如同最强大的挖掘机,每一次挥动都带起大片的泥土和碎石。 白榆看到自己的建议被采纳,精神大振。 他也顾不上许多,也加入了挖掘的队伍。 “斜着挖!往低处引!” 白榆一边费力地用爪子刨着泥泞的地面,一边大声指挥着方向。 “这边!坡度再大点!让水流自己冲下去! 暴雨如注,泥浆飞溅,所有人都成了泥猴。 但有了明确的目标和族长的身先士卒,效率瞬间提升。 一条简陋却方向明确的沟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泥泞中延伸。 石镐和石铲与泥土、碎石碰撞,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声响,混合着暴雨的哗啦声和战士们粗重的喘息。 白榆奋力挥动着爪子,能多弄一些就一些,泥水溅得他满头满脸。 但他咬着牙,蓝色的眼睛里燃烧着专注和一股不服输的狠劲。 “这边!再深一点!” 他抹了把脸上的泥水,对着旁边奋力挖掘的石爪喊道。 “水流冲下来会带走松软的泥土,把沟冲宽!” “我们只要保证方向和大致的深度就行!” 第23章 认可与道歉 石爪此刻也顾不上对这个外来者有什么看法了,闷头按照白榆指点的方向狠狠挥下石镐,挖开一大块湿重的泥土。 他看着眼前这条迅速成型的、斜向下延伸的沟渠,再看看豁口处依旧汹涌但似乎因为有了宣泄口而略显迟疑的泥流,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这白毛小子…好像真有两下子? 烈风是所有人中效率最高的。 他根本不需要工具。 那对巨大的、覆盖着厚实角质层的狮爪就是最强大的挖掘机。 每一次插入地面,就能轻松掀起大片的泥土和碎石。 他挖掘的轨迹精准地沿着白榆规划的路线,将沟渠的深度和宽度瞬间提升一个档次。 金色的身影在泥浆中不知疲倦地干。 “通了!” 一个战士惊喜地吼道。 只见在众人合力下,那条简陋的引水渠终于艰难地延伸到了低洼地的最低点。 并且成功避开了窝棚和岩壁主体,指向了谷外更广阔的荒地。 仿佛感受到了新的通道,原本在豁口处疯狂冲击窝棚、四处漫溢寻找出路的浑浊泥流,立刻分出了一股粗壮的支流,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困兽,带着沉闷的咆哮,猛地冲进了新挖的沟渠。 哗啦啦—— 浑浊的泥水顺着沟渠奔腾而下。 虽然依旧汹涌,但方向被牢牢控制住了。 它们不再狂暴地冲击窝棚残骸和堵塞的谷口,而是顺着人工开凿的路径,一路冲刷着沟渠边缘的泥土,将其迅速拓宽、加深,然后义无反顾地冲向了谷外那片可以容纳它的荒地。 窝棚这边的压力肉眼可见地减轻了。 涌入窝棚内部的泥水瞬间小了许多。 那几个原本在豁口处用身体和木桩死命抵挡的战士,只觉得身上的压力一松。 差点被冲垮的木桩也暂时稳住了。 “堵住!快堵住剩下的口子!” 烈风立刻抓住时机,咆哮着指挥。 压力大减的战士们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他们吼叫着,扛起备用的粗大原木,抱起沉重的石块,朝着豁口剩余未被分流的区域猛扑过去。 原木被深深钉入泥地,石块迅速堆砌。 在分流渠的强力“助攻”下,他们终于成功地将窝棚这边的豁口暂时封堵住了。 虽然泥水依旧在渗透,但汹涌的灌入被成功遏制。 “保住了!草料保住了大半!” 一个负责抢救草料的战士从窝棚里探出头,激动地大喊。 虽然靠外缘的草堆被泥水浸透了不少,但内侧和上层的大部分干草,在豁口被堵住后,得以保全。 “呼…” 白榆看到这一幕,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他累得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泥水里,手中的石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只剩下剧烈的喘息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身上的泥浆,他却感觉不到冷,只有一种巨大的、来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和…一点点成就感? 成功了! 他的办法真的有用! 他帮上忙了!不是添乱! 暴雨不知何时渐渐变小了。 肆虐的狂风也收敛了爪牙,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丝还在飘洒。 厚重的乌云边缘透出些许灰白的天光,预示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灾即将过去 谷口一片狼藉。 泥石流堵塞了部分通道,泥浆覆盖了地面,到处是断木碎石和被冲垮的灌木。 窝棚塌了半边,里面一片泥泞,幸存的草料也被抢救出来,堆在相对干燥的高处,由几个战士看守着。 但损失,已经被降到了最低。 烈风站在被成功封堵的豁口旁,熔金色的眼眸扫过一片狼藉却已基本稳定的现场,又看向那条奔涌着泥水、成功将洪流引向荒地的沟渠。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瘫坐在泥水里、浑身湿透、沾满泥浆、累得直喘气的白色身影上。 白榆正低着头,用没受伤的前爪抹着脸上的泥水,试图喘匀气息。 他没注意到烈风的目光。 烈风迈开步子,踩着泥泞,一步步走到白榆面前。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白榆感觉到光线变化,下意识地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烈风那同样沾满泥浆、却无损其威严的金色身躯,还有那双正俯视着他的、熔金色的眼眸。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审视、不耐,也没有了抢险时的锐利和怒火。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白榆从未见过的、清晰的…赞许? 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温和? 烈风看着眼前这只泥猴一样的小白虎。 他狼狈不堪,白色的皮毛几乎看不出本色,蓝色的眼睛因为疲惫而显得有些黯淡。 但就是这只看起来弱不禁风、还笨手笨脚的外来者,在刚才那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喊出了关键的建议,并用行动证明了他的价值。 那份在绝境中爆发的急智和此刻证明的、源于知识的智慧,让烈风对这个奇特的小白虎有了全新的认知。 他微微低下头,看着白榆的眼睛。 然后,在白榆错愕的目光中,烈风那线条刚毅、沾着泥点的嘴角,极其罕见地、缓慢地、向上勾起了一个清晰而明朗的弧度。 那是一个纯粹的笑容! 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认可,还有一丝发现珍宝般的愉悦。 “干得不错。” “不过,在抢救肉干时骂你废物的事情,我向你道歉,我知道你已经尽你最大的努力抢救了。” 烈风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清晰地传入白榆耳中。 轰—— 白榆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那道笑容和那干的不错的四个字狠狠砸中了。 瞬间一片空白。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然后又疯狂地擂动起来。 血液似乎都涌上了头顶,连冰冷的雨水都感觉不到了。 狮王…对他笑了? 还夸他…干得不错? 还给他.....道歉? 巨大的冲击让白榆完全懵了。 他张着嘴,呆呆地看着烈风脸上那个转瞬即逝的笑容,蓝色的虎眼瞪得溜圆,里面全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茫然。 连一句谢谢或者应该的和没关系都忘了说。 烈风似乎也没期待他回应。 他直起身,恢复了族长的威严,对着正在清理现场的战士们下令。 “清理通道,加固窝棚残骸,清点损失!” “石爪,带几个人,把引水渠再拓宽加固一下,防止雨水回流!” 第24章 跟着狮王去巡逻 “是!族长!” 战士们齐声应道,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振奋和对族长的信服。 看向白榆的眼神,也明显少了之前的轻视和排斥,多了几分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同。 烈风交代完,便转身去查看窝棚内部的情况了。 白榆依旧傻傻地坐在泥水里,直到冰凉的雨丝再次将他激得一个哆嗦,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他对我笑了?” 白榆抬起沾满泥浆的爪子,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脸。 “嘶…疼!不是做梦!”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激动、兴奋、难以置信和一丝丝诡异满足感,瞬间冲散了所有的疲惫和寒冷。 “嘿嘿…嘿嘿嘿…” 他忍不住咧开嘴,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在泥水里无声地乐开了花。 被狮王认可的感觉…真他喵的爽。 部落的战士们开始忙碌地清理现场。 白榆也缓过劲来,挣扎着从泥水里爬起来。 他觉得不能干坐着,也得帮点忙,至少把自己看守区域的后续处理好。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窝棚后方那片相对空旷、但同样被泥浆覆盖的低洼地。 这里靠近岩壁,是刚才引水渠的末端,泥浆淤积得不算太厚。 白榆想看看引水渠的情况,顺便看看能不能找点水清洗一下身上的泥浆。 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避开泥泞最深的地方,目光在湿滑的地面上扫视。 就在这时,他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嗯?” 白榆停下脚步,低头看去。 只见在他沾满泥浆的爪子旁边,一处被水流冲刷后裸露出来的湿泥里,半掩着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石头。 那石头本身灰扑扑的,毫不起眼,但就在他看过去的瞬间,石头的某个棱角,恰好反射了一道穿透云层的微弱天光。 一道银白色光芒,一闪而逝。 那光芒转瞬即逝,快得像是错觉。 但在白榆作为研究员敏锐的视觉捕捉下,却无比清晰。 那绝不是普通石头能反射出的光泽。 “什么东西?” 白榆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 他蹲下身,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拨开那块石头周围的湿泥,将它从泥泞中挖了出来。 入手冰凉,沉甸甸的。 表面的泥浆被雨水冲刷掉一部分,露出底下灰黑色的、带着金属质感的石质本体。 而在石头的一个断裂面上,清晰地镶嵌着几道极其细微的、闪烁着冰冷银白色光泽的…丝线?或者说是脉络? 刚才那道锐利的光芒,正是从这些银白色的脉络上反射出来的。 白榆将石头凑到眼前,借着昏暗的天光仔细端详。 那银白色的脉络极其细微,如同发丝,却异常坚韧,嵌在灰黑的石头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非自然的几何美感。 它们仿佛拥有生命般,在灰暗的石质基底上流淌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石头,更不是他认知中的任何一种矿物。 至少在前世的地球上没见过! “这是什么?” 白榆用爪子尖轻轻碰了碰那银白色的脉络,触感冰凉坚硬,带着金属的质感。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感,顺着爪尖传递过来,让他心头一跳。 就在这时—— “那个!白榆!发什么呆呢!” 石爪扛着一根粗大的加固木桩路过,看到白榆蹲在泥地里对着一块石头出神,忍不住喊了一嗓子。 “赶紧过来帮忙!清理完了还得去收拾你那堆湿肉干呢!” 白榆猛地回过神,赶紧将那块奇特的石头紧紧攥在爪心。 冰冷的触感和那奇异的光芒,让他隐隐觉得这东西不简单。 他抬头看了一眼还在忙碌的族人和烈风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爪心里这块在泥泞中闪烁着微光的怪石头,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预感。 这东西…恐怕不只是块亮晶晶的石头那么简单。 谷口抢险的泥泞和疲惫似乎还黏在身上,但部落的运转已经迅速恢复了秩序。 窝棚在加固,堵塞的通道被清理,幸存的草料重新归置。 白榆也终于把自己的草棚和那堆经历坎坷的湿肉干处理妥当。 吃是可以吃,但口感不行,大部分只能晒干做肉粉了。 这天清晨,阳光正好。 白榆蹲在自己草棚门口,正笨拙地用爪子梳理着好不容易晒干、恢复蓬松的白色皮毛,虽然还有些地方打着结。 他一边梳,一边琢磨着那块被他藏在草堆深处的、闪着银光的怪石头。 那冰冷的触感和锐利的光芒,总让他觉得不寻常。 脚步声传来,沉稳有力。 白榆抬起头,看到烈风正朝他走来。 “伤好了?” 烈风在几步外停下,熔金色的眼眸扫过白榆梳理皮毛的动作,落在他已经看不出伤痕的前爪上。 “好…好全了!谢谢族长关心!” 白榆赶紧站起来,努力让自己显得精神抖擞。 烈风点了点头,目光投向部落外围广袤的草原。 “跟我去巡逻。” 不是询问,是命令。 但白榆却像被巨大的馅饼砸中了脑袋,瞬间懵了。 巡逻? 跟狮王一起? 这…这是不是意味着…初步认可了?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被看守在边缘的、惹麻烦的外来者了? 巨大的惊喜和兴奋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 白榆感觉自己的尾巴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蓝色的虎眼瞬间亮得惊人。 “是!族长!”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和雀跃。 立刻屁颠屁颠地跟在了烈风身后,像只终于被主人允许出门遛弯的大虎。 烈风瞥了一眼身边突然变得异常亢奋的小白虎,熔金色的眼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不可察的笑意。 他没说什么,迈开步伐,朝着部落外围的草原走去。 白榆紧紧跟着,努力让自己的步伐显得沉稳可靠,但微微竖起的耳朵和轻快摆动的尾巴还是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第25章 知识,它有用! 阳光暖洋洋地洒在广袤的草原上,草叶挂着露珠,闪烁着微光。 烈风走得不快,似乎在迁就白榆的速度。 白榆走在他身边,心情既兴奋又紧张。 他忍不住偷偷瞄烈风。 那身肌肉随着步伐起伏,线条流畅得过分,金色的鬃毛在风里轻轻晃动…… 啧,这肩胛骨的活动角度…这步态…” 白榆脑子里又开始习惯性研究了。 作为前狮子研究员,白榆感觉自己的专业之魂和某种奇怪的粉丝心态同时在燃烧。 “咳咳…”,他赶紧甩甩脑袋。 “打住打住!巡逻呢!正经点!” 白榆把那些大不敬的观察念头压下去,再次提醒自己现在是正经巡逻任务。 巡逻路线沿着部落领地边缘延伸,时而穿过低矮的灌木丛,时而越过起伏的草坡。 烈风步伐沉稳,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观察着领地内外的风吹草动。 白榆也努力学着样子,竖起耳朵,瞪大眼睛,试图展现自己的价值。 但很快他就发现,比起烈风那种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本能直觉,他的观察显得有点…业余。 就在他们穿过一片长着茂密、叶片肥厚植物的低洼地时,烈风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 庞大的身躯瞬间绷紧,熔金色的眼眸看向前方一片被巨大叶片阴影笼罩的、略显潮湿的地面。 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白榆被烈风突然的警惕吓了一跳,立刻也绷紧神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片地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只有几片枯叶和湿润的泥土。 “怎么了族长?” 白榆紧张地问,爪子下意识地扣紧了地面 烈风没有立刻回答,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沉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咕噜声。 他微微俯低身体,金色的鬃毛微微炸起,强大的气势锁定了那片阴影区域。 仿佛那里潜藏着致命的威胁。 白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是什么?潜伏的猛兽?流浪兽人? 就在烈风似乎要有所动作的瞬间,白榆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那片阴影区域边缘的几株植物。 那植物叶片宽大,边缘带着不规则的波浪,叶脉清晰… 等等!这叶子! 白榆脑子里灵光一闪,前世野外生存知识瞬间蹦了出来。 “等等!族长!别过去!” 白榆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 烈风动作猛地一顿,熔金色的眼眸带着一丝疑惑,瞬间转向白榆。 白榆顾不上解释,他猛地往前一步,没敢太靠近危险区域。 指着那片阴影区域边缘的几株植物,语速飞快。 “看那些叶子,是宽叶蛇藤。” “它们通常和一种剧毒的黑环蛇共生,蛇喜欢躲在它们茂密的叶子下面或者潮湿的泥土里。” “那里很可能是个蛇窝!” “蛇窝?” 烈风眉头微蹙,目光再次投向那片阴影。 作为顶级猎手,他对危险的直觉极其敏锐,能感觉到那片区域有东西,但具体是什么,确实不如白榆这般笃定。 “对!黑环蛇!毒性很强!被咬一口很麻烦!” 白榆用力点头,为了增加可信度,他捡起脚边一块小石头,朝着那片阴影区域的边缘用力扔了过去。 啪嗒! 石头落在湿润的泥土上,砸在一株宽叶蛇藤的叶片上。 嘶嘶——! 几乎是同时。 一道细长的、带着醒目黑黄相间环状花纹的影子,猛地从叶片下的阴影中弹射而出。 它显然被石头惊动,三角形的蛇头高高昂起,猩红的信子快速吞吐,发出威胁的嘶鸣。 冰冷的竖瞳死死盯着打扰它的入侵者。 正是剧毒的黑环蛇。 烈风往后退了一步。 刚才如果他贸然踏入那片区域,或者靠近查看,以这条蛇被惊动后的攻击性,极有可能被偷袭咬中。 虽然以他的体魄未必致命,但绝对会是个大麻烦。 他看向白榆的眼神瞬间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欣赏,而是带上了一丝清晰的惊异和…刮目相看。 这只小白虎…竟然能凭借几片叶子就准确判断出潜藏的危险? “绕过去。” 烈风当机立断,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他不再看那条嘶嘶作响的毒蛇,带着白榆从更远、更干燥的地方绕开了那片危险区域。 白榆悄悄松了口气,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 刚才真是过于心急了,幸好知识储备够硬。 他偷偷瞥了一眼烈风,发现对方正用一种全新的、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看着自己。 心里那点小得意立刻冒了出来,尾巴尖都忍不住轻轻晃了晃。 继续前行。 日头升高,气温也热了起来。 烈风似乎有固定的巡逻路线,其中一段需要穿过一片相对干燥、植被稀疏的砾石坡地。 白榆跟在后面,感觉喉咙有些发干。 他舔了舔嘴唇,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干燥的砾石,稀疏的耐旱灌木… 他的目光突然被坡地底部、几块巨大岩石的背阴处吸引住了。 那里生长着一小片异常茂盛、颜色深绿的苔藓。 在周围干燥灰黄的色调中,那片湿润的深绿显得格外醒目。 水! 白榆的动物本能和前世经验同时告诉他,这种喜湿的苔藓下方,很可能有水源渗出。 “族长!” 白榆这次声音里带着点兴奋的把握。 “那边!岩石下面!可能有水!” 烈风再次停下脚步,顺着白榆指的方向看去。 那片苔藓他也看到了,但以往巡逻路过,只当是普通植物,从未多想。 水? 在这么干燥的地方? 他带着一丝疑惑,但还是跟着白榆走了过去。 靠近岩石,一股潮湿的凉意扑面而来。 白榆蹲下身,用爪子小心地拨开那片厚厚的苔藓。 果然! 苔藓下方,湿润的泥土中,正有极其细微的水珠,正从岩石的缝隙中缓缓渗出。 汇聚成一个小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水洼。 水质清澈,带着岩石的清冽气息。 虽然水量很小,只是渗水,但在这片干燥的坡地,绝对是意外之喜。 至少可以解燃眉之急。 烈风看着那微小的水洼,再看看身边正用爪子小心地捧起一点水尝了尝的白榆。 熔金色的眼眸中,那份惊讶和刮目相看已经化为了清晰的赞赏和…浓厚的兴趣。 这只小白虎…总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你怎么知道?” 烈风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真正好奇的询问。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询问白榆。 第26章 水源地的危机 白榆正舔着爪子上的水珠,闻言抬起头,蓝色的虎眼因为被认可而亮晶晶的。 “苔藓!” “这种深绿色的、厚实的苔藓,最喜欢长在背阴、潮湿的地方。” “岩石缝隙渗水,正好提供它需要的水分。看见它,基本就等于找到了小水源!” 他解释得有点兴奋,尾巴又不自觉地轻轻摆动起来。 烈风看着白榆那双闪着光的蓝眼睛和微微摇晃的尾巴尖,听着他带着点小得意的专业解释,熔金色的眸子里那丝兴趣更浓了。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但气氛明显比之前巡逻时轻松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融洽? 两人在岩石边稍作休整,补充了点水分。 烈风没再沉默,开始简单地给白榆介绍起巡逻路线、领地边界和一些需要注意的危险区域。 白榆听得非常认真,不时提出一两个问题。 简单的交流,在阳光和微风中进行。 休整过后,巡逻继续。 按照烈风的路线,下一站是部落最重要的水源地。 位于领地深处的一片由岩缝泉汇聚而成的小湖泊。 那里水质清澈甘甜,是部落赖以生存的命脉。 随着靠近水源地,空气明显变得湿润清凉起来。 隐约能听到潺潺的水流声。 白榆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能和烈风这样并肩巡逻,简单交流,甚至得到对方的认可和询问,这感觉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他正琢磨着待会儿到了湖边,能不能找个机会洗洗爪子。 然而,走在前面的烈风,脚步却毫无征兆地再次停了下来。 而且这一次,他停得更突然,身体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 熔金色的眼眸死死盯向前方通往水源地必经的一片湿润泥地。 一股冰冷而凌厉的威压瞬间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白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立刻进入警戒状态。 他顺着烈风的目光看去。 只见那片湿润的泥地上,清晰地印着一串巨大的脚印。 那脚印的形状极其怪异。 不是狮族熟悉的圆形肉垫印,也不是鬣狗或野狼的爪印。 它更像是…某种巨大、沉重的偶蹄类动物留下的? 但比白榆见过的任何羚羊或野牛的蹄印都要大得多。 而且边缘带着一种粗糙、仿佛被刻意磨损过的痕迹,深深陷入泥地中,显示出主人惊人的体重。 这串巨大的、陌生的蹄印,一路延伸,方向正是指向他们部落的水源地。 那片宁静的小湖泊。 烈风蹲下身,巨大的狮爪小心翼翼地悬在其中一个蹄印上方丈量着尺寸。 他的脸色凝重,熔金色的眼眸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和强烈的警惕。 这不是部落里任何兽人的足迹。 这体型…这蹄印的形状… 是外来者!强大的外来者! 而且已经侵入了他们部落最核心、最致命的水源地。 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重压力,瞬间笼罩了两人。 刚才巡逻途中那点轻松融洽的气氛荡然无存。 白榆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水源地被不明身份的庞然大物闯入? 这威胁性比毒蛇窝和干旱坡地大太多了。 他紧张地看着烈风:“族长,这是…” 烈风缓缓站起身,目光冰冷,沿着那串触目惊心的蹄印,望向水源地的方向。 他浑身的肌肉绷紧,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着滔天怒火的低沉咆哮. “走!” 他不再多说一个字,带着凛冽的杀意和急迫,朝着水源地的方向疾冲而去。 白榆心想,他知道,出大事了! 他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爆发出最快的速度,紧紧追着烈风的身影。 烈风的速度非常快,白榆拼尽全力才勉强跟上。 穿过最后一片茂密的芦苇丛,眼前豁然开朗。 部落赖以生存的水源地。 那片宁静清澈、如同蓝宝石般镶嵌在岩壁怀抱中的小湖泊,此刻却是一片狼藉。 湖水不再清澈见底,岸边被踩踏得一片泥泞,浑浊的泥水倒灌入湖中,污染了大片区域。 湖边的草地上,散落着被啃食践踏的痕迹,新鲜的和被污染的粪便随处可见,散发着刺鼻的腥臊气。 而占据这片圣地的,是一群散发着狂暴气息的庞然大物。 野牛兽人。 数量足有十几头。 他们个个身材魁梧雄壮,肌肉虬结,覆盖着粗糙厚实的黑褐色毛发。 巨大的牛头上,弯曲锋利的犄角闪烁着寒光,粗大的鼻孔喷着灼热的白气。 他们有的在湖边烦躁地踱步,将泥浆踩得更深; 有的直接将硕大的头颅探入湖中,大口牛饮,搅动起更多浑浊。 有的则干脆站在浅水区,排泄物直接排入湖中。 这幅景象,如同最恶意的亵渎,狠狠践踏着狮族部落的命脉和尊严。 一股狂暴的怒火从烈风身上升腾而起。 金色的鬃毛瞬间怒张,熔金色的眼眸中燃起冰冷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 恐怖的顶级掠食者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席卷向整个湖泊区域。 “吼——!!!” 一声震耳欲聋、饱含着滔天愤怒与威严的恐怖狮吼,在湖泊上空响起。 这声宣告领土主权、饱含杀意的狮王咆哮,瞬间打破了野牛群的嘈杂。 所有的野牛兽人猛地停止了动作。 它们巨大的牛头齐刷刷地转向声音来源,也就是那片被烈风强大气势笼罩的芦苇丛。 浑浊的牛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愕,随即被狂暴的敌意和挑衅取代。 “哞——!!!” 为首的那头体型最为庞大、犄角如同两柄巨大弯刀的野牛首领,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作为回应。 它猛地人立而起,巨大的前蹄狠狠踏在泥泞的岸边,溅起大片泥浆。 粗壮的后腿肌肉绷紧,巨大的鼻孔喷出愤怒的白烟,猩红的牛眼死死锁定在烈风身上。 强烈的敌意和此地归我的蛮横毫不掩饰。 其他的野牛兽人也纷纷躁动起来,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哞哞声。 巨大的身躯转向烈风和白榆的方向,锋利的犄角放低,蹄子不安地刨着地面,摆出了冲锋的姿态。 整个湖边瞬间充满了浓郁到极点的火药味。 白榆被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恐怖对峙惊得心脏狂跳。 他站在烈风身后,心想着。 完了!要打起来了! 狮王对野牛群,这绝对是灾难性的碰撞。 第27章 智退野牛抢水源 “吼!” 烈风喉咙里再次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杀意的咆哮。 他强健的前肢微微伏低,金色的鬃毛无风自动,肌肉线条在皮毛下绷紧。 那姿态,是即将发起致命扑杀的顶级猎手。 狮王的威严不容挑衅。 水源的污染不可容忍。 驱逐! 用最狂暴的力量驱逐这些入侵者! 白榆的心开始沉重。 他能想象接下来将是何等惨烈的战斗。 烈风固然强大,但面对十几头被激怒的、皮糙肉厚、力大无穷的成年野牛兽人,就算是狮王,也绝对讨不了好。 更可怕的是,战斗一旦爆发,这片宝贵的水源地将彻底沦为血腥的战场,污染将更加严重。 怎么办? 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冲突升级? 他拼命在混乱的野牛群中搜寻,研究员的本能让他强迫自己忽略那迫在眉睫的冲突,目光扫过每一个躁动的身影,寻找任何可能的突破口。 体型、力量、数量…对方都占据绝对优势。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野牛群虽然暴躁,但并非完全失去理智的疯狂。 他们的首领……白榆的视线锁定了那个最雄壮的家伙。 那首领左后腿靠近臀部的肌肉在不易察觉地抽搐,每一次踏地时,那条腿落下的力道似乎都比右腿轻一些,动作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僵硬。 而且,他的尾巴甩动得异常频繁,不是在驱赶蚊虫,更像是一种极度不安和疼痛的表现。 他庞大的身躯微微侧着,似乎下意识地在保护左后方的某个部位。 受伤了。 而且很可能是新伤。 位置在脆弱的后腿内侧,这直接影响了它的行动力和…统治力? 一个大胆的念头划过白榆的脑海。 “烈风!等等!” 白榆猛地扯住烈风粗壮的前腿。 “别硬冲,那领头的野牛,他受伤了。” “伤在左后腿靠近屁股那块儿,你看他的动作!” 烈风蓄势待发的动作猛地一顿,金眸锐利地扫向野牛首领。 那首领似乎察觉到了更集中的目光,更加焦躁地刨着地面。 巨大的头颅威胁性地左右晃动,但那条左后腿的肌肉绷得更紧,甚至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白榆的观察是对的。 “受伤?” 烈风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怀疑和审视,但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零点几秒。 这给了白榆喘息和解释的机会。 “对!而且伤得不轻!” 白榆语速飞快,眼睛盯着野牛首领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把动物行为学的知识碎片和眼前的情景疯狂拼凑。 “他们不是故意来霸占水源挑衅的,很可能是被其他掠食者追赶。” “或者族群内部争斗,首领受了伤,逃到这里。” “这地方视野开阔,有水,他们本能地觉得安全,所以死守。” “你闻闻空气,除了泥巴臭,是不是还有一点点血腥味混在风里?” 烈风鼻翼微微翕动,眉毛蹙起。 空气中弥漫着水汽、泥土、野牛体味和浑浊水体的腥气。 但……在野牛首领站立位置的下风向,确实隐约飘来一丝极其淡薄、被其他气味掩盖的血腥气。 若非白榆点破,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下,他很难注意到。 “所以?” 烈风的目光依旧锁定着野牛首领,但微微侧过头,金眸落在了白榆脸上。 那眼神带着一丝征询和考量。 白榆被他看得心头一跳,但此刻肾上腺素飙升,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硬冲我们肯定有损失,他们现在就是一群受惊的炮仗,一点就炸。” “首领受伤,整个牛群都处在高度紧张和防御状态。我们得让他们自己乱起来,自己跑!” “怎么乱?” 烈风的语气简洁有力,带着战场上指挥官的决断。 他没有质疑白榆的判断,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信任。 白榆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一直蹦蹦跳动。 “制造混乱,模拟它们最害怕的东西。” “第一,巨大的、突如其来的噪音,能吓破胆的那种。” “比如…您的狮吼,加上我用石头猛砸旁边那块巨大的空心响石。声音要重叠,要感觉天崩地裂那种。” “第二,浓烟!大量的浓烟,但不是火。” “它们怕火,但更怕看不见的烟,会以为有燎原大火。用湿草,我知道那边有。” “点燃湿草堆,制造浓烟。没有明火,烧不起来,但烟够大够呛。” “还有它们现在被您的气势压着,本来就紧张。” “首领又受伤心虚,压不住阵脚。只要噪音和浓烟同时爆发,营造出天敌突袭加森林大火的假象,它们绝对会乱。” “尤其是那头受伤的首领,它第一个跑!只要它一跑,整个牛群就瞬间崩溃。” 白榆语速极快。 他一边说,一边用爪子飞快地指向湖边不远处一块巨大的、带有天然孔洞、看起来像是能发出巨大声响的灰白色岩石。 又指向湖泊另一侧一片长着茂密、此时还算湿润的长草区域。 他的计划清晰、直接、充分利用了野牛的恐惧本能、首领的虚弱现状和现场可利用的资源。 简单,但绝对有效。 烈风熔金色的眼眸随着白榆的讲述,光芒急剧闪动。 从最初的惊愕,到快速的权衡,再到一丝难以置信的亮光。 作为顶尖的猎手和部落领袖,他瞬间就明白了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和精妙之处。 这比硬碰硬、付出惨重代价夺回水源要高明得多。 用最小的代价,制造最大的恐慌,驱散强敌。 这份急智…这份对敌人弱点的精准把握…这只小白虎… 烈风熔金色的眼眸深深看了白榆一眼, 那眼神复杂无比,有震惊,有赞赏,有探究,还有一种…发现真正瑰宝的灼热。 “吼——!!!” 没有任何犹豫,烈风猛地吸足一口气。 下一秒,一声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恐怖、的终极狮王咆哮,轰然爆发。 烈风的咆哮,真不是盖的。 白榆只觉得耳朵嗡的一声,鼓膜差点被这近距离的音波炮给震穿了。 空气都在肉眼可见地扭曲,湖面更是被震得哗啦一声,水花猛地溅起老高。 对面的野牛群,那反应更绝。 十几头刚才还摆着冲锋架势、鼻孔喷烟的庞然大物,被这突如其来的超级加量版狮吼功轰了个正着。 第28章 野牛群的溃败 就现在。 白榆感觉自己的虎爪子都在抖,肾上腺素飙得比坐过山车还快。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旁边那块巨大的灰白色响石。 “烈风!掩护我!别停!” 他扯着嗓子喊到,生怕自己的声音被烈风的余威盖住。 烈风几乎是在白榆喊出声的同时,第二声更加狂暴、更加密集的咆哮已经从嘴里发出。 “吼吼吼——!!!” 这回不是单发,是连续性的。 音浪一层叠一层,持续不断地轰向对面。 效果拔群。 野牛群彻底乱了套。 前排的牛被震得晕头转向,烦躁地用蹄子疯狂刨地,泥点子甩得满天飞。 后面一些的则焦躁地原地转圈,巨大的牛头不安地左右甩动,低沉的哞哞声里充满了被搅扰的不安和越来越浓的惊疑。 那感觉,就像一群暴躁老哥突然被丢进了3D环绕立体声的鬼屋。 就是现在! 白榆使出吃奶的劲儿,两只前爪抱起一块棱角尖锐、脑袋大的石头。 他深吸一口气,闭着眼,抡圆了胳膊,朝着响石上最大的一个孔洞狠狠砸了过去。 咚!!! 一声巨响,猛地从响石内部爆发出来。 这还没完。 白榆被那反震力震得虎口发麻,差点把石头脱手。 但他咬紧牙关,肾上腺素再次飙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搞大点!再搞大点! “啊啊啊——!” 他给自己打着气,化身无情的砸石头机器,抡起石头对着响石就是一顿疯狂输出。 咚!咚!咚!咚! 沉闷如雷的巨响,一下接一下,毫无节奏地炸开。 这声音太怪了,它不像任何已知的兽吼,带着一种原始、蛮横、仿佛大地本身在愤怒咆哮的压迫感。 两者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其恐怖的立体声环绕攻击。 效果简直是灾难片现场。 野牛群彻底炸了锅。 “哞——!!!” 惊恐的牛叫声此起彼伏。 它们再也顾不上什么冲锋姿态了。 前排的牛被这来自四面八方的恐怖声响吓得猛地掉头,巨大的身体撞翻了旁边的同伴。 中间的牛焦躁地原地打转,巨大的犄角互相碰撞。 后排的牛更是直接开始乱窜,只想逃离这个声音的炼狱。 那头体型最大、犄角如弯刀的野牛首领,原本猩红的牛眼里此刻充满了惊疑和一种……难以掩饰的恐慌。 它巨大的头颅不安地甩动着,尤其当那沉闷的大地之吼响起时,它受伤的左后腿明显抖得更厉害了。 它试图发出威严的吼叫来稳住局面。 “哞——!” “都给我站……” 咚!!! 又一声沉闷的巨响,配合着烈风一声极具穿透力的狮吼。 “哞?” 野牛首领的吼声直接拐了个弯,变成了惊恐的疑问句。 它巨大的身体猛地一颤,那条伤腿似乎承受不住这惊吓和身体的重量,明显趔趄了一下。 白榆一边疯狂砸石头,一边抽空瞥了一眼。 “成了!再加把火!烈风!烟!快!” 烈风瞬间明白了白榆的计划。 他熔金色的眼眸扫过那片湿润的长草地,没有丝毫犹豫。 他一边维持着震慑性的咆哮,一边猛地转身,强壮的后肢爆发出恐怖的力量,朝着那片草地冲了过去。 “掩护好!” 他吼了一声,声音在咆哮的间隙传来。 白榆立刻明白了,这是让自己继续制造噪音,吸引牛群的“火力”。 他砸得更卖力了,咚咚咚的声音密集得像擂鼓,嘴里还发出各种意义不明的、模仿大型猛兽的吼叫。 虽然听着有点滑稽,但在这种混乱的环境下,反而更添诡异。 “嗷呜!” “吼!” “嘎——!” 野牛群被他这鬼哭狼嚎外加地动山摇的噪音搞得快精神分裂了,踩踏、碰撞更加混乱。 另一边,烈风已经冲到了湿润的草甸边。 他锋利的爪子弹出,刷刷几下就割倒了一大片带着水汽的长草。 为了方便,烈风化身人形。他动作快得惊人,几下就堆起了一个半人高的草堆。 他迅速从腰间摸出两块燧石——兽人部落引火的必备工具。 火星在干燥的火绒上迸溅。 烈风伏低身体,小心地吹着气。 很快,一小簇火苗在湿草堆的边缘蹿了起来。 火苗接触到带着水分的湿草,没有立刻熊熊燃烧,一股股浓密的灰白色的烟雾,瞬间升腾而起。 烈风立刻用手扒拉着旁边的湿泥和更多带着露水的草叶盖上去,精准地压住了火苗,只留下闷烧的草堆。 浓烟!滚滚的浓烟! 带着刺鼻的草木燃烧气味,被湖边的风一吹,迅速朝着混乱的野牛群弥漫过去。 “哞——?” “哞哞哞——!!!” 混乱的牛群中,最先闻到浓烟气味的几头牛猛地抬起了头,浑浊的牛眼里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填满。 烟!好大的烟! 味道这么冲!哪里来的? 在它们的认知里,浓烟只意味着一件事——燎原大火。 森林里最恐怖、最无法抗拒的天灾。 能烧毁一切,吞噬一切! “哞!!!” 一头离烟雾最近的野牛彻底崩溃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巨大的身体猛地一个掉头,不管不顾地朝着远离浓烟的方向、也就是远离湖泊的方向,撒开四蹄就狂奔起来。 它跑得太急,差点撞翻另一头同伴。 这一跑,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哞!火!是火!” 离得近的几头,巨大的牛头齐刷刷往后猛地一仰,蹄子不受控制地在泥地里刺溜滑出去一小段,眼神里的狂暴瞬间被震懵取代。 “快跑啊!大火来了!” “哞——!!!” 恐慌在牛群中疯狂蔓延。 什么狮吼,什么怪响,在森林大火的致命威胁面前,统统都不重要了。 逃命!立刻!马上! 十几头巨大的野牛兽人,彻底失去了理智和阵型,在湖边狭窄的空间里互相推挤、践踏,只想逃离那越来越近的、象征死亡的浓烟。 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而这一切混乱的中心,或者说导火索,正是那头受伤的野牛首领。 它离烈风点燃湿草的位置不算太远,浓烟几乎是第一个扑向它的。 刺鼻的烟味钻进它巨大的鼻孔,灰白的烟雾模糊了它的视线。 第29章 干的漂亮!我的智者 它惊恐地甩着头,发出焦躁不安的吼叫。 更让它崩溃的是,在浓烟和恐怖噪音的双重刺激下。 它那条本就受伤的左后腿,因为过度紧张和刚才那一下趔趄,猛地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哞——!” 它痛得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身体不由自主地歪了一下。 这一歪,在混乱的牛群中,简直就是灾难性的信号。 旁边两头体型稍小、但同样强壮的公牛,原本就因为首领的受伤和刚才的混乱而有些蠢蠢欲动。 此刻,看到首领在浓烟中痛苦踉跄,它们浑浊的牛眼里闪过一丝野性的光芒。 机会。 “哞!” 其中一头公牛猛地低下头,锋利的犄角带着挑衅和试探,朝着首领受伤的左后腿方向就顶了过去。 虽然只是擦碰,但那力量绝对不小。 “哞?” 野牛首领又惊又怒,猛地转头瞪向那头挑衅者。 但剧痛和恐慌让它根本无法像平时那样发出威严的震慑。 它的虚弱,暴露无遗。 另一头公牛也趁机挤了过来,巨大的身体带着明显的压迫感。 内讧! 牛群内部争夺首领地位的野性本能,在外部高压和首领虚弱的双重刺激下,瞬间爆发了。 恐惧来自大火和疼痛腿伤以及来自内部的威胁。 三重打击,彻底击垮了野牛首领最后一丝抵抗意志和首领的尊严。 “哞——!!!” 它发出一声充满了绝望、恐惧和屈辱的吼叫,再也顾不上什么水源、什么领地、什么首领的颜面了。 巨大的牛头猛地一甩,用尽全身力气撞开挡在身前的、还在懵圈的同类,那条伤腿拖在地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本能驱动的速度。 然后一瘸一拐地、狼狈不堪地朝着远离湖泊、远离浓烟、远离狮吼、也远离了那两头虎视眈眈挑战者的方向,亡命奔逃。 它这一跑,带着一种彻底崩溃的狼狈,瞬间点燃了整个牛群最后的逃生引线。 首领都跑了!还跑得那么难看! 火肯定烧过来了!快跑啊! “哞哞哞——!!!” 剩下的野牛彻底失去了主心骨,再也没有任何迟疑,轰隆隆地追随着它们那带头跑路的首领,朝着远方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沉重的蹄声,迅速远去。 湖边的喧嚣、混乱、狂暴的低吼、刺鼻的腥臊气……渐渐退去。 只剩下…… 咚咚咚…… 白榆还在机械地砸石头。 “吼……” 烈风象征性地又吼了半声,停了下来。旁边的湿草堆还在闷烧冒烟。 白榆保持着抡石头的姿势,僵在原地,蓝色的虎眼睁得溜圆,看着那群庞然大物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旁边还在冒烟的草堆,最后目光落在烈风上。 “跑……跑了?” 他喃喃道,声音带着点砸石头砸狠了的嘶哑,还有点不敢置信的飘忽。 “真…真吓跑了?” 烈风缓缓转过身。 他熔金色的眼眸扫过一片狼藉的湖岸,最终定格在白榆那张还带着泥点、写满呆滞和一点小得意的虎脸上。 他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一个弧度,那笑容,带着劫后余生的畅快,更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灼热的赞赏。 “嗯,”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笑意和劫后余生的沙哑。 “跑了。被你吓跑的,小白虎。” 他迈开步子,走到白榆面前。 白榆下意识地想后退,但腿有点软。 烈风没给他后退的机会。 一只宽厚、带着薄茧、指节分明的大手,带着灼人的温度,稳稳地落在了白榆毛茸茸的头顶。 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带着一种奇异的分量,揉了揉。 那动作,像是在确认什么宝贝的存在,又像是在给予无声的最高褒奖。 “干得漂亮,我的……” 烈风顿了顿,熔金色的眼眸深深看进白榆湛蓝的眼底,那里面仿佛有金色的岩浆在流动。 “……智者。” “智……智者?” 白榆被头顶那只大手揉得有点懵,感觉一股热气从头顶直窜到尾巴尖,心脏又不争气地咚咚咚擂起了鼓。 烈风那眼神太烫了,还有这称呼……比叫他小白虎还让人头皮发麻。 他下意识地想炸毛反驳两句:“谁、谁是你的……” 可话还没说完,一股强烈的虚脱感猛地席卷上来。 刚才精神高度紧绷,肾上腺素狂飙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危险解除,心神一松…… 完了! 砸石头时透支的体力,精神高度集中带来的巨大消耗,还有之前脚踝伤处的隐隐作痛,此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四肢百骸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软绵绵的。 眼前猛地一阵发黑,无数金色的小星星在视野里疯狂旋转跳跃。 “唔……” 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爪子一软,那块用来敲石头的凶器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白榆?”烈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立刻察觉到掌下小老虎身体的虚软和僵硬。 刚才还神采奕奕的蓝色眼眸,此刻瞳孔都有些涣散。 “喂!你怎么了?” 烈风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急促和紧张。 他立刻蹲下身,双手扶住白榆的虎身。 “是不是刚才砸石头伤到了?还是野牛……” “没……没事……” 白榆使劲晃了晃脑袋,想把那些碍眼的金星甩出去,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哼哼. “就是……有点脱力……累的……脚……脚踝好像也有点……” 他低头想去看看自己之前被荆棘划伤的脚踝。 “别动!” 烈风低喝一声,他顺着白榆的目光,视线立刻锁定了白榆那只微微抬起、不敢完全落地的后爪。 原本雪白的皮毛上,靠近脚踝的地方,一道不算深但明显有些红肿的划痕清晰可见,周围还沾着泥污。 “受伤了?” 烈风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熔金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懊恼和自责。 自己竟然一直没发现,刚才还让他跑去砸石头。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处,一只手臂直接穿过白榆的腋下,另一只手托住他的后腿弯,像抱一个超大号的毛绒玩偶,轻松地就把整个虎捞了起来。 “啊!” 身体骤然腾空,白榆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出前爪勾住了烈风结实的手臂。 鼻尖瞬间被一股强烈、温暖、混合着阳光、青草的味道包围,让他本就晕乎乎的脑袋更懵了。 第30章 太累?失去意识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白榆挣扎了一下,觉得这姿势太丢人了。 他一个虎,其实本质上还是个小伙子,被公主抱? 虽然烈风的怀抱……咳,挺稳当挺暖和的…… “闭嘴。” 烈风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强硬。 他抱着白榆,大步流星地走向湖边稍微干净点的一块大石头,动作却放得极轻,小心地把怀里的小老虎放了上去,让他靠着石头坐稳。 “老实待着!” 命令下达完,烈风立刻转身,几步走到湖边。 他找到一个比较干净的地方,蹲下身,仔细地清洗掉手上沾着的泥污和草屑。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撕下自己兽皮裙边缘最干净、最柔软的一小块鞣制好的皮料,浸入水中,仔细搓洗干净。 白榆靠在石头上,看着烈风的背影蹲在水边,动作利落又干脆。 他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嘴唇,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干得冒烟。 “水……” 他弱弱地哼唧了一声。 烈风耳朵动了动,立刻起身。 他拿着那湿润的皮子快步走回来,却没有直接递给白榆,而是先抓住了白榆那只受伤的后爪脚踝。 “嘶!” 冰凉的湿皮子碰到红肿的伤口,刺激得白榆倒抽一口冷气,想缩腿。 “忍着点,脏东西不弄掉,会烂!” 烈风语气严肃,手上动作却放得更轻。 他用湿润的皮子一点点擦拭掉伤口周围的泥污和干涸的血迹。 他的手指很稳,带着薄茧的指腹偶尔擦过周围的皮毛,带来一种奇异的、带着点粗糙的触感。 清理完伤口,烈风仔细看了看,确定没有异物残留,红肿也不算太严重,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把那块脏了的皮子丢到一边,又快速找到上次经过的那苔藓地,这次直接用双手掬起一大捧清澈的水,快步走回白榆身边。 “喝。” 他把水捧到白榆嘴边,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白榆是真的渴坏了。 他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赶紧低下头,凑到烈风的手心里,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 清凉甘甜的湖水滑过干涩的喉咙,像久旱逢甘霖,舒服得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烈风的手很大,很稳,捧着水一点都没洒。 喝了几口,总算缓过来一点。 白榆舔舔嘴角的水渍,抬头看向烈风。 烈风正垂眸看着他,熔金色的眼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深邃,里面映着他自己有点狼狈的虎脸。 “谢了……” 白榆有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小声嘟囔。 烈风没说话,只是又去捧了一次水给他。 直到白榆摇摇头表示喝够了,他才站起身,目光凝重地扫视着这片被严重污染的水源地。 原本清澈见底的蓝宝石,如今靠近岸边的区域一片浑浊,泥浆、粪便的污物混合其中,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这是部落的命脉啊! “这水……暂时不能用了。” 烈风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忧虑和愤怒。 他金色的头发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必须想办法尽快清理干净。” “嗯……” 白榆靠在石头上,感觉体力恢复了一点点,但脑袋还是沉甸甸的,思考都有点费劲。 他强打起精神,作为研究员的职业本能还是冒了出来, “得…得把污物源头清理掉……挖条临时引流的沟……” “把脏水先引走一部分……再等干净的……活水慢慢置换……或者找点能……能消毒的植物……”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皮也越来越重。 刚才那番智斗和脱力,加上伤口的隐隐作痛,还有这暖洋洋的夕阳……所有的疲惫感如同海啸般反扑回来。 烈风正凝神思考着白榆提出的办法,觉得很有道理,刚想再详细问问消毒的植物是什么,就听到身后靠着石头的小老虎声音越来越微弱。 他心头一跳,猛地回头。 只见白榆脑袋一点一点的,湛蓝的眼眸半阖着,长长的白色睫毛颤动着,像是努力想睁开却徒劳无功。 他整个身体都软软地靠在石头上,刚才喝水的精神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透支到极限的脆弱和疲惫。 “白榆?” 烈风心头一紧,立刻蹲下身,伸手轻轻拍了拍白榆的脸颊,触手一片温凉。 “小白虎?醒醒!” 白榆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在拍他,很轻,带着暖意。 他费力地想睁开眼,视野里只有一片晃动的金色光晕,还有烈风那张在光晕里显得有些模糊的、写满担忧的英俊脸庞。 “族长……” 他含糊地吐出两个字,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浓浓的困倦。 “水……要……消毒……不然……拉肚子……” 话没说完,最后一丝强撑的力气也耗尽了。 黑暗温柔而彻底地笼罩下来。 白榆脑袋一歪,身体彻底软倒下去,失去了所有意识。 “白榆!!!” 烈风眼疾手快地一把托住他软倒的身体,防止他摔到地上。 烈风抱着怀里彻底失去意识的小白虎,感受着他微弱的呼吸拂过自己的手臂。 熔金色的眼眸里,劫后余生的轻松和解决水源问题的沉重瞬间被一种更深、更陌生的恐慌所取代。 那恐慌,比他面对整个狂暴野牛群时,还要强烈。 ................ 次日。 白榆是被一阵规律而有力的心跳声震醒的。 咚…咚…咚… 那声音太近了,太有力了,带着滚烫的体温和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透过薄薄的皮肤和肌肉,直直撞进他混沌的意识里。 他迷迷糊糊地想,这什么牌子的闹钟?? 质感倒是不错…暖烘烘的… 等等!暖烘烘? 白榆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里没有惨白的天花板,也没有粗糙的岩壁。 首先撞入眼帘的,是……一片壁垒分明、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 他的脸,正严丝合缝地贴在上面。 皮肤温热的触感无比清晰。 “!!!” 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向上瞟去。 一张棱角分明、英俊得极具冲击力的侧脸就在他头顶上方不远处。 烈风闭着眼,呼吸均匀,睫毛在挺直的鼻梁旁投下浅浅的阴影。 他坐在地上,背靠着白榆草棚的墙壁,一条手臂松松地环着……环着靠在他身侧的白榆。 而白榆自己,正以一个极其依赖、极其小鸟依虎的姿势,半边身子都歪在烈风结实温暖的身侧,脑袋还枕着人家的肩膀。 轰——! 白榆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虎耳朵烫得能煎蛋,连带着那身雪白的皮毛都仿佛要冒烟了。 要死要死要死!大型社死现场! 第31章 被狮王抱着睡觉 他触电般想弹开,结果身体刚一动,一股强烈的酸软和脚踝处传来的刺痛就让他抽了口冷气,动作瞬间僵住。 头顶传来一声带着浓重睡意的鼻音。 环着他的手臂似乎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下。 “嗯?醒了?” 烈风低沉的嗓音响起,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慵懒又性感。 他微微低头,熔金色的眼眸还带着点惺忪的水汽,看向怀里僵硬成一块虎形板砖的白榆。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白榆的蓝色虎眼瞪得溜圆,里面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会被狮子抱着睡觉”的灵魂拷问,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慌乱。 “族、族长!我我我……” 他舌头打结,爪子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只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烈风看着他炸毛又手足无措的样子,眼底那点惺忪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非常自然地松开手臂。 “感觉怎么样?” 烈风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朗,但那份慵懒的余韵还在。 “磐石巫医来看过了,说你只是脱力,加上脚踝那点皮外伤,睡一觉就好。” 白榆赶紧手脚并用地把自己挪开,恨不得贴到草棚另一边的墙壁上,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点: “好、好多了!谢谢族长!” 他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脚踝,伤口已经被清洗干净,用一种散发着清香的绿色草叶敷着,用柔韧的草茎固定住了。 “那就好。” 烈风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草棚里几乎顶到了顶,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饿了吧?” 他不提还好,一提,白榆的肚子立刻非常配合地发出一串响亮的咕噜噜抗议声,在安静的草棚里格外清晰。 白榆:“……” 烈风嘴角的弧度更明显了. “等着。” 他转身走出草棚,身影消失在门口的光线里。 白榆这才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感觉整个虎都要虚脱了。 他用爪子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白榆啊白榆,你出息呢?被帅哥抱着睡一觉而已,至于心跳得跟打鼓一样吗?” “前世纪录片里看得还少吗?” “……不对,那能一样吗!这可是活的!还离那么近!还抱……” 他甩甩头,强行掐断脑子里疯狂回放的画面。 没过多久,烈风就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大块用阔叶包裹的东西,散发着诱人的肉香。 更让白榆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的是,他另一只手居然端着一个……粗糙但完整的石碗? 里面盛着清澈的水! “吃。” 烈风把东西放在白榆面前的草席上。 阔叶打开,里面是烤得恰到好处的、最嫩最肥美的肋排肉,油脂还在滋滋作响,香气霸道地钻进白榆的鼻子,让他肚子叫得更欢了。 石碗里的水更是清澈见底,和他之前看到的浑浊湖水天壤之别。 “这水……” 白榆顾不上肉,指着石碗,眼睛发亮。 “干净的?哪来的?” “后山有条很小的山溪,水流很细,但水是干净的。” 烈风盘腿坐下,拿起一块肉,用锋利的指甲轻松地分割成小块,动作利落又带着一种野性的优雅, “磐叶带人找到的,勉强够大家饮用和简单清洗。” 他语气轻松,但白榆听得出里面的沉重。 一条小溪,供应整个部落?杯水车薪。 “那湖……” 白榆的心沉了下去。 “更糟了。” 烈风把分割好的肉推到白榆面前,自己拿起另一块。 “污物沉淀,味道更难闻。暂时没人敢靠近下游。” 白榆看着眼前香气扑鼻的肉,却有点食不下咽了。 水源是部落的命脉,污染不解决,迟早出大事。 他抓起一块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 “挖沟……引流,还有找消毒……呃,就是能净化水的植物,有开始弄吗?” 烈风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欣赏。 “磐石巫医带人去清理污物源头了,挖沟需要更多人手,等你缓过来,我们一起去看看地形。” “至于你说的净化植物……” 他顿了顿,“部落里常用的驱邪水草倒是有,但不知道对水有没有用。” “驱邪水草?” 白榆努力回忆着磐石巫医那些瓶瓶罐罐里的东西。 “是不是叶子细长,揉碎了有股怪味的那种?” “对。” “那个不行!” 白榆差点跳起来,牵扯到脚踝又龇牙咧嘴地坐回去, “那玩意儿……呃,我是说,那种草汁浓度高了有毒的!用来处理水,喝多了会出事的!” 他前世在野外生存手册里见过类似的植物警示。 烈风切割肉块的动作猛地一顿,看向白榆。 “有毒?” “对!” 白榆用力点头。 “需要找特定的植物,比如菖蒲根?” “或者活性炭……呃,就是烧过的木头芯子磨成粉?” “最不济,把水烧开也能杀死大部分……脏东西!” 他差点把病菌两个字秃噜出来。 烈风的眼神变得极其专注,他放下肉,认真地看着白榆。 “小白虎,你脑子里到底还装着多少奇怪又有用的东西?” 他的语气带着惊叹和毫不掩饰的探究。 白榆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低头啃肉。 “就……以前流浪的时候,瞎琢磨的呗。” 他含糊地搪塞过去。 两人沉默地吃着肉。 白榆是真的饿狠了,吃得狼吞虎咽。 烈风吃得很快,但动作并不粗鲁,目光时不时落在白榆身上,带着思索。 等白榆终于满足地打了个小小的饱嗝,烈风才再次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容商量的意味。 “你的草棚离水源太近,味道不好。” “磐石说你最好别乱动,脚伤没好之前,搬到靠近我洞穴那边的空草棚去。” “啊?” 白榆一愣,叼在嘴里的最后一块肉差点掉下来。 “不、不用了吧?我在这里挺好的……” 搬到族长洞穴附近?那岂不是成了八卦的中心? 想想那些狮族兽人探究的目光,白榆就觉得尾巴根发麻。 “好什么?” 烈风挑眉,指了指草棚外面,“你闻。” 白榆竖起耳朵。 果然,外面隐约传来野牛群留下的那股难以消散的腥臊味,混合着湖水变质后隐隐的腐败气息,一阵风吹过,味道更明显了。 “……” 白榆无言以对。 “那边地势高,通风好。” 烈风站起身,拍了拍手,“就这么定了。你休息,晚点我让石爪来帮你搬东西。” 第32章 给白榆换个地方休息 他说完,不等白榆再抗议,拿起空了的石碗,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喂!族长!烈风!” 白榆徒劳地喊了两声,只看到对方消失在阳光里的挺拔背影。 他颓然地倒在草席上,用爪子捂住脸。 “完了完了,这下真要成族长特别照顾的小白虎了……” 烈风说到做到。 傍晚时分,一个年轻健壮的雄狮兽人出现在了白榆的草棚门口。 他有着深棕色的鬃毛,眼神明亮,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活力,正是之前白榆见过的石爪。 “白榆大人!族长让我来帮你搬东西!” 石爪的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一点点好奇的探究。 他打量着白榆,目光在他雪白的皮毛和包扎的脚踝上扫过。 “叫我白榆就行。” 白榆被那声大人叫得浑身不自在,挣扎着想自己站起来。 “其实没多少东西,我自己……” “族长说了,你的脚不能用力!” “东西在哪?我帮你拿!” 白榆拗不过他,只好指指角落里那个简陋的兽皮包裹。 里面只有几块备用的兽皮,几块燧石,几根坚韧的草绳,就是他全部的家当了。 还有那张当床铺的厚草席。 石爪立刻变成兽形,动作麻利地用嘴叼起包裹,然后用爪子灵巧地卷起草席夹在腋下,然后再次低头用身体支撑住白榆。 “白榆,走吧!” 白榆只能用三只脚小心地挪动,一瘸一拐地走出草棚。 一出来,白榆就感觉颈毛微微炸起。 部落的空地上,不少结束了一天劳作的兽人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分享食物,低声交谈。 当他和石爪出现,尤其是石爪还支撑着他、叼着他的包裹、夹着他的草席,方向明确地朝着部落核心区域——族长洞穴附近走去时……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有好奇的,有惊讶的,有善意的微笑,也有……几道格外锐利和复杂的视线。 白榆硬着头皮,尽量目不斜视地跟着石爪挪动。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几道带着审视甚至是不善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 “看,是那只白虎!” “族长让石爪扶着他?要去哪?” “听磐叶说,族长亲自守了他一下午!” “磐石巫医检查的时候,族长就在旁边!” “真的假的?族长对他这么上心?” “嘁,不就是会砸几块石头吓唬野牛吗?运气好罢了……” “小声点!他看过来了!” 低低的议论声,钻进白榆的耳朵里。 尤其是最后那句带着明显酸味和不屑的运气好罢了,声音虽然压低了,但白榆听得清清楚楚。 他循声望去,看到几个年轻的雌狮和雄狮聚在不远处。 其中一个身材格外高挑健美的雌狮,有着漂亮的浅金色毛发,眼神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正冷冷地看着他。 白榆记得她,是磐石巫医的助手,叫磐叶。 她旁边站着一个同样年轻强壮的雄狮,鬃毛是深褐色,眼神桀骜,抱着双臂,嘴角撇着,正是刚才发出不屑声音的那个。 白榆隐约记得他叫黑岩,似乎实力不错,在年轻一代里挺有威望。 磐叶的目光与白榆对上,没有丝毫闪避,反而带着一种明显的探究和……不易察觉的排斥。 黑岩则直接嗤笑一声,转开了头,但那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石爪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他挺了挺胸膛,支撑白榆的身体更稳了些,朗声道。 “让一让!族长吩咐,给白榆换个地方休息!” 他这一嗓子,带着点少年人的莽撞和强调族长吩咐的意味,倒是让一些议论声小了下去。 但磐叶和黑岩那几人的眼神,却更加复杂了。 白榆心里叹了口气。 得,实锤了。 他这只外来户小白虎,算是彻底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族长的特别关照,果然是把双刃剑。 他不再看那边,低着头,加快三只脚挪动的速度,只想快点离开这万众瞩目的现场。 新的草棚果然位置极好。 位于部落中心区域的小坡上,背风,干燥,离族长烈风那个宽敞的洞穴入口只有十几步的距离。 棚子虽然也简陋,但明显搭建得更用心,草席也厚实些。 石爪帮他把草席铺好,包裹放好,又跑去用小石碗从后山溪流那里给他打了满满一碗清水回来。 “白榆,你好好休息!族长说了,有事就大声喊,他听得见!” 石爪放下水碗,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犬齿,眼神依旧明亮好奇。 “你昨天可真厉害!听族长说,你用那石头砸得咚咚响,把野牛都吓傻了!” 看着石爪纯粹崇拜的眼神,白榆心里的那点郁闷消散了一些。 他笑了笑:“主要是族长吼得厉害。” “族长当然是最强的!” 石爪毫不犹豫地点头,随即又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兴奋。 “不过,族长对你真的不一样!我从没见过他守着谁睡觉!” “磐叶姐以前受伤,族长也只是去看了一眼就走了!” 白榆:“……” 刚消散的郁闷瞬间又回来了,还附赠了双倍尴尬。 孩子,你这八卦能不能别这么直球? “咳,石爪,谢谢你帮忙。” 白榆赶紧转移话题,顺便下了逐客令,“我想休息了。” “哦哦!好!那你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石爪很爽快,转身蹦蹦跳跳地跑了。 草棚里终于安静下来。 白榆靠在厚实的草席上,看着外面渐暗的天色,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脚踝还在隐隐作痛。 然后,磐叶审视排斥的眼神,黑岩不屑的嗤笑,还有那些低低的议论声,又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他烦躁地用爪子扒拉了一下脑袋。 “智者?” 他自嘲地嘀咕了一声,“我看是麻烦吸引器还差不多……” “烦死了!” 白榆用爪子捂住脸,狠狠揉了两把。 “睡觉!睡觉!睡着了就清净了!”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努力清空大脑。 第33章 小白虎化形了 也许是白天折腾得太狠,也许是草棚换了新地方确实更舒服,困意渐渐袭来,包裹了他。 …… 睡得迷迷糊糊,白榆感觉有点不对劲。 身下的草席好像变硬了? 硌得慌。 他习惯性地想翻个身,爪子……嗯?爪子呢? 白榆猛地睁开眼。 视野一片模糊,是还没睡醒?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揉眼睛。 等等,手?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属于人类的手。 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透出一种冷白。 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他噌地坐起身,低头看向自己。 月光从草棚的缝隙里漏进来,勉强照亮了狭小的空间。 白榆看到的不再是覆盖着雪白皮毛的四肢和毛茸茸的虎躯,而是属于人类的、光裸的胳膊、胸膛、腰腹……甚至两条长腿。 皮肤是那种在实验室捂出来的冷白调,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触手所及是光滑温热的肌肤,不再是蓬松的毛发。 白榆惊呆了,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脸。 触感光滑,鼻梁挺直,没有毛茸茸的虎吻,只有柔软的嘴唇和……头顶。 他赶紧摸向头顶,熟悉的毛茸茸的虎耳朵不见了,再往后一摸,尾巴根那里也空空如也。 “变回来了?” 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猛地冲进脑海,带着巨大的狂喜。 “我变回人了?” 巨大的喜悦瞬间淹没了白榆。 他几乎是弹跳起来,差点一头撞上低矮的棚顶。 他低头,借着月光仔仔细细地看着自己的手,翻来覆去地看,又曲起手臂,惊喜地看到薄薄一层肌肉覆盖在臂骨上,流畅有力。 他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小腹,紧绷的触感传来。 虽然不算夸张,但确实是清晰的腹肌轮廓。 “我的腹肌!” 白榆差点喜极而泣。 当老虎的时候整天毛茸茸的,他都快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个有腹肌的研究员了。 他忍不住在狭小的草棚里做了几个伸展动作,感受着属于人类的、灵活的关节和熟悉的肢体控制感。 “太棒了!终于不用舔毛了!终于能用手拿东西了!终于……” 他兴奋地原地蹦跶了两下,脚踝只有一点点轻微的牵扯感,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了。 “等等!” 狂喜过后,一个现实的问题猛地砸了下来,像一盆冷水浇头。 白榆的动作僵住了。 “明天……烈风要是来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光溜溜的身体,再想想烈风那高大威猛的狮族族长形象,头皮一阵发麻。 “他来了看见个光屁股的陌生人杵在他的地盘上,会不会直接一爪子把我拍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白榆瞬间慌了神,在草棚里走来走去。 “衣服!兽皮!什么都行!得找东西遮一下!” 他手忙脚乱地扑向角落那个简陋的兽皮包裹。 里面只有几块备用的兽皮,大小不一,质地粗糙。 他抓起最大的一块,试图往身上裹。 可兽皮又硬又笨重,没有扣子没有绳子,裹前胸就露后背,缠在腰上当裙子吧,走两步就得掉。 “这什么反人类设计!” 白榆气得想骂娘,折腾得满头大汗,一块兽皮怎么也搞不定。 就在他跟那块顽固的兽皮较劲,裹了掉、掉了裹,狼狈不堪的时候。 “白榆?醒了?” 烈风那熟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草棚门口响起。 来了! 白榆瞬间清醒,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裹着兽皮把自己往阴影里又缩了缩。 草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掀开,清晨微凉的光线涌进来。 烈风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手里还端着个粗糙的石碗,里面是清水,显然是例行送水。 烈风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瞳孔骤然收缩成危险的竖线,一股强大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压迫感轰然爆发。 “谁?” 一声低喝,带着凛冽的寒意。 烈风身体微微前倾,肩背肌肉瞬间绷紧,那是攻击的前兆。 目光扫过过角落里那个裹着兽皮、缩成一团的陌生白发少年。 部落里不可能有陌生人悄无声息地闯进来,尤其是闯到他烈风的眼皮子底下。 这人怎么进来的? 白榆被他那眼神看得浑身汗毛倒竖,感觉下一秒就要被撕碎。 “别!别动手!是我!是我啊族长!”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脑子一片空白,也顾不上遮羞了,手里的兽皮啪嗒掉在地上,后背紧紧贴在草棚冰冷的墙壁上,语无伦次地大喊。 “白榆!白榆!你捡回来的那只白虎!” 这清亮的少年音色,有点耳熟?‘ 他仔细看着那张抬起的脸。 白发,凌乱地翘着几缕。 皮肤在晨光下白得晃眼。 那双瞪得溜圆的蓝色眼睛……虽然形态变了,但那股子熟悉的气息,还有那惊慌失措时瞪圆眼睛的神态…… 烈风的目光猛地定格在那双蓝眼睛上。 这颜色……太罕见了! 整个草原,他只在一只小白虎身上见过! 再往下看,少年裹着的那块深褐色兽皮……眼熟。 分明就是昨天石爪从旧草棚搬过来的、属于那只小白虎的家当之一。 烈风脸上的冰封裂开一丝缝隙,熔金色的眸子里翻涌起巨大的惊愕和难以置信。 他往前踏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挡住了门口的光线,投下的阴影将白榆整个笼罩。 “你……” 烈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他看着白榆的脸,尤其是那双独一无二的蓝眼睛。 “白榆?” 那个毛茸茸、总炸毛的小白虎? 白榆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蓝眼睛里全是慌乱。 “对对对!是我!” 烈风确认后,眼眸里充满了惊奇,像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那目光带着实质性的温度,毫不避讳地扫过白榆赤裸的肩颈、胸膛、腰腹,一路往下…… 白榆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像砧板上的鱼肉,皮肤在对方灼热的视线下仿佛要烧起来。 他下意识地想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兽皮,结果刚一动。 “别动!” 烈风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抗拒的意味。 白榆僵在原地,感觉更尴尬了,恨不得地上裂开条缝钻进去。 烈风的目光终于从那具在晨光下白得晃眼、线条流畅的身体上移开,重新聚焦在白榆脸上。 他仔仔细细地看,仿佛要把这张人类的脸和他记忆中那只小白虎毛茸茸的脸完全重合起来。 第34章 不想起名字了 然后,他嘴角一点点勾起,那抹惊愕迅速被一种纯粹的、灼热的惊叹所取代。 “小白虎……” 烈风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像是在咀嚼这个名字。 “原来你化形后……是这个样子。” 他向前又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白榆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刚运动后的蓬勃热量和那股极具侵略性的雄性气息。 烈风伸出手,似乎想碰碰白榆那头白色短发,动作带着一种试探性的好奇。 白榆吓得往后一缩,后脑勺咚一声轻响撞在了草棚壁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也顾不上尴尬了,抱着头嘶嘶抽气。 烈风的手顿在半空,看着他这副狼狈又鲜活的样子,熔金色的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之前的沙哑和紧绷感消散了许多,语气也恢复了惯有的爽朗,甚至还带上了一丝调侃。 “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收回手,指了指地上那块可怜的兽皮,“先把这个围上。像什么样子。” 白榆赶紧弯腰,手忙脚乱地把那块兽皮捞起来,胡乱地往腰上一围,用边角在腰侧打了个死结,总算勉强遮住了重点部位。 他这才感觉找回了一点安全感,虽然兽皮粗糙摩擦着皮肤很不舒服,但总比光着强。 烈风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笨拙地折腾,等他终于弄好了,才慢悠悠地问。 “什么时候的事?昨晚?” “嗯,”白榆低着头,声音闷闷的,还有点惊魂未定,“睡醒了就这样了。” 他偷偷抬眼瞄了下烈风,对方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惊奇和探究让他耳根发烫。 “可能……之前太虚弱了,一直维持不住人形?” “看来是。” 烈风点点头,目光依旧在他身上流连。 “白毛,蓝眼睛……” 他低声重复着,语气里的赞叹毫不掩饰。 “在兽人里也是少有的。怪不得你兽型也是白的。” 白榆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忍不住小声抗议。 “族长……你能不能别这么盯着我看?” 感觉像被扒光了供人观看。 烈风闻言,非但没有移开视线,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爽朗。 “怎么,害羞了?” 他故意又凑近了一点,熔金色的眼眸带着戏谑。 “昨天靠着我睡得流口水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害羞?” 白榆的脸瞬间红得滴血。 脚趾头在兽皮下疯狂抠地。 “谁、谁流口水了!我没有!” 他梗着脖子反驳,声音却虚得不行。 烈风看着他炸毛的样子,心情似乎更好了。 他不再逗他,退开一步,目光扫过他缠着兽皮的腰和光裸的上身,眉头微微蹙起。 “磐石巫医给你的药呢?脚踝怎么样了?变成人形伤口有变化吗?” 提到伤,白榆才后知后觉地动了动脚踝。 奇怪,之前那点酸胀感几乎消失了,活动起来非常灵活。 “好像……没事了?” 他试着用那只脚轻轻踩了踩地面,只有一点微不足道的拉伸感,“完全不疼了!化形还能治伤?” “兽人化形时,身体会进行一次彻底的调整和修复,一些小伤小痛确实会消失。” 烈风解释道,目光落在他光着的脚上,那脚趾圆润白皙,沾了点草棚里的灰土。 “不过你这身皮……”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太嫩了。以后得小心点,别被草叶划了,也别被太阳晒脱皮。” 白榆:“……” 这是在关心他皮薄不经造吗? “行了,”烈风一挥手,做了决定,“既然能走了,跟我去吃点东西。顺便……” 他上下扫视了白榆一眼,那目光让白榆刚褪下去的热度又涌了上来。 “你这身打扮不行。部落里没化形的小崽子才光着跑。我带你去库房找块好点的皮子,让磐叶帮你处理一下。” “磐叶?” 白榆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那个浅金色雌狮审视排斥的眼神,头皮一麻。 “不、不用麻烦她了吧?我自己随便弄块皮子裹裹就行……” “你自己?” 烈风挑眉,“你会硝皮子?还是会裁剪缝制?磐叶是部落里手艺最好的雌性之一。” 他不由分说地转身,掀开帘子,“跟上。” 白榆看着烈风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光线里,再看看自己腰间这块粗糙硌人的兽皮,认命地叹了口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他只能磨磨蹭蹭地跟了出去。 清晨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部落里。 当烈风率先走出草棚,后面跟着一个只围着块兽皮、皮肤白得晃眼、顶着一头乱糟糟白毛的陌生少年时,整个部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正在空地上处理猎物的兽人停住了手,准备去溪边打水的雌性们忘了挪步,连追逐打闹的小崽子们都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奇地张望着。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白榆身上。 好奇、惊讶、探究、惊艳……还有几道格外锐利和不善的目光。 “快看!那是谁?” “白发?蓝眼睛?” “天!他……他是那只白虎?他化形了?” “好年轻!看着比石爪还小点!” “族长亲自带他出来?这是要去哪?” 白榆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脚趾头在兽皮下疯狂地蜷缩着。 他下意识地想往烈风身后缩,可烈风比他高出大半个头,肩膀宽阔,根本遮不住他。 烈风像是完全没感觉到那些目光,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 他脚步沉稳地走在前面,偶尔侧头对白榆说一句:“走快点,磨蹭什么。” 白榆只能硬着头皮,顶着无数道火辣辣的视线,努力跟上烈风的步伐。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磐叶和黑岩那几道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敌意? 库房在部落中心区域的一个大山洞里。烈风带着白榆走进去,里面堆放着各种兽皮、骨头、工具和一些晒干的草药。 “自己挑一块。” 烈风指着堆叠整齐的兽皮。 “要软一点的,适合你这种细皮嫩肉的。” 他特意加重了细皮嫩肉几个字,带着点调侃。 第35章 磐叶的退让? 白榆脸一红,假装没听见,在一堆深色、硬质的兽皮里翻找。 终于,他扯出一块颜色较浅、摸起来相对柔软的皮子,像是某种鹿类的腹部皮。 “这个行吗?” 烈风接过去捏了捏:“凑合。” 他卷起那块皮子夹在腋下,又对白榆说:“在这等着,我去叫磐叶。” “族长!” 白榆赶紧叫住他,眼神里带着恳求。 “能……能换个人吗?或者,我自己试试?” 烈风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眸带着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怕她?”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点恶作剧般的促狭。 “放心,有我在,她不敢把你怎么样。” 他伸手,似乎想习惯性地揉揉白榆的脑袋,手伸到一半才意识到对方现在是个人形,头顶没有毛茸茸的耳朵了。 那只大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落在了白榆那头蓬松柔软的白发上,用力揉了两把。 “乖乖等着。” 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留下白榆一个人站在库房里,感受着头上残留的温度和触感,心跳又不争气地加速了。 没过多久,脚步声再次响起,还伴随着一个略带清冷的女声。 “……化形了?这么快?族长您确定他之前真的只是虚弱?” “磐石巫医检查过,不会错。” 烈风的声音传来。 帘子掀开,烈风率先走进来,后面跟着的正是雌狮兽人磐叶。 她依旧穿着那身合体的兽皮裙。 她一进来,那双浅金色的眼睛就落在白榆身上,目光从他光着的上身、腰间那块显眼的兽皮,一直扫到他沾着灰土的赤脚,最后定格在他那带着明显局促不安的脸上。 那眼神里,有审视,有评估,有毫不掩饰的惊讶,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被强行压下去的复杂情绪。 “就是他?” 磐叶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很平静。 “嗯。” 烈风把腋下的那块兽皮递给她。 “用这块,给他做身合适的。他皮嫩,边角处理细致点。” 磐叶接过兽皮,手指用力捏了捏。 她没再看白榆,而是转向烈风,微微颔首。 “知道了,族长。” 语气恭敬,却带着一种疏离的冷淡。 烈风似乎没在意她的态度,对白榆说。 “跟着磐叶去她的草棚量尺寸,她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我就在外面,量好了出来。” “哦……” 白榆应了一声,头皮发麻地看向磐叶。 磐叶拿起兽皮,转身就走,丢下一句:“跟我来。” 白榆只能跟着磐叶走进她的草棚。 磐叶把兽皮放在石头上,拿起刻满刻痕的藤蔓尺。 “站直。抬手。”她声音毫无波澜。 白榆僵硬照做。 磐叶动作麻利地测量他的肩宽、臂长、胸围、腰围、腿长。 藤蔓冰凉,触碰到腰侧皮肤时,她动作极短暂地顿了一下,快得难以察觉。 全程她只报刻痕数字,气氛压抑。 量脚踝时,磐叶蹲下,手指隔着藤蔓按了按他的旧伤处。 “伤好了?”她平淡地问。 “化形后就好了。”白榆赶紧回答。 磐叶没再说话,起身收起尺子。 她拿起锋利的石片刀,开始裁剪兽皮,动作流畅精准。 白榆感觉自己多余,小声问:“需要帮忙吗?” 磐叶头也不抬,“不用。出去等。” 白榆尴尬地走出草棚。 阳光刺眼,他看到烈风在不远处,正和狩猎队长炎牙说话。 炎牙神情严肃,烈风专注听着。 见白榆出来,烈风看过来。白榆指了指草棚,做“在忙”的口型,烈风招手让他过去。 白榆刚要走,磐叶掀帘出来,手里拿着初步裁剪好的兽皮。 “白榆,”她叫住他,“过来试试。” 她目光扫过白榆光着的上身和烈风的兽皮围腰,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又对烈风点点头:“族长,很快。” 烈风点头:“去吧。” 白榆又折回草棚,磐叶让他解下围腰。 他红着脸照做,磐叶面无表情,递给他初步缝好的皮背心和短裤。 皮子有点硬和扎,但尺寸合身。 磐叶命令:“抬手,转身。”她检查接缝,手指偶尔隔着皮料碰到他。 “这里紧了。” 她指着腋下,拿出骨针和兽筋线,“忍着点,很快。” 她凑近,低头拆线重缝。白榆僵着不敢动。 缝好后她检查一遍。 “行了。剩下的边角我弄完再给你。”她低头收拾工具。 白榆赶紧道谢,转身想走。 “族长很看重你。”磐叶平静的声音响起。 白榆停住,回头。 磐叶没抬头,声音很轻:“他对你…很不一样。别辜负这份不一样。” 说完,她不再看白榆。 白榆愣在原地,看着磐叶冷漠的侧影,心里发堵。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白榆脑子里还绕着磐叶那句别辜负,闷闷地走出草棚。 烈风已经和炎牙谈完了,正大步走过来。 “怎么样?磐叶的手艺没得挑吧?” 烈风上下扫了眼白榆身上那套粗糙但合身的皮背心短裤,熔金色的眼睛带着笑意。 白榆扯了扯有点扎肉的皮料,挤出个笑。 “嗯…挺好。” 烈风看着白榆的样子,伸手轻轻扯了扯那皮料,“刚开始穿是会有点不习惯,过段时间就好了。” 没过多久,烈风因事务要处理必须离开,白榆回到了他的草棚。 ............... 这天清晨,白榆正蹲在自己的草棚门口,笨拙地试图把一块燧石绑到削尖的木棍上,想做个简易的矛头试试。 “琢磨什么呢?” 烈风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 白榆吓了一跳,手一滑,燧石差点砸到自己的脚背。 他抬头,烈风正低头看着他手里的杰作,眼睛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没…没什么,瞎弄。” 白榆有点窘迫地把半成品藏到身后。 “那正好。” 烈风嘴角勾起,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灿烂得晃眼,“跟我来。” “啊?去哪?” 白榆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训练场。” 烈风言简意赅,转身就走,根本不给白榆拒绝的机会。 “你那些奇怪的知识很有用,但在这片草原上,爪子不够硬,脑子再灵光也容易吃亏。” 白榆看着烈风宽阔挺拔的背影,再看看自己那点可怜兮兮的武器,认命地叹了口气,小跑着跟了上去。 部落边缘有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地面是硬实的黄土,周围散落着一些大小不一的石块,算是狮族年轻兽人们日常练习搏斗和技巧的地方。 此刻清晨,只有零星几个身影在远处活动。 烈风走到空地中央,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白榆。 “看好了,小白虎。” 第36章 他把族长绊了个大马趴 “看好了,白榆。” 烈风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属于族长的威严和属于战士的认真。 “兽人的战斗,核心是力量、速度、反应,还有……” 他熔金色的眼眸锁定白榆,“本能。” 话音未落,烈风动了。 没有花哨的招式,就是最直接的扑击。 金色的身影快如一道闪电,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白榆。 白榆只觉得头皮炸开。 前世看过的狮子捕猎慢镜头在脑子里疯狂回放,身体却完全跟不上。 他脑子里尖叫着躲开,身体却像生了根一样僵在原地,只来得及下意识地抬起手挡在身前,眼睛紧紧闭上。 预想中的沉重撞击并没有到来。 一阵微风拂过脸颊。 白榆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 烈风那张英俊得欠揍的脸就在他面前不到一尺的地方,眼眸里满是促狭的笑意。 他保持着扑击的姿势,强壮的前臂肌肉贲张,利爪却稳稳地停在离白榆喉咙还有几寸的地方。 “反应太慢。” 烈风收回爪子,站直身体,语气带着点戏谑。 “要是真敌人,你现在喉咙已经开了三个洞了。” 白榆的脸腾地红了,一半是吓的,一半是臊的。 他放下僵硬的手,梗着脖子反驳。 “谁、谁让你招呼都不打就扑过来!偷袭!不讲武德!” 烈风被他逗乐了,哈哈一笑,“敌人会跟你讲道理?再来!这次我慢点。” 接下来的时间,对白榆来说简直是折磨与煎熬并存的地狱特训。 烈风放慢了速度,一招一式地教他最基本的闪避、格挡和发力姿势。 白榆的理论知识告诉他该怎么做,重心压低,后腿发力,腰腹核心收紧,利用侧滚化解冲击…… 但脑子会了,身体有自己的想法。 “腿!分开!站稳!” “腰!发力!不是让你扭屁股!” “爪子!不是让你挠痒痒!想象那是你的刀!” “低头!低头!想用脑门接我的爪子吗?” 烈风的吼声在空旷的训练场上回荡,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耐心? 白榆摔了无数次狗啃泥。 黄土沾满了身体,汗水顺着额头的毛发往下淌,眼神里充满了挫败和不服输的倔强。 每一次被烈风轻易地撂倒、拍开、掀翻,他都咬着牙爬起来,喘着粗气,死死盯着烈风:“再来!” 特训持续了小半天。 太阳升高,空气变得燥热。 白榆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又重新拼起来一样,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抗议。 但他愣是没喊一声累,只是喘气的频率越来越快。 烈风也有点意外白榆的韧劲。 他甩了甩沾了些尘土的头发,看着又一次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手脚都在微微打颤的白榆,决定换个方式。 “休息会儿。” 烈风走到旁边一块半人高的光滑石头旁坐下,拿起一个皮质水囊灌了几口,然后抛给白榆,“喝点水。” 白榆接住水囊,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清凉的水流总算浇熄了一点身体的燥热和喉咙的干渴。 “感觉怎么样?” 烈风问。 “感觉……” 白榆喘匀了气,抹了把脸上的汗和土,瞥了烈风一眼,带着点小幽怨。 “感觉你在公报私仇,族长大人。” 烈风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哈哈哈!公报私仇?就你这小身板,还用得着我公报?”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 “行了,最后练个配合。模拟围猎小型猎物,你负责干扰,我负责扑杀。” 白榆点点头,打起精神。 配合?这他熟! 动物行为观察可是老本行! 烈风又指着空地边缘一块脸盆大小的石头说。 “这次,我们都用兽形!你负责侧翼驱赶和干扰,我负责最后的扑杀伏击。” “目标——那块石头!” 说完,他开始变形。 他的身体迅速变化,肌肉和骨骼发出声响,金色毛发覆盖全身。 很快,他就从人形变成了一头体型庞大的雄狮。 “该你了,白榆。” 烈风催促道,看向白榆。 白榆深吸一口气,压下紧张和疲惫,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他的变形过程流畅。很快,他变成了一头比雄狮略小的白虎。 烈风伏低身体,做出捕猎前的姿态,盯着目标石头,低声道。 “我数三声,你从左边佯攻,吸引它注意。” “好!” 白榆也压低重心,学着烈风的样子。 “一……”烈风的声音低沉而专注。 “二……”白榆全神贯注,肌肉蓄力。 “三!上!” “三”字出口的瞬间,烈风猛地朝着石头右侧扑去,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同一时间,白榆也动了。 他牢记自己的任务——干扰。 从左边佯攻,他用尽全身力气,后腿猛地一蹬,朝着石头的左侧扑去。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他太累了,注意力高度集中在干扰上,却忽略了脚下坑洼不平的地面。 左脚蹬地的力量过大,而右脚在发力时下意识地收了一下力,身体重心瞬间失衡。 他扑出去的方向,根本不是石头左边,而是……斜斜地冲着烈风扑击的路径前方。 烈风所有的感官都锁定在猎物上,爆发出的速度何其之快。 他根本没想到白榆会以如此诡异的角度和方式“干扰”过来。 砰——! “嗷呜!” 一声闷响,伴随着白榆短促的痛呼。 烈风只觉得小腿迎面骨被一个毛茸茸、带着不小冲劲的东西狠狠撞上。 那力道不大,但时机和角度刁钻得离谱。 他高速前冲的势头被这意外的一绊,下盘瞬间不稳。 饶是烈风反应神速,战斗经验丰富,在完全没防备的情况下,也控制不住身体的巨大惯性。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向前一个趔趄,为了稳住重心不真的摔倒。 他不得不强行扭腰,巨大的冲力让他踉跄着向前冲了好几步,才勉强以一个极其别扭、几乎劈叉的姿势稳住身形,金色的鬃毛都凌乱了。 而罪魁祸首白榆,则被他自己的冲力和反作用力直接掀翻在地,滚了两圈,四爪朝天,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前全是小星星。 训练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远处几个偷偷围观的年轻狮族兽人,包括刚走过来的石爪,全都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 白榆躺在地上,看着头顶刺眼的太阳,脑子一片空白。 完了完了完了…… 他把族长绊了个大马趴,虽然没完全趴下?还是在围猎训练中? 第37章 豹族族长来意? 他一点点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烈风的方向,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吾命休矣的绝望。 烈风维持着那个差点劈叉的别扭姿势,足足愣了好几秒。 他低头看看自己差点抽筋的大腿,又看看那个四脚朝天、一脸生无可恋躺在地上的小白虎…… “噗嗤……” 一声压抑不住的笑声从烈风喉咙里溢了出来。 紧接着,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畅快,最后变成了震耳欲聋的、毫无形象可言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咳咳……哈哈哈!” 烈风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小白虎……哈哈……你……你这干扰……咳咳……也太致命了!” “哈哈哈!目标没干扰到……先把我给猎杀了?” “哈哈哈哈哈!” 白榆躺在地上,看着笑得前仰后合、毫无族长包袱的烈风。 那点惊恐和绝望瞬间被巨大的羞耻感淹没,整张虎脸连同耳朵根都红透了。 恨不得当场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窘迫地辩解,声音细若蚊呐。 “知道知道!哈哈哈!” 烈风好不容易止住一点笑,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生理性泪水。 他变成人形,大步走到白榆身边,向他伸出了手。 “起来吧,我的王牌干扰手。” 烈风的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笑意,眼神却温和。 “摔疼没有?” 白榆看着那只伸到眼前的手,又看看烈风那张在阳光下笑得晃眼的脸,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白榆转变成人形,迟疑地伸出自己沾满泥土的手,小心翼翼地搭在了烈风温热的手掌上。 烈风的手掌猛地收紧,轻而易举地把白榆从地上拉了起来。 就在白榆站稳时。 “哟!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 “离老远就听见咱们烈风族长的笑声了!看来咆哮之岩的日子,过得挺滋润嘛?” 一个娇媚中带着一丝野性、慵懒中透着点锐利的女声,突兀地插了进来,打破了训练场上的氛围。 所有人,包括白榆和烈风,都循声望去。 只见部落入口的方向,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极其美艳的豹族女兽人。 五官深邃,一双上挑的琥珀色猫眼野性十足,红唇微勾。 她迈着优雅又危险的步伐走近,像一只巡视领地的猎豹。 此刻,她那极具侵略性的目光,正毫不掩饰地、饶有兴致地落在烈风身上,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仿佛在评估一件心仪的猎物。 那目光灼热得几乎能烫伤人。 至于旁边灰头土脸、头发乱糟糟、正努力把自己缩小的白发少年白榆? 她连眼角的余光都吝啬给予,完全被当成了空气背景板。 烈风脸上轻松的笑意看到这人敛了个干净,熔金色的眼眸里那点温和也褪去了,换上一种沉稳的、属于族长的审视。 他松开握着白榆的手。 “魅影?” 烈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过去,带着公式化的客套。 “什么风把你吹到咆哮之岩了?” 白榆还僵在原地,手上残留的温度还没完全消散。 他顺着烈风的目光看过去。 那豹族女战士——魅影,踩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了过来。 她走动时腰肢轻摆,像豹子在巡视领地,每一步都带着强烈的存在感。 那双琥珀色的猫眼,自始至终都黏在烈风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一种势在必得的玩味。 “怎么?老朋友来看看你,不欢迎?” 魅影停在烈风几步远的地方,红唇勾起,眼波流转。 她完全无视了旁边的白榆。 “听说你在任族长期间,就赶跑了野牛群,还保住了水源?本事不小嘛,烈风。” 她的语气带着夸赞,却又像在逗弄。 烈风神色不变,微微颔首 “部落齐心而已。魅影族长亲自前来,想必不是只为说几句客套话?” 他直接点明了对方豹族族长的身份,也把话题拉回正轨。 魅影轻笑一声,“还是这么直接,一点情趣都没有。” 她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终于舍得从烈风脸上移开,扫视了一圈狼藉的训练场和远处探头探脑的几个狮族青年,最后又落回烈风身上,带着点施舍般的意味。 “好吧,说正事。最近草原西边不太平,有几股流浪兽人像鬣狗一样乱窜,抢掠小部落。” “我们影爪部落虽然不怕,但也不想被苍蝇烦着。所以,来找你烈风族长聊聊。” 她顿了顿,琥珀色的眼眸直视着烈风,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自信。 “结盟。守望相助。如何?” “这对你们咆哮之岩也有好处,毕竟你们刚经历了一场折腾,需要时间恢复元气。” 她的话里话外,都透着我是来帮你的优越感。 结盟? 白榆竖着耳朵听着,心里飞快盘算。 豹族和狮族领地相邻,但关系一向微妙,竞争多于合作。 这个魅影突然跑来谈结盟? 还挑在野牛群刚退、水源被污染的节骨眼? 怎么看都觉得有点……黄鼠狼给鸡拜年? 烈风显然也没那么容易被说服。 他熔金色的眼眸平静无波,看着魅影。 “结盟是大事,关乎两个部落。魅影族长有什么具体提议?” “比如,遇到袭击,如何支援?边界如何划分?资源如何共享?” 他问得直接而务实,完全没被魅影抛出的结盟大饼砸晕。 魅影似乎对烈风的反应很满意,又似乎觉得他太不解风情。 她嗔怪地白了烈风一眼,那一眼风情万种。 “哎呀,你这人,还是这么死板。细节嘛……当然要好好商量。” 她刻意加重了商量两个字,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某种暧昧的暗示。 她的目光再次变得灼热起来,在烈风英俊的脸庞和健硕的身躯上流连,红唇微启。 “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烈风,找个安静的地方,我们……单独、深入地聊聊这些细节,怎么样?” 单独?深入聊聊? 这话一出,连远处偷看的石爪几个年轻狮族都忍不住互相挤眉弄眼起来。 磐叶和黑岩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不远处,磐叶的脸色明显沉了沉,黑岩则抱着胳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第38章 部落联姻? 白榆站在烈风侧后方,听着魅影那黏糊糊、带着钩子的声音。 看着她那几乎要粘在烈风身上的眼神,心里莫名的不舒服。 靠!什么结盟! 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花孔雀摆明了就是冲着烈风这个人来的。 还单独聊聊?聊个屁!当谁看不出来她那点心思! 白榆心里的小人疯狂吐槽,一股酸溜溜的气泡不受控制地散发。 他看着魅影那傲人的身材和自信张扬的姿态,再看看自己一身土、灰头土脸的样子,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自惭形秽的感觉悄悄冒了头。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半步,想把自己缩进阴影里。 烈风沉默了几秒,熔金色的眼眸扫过魅影带着期待的脸,又瞥了一眼周围神色各异的族人。 最后,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身后那个试图缩小存在感的白榆。 “好。” 烈风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部落议事的地方在后面坡上,清静。魅影族长,这边请。” 他没有选择更私密的洞穴,而是指向部落里半开放式的议事坡地。 魅影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似乎对烈风选择的公开地点不太满意。 但很快,那点不悦就被更浓的兴趣取代。 她撩了一下头发,眼眸流转。 “好啊。带路吧,烈风族长。” 她刻意落后半步,等着烈风先行。 烈风没再看白榆,转身大步朝着部落后方的坡地走去。 魅影立刻跟上,步伐摇曳生姿,像一朵移动的、极具攻击性的烈焰花。 经过白榆身边时,她甚至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没施舍给他。 那股混合着野性与某种浓郁香气的风掠过鼻尖,白榆被呛得差点打了个喷嚏。 他看着那两道一前一后、走向坡地的身影。 “花孔雀……” 白榆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忿忿地嘟囔了一句,眼里充满了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烦躁和……一丝被彻底忽视的憋闷。 烈风和魅影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坡地的灌木丛后。 训练场上紧绷的气氛这才松弛下来。 “哇!那就是豹族的魅影族长?果然跟传说中一样……够劲!” 一个年轻雄狮砸吧着嘴,眼神还有点发直。 “哼,骚狐狸。” 磐叶冷冷地哼了一声,脸色很不好看,转身就走。 黑岩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坡地方向,嗤笑一声,也抱着胳膊慢悠悠晃开了。 石爪几个则凑到白榆身边,七嘴八舌。 “白榆!你看到没?那豹女王眼睛都快长到族长身上了!” “她肯定是冲着族长来的!什么结盟,借口罢了!” “族长会答应吗?魅影族长可是出了名的……” “闭嘴!” 石爪拍了那个口无遮拦的家伙一下,然后看向一直没说话、脸色有点奇怪的白榆,挠了挠头。 “白榆,你没事吧?刚才摔得狠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白榆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烈风他们消失的方向,手无意识地抠着兽皮。 他赶紧收回目光,扯出一个有点僵硬的笑。 “没、没事!就是训练累了。” 他拍拍身上的土,想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点,“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也不等石爪他们反应,拖着还有点酸软的四肢,一瘸一拐地朝着自己草棚的方向走去。 背影怎么看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回到小草棚,白榆一屁股坐在草席上,心烦意乱。 脑子里像跑马灯一样。 是烈风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时,那爽朗大笑和温暖的手掌。 是魅影那火辣辣、毫不掩饰地盯着烈风的眼神。 是烈风瞬间收敛的笑容和公事公办的语气。 是魅影那黏糊糊的单独聊聊…… 还有最后,烈风真的就带着她走了! 去单独聊聊了! “聊个屁!有什么细节不能当着大家面说?非要单独?” 白榆忍不住低声骂了出来,烦躁地用手抓乱了自己的头发。 他越想越气闷。 烈风那个大傻子,看不出来那花孔雀图谋不轨吗? 还跟她去单独聊? 万一……万一她使点什么手段…… 白榆被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手段画面惊了一下,随即更加烦躁。 关他屁事! 烈风是族长,实力又强,爱跟谁聊跟谁聊。 他一个外来户小白虎,操哪门子心? 可是……心里那股酸溜溜的气泡一个接一个地往上冒,堵得他胸口发闷。 他坐立不安,在狭小的草棚里转了两圈。 不行!得找点事做! 不能干坐着胡思乱想! 他强迫自己冷静,把注意力拉回正事。 水源! 对,水源问题才是部落的头等大事。 他之前跟烈风提过引流和找净化植物的事,烈风说等他缓过来一起去看地形。 现在就是个机会。 烈风被花孔雀缠住了,他正好自己去湖边看看。 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引流点,或者能用的植物。 白榆精神一振,立刻起身。 部落里很安静,大部分族人都在忙自己的事。 白榆尽量避开人,朝着湖边走去。 他故意绕了点路,想从部落边缘过去。 走着走着,他的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因为去湖边,恰好要经过部落后方那个小坡地的……下方。 坡地上面是半开放的平台,是部落议事的地方,视野开阔。 此刻,能隐约听到上面传来谈话声。 白榆的耳朵不自觉地竖了起来。 “……烈风,你还是这么死脑筋。” 魅影的声音,带着点慵懒的笑意,清晰地飘下来。 “结盟的条件,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影爪部落可以成为咆哮之岩最坚实的盟友,前提是……我们两个部落的首领,关系要足够紧密,你说呢?” 这暗示,简直露骨得就差直接说我们俩好上部落就结盟了。 白榆的脚步钉在了原地,他屏住呼吸,偷偷挪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把自己藏了起来。 接着,烈风的声音响起,沉稳有力,波澜不惊。 “魅影族长,部落结盟是大事,关乎所有族人的生存和安全。联姻捆绑,是最不稳固的方式。利益共享,规则明确,才是长久之道。” “你的条件,恕我无法答应。” 第39章 水源地污染的解决 呼…… 白榆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猛地松了一下。 烈风拒绝了,拒绝得干脆利落。 “哦?” 魅影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冷意,之前的娇媚淡去不少。 “烈风族长这是看不上我影爪部落的助力,还是……看不上我魅影本人?” 烈风沉默了几秒。 烈风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魅影族长说笑了。” “结盟与否,取决于两个部落的共同利益和诚意,与个人无关。” “我烈风身为咆哮之岩的族长,首要职责是守护我的族人,带领他们生存下去。其他的,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白榆躲在石头后面,听着烈风这斩钉截铁的话,刚才的憋闷和烦躁奇迹般地消散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感,甚至还有一丝小小的雀跃。 他就知道!烈风才不是那种会被美色冲昏头的家伙! “好!好一个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魅影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带着被拒绝的怒火。 “烈风,你最好记住你今天的话!希望等那群鬣狗真的嗅着血腥味扑到你们家门口的时候,你还能这么硬气!” 撂下这句狠话,坡地上传来脚步声。 白榆心里一紧,赶紧缩回岩石后面,把自己藏得更严实。 他听到魅影踩着地面,带着怒气蹬蹬蹬下坡的声音,很快消失在通往部落入口的方向。 接着,是烈风沉稳的脚步声,也朝着坡下走来。 白榆松了口气,刚想从石头后面溜出来,假装自己只是路过。 “出来吧,小白虎。” 烈风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好笑的意味,突然在他藏身的岩石前方响起。 白榆身体一僵,整个人都石化了。 靠!被发现了? 他刚才屏住呼吸,动作很轻啊。 这狮子的耳朵是雷达做的吗? 他磨磨蹭蹭,极其不情愿地从岩石后面挪了出来,耷拉着脑袋,不敢看烈风,眼里写满了被抓包的尴尬和心虚。 烈风站在他面前,他低头看着眼前这只试图把自己缩成一团的白榆,熔金色的眼眸里没有责备,反而带着点……了然和探究? “湖边……好像不是这个方向?” 烈风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白榆的脸轰地一下又红了,耳朵尖烫得要命。 他梗着脖子,强行狡辩。 “我……我迷路了!” “对!部落太大,我迷路了!想抄个近道!” 烈风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他没再追问白榆这拙劣的借口,只是伸出手,像之前训练时那样,自然地拍了拍白榆沾满泥土的肩膀。 “正好,”烈风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跟我去湖边看看?你之前说的挖沟引流,我大概有了点想法。” 烈风那句“跟我去湖边看看?”像是一盆凉水,哗啦一下浇灭了白榆所有尴尬的小火苗。 刚才那点被抓包的心虚瞬间被专业精神挤到了角落。 “真的?” 白榆的蓝色眼睛瞬间亮了,刚才的窘迫一扫而空,只剩下面对课题时的专注。 “好!我正想去看看引流点的可行性!” 烈风看着眼前这只瞬间满血复活、精神抖擞的白榆,熔金色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朝着部落水源地的方向走去。 白榆立刻跟上,脚步轻快,连身体酸软都忘了。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部落边缘的稀疏林地。 白榆走在烈风侧后方一点的位置,思绪飘远。 那个烈风真的拒绝了魅影……还有他说要守护部落…… “咳,”白榆清了清嗓子,试图掩饰自己乱飘的思绪。 “那个……魅影……族长,她就这样走了?”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只是纯粹的好奇。 烈风脚步未停,声音平稳。 “嗯。结盟的基础是互利和诚意,不是个人交易。她的条件,咆哮之岩无法接受。” 白榆心里的小鼓点又欢快地敲了几下。 “哦……那,她说草原西边不太平,有流浪兽人抢掠的事,是真的吗?” 他赶紧把话题拉回正事。 “可能性很大。” 烈风微微蹙眉,“确实有些活不下去的小部落或者被驱逐的兽人,会像鬣狗一样抱团流窜。需要提前警戒。”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白榆一眼。 “所以,水源问题必须尽快解决。部落没有余力同时应付内外威胁。” 白榆用力点头:“明白!水源是关键!” 走出林子的刹那,刺眼的阳光砸下来,晃得人睁眼。 一片不大的湖躺在眼前,水面碎金乱跳。 但走近了看,浑浊就藏不住了。 枯枝烂叶漂着,岸边更是泥泞污浊,脚印凌乱不堪。 “看,”白榆指着湖岸线。 “野牛群当时就是从这里冲进湖里的,把岸边踩得稀烂,淤泥翻上来,污染了最近的水源。” 他蹲下身,用手拨了拨岸边的湿泥。 “我们需要在上游一点的位置,找一个水流相对平缓、岸边土壤也结实的地方,挖一条引水沟,把干净的水引到部落附近。” “比如……嗯,那个小洼地?” 他指向不远处一个地势略低的天然小坑。 烈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又仔细环顾湖岸的地形,眼里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引水沟的想法可行。” “位置……你选的那个洼地确实合适,够大,离部落也近。” “但怎么把水引过去?挖沟的工程量不小,而且要确保引过去的水是干净的。” “所以需要找源头活水!” 白榆来了精神,站起身,沿着湖岸向上游方向小跑了几步。 “这湖肯定有入水口,我们得找到水流进来的地方,在那里取水,污染最小。” “然后顺着地势,挖一条浅浅的沟渠,把水引到洼地。只要坡度够,水流自己就能过去。挖沟的土还能加固洼地边缘,一举两得。” 他一边说,一边兴奋地用手在空中比划着水流的方向,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解决问题的热情。 那专注又充满活力的样子,让烈风的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他身上。 “好。” 烈风点头,嘴角勾起一抹赞许的弧度,“那我们就去找找源头。” 第40章 白榆的反击 两人沿着湖岸向上游走去,白榆边走边仔细观察着岸边的植被和土壤情况。 时不时蹲下摸摸土质,或者拨开草丛看看水流痕迹,嘴里还嘀嘀咕咕念叨着一些烈风听不懂的专业名词。 “……土壤渗透性……流速……沉积物……嗯,这里坡度还行……” 烈风也不打扰他,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确保安全,同时也将白榆认真工作的样子尽收眼底。 就在白榆趴在一处水草丰茂的岸边,仔细研究一丛水生植物的根系时。 一个带着钩子的、慵懒又熟悉的声音,如同鬼魅般从旁边的一片芦苇丛后飘了出来。 “哟,这不是烈风族长吗?真是巧啊,在这儿也能遇到?” 白榆身体一僵,猛地抬起头。 只见魅影,正姿态妖娆地从芦苇丛后绕了出来。 她显然精心休整过,她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妩媚笑容,琥珀色的猫眼直勾勾地盯着烈风。 烈风脚步顿住,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魅影族长?你还没离开?” “怎么?烈风族长这么急着赶我走?” 魅影轻笑着,摇曳生姿地走近几步。 “我听说你们部落的水源被野牛糟蹋了?” “正好,我们影爪部落附近有片水质极好的小泉眼。想着过来看看,或许……能帮上点忙?” 她的话说得冠冕堂皇,但眼神里的意图昭然若揭。 白榆心里警铃大作,这花孔雀又来了。 简直阴魂不散,还帮忙? 烈风神色平静,语气疏离。 “多谢魅影族长的好意。水源问题,我们自己可以解决。” “哦?” 魅影挑了挑眉,似乎并不意外烈风的拒绝。 她眼波流转,目光落在了白榆身上。 她的视线在白榆略显狼狈的样子上扫过,红唇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弧度,语气带着夸张的惊讶。 “呀,这不是……刚才在训练场摔跤的那只小家伙吗?” “怎么,烈风族长还亲自带着……嗯……清理水源?”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那个清理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充满了挪揄。 白榆听了此话,一股火气直冲脑门。 魅影像是完全没感受到白榆的怒意,又或者是根本不在意。 她轻笑着,目光重新粘回烈风英俊的脸上,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亲昵。 “烈风,你可是堂堂狮族族长,这种脏活累活,让下面那些……嗯……闲散的小家伙们去做就行了嘛。何必亲力亲为?” 她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朝着烈风靠了过去。 她的动作带着猫科兽人特有的柔韧和刻意营造的诱惑感,丰满的胸脯几乎要贴上烈风的手臂,那条黑色豹尾更是带着一种暗示性的亲昵,轻轻扫向烈风的小腿。 “你看你,忙部落的事就够辛苦了……” 她的声音压低,带着气音,充满了暧昧的暗示。 “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让我帮你……放松一下?” 她仰起脸,眼眸里水光潋滟,红唇微启,目标直指烈风线条刚毅的下巴。 白榆看着眼前的一幕,一股怒气上头。 靠!当他是死的吗? 就在魅影的尾巴尖即将碰到烈风小腿,红唇也快要蹭上烈风下颌的瞬间。 烈风动了。 干脆利落,一步侧跨。 豹尾扫空,烈焰红唇吻了个寂寞。 魅影脸上的媚笑僵住。 烈风熔金色的眼平静地看着她,沉静如深湖,只有无声的拒绝。 白榆心里那怒火瞬间被巨大的爽快浇灭大半。 魅影的尴尬只持续半秒,被当众尤其当着白榆拒绝的羞怒猛地烧上来。 她恼羞成怒,猛地扭头,目光狠狠钉在白榆身上。 都是这个碍眼的白毛小子。 “呵!” 她短促冷笑,淬毒的话指向白榆。 “烈风族长还真是爱护你这小宠物啊?走哪儿带哪儿?连这种脏活都得宠物陪着?” 宠物两个字咬得极重,侮辱意味极强。 此时,白榆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嘣地一声,彻底断了。 积攒的憋闷、委屈、愤怒,此刻被这赤裸裸的侮辱点燃。 去他妈的冷静!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你——说——谁——是——宠——物——?” 一声充满少年气的、愤怒到极点的虎啸,在湖边响起。 魅影被这怒吼震得一愣。 就在她愣神的刹那,白榆动了。 他根本没想后果。 后爪猛地蹬地,爆发出白虎惊人的冲刺速度。 目标却不是魅影,而是她脚下那片湿滑粘稠的湖岸淤泥。 白榆瞬间冲到魅影侧前方。 在魅影惊愕地瞪大琥珀色豹眼时,白榆的前爪已经狠狠刨了下去。 哗啦——!!! 一大片腥臭的粘稠淤泥,如同精准的泥弹,劈头盖脸,糊了魅影满头满身。 时间静止。 魅影僵在原地。 精心打理的棕黑毛发被厚厚淤泥覆盖,妩媚的豹脸糊满泥浆,只剩一双因震惊愤怒瞪圆的琥珀眼在泥缝里闪光。 傲人的身躯曲线被湿泥糊得狼狈不堪,昂贵的皮毛彻底毁了。 优雅的豹女王,瞬间变成了泥塑。 白榆一击得手,立刻敏捷后跳,拉开距离。 他胸膛剧烈起伏,蓝色虎眼因愤怒亮得惊人,死死盯着泥豹。 烈风显然也没料到这手,眼里闪过一丝愕然,随即看向泥塑般的魅影,嘴角似乎极快地抽搐了一下。 几秒后。 “啊——!!!!!” 一声凄厉、疯狂、饱含滔天怒火和耻辱的豹吼撕裂了宁静。 魅影浑身剧烈颤抖。 脸上的泥浆因扭曲簌簌掉落,露出彻底狰狞的面容。 “你!找!死!!!” 她彻底疯了! 优雅算计全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被彻底激怒的野兽狂怒。 一股带着血腥味的狂暴兽压猛地爆发。 琥珀豹瞳收缩成冰冷竖瞳,她忘了旁边还有烈风。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撕碎眼前这只该死的老虎。 充满杀气的豹吼响起,沾满泥浆的利爪弹出。 她后腿发力,带着疯狂,扑向几步外的白榆。 恐怖的杀气和力量,让白榆浑身虎毛瞬间炸开。 完了! 他想往后退,但魅影太快了。 就当利爪快到眼前时。 一道金色身影,挡在了白榆身前。 是烈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兽形的。 “吼——!” 一声低沉、短促却蕴含无上威严的狮吼,在魅影耳边响起。 魅影疯狂的前扑势头,硬生生被逼退。 第41章 旱季的征兆……提前了 泥浆覆盖的豹脸露出痛苦惊骇,如遭重击,踉跄后退两步,竖瞳中充满难以置信和……被顶级力量压制的恐惧。 烈风站在原地,狮眸牢牢锁定狼狈、气息紊乱的魅影。 “动他一下试试。” 他的声音不高,但带着杀意,一字一句在魅影耳边响起。 泥塑般的魅影剧烈喘息,泥浆下的琥珀竖瞳死死锁住烈风,翻涌着怒火、屈辱和惊惧。 烈风眼神冰冷,宽阔身躯牢牢护住身后的白榆。 无声的姿态宣告着,他身后的小白虎,动不得! “呵…呵呵……” 魅影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冷笑,怨毒刺骨。 她布满泥的脸扭曲,目光剜向烈风身后惊魂未定的白榆。 “好…好得很!” 她声音因暴怒颤抖变调。 “烈风!为了这废物!你敢羞辱我魅影?” 她沾泥的爪子指向烈风,剧烈抖动。 “等着!咆哮之岩!还有你!烈风!你们会后悔的!我发誓!” 嘶吼落地,魅影再不停留。 她踉跄转身,一头扎进芦苇丛,狼狈消失。 杀意远去。 湖边只剩烈风和身后的白榆。 白榆腿一软,差点瘫倒。 他大口喘气,心脏狂跳,后怕的潮水淹没了他,蓝眼睛失焦。 烈风缓缓转身。 那冰寒的威压潮水般退去,眼眸回暖,带上无奈和一丝…笑意? 他低头,看着眼前灰扑扑、炸着毛、爪子还在抖的小白虎。 烈风伸手。 白榆缩脖子,以为要挨训。 毕竟是他糊了豹族族长一脸泥…… 责备没来。 温暖的大手自然地落在他沾满草屑泥点的头顶,不轻不重地——揉了揉。 “干得不错,”烈风声音温和,甚至带点赞许。 他俯身,近距离看白榆懵懂的蓝眼,嘴角清晰上扬,“我的虎。” 轰——!!! 白榆大脑一片空白! 夸他糊泥? “我的虎”? 他猛地抬头,蓝眼瞪圆,直直撞进烈风含笑的熔金眼眸。 那里不再是威严或冰冷,是纯粹的、让他心慌又贪恋的温度。 “我……我……” 白榆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脸颊滚烫,耳朵红透。 他傻看着烈风,脑子里只剩“我的虎”在疯狂回响。 烈风看着小白虎彻底呆傻、满脸通红的样子,笑意更深。 他又用力揉了把那手感好的虎头,才收回手,仿佛刚才的话只是随口。 “走,”烈风语气恢复沉稳,“水源还没看。” 他转身,朝白榆发现的入水口走去。 白榆僵在原地,像被定住。 直到烈风走出几步,回头看他一眼,眼神示意跟上,他才猛地回神,同手同脚地、机械地跟了上去。 脑子里还在疯狂刷屏。 他叫我什么? 他揉我头了? 他还夸我? 啊啊啊——!!! .......... 两人回到部落时,此时部落里的气氛明显有些异样。 训练场边,几个年轻狮族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眼神时不时瞟向白榆和烈风的方向,充满了震惊、好奇和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石爪!你确定没看错?白榆真用泥巴糊了魅影族长一脸?” 一个年轻狮子压低了声音,眼睛瞪得像铜铃。 “千真万确!就在湖边!” 石爪激动得手舞足蹈,“你们是没看到!那豹女王当时的样子!” “哈哈哈!简直像个泥坑里爬出来的土拨鼠!然后她就疯了!要撕了白榆!” “嘶——!白榆胆子也太大了吧!” “然后呢然后呢?族长出手了?” “废话!族长唰一下就挡白榆前面了!那气势!你们是没看到!魅影当场就怂了!” 石爪模仿着烈风当时冰冷的眼神和语气,“动他一下试试!哇靠!帅炸了!” “我的天……族长这是……” “这不明摆着护着白榆吗?护得死死的!” “那豹女王走的时候脸都是绿的!气得浑身发抖!” “白榆这小子……可以啊!深藏不露!连族长都……” “嘘!小点声!他们过来了!” 看到烈风和白榆走近,这群八卦小分队立刻噤声,假装在认真讨论训练动作,只是那飘忽的眼神和憋笑的表情完全出卖了他们。 白榆被他们看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感受到那些目光里探究和你小子牛逼的意味。 脸上的热度刚下去一点,又噌地冒了上来。 他下意识地往烈风身影后面缩了缩,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烈风倒是神色如常,仿佛没注意到那些窃窃私语,只是目光扫过那几个年轻人,带着一丝淡淡的警告。 小狮子们立刻缩了缩脖子,老实了。 就在烈风准备带着白榆继续往议事坡地走,商量引水沟具体方案时,一个略显急促的声音叫住了他。 “族长!” 是磐石。 这位向来沉稳冷静的狮族巫医,此刻脸上带着少见的凝重,步履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手里紧紧攥着几片干枯龟裂的龟甲,龟甲上似乎刻着一些模糊的纹路,还有几根枯黄得毫无生气的草籽。 他走到烈风面前,甚至没顾得上旁边的白榆,直接将手中的龟甲和枯草递到烈风眼前,声音低沉而严肃。 “烈风,不好了。我刚才例行占卜和观察天象……” 他深吸一口气,眼里充满了忧虑。 “旱季的征兆……提前了。” “而且,比预想的……要凶猛得多。” 他指着龟甲上那些仿佛被无形力量灼烧出的、更加深刻的裂纹。 “凶兆。大旱之兆。” 又捏碎了手中那几根枯死的草籽,粉末簌簌落下,“地母的生机,在加速枯竭。” 磐石抬起头,看向烈风,一字一句,沉重无比。 “留给我们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磐石巫医带来的消息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进了本就不平静的部落。 空气里仿佛瞬间多了一种无形的燥热,压得人喘不过气。 部落中央那个最大的储水陶罐,水位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原本清澈的湖水,即使经过白榆他们初步引流过滤,也变得愈发浑浊,沉淀物增多,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土腥气。 取水的队伍排得更长,每次带回的水却越来越少。 第42章 迁徙提前? “啧,这点水,漱口都不够!” 石爪烦躁地甩了甩刚打湿的毛发,看着陶盆里浅浅的水底,嘟囔着。 他旁边的几个年轻战士也愁眉苦脸,舔着有些干裂的嘴唇。 更糟的是猎物。 以往在部落附近就能轻易发现的羚羊群、疣猪踪迹,变得稀少起来。 狩猎队需要跑得更远,深入更危险的区域,耗费的时间成倍增加,带回来的收获却往往不尽人意。 一头瘦骨嶙峋的成年羚羊,在以前只能算中等猎物,如今却能让整个部落的眼睛发亮。 “不行,太远了,”黑岩抹了把脸上的汗珠,把肩上扛着的半只疣猪卸下来,声音带着疲惫。 “西边的水洼全干了,草都黄得发脆。那些羚羊精得很,都往更深的山里去了。” 烈风蹲下身,检查着疣猪的伤口和干瘪的腹部,眼神沉凝如水。 他拍了拍黑岩结实的臂膀:“辛苦了,先去歇着。”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聚集在空地上等待分配食物的族人,一张张脸上写着焦虑和强忍的饥饿。 “不能再等了。” 烈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族长的决断。 “按磐石巫医的预测,旱情只会更糟。迁徙,必须提前。” 部落会议在压抑的气氛中召开。 没有争吵,只有凝重和迅速达成的共识。 目标即是北方那片传说中雨季能形成丰沛草场和湖泊的谷地。 时间就在三天后,黎明出发。 整个部落开始忙碌起来。 兽皮帐篷被拆解、卷好,用坚韧的藤条捆扎。 沉重的石锅、磨盘被小心地包裹上厚厚的兽皮和草垫,准备由最强壮的雄狮背负。 磐叶带着几个雌性兽人,仔细清点着晒干的药草和珍贵的盐块,用防水的兽皮袋分装。 幼崽们被勒令待在安全的区域,不许乱跑,由年长的雌狮看护。 “白榆!别发呆了!过来帮忙捆这些!” 石爪抱着一大捆处理好的肉干,冲蹲在角落研究几片干枯叶子的白榆喊道。 “哦!来了!” 白榆猛地回神,赶紧把手里那片边缘卷曲、脉络发黄的叶子揣进怀里。 典型的干旱胁迫反应,他前世在实验室见过太多次了。 他小跑过去,接过石爪递过来的韧藤,熟练地帮忙捆扎肉干包裹。 他的动作麻利,手指灵活地穿梭打结,显示出这段时间在部落生活磨炼出的技能。 烈风的身影在忙碌的人群中穿梭。 他协调着物资分配,检查着每一个包裹的捆扎是否牢固,低声叮嘱着负责不同小队的战士。 白榆一边干活,一边忍不住用余光去追那道金色的身影。 他看到烈风蹲下来,仔细检查一个老雌狮背上的包裹带子是否勒得太紧,声音温和地询问。 看到烈风抬手,稳稳地帮一个有些摇晃的年轻战士扶正了肩上巨大的石锅。 看到烈风在分发最后一点清水分给负责探路的先锋小队时,自己只是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每当烈风的目光不经意扫过白榆这边时,白榆的心跳就会漏跳半拍,手上捆藤的动作都会下意识地更用力几分。 他会立刻低下头,假装全神贯注地盯着手里的活计,只有微微发烫的耳根暴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嘿!发什么愣!绳子!” 石爪又塞过来一捆藤条。 “没、没愣!” 白榆赶紧接过,飞快地缠绕起来。 烈风确实忙得脚不沾地。 但奇怪的是,无论他在部落哪个角落,似乎总能恰好注意到白榆这边的情况。 白榆搬着一捆相对沉重的兽皮卷,脚步稍微踉跄了一下,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就稳稳地托住了他的手臂下方。 “小心。” 烈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而短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他甚至没停下脚步,托稳之后,那只手便自然地收回,然后又匆匆走向另一边去处理新的问题。 白榆抱着兽皮卷,手臂上被触碰过的地方残留着清晰的温热触感,一路蔓延到心口,让他的呼吸都窒了一下。 他看着烈风走远的背影,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把那捆兽皮抱得更紧了些。 “族长!西边探路的回来了!说前面有个断崖,原来的路被落石堵了!” 一个负责联络的年轻战士气喘吁吁地跑到烈风面前汇报。 烈风眉头立刻锁紧。 “堵死了?没有绕行的路?” “有是有,但是要往南多绕一大圈,至少多走两天!” 战士抹了把汗,脸上带着焦急,“我们的水……撑不了那么久!” 迁徙路线图! 白榆脑子里猛地闪过这个词。 他记得在磐石巫医的石屋里,看到过一张用烧焦木炭画在鞣制好的大块兽皮上的简易地图。 那是部落历代迁徙积累下来的经验! 机会! 白榆放下手里的东西,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快步走到烈风身边。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可靠。 “族长!我……我之前在磐石巫医那里看到过迁徙路线图。” “也许……也许我能帮忙看看?找找有没有更近的、能避开断崖的路?” 烈风正凝神听着探路战士的汇报,闻言转过头,眼神落在白榆脸上。 旁边的黑岩抱着胳膊,哼了一声,显然不认为这个外来户小白虎能看懂部落传承的地图。 石爪倒是眼睛一亮,充满期待地看着白榆。 烈风只是看了白榆几秒,没有多余的废话,果断点头。 “好。跟我来。” 他转身大步朝磐石巫医的石屋走去,白榆赶紧跟上。 石屋里弥漫着干燥药草的气息。 屋里磐石巫医不在,只有磐叶正小心翼翼地用一块软布包裹着一小罐珍贵的药膏,看到烈风带着白榆进来,微微有些诧异。 “族长?白榆?” “借地图一用。” 烈风言简意赅。 磐叶立刻明白了,她指了指石屋角落一个用木架撑开的、略显陈旧的巨大兽皮卷。 “在那里。” 烈风走过去,小心地将兽皮地图完全展开,铺在地上。 上面用粗细不一的黑色炭笔勾勒着起伏的山峦、蜿蜒的河流,大多已经干涸标记。 森林和草原的边界,还有一些用特殊符号标记的危险区域和已知水源点。 路线则用断续的箭头标示。 第43章 探路——迷雾沼泽 白榆立刻蹲下身,凑近地图。 理性占据主导,他自动屏蔽了周围的一切,蓝色的眼睛锐利地扫过兽皮上的每一条线条、每一个标记。 烈风指着探路战士汇报的断崖位置,即地图上一个画着陡峭山峰和落石符号的点。 “这里堵了。绕行南线……” 他的手指沿着一条明显绕远的虚线滑动。 “太远。我们的水撑不到下一个标记水源。” 白榆的指尖在地图上快速移动,大脑飞速运转,将兽皮上的抽象符号与他这段时间在部落周边观察到的实际地形、植被分布一一对应、印证。 “这里……” 白榆的手指停在了断崖位置稍微偏东一点的地方。 那里画着一片用细密的波浪线表示的区域,旁边还有一个用红色小点标记的、代表危险的符号。 “这片迷雾区……是什么地方?” “迷雾沼泽,”磐叶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凝重。 “非常危险。终年弥漫着有毒的瘴气,地面是吃人的泥潭,下面藏着毒虫和怪鱼。” “”兽人进去,十个有九个出不来。是老人们口口相传的禁地,地图上标记了绝对不能靠近。” “沼泽……” 白榆喃喃道,前世的知识库瞬间被激活。 他仔细看着地图上那片波浪区域的形状和走向,又对比着断崖的位置和需要绕行的南线,一个大胆的想法进入脑海。 “等等!” 白榆猛地抬头,眼睛亮得惊人,手指激动地在地图上划出一条虚拟的路线。 “如果……如果我们不直接进沼泽中心,而是贴着它最东边的边缘走呢?” 他的手指从断崖东侧开始,沿着迷雾沼泽边缘那模糊的界线,划向北方目标谷地的方向。 “你们看!” 白榆的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拔高。 “从地图比例和标记的山势走向看,贴着沼泽东缘这条线,几乎是笔直地指向北方谷地!距离比绕行南线至少缩短一半!” “而且,沼泽边缘地势应该相对较高,瘴气也可能稀薄一些,避开中心深水区,泥潭的危险性也会降低!” 他抬起头,热切地看向烈风,又看看磐叶。 “沼泽边缘……是不是有可能存在硬实的、能通行的埂?” “或者……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在的旱季,沼泽水位下降,边缘地带会露出更多可以通行的陆地?” 磐叶愣住了,她显然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 她皱眉仔细看着地图上那片象征死亡的区域边缘,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烈风的眼眸紧紧盯着白榆划出的那条虚拟线路,又看了看那片刺眼的红色危险标记。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地图上敲击着,陷入了沉思。 石屋里一片寂静,只有白榆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这条近路,充满了未知的、致命的危险——迷雾沼泽。 但它的诱惑力也同样巨大,节省至少两天时间,这是部落目前最紧缺的、关乎生死存亡的时间。 次日,烈风觉得不放心,还是亲自带一小队查探近路,白榆也在其列。 前往的路上,风里裹着股子说不清的怪味儿,又湿又沉,还带着点隐约的腐烂气息。 脚下的地也变了,硬实的泥土渐渐掺进了稀软的泥浆,每一步下去都得拔着劲儿,踩不实在。 “停!” 白榆突然出声,声音压得低低的。 前面带路的年轻狮族战士——火牙,正抬起的脚猛地顿在半空,疑惑地回头。 烈风也立刻停下,看向白榆。 白榆没看他们,鼻子几乎要贴到脚边一丛暗紫色、形状怪异的蕨类植物上。 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拨开其中一片叶子,露出下面潮湿的泥土。 “看这儿,”他声音绷紧,“土颜色不对,深褐偏红,太湿了。还有这草。” 他用指甲轻轻刮了下那紫色蕨类的根茎,带下一点粘稠的汁液。 “腐血藤,根茎汁液有剧毒,沾上皮肤就烂,更别说吃了。” 他指了指那片颜色异常的泥土,“这底下八成藏着线蚓窝,那东西钻肉里吸血,甩都甩不掉。” “绕开,至少三步远。” 火牙听到此话赶紧把脚收回来,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了一大步,避开那丛要命的紫草和它周围那片看着就不祥的泥地。 他心有余悸地瞄了眼白榆,喉咙里咕哝了一声。 “…谢了,白榆。” 烈风的目光从危险的腐血藤移到白榆专注的侧脸上,那抹专注和笃定让他心里某个角落微微一动。 他沉声道:“听白榆的,都跟紧点,别乱碰东西。” 队伍再次在浓得化不开的灰白色雾气中艰难跋涉。 白榆成了临时的眼睛,他紧绷着神经,调动着前世积累的所有关于沼泽、湿地和危险生物的知识。 “左边那片水洼,”他指着不远处一片颜色发黑、水面上漂浮着油亮亮绿色浮萍的死水。 “别靠近,水底淤泥是陷人坑,看着浅,下去就没了顶。浮萍底下全是吸血蛭。” “绕右边这块凸起的草墩子走,”他指挥着方向,“草根扎得深,底下泥硬实些。” “等等!” 磐叶突然低喝,指向雾气深处一截横在泥水里的枯木,“那东西…在动!” 众人瞬间警惕,拿出随身携带的武器。 那截灰褐色的枯木表面粗糙,布满疙瘩,此刻竟极其缓慢地向上拱起了一点点,露出了下方浑浊的泥水。 白榆瞳孔微缩,飞快地扫视那枯木周围的环境。 “不是鳄鱼,是拟态鳄龟!” “别惹它,它动作慢,只要不踩到它背上或者故意招惹,它懒得动。我们绕开走,动作轻点,别激起大动静。” 队伍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从距离那巨大鳄龟十几步远的地方绕了过去。 直到走出老远,火牙才长长吁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我的兽神啊,这鬼地方…” “省点力气,还没到放松的时候。” 磐叶低声提醒,眼神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前方翻滚的雾气。 白榆没吭声,他正凝神对比着手中简陋兽皮地图上的标记和眼前模糊的地形。 雾气太浓,远处的参照物几乎看不清。 第44章 真的打不过? “就快到了,”白榆指了指地图上那个歪歪扭扭的树根标记。 “按这速度,前面就是枯铁骨木林,地图标的沼泽最东边。穿过去,再走一段,就能甩开这鬼地方,上干地。” 烈风凑近地图扫了一眼,又眯眼盯向前方浓雾。 “行,加把劲,趁雾还没吃人,赶紧穿过去。” 队伍里紧绷的气氛松了一瞬,脚步明显快了。 枯死的铁骨木林在前方雾气里戳出来,灰黑扭曲,像片骨头林子。看着瘆人,但地图上表明这块地带是安全的。 “到了!” 火牙年轻的声音压不住兴奋,攥紧骨矛就往前冲,想第一个冲出这该死的雾沼。 就在他一只脚几乎要踩上枯林边缘的硬地时。 哗啦!轰! 他左边那片盖着厚厚绿藻、死水似的泥潭,突然炸了。 腥臭的泥水冲天而起。 一个墨绿色、疙疙瘩瘩的庞然大物破水而出。 粗壮带刺的尾巴,血盆大口里獠牙交错。 是巨鳄兽人!个头大得吓人! “火牙!退!!” 烈风吼道,整个人像道金色闪电扑了过去。 磐叶的骨矛也刺向巨鳄兽人那灯泡似的黄眼。 但还是太近了,那巨鳄兽人潜伏已久,目标就是最前头的火牙。 鳄尾带着撕裂空气的闷响,狠扫向火牙腰腹。 又快又猛,火牙根本躲不开,脸上只剩惊恐。 白榆的心脏在那一瞬间被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 他离火牙只有几步之遥。 但此刻的大脑一片空白,前世今生的知识、对危险的恐惧、所有的权衡算计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只有一个念头,纯粹而本能,那就是救他! “躲开啊!” 身体比脑子快!白榆爆发出自己都没想到的速度,从侧面狠狠撞上火牙肩膀。 砰! 两人一起滚了出去。 火牙被撞得七荤八素,却正好滚出了鳄尾最狠的那段。 那带着死亡呼啸的巨尾,擦着他的后腿扫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皮肉生疼。 但—— 那尾巴的末梢,带着余力,结结实实扫中了白榆仓促挡在身前的手臂和半边身子。 “呃啊!” 剧痛袭来,白榆感觉骨头都要碎了,眼前一黑,整个人被那股巨力直接打飞。 直直砸进旁边那潭翻滚着气泡、深不见底的黑泥沼里。 噗通! 沉闷的水声,重重地砸在每个人心口。 冰冷、腥臭、粘得像胶水的黑泥瞬间淹没了白榆。 可怕的吸力缠上来,堵住口鼻,死命往下拽。 “白榆——!!!” 火牙嘶吼道,惊恐绝望。 烈风见此扑到泥潭边,毫不犹豫,一只手快速向下抓去。 沾满泥浆的手臂肌肉贲张,死死抓住了白榆正在下沉的手腕。 “抓紧!烈风低吼,猛地发力往上拽。 但那泥潭的吸力大得惊人,白榆的身体只被拉上来一点点,又往下陷。 “松手…你也会…” 白榆呛着腥臭的泥浆,剧痛和窒息让他眼前发黑,挣扎着想甩开烈风的手。 这泥潭太沉了。 “闭嘴!别命令我!” 烈风咬牙,手臂青筋暴起,脚死死蹬住地面,对抗着那股要将两人一起吞噬的力量。 他的脸因为用力而绷紧。 就在这时,磐叶的骨矛“笃”地一声,狠狠扎进了巨鳄兽人厚实的颈侧。 剧痛让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甩。 “吼——!” 巨鳄兽人吃痛狂吼,黄绿色的竖瞳瞬间锁定了泥潭边正全力救人的烈风。 它放弃了被撞开的火牙,巨大的头颅转向烈风和白榆,布满利齿的大口再次张开。 “族长!危险!” 磐叶厉声警告,再次举起骨矛,骨矛狠狠扎向巨鳄兽人另一只眼。 同时朝吓呆的战士吼:“拦住它!护住族长!” 几个狮族战士立刻咆哮着扑向巨鳄兽人,刀爪砍向它相对柔软的腹部。 火牙也挣扎着爬起来,眼睛赤红,抓起自己的骨矛,不管不顾地就要往前冲。 “我跟你拼了!” 白榆感觉烈风抓住自己的手像铁钳,纹丝不动。 他半边身子泡在泥浆里,手臂和肋骨的剧痛火烧一样,视野被黑雾侵蚀。 他费力地抬眼,只看到烈风绷紧的下颌线。 “白榆——!!!” “抓住啊!!” 就当白榆快要被泥浆吞噬。 冰冷、黑暗、窒息。 泥浆堵死口鼻,疯狂往下拽。感觉肺要炸了,意识在消散。 “…要死了?” 念头闪过,带着不甘。 一股狂暴的力量猛地从白榆身体最深处激发,瞬间淹没剧痛。 “吼——!” 一声兽性的闷吼憋在泥浆里。 黑暗中,一双眼睛猛地睁开。 猩红!冰冷!暴戾! 求生本能和这股陌生力量驱使下,白榆用另一个手臂猛地向上探出,抓住烈风。 哗啦! “咳!噗——!!” 白榆的头冲出泥面,剧烈呛咳,贪婪呼吸。 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痛苦取代,血色未退。 “抓紧我!” 烈风声音嘶哑,腰腹发力,肌肉贲张,开始向上拖拽。 泥潭发出不甘的“咕嘟”声,吸力巨大。 白榆咬牙低吼,用尽力气挣扎向上。 另一边,战斗惨烈。 “攻它下颚!眼睛!” 磐叶厉喝,骨矛刺向巨鳄咽喉。 火牙眼睛赤红,怒吼着扑上,骨刀狠狠劈砍巨鳄一条腿的关节。 “吼——!” 巨鳄痛吼,身躯一晃。 “快!帮族长!” 磐叶抓住机会大吼。 两个战士立刻扑到潭边,抓住白榆手臂和肩膀兽皮,全力拖拽。 “一、二、拉——!” 三股力量爆发。 白榆身体猛地拔起。 哗啦! 大股泥浆滑落。 烈风手臂发力回拉,将湿透冰冷、糊满黑泥的白榆狠狠箍进自己滚烫的怀里。 “呃……” 白榆撞进那坚实胸膛,剧烈咳嗽颤抖。 脸上只有泥,眼中猩红迅速褪去,变回蓝色,残留一丝兽性的茫然。 “没事了…没事了…” 烈风手臂箍得死紧,声音粗重,滚烫气息喷在白榆冰冷的耳廓上,心跳如擂鼓。 突然,一声饱含痛苦与暴怒的巨吼震得枯林发抖,受伤的巨鳄兽人彻底疯狂。 它放弃纠缠,庞大身躯带着毁灭气势猛然转向。 布满倒刺的粗壮鳄尾高高扬起,搅动腥风,朝着泥潭边紧拥的两人,狠狠砸下。 烈风心想不妙,抱着白榆的他,根本躲不开。 第45章 劫后余生 “族长!” 火牙大喊。 眼看鳄鱼尾巴就要砸扁白榆,烈风喉咙里发出一声比鳄鱼吼更凶的狮啸。 他胳膊猛地一收,把白榆死死按进怀里,腰腹爆发出恐怖的力量,硬是抱着人拧了个身。 砰! 鳄鱼尾巴结结实实砸在烈风后背上。 他闷哼一声,抱着白榆被撞飞好几米,砸在泥地上又滑出去老远。 “咳!” 烈风咽下喉咙里的腥甜,后背火辣辣地疼,骨头像散了架。 这下彻底把他惹毛了。 “找死!” 烈风眼神杀气腾腾。 他动作快得像道闪电,一把将怀里的白榆推给刚爬起来的火牙,“护好他!” 话音没落,人快速扑向动作僵住的巨鳄。 “磐叶!打它瘸腿!” 烈风喊道,手里拿着顺过来的骨刀直戳巨鳄那只被磐叶捅伤、还在淌血的黄眼珠。 磐叶反应贼快,烈风刚喊,她的骨矛已经带着全身力气,狠狠扎进巨鳄那条被火牙砍烂的后腿关节。 “吼嗷——!” 巨鳄疼得嚎叫都变调了。 眼睛剧痛让它猛地后仰,伤腿被捅穿关节让它瞬间失去平衡,轰隆一声侧翻在泥里。 烈风哪会放过这机会? 他快速扑到巨鳄侧腹软肉,骨刀狠狠捅进去。 一拧!一撕! 滚烫腥臭的血喷泉似的涌出来。 巨鳄疯狂挣扎,尾巴乱拍,但重伤加失衡,劲儿小多了。 烈风眼神冰冷,拔刀,对着要害又连捅几下。 “吼…呜…” 巨鳄挣扎越来越弱,最后抽搐两下,彻底不动了。 黄绿色的眼睛没了光。 枯木林边上,只剩粗重的喘气声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烈风喘着粗气拔出骨刀,甩掉污血。 他金色的头发沾满了泥和血,后背疼得厉害,但眼神依旧锐利。 他立刻转身,大步走向被火牙架着的白榆。 白榆此刻真的惨透了。 浑身裹着又黑又臭的烂泥,湿漉漉的白短发贴在苍白的脸上,左胳膊耷拉着,喘口气都扯得肋骨剧痛,冷汗直冒。 “伤哪了?” 烈风声音低沉,他直接蹲下,大手就朝白榆那垂着的胳膊摸去。 “嘶…轻点轻点!” 白榆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声音虚飘沙哑,但嘴角还努力想往上扯。 “那家伙…尾巴劲儿也太大了点……” 他吸着气,断断续续地说,“感觉像被…滚石碾了一轮…咳…咳咳…” 烈风没理会他虚弱地抱怨,手上的动作却明显放轻缓了些。 粗糙的手指极其小心地捏过白榆的手臂和肋骨,眉头越锁越紧。 “胳膊骨头没事,筋肉震伤了。” 他检查得又快又准,“肋骨…有点错位,裂没裂不好说,回去得让磐石巫医仔细看看。” 他顿了顿,目光沉沉地落在白榆惨白的脸和满身的泥污上,眼底翻涌着浓重得化不开的后怕,声音低哑下去。 “…就差一点……” 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但那眼神里的重量,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白榆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想扯个笑容,却疼得龇了龇牙。 “咳…这不…还喘着气呢嘛……多亏族长大人神勇,硬扛那一下……” 他气息微弱,话没说完,眼前阵阵发黑。 烈风猛地伸手,一把捞住他下滑的身体,手臂一用力,将人紧紧箍进了怀里。 这个拥抱,比刚才在泥潭边更加用力,更加密不透风。 滚烫的体温透过两人之间冰冷湿黏的泥浆传递过来,带着劫后余生的滚烫和一种失而复得的恐惧。 烈风的下巴抵在白榆沾满泥的头顶,手臂收得死紧,勒得白榆的伤处隐隐作痛,却也奇异地驱散了那刺骨的冰冷。 “别说话。” 烈风的声音闷闷地从胸腔传来,带着一种紧绷的沙哑,滚烫的气息拂过白榆的耳畔。 “…别动。” 白榆被勒得有点喘不上气,肋骨也疼,但奇异地没有挣扎。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烈风胸膛下那擂鼓般的心跳,又快又重,撞击着他的耳膜。 那心跳声里传递出的恐慌和后怕,比他自己的还要强烈百倍。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磐叶默默指挥着其他战士处理巨鳄兽人的尸体,警戒四周。 火牙红着眼眶,紧紧攥着骨矛守在几步外,眼神愧疚又担忧地看着白榆。 没人说话,只有风吹过枯死铁骨木发出的呜咽。 浓烈的血腥味、泥沼的腐臭、还有烈风身上混合着汗水与泥土的气息,包裹着白榆。 他靠在烈风怀里,伤处的疼痛和身体的疲惫像潮水般涌来。 他闭上眼,能清晰地感受到烈风手臂肌肉的紧绷,以及那强压下细微的颤抖。 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白榆的心头,有点酸,有点涩,又有点…暖。 他动了动被泥浆糊住的手指,最终只是轻轻搭在了烈风箍着他的手臂上,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烈风才像是找回了呼吸的节奏,手臂的力道微微松了些,但依旧圈着白榆。 他低下头,金色的瞳孔近距离锁着白榆脏兮兮的脸,声音低沉:“能动吗?” 白榆缓了口气,试着动了动。 “…还行,死不了。就是这身泥…感觉能种二亩地了。” 他试图扯出一个笑,但因为疼痛显得有些扭曲。 烈风看着他强撑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 他松开手,利落地脱下自己上半身那件同样沾满泥污的兽皮背心。 那背心后背部分被鳄尾砸得有点变形了。 他毫不在意地将其撕开,扯成相对干净的布条。 “先简单固定一下。” 烈风语气不容置喙,动作却异常小心。 他用撕开的布条,避开伤处,小心地将白榆受伤的手臂固定在身侧,又在肋部位置缠绕了几圈,打了个结。 “别乱动肋骨。” 布条带着烈风的体温,贴在冰冷的皮肤上,白榆感觉舒服了点。 “谢了…烈风。”他低声道。 烈风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他,金色的眸子里有什么闪了闪,最终只是“嗯”了一声。 他站起身,朝磐叶喊道:“处理得怎么样?能走了吗?此地不宜久留!” “马上好,族长!” 磐叶应道,动作麻利地指挥战士将巨鳄兽人身上最有价值的部位。 坚韧的皮、锋利的爪牙、还有几块蕴含能量的核心肉切割下来,用大片的树叶包好。 血腥味太浓,随时会引来其他掠食者。 烈风弯腰,一手抄过白榆的膝弯,一手托住他的后背,直接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第46章 紫色果实? “喂喂喂!烈风!我能走!” 白榆吓了一跳,身体瞬间悬空,伤处被牵扯,痛得他龇牙。 “放我下来!像什么样子!我又不是…” 他想说“我又不是小媳妇”,但看着烈风绷紧的下颌线和不容置疑的眼神,后半句咽了回去。 “闭嘴,伤员没资格抗议。” 烈风抱着他,大步走向相对干燥的枯木林深处,语气斩钉截铁。 “省点力气,后面路还长。” 白榆:“……” 行吧,你是族长你说了算。 他认命地放松身体,靠在这个移动的狮肉担架上。 烈风的怀抱很稳,步伐有力,尽可能减少了颠簸。 白榆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的贲张和后背传递来的热度,意外的…有安全感。 火牙立刻跟了上来,紧紧护在烈风身侧,警惕地扫视四周。 一行人迅速离开弥漫着血腥的泥潭边缘,深入枯死的铁骨木林。 这里的土地相对坚实,雾气也稀薄了一些。 烈风找到一处背靠几块巨大风化岩石、相对避风的空地。 “原地休整!处理伤口,补充体力!” 烈风下令。 他小心地将白榆放在一块石头上。 磐叶立刻带着处理好的兽肉和干净的饮水过来。 火牙则忙不迭地去找枯枝生火。 白榆靠在冰冷的石头上,浑身又冷又黏又痛,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嗓子眼还残留着泥浆的腥臭味。 “水…” 他哑声道。 烈风立刻将随身携带的一个水囊递到他嘴边。 白榆就着他的手,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清凉的水,才感觉火烧火燎的喉咙舒服了些。 烈风自己也喝了几口,然后蹲下身,用剩下的水小心地冲洗白榆脸上和手臂上的污泥。 冰冷的水刺激得白榆一个激灵。 “嘶…凉!” “忍着。” 烈风动作没停,粗糙的手指带着水,小心地擦拭着他脸上的泥块,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点笨拙,但非常专注。 白榆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同样沾着泥点却依旧英俊深刻的脸庞,还有那双专注得近乎执拗的金色眼睛,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他别开视线,嘟囔道:“…我自己来就行。” 烈风没理他,继续冲洗他手臂上的泥污,检查布条固定处有没有渗血。 磐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几片宽大的、边缘带着细锯齿的墨绿色叶子。 “族长,这是附近找到的凝血草,嚼碎了敷伤口能止血镇痛。” 她看了眼白榆,“白榆的伤…” 烈风接过叶子,自己先放嘴里嚼了几下,眉头都没皱一下,然后小心地敷在白榆手臂淤青肿胀最厉害的地方,再用干净的细藤蔓固定好。 清凉带着苦涩药味的汁液渗入皮肤,火辣辣的疼痛果然缓解了不少。 “谢了,磐叶姐。”白榆真心道谢。 磐叶摇摇头:“该谢的是你,救了火牙那小崽子。” 她看向白榆的眼神多了几分认可和感激。 火牙刚好抱着一堆枯枝回来,听到这话,眼眶又红了,走到白榆面前,低着头,声音哽咽。 “白榆…对不起…都怪我…要不是我冲那么快…” 少年脸上满是后怕和愧疚。 白榆看着他,扯出一个笑,想抬手揉他脑袋,结果牵动肋骨,疼得“嘶”了一声。 “…行了小子,下次长点心眼。” “那种绿油油的水潭,看着就瘆得慌,十有八九藏着惊喜…咳…别哭丧着脸了,我命硬着呢。” 火牙用力点头,吸了吸鼻子:“嗯!白榆哥你好好休息!我去生火烤肉!” 他立刻转身忙活起来,像是要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照顾白榆上。 火焰很快升了起来,驱散了阴冷雾气带来的寒意,也带来了温暖和一丝光亮。 磐叶将处理好的巨鳄兽人肉块串在削尖的树枝上,架在火上烤。 很快,油脂滴落火中发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肉香弥漫开来,冲淡了血腥和泥腥味。 白榆靠在石头上,裹着烈风找来的一块相对干燥的兽皮,看着跳跃的火焰,紧绷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下来。 劫后余生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眼皮沉重得打架。 伤处的疼痛在凝血草和温暖的作用下,也变得有些麻木。 烈风坐在他旁边,后背对着火光。 磐叶走过来:“族长,你的背…” 刚才硬抗鳄尾那一下,磐叶看在眼里。 “没事,皮外伤。” 烈风活动了一下肩膀,眉头都没皱。 他身体素质确实强悍。 磐叶不放心,还是仔细检查了一下。烈风后背上有一大片深紫色的淤痕,肿起老高,边缘有些破皮渗血,但骨头确实没事。 她同样嚼碎了凝血草,给他敷上。 白榆侧头看着烈风背上那片狰狞的淤伤,想到那是替自己挡下的,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冒了出来,闷闷的。 “看什么?” 烈风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突然转过头,金色的眸子在火光映照下格外深邃。 白榆被抓包,有点尴尬,移开视线:“…看你背肌练得不错,抗揍。” 嘴硬是他的保护色。 烈风哼笑一声,没接话,转回头去。火光勾勒出他侧脸刚毅的线条。 肉烤好了。 火牙殷勤地挑了一块烤得最嫩、油脂最丰富的肉,吹凉了,小心地递到白榆嘴边。 “白榆哥,快吃!补充体力!” 白榆确实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也没客气,张嘴咬了一口。 巨鳄兽人的肉纤维很粗,但蕴含的能量很高,烤得外焦里嫩,浓郁的肉香在嘴里化开,极大地抚慰了疲惫的身体。 “唔…好吃!火牙手艺不错!” 他含糊地夸赞。 火牙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 烈风也拿起一块肉,大口撕咬起来,动作豪迈,充满了力量感。 白榆一边慢慢嚼着肉,一边打量着这个临时营地。 枯死的铁骨木枝干扭曲,在火光和残余的雾气中投下怪诞的影子。 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地面,忽然被岩石缝隙里的一点微弱光芒吸引了。 那光芒很淡,幽幽的紫色,在昏暗的环境下并不显眼,但白榆作为动物研究员的本能,让他对发光植物格外敏感。 “嗯?” 他下意识地眯起眼,身体微微前倾想看清楚点,结果又扯到肋骨,痛得他“哎哟”一声。 “乱动什么!” 烈风立刻看过来,语气带着责备。 “那边.…” 白榆忍着痛,指向岩石缝隙,“好像有东西在发光?” 烈风和磐叶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磐叶立刻上前探查。 她拨开苔藓,露出几株奇异的植物:深紫细叶,顶端结着指节大小、流转微光的紫色浆果。 “这是…” 磐叶仔细辨认着,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 “…好像…是夜息草?但夜息草不会结果,也没这么亮…” 白榆在脑子里飞快搜索前世的知识,没有匹配项。 第47章 果实的效用 但作为研究员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没见过…果子能吃吗?” 他纯粹是职业病犯了,看到新奇植物就想研究。 “不清楚。” 磐叶摇头,“这果子看着古怪,还是别碰为好。”兽人世界很多奇异的植物都带着剧毒。 火牙也凑过来看,啧啧称奇:“真亮啊,像小星星。” 烈风也看了一眼,没太在意。 “别乱碰,收拾东西,准备出发。雾气又上来了,得尽快穿过枯木林。” 磐叶点头,准备离开。 白榆突然想起这紫光,这形态…似曾相识。 还有这果子功效好像还不错。 他看着磐叶转身,烈风的注意力也移开了。 一个大胆或者说馋虫作祟的念头冒了出来。 趁人不注意。 他右手快速揪下最近那颗最饱满的紫果。 入手冰凉,一丝奇异甜香钻入鼻腔。 烈风似有所觉,猛地回头:“你干什么?” 白榆心里一虚,动作却快,飞快地把那颗小浆果塞进了嘴里。 果皮破裂,清甜冰凉的汁液溢满口腔,带着雨后森林的清新,还有一丝振奋精神的凉意。 “唔…没…没什么!就看看!” 白榆含糊地应着,努力做出无辜的表情,飞快地把果子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清甜的余味还在舌尖萦绕,味道确实不错,感觉精神都好了一点点。 烈风狐疑地盯着他沾着点紫色汁液的嘴角,眉头皱得死紧。 “乱吃东西!吐出来!” “咽…咽下去了…” 白榆缩了缩脖子,有点怂。 “…就一颗小果子,看着挺水灵的…应该…没事吧?” 他试图用眼神表达“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烈风被他气得够呛,但看他除了脸色依旧苍白,似乎真没什么异常,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 “再有下次,腿打断!” 语气凶巴巴,眼神却泄露出一丝无奈。 白榆嘿嘿干笑两声,赶紧转移话题。 “走走走!出发出发!再待下去我这身泥都要结壳了!” 磐叶也无奈地摇摇头,招呼大家动身。 烈风再次不由分说地将白榆抱了起来。 这次白榆连象征性的抗议都省了,反正抗议无效,不如省点力气。 他调整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烈风怀里,感受着行走间的轻微颠簸。 队伍再次启程,快速穿过死寂的枯木林。 雾气果然又浓了起来,能见度很低。 烈风抱着白榆走在队伍中间,磐叶在前开路,火牙和其他战士警惕地护卫在两侧。 白榆靠在烈风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伤处的疼痛在药物和休息后缓解了不少。 疲惫感重新涌上,他有点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暖流毫无征兆地从小腹深处升腾而起。 那感觉…很奇怪,跟上次不太一样。 不像是吃了东西的饱腹感,更像是一点微弱的火星,落入干燥的草原,瞬间点燃了潜藏的热意,开始向四肢百骸蔓延。 不是难受的热,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舒适感? 驱散了泥潭带来的阴冷和疲惫。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身体,想找个更舒服的姿势。 ………… 浓雾终于被甩在身后。 当“咆哮之岩”部落出现在视野中时,队伍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疲惫的脸上露出回家的喜悦。 “到家了!” 火牙第一个欢呼起来,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 磐叶也露出了放松的神情,但依旧保持着警惕。 “都打起精神,进部落。” 烈风抱着白榆,步伐沉稳地走在最前面。 他背上的淤伤在凝血草的作用下好了些,但抱着个大活人长途跋涉,消耗依然巨大。 汗水顺着他金色的鬓角滑落,混着干涸的泥点。 白榆靠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睡了一路。 那股从小腹升起的奇异暖流一直持续着,驱散了泥潭的阴冷,带来一种懒洋洋的舒适感,也让他睡得格外沉。 直到部落里嘈杂的人声和熟悉的泥土、草木气息涌入鼻腔,他才悠悠转醒。 眼皮沉重地掀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烈风线条硬朗的下颌,上面还沾着点没擦净的泥印子。 “醒了?”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赶路后的沙哑。 白榆动了动,感觉全身像散了架,尤其是肋骨和手臂,钝痛感随着意识回归变得清晰。 “嗯···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他声音还有点哑。 烈风低头看了他一眼,没松手:“老实待着。” 他抱着白榆,径直穿过部落大门。 沿途的族人看到他们一身狼狈,尤其是被族长抱着的、糊得像泥猴的白榆,纷纷投来惊讶和关切的目光。 “族长!你们回来了!” “白榆?这是怎么了?” “天啊,遇到什么了?伤得重不重?” 烈风简短回应:“遇了点麻烦,没事。” 他脚步不停,直接抱着白榆走向自己居住的石木屋子。 “喂,烈风!这么多人看着呢!放我下来!” 白榆感觉脸上有点烧,挣扎着想下地。 被这么一路抱回来,太丢人了! “闭嘴。” 烈风手臂箍紧,轻易镇压了他的反抗,一脚踢开屋门,走了进去。 屋内陈设简单但整洁,一张铺着厚厚兽皮的大石床,一个石台,几个储物的木箱。 烈风小心地把白榆放到石床上,动作尽量轻柔,但还是牵扯到了伤处,白榆忍不住“嘶”了一声。 “别乱动。” 烈风皱眉,转身走到角落一个盛满清水的大石缸边,拿起一个厚实的木瓢,舀了满满一瓢水。 然后又从旁边拿过一块干净的、吸水性很好的柔软兽皮。 他走回床边,将水瓢放在石台上,拿着兽皮沾湿了水,拧到半干。 “我自己来·…” 白榆看着他的架势,预感不妙。 烈风没理他,直接上手。 沾了水的兽皮带着凉意,贴上白榆上次没擦干净的脸颊。 动作有点笨拙。力道时轻时重,擦得白榆脸皮发疼。 “哎哟!轻点!族长大人,您这是擦脸还是刮皮呢?” 白榆龇牙咧嘴地抱怨,想躲开。 “别动。” 烈风按住他乱动的脑袋,眉头拧得更紧,似乎对手下这精细活也很不满意。 他放轻了力道,但依旧显得生涩而强硬,点点擦拭着白榆脸上的泥污。 冰冷的清水带走污垢,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还有被擦得微微发红的颧骨。 白榆被迫仰着脸,看着烈风近在咫尺的、专注得有些凶巴巴的脸。 第48章 嗯…… 那双金色的瞳孔里映着自己狼狈的影子,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烈风的气息喷在他脸上,带着赶路后的热度。 气氛有点怪。 白榆心跳莫名快了点。 粗糙的兽皮移到了脖颈,冰冷的触感激得白榆一缩。 烈风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向下,擦拭他沾满泥污的锁骨和肩膀。 “衣服脱了。” 烈风言简意赅,目光落在他被泥浆浸透、紧紧贴在身上的破烂兽皮上衣上。 白榆:“……我自己脱。” “你手能动?” 烈风挑眉,看着他被布条固定住的手臂。 白榆语塞。 他认命地侧过身,用没受伤的右手,笨拙地去解腰间的皮绳。 动作牵动肋骨,疼得他直抽气。 烈风看不下去了,大手直接伸过来,三两下就利落地解开了皮绳。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件糊满硬泥、又冷又沉的破兽皮从他身上剥了下来。 上半身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皮肤上还残留着泥浆干涸的紧绷感。 烈风的目光落在他缠着布条的肋骨处,又移到他光裸的上半身。 白榆身形偏瘦,但并非瘦弱,肌肉线条流畅,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银白色的细软绒毛,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烈风的眼神暗了暗,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没说话,拿起湿兽皮,避开伤处,开始擦拭白榆的手臂、胸膛和后背。 动作比擦脸时轻柔了许多。 冰冷的兽皮擦过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白榆感觉脸上更热了,不知道是擦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烈风的手指偶尔会蹭过他的皮肤,带着薄茧,粗糙而温热。 “那个…烈风,”白榆觉得这沉默太折磨人,忍不住开口,声音有点干涩。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擦拭的动作猛地停住。 烈风抬起头,金色的眸子如同深潭,直直地看向白榆的眼睛。 那眼神深邃、专注,带着一种白榆从未见过的、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的力量。 屋子里瞬间安静得只剩下两人有些乱的呼吸声。 白榆被他看得心头发慌,刚想移开视线,烈风低沉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敲在他心上。 “你是我要守护的。” 简单,直接,没有任何修饰,却带着沉重的重量。 白榆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瞬间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从小腹深处炸开,比之前在枯木林里感受到的强烈百倍。 那感觉不再是舒适的暖流,而是带着燎原之势的火焰,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 “呃.......” 白榆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一股奇异的、无法形容的渴望从骨头缝里钻出来,让他口干舌燥,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 他下意识地看向烈风,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对方线条分明的唇上,落在对方滚动的喉结上.......... 烈风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白榆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潮红,呼吸急促起来,那双蓝色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层水汽,眼神迷离而…渴求。 空气中,一股极其清甜、带着雨后森林气息的独特味道,如同被点燃的引信,丝丝缕缕地从白榆身上弥漫开来,强势地钻入烈风的鼻腔。 这味道?是那紫色果子的味道! 但它此刻蕴含的意味,烈风再熟悉不过! 烈风的身体瞬间绷紧,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锁定猎物的猛兽。 他闻到了! 清晰无比! 那是属于兽人发情期特有的、最原始也最诱惑的气息,浓烈、纯粹、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你......” 烈风的声音变得沙哑无比。 他看着白榆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情动和茫然,再想到那颗被这家伙偷吃的古怪果子…... 一切都明白了! 那股甜腻诱人的信息素如同无形的钩子,狠狠拽动着烈风体内属于顶级掠食者的本能。 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迅速崩塌。 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咆哮,理智的弦绷紧到了极限。 “那果子...具有催情作用...” 烈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试图提醒白榆。 但白榆此刻已经被体内汹涌的情潮彻底淹没。 烈风近在咫尺的、充满雄性荷尔蒙的气息,那滚烫的视线,那低沉沙哑的声音,都成了点燃他最后一丝理智的火星。 “烈风…我…” 白榆的声音带着自己都陌生的软糯和颤抖,他无意识地伸出手,滚烫的指尖触碰到烈风结实的小臂。 轰! 那一点触碰,如同火星燎原。 烈风脑中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他猛地俯身,滚烫的、带着掠夺气息的吻,狠狠地、不容拒绝地堵住了白榆微张的唇。 那是一个充满了原始占有欲和爆发力的吻。 那双金色的眸子里,所有理智的光芒瞬间被汹涌的暗潮吞没,只剩下最纯粹、最原始的掠夺欲。 他猛地丢开手里沉重的湿兽皮,那东西砸在地上,溅起泥点。 下一秒,带着惊人热度和力量的手臂已经箍住了白榆的腰,猛地将他往后一带。 “呃!” 白榆猝不及防,后背重重撞上一个坚硬滚烫的胸膛。 属于烈风的气息,混合着雄狮兽人特有的、极具侵略性的雄性味道,瞬间将他整个包裹、淹没。 那气息如同强效的催化剂,将他体内本就燃烧到极致的火焰彻底引爆。 “轰——!” 白榆眼前瞬间被一片滚烫的金色光芒吞没。 所有声音、所有思绪都被那纯粹而霸道的气息隔绝在外,世界骤然缩小到只剩下背后滚烫的胸膛,腰间铁箍般的手臂,以及耳边烈风粗重得如同风暴般的喘息。 他像是被抛进了熔炉,意识在极致的热度中彻底融化、沸腾、蒸发。 身体彻底背叛了意志,软得像一滩被阳光晒化的雪水,又渴求着更紧密的融合,本能地弓起腰背,向后贴近那唯一的火源。 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极致的渴求。 烈风的回应是更紧的拥抱,几乎要将白榆的骨头勒断。 他滚烫的鼻息喷在白榆敏感的颈侧,激起一阵剧烈的战栗。 第49章 迁徒准备 白榆能感觉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在疯狂擂动,隔着皮肉和骨骼,撞得他自己也快要散架。 帐篷里弥漫的甜腻气息被另一种更原始、更浓烈的雄性气息所覆盖、纠缠。 那味道如同实质的网,将两人紧紧缠绕,密不透风。 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像是在交换着彼此的灵魂。 时间失去了意义。 感官在爆炸的边缘疯狂游走。 白榆感觉自己像被拆解又重组,被抛上云端又狠狠拽入深海。 唯有身后那具滚烫的躯体,是混乱风暴中唯一的锚点,将他牢牢锁住,承受着、同时也给予着最原始的冲击。 …… 意识像是沉在深水之下的碎片,一点点艰难地往上浮。 白榆眼皮重得像是压了千斤巨石,费了好大劲才掀开一条缝。 模糊的光线涌入视野。 天亮了? 浑身上下像是被一群狂奔的巨角犀牛反复踩踏过,没有一处不酸,没有一处不痛。 骨头缝里都透着一种使用过度的绵软和乏力。 他试着动了下手指,指尖传来的感觉都是迟钝麻木的。 “嘶…” 他吸了口凉气,喉咙干得发疼,声音哑得自己都吓了一跳。 记忆的碎片猛地涌回脑海——泥泞、笨拙的擦拭、烈风那句沉甸甸的守护。 身体里骤然爆发的可怕热流、甜腻的气息、滚烫的胸膛、熔炉般的金色眼眸、以及之后那漫长而混乱的、几乎将他意识彻底搅碎的原始风暴…… 轰! 一股滚烫的血猛地冲上脸颊,耳朵尖烫得快要冒烟。 白榆猛地闭上眼睛,恨不得立刻把自己埋进地底深处。 他居然…他居然和烈风…因为一颗该死的果子。 身体残留的异样感觉还在皮肤下隐隐作祟,提醒着他昨夜发生的一切有多疯狂和真实。 “醒了?” 旁边传来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白榆浑身一僵,眼睫毛疯狂颤抖,就是不敢睁开。 他能感觉到烈风的气息靠近了,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慌的亲近感。 一只温热粗糙的大手探了过来,轻轻地覆在了他露在兽皮毯子外面的手臂上。 那温度烫得白榆差点弹起来。 “还…还好吗?” 烈风的声音就在耳边,很近,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带着一种笨拙的小心翼翼,和昨晚那个霸道强势的烈风判若两人。 白榆的脸更红了,他死死闭着眼,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含混不清的鼻音。 “嗯…嗯。”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烈风的手没挪开,反而用指腹在他手臂皮肤上轻轻蹭了蹭。 那触感带着薄茧,有点粗糙,却异常温柔。 帐篷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白榆的心跳得又快又乱,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现在该怎么办?说点啥? 昨晚那算怎么回事? 烈风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低沉的声音传来。 “好好休息,关于迁徙,已经往后推几天。这样,也能有更多的时间准备了。” 几天后。 部落里弥漫着迁徙前特有的忙碌和紧张气氛。 所有的东西都差不多准备好。 族人们行色匆匆,为即将开始的长途跋涉做准备。 白榆的伤在部落巫医的仔细检查和烈风… 咳,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好得很快。 手臂的挫伤基本无碍,肋骨的错位也被经验丰富的巫医正了回来,缠上了新的、更舒适的固定草叶和布条,只要不做剧烈运动就没事。 他正帮着磐叶清点迁徙所需的药材包。 阳光很好,晒得人暖洋洋的。 “紫铃草三包……凝血草五……嗯,驱虫的苦艾叶……” 白榆一边清点,一边报着名字。 前世的知识加上这段时间的恶补,让他对这些草药很熟悉。 磐叶赞赏地点点头:“多亏你了白榆,整理得又快又好。” 她看着白榆,眼神带着促狭的笑意。 “族长这两天心情好得部落里的幼崽都敢往他身上爬了。” 白榆脸一热,假装没听懂:“咳…族长大人一向…心胸开阔。” 正说着,烈风大步走了过来。 他穿着一件新的兽皮背心,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流有力,金色的毛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整个人散发着蓬勃的朝气和力量感。 看到白榆,他金色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径直走过来。 “在帮忙?” 烈风很自然地伸手,帮白榆把一缕滑到额前的白发撩到耳后,动作熟稔。 白榆被他这亲昵的动作弄得耳根微红,拍开他的手:“别捣乱,忙着呢。” 磐叶在一旁看得直笑。 烈风也不恼,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快好了吗?下午要最后检查一遍水源袋。” 他目光落在白榆脸上,带着询问。 “嗯,快了。” 磐叶在一旁看得直笑。 “白榆应道,低头继续清点。 不知怎的,刚才被烈风触碰过的耳根,热度似乎还没散。 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毫无征兆地袭来。 白榆眼前猛地一黑,像是瞬间断电。 他身体晃了一下,手里的草药包差点掉在地上。 “唔........” 他下意识地扶住旁边的木架,稳住身体。 “怎么了?” 烈风立刻察觉他的异样,一步上前扶住他的胳膊,语气瞬间紧张起来。 磐叶也关切地看过来。 眩晕感来得快去得也快,眼前很快恢复了清明。 白榆甩了甩头,感觉有点乏力,像是刚跑完长跑。 “没事,”白榆松开扶着木架的手,试图站直,“可能蹲久了,有点晕。” 他不想让大家担心,尤其是不想烈风小题大做。 烈风眉头紧锁,金色的眼睛锐利地审视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真没事?” “真没事!” 白榆强调,还故意活动了一下手臂。 “你看,好着呢。就是有点饿了,早上吃少了。” 烈风显然不信,但看他坚持,而且眩晕似乎过去了,也没再追问,只是沉声道。 “不舒服立刻告诉我。”他目光里的担忧未减。 “知道了知道了,族长大人。” 白榆摆摆手,继续清点药材,试图驱散那点残留的乏力和莫名的心悸。 然而,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半天,那种突如其来的、短暂的眩晕感又出现了两次。 一次是在帮忙捆扎兽皮时,一次是在和火牙说话时。 每次都让他眼前发黑几秒,伴随着一阵强烈的乏力感,像是力气被瞬间抽空。 更让他心里有点发毛的是,他感觉自己好像特别容易累? 只是跟着清点物资,走动一下,就感觉比平时更容易气喘,四肢有点发沉。 怎么回事?难道是上次受伤的后遗症? 第50章 出发! 还是…那颗该死的果子的后续影响? 白榆心里犯着嘀咕,面上却努力维持着正常,不想在迁徙前夕给大家添麻烦,更不想看到烈风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傍晚,部落中央的空地上燃起了巨大的篝火。 这是迁徙前的最后一次聚餐和动员。 烈风站在篝火前,火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 他声音洪亮,充满力量,鼓舞着族人的士气,安排着明早出发的各项细节。 族人们围坐着,烤肉滋滋作响,气氛热烈而充满期待。 白榆坐在人群里,听着烈风沉稳有力的声音,吃着火牙递过来的烤肉,却有点食不知味。 那种挥之不去的乏力感和隐隐的头晕,像一层薄雾笼罩着他。 他强打精神,不想扫大家的兴。 “白榆哥,你怎么不吃啊?这肉可香了!”火牙凑过来,嘴里塞得鼓鼓囊囊。 “吃着呢。” 白榆笑了笑,又咬了一口肉,却感觉胃里有点闷闷的,不太舒服。 烈风的目光不时扫过人群,最终总是会落在白榆身上。 即使在火光跳跃下,他也敏锐地捕捉到了白榆眉宇间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强撑。 聚餐结束,人群渐渐散去,各自回屋做最后的休整。 烈风走到白榆身边,不由分说地揽住他的腰:“回去休息。” 白榆这次没反驳,他确实感觉有点撑不住了,那股莫名的疲惫感越来越重。 回到石屋,烈风打来温水,拧了兽皮递给白榆:“擦擦。” 他自己则去检查屋角堆放的、属于白榆的那份行装是否捆扎结实。 白榆接过温热的兽皮,擦了擦脸和手。温热的水汽让他感觉稍微舒服了点,但那股沉甸甸的乏力感依旧如影随形。 他走到石床边坐下,看着烈风忙碌的背影。 烈风检查完行装,转过身,看到白榆坐在床边,微微低着头,白发垂落,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脆弱。 他心头一紧,大步走过去,蹲下身,抬头看着白榆的眼睛。 “到底哪里不舒服?”烈风的声音低沉而严肃。 他伸出手,探了探白榆的额头,“没发烧。” 白榆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心里那点强撑的劲儿泄了。 他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就是…有点头晕,没什么力气。可能是这几天忙的,也可能是上次的伤还没好透?或者··…那果子?” 提到果子,烈风的眼神沉了沉。 他握住白榆微凉的手:“明天出发前,让巫医再给你看看。” “不用了吧?” 白榆不想兴师动众,“可能就是累着了,睡一觉就好了。” 他直接躺下,拉过兽皮盖好,闭上眼睛。 “睡了睡了,明天还得赶路呢。” 烈风替他掖好兽皮,目光沉沉地落在白榆略显苍白的睡颜上。 那挥之不去的乏力和头晕,像一片阴云,悄然笼罩在即将启程的迁徙之路上。 他伸出手,轻轻拂开白榆额前的碎发,指腹下的皮肤温度正常,却带着一种让他心头发紧的脆弱感。 夜渐深。白榆似乎睡熟了,呼吸均匀。 但烈风却毫无睡意,坐在床边,看着跳跃的篝火余烬,瞳孔里映着火光,也映着深深的忧虑。 天刚蒙蒙亮,牛角号声就响起。 呜——呜—— 号声回荡在石屋之间,带着一声声的催促。 原本寂静的营地瞬间活了过来,脚步声、呼喊声、兽皮摩擦声、行囊拖拽声汇成一片,空气里弥漫着紧张和一种近乎亢奋的焦躁。 白榆几乎是在号角响起的同时,被一只大手从兽皮褥子里挖了出来。 动作算不上轻柔,带着点不容反抗的力道。 “唔……” 他闷哼一声,眼皮太沉,勉强掀开一条缝。 昨晚那股挥之不去的疲惫和隐隐的头晕非但没减轻,反而更严重了。 脑子也发木,嗡嗡的,反应慢了好几拍。 烈风的脸近在咫尺,金色的瞳孔清晰地映出他自己此刻的狼狈。 白发乱糟糟地翘着,脸色苍白,眼底下带着淡淡的青影。 “能动?” 烈风低沉的声音传来,目光在他脸上来回扫视。 白榆张了张嘴,想说自己还行,可刚想试着坐直。 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猛地攫住了他,眼前瞬间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烈风的手臂立刻环上来,牢牢稳住他。 “算了。” 烈风直接下了结论,语气果断,没有丝毫商量余地。 他俯身,另一条手臂抄过白榆的膝弯,稍一用力,就把他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喂!烈风!” 身体骤然腾空,白榆手下意识攥紧了烈风胸前坚韧的兽皮衣料,苍白的脸颊瞬间染上一点不自在的红晕。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挣扎着想往下出溜。 “闭嘴。” 烈风看都没看他,抱着他大步流星就往外走,步伐沉稳有力。 “省点力气,留着路上用。” 营地空地上,族人们已经迅速集结。 巨大的篝火昨夜燃尽的灰堆还在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 所有能带走的东西都捆扎得结实,堆放在巨大的、用坚韧藤蔓和粗壮原木捆扎成的拖车上。 负责拉车的几头健硕的蛮牛打着响鼻,蹄子不安地刨着地面。 人群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抱着白榆走出来的烈风身上。 惊讶、好奇、担忧……各种情绪在空气中交织。 “族长!白榆哥他……” 火牙第一个窜过来,少年人脸上全是焦急,手里的长矛都忘了放下。 “他坐拖车。” 烈风言简意赅,抱着白榆径直走向一辆停在队伍最前方、明显有些不同的拖车。 这辆车主体也是原木和藤蔓,但车斗部分铺了厚厚一层干燥柔软的干草,上面还细心地垫了好几层厚厚的兽皮,甚至还有个用枝条勉强拗出来的、能靠着背的弧度。 显然,这是专门准备的。 烈风小心翼翼地把白榆放进去,动作难得地放轻了。 干草和兽皮的触感还算舒适,稍微缓解了一点被抱着走的不自在。 “待着,别动。” 烈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金色的眸子锐利依旧,但深处那层化不开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他伸手,带着厚茧的指腹在白榆微凉的脸颊上极快地蹭了一下,像是不经意,又像是某种确认。 白榆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又有点说不出的别扭,刚想开口反驳自己没那么废物。 烈风已经直起身,转向旁边一个皮肤黝黑、身材敦实如岩石的兽人:“岩山,看好他。” “是!族长!” 岩山的声音粗厚,大手用力拍了下胸口。 他往拖车旁边一站,气势迫人。 第51章 雄性怀孕? 他身边还蹲着两头体型壮硕、皮毛油亮的成年雄狮,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这护卫规格,比族长本人还夸张。 白榆一口气憋在胸口,彻底没了脾气。 行吧,病号没人权。 他认命地往后一靠,把自己陷进软和的兽皮里,只感觉浑身骨头都散了架,连翻个白眼都嫌累。 烈风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带着担忧。 随即,烈风猛地转身,大步走向队伍最前方。 他深吸一口气,浑厚的声音响起,瞬间压过了营地里所有的嘈杂。 “咆哮之岩的勇士们!出发——!” “吼——!” 回应他的是山呼海啸般的狮吼与兽人的呐喊。 庞大的迁徙队伍,开始缓缓行动,离开了世代居住的石屋群,一头扎进茫茫无际的草原。 白榆缩在铺着厚厚兽皮的拖车里,岩山走在旁边,那两头雄狮护卫更是亦步亦趋。 他闭着眼,眉头紧锁,努力对抗着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感觉,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干草,脑子里一片混沌,只剩下一个念头。 撑住,别吐出来……太丢人了。 队伍行进的速度不快不慢。 拖车的位置在队伍靠前,旁边是族里负责搬运重要物资的几头蛮牛。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渐渐偏西,空气中的燥热稍微缓和了一点。 就在修整时,突然,一阵极其霸道的气味,蛮横地冲进了白榆的鼻腔。 是烤羊肉。 刚烤好不久,带着浓烈油脂的腥膻和焦糊味,被风精准无比地送到了他面前。 旁边一个负责看管物资的年轻兽人,正趁着短暂的休息间隙,撕开一块用叶子包裹着的、显然是昨天聚餐剩下的烤羊腿肉,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油脂顺着他嘴角流下来。 那股味道! 对此刻的白榆来说,那无异于一枚点燃的臭气弹在鼻尖轰然炸开。 “呕——!” 根本来不及思考,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白榆的身体猛地弹坐起来,强烈的反胃感袭来。 “呃…呕…咳咳咳……” 胃里空空如也,只有一阵阵痉挛的抽搐,带出一点苦涩的酸水。 喉咙火烧火燎,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兽皮。 “白榆!” 岩山惊叫道,他巨大的身躯一步就跨到拖车前,差点把拖车撞翻。 想去扶白榆,又怕自己笨手笨脚碰伤了他,急得黝黑的脸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怎么回事? ”烈风的声音传来。 几乎在白榆干呕声响起的同时,他就从队伍最前方冲了回来。 他一把推开挡在拖车前的岩山,自己挤到车边。 看到白榆正痛苦蜷缩、还在不停干呕。 整个队伍的前半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停了下来。 族人们纷纷围拢过来,脸上写满了惊愕和担忧。 火牙和石爪更是急得眼眶都红了,想往前挤又被大人们拦住。 “让开!都让开!别围着他!” 烈风头也没回地厉声吼道,那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威压轰然散开,带着令人心悸的狂暴怒意。 混乱中,磐石巫已经悄无声息地穿过人群缝隙,来到了拖车边。 是磐石巫医。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眼神却异常凝重。 他抓住白榆的手腕,开始诊断。 白榆正被那阵强烈的恶心折磨得死去活来,胃里翻搅得像是要造反。 他根本没注意到巫医的动作,只觉得手腕一凉,被几根带着奇异力道的手指按住了。 烈风的目光,看向磐石巫医搭上白榆手腕的手指上。 他的呼吸都屏住了,胸膛里那颗心疯狂地往下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冰冷地攫住了他。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磐石巫医微微垂着眼,他搭在白榆腕间的三根手指,极其细微地调整着位置和力道。 起初只是凝神静气,但仅仅过了两个心跳的时间。 他那张饱经风霜、向来如同古井般枯寂无波的脸,骤然剧变。 眼睛猛地瞪大到了极限,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烈风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近乎荒诞的骇然。 磐石巫医的手指,搭在脉上一次又一次。 烈风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磐石巫医的反应太反常了,那绝不是看到普通伤病的样子。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说道。 “磐石爷爷!到底怎么回事?白榆他怎么了?”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摇晃巫医的肩膀。 巫医像是没听见,手指一次再一次感受。 周围死寂,只有白榆痛苦的干呕声。 磐石巫医猛地抬头,脸上是颠覆认知的极度震惊。 他看着烈风,又看看白榆,嘴唇哆嗦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族…族长…这脉象…不…不可能…怎么会…这……?” 他再次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声音干涩,“他…他脉象怎么像…像滑脉?” 空气瞬间冻结。 烈风脸上的暴怒瞬间僵住,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彻底石化。 白榆脑子里嗡的一声,那点残留的恶心和眩晕瞬间被炸得粉碎。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住巫医那张写满惊骇的老脸。 滑脉?开什么远古玩笑! 他一个前世二十四岁纯爷们,这辈子更是货真价实的公老虎。 滑脉那是……那是…… 烈风脑子里更是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滑脉? 那是什么? 磐石巫医那表情……为什么像是看到了兽神降世? 白榆到底怎么了? “磐石爷爷!” 烈风的声音嘶哑得可怕,“说清楚!他到底怎么回事!” 磐石巫医枯瘦的手指还死死扣着白榆的手腕,他看了下众人。 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从喉咙里挤出来。 “怀…怀上了!他…他肚子里…有崽子了!” 磐石巫医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语气。 “还是…还是两个!双胎!!” 所有人都非常震惊。 “什么——?” “崽子?白榆哥?” “双胎?雄性…雄性怀崽子?” “磐石巫医…您…您没看错吧?这怎么可能!” 第52章 没错,有崽子了 质疑声、惊呼声、难以置信的尖叫声瞬间炸开了锅。 人群剧烈地骚动起来。 前面的拼命想往前挤看个究竟,后面的伸长脖子急得跳脚,中间的则被挤得东倒西歪。 “都给我闭嘴!” 是烈风! 他终于从那石化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那双金色的眸子,此刻亮得惊人。 那火焰里,最初的茫然和震惊被一种排山倒海般的狂喜彻底吞噬、点燃。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看着蜷缩在拖车里、脸色惨白还在干呕的白榆,眼神灼热得几乎要把他融化。 “磐石爷爷,您…您确定?” 烈风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巨大的、几乎将他淹没的喜悦之下,还残留着一丝生怕是梦的恐惧。 磐石巫医脸上的肌肉还在不受控制地抽搐,但眼神却异常肯定。 “脉象如珠滚盘,往来流利,应指圆滑,更有两道微弱却并行的生气。” “我行医一辈子,绝不会看错这等奇脉!就是喜脉!双生之兆!” “喜脉…双胎…” 烈风喃喃重复着,他猛地吸了一口气。 下一刻,巨大的、纯粹到极致的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流,冲垮了他所有的克制。 “哈!哈哈哈哈!” 烈风仰天大笑起来,那笑声浑厚、畅快,带着一种恨不得宣告全世界的激动。 他俯身,小心翼翼却又无比坚定地伸出双臂,穿过拖车的边缘,将那个还在痛苦干呕、对周遭惊天巨变一无所知的白虎,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轻柔却不容抗拒地抱进了自己宽阔温暖的怀里。 “阿榆!阿榆!你听到了吗?我们有崽子了!两个!” 烈风的声音激动得发颤,滚烫的吻雨点般落在白榆汗湿的额头和冰冷的鬓角,手臂收得极紧。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让你受罪了!不怕了,不怕了,有我在!” 白榆被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和突如其来的腾空感弄得更加晕眩。 他被迫紧贴在烈风剧烈起伏的、滚烫的胸膛上,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心跳和那疯子一样激动的大笑。 什么崽子?什么双胎?谁有崽子了?那滑脉是真的? 他被胃酸灼烧得一片混沌的脑子艰难地转动着,试图理解这混乱到极点的情况。 刚刚好像听到磐石巫医说了什么……怀了? 像怀了崽子?然后双胎? 这比告诉他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离谱一万倍。 这老巫医绝对是被草原的太阳晒晕了头,或者干脆就是误诊。 肯定是刚才那阵该死的烤羊膻味太冲,刺激得他脉象紊乱了。 “呕…咳咳咳…放…放开……” 白榆挣扎着想说话,想反驳这荒谬绝伦的结论。 但刚一张口,又是一阵剧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只能徒劳地发出痛苦的干呕和咳嗽,眼泪生理性地被逼了出来。 “别说话!别用力!磐石爷爷!快!他难受得厉害!” 烈风看他咳得撕心裂肺,心疼得心脏都要揪成一团,立刻焦急地朝着磐石巫医大喊,手臂却抱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分担他的痛苦。 磐石巫医连忙从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粗糙兽皮袋里,飞快地翻找着。 他的手因为激动还在微微发抖,掏了半天,才摸出几片晒干的、散发着清苦气味的深绿色叶子。 “快!族长!让他含着这个!压一压恶心!” 磐石巫医把叶子塞给烈风。 烈风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捏着一片叶子,凑到白榆苍白的唇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阿榆,乖,张嘴,含着这个,会舒服点……” 白榆此刻难受得只想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也顾不得那叶子是什么,下意识地张开了嘴。 一股极其浓烈、带着泥土腥气和苦涩味道的气息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那味道冲得他差点又吐出来。 但神奇的是,那股翻腾不休的恶心感,竟然真的被这股霸道的苦味压下去了一点点。 他虚弱地靠在烈风怀里,含着那片苦得要命的叶子,闭着眼,眉头紧锁,内心早已被一万头狂奔的草泥马踏平。 怀崽子?公的?双胎? 这老头的医学知识是跟哪个庸医学的?公老虎有那功能吗? 白榆在内心疯狂咆哮、自我说服,试图用严谨的科学理论来镇压这颠覆三观的荒谬结论。 然而,身体深处那股持续不断的、陌生的翻搅感,还有磐石巫医那斩钉截铁的双胎诊断,让他的科学信仰显得有点摇摇欲坠。 周围的狮族兽人们,在经过最初的极度震惊和混乱后,情绪开始复杂地分化。 大部分年轻的兽人,尤其是那些和火牙、石爪差不多年纪或者稍大些的,脸上最初的惊骇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新奇和一种莫名的兴奋。 他们挤挤挨挨,踮着脚,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被族长紧紧抱在怀里的白榆,小声地、激动地议论着。 “哇!白榆大人好厉害!居然能怀崽!还是两个!” “族长大人也好厉害!” “这一定是兽神最大的恩赐和奇迹吧?” “双胞胎啊!我们部落好久没有双胞胎降生了!” “白榆大人肚子里的小崽子,会是小狮子还是小白虎啊?好想看看!” 几个抱着幼崽的雌性狮族,也凑在一起,眼神既惊奇又带着过来人的温和笑意。 她们看着烈风那副小心翼翼、恨不得把白榆捧在手心怕化了的紧张模样,再看看白榆那苍白虚弱、被孕吐折磨得够呛的样子,不由得交换着眼神,低声说着。 “瞧族长那样子,高兴得快疯了。” “白榆大人看着是真遭罪,这反应比我怀我家崽子时还厉害。” “雄性怀孕……真是闻所未闻,磐石巫医说是双胎,那反应大些也正常。” “烈风族长血脉强大,白榆大人看着也是厉害的,双胎……说不定真是兽神眷顾我们咆哮之岩呢!”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份奇迹带来的新奇或潜在的喜悦之中。 队伍中后段,几个须发灰白、脸上刻满岁月风霜和固执沟壑的老狮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浑浊的眼底翻涌着强烈的不安、质疑,甚至……是深深的恐惧和排斥。 其中一个身材格外高大、骨架粗壮、但背脊已微微佝偻的老狮人,名叫巨岩。 第53章 反对?不详?驱逐? 他拨开挡在身前、还在伸头张望的族人,大步走了出来。 他紧紧握着一根磨得发亮的硬木手杖,脸色铁青,眼神恶意,看向被烈风护在怀里的白榆,以及旁边还在擦冷汗的磐石巫医。 “荒谬!” 巨岩的声音带着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强烈的愤怒,瞬间压过了周围的窃窃私语。 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全都被吸引了过去。 巨岩走到拖车前几步远的地方站定,手杖重重一顿地,发出沉闷的咚声,震得人心头一跳。 他布满皱纹的脸因为激动而涨红,伸出手指,毫不客气地指向白榆。 “磐石!你老糊涂了吗?雄性怀孕?闻所未闻!亘古未有!” 他吼道,“我巨岩活了快七十年,从我的祖父的祖父起,咆哮之岩的兽神柱上,就从未刻下过这等荒唐事。” “这违背了兽神的法则,违背了祖灵的规矩!这是不祥!是灾祸降临部落的征兆!” 他身后的另外两个同样年纪很大的老狮人,也立刻站出来,沉着脸,用力点头,用行动支持巨岩的话。 “没错!” 另一个名叫山岩的老狮人,声音嘶哑但同样强硬。 “磐石,你摸清楚了?会不会是别的怪病?雄性之躯,如何能孕育生命?”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一定是邪祟入体,或者是这头来历不明的白虎本身带来的诅咒!” 第三个老狮人,灰鬃,则更直接地对着烈风喊道,语气带着长辈的训诫和不容置疑。 “族长!你年轻气盛,被这小白虎迷了心窍,我们理解,但此事关乎整个部落的安危和祖灵的安宁!绝不能儿戏!” “这白虎本身来历不明,如今又出现这等妖异之事,必须立刻驱逐!将他赶出咆哮之岩的领地,越远越好!否则,祖灵震怒,兽神降罚,我们整个部落都要遭殃!” “驱逐白虎!” 巨岩再次用手杖顿地,发出更大的声响,声音如同宣判。 “立刻!马上!将他驱逐出去!” 这三个老狮人,在部落中辈分极高,尤其是巨岩,曾经是部落里数一数二的强大战士,威望很重。 那些原本还带着新奇和兴奋议论的年轻兽人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几位严厉的老祖。 抱着幼崽的雌性们也收敛了笑意,眼神变得忧虑起来。 空气再次变得凝重、紧绷,充满了无声的对峙。 “放你祖宗的屁!” 一声愤怒的吼声传来。 烈风猛地抬起头。 那双金棕色的眼眸里,方才的狂喜和温柔早已被一种暴戾的、择人而噬的凶光彻底取代。 他抱着白榆的手臂稳如磐石。 然后盯着巨岩,一字一句,声音蕴含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 “巨岩长老,把你刚才的话,给我收回去!” 他抱着白榆,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那狂暴的气势就逼得巨岩和他身后的两个老狮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我的伴侣,白榆!他肚子里怀着的,是我烈风的崽子!是咆哮之岩未来的小勇士!” 烈风的声音在每一个兽人耳边响起。 “谁敢说他不祥?谁敢驱逐他?我看谁敢动他一根毛发!” 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那些脸上带着犹疑和恐惧的族人,最后再次看向脸色难看的巨岩三人脸上,斩钉截铁,带着不容违逆的族长威严。 “磐石巫医的医术,你们敢质疑?他侍奉祖灵,沟通兽神,为部落诊治伤病几十年,从未出过差错!” “他说阿榆怀了,那就是怀了!是双胎,那就是兽神赐予我咆哮之岩最大的恩典和福气!” “至于什么亘古未有?什么违背法则?” 烈风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带着极度嘲讽的弧度。 “那只能说明,我烈风的伴侣,独一无二!他白榆,就是能创造这奇迹!” “这奇迹发生在咆哮之岩,就是部落最大的荣光!谁敢把荣光往外推?谁敢把兽神的恩赐污蔑为灾祸?” “你!巨岩长老!” 烈风的手猛地指向巨岩,声音里的怒火几乎凝成实质。 “还有你们,山岩,灰鬃!再敢说一句驱逐,再敢说一句不祥……” 他金色的瞳孔危险地眯起,“就别怪我这个族长,不顾念你们是长辈!” “吼——!” 一直沉默守护在拖车旁的两头成年雄狮护卫,感受到族长狂暴的怒意,立刻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肌肉绷紧,巨大的狮头压低,冰冷嗜血的目光死死锁定了巨岩三人。 只要烈风一声令下,它们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撕碎任何威胁。 巨岩三人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一阵青一阵白。 他们没想到烈风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如此不留情面。 那扑面而来的、属于年轻巅峰强者的恐怖威压和毫不掩饰的杀意,让他们这些迟暮的老战士感到了沉重的压力,脊背都渗出了冷汗。 烈风那番话,更是直接把他们推到了质疑巫医、质疑族长、甚至质疑“兽神恩赐”的位置上。 周围的族人们更是大气不敢出,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对峙吓得噤若寒蝉。 年轻兽人们紧张地看着烈风,又看看几位老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些中年兽人则眉头紧锁,显然内心也在激烈地权衡。 巨岩握着硬木手杖的手指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死死瞪着烈风,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被烈风当众如此顶撞和威胁气得够呛。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山岩却悄悄拉了一下他的兽皮袍子,微微摇了摇头。 灰鬃也脸色铁青,但眼神里多了一丝忌惮。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 “呃…呜…” 一直被烈风紧紧护在怀里的白榆,突然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压抑的呜咽。 他原本就惨白的脸色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变得像雪一样。 额头上刚刚干涸一点的冷汗,再次频频渗出。 他含在嘴里的那片苦叶子不知何时掉了出来。 他整个身体猛地向内蜷缩,双手死死地、痉挛般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第54章 腹中剧痛?保不住? “疼……” 他无意识地呻吟出声,细弱蚊蚋,却清晰地传入了离他最近的烈风耳中。 烈风浑身的狂暴怒意,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冻结、消散,只剩下无边的恐慌。 “阿榆?” 他低头,看到伴侣那瞬间惨白如纸、痛苦扭曲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怎么了?哪里疼?磐石爷爷!快!” 磐石巫医也被这变故惊得脸色一变,立刻扑上前,再次去抓白榆的手腕,同时急声问。 “哪里疼?是不是小腹?” 白榆已经痛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虚弱地点点头,身体因为剧痛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冷汗瞬间浸透了裹着他的兽皮。 “脉象急乱!气机冲撞!” 磐石巫医的手指刚搭上去,脸色就变了,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焦急。 “族长!快!把他放平!动作轻!所有人都散开!别围着!快拿我的药囊来!快!” 烈风哪里还敢有丝毫犹豫和怒火,他小心翼翼、动作轻柔到极致地将白榆放回铺着厚厚兽皮的拖车里。 “阿榆!看着我!别怕!” 烈风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半跪在拖车旁,巨大的手掌想碰又不敢碰。 只能悬在白榆捂着小腹的手上方,金棕色的瞳孔里全是惊惶失措。 “磐石爷爷!快!快救他!” 磐石巫医一把推开碍事的烈风,手指再次精准地搭上白榆的腕脉,另一只手飞快地在他冰凉汗湿的小腹上几个位置按压着。 “散开!都给我散开!围这么紧想憋死他吗?” 磐石巫医头也不抬,厉声咆哮,那气势丝毫不逊于暴怒的狮子。 石岩和雷吼这两头巨大的雄狮护卫,立刻发出震耳欲聋的低沉咆哮,带着骇人的压迫感,强行将围拢过来、脸上写满担忧和惊惧的族人们往后驱赶。 “退!都退后!” 石岩低吼着,用身体挡住人流。 人群被逼着后退,让出了一片空地。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草药味、汗味,还有白榆压抑不住的、细碎痛苦的呻吟。 烈风被磐石巫医吼开,却半步不敢远离,就僵在白榆拖车旁,焦躁、无助,金色的毛发都失去了光泽。 他死死盯着磐石巫医的动作和白榆惨白如纸的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都毫无察觉。 巨岩、山岩、灰鬃那三个老狮人,此刻也僵在原地,脸上的愤怒和固执被白榆突如其来的剧痛和磐石巫医凝重的神色冲击得七零八落。 驱逐的话堵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他们面面相觑,浑浊的眼底也掠过一丝茫然和……不易察觉的动摇。 毕竟,那痛苦的样子,装是装不出来的。 磐石巫医的手指在白榆小腹的几个关键穴位快速按压,力道时轻时重。 他紧盯着白榆的反应,嘴里语速极快地吩咐。 “烈风!按住他肩膀,别让他乱动!……对,就这样!” “……药!我左边兽皮袋里那个黄褐色的草根,快!嚼碎!用叶子包着汁水给他灌下去!快!” 烈风手忙脚乱地去翻磐石巫医的药囊,找到那截黄褐色草根,看都没看就塞进自己嘴里猛嚼。 那味道苦涩辛辣到极致,呛着他眼泪汪汪,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飞快地将嚼烂的草根渣滓吐在叶子上,用力一拧,挤出几滴浓稠的绿汁。 他小心地把叶子卷成漏斗状,凑到白榆紧闭的唇边,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和祈求。 “阿榆…张嘴…乖…喝下去就不疼了…喝下去…” 白榆正疼得迷糊,隐约听见烈风的声音,求生本能让他微微张嘴。 那几滴霸道苦涩的汁液滑下去。 一股蛮横的力量瞬间在肚子里炸开,狠狠撞向那阵剧痛。 “呃!” 白榆短促地痛呼一声,身体绷紧又软下去。 奇迹般地,那撕扯般的剧痛像被强行按住了,虽然还在,但没那么要命了。 他的急促喘气总算平缓了点。 “呼……” 磐石巫医长长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一点,额头上也布满了细汗。 他再次搭上白榆的腕脉,凝神感受片刻,才凝重地开口。 “稳住了!气机暂时稳住了!但不能再受任何刺激!情绪、劳累、颠簸都不行!否则……” 他没说完,但未尽之意让烈风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白榆虚弱地躺在兽皮上,劫后余生般大口喘着气,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闭着眼,意识慢慢回笼,刚才那剧痛还残留在神经末梢,让他心有余悸。 磐石巫医那句气机冲撞和稳住了在他脑子里盘旋。 气机冲撞?冲撞个鬼啊! 这感觉……这感觉怎么那么像……像教科书上写的……先兆流产? 这个念头像一道惊雷劈进白榆混沌的脑海,让他瞬间僵住。 难道……那荒谬绝伦的“怀孕双胎”……是真的?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力,比刚才的剧痛还要可怕一百倍。 他一个接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动物研究员,一个根正苗红的雄性白虎兽人。 怀孕?还差点流产? “不……不可能……” 他无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嘶哑虚弱,带着浓重的自我怀疑和世界观崩塌的茫然。 “阿榆?” 烈风听到他的声音,立刻俯身凑近,紧张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哪里还不舒服?” 他温热的大手小心翼翼地覆上白榆依旧冰凉的手背,传递着源源不断的热量和一种笨拙却坚定的安抚。 白榆睁开眼,对上了烈风那双盛满了心疼、恐惧和失而复得般巨大喜悦的金棕色眸子。 他张了张嘴,想质问,想反驳,想用自己丰富的动物学知识证明这绝对是天大的乌龙。 可话到嘴边,看着烈风眼底深处那毫不作伪的、对“崽子”的珍视和狂喜。 再看看磐石巫医疲惫却笃定的脸,感受着自己小腹深处那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与以往截然不同的隐痛和……一种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异样感…… 所有的科学理论,所有的逻辑推理,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败下阵来,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把脸微微侧开,避开了烈风灼热的视线,挤出一句话。 “……水……” “水!快拿水来!” 烈风立刻像得到了最高指令,朝着旁边吼道。 立刻有反应快的族人递过来一个装了清水的皮囊。 烈风小心翼翼地扶起白榆一点,让他靠在自己臂弯里,将皮囊口凑到他唇边,一点一点地喂他喝。 清凉的水滑过火烧火燎的喉咙,稍稍缓解了不适。 白榆小口小口地喝着,脑子里却乱成了一锅粥。 完了……芭比Q了……科学尽头是玄学?还是我穿越的姿势不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第55章 白榆——珍宝 雄性怀孕……这他妈是碳基生物能整出来的活? 他内心疯狂吐槽,试图用这种方式来缓解巨大的荒谬感和随之而来的恐慌。 可一想到肚子里可能真揣了俩,而且还是烈风的崽……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和……更深层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隐秘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就在白榆内心天人交战,烈风全副心神都系在他身上时,磐石巫医已经直起了腰。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却异常犀利,扫过周围鸦雀无声、大气不敢出的族人们。 最后,那目光如同沉重的石磨,缓缓落在了巨岩、山岩、灰鬃三人身上。 “巨岩。” 磐石巫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威严。 “山岩,灰鬃。你们,看清楚了吗?” 三个老狮人身体都是一僵。 磐石巫医指着拖车里虚弱不堪的白榆,声音沉凝。 “白榆大人腹中双胎,乃我亲自诊断,脉象清晰,绝无差错。” “方才那剧痛,便是因骤然受惊,情绪激荡,气机冲撞胎元所致!若非救治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目光看向巨岩三人。 “你们口口声声祖灵规矩,兽神法则,言道不祥,欲行驱逐!” “如今,差点害了烈风族长的血脉,害了我咆哮之岩未来的双生勇士!” “这,就是你们遵循的规矩?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后果?” “我……” 巨岩被质问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握着硬木手杖的手微微发抖,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山岩和灰鬃更是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不敢与磐石巫医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对视。 刚才白榆那痛不欲生的样子,深深印在他们脑海里。 磐石巫医的话,像重锤砸在他们心头。 差点害死族长的崽子……这个罪名,他们担不起! 周围的族人们,看向巨岩三人的目光,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最初的敬畏犹在,但更多了几分不认同和隐隐的指责。 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兽人和抱着幼崽的雌性们,看向白榆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和担忧,看向巨岩三人的眼神则带着明显的不满。 磐石巫医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们,转而面向所有族人,声音提高,带着一种宣告的意味。 “此乃兽神赐予咆哮之岩的无上恩典!雄性孕子,亘古未有,双胎同怀,更是祥瑞。” “这昭示着兽神对我咆哮之岩的眷顾,昭示着我部落在烈风族长的带领下,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强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激动、或犹疑、或震撼的脸,最后落在烈风身上。 “族长血脉强大,白榆体质特殊,方能承载此等神迹。” “从今日起,白榆及其腹中双胎,便是我咆哮之岩最重要的珍宝。” “所有族人,当尽心竭力,护卫周全!若有半分差池,便是对兽神不敬,对祖灵不孝!磐石此言,天地可鉴,祖灵共证!” “吼——!” 磐石巫医的话音刚落,石岩和雷吼这两头忠诚的雄狮护卫,停到这庄严的宣告,立刻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 巨大的声浪在草原上远远传开,带着无上的威势和对守护目标的绝对忠诚。 这吼声如同星火燎原,瞬间点燃了大部分族人的情绪。 “兽神眷顾!祥瑞降临!” “护卫白榆大人!护卫小勇士!” “吼!咆哮之岩!强盛!” “烈风族长!白榆大人!” 年轻兽人们热血沸腾,激动地挥舞着手臂,跟着雄狮一起咆哮起来。 雌性们双手合十,对着天空喃喃祈祷。 就连许多中年兽人,也被磐石巫医那番“神迹”、“祥瑞”、“强盛”的话语所感染,脸上露出了振奋和认同的神色。 白榆的虚弱痛苦和磐石巫医的及时救治,无形中坐实了这“神迹”的真实性和脆弱性,也彻底扭转了“不祥”的论调——这分明是需要部落倾力守护的珍宝。 巨岩、山岩、灰鬃三人,被这汹涌的声浪和族人们灼热的目光包围着,显得格外孤立和尴尬。 他们脸色灰败,嘴唇紧抿,再也说不出半个反对的字眼。 磐石巫医的权威,族人的认同,还有烈风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大势已去。 烈风一直紧紧握着白榆的手,感受着他指尖微微的回握。 听着磐石巫医掷地有声的话语和族人们沸腾的声浪,看着巨岩三人彻底蔫下去的样子。 他心中那滔天的怒火和恐慌,终于缓缓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更加澎湃的守护欲。 他轻轻放下水囊,小心翼翼地将白榆的手放回温暖的兽皮里,盖好。 然后,他缓缓站直了身体。 当他完全站直的那一刻,整个喧闹的场面,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的目光,敬畏地、崇拜地、期待地,聚焦在这位年轻的族长身上。 烈风环视全场。 他的目光扫过激动的人群,扫过脸色灰败的巨岩三人,扫过忠心耿耿的石岩和雷吼。 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拖车里闭目喘息、脸色依旧苍白的伴侣。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并不算特别洪亮,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族人的耳中。 “磐石巫医的话,就是兽神和祖灵的旨意。” 他再次强调,目光如炬。 “白榆,是我的伴侣。他腹中的双胎,是我烈风的血脉,更是咆哮之岩未来的希望!” 他向前踏出一步,金色的头在夕阳的余晖下仿佛燃烧起来,整个人的气势节节攀升。 “从此刻起——” 烈风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宣告领土的狮吼,带着凛冽的杀伐之气。 “白榆,以及他腹中的崽子,受我烈风,以生命和灵魂起誓,永世庇护。亦受整个咆哮之岩部落,倾全族之力守护!” 他的目光猛地射向巨岩三人,那眼神冰冷刺骨。 “任何人!无论身份!无论缘由!胆敢再言驱逐!胆敢再言不祥!胆敢有半分加害之心——” 烈风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恐怖气场。 “便是我烈风,不死不休之死敌!便是咆哮之岩,举族共诛之叛徒!” “吼——!!!” 石岩和雷吼再次发出震天咆哮,巨大的身躯微微伏低,肌肉贲张,冰冷的兽瞳死死锁定巨岩三人,只要他们敢有丝毫异动,便会瞬间扑杀。 恐怖的威压狠狠砸在巨岩三人的心头。 他们脸色瞬间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连退两步,握着武器或手杖的手抖得厉害。 第56章 烈风给崽起名? 烈风那毫不掩饰的杀意,让他们遍体生寒,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们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敢说一个字,眼前这头彻底被激怒的年轻雄狮,绝对会当场撕碎他们。 周围的族人们也被这凛冽的杀意所慑,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族长强大力量的敬畏和对守护誓言的震撼。 烈风的目光缓缓扫过所有族人,那令人心悸的杀意稍稍收敛,但威严更盛。 “迁徙继续!但一切以白榆安危为重!” “拖车行进,必须平稳!磐石巫医随时看护!” “石岩、雷吼贴身护卫,岩山继续看护。” “火牙、石爪!” “在!族长大人!” 两个小伙立刻从人群里挤出来,大声应道。 “你们两个,负责照顾白榆!” “递水、擦汗、陪他说话解闷!不许离开拖车三步之外,听磐石巫医吩咐,能做到吗?” 烈风沉声问。 “能!” 火牙和石爪挺起胸脯,声音洪亮,带着一种被赋予重任的巨大荣耀感。 “我们一定照顾好白榆大人和小崽子们!” “好!” 烈风点头,随即看向负责物资和队伍调度的几个中年兽人。 “黑角叔,队伍速度放缓三成。寻找最平坦的路线。” “所有蛮牛负重重新分配,确保拖车最稳,休息时间增加。白榆需要什么,优先供应!明白吗?” “明白!族长放心!” 被点名的黑角立刻肃然领命。 一道道命令发布下去,整个原本有些混乱的队伍,在烈风的指挥下,迅速而有序地重新运转起来。 只是这一次,整个队伍的重心,都牢牢地系在了那架小小的、被严密守护的拖车上。 巨岩三人被彻底晾在了一边。 他们看着烈风有条不紊地安排一切,看着族人们毫无异议地执行命令。 看着那被重点保护的拖车,脸上火辣辣的,心中充满了挫败和难堪,却再也生不起一丝反对的勇气,只能灰溜溜地、悄无声息地退回了人群之中。 烈风安排好一切,深吸一口气,再次回到拖车旁。 他半蹲下来,伸出手,极其轻柔地,用指腹擦去白榆额角又渗出的冷汗。 “阿榆,”烈风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沙哑和后怕。 “没事了,都过去了。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和崽子,谁都不行。” 他的目光落在白榆平坦的小腹上,那里被厚厚的兽皮盖着。 但烈风的眼神却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充满了初为人父的笨拙喜悦和巨大的珍视。 “我们的崽子……两个呢……真好。” 白榆闭着眼,睫毛却微微颤动。 烈风那低沉温柔的声音,带着滚烫的气息拂过耳畔,还有那落在他小腹上、仿佛带着实质温度的目光…… 都让他浑身不自在,一股热气不受控制地涌上脸颊和耳根。 谁……谁跟你是我们!谁要给你生崽子!还两个!当我是猪吗! 他在心里疯狂咆哮,羞耻感爆棚。 可身体却因疲惫不堪,连翻个白眼骂人的力气都没有。 他只能鸵鸟般地把脸往兽皮里埋得更深,假装自己已经昏睡过去,听不见这头蠢狮子令人头皮发麻的父爱宣言。 烈风看着伴侣鸵鸟般的举动,非但不恼,反而觉得可爱极了。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腔震动。 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 金色的眼眸亮得惊人,带着一种郑重其事的兴奋,凑到白榆耳边,用一种分享天大秘密的语气,极其认真地说。 “阿榆,我想好了!” “等崽子生下来……老大,就叫小石头!老二,叫小山!” “怎么样?又结实又响亮,一听就是我们咆哮之岩的崽!” 白榆:“……” 他埋在兽皮下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小石头?小山? 这什么破名字!土得掉渣!烈风你个文盲!你脑子里装的是石头吗? 我的崽…… 呸! 就算真揣了俩,也绝对不能叫这种名字。 这要是传回上辈子的研究所,我白榆的一世英名…… 不,两世英名都要毁于一旦。 啊啊啊!救命!我想回家! 白榆内心瞬间被巨大的命名危机感淹没,悲愤交加,差点真的晕过去。 就在白榆被“小石头”和“小山”这两个名字雷得外焦里嫩,内心疯狂吐槽之际—— 队伍在烈风严令下放缓速度,重新启程了。 拖车被石和雷吼这两座移动堡垒严密守护着,行进得异常平稳。 岩山、火牙和石爪,牢牢守在拖车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榆,随时准备听从磐石巫医的召唤。 烈风没有再回到队伍最前方,他就沉默地走在拖车旁边,高大的身影隔绝了外界的风尘和窥探。 夕阳的金辉洒在他金色的头发和宽阔的肩膀上,勾勒出坚定而温柔的轮廓。 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白榆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和珍视。 白榆被迫躺在柔软的兽皮里,嘴里又被磐石巫医塞了一片新的苦叶子。 他闭着眼,尽量让自己忽略旁边那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以及肚子里可能存在的两个小麻烦。 冷静,白榆,你是专业的!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试图分析现状。 假设……我是说假设……磐石老头没诊错。 雄性怀孕……这绝对违背了地球生物学常识。 但这里不是地球,是兽人世界……也许兽人的生理构造……尤其是雄性的生殖系统……存在未知的变异? 或者……和这个世界的能量、所谓的兽神有关? 他绞尽脑汁回忆上辈子看过的所有冷门生物文献和奇谈怪论,甚至想到了某些雌雄同体的鱼类和爬行动物…… 不,哺乳动物雄性怀孕……鬣狗! 白榆脑中灵光一闪。 雌性鬣狗拥有类似雄性的外生殖器,在族群中地位最高…… 但那是假两性畸形,怀孕的还是雌性啊! 跟我这情况有本质区别。 刚升起的希望小火苗又灭了。 难道……是因为烈风那家伙血脉太强?或者我穿越的这具白虎身体有什么特殊? 白榆的思维开始不受控制地滑向玄幻频道,这让他更加抓狂。 啊啊啊!这题超纲了!完全超纲了! 我需要实验室!我需要B超机!我需要基因测序! 他烦躁地在兽皮里小幅度地扭动了一下,结果立刻引来旁边紧张兮兮的询问。 “白榆大人?您哪里不舒服吗?要喝水吗?” 这是火牙小心翼翼的声音。 “磐石爷爷!白榆大人动了!”石爪立刻扭头喊巫医。 烈风的目光瞬间看过来,带着无声的询问和紧张。 白榆:“……” 他瞬间僵住,一动不敢动,内心泪流满面。 第57章 危机 动个毛线,老子只是翻个身! 这日子没法过了!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他只能躺平继续装死。 磐石巫医走过来,又给他把了下脉,确认只是正常的烦躁后,才示意没事。 烈风这才松了口气,但目光依旧没离开。 白榆彻底认命了,像条咸鱼一样瘫着。 夕阳的暖意透过兽皮缝隙洒在身上,拖车规律的轻微摇晃,加上身体的极度疲惫,意识开始不受控制地模糊起来。 在陷入昏睡的前一秒,他脑子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 烈风……你最好祈祷你取名字的水平是开玩笑的……否则……等老子缓过来…… 威胁的念头还没成型,沉重的眼皮就彻底合上了。呼吸变得轻浅均匀。 烈风看着他沉沉睡去的侧脸,苍白的皮肤在夕阳下镀上一层柔光,脆弱又安静。 他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忍不住伸出手,极其轻缓地,用指尖碰了碰白榆微凉的脸颊。 “睡吧,阿榆。”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无尽的怜惜,“有我在。” 他小心翼翼地替白榆掖好兽皮边角,确保一丝风也透不进去。 然后,他站直身体,脸上的温柔瞬间收敛,重新变得沉稳而锐利。 他示意火牙和石爪保持安静,目光缓缓扫过正在行进中的迁徙队伍,扫过草原。 大部分族人的情绪已经被安抚下来,队伍秩序井然。 巨岩那三个老顽固,也远远地跟在队伍后面,阴沉着脸,但暂时没有任何异动。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掌控之中。 然而,烈风那如同野兽般敏锐的直觉,却在此刻,毫无征兆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不安。 他微微蹙起眉毛,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队伍左前方,远处一片地势略高的长草坡。 那里,只有几块风化的巨石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几只归巢的飞鸟掠过天际,一切看起来平静无波。 可是……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草坡的阴影里,飞快地闪动了一下? 像是被夕阳晃到的反光?又像是……几双眼睛? 烈风的心头微微一沉。 是错觉吗? 还是……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沉稳地护卫在拖车旁。 但全身的肌肉,却在不经意间,悄然绷紧了一分。 他轻轻抬起手,对着前方开路的战士首领,做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手势——加强警戒,注意两侧高地。 队伍继续在苍茫的暮色草原上,朝着未知的新家园,缓慢而坚定地前行。 拖车里的白榆,在药物的作用和疲惫的侵袭下,陷入了深沉的昏睡,对周围的一切毫无所觉。 而在烈风刚才目光停留过的那片长草坡的阴影深处。 几双浑浊的、闪烁着贪婪与残忍绿光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下方庞大的狮族迁徙队伍。 尤其是队伍最核心位置,那架被两头壮硕雄狮和众多狮族战士重重守护着的、铺着厚厚兽皮的拖车。 “嘶……看到了吗?被围得最严实的那个……就是目标?” 一个沙哑难听的声音低低响起,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错不了,嘶……白虎,雄性,被族长当眼珠子护着……磐石那老东西还亲自守着……肯定是他!” 另一个声音回应,同样嘶哑,带着鬣狗特有的、令人不适的腔调。 “啧啧……雄性怀孕?双胎?金鬃狮王的种?嘶……真是稀罕货……” 第三双眼睛的主人伸出暗紫色的、带着粘液的舌头,舔了舔锋利的獠牙,绿油油的眼珠里充满了恶意的垂涎。 “消息传回去……女王陛下……一定会非常满意的……” 几双眼睛互相对视,发出几声低沉而阴冷的咯咯笑声,迅速隐没在越来越浓重的暮色和摇曳的长草之中,只留下几道迅速远去、融入黑暗的鬼祟身影。 白榆是被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硬生生从昏睡中拽醒的。 “呕……” 他猛地侧过头,趴在拖车边缘,干呕了半天,只吐出一点苦涩的酸水。 “白榆!水!” 火牙立刻把水囊递到他嘴边,小脸满是紧张。 白榆就着火牙的手喝了两口,清凉的水稍稍压下那股恶心。 他虚弱地靠回兽皮堆里,抬眼看了看天色。 夕阳已经沉入地平线,只留下漫天火烧云的余烬,暮色四合,草原上刮起了带着凉意的风。 迁徙队伍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把,如同一条蜿蜒的火龙,在无垠的黑暗中缓慢移动。 拖车依旧被石岩和雷吼牢牢护着,行进得还算平稳。 烈风就在旁边,磐石巫医坐在拖车另一侧,闭目养神,怀里抱着他的宝贝药囊。 白榆闭上眼,试图再次入睡,把这该死的恶心和疲惫压下去。 但还是无法入睡。 妈的,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内心哀嚎。 这比在野外追踪发情期的狮子还折磨人……至少那时候不用担心自己肚子里揣俩…… 就在他内心疯狂吐槽之际—— “呜嗷——!” 一声凄厉短促的惨嚎,猛地从队伍右后方传来。 紧接着是愤怒的狮吼和蛮牛受惊的哞叫。 “敌袭!” “是鬣狗!该死的鬣狗!” “保护幼崽!保护物资!” 队伍后方瞬间骚动起来。 火光晃动,人影幢幢,兵器碰撞和兽吼声混杂在一起。 烈风几乎是瞬间就动了。 他朝着骚乱的方向疾冲而去,只留下一句话。 “石岩!雷吼!守好他!岩山跟我去!” 岩山快速跟上。 两头雄狮护卫立刻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微微伏低,肌肉绷紧,兽瞳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黑暗,将拖车围得密不透风。 火牙和石爪也警惕起来,紧紧靠在拖车旁,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磐石巫医猛地睁开眼,浑浊的老眼精光一闪,迅速起身,戒备地看向骚乱方向。 白榆开始担忧起来。 鬣狗! 草原上最令人厌恶的掠食者,阴险、贪婪,擅长群体作战,尤其喜欢骚扰落单和弱小的目标。 上次遇见的是单个,这次是一个群体。 它们得知咆哮之岩的迁徙,怎么可能不来分一杯羹? 第58章 白榆的预警 骚乱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烈风带着几个强壮的狮族战士赶到后,很快控制住了局面。 几头试图偷袭落单老兽人和抢夺一小袋肉干的鬣狗,被愤怒的狮族战士当场撕碎了两只。 剩下的发出不甘的咯咯怪笑,夹着尾巴迅速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清点损失!受伤的立刻处理!加强警戒!巡逻队范围扩大一倍!” 烈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未散的杀意。 队伍重新恢复了秩序,但气氛明显比之前更加凝重。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紧张感。 这一次偷袭虽然损失不大,却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沉浸在祥瑞喜悦中的族人们。 迁徙之路,危机四伏。 烈风很快回到拖车旁,金色的头发上似乎还沾染着一点暗色的痕迹。 他看向磐石巫医,后者微微摇头,示意白榆没事。 烈风这才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眼神望向黑暗的草原。 “阴魂不散的东西。”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即看向白榆,声音放柔。 “吓到了?别怕,有我在。” 白榆摇摇头,他倒不是害怕,更多是烦躁。 妈的,睡个觉都不安生…… 他疲惫地闭上眼,准备继续当咸鱼。 然而,就在队伍行进到一片低洼地,周围是及腰深的茂密长草时。 白榆猛地睁开了眼睛。 不是被吵醒,也不是恶心。 是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被什么东西在脑子里轻轻拨动了一下的感觉。 紧接着,一阵极其微弱、混杂在夜风声和队伍行进杂音中的……沙沙声,极其突兀地在他耳边清晰起来。 那声音很轻,很碎,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长草深处快速移动、摩擦草叶发出的声响。 而且……不止一处! 队伍左前方和右后方的草丛深处都有。 这感觉太诡异了! 就像有人突然给他戴上了一副高倍率的定向监听耳机。 周围原本嘈杂的环境音仿佛被瞬间过滤、推远,只剩下那几处不自然的、带着恶意的摩擦声。 幻听? 还是磐石巫医给我的药有副作用? 白榆下意识地就想否认。 但他上辈子在外研究时,对声音极其敏感,尤其是在野外追踪动物时练就的听力,让他本能地觉得这声音不对劲。 那沙沙声越来越近,目标直指队伍边缘几头负责背负杂物的老迈蛮牛和旁边几个看起来有些疲惫的兽人。 他甚至能听到那声音里夹杂的、极其轻微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喘息声。 鬣狗! 绝对是那群阴魂不散的鬣狗! 它们根本没走远! 它们在利用茂密的长草掩护,准备再次发动偷袭。 而且这次的目标,是队伍防御相对薄弱的侧翼。 “有东西!” 白榆几乎是脱口而出,“左前方!右后方!草丛很深!在靠近!速度很快!” 他猛地坐直身体,手指下意识地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一嗓子,瞬间打破了拖车周围的沉寂。 烈风、磐石巫医、岩山、石岩、雷吼,包括火牙和石爪,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烈风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凌厉,他没有丝毫犹豫,对白榆的预警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 他猛地转身,朝着白榆指的方向,怒吼道。 “吼——!!!左前!右后!敌袭!收缩防御!保护侧翼!” “敌袭!” “收缩!快收缩!” “保护老人和幼崽!” 训练有素的狮族战士们反应极快,原本松散的队伍瞬间向内收紧。 外围的战士立刻举起武器和火把,面向长草丛,严阵以待。 中间的族人迅速将老人、幼崽和重要物资护在中心。 几乎就在队伍收缩完成的下一秒。 “嗷呜——咯咯咯!” 令人头皮发麻的、混杂着鬣狗怪笑的嘶吼声,猛地从白榆所指的左前方和右后方的长草丛中传来。 十几双闪烁着贪婪绿光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 几个体型壮硕、脖颈粗短的鬣狗兽人,如同鬼魅般从长草中窜出,直扑向队伍边缘那几头老迈的蛮牛和几个猝不及防的兽人。 “找死!” 负责侧翼防御的狮族战士首领黑岩发出一声怒吼,巨大的石斧带着破风声狠狠劈向一头冲在最前面的鬣狗。 “砰!” 一声闷响,那头鬣狗被砸得倒飞出去,发出一声惨叫。 然而,更多的鬣狗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它们根本不与狮族战士正面硬拼,利用灵活的身形在边缘游走,发出刺耳的怪叫,试图制造混乱,寻找机会抢夺物资或者拖走落单的目标。 “咯咯咯!狮子的肉干真香!” “拖走那头老牛!” 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鬣狗的数量比上次多了不少,而且极其狡猾难缠。 “族长!” 黑岩一边奋力劈砍,一边焦急地看向烈风这边。 他知道族长必须坐镇核心保护白榆大人。 烈风站在拖车旁,金色的瞳孔在火光的映照下燃烧着冰冷的怒火。 他看着那些在边缘骚扰的鬣狗,听着它们嚣张的怪叫,一股暴戾的杀意在胸中翻腾。 他不能离开阿榆太远,但任由这群杂碎骚扰,不仅影响士气,更可能造成伤亡。 就在这时,白榆虚弱却清晰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笃定,指向鬣狗群中一个格外活跃、体型稍大的身影。 “烈风!那只!灰色背毛、脖子上有圈白毛的!它是领头的!它在指挥!” 白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出来的。 那混杂在鬣狗怪叫和厮杀声中的、几声格外短促、尖锐、带着某种命令意味的嘶鸣,仿佛被自动过滤放大,清晰地指向了那个目标。 这感觉,就像上辈子在野外用监听设备锁定猴群的首领叫声一样。 烈风眼神闪过,他等的就是这个。 “石岩!” 烈风喊道。 一直守卫在拖车旁的石岩,巨大的狮头瞬间转向烈风,冰冷的兽瞳里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 “给我撕了它!” 烈风的手,精准地指向白榆所说的那只灰色背毛、颈有白圈的鬣狗首领。 “吼——!!!” 石岩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它巨大的身躯猛地启动,速度非常快。 目标直指那只正在外围得意洋洋、指挥手下骚扰的鬣狗首领。 那鬣狗首领正发出尖锐的指令,得意于自己的战术。 第59章 狼族的标记? 突然,一道恐怖杀意将它死死锁定。 它惊恐地扭头,只看到一头如同小山般压过来的巨大雄狮,冰冷的兽瞳里映着自己惊恐扭曲的倒影。 “嗷?” 鬣狗首领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转身就想往长草丛里钻。 晚了! 石岩的巨大的狮爪如同拍苍蝇般,狠狠扇下。 “嘭!!!” 那鬣狗首领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完整的,整个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抽得凌空飞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扭曲的弧线。 然后撞断了一棵碗口粗的小树,摔进草丛里,抽搐了两下,彻底没了声息。 一击毙命! 所有正在骚扰、怪叫的鬣狗,动作全都僵住了。 它们绿油油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连首领……强大的首领……都被那头雄狮一巴掌拍死了? 对方族长都没上! “吼——!!!” 石岩拍死鬣狗首领,毫不停顿,朝着剩余的鬣狗群发出震耳欲聋的、充满暴虐杀意的咆哮。 “嗷呜!” “咯咯!” 恐惧的哀嚎和怪叫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嚣张。 剩余的鬣狗哪里还敢停留? 发出惊恐的尖叫,夹着尾巴,头也不回地、连滚带爬地朝着黑暗的草原深处亡命奔逃,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战场,瞬间安静下来。 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狮族战士们粗重的喘息。 “赢了!” “石岩大人威武!” “白榆大人神了!” 短暂的寂静后,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猛地爆发出来。 狮族战士们激动地挥舞着武器,看向石岩的目光充满了敬畏,看向拖车的方向更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崇拜和感激。 要不是白榆大人提前预警,精准定位了对方首领,他们虽然不至于吃亏,但肯定要被这群滑溜的鬣狗恶心够呛,说不定还会有伤亡。 烈风紧绷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他赞赏地拍了拍刚刚走回来、身上还带着血腥气的石岩粗壮的前肢。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拖车里的白榆。 白榆正靠着兽皮,对上烈风看过来的目光时,还是忍不住抬了抬下巴,脸上挤出一丝小意思的表情。 虽然虚弱,但眼神里那点小得意藏都藏不住。 哼,小样儿!真当老子这动物研究员是白当的? 听声辨位,锁定头目,基本操作! 白榆内心那个舒坦啊,仿佛找到了点自己作为专业人士的尊严。 虽然这听声辨位的能力来得有点诡异,但他选择性地忽略了。 烈风看着他这副明明虚弱但我很厉害的模样,心头一软,大步走过去。 半跪在拖车旁,伸手想摸摸他的脸,又怕自己手上沾了血气,最后只是用指节轻轻蹭了蹭他冰凉的手背,眼神亮得惊人,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 “阿榆,你真棒!太厉害了!” 白榆被他这直白的夸赞弄得有点不自在,耳根微微发热,强撑着哼了一声,把脸扭开。 “……少废话,吵死了,我要睡觉。” 烈风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 他知道伴侣脸皮薄,也不戳穿,只是温柔地替他掖好兽皮:“好,睡吧。有我在。” 磐石巫医站在一旁,看着白榆,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低声喃喃。 “兽神庇佑……这敏锐的感知……莫非也是守护幼崽的天赋?” 他对白榆这神乎其技的预警能力,显然又加了一层神秘滤镜。 危机解除,队伍再次启程。 气氛轻松了许多,族人们看向拖车的目光充满了敬意和安心。 有白榆大人在,那些藏在暗处的鬣狗,休想再轻易得手。 烈风却没有完全放松。 他走到石岩拍死鬣狗首领的那片草丛,想确认一下那家伙死透了没有,顺便看看能不能从尸体上找到点这群鬣狗来历的线索。 毕竟,如此有组织、有耐心地持续骚扰,不太像普通的鬣狗群。 他拨开被撞断的小树和压倒的长草。 那鬣狗首领的尸体扭曲地躺在那里,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着,显然颈椎被岩山那一巴掌直接拍断了,死得透透的。 烈风皱着眉,忍着那股鬣狗特有的腥臊恶臭,用脚踢了踢尸体,让它翻了个面。 尸体身上全部是血迹,没什么特别。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尸体翻动间,某处一个东西被扯动,露了出来,在火把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惨白的光。 那是一个用某种动物骨头粗糙打磨成的饰品。 形状……赫然是一颗狰狞的狼头。 狼吻大张,獠牙毕露,透着一股原始的凶悍气息。 狼形骨饰? 烈风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一股寒意袭来。 鬣狗的身上……怎么会有狼族的标记? 烈风捏着那枚狼头骨头,被冒犯的怒火在血管里烧。 “石岩!”他声音压得极低。 巨狮无声地靠近,金色兽瞳扫过尸体,落在烈风手中的骨饰上,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咕噜声。 烈风把骨饰递过去:“认得?” 石岩嗅了嗅,巨大的狮头摇了摇,眼神却更加冰冷锐利。 它不认得具体部落,但这股属于狼族的、带着血腥和掠夺的臭味,它绝不会闻错。 烈风收回骨饰,转身大步走回队伍核心区域。 长老们和几位核心战士已经围拢过来,神色凝重。 磐石巫医的眼睛盯着那枚骨饰,眉头紧锁。 “族长,这……” 一位头发灰白的长老声音发颤,“鬣狗身上,怎么会有狼族的标记?” 这比单纯的鬣狗骚扰可怕百倍。 鬣狗是贪婪的秃鹫,狼族,却是草原上最凶狠、最记仇、也最有组织的掠食者之一! 烈风将骨饰重重拍在一块充当临时桌面的石头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所有人的心跟着一沉。 “只有两种可能。” 烈风的低沉声音传来,“要么,这群鬣狗投靠了某个狼族部落,成了他们放出来咬人的狗!要么……” 他扫过众人,一字一顿,“是狼族在背后驱赶这些鬣狗,试探我们的虚实,消耗我们的力量!” 第60章 白榆大人,您这脑子怎么长的? 队伍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刚刚击退鬣狗的轻松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恐慌和忧虑。 狼族!迁徙路上最不想遇到的敌人之一! 他们比鬣狗更狡猾,更凶残,更有组织性! 负责警戒的黑岩狠狠啐了一口。 “他娘的!我说这群鬣狗这次怎么这么难缠,还懂得绕后偷袭!原来背后有狼撑腰!” 他看向烈风,“族长,怎么办?连夜赶路?” “不行。” 磐石巫医立刻反对,他担忧地看了一眼拖车方向。 “白榆大人和幼崽经不起连续颠簸。强行赶路,风险更大。” 烈风的目光也下意识飘向拖车。 白榆靠在那里,脸色依旧苍白,闭着眼,眉头微蹙,显然也被这紧张的气氛影响到了。 “就地扎营。” 烈风果断下令,声音沉稳有力,强行压下所有不安。 “选高地,视野开阔的地方。加强警戒,巡逻范围再扩大一倍!篝火数量加倍!今晚,都给我睁着眼睛睡觉!”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队伍在一片地势稍高的缓坡停下,开始紧张地构筑临时营地。 篝火一堆堆燃起,照亮了战士们紧绷的脸庞。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燃烧的烟气,也混杂着驱不散的忧虑。 白榆被拖车的轻微晃动弄醒。 他睁开眼,就看到烈风背对着他,正低声和磐石巫医、黑岩他们说着什么。 周围族人的窃窃私语也飘进耳朵。 “……狼族啊……” “听说他们吃生肉,连骨头都嚼碎……” “完了完了……” 白榆的心也跟着沉了沉。 狼族? 这听起来可不像善茬。 他上辈子研究动物,对狼群的习性太熟悉了——高度社会化、领地意识极强、狩猎配合默契、记仇、坚韧…… 如果背后真是狼族在操控鬣狗搞事,那麻烦就大了。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胃里又是一阵翻腾,赶紧捂住嘴。 “白榆大人,您醒了?” 火牙立刻凑过来,脸上带着惊惶。 “磐叶姐姐刚熬了安神药汤,您喝点?” 石爪也紧张兮兮地捧着个木碗。 磐叶正蹲在篝火旁,小心地用石杵捣着草药,闻言抬起头,脸上带着担忧。 “白榆大人,您感觉怎么样?药汤里加了点酸浆果,应该能压一压恶心。” “谢了。” 白榆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忍着恶心看向烈风那边,“那边……怎么回事?” 磐叶放下石杵,低声快速地把狼头骨饰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忧心忡忡。 “爷爷和族长他们担心是狼族在试探我们。今晚营地加强了戒备,但……鬣狗藏在暗处,太狡猾了。” 白榆听着,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恐惧解决不了问题,但他前世专业对口啊! “试探?” 他嗤笑一声,声音还有点虚,但语气带着点不屑。 “狼群要真打算动手,会只派鬣狗来恶心人?那也太掉价了。” 他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刚才那种听声辨位的奇异感似乎还在。 “狼群狩猎讲究效率,要么不动,动就要见血。用鬣狗打头阵,更像是……” 他顿了顿,结合上辈子对狼群和鬣狗竞争关系的了解。 “更像是利用鬣狗的贪婪和烦人,来消耗我们的体力和警惕性,顺便摸清我们的防御漏洞和人员配置。” “鬣狗是炮灰,也是探子。” 他的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到了不远处正在商议的烈风等人耳中。 烈风猛地转头,大步走过来,蹲在拖车旁,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白榆。 “阿榆,继续说!” 他眼底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希冀。 他的伴侣总能带来惊喜。 长老和黑岩他们也竖起了耳朵。 白榆被几双眼睛盯着,有点不自在,咳了一声,努力组织语言。 “咳……狼群和鬣狗的习性差异很大。鬣狗喜欢夜间活动,尤其下半夜,人最困的时候。它们嗅觉灵敏,但视觉在强光下会受影响。” “而且,它们习惯贴着地面潜行,对声音异常敏感,尤其是突然的、尖锐的声音。”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活动着手指,像是在回忆什么。 “对付这种烦人的探子,光靠人盯着不行,得让它们自己暴露。我们可以……” 他目光扫过营地周围及腰深的茂密长草,又看到磐叶放在旁边、刚处理完药草留下的一些坚韧藤蔓,脑子里灵光一闪。 “设置简易的预警陷阱!” 白榆眼睛亮了起来。 “用藤蔓!在营地外围,尤其是容易潜行的草丛深处,离地一尺左右的高度,用藤蔓拉几条绊索。藤蔓上间隔绑上空的果壳,或者小块的碎石。” 他越说越顺,手也开始比划,暂时忘了身体的不适。 “鬣狗夜里潜行过来,只要碰到藤蔓,上面的果壳碎石就会互相碰撞,发出‘哗啦’或者‘咔哒’的响声!声音在夜里能传很远!” “这样,不用巡逻战士时刻绷紧神经盯着每一寸黑暗,只要听声音就能知道哪个方向有东西靠近!” 整个营地都安静了。 篝火噼啪作响,所有人都看着拖车上那个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明亮的白榆。 磐石巫医浑浊的老眼精光闪烁,捋着胡子喃喃。 “……妙啊!以静制动,借力打力……” 黑岩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旁边战士一个趔趄。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法子好!比干瞪眼强多了!白榆大人,您这脑子怎么长的?” 烈风看着白榆,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金色的眸子里盛满了骄傲和……与有荣焉。 他站起身,大手一挥,声音洪亮,瞬间驱散了营地里的阴霾。 “都听见了?按白榆大人说的办!立刻去弄藤蔓!果壳!碎石!” “黑岩,你带人负责左翼和前方。石爪!你带几个小子去右翼和后侧!把绊索给我拉起来,绑结实点!” “是!族长!” 黑岩吼得格外响亮,精神头十足,立刻点人冲了出去。 石爪也兴奋得小脸通红,能被族长点名负责一块区域,这可是莫大的信任。 “火牙,跟我来!还有你们几个!” 他招呼着几个半大小子,像一阵风似的跑去找藤蔓和碎石。 磐叶也站起身,拍拍手上的草屑,说道。 “我去帮忙处理藤蔓,要韧一点的。” 战士们砍来坚韧的藤蔓,半大的少年们兴奋地收集着干燥的空果壳和小碎石块。 磐叶手脚麻利地用骨针和兽筋线,快速地将果壳或碎石牢牢绑在藤蔓上。 白榆靠在兽皮堆里,看着热火朝天的景象,听着那叮叮当当绑东西的声音,心里那点因为怀孕和狼族威胁带来的烦躁,奇异地被一种小小的成就感压了下去。 啧,没想到上辈子研究怎么给猴子装追踪器,这辈子倒先给鬣狗准备上报警铃了。 他内心吐槽着,嘴角却忍不住翘了翘。 第61章 反击 烈风安排好各处,又回到拖车边,半跪下来,握住白榆微凉的手,用自己温暖的大掌包裹住。 “累不累?要不要再睡会儿?外面有我们。” 白榆想抽回手,没抽动,白了烈风一眼。 “……吵吵嚷嚷的,怎么睡?” 话是这么说,紧绷的神经却在烈风掌心传来的温度下,稍稍放松了一点。 烈风低笑,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的阿榆真厉害。看到没,大家都指望着你呢。” 那语气里的得意劲儿,比他自个儿一巴掌拍死鬣狗首领还足。 白榆耳根微热,别开脸。 “……少往我头上戴高帽。赶紧弄好,我要睡觉。” “好。” 烈风笑着应下,却没松开手,就这么握着,看着族人们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将白榆那个点子,一点点变成守护营地的屏障。 ............. 简易的绊发警报网很快在营地外围的关键区域铺设完毕。 数条离地一尺左右的藤蔓如同隐形的警戒线,深深埋入及腰的长草丛中。 藤蔓上间隔绑着的空果壳和碎石,在夜风中偶尔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像不安的虫鸣。 篝火比平时多了一倍,噼啪燃烧着,努力驱散着浓重的黑暗和潜伏其中的未知威胁。 空气中草木灰的气味混合着紧张的气息。 战士们分成了三班,轮流休息警戒,每一双眼睛都死死盯着火光照耀范围之外的黑暗,耳朵则高高竖起,捕捉着风声之外的任何异响。 白榆躺在铺着厚厚兽皮的拖车上,身下垫着烈风特意找来的最柔软干燥的干草。 磐叶端来的安神药汤似乎起了点作用,胃里那翻江倒海的感觉平息了不少,但一种更深沉的疲惫感笼罩着他。 烈风就靠坐在拖车旁,背脊挺直。 他金色的头发在火光下流转着温暖的光泽,侧脸线条刚毅,金色的瞳孔在夜色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偶尔,他会微微偏头,目光落在拖车里的白榆身上,确认伴侣安稳的呼吸,眼神才会柔和一瞬。 磐石巫医在不远处闭目养神。 磐叶则安静地坐在爷爷身边,手里拿着一小块鞣制好的柔软皮子,借着火光,用骨针细密地缝着什么,神情专注,时不时抬眼看一下白榆的方向。 时间在寂静和紧绷中缓慢流淌。 下半夜的寒意更重了,篝火需要不断添加柴火才能维持足够的光亮和暖意。 沙……沙沙…… 极细微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贴着地面,极其小心地拨开了草丛。 白榆的睫毛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那种奇异的被拨动的感觉又来了! 比傍晚那次微弱很多,带着一种试探性的、鬼鬼祟祟的气息。 来自……营地左前方! 不止一处! 他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不规律地跳了几下。 刚要开口,却强行忍住了。 不行,不能总是依赖这种不稳定的异能预警。 陷阱!他要相信自己的科学! 几乎就在白榆睁眼的瞬间,靠坐在旁边的烈风身体也瞬间绷紧,金色的瞳孔倏地转向左前方,喉间发出一声极低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咕噜声。 顶级猎食者的直觉同样捕捉到了黑暗中的异动。 整个营地外围警戒的战士,呼吸都屏住了,握着武器的手心渗出汗水。 来了! 沙沙……沙沙…… 声音更近了。 带着贪婪和急切的意味,潜行者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点,目标直指营地左前方一处篝火相对稀疏、长草尤其茂密的区域。 那里,正好是石爪负责布置绊索的一段。 黑暗中,几双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在草丛缝隙里时隐时现。 突然! 哗啦啦—— 咔哒!咔哒哒哒! 一阵清脆响亮、如同小石子雨点般落地的声音猛地从左前方那片草丛中响起。 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盖过了风声和篝火的噼啪。 “呜嗷?” 草丛里响起几声猝不及防的、受惊的短促怪叫。 “左前方!绊索响了!敌袭!” 负责那片区域警戒的狮族战士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就发出了怒吼示警,根本不需要再费力去黑暗中寻找目标。 “吼——!” 烈风暴喝一声,如同进攻的号角。 早已蓄势待发的狮族战士们如同被按下了开关,负责左翼防御的小队在首领黑岩的带领下,怒吼着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们手中的火把猛地扬起,将那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火光下,四五头被突然爆响吓得魂飞魄散、正慌乱地想从藤蔓纠缠中挣脱的鬣狗兽人无所遁形。 它们被那突如其来的噪音惊得乱了方寸,有的被藤蔓绊倒,有的撞在一起,丑态百出。 “哈哈!杂碎!等你爷爷呢!” 黑岩狂笑一声,巨大的石斧带着千钧之力横扫过去。 “砰!” 一头鬣狗惨嚎着被砸飞。 “上!别让它们跑了!” 其他战士如狼似虎地冲上去,棍棒石矛齐下。 憋了半宿的怒火和紧张,此刻全化作了狂暴的攻击力。 被陷阱暴露、又被吓破胆的鬣狗,连像样的抵抗都没组织起来,就被愤怒的狮族战士迅速解决。 剩下的发出惊恐的“咯咯”声,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黑暗中,比来时溜得更快。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 从绊索报警到战斗结束,不过短短几十个呼吸。 营地中央,紧张观望的族人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提起心,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短暂的寂静后。 “呜呼——!” 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兴奋的欢呼。 “响了!真的响了!白榆大人的陷阱太神了!” “哈哈哈!看那群狗崽子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 “白榆大人保佑!” “祥瑞!白榆大人是兽神赐给我们部落的祥瑞!” 欢呼声、赞叹声如同潮水般涌起,瞬间冲散了夜色的沉重。 族人们看向拖车的目光炽热无比,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发自内心的崇敬。 那些原本对白榆这个病弱孕夫能否真正带来祥瑞还存有疑虑的眼神,此刻彻底被狂热取代。 石爪和几个半大小子激动得满脸通红,围着那片还在晃动的藤蔓绊索又叫又跳,仿佛那是什么了不得的神器。 “是我们绑的!这里是我们绑的!” 石爪兴奋地朝着拖车方向大喊,与有荣焉。 磐叶停下手中的针线,看着欢呼的人群,又看看拖车上似乎松了口气、重新闭上眼睛的白榆,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她低头,继续缝制手中那块柔软的白色小兽皮——那是给未来的小幼崽准备的。 烈风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他走到那片战场边缘,看了看地上鬣狗的尸体,又看了看那几条在火光下反射着微光的藤蔓绊索,最后目光落回拖车。 他大步走回去,重新在白榆身边坐下。 这一次,他直接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避开白榆的腹部,将他整个上半身轻轻揽进自己温暖宽厚的怀里。 第62章 想不出来 简易的绊索警报网首战告捷,瞬间成了部落里最受追捧的神器。 接下来的几天赶路,只要扎营,石爪那群半大小子就嗷嗷叫着冲去布置陷阱,比狩猎还积极。 烈风更是得意得尾巴尖儿都要翘上天,恨不得把自家伴侣揣进怀里走。 白榆被他那副快看我伴侣多厉害的显摆样烦得不行,每每翻个白眼。 “行了啊,再晃悠我眼晕。那玩意儿原理简单得很,别搞得像见了神迹。” “原理简单?” 烈风凑过来,大脑袋蹭着白榆的颈窝,热气喷在他耳朵上。 “可我的阿榆想出来了呀!就是最厉害的!” 他语气里的骄傲劲儿,比他自己徒手撕了头野牛还足。 白榆被他蹭得痒,没好气地推他。 “热死了,起开!再厉害也得睡觉,再吵吵我挠你!” 话虽凶,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烈风这直白的崇拜和依赖,像暖烘烘的小太阳,让他有点招架不住,又……该死的受用。 磐叶抿着嘴笑,手里缝制小兽皮的动作更快了。 磐石巫医捋着胡子,看着年轻伴侣的互动,眼中满是欣慰。 营地里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又充满希望的气氛,连赶路的疲惫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然而,草原的夜晚从不真正平静。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营地边缘负责警戒的一名年轻狮族战士突然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充满惊骇的示警低吼。 “吼——呃!” 那声音像是被什么硬生生掐断,瞬间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紧接着,那片区域传来一阵压抑的混乱声响。 草叶被急速踩踏、身体倒地的闷响,还有几声模糊不清、带着惊恐的呜咽。 “出事了!” 几乎是同时,靠坐在白榆拖车旁的烈风猛地睁开眼,瞬间弹起身。 “黑岩!石爪!跟我来!” 他低吼一声,身体已经迅速跑向向声音来源,几名反应最快的战士紧随其后。 白榆挣扎着想坐起来。 磐叶赶紧按住他:“白榆大人,别动!” 混乱只持续了很短时间。 烈风他们冲过去的速度比较快。 那片长草被粗暴地分开,几声凶狠的狮吼和鬣狗特有的、惊慌的“咯咯”叫声混杂在一起。 很快,打斗声就平息了。 当烈风拎着一个被打得晕头转向、浑身是伤的流浪鬣狗兽人回来时,黑岩和石爪也架着那个失踪的年轻狮族战士回来了。 小伙子后脑肿了个大包,晕了过去,但呼吸还算平稳。 “就这几只被赶出来的杂毛狗!” 黑岩狠狠啐了一口,把手里另一只半死不活的鬣狗掼在地上。 “胆子不小,敢摸到老子眼皮底下!” 营地里的族人们都围了过来,看清只是几只落单的流浪鬣狗,紧绷的气氛松了些,但看着昏迷的战士,还是充满了愤怒和后怕。 白榆被磐叶扶着,慢慢走到人群边缘。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几只被制服、惊恐瑟缩的鬣狗兽人。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和鬣狗身上特有的骚臭。 忽然,他鼻翼微微翕动了一下。 “等等。” 烈风立刻看向他:“阿榆?” 白榆没说话,忍着那股难闻的气味,又走近了几步,蹲在其中一只看起来最强壮、此刻却抖得最厉害的鬣狗旁边。 他凑近,仔细嗅了嗅,眉头紧紧皱起,像是在分辨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 “怎么了?” 烈风也蹲了下来,金色的眼睛盯着伴侣,带着询问。 白榆抬起头,眼神有些凝重,指着那只鬣狗身上几处湿漉漉的泥泞和擦伤。 “你闻闻这里,烈风。除了血和泥巴…是不是还有种别的味儿?很淡,像是…水底的腥气?有点咸?” 烈风依言俯身,鼻尖几乎贴到鬣狗肮脏的皮毛上。 他深深吸了口气,浓密的金色眉毛也拧了起来。 片刻,他直起身,看向白榆,眼神变得锐利。 “有。很淡,但确实有。像…烂泥塘里的老鳄鱼。” “咸腥味…” 白榆低声重复,脑子里飞快地掠过草原上各种生物的信息。 “狼族在草原深处,他们的地盘没有咸水湖或者大河流经的沼泽地…这味道不该出现在他们驱使的鬣狗身上。” 周围的战士们都安静下来,听着首领和白榆的对话,虽然不太明白,但都感觉到事情似乎不简单。 烈风盯着那只瑟瑟发抖、眼神惊恐的鬣狗,又看了看地上另外几只。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迅速成型,带着一种猎食者天生的果决。 “放一个走。” 烈风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 “什么?” 黑岩一愣,“放走?首领,这些杂碎…” “放一个,”烈风打断他,目光如炬地盯着那只被白榆指出有异味的鬣狗。 “就放这只。把它腿上的藤蔓解开,让它跑。” 白榆立刻明白了烈风的意图,他看向烈风,两人眼神交汇,无需多言便达成了共识。 他补充道:“对,放它走。要让它觉得是自己拼命挣脱,侥幸逃掉的。别吓破它的胆。” 烈风看向白榆。 “明白。石爪,去,把它腿上的藤蔓割断,然后不小心让它从你那边缺口撞出去。” 石爪虽然年轻,但脑子转得快,立刻领会。 “是,族长!” 他装模作样地骂骂咧咧,走过去粗暴地割断那只鬣狗后腿上的藤蔓,又笨手笨脚地似乎想去抓它另一只脚。 那鬣狗感受到束缚一松,又看到石爪露出的破绽,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 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爆发出全身力气,猛地一蹬腿,从石爪故意留出的空隙里连滚带爬地窜了出去,一头扎进营地外的无边黑暗里。 “该死!让它跑了!” 石爪立刻懊恼地大叫起来,作势要追。 “别追了!” 烈风立刻喝,确保逃跑的鬣狗能隐约听到。 “一只吓破胆的野狗而已!算它走运!看好剩下的!” 营地里其他族人都有些懵,不明白首领为什么突然放跑一个敌人,但出于对烈风的绝对信任,没人质疑。 烈风侧耳倾听着那越来越远的、窸窸窣窣疯狂逃窜的声音消失的方向,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狩猎者才有的精光。 他猛地站起身,大手一挥,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果断。 “黑岩,雷吼,带上你们的人,跟我走!其他人,磐石巫医带领,加强警戒,守好营地!”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白榆身上,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保护欲。 白榆立刻点头,眼神坚定。 第63章 狼族初现 烈风不再犹豫,低吼一声:“走!” 他率先朝着那只鬣狗消失的方向疾掠而去。 黑岩、雷吼和另外几名最精锐的战士紧随其后,动作迅捷无声,瞬间消失在营地边缘的黑暗中。 营地里篝火噼啪作响,剩下的族人们面面相觑,心都悬了起来。 磐叶扶着白榆,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小声问。 “白榆大人,族长他们…” 白榆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片黑暗,鼻尖仿佛还萦绕着那股淡淡的、令人不安的咸腥水汽。 他轻轻吸了口气,压下胃里的翻腾和一丝紧张,低声道。 “跟上去…找到那个味道的源头。” 夜风穿过草丛,带来远方模糊的声响,像是不详的低语。 黑暗中,追踪才刚刚开始。 烈风无声地在及腰的长草中穿行。 黑岩和雷吼带着几名最精悍的战士紧随其后,每个人都屏住呼吸,放轻脚步,跟着前方那只亡命奔逃的鬣狗留下的微弱痕迹。 压倒的草茎、散落的泥点,还有空气中那股越来越浓的、混合着骚臭与淡淡咸腥的逃亡者气味。 白榆被石岩半护在身后,努力跟上他们的速度。 “近了。” 烈风的声音压得极低,他猛地停下,伏低了身体。 众人立刻跟着蹲下,隐藏在茂密的草丛中。 前方,长草逐渐稀疏,视野豁然开阔。 一片在月光下泛着油亮光泽的泥泞沼泽地出现在眼前。 水面漂浮着厚厚的浮萍,一些枯死的树干半浸在浑浊的水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腥和腐败气味。 那只被放跑的鬣狗,此刻正瘫倒在沼泽边缘一片相对干燥的硬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舌头耷拉着,浑身沾满泥浆,狼狈不堪。 就在鬣狗瘫倒处不远,浑浊的泥水无声地搅动。几个异常高大魁梧的身影从沼泽的阴影中缓缓浮现。 他们完全保持着人形,但身形极其壮硕敦实,远超狮族战士的平均体型。 正是鳄鱼兽人! “咯咯…咯…” 那只逃回来的鬣狗看到他们,挣扎着想爬起来,发出惊恐又讨好的呜咽。 其中一个块头最大、肩背尤其宽阔的鳄鱼兽人,显然是首领,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石块摩擦的咕噜声。 他身边一个看起来机灵些、但同样带着鳄鱼族粗砺特征的人立刻上前,对着逃回来的那只低吼了几句,似乎在询问情况。 逃回来的鬣狗惊恐地比划着,指向狮族营地的方向,语无伦次地描述着遭遇的恐怖和陷阱的可怕。 沼泽另一侧的阴影里,几双冷冽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 几个身影无声地走了出来。 他们保持着矫健的人形,但身形线条流畅,充满了爆发力,灰色的头发和刻意保留的尖耳昭示着他们的身份。 即使在泥泞地,他们的步伐也异常轻盈敏捷。 眼神中带着狼族特有的警惕与冷漠。 为首的那个狼族战士,比其他几个更为高大挺拔,左眼下方那道斜划至颧骨的爪痕在月光下格外醒目。 他双臂环抱,冷眼看着鳄鱼兽人和鬣狗的交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道伤疤透着冷硬的意味。 那个负责询问的鬣狗兽人听完逃犯的汇报,转身对着鳄鱼首领和疤脸狼族战士,用一种混合了讨好和恐惧的声音快速说着什么。 疤脸狼族听完,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似乎对鬣狗描述的“陷阱”和“巨大响声”有些意外。 他转向鳄鱼首领,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陷阱?巨响?这不像狮族惯用的手法。他们加强了防御?” 鳄鱼首领咧开嘴,露出一个带着水腥味的、令人不舒服的笑容,他的声音嘶哑。 “嗬嗬…管他什么陷阱!不过是一群守着火堆的狮子。吓破胆的鬣狗的话,能信几分?” 他轻蔑地瞥了一眼瘫在地上的鬣狗。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对旁边一个同样壮硕的鳄鱼战士打了个手势,粗声粗气地命令。 “喂他点东西,别让他嚎丧了!” 那个鳄鱼战士立刻从身后一个用厚实水草编织的简陋袋子里,掏出了几大块风干的、颜色深红的肉干。 那肉干散发出的气味,即使隔着一段距离,烈风身后的狮族战士们也瞬间辨认出来。 正是他们部落被鬣狗掠夺的、用特殊香料熏制的肉干! 独特的香味绝不会错! “嗷!” 一个年轻战士看到自己部落的食物出现在敌人手里,气得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怒音。 黑岩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战士立刻噤声,但胸膛剧烈起伏,眼睛都红了。 此刻,烈风的眼中瞬间燃起暴怒的火焰,一股强烈的杀意如同实质般翻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作为族长,看到族人的心血被敌人如此践踏、分食。 他胸膛里的怒火几乎要炸裂开来,握着武器的手青筋暴起,身体本能地就要前冲。 就在此刻,一只冰凉却异常坚定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小臂。 是白榆。 “烈风!” 白榆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着他的耳畔响起。 “大局为重!不能动!” 他感受到烈风手臂肌肉下蕴含的恐怖力量和汹涌的杀意,但语气却异常清晰冷静。 “看清楚!记住他们!现在冲出去,除了打草惊蛇,什么都得不到!营地怎么办?族人怎么办?” 烈风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怒吼。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狂暴怒火被强行压制下去,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他反手用力握了一下白榆抓着他的手,示意自己冷静下来了。 他再次看向沼泽边缘。 那个疤脸狼族似乎对鳄鱼兽人拿出肉干的行为没什么表示,只是冷冷地看着那只逃回来的鬣狗狼吞虎咽地啃着肉干。 他对着鳄鱼兽领又说了几句什么,似乎在确认后续的计划。 鳄鱼首领点头回应。 第64章 中毒? 烈风不再看下去,他朝身后的黑岩和雷吼打了个手势——撤。 狮族战士们压抑着满腔的怒火和屈辱,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顺着原路后退。 白榆被烈风半抱着快速移动。 回到营地之后。 篝火依旧燃烧着,但守夜的战士脸上没有了之前的轻松,都紧张地看着他们回来的方向。 磐石巫医和磐叶正围在那个被救回来的年轻战士身边。 战士已经醒了,但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呼吸急促,显得非常痛苦,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抱着自己的手臂,手臂上有一道不算太深但边缘发黑的爪痕,正是之前被鬣狗偷袭时留下的。 看到烈风他们回来,磐叶立刻站起身,脸上带着焦急。 “族长!白榆大人!你们回来了!石头的状态很不对!” 烈风大步走过去,蹲下身查看。 “石头?感觉怎么样?” 叫石头的年轻战士痛苦地呻吟着,想说话却有些喘不上气。 “族…族长…冷…好痛…像…像火烧…哪里…都疼…” 磐石巫医眉头紧锁,他正用一块干净的兽皮沾着草药汁,小心地擦拭石头手臂上的伤口。 伤口周围原本只是红肿,此刻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并且沿着血管有向上蔓延的细小黑色纹路,伤口开始溃烂。 老巫医的脸色从未如此凝重。 他凑近伤口仔细嗅了嗅,那令人作呕的腐肉混合着沼泽淤泥的恶臭让他眉头拧得更紧。 他用手指沾了一点那暗红发绿的脓液,放在鼻尖下闻了闻,再捻了捻,感受着那粘腻滑手的质感。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猛地抬头看向烈风和刚刚走过来的白榆,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恐。 “黑沼鳄毒!是黑沼鳄的毒!” “什么?”烈风瞳孔骤缩。 黑岩和其他围过来的战士倒吸一口冷气,脸上瞬间血色褪尽。 白榆的心猛地一沉,他看着石头手臂上的伤口。 黑沼鳄毒…麻烦了! “巫医大人,您…您能解吗?” 黑岩的声音传来,看着石头手臂上那不断蔓延的紫黑色纹路,眼神担忧。 磐石巫医面色凝重地摇头,语速飞快。 “难!黑沼鳄毒阴狠,发作快,麻痹血肉,最终会让人窒息而死。” 我带的解毒草药只能暂时压制,延缓毒性蔓延,但撑不了太久!” 他快速将捣碎的解毒草药敷在石头的伤口上,用干净兽皮紧紧缠住,但那些紫黑色的纹路仍在缓慢地向上爬。 石头感觉手臂又冷又麻,呼吸越来越费力,眼神开始涣散。 “…冷…好…好困…” “石头!撑住!别睡!” 石爪蹲在旁边,用力拍他的脸,声音带着哭腔。 烈风看着石头痛苦的样子,他强迫自己冷静,然后看向白榆。 “阿榆!怎么办?”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白榆身上。 白榆脑子里正疯狂运转。 黑沼鳄毒…在沼泽区域,某些剧毒生物周围,往往伴生着能克制其毒性的特殊植物。 他猛地抓住一丝记忆碎片——咸腥沼泽、鳄鱼、一种带有强烈腥气的匍匐植物,叶片边缘有细密的锯齿,分泌的粘液能中和多种生物毒素。 “蛇涎草!” 白榆脱口而出,“一种贴着湿地生长的矮草,叶子暗绿带紫斑,闻起来像死鱼烂虾混合的腥臭味,这东西的汁液能中和鳄毒。肯定就在那片沼泽附近。” “你确定?”烈风紧紧盯着他。 “确定!原理…原理就是相生相克!” 白榆顾不上解释太多,“现在只有它能救石头!必须尽快采回来!” “好!” 烈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令。 “磐叶,照顾好石头!黑岩,你带一半战士留下,守好营地,提高警惕!石爪、山岩、雷吼,跟我走!保护白榆,去采药!” 他点名的都是部落里最敏捷、最擅长潜行的年轻战士。 “我也去!” 磐石巫医立刻起身,“我知道怎么处理那草药的药性!” 烈风点头:“好!巫医跟着!动作快!” 白榆刚要迈步,烈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语气认真。 “阿榆,听好!到了地方,你只负责找草、认草!采药交给磐石巫医和我们!” “你一步也不许离开我身边!更不许靠近水边!明白吗?” 白榆听到这话随即明白烈风的担忧,重重点头。 “明白!我只管看,不动手!” 事态紧急,没人废话。 烈风背着白榆,雷吼、山岩、磐石巫医等,再次朝沼泽出发。 夜更深,沼泽方向飘来的水腥气和腐殖质味道更加浓重刺鼻。 有了明确的目标,队伍行进速度极快。 烈风凭借直觉和对环境的敏锐感知,带着队伍巧妙地绕开了几处可能有鳄鱼潜伏的泥泞水洼。 靠近沼泽边缘时,烈风猛地停下,伏低身体,竖起一根手指。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匍匐在长草丛中。 前方浑浊的水面上,一个覆盖着暗绿色鳞片的巨大头颅正缓缓移动,冰冷的竖瞳扫视着岸边的草丛。 是鳄鱼兽人的巡逻哨。 烈风打了个手势,队伍无声地后退,绕了一个更大的弧线,从更靠近干燥硬地的边缘区域,小心翼翼地接近白榆之前观察到可能有蛇涎草生长的湿地边缘。 空气里的腥臭味越来越浓,几乎令人作呕。 “是…是这个味儿吗?” 石爪捂着鼻子,小声问白榆。 白榆忍着恶心努力分辨着,那股混合了腐烂鱼虾和某种奇特草腥的味道…没错。 他眼睛一亮,指向不远处一片相对干燥、靠近几块风化岩石的湿地边缘。 一片贴着地皮生长的、叶片呈暗绿色带不规则深紫色斑点的低矮草丛映入眼帘。 叶片边缘在月光下反射着细密的锯齿状光泽。 “就是它!蛇涎草!” 白榆压抑着激动,低声道。 磐石巫医也立刻点头确认。 “没错!是这东西!小心点,别直接用手碰汁液,可能有轻微腐蚀性!” “巫医大人,您指挥,我们动手!” 山岩立刻说道。 烈风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尤其是那片死寂的水面,低声道。 “动作快!雷吼警戒水面!石爪、山岩,跟着巫医!” 磐石巫医抽出随身携带的石刀和几片宽大的树叶做垫衬。 他经验丰富,小心地用石刀割断蛇涎草的根部,避免直接接触茎叶,然后用树叶迅速包裹起来。 石爪和山岩则负责警戒和收集割下来的草。 白榆被烈风紧紧护在身后,烈风宽阔的后背像一堵墙,挡住了大部分视线。 白榆只能从缝隙里紧张地看着巫医的动作,鼻子里充斥着那难以形容的腥臭,胃里翻江倒海,但他强忍着,心里默默数着。 一棵、两棵、三棵…够了吗? “够了!” 磐石巫医迅速将最后一大包用树叶裹好的蛇涎草塞进随身皮囊,低声道,“快走!” 任务完成,比预想的顺利。 烈风没有丝毫耽搁,一挥手:“撤!” 队伍立刻转身,沿着来时尽量避开水的路线,快速而无声地后退。 就在他们即将离开这片潮湿地带,重新进入相对干燥的长草丛时,走在侧翼负责警戒水面的雷吼,脚步突然顿住,耳朵警觉地竖起。 他猛地蹲下,指着左前方不远处,一片水区域,用气声急促道。 “族长!有动静!水里!” 烈风立刻示意所有人伏低,目光穿透夜色和水草的缝隙,投向雷吼所指的方向。 第65章 声动击西 只见那片浑浊的泥潭水面,突然咕嘟咕嘟冒起几个巨大的气泡。 紧接着,两个巨大身影,艰难地从泥潭里爬了出来。 正是两个鳄鱼兽人! 没过多久,其中一个鳄鱼兽人肩膀上,扛着一个用坚韧水草和兽皮捆扎成的、鼓鼓囊囊的大包裹。 另一个鳄鱼兽人则拖着一个同样捆扎结实、沉甸甸的长条状东西,看起来像武器或者…某种工具? 两个鳄鱼兽人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然后费力地将肩膀上的大包裹和手里拖拽的东西,猛地推进了那个不断冒着气泡的泥潭深处。 咕咚! 一声沉闷的落水声。 淤泥翻滚了几下,迅速将投下去的东西吞没,水面很快恢复了浑浊的平静,只留下几个缓缓破裂的气泡。 两个鳄鱼兽人似乎松了口气,互相看了一眼,又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四周,确认没有异常。 才再次悄无声息地滑入旁边的水域,只留下水面几道细微的涟漪,很快消失不见。 烈风看着眼前的情景。 一个清晰的念头在他脑中出来。 抢来的物资!他们藏东西的地方! 他强压下立刻冲过去查看的冲动,现在最要紧的是救石头的命。 他果断地打了个撤离的手势。 “走!记住这个地方!” 回到营地,石头的状况更糟了,紫黑色纹路已蔓延到肩膀,呼吸十分微弱。 磐石巫医二话不说,立刻扑到火堆边,手脚麻利地将那些散发着浓烈腥臭的蛇涎草捣烂出汁。 “扶稳他!”磐石低喝。 黑岩和石爪死死按住石头。 磐石巫医用骨针小心挑开之前包扎的兽皮,露出那狰狞发黑的伤口。 他毫不犹豫地将捣烂的、墨绿色的蛇涎草泥厚厚地敷了上去。 伤口接触到草泥的瞬间,冒起一丝丝白烟。 “呃啊——!” 原本意识模糊的石头猛地弓起身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浑身剧烈抽搐。 “石头!” 石爪吓得脸都白了。 “按住!” 磐石巫医声音沉稳。 他盯着伤口的变化。 只见那敷上去的墨绿色草泥,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 而伤口周围那恐怖的紫黑色纹路,蔓延的势头停了下来。 几缕极其粘稠、散发着恶臭的黑红色脓血,正从伤口边缘被强行逼出来。 “有效!毒在被拔出来!” 磐石巫医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磐叶!快!拿清水来!换药!” 白榆看着石头痛苦挣扎但明显有了生机的样子,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一点。 他靠在拖车边,感觉有点脱力,刚才来回奔波加上紧张,胃里又开始闹腾。 烈风确认石头暂时脱离最危险的窒息期后,立刻把黑岩、雷吼和几个核心战士叫到一边。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股压抑的兴奋和一丝算计。 “…那泥潭!鳄鱼把抢的东西藏里面了!就在我们采药那附近!” “什么?” 黑岩惊讶地叫起来。 “妈的!这群水底下的臭虫!敢偷老子的肉干藏泥巴里?” “抢回来!” 雷吼立刻低吼,拳头攥得死紧。 “怎么抢?” 石岩比较冷静,“那片泥潭就在他们眼皮底下,硬冲就是送死。”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转向了白榆。 烈风也看着他。 “阿榆,有没有办法?像上次绊索那样?” 白榆正捂着嘴压下恶心感,闻言一愣。 他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泥潭、鳄鱼兽人、藏匿点、巡逻哨…声东击西! 一个经典的战术名字蹦了出来。 他眼睛一亮,看向烈风,语速飞快。 “有!烈风,你带一队人,不用多,动静要大!去沼泽另一边,离那个藏东西的泥潭越远越好!” “吼!用最大的声音吼!砸石头!弄出大动静!越大越好!把那些鳄鱼的注意力全引过去!” 烈风瞬间明白了,嘴角勾起一抹笑。 “好主意!岩山,雷吼,石爪,跟我走!” “石岩,你带另外三个最机灵的,等我们那边闹起来,鳄鱼被引开,你们立刻下水!目标就是那个泥潭!摸到什么是什么,捞出来就跑!别恋战!” “明白!” 石岩应下,立刻点了三个同样年轻力壮、水性也不错的战士。 “等等!” 白榆赶紧补充,指着石岩。 “你们下水前,用淤泥把自己全身抹一遍!盖住气味!动作要快!捞到东西立刻撤!烈风那边闹不了多久!” “知道了,白榆大人!”石岩用力点头。 “阿榆,你留在营地,跟磐石巫医一起。” 烈风看着白榆,“哪里都不准去!黑岩,你留下保护营地和阿榆!” “首领!”黑岩急了,他想去砸鳄鱼。 “这是命令!” 烈风瞪了他一眼,随即看向白榆,眼神柔和了一瞬,“等我回来。” 白榆知道这是烈风最大的让步,点头。 “小心点。” 烈风不再废话,带着黑雷吼以及另外两个嗓门最大的战士,再次扑入夜色,方向直指沼泽的远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营地里的气氛更加紧张。 磐石巫医在给石头换第二次药,伤口流出的脓血颜色变淡了些。 白榆坐立不安,眼睛时不时看向沼泽方向。 突然! “吼——!!!” 第66章 成功抢回物资 一声惊天动地的狮吼打破了夜空的宁静。 那声音充满了挑衅和力量,紧接着,是更多雄浑的狮吼加入。 “嗷呜——!!” “杂碎鳄鱼!滚出来!!” “砸烂你们的臭水沟!!” 伴随着吼声,还有巨大的石块被狠狠砸进水里的声,以及战士们的怒骂挑衅。 动静之大,连营地这边都能清晰感觉到。 成了! 几乎在吼声响起的下一秒,原本死寂的沼泽深处,立刻响起了愤怒的鳄鱼咆哮。 水面翻腾,数道庞大的、带着泥浆的身影从不同的水域钻出,气势汹汹地朝着那喧嚣震天的方向扑了过去。 月光下,能看到他们冰冷的竖瞳里燃烧着被惊扰和挑衅的怒火。 “就是现在!走!” 一直潜伏在泥潭附近长草丛中的石岩低吼一声。 四个年轻战士早已用冰冷的淤泥把自己涂成了泥人,只露出眼睛。 他们趁着远处巨大的喧嚣掩盖了一切细微声响,悄无声息地滑进了那片冒着气泡的泥潭。 泥潭冰冷粘稠,带着刺鼻的腥臭。 石岩憋着气,凭着记忆和触感,双手在粘稠的淤泥里疯狂摸索。 另外三个战士也在不同的位置向下探去。 突然,石岩的手指碰到一个坚韧的、被包裹住的东西。 他心中一喜,用力抓住,猛地往上拽! 好沉! “这边!” 他低喊一声。 另外两个战士也几乎同时摸到了东西。 一个摸到了那个沉甸甸的长条状物,另一个则拽住了一个同样沉重的大包裹。 四人齐心协力,顾不上淤泥糊眼糊嘴,用尽全身力气,将摸到的东西拼命从泥潭深处往上拔。 哗啦!哗啦! 三个裹满了粘稠黑泥的大包裹被拖出了泥潭。 石岩他们甚至来不及看清是什么,一人扛起一个最沉的,另一个战士抱着那个长条状物,转身就往回跑。 泥浆顺着他们的身体往下淌,在身后留下清晰的痕迹。 “撤!快撤!” 石岩低吼。 四人扛着沉重的战利品,爆发出最快的速度,朝着营地方向亡命狂奔。 远处,烈风他们的吼声和砸石头的动静还在继续,成功吸引了鳄鱼兽人所有的怒火和注意力。 当石岩他们扛着滴着泥水的包裹,气喘吁吁地冲回营地篝火范围时,整个营地都热闹起来了。 “回来了!东西抢回来了!” “快!接应!” 战士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帮他们把沉重的包裹卸下来。 包裹外层裹着厚厚的水草和一种滑腻的、类似油布的防水兽皮,虽然沾满泥浆,但里面的东西似乎保护得很好。 白榆也赶紧凑上前,看着那三个泥乎乎的包裹,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一股巨大的成就感涌上心头。 成了! 声东击西,成功了!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拍拍石岩的肩膀表示鼓励,手刚抬到一半。 一种极其轻微、极其奇妙的感觉,突然从他微微隆起的小腹深处传来。 像是一颗小小的、温暖的泡泡在里面轻轻破开,又像是有只最最柔软的小蝴蝶,用翅膀在里面极其温柔地蹭了一下。 那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白榆以为是错觉。 他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抬起的手停在半空,眼睛微微睁大,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阿榆?” 烈风刚带着制造完混乱的小队风风火火赶回来,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杀气。 一眼就看到自家伴侣呆立在篝火旁,捂着肚子,表情古怪。 他心里咯噔一下,两步冲过去。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刚才跑动太急伤着了?” 大手就想往白榆肚子上探,又怕碰坏了什么。 “别…别动!” 白榆猛地回神,一把抓住烈风紧张兮兮的手腕。 脸上表情变幻,混杂着震惊、新奇和一丝丝难以置信的……害羞? “它…它刚才好像…动了?” “动了?” 烈风没反应过来,金色的眼睛里全是茫然和担忧。 “什么动了?肚子疼?” 旁边正小心翼翼拆着泥糊糊包裹的磐石巫医耳朵一动,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过来。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语气温和。 “白榆大人,让我看看?” 白榆还有点懵,下意识地点点头。 烈风赶紧扶着他小心地坐回铺着厚厚兽皮的拖车边。 老巫医粗糙但温暖的手指,隔着薄薄的兽皮衣物,极其轻柔地按在白榆微隆的小腹上几个位置,屏息感受着。 周围拆包裹的、照顾石头的战士们都下意识放轻了动作,好奇又紧张地看过来。 磐叶也停下了手中缝制的白色小兽皮,凑近了几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白榆的肚子。 几息之后,磐石巫医脸上的笑容扩大,变成了欣慰和欢喜。 他收回手,对着紧张得大气不敢出的烈风和一脸新奇的白榆,声音洪亮地宣布。 “好!好得很!小家伙有力气着呢!这是胎动!说明幼崽很健康,在里头待得舒服,开始活动筋骨啦!” “胎动?” 烈风金色的瞳孔骤然放大,里面像炸开了烟花,惊喜、无措、巨大的喜悦交织在一起,让他那张刚毅俊朗的脸显得有些傻气。 他猛地看向白榆的肚子,又看看巫医,再看看白榆。 手掌悬在空中,想碰又不敢碰,最后只能笨拙地、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最轻最轻地触碰了一下白榆小腹上兽皮衣物的布料,仿佛在碰什么稀世珍宝。 “真…真的?” 他声音有点发颤,巨大的喜悦冲击得他有点晕。 “阿榆,你感觉到了?我们的幼崽…在动?” 白榆看着烈风这副傻爸爸样,刚才那点害羞劲儿被冲淡了不少,只剩下满满的新奇和一丝自己也说不清的柔软。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忍不住吐槽。 “啧,两个小崽子,这么丁点大就知道踢阿爸了?劲儿还挺足…” 话是这么说,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这种奇妙的连接感,是任何研究报告都无法描述的。 “哈哈,幼崽活泼是好事!” 磐石巫医笑呵呵地捋着胡子,“白榆大人身体底子养得好,幼崽自然健康!” 周围的战士们也反应过来,爆发出善意的哄笑和祝福。 “恭喜族长!恭喜白榆大人!” “祥瑞大人的幼崽,肯定也是小祥瑞!” “小家伙这么小就知道打招呼了!” 石爪凑热闹地喊。 “嘿!小家伙,我是石爪叔叔!等你出来教你打架啊!” 烈风还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中,他那只悬着的手终于敢落下来,小心翼翼地、无比珍重地整个覆在白榆微隆的小腹上,掌心温热。 他低着头,金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部分侧脸,但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嘴角咧开的、傻乎乎又无比满足的笑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们在跟你打招呼呢,阿榆。” 烈风的声音低沉温柔,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缱绻。 白榆被他这眼神看得有点脸热,拍开他覆在肚子上的大手。 “行了行了,知道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心里却像被暖流泡着,舒坦得很。 几天后,迁徙途中。 第67章 撸狮子! 天气晴好,队伍在一片开阔的缓坡上短暂休整。 阳光暖洋洋地洒下来,驱散了夜间的寒意。 石头在磐石巫医的精心治疗下,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毒已拔除干净,伤口愈合良好,此刻正靠在拖车边晒太阳,脸上也有了血色。 白榆坐在铺着厚厚兽皮的草地上,背靠着一块温暖的大石头,看着不远处年轻战士们追逐打闹,又看看身边正和黑岩低声商量着路线和警戒安排的烈风。 一个念头,像颗不安分的小种子,在白榆心里悄悄发芽,越长越壮实,挠得他心痒痒。 他前世是干什么的? 草原动物研究员啊! 最痴迷什么? 狮子啊! 活生生的、威风凛凛的大狮子啊! 现在呢? 他身边就坐着一只纯血金鬃雄狮兽人! 还是他伴侣! 这得天独厚的条件…… 白榆舔了舔嘴唇,眼睛贼亮地盯着烈风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背脊,内心的小人已经在疯狂尖叫。 机会! 千载难逢的机会! 撸狮子!撸大猫!还是自家的大猫! 这要是不上手,对得起自己前世二十多年的痴迷吗? 对得起这穿越的奇遇吗? “咳,”白榆清了清嗓子,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烈风结实的手臂肌肉。 烈风立刻停下和黑岩的谈话,转过头,金色的眼睛里带着询问。 “嗯?阿榆,渴了还是饿了?” “那个……” 白榆眼神飘忽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但撸狮子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烈风,你……能不能变成兽形?就……就一会儿?”声音越说越小。 烈风一愣,显然没料到白榆会提这个要求。 “兽形?现在?” “嗯!” 白榆用力点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特别真诚。 “就……就想看看。看看就行!” 才怪!看看怎么够!必须上手! 烈风看着伴侣亮晶晶、充满期待甚至有点垂涎的眼神,虽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宠妻原则瞬间上线。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好。” 旁边的黑岩和几个竖起耳朵偷听的战士都惊了。 族长变兽形? 在这休整的时候?给白榆大人……看? 烈风没理会周围惊诧的目光,他站起身,走到旁边一片更空旷的草地。 只见他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身形在光影中迅速拔高、膨胀。 浓密耀眼的金色鬃毛如同燃烧的火焰般蓬松炸开,覆盖了他强壮的脖颈和宽阔的前胸。 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在阳光下起伏,四肢粗壮有力,巨大的狮爪落在地上,带着无形的威压。 他甩了甩硕大的头颅,金色的瞳孔威严地扫视了一圈,那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凛然气势瞬间弥漫开来。 好……好帅! 白榆的眼睛瞬间变成了星星眼。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草原之王。 活生生!金灿灿!毛茸茸!还自带阳光特效!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像只看到毛线球的小猫,蹭蹭蹭就跑到巨大的金狮身边。 烈风低下头,巨大的狮头凑近白榆,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温和的咕噜声,像是在询问。 周围的战士们都看呆了,连打闹的半大小子们都停了下来,张大了嘴巴。 磐叶缝着幼崽衣服的手也停了,看看那威风凛凛的金狮,又看看眼睛放光的白榆,忍不住抿嘴偷笑。 白榆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激动得想尖叫的冲动。 他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目标直指烈风脖颈下那片看起来最浓密、最蓬松的金色鬃毛。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 哇!这触感! 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又厚实又柔软! 带着阳光的暖意和烈风本身的体温! 白榆再也忍不住了,手指张开,整只手都埋进了那蓬松温暖的金色围脖里,满足地揉搓起来。 还小心翼翼地避开耳朵和敏感的脸颊区域,重点照顾鬃毛最厚实的脖子和肩膀连接处。 “唔……” 烈风庞大的身躯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兽形状态下,被这样揉搓鬃毛……是一种非常亲密、甚至带着点安抚幼崽意味的行为。 除了小时候被母兽舔毛,成年后从未有人敢、也从未有人会这样碰触他这里。 一种奇异的、带着点麻痒的舒适感,顺着被揉搓的地方蔓延开,让他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更低沉、更享受的咕噜噜声,巨大的尾巴尖也愉悦地轻轻甩了甩。 白榆完全沉浸在了撸大猫的极致快乐中! 手感太好了! 太满足了! 他前世在纪录片里流的口水,在这一刻得到了百倍的回报。 他甚至开始尝试用指腹轻轻按压鬃毛下的肌肉,感受那蕴含的磅礴力量。 “我的兽神啊……” 一个年轻战士喃喃自语,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族长他……居然……” “白榆大人……在摸族长的鬃毛!” 另一个战士声音都在抖,仿佛看到了什么颠覆世界观的事情。 “何止是摸……你看族长那样子……” 有人小声嘀咕。 黑岩抱着胳膊,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但眼神里也充满了惊奇,低声对旁边的石爪说。 “看见没?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咱们首领,在外面能把鳄鱼脑袋拧下来,在家里……啧。” 他摇摇头,语气里充满了过来人的理解。 磐叶看着阳光下,那威风凛凛的金色雄狮温顺地低着头,任由白榆肆意揉搓着象征力量和威严的鬃毛,而白榆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纯粹的快乐和满足。 她手里的针线不知不觉停了,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真好啊。 白榆撸得正起劲,感觉这蓬松温暖的鬃毛简直是世界上最棒的减压神器。 他一边揉,还一边小声嘀咕。 “这毛量……这密度……保养得真好……手感绝了……比纪录片里的看着还棒……” 烈风虽然听不懂“纪录片”是什么,但伴侣那满足的喟叹和爱不释手的动作让他心情大好。 他干脆放松了身体,微微侧过头,方便白榆揉搓另一边,喉咙里的咕噜声就没停过。 就在这时,白榆的手顺着厚实的鬃毛往下,无意识地、带着点好奇地,轻轻碰了一下烈风后肢一块特别结实、线条格外流畅的肌肉群。 “吼——!” 一声低沉、带着明显警告意味的狮吼响起。 烈风猛地转过头,巨大的金色狮瞳危险地眯起,盯住那只“胆大包天”的手。 白榆吓得手一缩。 完了!撸过头了?碰到禁区了? 只见烈风低下头,巨大的狮鼻几乎要碰到白榆的鼻尖,灼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温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霸道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火热。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沙哑磁性的嗓音说道。 “再乱摸……今晚就让你知道,真正的狮子……有多厉害。” 第68章 嗯,心满意足 烈风那句低沉沙哑的威胁,裹挟着灼热的狮息,精准地喷在白榆脸上。 白榆下意识地后退,对上烈风那双在兽形状态下显得格外巨大、此刻正危险地眯起、燃烧着某种灼人火焰的金色竖瞳。 “我、我没乱摸!” 白榆色厉内荏地辩解,脸颊不受控制地飞起两片红晕,连耳尖都烫了起来。 他刚才就是纯粹好奇那肌肉的构造和发力方式,谁知道……谁知道那地方这么敏感。 还今晚就让你知道厉害? 这头大猫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他肚子里可还揣着两个小崽子呢! 周围的战士们集体倒吸一口凉气,瞬间鸦雀无声。 族长这声低吼虽然音量不大,但蕴含的警告意味和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极具压迫感的……暧昧气息,让这群单身汉们齐刷刷地红了耳根,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瞟。 石爪更是夸张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瞪得溜圆的眼睛。 烈风看着伴侣那副又羞又恼、还带着点被吓到的怂样,巨大的狮瞳里那点危险的火焰慢慢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无奈、宠溺和……强压下去的燥热的复杂情绪。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咕噜,庞大的身躯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凑近,又碍于周围一圈亮得堪比灯泡的眼睛。 就在这时—— 队伍中的幼崽们更是看得眼热,特别是小狮子们。 看到白榆大人撸得那么开心,他们也蠢蠢欲动。 “阿姆!我也要摸首领鬃毛!” 一只胆子最大的小雄狮挣脱母亲的手,迈着小短腿就摇摇晃晃地冲向烈风。 烈风正被白榆撸得浑身不自在,感觉每一根鬃毛都在叫嚣着奇怪的感觉,突然感觉腿上一沉。 低头一看,一只毛茸茸的小崽子正用还没长齐牙的嘴巴啃他的前腿,小爪子还努力想扒拉他胸前的鬃毛。 “小崽子别捣乱!” 烈风下意识地低吼一声,想用鼻尖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拱开。 白榆却眼睛一亮,立刻蹲下来,把小狮子抱开一点,笑着对烈风说。 “烈风,你看他多可爱!让他也摸摸嘛?” 他一边说,一边抱着小狮子,引导着小爪子轻轻碰了碰烈风前腿。 小狮子碰到那温暖的、厚实的毛发,开心地发出嗷嗷的奶叫声。 烈风看着伴侣抱着幼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样子,再看看那只懵懂的小崽子……拒绝的话再次卡在喉咙里。 行吧……摸就摸吧……一个也是赶,两个也是放…… 他认命地垂下硕大的头颅,喉咙里发出一声无奈的、长长的咕噜声,算是默许了。 有了第一个成功的例子,其他小狮子们也按捺不住了,纷纷在雌性们半是纵容半是好笑的注视下,欢呼着冲向了他们心目中最高大威武的大狮子玩偶。 “族长!我也要摸!” “摸尾巴!” “摸鬃毛!” 一时间,烈风那身上,挂满了毛茸茸、奶声奶气的小狮子挂件。 小爪子在他身上踩来踩去,小脑袋蹭着他的腿,甚至还有胆大的去咬他垂下来的尾巴尖玩。 烈风:“……” 他感觉自己不是狮子,是棵长满了幼崽的树。 他僵硬地站着,一动不敢动,生怕哪个动作大了把幼崽甩下去。 金色的竖瞳里充满了生无可恋的茫然,巨大的身躯透着一股浓烈的“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答应”的悲催气息。 白榆站在一旁,看着这群狮环伺的壮观又滑稽的场面。 尤其是烈风那副憋屈又不得不忍耐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烈风……你……你好像一棵长满了小狮子的树啊!哈哈哈……” 他的笑声清脆爽朗,充满了纯粹的快乐,在营地的夜空中回荡。 其他兽人看着他们强大威严的族长被幼崽围攻得束手无策的窘态,再听着白榆那毫不掩饰的快乐笑声,也忍不住爆发出一阵更响亮的哄堂大笑。 磐石巫医笑着摇头:“年轻真好啊……” 磐叶捂着嘴,笑得肩膀直抖,眼神在烈风和白榆之间来回转。 黑岩笑得最大声,拍着大腿。 “哈哈哈!你这族长当得,成幼崽们的爬架了!” 营地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连日来的紧张和疲惫仿佛都被这欢乐的笑声驱散了。 烈风被笑得耳根通红,羞恼地甩了甩巨大的狮头,想把身上那些小挂件甩下去,动作却不敢太大。 他金色的竖瞳瞪向笑得最欢的白榆,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呜——!还笑!都是你惹的祸!” 白榆才不怕他,反而笑得更开心了,走过去,踮起脚,大胆地揉了揉烈风巨大的、毛茸茸的耳朵尖。 “好啦好啦,辛苦我们的大狮子啦!” 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亲昵和笑意。 烈风耳朵敏感地抖了抖,看着伴侣近在咫尺的笑脸,那点羞恼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无奈和纵容。 他认命地低下头,用温热的、带着倒刺的舌头,报复性地舔了白榆脸颊一下。 “呀!” 白榆被舔得痒痒的,笑着躲开。 看着族长和白榆大人旁若无人的亲昵互动,兽人们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带着善意的调侃和祝福。 “啧啧,没眼看!” “族长真是……太宠白榆大人了!” “白榆大人也厉害,敢这么欺负族长!” 欢乐的气氛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幼崽们玩累了,被各自的阿姆阿父抱走。 烈风终于解脱,立刻变回了人形,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没好气地瞪了白榆一眼,但大手却很自然地环住了他的腰,把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满意了?” 烈风低声问,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宠溺。 “嗯!特别满意!” 白榆靠在他怀里,眼睛笑成了月牙,回味着刚才那极致的手感,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你的鬃毛手感超棒!比……呃,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烈风无奈地捏了捏他的鼻子,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迁徙的队伍继续前行。 这天午后,队伍正沿着一条小河边缘行进。 第69章 三族相聚 烈风走在最前面,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白榆坐在拖车上,感受着湿润的风拂过脸颊。 突然,走在前方高处的战士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带着特定节奏的狮吼示警。 “发现其他部落!” 黑岩立刻解读出来,大声提醒。 队伍瞬间进入警戒状态,战士们握紧了武器,将拖车和幼崽护在中间。 烈风金色的瞳孔锐利地扫向前方河道的拐弯处。 只见河道那边,影影绰绰出现了另一支队伍。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们,停下了脚步,隔着几十米的距离,警惕地望过来。 对方队伍的成员普遍身形修长,姿态轻盈。 “是羚羊兽人部落!” 磐石巫医经验丰富,一眼认了出来。 “看他们旗帜上的风纹和草甸标记,是疾风草甸部落的。” 几乎在巫医话音落下的同时,另一个方向,大地传来了轻微而沉闷的震动。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片稀疏树林边缘,又走出来一小队身影。 他们体型异常魁梧敦实,皮肤呈现出灰黑色,仿佛蕴含着岩石般的力量,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带着令人心安的厚重感。 “还有…是铁角犀牛部落的人!” 石爪惊讶地低呼。 三支队伍,狮族、羚羊族、犀牛族,在这片靠近水源的开阔地带不期而遇。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和紧张。 不同部落之间,在资源匮乏时,摩擦是常有的事。 烈风作为狮族首领,主动上前几步。 他朗声道:“咆哮之岩狮族部落,烈风。我们迁徙路过此地,并无恶意。” 羚羊部落那边,一个看起来是头领的、气质优雅的雄性兽人也上前几步,声音清越。 “疾风草甸羚羊部落,迅角。我们也是迁徙队伍。” 他眼神扫过狮族队伍,尤其在看到那些幼崽和拖车时,警惕放松了些许。 犀牛部落那边,一个最为高大强壮的兽人发出低沉浑厚的声音。 “黑石山丘犀牛部落,重山。” 他言简意赅,目光沉稳地扫过狮族和羚羊族。 三方首领互相通报了部落名号,紧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毕竟,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迁徙,遭遇其他部落是常事,只要不是死敌,大多会保持距离相安无事。 烈风敏锐地注意到,羚羊部落和犀牛部落行进的方向,与他们大致相同。 他心中微动,开口道。 “迅角,重山。看方向,你们也是朝着丰水之地去的?” 迅角和重山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迅角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忧虑。 “草原深处越来越干旱,狼族也越来越霸道。听说丰水之地水源充足,猎物丰富,是迁徙的好去处。” 重山低沉地“嗯”了一声,算是附和。 “黑石山丘的水源也快枯竭了。必须走。” 烈风心中了然,看来大家的困境都差不多。 他金色的眼睛扫过两位首领,语气坦诚。 “既然如此,目标一致。这片区域并不太平,狼族和沼泽的鳄鱼勾结,袭击过往部落。我们狮族几天前刚遭遇过伏击。” 他点到为止,没有细说陷阱和夺回物资的事。 “鳄鱼?” 迅角脸上露出惊容,羚羊族天性警惕,对水生掠食者尤其忌惮。 “他们也参与了?” 重山浓密的眉毛也拧了起来,显然鳄鱼兽人的加入让情况更复杂了。 烈风点头:“没错。单独行动,风险更大。” “不如我们三支队伍暂时同行一段?彼此有个照应,遇到麻烦也好应对。到了丰水之地附近,再各自寻找合适的落脚点,如何?” 他提出最务实的选择。 迅角思索片刻,又和身边的族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很快点头。 “我们疾风草甸同意。一起走更安全。” 重山也瓮声瓮气地开口,“可以。一起走。” 三方首领达成共识,紧张的气氛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暂时的、基于共同目标的合作氛围。 队伍重新开始移动,只是规模庞大了许多。 狮族居中,行动迅捷的羚羊族分散在两侧稍前的位置,担任斥候和警戒最为合适。 他们轻盈的身影在林间和石上快速移动,负责探路的战士会短暂化为兽形,利用超常的听觉和嗅觉探查远方,确认安全后迅速回归人形传递消息。 而行动相对缓慢但防御力惊人的犀牛族则殿后,沉重的脚步声带来一种踏实的安全感。 白榆坐在拖车上,好奇地打量着这支临时的联合迁徙军。 磐叶凑到白榆身边,小声说。 “白榆大人,您看,有羚羊族在前面探路,感觉安心多了呢!他们的感知最敏锐了!” “嗯,”白榆点头,看着前方一个羚羊战士矫健地跃上一块高石,警惕地瞭望远方,“确实专业对口。” 这时,那个叫迅角的羚羊首领,似乎和烈风交流完什么,轻盈地跳跃着靠近了狮族的队伍,目光落在了拖车上的白榆身上。 他显然对这位被狮族战士严密保护、连族长都格外紧张的白虎兽人很感兴趣。 “这位就是狮族的祥瑞智者吧?” 迅角的声音传来,“听烈风族长说,之前的陷阱是您的智慧?真是令人惊叹。” 他眼神真诚,带着钦佩。 白榆被这直白的夸奖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摆摆手。 “巧合,巧合而已。” …… 队伍在临时联合的默契中前行了数日。 白榆坐在拖车上,看着远处发呆。 “前面就是风蚀峡谷了。” 烈风的声音打断了白榆的思绪,他指着前方逐渐收窄的地平线。 那里,两片巨大的赭红色岩壁拔地而起,中间只留下一条不算宽阔的通道。 峡谷入口处怪石嶙峋,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呜呜的哨音,刮在脸上有些生疼。 磐石巫医捻着胡子,眉头微蹙:“这地方,看着就不太平。” 迅角轻盈地跃上一块风化的巨石,眯起眼,眺望着幽深的峡谷。 “风太急,味道乱,视线也受阻。里面要是藏了东西,很难提前发现。” 第70章 开路 重山道,“绕路?” 烈风摇摇头,“绕路要多走至少五天,我们的食物和水撑不了那么久。必须从这里穿过去。” 他目光扫过峡谷入口那些犬牙交错的岩石。 “迅角,派你最机灵的战士,深入峡谷一段探探路,看看有没有异常动静或痕迹。” “重山,让你的人看好后路。我们狮族战士,暂时休整,准备开路。” “明白。” 迅角和重山同时应下,立刻转身去安排。 很快,两名身材最为纤细矫健的羚羊战士,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峡谷入口的阴影之中,速度快得惊人。 等待的时间有些煎熬。 风在峡谷口打着旋儿,卷起砂砾,空气里弥漫着干燥的尘土味和岩石被烈日暴晒后的气息。 狮族的战士们抓紧时间喝水,检查武器,幼崽们似乎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依偎在母亲身边,不再嬉闹。 白榆跳下拖车,走到峡谷入口附近,仰头看着那高耸的岩壁。 岩壁表面布满风蚀的痕迹,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沟壑,在阳光照射下投下扭曲的阴影。 “这地貌……典型的差异风化,砂岩和砾岩层混杂……” 他小声嘀咕,手指无意识地在一块凸起的、布满蜂窝状孔洞的岩石上摸了摸。 烈风走到他身边,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片阴影,遮住了部分刺目的阳光。 “在看什么?” “看石头。” 白榆顺口回答,指尖划过一道明显的、斜向下延伸的凹痕,“这种痕迹,像是……” “像是新近有东西从上面滚落过留下的擦痕?” 烈风接过了他的话,扫过那道凹痕,又顺着痕迹看向上方岩壁的某个区域。 那里的岩石颜色似乎比其他地方要浅一些,像是表层的风化壳刚刚剥落。 白榆心头一跳,看向烈风。 “你也看出来了?” 他刚才只是从地质角度觉得那凹痕新鲜,烈风却是直接从安全角度做出了判断。 烈风没说话,只是脸色沉凝了几分,目光紧紧锁着峡谷深处。 就在这时,一道浅棕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从峡谷内冲了出来,正是刚才进去探路的羚羊战士之一。 他微微喘息着,脸上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 “烈风族长!迅角族长!” 他语速极快,“峡谷中段,左侧岩壁下方,有大量新落下的碎石!痕迹很新!而且……而且碎石堆的形状有点怪,像是……像是被特意堆在那里挡路的!周围没看到人影,但感觉不太对劲!” 迅角和烈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人为痕迹?”烈风沉声问。 “不确定,但肯定不是自然滚落!” 羚羊战士肯定道,“落石点下方空间不小,如果是自然塌落,石头应该散开,不会堆得那么集中。” 迅角看向烈风:“烈风族长,你看……” 烈风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断。 “是陷阱也得闯。时间拖不起。我亲自带一队精锐开路。” “石岩,黑岩,带上十个好手,跟我进谷!其他人,等我们清理掉障碍,确认安全后再跟上!” “重山族长,麻烦你的人守住入口,任何想从后面靠近的东西,都别放过!迅角族长,两侧岩壁高处,交给你的人警戒,发现任何可疑动静,立刻示警!” “明白!” 石岩和黑岩立刻点齐人手,个个都是部落里经验最丰富、战力最强的战士。 白榆看着烈风点兵,那幽深的峡谷入口,此刻在他眼中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理智告诉他,烈风作为最强的狮族战士带队开路是最优选择,但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 “等等!” 白榆几乎是下意识地冲口而出,一步上前抓住了烈风的手臂。 入手是紧实温热的肌肉,带着蓬勃的生命力,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寒意。 烈风停下脚步,有些意外地低头看他:“怎么了?” “我……我跟你一起去!” 白榆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石爪和黑岩等人一脸错愕,连向来沉稳的磐石巫医都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 “胡闹!” 烈风眉头立刻皱紧了,语气带着坚决。 “里面情况不明,太危险!你待在队伍里,有大家保护!” “就是因为危险!” 白榆抓着他手臂的手指收紧,仰着头,目光直直地看进烈风的瞳孔深处。 “那落石太蹊跷了!万一……万一不只是落石,还有其他陷阱怎么办?我对这些人为痕迹更敏感!我能帮上忙!” 他飞快地补充,试图让自己的理由听起来更专业, “而且……而且峡谷里的生态环境可能很特殊,说不定有……有可以利用的植物或者别的什么?我得亲眼看看!” 他后半句明显有点底气不足。 烈风的眼神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仿佛看穿了他那些蹩脚的借口下隐藏的真正担忧——担心他。 “不行。” 烈风的拒绝依旧斩钉截铁,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厉? 他抬手,似乎想拂开白榆抓着他的手。 白榆非但没松手,反而更用力地攥紧了烈风结实的小臂,身体也微微前倾,几乎是贴着他,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执拗。 “烈风!你讲点道理!我告诉你,你不让我去,我就……我就偷偷跟在后面!反正你们也发现不了!到时候更危险!” 他这近乎耍赖的威胁让烈风一噎,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愕然,随即是又好气又好笑。 对方仰着脸,蓝色的眼睛里是毫不退让的倔强,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对他安危的焦虑。 旁边的石爪和黑岩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 磐石巫医无奈地摇头叹气。 迅角则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 烈风盯着白榆看了几秒,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最终,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反手一把抓住了白榆的手腕,力道很大,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 “跟紧我。敢乱跑一步,我就把你扔回拖车上捆起来!” 白榆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如捣蒜。 “一定!我保证!” 只要能跟去,捆起来这种威胁他自动过滤了。 第71章 落石危机 “族长!” 石爪忍不住出声,显然觉得这太冒险了。 烈风抬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眼神恢复了之前的锐利和果决。 “出发!” 他轻拉着白榆的手腕,没有松开,直接迈步走向峡谷入口。 白榆被他拉着,但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头却莫名落了地。 他亦步亦趋地紧贴着烈风高大宽厚的后背,仿佛那里就是最安全的壁垒。 石岩和黑岩对视一眼,无奈地耸耸肩,带着挑选出来的狮族精锐战士,迅速跟上。 迅角也立刻对身边的羚羊战士低语几句,几道敏捷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攀上了峡谷入口两侧的岩壁高处,警惕地注视着下方和更深处。 一踏入峡谷,光线骤然暗了下来。 两侧高耸入云的岩壁挤压着天空,只留下一条狭窄的光带。 风在岩壁间呼啸穿梭,发出凄厉尖锐的呜咽声,卷起的沙尘扑面而来。 脚下的路崎岖不平,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碎石,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狭窄的空间里被放大,格外清晰。 烈风走在最前面,一手紧握着石矛,另一只手……依旧牢牢扣着白榆的手腕。 他警惕地扫视着前方、头顶两侧的每一寸岩壁。 石岩和黑岩一左一右,与他形成一个小的三角锋矢阵型,其他战士则分散在侧后,武器在手,屏息凝神。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风声和脚步声在回荡。 白榆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撞出胸腔。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紧跟着烈风的步伐,一边目光飞快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岩壁的质地、风化的程度、地上石块的分布……任何一点不自然的痕迹都可能藏着致命的危机。 “停。” 烈风突然低喝一声。 整个小队瞬间静止。 白榆也立刻屏住呼吸。 烈风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前方大约一百米的地方。 那里,峡谷有一个微微向左的拐弯。 就在拐弯处的左侧岩壁下方,果然堆着一大堆明显是新落下的碎石块。 大的有磨盘大小,小的也有拳头大,凌乱地堆积在一起,几乎堵住了小半边通道。 碎石堆的形状,正如羚羊战士所说,不像自然散落,边缘处堆砌得有些刻意,像一道低矮的石坝。 “就是那里。” 黑岩压低声音,握紧了手中的骨刀。 烈风没有立刻上前,他扫过碎石堆上方陡峭的岩壁。 那里的岩石颜色果然比周围浅,新鲜的断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惨白。 几块摇摇欲坠的碎石还卡在缝隙里。 “头顶有东西动过。” 石岩也发现了,声音带着寒意。 所有人都知道,这堆石头绝对是个诱饵,真正的危险很可能就藏在头顶。 白榆手心全是汗,他感觉烈风扣着他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那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和保护。 他强迫自己抬头,眯着眼仔细看向碎石堆上方的岩壁顶端。 光线太暗,岩壁太高,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阴影。 “怎么办?” 黑岩看向烈风,等着指令。 强冲过去,头顶的落石下来就是灭顶之灾。 退出去? 那之前的努力和风险都白费了,绕路更是死路。 烈风飞快地评估着形势。 碎石堆虽然堵了小半边路,但右侧靠岩壁的地方,似乎还有一条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缝隙。 如果能快速通过那里…… “石岩,黑岩,你们俩带三个人,用最快速度,从右侧缝隙冲过去。过去后立刻向两侧岩壁上方可能藏人的地方投掷石头骚扰,吸引注意。” 烈风快速下达命令。 “其他人,包括我,留在这边,随时准备接应和防御!动作要快,不要犹豫!” “是!” 石岩和黑岩没有丝毫迟疑,立刻点出三名动作最迅捷的战士。 “等等!” 白榆突然出声,他指着碎石堆上方一处不太起眼的、向内凹陷的小岩洞。 “烈风,你看那个小洞!还有洞口下方那块石头,那石头颜色和周围不一样,像是……像是被特意搬过去堵住洞口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果然,在那个小小的凹陷岩洞下方,有一块明显突兀的、颜色偏深的石块,稳稳地卡在洞口前。 烈风瞳孔猛地一缩。 这很可能意味着……操纵落石的机关,或者埋伏的敌人,就藏在那小洞里。 如果石岩他们冲过去,洞里的人立刻发动机关或者推下石头,后果不堪设想。 “妈的!” 黑岩低骂一声,后背惊出一层冷汗。刚才要是贸然冲过去…… 烈风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危险。 他迅速改变策略。 “目标改变!石岩,黑岩,你们五个,全力攻击那个小岩洞,用长矛给我把洞口那块堵门的石头撬开。” “其他人,盾牌举起来,护住头顶!白榆,蹲下!抱头!注意肚子里的崽!” 最后一句是对白榆说的,同时烈风松开一直扣着他的手腕,强壮的手臂环过白榆的肩膀。 然后以一种近乎将他整个人箍进怀里的保护姿态,带着他一起迅速蹲伏在一块巨大的凸起岩石后面。 另一只手则抄起了靠在岩石上的那面用坚韧兽皮和硬木制成的大盾牌举过头顶。 “动手!”烈风喊出。 石岩和黑岩反应极快,五名最强壮的狮族战士用石矛和骨刀狠狠刺向、砍向那块堵在岩洞口的深色石头。 石屑纷飞。 就在这时。 轰隆隆隆——!!! 一阵沉闷的巨响,从他们头顶正上方的岩壁深处爆发出来。 那声音并非来自被攻击的小岩洞,而是来自更高、更靠近峡谷中段穹顶的位置。 “在上面!小心!” 烈风暴吼,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将举起的盾牌死死护住自己和身下的白榆。 白榆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剧烈摇晃。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反应就是死死抱住头,蜷缩成一团,紧紧贴在烈风坚实滚烫的胸膛上,耳边是他如擂鼓般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 下一秒。 无数大小不一的岩石,从他们头顶数十米高的岩壁上滚落下来。 “举盾!” “护住!” 狮族战士们惊怒的吼声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落石声中。 坚硬的盾牌被砸得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尘土弥漫,瞬间遮蔽了视线。 “啊!” 一声短促的痛呼传来,是一名战士的手臂被飞溅的锋利石片划开,鲜血直流。 第72章 没有标题 混乱只持续了不到十秒,但对身处其中的人来说,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当最后一块滚石带着余音轰然砸落在碎石堆上,峡谷内只剩下弥漫的烟尘和一片死寂。 呛人的尘土味钻进鼻孔,令人窒息。 “咳咳咳……” 白榆剧烈地咳嗽着,感觉肺里灌满了沙子,小腹也因刚才的惊吓和震动传来一阵隐隐的不安。 他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腹部,惊魂未定地抬起头,眼前一片灰蒙蒙。 烈风依旧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宽阔的后背和举着盾牌的双臂,如同最坚固的堡垒,将他严严实实地护在身体与岩石构成的三角空间里。 盾牌表面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凹痕和白色的撞击点,甚至有一处边缘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烈风!你怎么样?” 白榆下意识地去抓烈风的手臂,指尖冰凉。 “没事。” 烈风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立刻放下盾牌,头发上落满了灰白的尘土,看向白榆。 “伤到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榆摇摇头:“我没事。” 确认白榆除了惊吓似乎并无大碍,烈风才稍稍放松一丝。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后怕和怒火,这才转向其他人,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硬威严。 “石岩!黑岩!报数!” “在!” “在!” “我没事!” “手被划了下,不碍事!” “我也在!” 狮族战士们的声音从烟尘中陆续传来。 虽然有人受伤,但幸运的是,在烈风及时的指令和盾牌的保护下,没有人被大石直接砸中或被埋住。 烟尘稍微散去一些,露出了惨烈的景象。 他们藏身的巨岩周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落石,刚才被攻击的那个小岩洞附近更是落石密集。 而峡谷中段,那堆原本作为诱饵的碎石堆,此刻被新落下的大量石块彻底淹没、加高,几乎完全堵死了通道。 “好狠的算计!” 石岩捂着流血的手臂,咬牙切齿。 “用那堆小石头吸引我们注意力,真正的杀招藏在上面!” 烈风站起身,扫过那片被新落石覆盖的区域,又抬头望向落石滚下的源头,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他小心地扶着白榆站起来,再次低声确认。 “能站稳?” 得到白榆肯定的点头后,才沉声下令。 “清理伤员,立刻包扎!石岩,你负责!” “黑岩,带两个人,给我爬到上面去看看!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触发了落石,是人,还是机关!小心点!发现任何异常,立刻示警撤退!” 最后一句命令,他咬得格外重,目光再次扫过白榆。 “是!” 黑岩立刻点人,抽出短刃咬在嘴里,手脚并用,开始向陡峭的岩壁攀爬。 此时,烈风抬手,动作比刚才轻柔了许多,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抹掉白榆脸上沾的一大块灰土。 眼神深处翻涌着后怕、自责和一种近乎失而复得的珍视。 他抹得很慢,仿佛在确认眼前人的真实存在。 然而开口时,语气却依旧带着一种强压情绪的硬邦邦,甚至有些迁怒的意味。 “说了让你别跟来!现在知道怕了?万一刚才……”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但紧抿的唇线和再次绷紧的肌肉泄露了他的恐惧。 白榆被他抹得脸皮有些微痛,那点劫后余生的感动瞬间被冲淡了大半,忍不住小声反驳,带着点委屈。 “……怕归怕,但我不来,你能发现那小岩洞的问题吗?” 虽然最后证明那是个幌子,但当时确实避免了石岩他们直接冲向死亡陷阱。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而且……我不想一个人担惊受怕地等。” 烈风被噎了一下,看着白榆带着点倔强和委屈的眼神,还有那明显护着小腹的姿态,心头那股无名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 他重重哼了一声,带着无奈和认命,别开脸不再看他,算是默认了。 他转而看向正在攀爬的黑岩,但身体却不着痕迹地挪了半步,将白榆更好地挡在自己身后,隔绝了任何可能来自高处的视线或危险。 峡谷入口处,迅角带着几个羚羊战士也飞快地冲了进来,看到眼前一片狼藉和几乎被堵死的道路,脸色都变了。 “烈风族长!你们怎么样?” “有惊无险。” 烈风言简意赅,侧身让迅角看到被保护得很好的白榆。 “有战士轻伤。路被堵死了。” “上面有发现!” 黑岩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他已经爬到了落石塌陷区的边缘,正小心翼翼地探头查看。 “族长!是人为的!这里有几根被砸断的粗木棍!还有绳索的断头!是撬棍!他们用撬棍提前弄松了这片岩层!刚才有人在这里用力撬动了关键的石块,引发了连锁塌落!” 果然是人!而且是极其阴险的埋伏! 所有人的脸色都异常难看。 对方不仅设下了陷阱,还耐心地等到他们进入最危险的区域才发动。 这分明是要把他们全灭在这里。 烈风的眼神更是瞬间变得暴戾,握着武器的手青筋暴起——这些人,差点害死了他的伴侣和孩子。 “能看出是什么人干的吗?” 烈风扬声问,声音冰冷。 黑岩在高处仔细搜索着,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弯下腰,从一堆碎石和断裂的撬棍缝隙里,费力地拖拽出一样东西。 “有东西!像是……像是被落石砸死的!” 黑岩的声音带着惊疑。 很快,黑岩和另一个战士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东西从岩壁上爬了下来。 那东西用一块兽皮草草包裹着。 放在地上,解开兽皮。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狼臊味瞬间弥漫开来。 里面裹着的,赫然是一具兽人的尸体。 但尸体已经不成样子,半边身体被巨大的落石砸得血肉模糊,骨头都碎裂刺出。 “是狼族兽人!” 黑岩失声叫道,语气中充满了厌恶和愤怒。 烈风蹲下身,仔细检查着这具死状凄惨的狼族尸体。 尸体穿着简陋的皮甲,手上还沾着岩石碎屑和木屑,显然就是刚才在上面撬动落石的家伙之一。 他应该是没来得及完全跑开,就被自己引发的塌方给活埋了。 第73章 杠杆原理 “死有余辜!” 黑岩啐了一口。 烈风的目光却落在狼族尸体腰间挂着的一个东西上。 那是一个用某种黑色硬皮缝制的水囊,样式很粗糙,但水囊的一角,却用一种白色的颜料,画着一个扭曲的、狰狞的鳄鱼头图案。 烈风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寒。 他一把扯下那个水囊,举到众人面前。 “看这个标记!” 迅角凑近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鳄鱼头?狼族果然和沼泽的鳄鱼兽人勾结在一起了!” 烈风缓缓站起身,握着那个带着鳄鱼标记的水囊,目光看向那堆几乎完全堵死峡谷通道的巨大落石堆。 狼族的尸体证明了袭击者的身份,也证明了他们的凶残和肆无忌惮。 “清理道路!” 烈风的声音带着决断。 “犀牛族的兄弟!该你们显身手了!重山族长,麻烦你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些碍事的石头给我清开!” “石岩,带人警戒四周!迅角族长,让你的人盯死峡谷两侧上方!” “好!” 重山大手一挥,身后那些敦实的犀牛族战士立刻迈着沉重而坚定的步伐走上前。 他们不需要复杂的工具,粗壮的手臂就是最好的杠杆,宽厚坚实的肩膀就是最强的顶撞器。 “一、二、嘿哟!” “再来!用力!” 沉闷的号子声在峡谷中响起。 巨大的石块在犀牛族战士恐怖的蛮力下,被一寸寸撬动、翻滚、推开。 碎石和尘土再次飞扬起来。 白榆站在稍远些的安全地带,心有余悸地看着那片狼藉。 他目光扫过地上那具狼族尸体,又看向烈风手中那个刺眼的鳄鱼头水囊。 狼族和鳄鱼兽人……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伏击?仅仅是为了劫掠? 还是……有更深的图谋?丰水之地的消息,难道已经传开了? 清理工作紧张地进行着。 突然,一阵尖锐的、带着哭腔的幼崽嘶鸣声穿透了嘈杂。 “阿姆!阿姆!” 是狮族队伍里一只年幼的雌狮幼崽。 她似乎被混乱吓坏了,竟挣脱了母亲的保护。 小小的身影在纷乱移动的大腿和滚落的碎石间惊慌失措地乱跑,眼看就要冲进最危险的区域。 “小花!” 她的母亲,一名雌狮兽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惊叫。 “小心!” 白榆几乎是本能地吼了出来。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峡谷右侧岩壁一处向内凹陷的、约莫半人高的浅洞。 “小花!右边!钻到那个石头缝里去!快!” 幼崽被清晰的指令震了一下,惊恐的大眼睛下意识看去,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 她呜咽着,一个翻滚险险避开小碎石,连滚带爬钻进了浅洞。 “呼……” 白榆和那雌狮母亲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但前方道路的清理遇到了大麻烦。 一块形状不规则、足有小房子般大小的巨岩卡在了通道最窄处。 上方还有摇摇欲坠的石头。 “不行!这块太大了!撬不动根!” 石岩满头大汗。 烈风扫视前方的石头,想要继续。 “等等!烈风!” 白榆的声音急切响起。 “看那块大石头卡住的位置,它重心不稳,是斜着卡住的,它右边悬空。” 他飞快指向巨岩下方右侧一个被泥土碎石半掩的凹坑。 “只要撬得它向右滚动一点点,让它重心偏移,它自己就会滚进这个坑里。旁边的路就能通过了!” “有道理!” 黑岩眼睛一亮。 “杠杆!” 白榆语速飞快,“用长矛做支点,用藤蔓绑住石头,一起向右拉。” 烈风瞬间明了。 “黑岩!带人砍粗藤!石岩!选最结实长矛插进缝隙当支点!其他人准备拉藤蔓!快!” 命令一下,所有人立刻行动。 羚羊战士敏捷砍藤,狮族战士合力插入长矛形成坚固支点。 粗藤迅速缠上巨岩右侧凸棱。 “快!” 白榆紧张地盯着上方摇摇欲坠的石头。 “一、二、三——拉!!!” 烈风站在最前方,双手死死抓住藤蔓,全身肌肉贲张。 “嘿——哟!!!” 石岩、黑岩、重山族长、十几名最强壮的战士同时爆发。 巨岩发出沉闷摩擦声,极其缓慢地向右侧移动了一寸。 咔哒! 就是这一寸,重心偏移! 轰隆隆——!!! 那卡死的巨岩猛地向右一倾,带着无可阻挡的势头,轰然滚落进白榆指出的浅坑里。 烟尘弥漫,原本堵塞的位置旁边,赫然出现了一条虽然狭窄、布满碎石,但足以让兽人小心通过的缝隙。 “通了!” “快!所有人!依次快速通过!不要挤!” 烈风立刻下令,第一个冲到缝隙口,守候警惕,催促队伍。 白榆看着队伍有序通过,紧绷的神经稍松,疲惫和后怕涌上。 他下意识抬手抹汗。 嘶——! 手臂外侧传来火辣刺痛,一道寸许长的浅擦痕渗出血珠。 “受伤了?” 烈风低沉紧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他已退到白榆身边,目光扫过那擦伤。 “啊?没事!就擦了一下……” 烈风已一把抓住他手腕,力道不小。 金色瞳孔盯着那划痕,眉头紧锁如临大敌。 他二话不说,从腰间兽皮囊掏出一小撮清苦气味的绿草叶,快速嚼烂,糊在白榆伤口上。 “嘶!” 清凉压过刺痛,粗鲁方式还是让白榆吸气。 “乱跑!” 烈风一边用兽皮边角料麻利裹上伤口,一边从牙缝挤出硬邦邦的两个字,带着后怕和怒意。 “再敢往前冲,腿打断!” 白榆被噎住,看着丑丑的包扎,心里莫名发暖又想笑。 “族长,都过来了!没有遗漏!” 石爪带着疲惫的轻松报告。 最后一名犀牛战士也挤过了缝隙。 …… 峡谷中的混乱和快速通行,让许多兽人耗尽了随身携带的水囊。 但峡谷出口外是一片相对开阔的乱石坡,但放眼望去,只有一片被烈日烤得发白的枯黄,连点像样的绿色都少见。 干燥的风卷着沙尘打在脸上,生疼。 “水……阿姆,渴……” 一只小狮崽趴在雌性兽人怀里,声音又细又哑,小舌头舔着干裂的嘴唇。 “族长,附近……好像没水源。” 石爪舔了舔同样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目光扫过这片荒芜的乱石坡,满是焦虑。 “必须尽快找到水源!” 迅角族长忧心忡忡,羚羊族对水源的需求更为敏感。 重山族长也眉头紧锁,犀牛族战士虽然耐力惊人,但巨大的体型让他们消耗水量也更大。 烈风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每一寸土地和天空。 他也在焦急地寻找着水的踪迹。 白榆也渴得嗓子冒烟,但他强迫自己冷静。 他眯着眼,视线越过乱石坡,投向更远处那片稀疏的、半死不活的灌木丛。 突然,他眼睛一亮。 第74章 寻找水源 “看天上!” 白榆的声音因为干渴有点哑,但带着明显的兴奋,他指着东北方向的天空。 众人下意识抬头。 只见几只灰扑扑的小鸟,个头不大,正排着不太整齐的队形,朝着东北方向快速飞去,翅膀扇动得挺有劲儿。 “是岩雀?” 磐叶凑过来,好奇地问。 她脸上也沾着灰,但精神头还好。 “不止!” 白榆摇头,目光追随着那些不起眼的小鸟。 “看它们飞的方向,很坚定!而且不止一波!后面还有!” 果然,又一小群同样的小鸟,紧跟着前一批的方向飞去,目标明确。 烈风也注意到了,眉头微挑:“鸟群?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它们知道哪里有水!” 白榆斩钉截铁,“这种鸟,叫沙斑鸠,最耐旱,但也不可能完全离开水。它们现在成群结队,目标一致地往一个方向飞,说明那边肯定有水源地!它们在赶去喝水!” 他顿了顿,目光又扫向那片稀疏的灌木丛,快步走过去,蹲下身仔细查看。 他拨开一丛看起来同样蔫巴巴的、叶片狭长带刺的灌木根部,眼睛更亮了。 “还有这个!” 白榆指着灌木根部附近几株不起眼的、叶片肥厚多汁的暗绿色小草。 “看这种草!骆驼刺,名字听着就抗造!在这种鬼地方还能长这么肥,附近肯定有稳定的水源!” 白榆站起身,指向沙斑鸠消失的那片巨大岩柱区,因为动作稍快,他下意识地用手掌轻轻按了下依旧平坦的小腹,才继续道。 “鸟和草都指向那里。我怀疑那些岩柱后面,或者下面,藏着东西!” 烈风的眉头微微松开,金色瞳孔锁定了那片风蚀岩柱区。 他锐利的目光在白榆略显苍白的脸上飞快扫过,确认他只是兴奋而非不适,才沉声问道。 “你确定?” 那声音里除了惯有的沉稳,还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八分把握!” 白榆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土,眼神亮得惊人,但起身时脚步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鸟不会骗人,植物更不会。那后面,极可能有水源,哪怕只是个小水洼!” “好!” 烈风没有丝毫犹豫。 “就探那里!” 他回头,“重山族长!迅角族长!警戒交给你们!石岩,黑岩,跟我来!探路!” 狮族最健壮的几名战士,包括石岩和黑岩,立刻聚拢过来。 烈风不动声色地将白榆护在身后稍内侧的位置。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碎石和荆棘,朝着那片沉寂的风蚀岩柱区快速前进。 空气似乎比外面更加闷热,带着一种潮湿泥土和岩石的气息,隐隐约约。 靠近岩柱群,地势开始向下倾斜,形成一道隐蔽的、被巨大岩石遮蔽的狭窄沟壑。 白榆走在最前,烈风紧贴着他侧后方,几乎寸步不离,宽阔的肩膀为他挡开了大部分可能剐蹭的岩壁和突出的荆棘。 突然,白榆停住了脚步,鼻子用力嗅了嗅。 “水汽!是水汽!” 他激动地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振奋。 众人精神一振,更加谨慎地沿着沟壑向下。 烈风的目光时刻留意着脚下湿滑的斜坡和嶙峋的石块,随时准备伸手搀扶身边的人。 在转过一块巨大板岩时,眼前豁然开朗。 沟壑的尽头,竟然隐藏着一个碗状的小小洼地。 洼地的中心,一泓碧水如同遗落在大地焦渴皮肤上的一颗泪珠,静静地躺在那里。 水面不大,直径约莫十几步,在烈日的暴晒下蒸腾着袅袅稀薄的水汽。 水色有些浑浊,带着泥黄色,边缘长满了茂盛的石缝草和其他几种耐旱喜水的低矮植物,显然是沙雀们刚刚饮水嬉戏的地方。 几块巨大的、被风沙侵蚀得奇形怪状的岩石半环抱着水潭,形成天然的屏障,遮挡了大部分来自荒原的视线和风沙,也减缓了水分的蒸发。 “水!是水潭!” 黑岩激动地吼了出来,声音在岩壁间回荡,带着不敢置信的狂喜。 “湖!一个小湖!” 石爪看见水源,巨大的惊喜让他差点跳起来。 紧随其后的战士们瞬间骚动起来,疲惫的眼睛里燃起了近乎狂热的希望火苗,几乎要冲破眼眶。 “安静!” 烈风低喝一声,但他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绝处逢生的巨大冲击。 他大步走到水潭边,蹲下身,用大手舀起一捧水,先是仔细嗅闻,再用指尖沾了一点尝了尝。 水是温热的,带着泥沙的颗粒感,但这触感如此真实。 确认无异常后,他捧起水,痛饮了一大口。 甘冽感瞬间驱散了喉间的灼烧。 “是淡水!能喝!” 烈风的声音宣告着生存的希望。 “水!真的是水!” 整个队伍瞬间沸腾了。 羚羊战士们激动地互相撞击着肩膀,犀牛战士们甚至发出低沉的、震耳欲聋的喜悦哞声。 幼崽们似乎也被这巨大的喜悦感染,发出了细弱却充满生机的呜咽,挣扎着要从母亲背上下来。 “排队!按族,按小队!” 烈风站起身,声音瞬间压住狂喜的骚动,恢复了秩序。 “幼崽和雌性先取水!动作快!装满水囊!但别把水搅得太浑!谁敢乱挤,踩踏水源,别怪我不客气!” 他扫过人群,带着狮王般的威慑力,让所有冲昏头脑的人瞬间冷静下来。 他的目光尤其严厉地扫过几个兴奋过头、动作幅度过大的战士,无声地提醒他们注意不要冲撞到人群。 秩序迅速恢复。 白榆看着那一潭浑浊却如同神迹般的水,看着族人争先恐后却有序地取水、畅饮。 他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力气都抽干了,双腿一软,就想直接坐倒在滚烫的沙地上。 然而,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比他更快地揽住了他的腰背,稳稳地支撑住了他下滑的身体。 烈风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责备和浓浓的后怕。 “站稳!别坐地上,烫。” 他扶着白榆,小心地让他靠在一块相对平整、阴凉的岩石上坐下,避开滚烫的地面。 磐叶第一个拿着几个空水囊冲了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崇拜和激动。 “白榆大人!你太厉害了!你找到的是救命的湖啊!” 她手脚麻利地把水囊按进水里,看着清水汩汩流入囊中,手都在抖。 她特意先接了一个水囊,小心翼翼地递给靠坐在岩石上的白榆。 “白榆大人,快喝点!慢慢喝!” 第75章 角马群潮来袭 烈风接过,拔开磐叶递来的水囊塞子,直接递到白榆嘴边,示意他喝。 白榆就着烈风的手,仰头痛快地灌了几大口。 温热的、带着泥土气息的水划过火烧般的喉咙,带来一种近乎救赎的、无与伦比的甘甜和满足感。 他感觉流失的力气正在一点点恢复。 磐叶又接满了水囊,小心地捧给白榆。 “白榆,这个你拿着慢慢喝!” 又飞快地给烈风递上一个满满的。 白榆接过,却没有立刻喝,而是先递给旁边一个眼巴巴看着、舌头都干得伸出来的小羚羊幼崽。 “小家伙,慢点喝。” 看着小羚羊急切又贪婪地啜饮着,满足地眯起眼睛,白榆才再次就着烈风的手,小口地、舒缓地喝着水。 重山族长带着几个犀牛战士也围了过来。 这位敦厚的族长,更是直接把自己那颗硕大的脑袋埋进了水潭里,痛痛快快地喝了个够,发出满足的“哞哞”声,水花四溅。 “哈哈!老犀牛,你这一头扎下去,水都少了一半!” 迅角族长敏捷地跳开,笑着打趣,自己也蹲在潭边,小口却飞快地喝着水,滋润着干裂的喉咙。 他还不忘对白榆的方向喊了一句。 “白榆,大恩不言谢!以后羚羊族的领地,你横着走!” “痛快!比旱季的绿洲还甜!” 重山抬起头,脸上头上全是水珠和泥浆,只露出一双满足得眯起来的眼睛,瓮声瓮气地说着。 又对岩石旁被烈风护着的白榆竖起一根粗壮得如同石柱的大拇指。 “白榆小子!好眼力!好本事!找到了水源!以后路过我们犀牛族的领地,肉管够!水随便喝!你就是我们的贵客!狮族的小崽子以后出生了,也一起带来玩!” “谢谢重山族长!谢谢迅角族长!” 白榆笑着应道,下意识地又抚了下小腹。 烈风闻言,瞳孔也柔和了几分,不易察觉地瞥了一眼白榆的小腹。 看着这充满生命力的混乱而喜悦的场面。 族人们或跪或蹲在潭边,贪婪地饮水、洗去脸上的污垢,给水囊注满,幼崽们恢复了活力,在浅水处嬉闹,紧绷的心弦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松弛。 烈风也再次俯身,用大手捧起水,自己大口喝着,同时不忘将水轻轻淋在白榆沾满尘土和汗水的脖颈和手臂上,为他降温。 水流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和脖颈滚落,也打湿了白榆的兽皮,带来阵阵清凉。 就在这劫后余生、短暂放松的补水时刻,烈风刚用湿漉漉的手掌拂开白榆额前被汗黏住的碎发时。 “族长!迅角族长!有情况!” 一个负责在稍高岩柱上警戒的羚羊战士声音尖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猛地打破了短暂的祥和。 烈风眼神瞬间一凛,所有的柔情顷刻间被警惕取代。 他几乎是本能地,身体一旋,将坐在岩石上的白榆完全挡在了自己身后。 宽阔的背脊紧绷,目光看向警戒战士所指的方向,“什么?” “远处!沙尘!好大的沙尘!在动!朝这边来了!” 羚羊战士的声音带着恐慌。 “像…像兽潮!很大很大!” “兽潮?” 迅角族长脸色骤变,几步窜上旁边一块矮岩,极目远眺。 只见地平线尽头,一道翻滚的黄色沙尘线正急速扩大,如同奔腾的巨浪,裹挟着低沉如闷雷的轰隆声,席卷而来。 “是角马群!大迁徙的角马群!” 迅角族长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发紧。 “方向正对我们!数量……铺天盖地!” 所有人都听到了那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的轰鸣,脚下的沙砾都在跳动。 幼崽吓得往母亲怀里钻,战士们脸色发白。 被这样规模的角马洪流正面冲撞,别说他们这支疲惫的队伍,就是一座小山包也能被踏平。 “跑!快跑啊!” 有人惊恐地喊了出来。 “往哪跑?来不及了!” 重山族长吼道,巨大的身躯绷紧,犀牛战士们下意识地围拢幼崽和雌性。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 白榆镇定扫过周围环境,试图找到解决办法。 水潭洼地是低点,绝对不行。 岩柱区虽然能阻挡部分视线,但结构复杂,一旦角马冲入缝隙,更容易造成踩踏挤压。 他的视线猛地锁定在水潭侧后方,约百米开外的一片地势稍高的区域。 那里生长着一大片异常茂密、长满尖锐硬刺的荆棘灌木丛。 “高地!去那片荆棘灌木高地!” 白榆几乎是吼出来的,指向那片刺丛。 “快!只有那里能挡一下!角马不敢冲有尖刺的地方!” 烈风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没有丝毫犹豫,当机立断。 “全体听令!目标——荆棘高地!” “重山族长,犀牛族开路,撞开拦路碎石!迅角族长,羚羊族协助老弱幼崽!狮族战士两侧护卫!石岩!黑岩!跟我断后!快!快!快!” 重山族长一声低吼,带着最健壮的几个犀牛战士,朝着荆棘高地的方向猛冲,用身体撞开路上挡道的碎石和低矮灌木,硬生生开出一条路。 “跟上!跟上!” 迅角族长和羚羊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 两人一组,架起体力最弱的雌性和幼崽,羚羊特有的敏捷在此刻发挥到极致,紧跟犀牛开出的通道。 狮族战士们则迅速分散在队伍两侧,一边催促着族人快跑,一边警惕地望向那越来越近的角马群。 轰隆声震耳欲聋,脚下的震颤越来越剧烈。 烈风抓住还坐在地上的白榆的胳膊,将他抱起来。 “走!” 跟着断后的石岩、黑岩等狮族战士,狂奔向荆棘高地。 “快!再快点!” 烈风的声音在风沙和轰鸣中依旧清晰有力。 白榆回头一瞥,那角马洪流的前锋已经清晰可见。 无数黑色的身影挤在一起,距离他们最多不过几百米。 “到了!快上来!” 先一步冲上荆棘高地的重山族长大吼。 这片高地高出周围平地约两米,边缘长满了半人高的、密密麻麻的尖刺灌木,像一道天然的荆棘篱笆。 犀牛和羚羊战士们奋力将老弱幼崽托上高地,自己也连滚带爬地翻上去。 狮族战士们也到了。 “上!” 烈风低喝,猛地将白榆往上一托。 白榆手脚并用,被上面的石岩一把拽了上去,滚进相对安全的荆棘丛后面。 烈风最后一个跃上高地,几乎是同时,奔腾的角马群已经冲到了他们刚才所在的洼地边缘。 “趴下!都趴下!抓紧地面!” 第76章 真是心惊胆战 烈风嘶吼着,同时一把将刚爬起来的白榆极其小心地、最大限度护在怀里。 他强壮的手臂垫在白榆身下,精准地避开了他微微隆起的小腹。 轰隆隆——!!! 无数角马的身影从高地边缘不到十米的地方奔腾而过,蹄声密集。 扬起的尘土瞬间将天空染成昏黄,呛得人睁不开眼,连呼吸都困难。 高地下方那潭珍贵的救命水被践踏得泥浆四溅,眨眼间浑浊不堪。 尖刺灌木被气流和偶尔撞上来的角马尸体刮得哗啦作响。 所有人都死死趴在地上,紧贴着地面,双手死死抓住能抓住的任何东西——草根、荆棘、同伴的胳膊。 幼崽被母亲紧紧捂在怀里,连哭声都被淹没在震天的蹄声里。 白榆被烈风死死护在身下,脸颊紧贴着粗糙的沙地,鼻子里全是尘土和浓烈的角马气味。 烈风宽厚滚烫的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沉重而有力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衣物撞击着他的脊骨。 烈风的一条手臂还横亘在他胸前,将他牢牢禁锢在身下与大地之间,隔绝了外面带来的所有冲击感。 白榆被压住的手微微动了动,手指小心翼翼地,带着点试探,轻轻勾住了烈风腰间那条粗糙的兽皮腰带边缘。 烈风的身体猛地一僵。 压在白榆背上的重量似乎瞬间重了几分,那沉稳的心跳也似乎漏跳了一拍。 奔腾的蹄声还在继续,尘土依旧呛人。 下一秒,烈风那只原本横在白榆胸前的手臂动了。 他的大手猛地向下,精准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一把抓住了白榆那只勾着他腰带的手。 白榆的手指瞬间被包裹进一个滚烫、宽厚、布满薄茧的掌心。 烈风的手心很烫,带着汗意,紧紧攥着,没有松开的意思。 白榆的心跳骤然失序,脸颊蹭着粗糙的地面,感觉那片皮肤都要烧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角马群渐渐远去。 “过……过去了?” 一个颤抖的声音响起,是磐叶。 她灰头土脸地从地上抬起头,脸上全是土痕。 众人惊魂未定地慢慢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望向高地外。 角马群的后队还在源源不断地奔腾而过,但密度已经大大降低,方向也偏离了洼地。 “呼……吓死我了……” 黑岩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脸还是白的。 “差点就成肉饼了!” 石爪抹了把脸上的土,心有余悸。 烈风也松开了紧按着白榆的手臂,撑起身子。 但他第一时间并未完全起身,而是迅速低头,金眸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飞快地扫过白榆全身,尤其是他的小腹。 “有没有没事?有没有撞到哪里?肚子痛不痛?” 他抓住白榆的那只手,却依然没有松开。 白榆在他的目光下微微摇头,示意自己和孩子都无恙。 烈风这才仿佛松了口气,拉着他小心翼翼地站起来。 他站起身,金眸扫视着队伍。 “清点人数!有没有人受伤?” “幼崽都在!” “我们族没事!” “犀牛族都在!” 回应声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庆幸。 烈风转过身,望向高地下方刚才被角马洪流肆虐过的洼地,眉头紧锁。 “水潭……” 众人顺着他目光看去,心都沉了一下。 那小小的水潭几乎被泥浆和角马的蹄印彻底覆盖,浑浊不堪,水面缩小了大半。 周围茂盛的草也被践踏得一片狼藉? “水……水没了?” 磐叶声音发颤。 “被踩浑了,少了好多……” 重山族长瓮声瓮气地说,巨大的身躯显得有些沮丧。 “等等!那是什么?” 迅角族长突然惊叫,指向高地边缘附近的地面。 所有人目光聚焦——一具扭曲的尸体躺在沙土中。 他身上原本穿着与沙土颜色相近的兽皮伪装,此刻早已被无数铁蹄彻底撕裂、踩烂,零碎地挂在身上。 最扎眼的,是一条拖在地上、即使在践踏中也能看出蓬松形状的大尾巴。 “尸体?谁被卷进去了?” 石爪惊得跳起来。 “不对!” 迅角族长声音发寒,“看尾巴!” 烈风一步就跨到高地边缘,蹲下身,仔细查看。 “又是狼族!” 烈风的声音带着滔天的怒火,每一个字都砸在兽人们的心上。 “他们还在跟着我们!就在附近!” “这帮阴魂不散的杂毛!” 重山族长怒骂一声,巨大的拳头狠狠砸在地上,震起一片沙尘。 “再仔细检查检查尸体!” 烈风下令。 迅角族长动作最快,忍着恶心蹲到尸体旁翻找。 他撕开尸体腰间残破的兽皮袋,一股极其浓烈、带着奇异甜腥和躁动气息的粉末猛地散开,呛得他直咳嗽。 “咳咳!引兽粉!好多!” 迅角族长脸色剧变,抓起一把被踩得半碎的干硬粉末。 “这味道……难怪角马群像疯了一样直冲我们这里!” 他又从尸体脚边一个同样被踩烂的皮袋里,扒拉出几件工具——铲子,木锥等。 “还有这个!” 迅角族长声音都在抖,“这是……专门用来破坏岩层、制造松动落石的工具!” “他们……他们不仅想砸死我们,还想用角马群把我们踏成肉泥!” 磐叶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冰冷的杀意。 她的手按在了腰间的骨匕上,下意识地站到了白榆侧前方半步的位置,眼神扫视着高地下方可能藏匿敌人的阴影。 “好狠毒!” 黑岩气道,“这帮狼崽子!” 烈风站起身,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他环视着惊怒交加的族人。 “从此刻起,最高警戒!所有战士,刀不离手!前进路线加倍探查!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报告!狼族……其心可诛!” “是!族长!” “是!烈风族长!” 狮族、羚羊族、犀牛族的战士们齐声应喝,眼中燃起了同仇敌忾的火焰。 “磐石爷爷!”烈风扬声唤道。 “检查一下大家的伤势,尤其是被角马擦撞到的。动作快。” 烈风吩咐道。 “明白,族长。” 磐石立刻开始巡视族人,查看有无内伤或骨折。 队伍重新整理,准备离开这片差点成为他们葬身之地的荆棘高地。 白榆撑着腰想站起来,肚子沉甸甸的坠感让他动作一滞,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细微的动作没逃过烈风的眼睛。 他大步走过来,二话不说,手臂一伸,稳稳地托住白榆的胳膊肘。 第77章 平静之下 另一只手自然地就扶上了他的后腰,力道不轻不重,刚好支撑住他身体大部分的重量。 “慢点。” 烈风的声音就在他耳边,低沉又带着点关切。 白榆被他半搂半扶着站直,脸上有点挂不住。 “咳…没事,我自己能行。” 他试着挣了一下,没挣动。 “别逞强。” 烈风瞥了他一眼,手根本没松,反而把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对着旁边刚啃完最后一口肉干的石爪扬了扬下巴。 “石爪,前面开路,眼睛放亮点!” “得令!” 石爪一抹嘴,精神抖擞地扛着石矛就往前冲。 “哎,白榆大人现在可是某人的重点保护对象!” 磐叶跟着旁边的兽人笑嘻嘻地打趣,眼神在烈风扶着白榆后腰的手上瞟啊瞟。 白榆被她看得耳根发热。 烈风倒是一脸坦然,仿佛扶着自家伴侣是天经地义的事,甚至还低头问了白榆一句。 “要不要歇会儿再走?” “不用不用!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白榆连忙摆手,被这么多人看着,特别是磐叶那闪亮亮的眼神,他只想赶紧走。 “磐叶,”巫医磐石检查完一个战士,直起身叫住孙女。 “别光顾着看热闹,警戒四周!狼崽子不会只派一个探子!” “知道了爷爷!”磐叶应声。 队伍再次启程。 烈风几乎是全程护在拖车旁边,遇到陡坡或者碎石特别多的路段。 他就会大步上前,一手稳稳扶住拖车边缘,一手甚至会虚虚护在白榆身侧或腰后,确保车身平稳。 白榆坐在车上,嘴上说着“不用扶车”“我自己坐得稳”,身体却很诚实地在颠簸时下意识抓住烈风伸过来的手臂借力。 被一头威风凛凛的大狮子这么小心翼翼地护着,感觉……啧,还挺受用。 就是拖车终究不如平地舒服,坐久了腰背的酸胀感越来越明显。 “嘶……” 拖车碾过一块凸起的石头,车身猛地一颠,白榆身体跟着一晃,腰间传来一阵尖锐的酸胀,让他忍不住抽了口气。 “怎么了?” 烈风瞬间紧张起来,大手立刻牢牢稳住车身,另一只手则稳稳按在白榆的后腰上,帮他支撑住。 “伤到了?” “没事没事!” 白榆赶紧摆手,没好气地指了下自己的肚子。 “就颠了一下,腰酸……这小崽子开始始长大了,坐车都坠得慌。” 烈风被他这动作逗得嘴角微扬,金眸里漾开一丝暖意。 他确认拖车平稳后,大手极其自然地覆上白榆隆起的肚皮,隔着兽皮轻轻揉了揉,低沉的声音带着安抚。 “辛苦你了。” 旁边的犀牛战士憨憨地插话,声音洪亮。 “白榆兄弟,等崽崽生下来,肯定跟他爹一样壮实!坐车都稳当!” 白榆嘴角抽了抽。 “……” 他瞄了一眼烈风那身板,想象一下生个缩小版烈风出来……心情有点复杂。 算了,壮实点好,这鬼地方,瘦了活不下去。 烈风显然很受用这话,嘴角翘得更高了,还顺手帮白榆把滑落的薄兽皮毯子往上拉了拉。 队伍在紧绷的警戒中前行了大半天。 角马群带来的震动和狼族的阴影让气氛始终沉重。 直到夕阳西下,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极其广阔的沙地出现在前方。 “哇!好平坦!” 磐叶忍不住欢呼,但声音很快压低,保持着警戒的姿态。 “这下安全了吧?一眼就能望到头,狼族的人躲都没地方躲!” 她一边说,一边扫视着沙地边缘。 黑岩也松了口气,“这路拖车也好走多了!” 重山族长庞大的身躯踏上去,沙地只留下浅浅的脚印。 “这沙地够硬实,走起来省力!拖车也能拉得稳当!” 连迅角族长紧绷的神色也缓和了些。 “确实开阔,利于警戒。今晚可以在这里扎营,视野好,不容易被偷袭。” 疲惫的兽人们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紧绷的神经似乎终于可以放松一下。 烈风观察着这片平静得有些过分的沙地,但也微微颔首。 “嗯,视野开阔,地面平坦,是个好地方。通知下去,今晚在此扎营,外围警戒加倍。” 他特意看了一眼拖车和车上的白榆,补充道,“找最平稳的地方安置。” 命令传下去,队伍里响起一片小小的欢呼和放松的吐气声。 大家开始寻找合适的扎营点,准备生火休息。 磐石巫医也打量着沙地,眉头微蹙,似乎在思索什么,但没有立刻说话。 只有坐在拖车上的白榆没动。 他扶着车沿,眉头紧锁,目光来回扫视着这片平静得近乎诡异的金色沙海。 太安静了。太平坦了。 除了远处几只沙鼠,连个活物都看不见。 夕阳的金光洒在沙粒上,本该是温暖的,却让他心里莫名地发毛,后颈的寒毛都悄悄竖了起来。 一种本能直觉在疯狂报警。 沙地的“平坦”和“安静”在此刻显得如此不自然。 “怎么了?” 烈风安排好警戒哨,一回头就看见白榆坐在车上,脸色凝重地盯着沙地,完全没有其他人放松的样子。 白榆没立刻回答。 他示意拉车的停下,然后在烈风伸手搀扶下,有些笨拙地挪下了拖车。 他蹲下身,抓了一把沙子。 沙子很干燥,细密均匀,从他指缝间无声滑落。 他凑近闻了闻,只有阳光暴晒后的干燥气息。 “烈风,”白榆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这片沙地……你不觉得,安静得有点……让人心慌吗?太平整了,像特意铺好等着我们一样。” 白榆的话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面。 烈风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目光再次扫过整片沙地。 其他兽人听到动静,也纷纷停下动作看了过来。 “特意铺好?” 烈风的声音沉了下去。 “嗯,”白榆用力搓掉指缝里的沙子,心头那股不安越来越重。 “太干净,太安静了。连风都没有一丝杂音,这不正常。像……” 他努力搜寻着记忆里的词汇。 石爪离得近,闻言也紧张地缩了缩脖子:“白榆大人,你别吓我……” “不是吓你,”白榆眉头拧得更紧,“小心点总没错。让大家都先别……” 他话还没说完,异变陡生。 “啊——!” 第78章 流沙陷入? 一声短促凄厉的惊叫从队伍右前方传来。 一头负责探路的年轻羚羊兽人——正是羚羊族族长迅角手下的阿木。 刚小心翼翼地踏出几步,他脚下的金色沙粒突然像活过来一样,瞬间向下塌陷,形成一个可怕的漩涡。 他的小腿瞬间就没入了沙中,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 “救命!救命啊!沙子在吸我!” 阿木惊恐地挣扎,试图拔出腿,但他越动,下沉的速度反而越快。 眨眼间,流沙已经没过了他的大腿根。 他吓得魂飞魄散,双手拼命在松软的沙面上扒拉,却只是徒劳地带起更多滑落的沙粒。 “阿木!” 迅角脸色骤变,几乎是本能地就想往前冲,他身后的羚羊族战士们也骚动起来,个个面露惊惶。 “流沙!是流沙!” 磐叶惊叫。 “流沙地!快退后!” “阿木!别乱动!” “天呐!怎么会这样!” 刚才还觉得安全的沙地,此刻变成了噬人的陷阱。 兽人们本能地想冲过去救人,又被那恐怖的吞噬速度吓得不敢上前。 迅角被身后的族人死死拉住,急得直跺脚。 犀牛族族长重山庞大的身躯挡在族人前面,粗声低吼。 “都稳住!别添乱!” “都别过去!” 白榆的声音猛地拔高,瞬间压过了骚动。 他扶着拖车边缘,站得笔直,目光看向那个挣扎下沉的身影,大脑飞速运转。 “听我说!别挣扎!挣扎只会陷得更快!” “阿木!立刻停下所有动作!放松身体!尽量往后仰,扩大你和沙子的接触面!分散重量!” 陷入流沙的阿木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听到这清晰冷静的指令,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强忍着巨大的恐惧,硬生生停止了一切挣扎的动作,身体僵硬地按照白榆所说,努力向后仰倒,双臂也尽量摊开平放在沙面上。 奇迹般地,他下沉的速度真的减缓了。 虽然沙面依然缓慢地吞噬着他的腰腹,但不像刚才那样迅疾。 “有效!白榆说的有效!” 磐石巫医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亮光,立刻高声肯定。 “快!长杆!兽皮绳!所有能延伸够到他的东西,都拿过来!” 烈风反应极快,白榆的话音刚落,他话音也随之。 他几步就冲到了流沙区域的边缘,寻找着最佳的施救点。 所有兽人立刻行动起来。 几根用来支撑帐篷的粗长木杆被迅速递了过来,坚韧的兽皮绳索也被飞快地解下、打结。 “烈风!小心!” 白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着烈风站在那看似坚实、实则可能也暗藏危险的边缘。 “放心!” 烈风头也没回,声音沉稳有力。 他迅速判断了距离和阿木的状态,接过一根最长的木杆,试探性地、稳稳地朝着阿木的方向伸过去。 木杆的顶端堪堪抵达阿木摊开的手掌附近。 “阿木!抓住它!轻轻抓住,别用力拉!” 白榆立刻喊道。 阿木颤抖着伸出手,指尖碰到木杆,如同抓住了唯一的生机。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杆头,因为白榆的警告,他不敢使出全力。 “好!就这样!” 烈风低吼一声,双臂肌肉贲张,像磐石般稳稳地握住了长杆的另一端,整个人固定在地上。 “再来人!用绳子套住他的上半身,辅助固定!重山族长!麻烦你的人帮忙稳住后方!” “交给我!” 重山沉声应道,他庞大的身躯本身就是最好的锚点。 一名强壮的犀牛族战士立刻上前,将打好活结的绳索奋力甩了过去。 绳索准确地落在阿木摊开的胸膛上。 羚羊族族长迅角也挤到前面,焦急地喊道。 “阿木!快!把绳子套进腋下!快!” 阿木咬着牙,用还能活动的手臂,艰难地将绳索套过自己的肩膀和腋下,死死勒紧。 犀牛族战士和几名狮族战士立刻在后方用力拉紧绳索,形成一个向上的拉力。 重山更是用他那巨大的脚掌死死钉住地面,为拉拽提供了最稳固的支撑点。 “烈风!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用力!但动作要稳!不能猛拽!” 白榆紧张地指挥着,手心全是冷汗。 他知道,任何突然的爆发力都可能破坏流沙暂时的平衡,导致阿木瞬间被彻底吞没。 “一!” 烈风深吸一口气,全身的力量灌注于双臂。 “二!” 拉绳索的战士们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三!” 随着白榆的喊声落下,阿木的身体慢慢被拖出来。 “出来了!阿木的腰出来了!” 石爪激动地跳了起来。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阿木的身体一点点从流沙旋涡中被拔了出来。 噗通! 阿木被拖到安全的硬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浑身上下沾满了沙粒,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里还残留着巨大的恐惧。 “成功了!” 兽人群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迅角族长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阿木的肩膀,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 “好小子!没事了!没事了!” 羚羊族的战士们也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帮阿木拍打身上的沙子。 烈风也微微喘了口气,但他没有立刻去看阿木,而是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向还站在拖车旁的白榆。 他一把抓住白榆的双臂,紧张地上下扫视着白榆全身,特别是他的脚和腿。 “你有没有事?沙子溅到你身上没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烈风的声音又快又急,带着紧张,刚才指挥若定的族长形象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生怕自己伴侣沾上一点危险的傻大个。 白榆被他晃得有点晕,心里却暖烘烘的,赶紧按住他的手。 “没事没事!我离得远着呢,一点沙子星子都没沾到!真的!你看!” 他还特意抬起脚给烈风看干净的脚底。 烈风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白榆浑身上下干干净净,连衣角都没沾到沙粒,这才长长地、真正地松了口气。 他再次把白榆拥入怀里。 “下次预感不对,要更早说!” 语气是责备的,眼神却全是庆幸。 “知道了,啰嗦。” 白榆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不饶人。 他推开烈风的手,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用柔软兽皮缝制的小挎包里。 第79章 意外收获 这是磐叶的手艺,烈风特意让他带着装零碎东西。 他摸索着掏出一个小小的水囊。 这也是烈风怕他路上口渴,特意给他准备的,里面装的是水。 白榆拔掉软木塞,走到还瘫在地上、惊魂未定的阿木身边,蹲下身,把水囊递到他嘴边。 “喝点水,阿木,压压惊。” 白榆的声音温和下来。 阿木颤抖着手接过小水囊,感激地看了白榆一眼。 他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 水滑过干涩发紧的喉咙,让他剧烈的心跳似乎平复了一点点。 他喘着粗气,试图平复呼吸,目光无意识地扫过那片刚刚差点要了他命的流沙区域边缘。 突然,他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那……那……” 阿木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指颤巍巍地指向刚才流沙漩涡的边缘地带,离他陷下去的位置不远。 “那……那里……沙子里……有东西……在闪光!” “什么?” 石爪离得近,好奇心瞬间压过了恐惧,她顺着阿木指的方向眯眼望去。 “诶?真的!好像……有什么东西露出来了一点!” 他说着,下意识地就想往前凑近去看。 “别动!” 烈风、迅角和重山几乎同时出声喝止。 重山更是伸出大手,像提溜小兽一样,轻松地揪住了石爪的后衣领,把他拎了回来。 “小子,危险还没解除!别添乱!” 烈风扫向阿木所指的位置。 果然,在刚刚被剧烈搅动过的流沙边缘,几块深灰色、边缘锋利的石头半埋在沙里。 其中一块较大的,在正午的阳光下,某个光滑的切面正反射出刺目的光点。 旁边似乎还有一点晶莹剔透的东西,夹杂在沙粒中。 “有东西被翻出来了。” 烈风沉声道,他示意众人保持距离。 “重山族长,麻烦你的人警戒四周。迅角族长,看好你的人,别再靠近流沙区。” “阿榆,你觉得呢?” 烈风习惯性地看向自己的伴侣,寻求他的判断。 白榆压下心头的不安,仔细看向那闪光点。 那光泽不像金属,也不像常见的宝石,更像是某种……矿物? 根据脑海里的知识库里,流沙附近的地质结构往往有其特殊性。 “烈风,让大家退后到绝对安全的区域。” 白榆谨慎地说。 “我们找根更长的杆子,或者用绳子绑个钩子,轻轻扒开那附近的沙子看看。动作一定要轻缓,避免再次引发流沙。” 烈风立刻照办。 犀牛族的战士们再次发挥了关键作用,他们提供的藤绳不仅坚韧,还足够长。 重山亲自指挥,选了一个臂力最强、最稳重的犀牛战士。 在安全距离外,用长杆绑上绳索制作的简易钩耙,小心翼翼地探向闪光点。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动作一大,再次惊动那片噬人的沙地。 钩耙轻轻拨开表层的浮沙,露出了下面被埋藏的东西。 几块深灰色、带着贝壳状断口、边缘异常锋利的石头,其中一块较大的石头旁边,还散落着几颗小拇指指甲盖大小、半透明的淡黄色晶体。 “这是……燧石!还有……盐晶?” 磐石巫医浑浊的眼睛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他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 “燧石?就是那种能打出火星的硬石头?” 一个年长的狮族战士惊喜地问。 “对!就是它!比我们部落现在用的石头好太多了!” 磐石巫医快步上前,在确保绝对安全后,才让犀牛战士小心地将那几块石头和晶体钩过来。 几块燧石质地均匀,敲击声清脆,断口边缘锐利如刀。 而那些淡黄色的晶体,磐石巫医捻起一小颗舔了舔,立刻被那纯粹的咸味激得眯起了眼。 “盐!是天然的盐晶!虽然不多,但品质极好!” “燧石和盐!” 队伍瞬间沸腾了。 刚刚经历的恐惧和绝望被巨大的惊喜冲淡。 燧石意味着更高效的生火工具、更锋利的石刀石矛,盐,对于维持体力、保存食物至关重要,是部落生存的命脉之一。 这在迁徙路上,简直是天赐的财富。 “太好了!” 迅角看着被族人搀扶起来、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亮起的阿木。 “阿木,你这回可真是因祸得福了!” 阿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烈风也露出了笑容,他走到白榆身边。 大手自然而然地覆上白榆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他们的小生命。 白榆怀孕刚满三个月,虽然外表还不明显,但烈风已经紧张得像守护着最稀有的珍宝。 “看来这片死寂的沙地,并非只有恶意。” 烈风低声对白榆说,眼神温柔。 “我们的崽子带来了好运。” 他指的是白榆最初察觉的不安,间接避免了更大的伤亡并带来了发现。 白榆心中也感慨万千,他轻抚烈风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背,感受着那份温暖和力量。 “是大自然的馈赠,也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阿木的敏锐,迅角族长的果断,重山族长的沉稳,磐石巫医的见识,还有大家的力量……缺一不可。” 他看向周围激动兴奋的兽人们,脸上也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队伍低迷的士气,因为这意外的收获而明显提振了不少。 “好了!收获是好,但此地不宜久留!” 重山浑厚的声音压下喧闹。 “太阳快落山了,必须立刻离开这片流沙区域,寻找安全的扎营地点!” “重山族长说得对!” 烈风立刻下令,“狮族、羚羊族战士继续警戒前方!犀牛族的兄弟们,辛苦你们负责搬运这些燧石和盐晶,务必保护好!注意四周环境!全体,快速通过!” 队伍再次行动起来,这次步伐轻快了许多,带着劫后余生和意外收获的双重喜悦。 在烈风和迅角的指挥下,队伍小心翼翼地绕开流沙区域。 终于在太阳完全沉入地平线前,找到了一处背靠巨大风化岩、地势相对较高的沙丘背风面扎营。 营火很快燃起,驱散沙漠夜晚的寒意。 犀牛族战士们用他们巨大的力量,迅速清理出一片平整的营地。 烈风更是亲自动手,在白榆将要休息的位置铺上了厚厚的、最柔软干燥的兽皮,甚至细心地在兽皮下面又垫了一层细沙,确保躺上去不会硌着。 第80章 晚上了,该吃点好的吧 “来,坐这里,靠着舒服些。” 烈风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嗯。” 白榆应着,目光却忍不住频频瞟向被磐石巫医小心保管在厚实皮袋里的那几颗淡黄色盐晶。 那纯粹咸味的诱惑,在经历了长久迁徙、食物寡淡的日子后,变得无比强烈。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对更丰富滋味的渴望,在他心头翻涌。 “磐石巫医,”白榆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能不能…分我一点点盐晶?一小点就好。” 磐石巫医正借着火光仔细端详一块燧石,闻言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当然明白盐对味蕾的唤醒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在这种艰苦的旅途中。 他小心翼翼地从皮袋里捻出两颗最小的、约莫只有豆子大小的盐晶,递给白榆。 “省着点用,白榆大人。这可是宝贝!” 磐石巫医叮嘱道,语气却带着纵容。 “知道,谢谢您!” 白榆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捏住那两粒珍贵的晶体。 他转向烈风,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像夜空里最亮的星星。 “烈风,今晚的烤肉,我们试试加点味道!” 烈风看着伴侣脸上那久违的、带着孩童般期待的光彩,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点点头,亲自去挑选了一块最鲜嫩多汁的兽肉,用锋利的石刀切成适合烤制的厚片,串在洗净的硬木枝上。 白榆找来一块表面相对平坦的干净小石头,将其中一粒盐晶放在上面,用另一块小石头的棱角轻轻研磨。 淡黄色的晶体碎裂开来,变成更细小的粉末,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弱的晶莹光泽。 那纯粹的咸鲜气味,随着粉末的扬起,丝丝缕缕地钻入白榆的鼻腔,让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接过烈风递来的肉串,用指尖极其小心地捻起一点点盐末,均匀地撒在生肉的表面。 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易碎的珍宝,生怕浪费了一星半点。 肉串架在跳跃的篝火上,油脂受热后开始滋滋作响,散发出原始的肉香。 随着温度的升高,那层薄薄的盐粉渐渐融化,渗入肉中。 一股前所未有的、更加浓郁诱人的复合香气开始弥漫开来,与之前的单纯肉香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咸鲜,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兽人的注意。 连重山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目光投向那几串特别的烤肉。 “好香啊……” 石爪忍不住小声嘀咕,眼巴巴地看着。 终于,肉烤熟了,边缘带着诱人的焦褐色。 烈风迫不及待地拿起最先烤好的一串,吹了吹热气,小心地撕下一块最嫩的肉,递到白榆嘴边。 “小心烫,你先尝尝。” 白榆笑着摇头,轻轻推回给烈风:“你辛苦了一天,你先吃。” 烈风不再推辞,带着一丝好奇和期待,将那块撒了盐的烤肉送入口中。 牙齿咬破焦香的表皮,鲜嫩的肉汁瞬间迸发,紧接着,一股清晰、纯粹而强烈的咸鲜味在他口中炸开。 这味道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美妙,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味蕾,将肉本身的美味无限放大、升华。 “唔!” 烈风的眼睛猛地瞪圆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仿佛在仔细品味这前所未有的感官冲击。 下一刻,巨大的满足感和愉悦感涌上心头,他喉间发出一声低沉而响亮的喟叹。 “怎么样?” 白榆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 “……” 烈风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加快了咀嚼的速度,狼吞虎咽地将那一整块肉吃了下去,眼睛亮得惊人。 他几乎是抢过白榆手中的肉串,又撕下一大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惊叹道。 “太……太好吃了!阿榆!这…这味道!这盐!” 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只觉得以前吃过的所有烤肉都寡淡得如同嚼蜡。 他风卷残云般将整串烤肉吃得干干净净,连木签上残留的油星和一点点盐粒都不放过。 意犹未尽之下,他下意识地抓住白榆刚才捻过盐粒的手——那指尖还残留着一点咸味和烤肉的油脂香气。 烈风想也没想,低下头,伸出带着倒刺的、温热而粗糙的舌尖,轻轻舔舐过白榆的指尖。 那濡湿、微痒又带着奇异触感的舔舐,像一道细小的电流,瞬间从指尖窜上白榆的脊椎,直冲大脑。 他浑身一颤,白皙的脸颊腾地一下变得通红,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烈风!” 白榆又羞又窘,慌忙想抽回手,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烈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抬起头,看到伴侣羞红的脸庞和周围族人投来的、带着善意的暧昧笑容。 尤其是迅角和重山那促狭的眼神,饶是狮族首领脸皮厚,耳根也微微发热起来。 他掩饰性地低咳一声,大手却依旧紧紧握着白榆的手腕没有松开。 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占有性地轻轻覆上白榆的小腹,仿佛在宣告主权。 夜深了,气温骤降。 大部分兽人裹着兽皮沉沉睡去,只有轮值的战士在营地边缘警戒,篝火噼啪作响。 白榆依偎在烈风温暖的怀抱里,烈风用自己宽大的兽皮将两人裹得严严实实,只留出白榆呼吸的空间。 他强健的手臂环抱着白榆,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他的腹部,形成了一个绝对安全的港湾。 烈风的体温像个小火炉,驱散了夜寒,白榆在熟悉的气息和令人安心的怀抱中,意识渐渐模糊。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一阵低沉而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声,层层叠叠,无孔不入地钻进白榆的耳朵,将他从深沉的睡梦中硬生生拽醒。 “呜……” 白榆猛地睁开眼,意识还有些模糊,但那铺天盖地的嗡鸣声瞬间让他彻底清醒。 嗡嗡嗡嗡嗡—— 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充斥在营地的每一个角落。 他借着篝火的余光看向周围。 营地的上空、篝火的周围、甚至他们休息的兽皮铺盖附近,不知何时聚集了难以计数的蚊虫。 它们体型比常见的蚊子更大,身体呈暗褐色,翅膀扇动的频率极高。 这些蚊虫异常躁动,不顾篝火的热量和烟雾,疯狂地试图扑向篝火旁的兽人,尤其是那些暴露在外的皮肤。 第81章 蚊子,真是该死 不少兽人已经被惊醒,正烦躁地挥舞着手臂驱赶,咒骂声此起彼伏。 “该死的!哪来这么多蚊子?” “咬死我了!快拍死它们!” “快!再添点湿柴,烟熏死它们!这烟怎么不太管用?” 磐叶尖叫着用兽皮裹住头脸,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迅角族长敏捷地跳开原地,原地瞬间落下一片躁动的黑点。 “嘶——好痒!” 一个年轻的羚羊族战士抓挠着自己的后颈,那里迅速肿起一个红肿的大包。 “阿姆,好痒……好难受……” 一个被母亲紧紧护在怀里的小狮幼崽带着哭腔,爪子在身上挠。 “这该死的臭虫!哪来这么多!” 重山族长怒吼着,他厚实的皮虽然不容易被叮穿,但裸露的手臂和脸上也免不了被重点照顾,几只大蚊子正贪婪地钉在上面吸血,被他狠狠拍死。 烈风将白榆牢牢护在篝火最中心、烟雾最浓郁的地方,自己则挡在外围。 他挥舞着点燃的、冒着滚滚浓烟的湿树枝,驱赶着悍不畏死扑上来的蚊群,瞳孔里燃烧着怒火和警惕。 “巫医大人!快看看幼崽!” 羚羊族长迅角抱着一个同样被叮得哇哇大哭的小羚羊幼崽,焦急地冲向磐石巫医的临时药篓旁。 此刻,磐石巫医没有理会周围的混乱,而是仔细地检查着被送过来的、被叮咬得最严重的几个战士和幼崽的伤口。 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沟壑纵横的脸上布满了阴云。 “是嗡嗡热!” 磐石巫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嘈杂的营地中清晰地传递开来。 “一种小瘟疫!这些毒蚊带病,被它们咬得厉害的人,很快会发热、烦躁、浑身疼痛,严重的会昏迷甚至……幼崽最危险!” “瘟疫?” 这个词如同重锤砸在所有兽人心头。 刚刚因燧石和盐晶带来的些许振奋瞬间被冰冷的恐惧取代。 在缺医少药的迁徙途中爆发瘟疫,后果不堪设想。 恐慌再次蔓延,比之前的流沙更甚。 被叮咬的战士和幼崽的家属发出惊恐的叫声。 白榆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嗡嗡热”? 这不就是疟疾或者类似虫媒传染病的原始称呼吗? 驱虫!必须立刻驱虫!阻断传播! 他猛地回想起在风蚀峡谷短暂停留休整时,曾在一个避风的石缝里,看到过几丛不起眼的灰绿色小草。 当时峡谷里的蚊虫似乎就比其他地方少很多,他还好奇地凑近闻了闻,那草散发着一股清冽、微苦、带着特殊辛香的气息,非常有效地驱散了周围的飞虫。 当时他还以为是峡谷风大的缘故,现在想来,很可能就是那种草。 “磐石巫医!” 白榆立刻高声喊道。 “在风蚀峡谷!我们经过的那个风蚀峡谷,石缝里有种灰绿色的草,味道很冲,闻起来是清苦带点辛辣的!那种草驱虫效果特别好!峡谷里蚊子就很少!” 磐石巫医浑浊的眼睛猛地一亮。 “灰绿色?清苦辛辣味?” 他快速在记忆中翻找。 “是石隙香?对!是它!它的汁液和烟熏都能驱赶毒虫!是嗡嗡热的克星!” 他激动地转向烈风。 “族长!白榆大人说的那种草,我知道!他说就在风蚀峡谷靠近水源的石缝里!” “快!派人去采!越多越好!捣碎汁液涂抹,点燃烟熏,必须立刻驱散这些蚊虫!” 烈风没有丝毫犹豫,看向迅角族长。 “迅角族长!这次需要你帮忙了!” “好,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就去做!” 羚羊族长迅角立刻应声,他本就以速度和敏捷著称。 “带上你最精锐、速度最快的战士!立刻返回风蚀峡谷!白榆和巫医大人说的那种驱虫草,灰绿色,味道清苦辛辣,长在石缝里!记住特征!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采回来!”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迅角眼中闪过坚毅的光芒,他迅速点出三名族中最敏捷、眼神最锐利的年轻战士,连刚经历流沙惊吓的阿木也被点中——他对寻找东西有了特殊的敏锐。 四人在浓重的夜色和嗡嗡的虫群中,凭借着羚羊族超凡的方向感和夜视能力,瞬间冲了出去,身影消失在黑暗的沙丘之后。 “其他人!” 烈风继续吼道。 “把所有能冒烟的东西都给我点起来!湿柴、青草、苔藓!用烟熏!把幼崽和伤员围在篝火最中心!受伤的人不要抓挠伤口!” 他的声音带着强大的安抚和领导力,暂时压下了恐慌。 营地再次行动起来,浓烟变得更加呛人,但确实有效地阻挡了部分蚊虫的攻势。 然而,被叮咬的幼崽们已经开始出现发热的迹象,小脸红扑扑的,烦躁不安地哭闹着。 磐石巫医、磐叶和几个懂得草药的雌性兽人忙碌地穿梭着,用清水清洗伤口,用有限的清凉草药暂时缓解着瘙痒和红肿,但效果甚微。 营地里的气氛压抑而沉重,充满了对病痛的恐惧和对采药队归来的焦急等待。 烈风始终将白榆护在身后,用身体为他隔绝着蚊虫和混乱。 他注意到白榆因为怀孕而微微隆起的小腹,在紧张和浓烟中显得有些不适地蹙着眉。 他立刻小心翼翼地扶着白榆坐下,用自己宽厚的背脊为他挡住风口和飘来的浓烟,低声道。 “别怕,阿榆。迅角他们很快会回来。”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刻都显得无比漫长。 就在篝火的火光开始摇曳,众人的心越沉越低时,营地外围负责警戒的战士突然发出呼喊。 “回来了!迅角族长他们回来了!” 只见迅角和三名羚羊族战士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夜色中冲回营地,他们背上都捆着大捆大捆的灰绿色草叶,正是白榆和巫医描述的石隙香。 浓郁清冽的辛香气息瞬间让人精神一振。 “太好了!” 磐石巫医激动地迎上去,“快!快处理!” 羚羊战士们顾不上喘息,迅速将草药卸下。 兽人们立刻行动起来,一部分人将草药捣碎,挤出碧绿色的、散发着强烈驱虫气味的汁液,分发给被叮咬的人涂抹伤口。 另一部分人则将大把的草药投入篝火和特意点燃的小火堆中。 带着水分的草药在火中燃烧,立刻腾起滚滚的、带着浓郁辛香气息的白烟。 这烟雾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所到之处,那些悍不畏死的暗褐色蚊虫如同遇到了天敌,发出更加刺耳的嗡鸣,仓皇地退避、坠落。 营地上空那令人窒息的黑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散。 “有效!真的有效!” 兽人们惊喜地叫喊着,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 第82章 地震了吗? 然而,就在众人忙着分发药汁和添加草药时,去采药的四名羚羊族战士中。 一个名叫飞梭的年轻战士,脸上带着惊魂未定和一丝困惑,快步走到烈风、白榆和磐石巫医面前。 “烈风族长!巫医大人!白榆大人!” 飞梭的声音有些急促,他摊开手掌,掌心赫然躺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用某种野兽的指骨打磨而成的哨子,造型古朴,只有小指长短。 但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是哨子表面清晰刻划的一个图案,一个充满力量感、线条凌厉的豹爪图腾。 “这是什么?” 烈风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飞梭咽了口唾沫,快速说道。 “我们采药很顺利,就在快要离开峡谷的时候,在靠近东侧沙丘的阴影里,突然蹿出来几个黑影。” “速度太快了,像……像风一样。我们根本看不清样子,只感觉像是豹族!他们没攻击,只是远远地朝我们扔了几个石块,然后……” “然后其中一个人影,就把这个哨子射钉在了我们旁边的岩石上,还留下了一句话……” “什么话?” 烈风的声音冰冷。 “他说……” 飞梭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告诉烈风和他的宝贝伴侣,游戏……开始了,开始迎接豹族的报复吧。说完他们就消失了,快得根本追不上!” 烈风的拳头瞬间攥紧,眼里燃起暴怒的火焰和冰冷的杀意。 他猛地看向白榆,下意识地将他更紧地护在身后。 白榆的脸色也微微发白,他认出了那个豹爪图腾——魅影。 那个在狮族部落中因被烈风联姻拒绝、被他当众羞辱而怀恨在心的豹族族长。 她竟然追到了这里? 磐石巫医眉头拧成了疙瘩,手指捻着几根草药茎秆,盯着那骨哨,忧虑沉甸甸的。 “豹族…魅影,最是难缠。他们记下仇,就是不死不休。更何况……”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白榆的小腹,忧虑更深了一层。 烈风的伴侣身怀有孕,此刻又招惹上睚眦必报的魅影,这简直是雪上加霜。 “怕她个鸟!” 石爪猛地一抹脸上惊出的汗,年轻气盛全写在涨红的脸上。 “再来,老子第一个冲上去撕了她!” 旁边几个战士也低声附和,拳头捏得咔吧响。 烈风终于动了。 他环视一周,发话:“守夜人手加倍,明哨暗哨都给我打起精神!眼睛放亮,耳朵竖尖!” 夜色渐深,鼾声在营地各处微弱地起伏。 白榆蜷在烈风铺好的兽皮褥子上,身下是干燥的沙地,烈风就躺在他旁边,隔着一拳的距离。 他能清晰地听到烈风沉稳有力的呼吸,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节奏,像无声的摇篮曲。 眼皮越来越重,意识沉向混沌的深渊。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断线的那一刻。 轰隆隆! 脚下的整个地面毫无征兆地剧烈摇晃、塌陷,营地的支撑木柱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白榆——!” 天旋地转中,一个沉重而滚烫的身体带着扑倒一切的力道,猛地将他死死压住、裹紧。 是烈风! 他用整个脊背和强壮的手臂,为白榆瞬间撑起一个狭小却坚固的三角空间。 沙土、断裂的木刺、碎石、帐篷的碎片……噼里啪啦砸落下来,全数砸在烈风宽阔的背上和护着白榆头颅的手臂上。 白榆的脸颊紧贴着他剧烈起伏、汗湿的胸膛,那里面心脏狂跳的力道,像战鼓般擂着他的耳膜。 烈风的肌肉每一寸都在和砸落的冲击力对抗,喉咙里发出沉闷压抑的哼声。 白榆甚至能闻到一丝淡淡的、新鲜的血腥味混在呛人的尘土里。 “烈风!” 白榆在惊惧中嘶喊,挣扎着想抬头。 “别动!” 烈风说道,滚烫的气息喷在他头顶,手臂箍得更紧,“趴好!” 世界还在疯狂地颠簸、咆哮。 白榆只能死死闭着眼,把自己缩在烈风怀里,任由恐惧和一种灼热的酸楚在胸腔里翻江倒海。 每一次重物砸落的闷响,都让他心脏紧缩。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如几个世纪。 那毁天灭地的震动终于渐渐平息。 然后,营地瞬间炸开了锅。 “族长!白榆大人!” 石爪的喊叫刺破了寂静。 “巫医!巫医爷爷!” “阿爸!呜哇——!” “我的腿!压住了!救命啊!” 孩子的嚎哭、伤者的惨叫、惊恐的呼喊、混乱的奔跑声…… 压在上方的重量骤然一松。 烈风猛地撑起身体,碎石和尘土簌簌从他汗湿的肩背滑落。 他第一时间低头,滚烫的大手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急切地捧住白榆的脸颊,粗糙的拇指用力抹掉他脸上的灰土。 “伤着没?啊?说话!伤着哪儿了?” 他急促地扫视着白榆全身,手指飞快地在他手臂、肩膀、后背摸索按压,动作带着急切。 白榆被晃得有点懵。 他抓住烈风的手腕,声音因为吸入灰尘而嘶哑。 “没…没事!真没事!你呢?” 他急切地看向烈风的后背和手臂,借着营地里重新燃起的微弱火光。 能看到他手臂外侧被划破了一道血口子,血迹混着泥沙,在皮肤上蜿蜒而下。 “皮外伤。” 烈风看都没看自己流血的手臂,声音果断,仿佛那伤口根本不存在。 确认白榆真的无恙,他才猛地吸了一口气,稍稍松弛了一丝。 他一把将白榆从地上拉起,护在身后,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营地。 “磐石巫医!磐叶!清点伤亡!救人!” 烈风的吼声瞬间盖过了营地的混乱。 “能动弹的,都给我爬起来,先救人。快!” 他自己率先冲向一堆倒塌的残骸,那里正传来幼崽撕心裂肺的哭喊。 磐石巫医已经踉跄着扑了过去,磐叶紧随其后,动作麻利地开始搬开压住一个小羚羊族幼崽的碎木。 “阿宝!阿宝别怕!” 一个羚羊族雌性哭喊着,徒手扒拉着压住孩子腿的石头,指甲都翻开了。 烈风几步冲到近前,低吼一声,猛地抓住一根沉重的、压住幼崽小腿的断木。 “起!” 随着一声闷喝,那根需要两三人合抱的沉重断木竟被他硬生生抬起。 第83章 绕路?要十天! 磐叶眼疾手快,一把将吓傻了的幼崽从缝隙里拖了出来。 孩子腿上血肉模糊,但腿骨应该没断。 羚羊族雌性扑上去紧紧抱住孩子,哭得浑身颤抖。 “快!止血草!” 磐石巫医哑声催促。 磐叶立刻从随身的小皮袋里掏出捣烂的草药糊,动作又快又稳地敷在幼崽的伤口上,用撕开的干净兽皮条紧紧缠住。 白榆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眼前是地狱般的景象。 倒塌的帐篷,被砸伤的族人,惊慌失措的幼崽,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淡淡的血腥味。 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尖锐的疼痛让他混乱的思绪瞬间清晰了几分。 “别发呆!能动的人,跟我来!” 白榆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意外的冷静,他几步冲到另一个被半埋的羚羊族战士身边。 那战士被一块大石压住了小腿,疼得脸色惨白。两个刚爬起来的战士正徒劳地试图搬动石头。 “不行,太重了!” 一个战士喘着粗气,手臂发抖。 “找杠杆!” 白榆目光扫过四周,他冲过去拖起一根相对笔直粗壮的断木。 “这个!插石头底下!” 他指挥着那两个战士。 “你们俩,用力抬这一头!快!” 断木的一端被迅速塞进大石下方。 两个战士合力,用尽全身力气猛压另一端。 “啊——!” 伴随着怒吼,那块沉重的大石竟真的被撬起了一道缝隙。 “快!拉他出来!” 白榆嘶吼。旁边的战士抓住机会,一把将被压住的羚羊族战士拖了出来。 那人小腿一片血肉模糊,但性命无碍。 “干得好!” 烈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一丝赞许的嘶哑。 他刚徒手掀开一块压住帐篷的巨石,救出下面一个被砸晕过去的老人。 汗水混着血水,不断滴落,砸在脚下的尘土里。 “族长!您的手臂!” 磐叶抱着草药罐子冲过来,一眼看到烈风手臂上那道被碎石划开的、仍在渗血的口子,足有半尺长,皮肉翻卷。 “死不了!” 烈风看都没看,直接挥手拨开她,看向混乱的营地,寻找下一个需要救助的目标。 “先顾他们!” 磐叶急得跺脚。 “不行!伤口不处理会烂掉的!白榆大人,您快劝劝他!” 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刚喘了口气的白榆。 白榆看着烈风那条血淋淋的手臂,心猛地一揪。 他二话不说,直接抓住烈风没受伤的那条胳膊,用了点力气把他往旁边一块还算平整的大石上拽。 “坐下!你是族长,不是铁打的!磐叶,药!” 烈风眉头拧紧,刚想拒绝,目光触及白榆苍白的脸色和下意识护在小腹的手。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那股子冲天的悍勇和焦躁,在白榆的注视下,竟奇异地被压下去一丝。 他顺从地被白榆引到旁边一块还算平整的大石边坐下,哑声道。 “你...别乱动。” 磐叶立刻跪在烈风身边,动作麻利地用清水冲洗他手臂上的伤口。 烈风只是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哼都没哼一声。 白榆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心里一阵阵发紧,忍不住伸手,轻轻按在烈风另一侧紧绷的肩头。 烈风身体微微一震,侧过头,对上白榆担忧的眼神。 他那双因暴怒和焦虑而布满血丝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近乎柔和的微光,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族长!白榆大人!” 一个嘶哑变调的吼声撕破了营地的嘈杂。是负责外围警戒的一个狮族战士。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营地边缘的黑暗中冲进来,脸上被树枝划了好几道血痕,沾满了泥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隘口!前头鹰嘴崖那个口子!” 他撑着膝盖,胸膛剧烈起伏,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塌了!全塌了!整条路,堵得死死的,连只兔子都钻不过去!” 磐叶刚给烈风手臂缠上最后一圈止血的韧草纤维,闻言手一抖,差点勒紧。 烈风猛地从大石上站起来,刚包扎好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渗出一丝鲜红。 他像是完全没感觉,浓眉拧成死结,声音沉重。 “看清楚了?” “看得真真儿的!” 阿石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泥灰,露出底下惊惧未定的眼。 “山石像瀑布一样砸下来,堆得比两头长毛象叠起来还高,烟尘半天没散!” 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一张张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脸上,只剩下茫然和绝望。 鹰嘴崖隘口,那是通往翡翠河谷最近、也是唯一一条能在物资资源用完前勉强通行的路。 绕路? 那意味着要多在危机四伏的荒原上跋涉整整十天。 部落里这些伤员,还有那些惊魂未定的幼崽,根本撑不了那么久。 更别说绕行路上可能遭遇的危机…… “嚎什么!” 烈风的声音陡然拔高,驱散了死寂。 “天塌了?路断了?手还在!脚还在!脑子还在!” 他几步跨到营地中央一处稍高的土堆上。 他受伤的手臂垂在身侧,另一只大手猛地一挥,指向隘口的方向。 “阿石!那堆石头,是刀山还是火海?能把我们咆哮之岩的骨头硌断?” “能动的!” 他吼道,“跟我走!去把咱们的路,挖出来!” 几个伤势较轻的狮族战士最先挣扎着爬起来,眼神重新凝聚起凶悍的光芒。 这时重山开口,“别忘了我们,开路,我们犀牛族,也是行家。石头,交给我们!” 迅角此刻脸上也沾满尘土,他迅速组织起还能行动的族人。 “烈风族长,重山族长,我们羚羊族力气不如你们,但腿脚快,耳朵灵!” “我们负责把营地周围再仔细搜寻一遍,确保没有遗漏的伤员,也警戒外围!重伤员和幼崽,我们会协助磐石巫医守护好营地!” “好兄弟!” 烈风用力拍了下重山的肩膀,又对迅角点点头。。 “营地就拜托你了,迅角!” “磐石巫医,磐叶!留下照顾伤员,守住营地!” 他目光飞快扫过人群,“石爪!带上几个没受伤的战士,警戒四周!其余能动的,跟我上!” 第84章 穿过隘口,就到了 重山低吼一声:“犀牛族的勇士们,跟我上!让狮族兄弟看看我们有多硬。” “带上你的人,跟我走!” 烈风目光转向白榆,声音不自觉低了一瞬,“你留下,照看……” “我跟你去。” 白榆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很坚决。 他避开烈风伸过来的手,快速道。 “我看过山体结构,知道哪里能动,哪里不能碰。乱挖,二次塌方谁也跑不了。” 他小腹莫名抽了一下,下意识用手安抚住。 磐石巫医喘着气点头。 “白榆大人…说得对。族长,让他去!老头子这里还能撑!” 烈风盯着白榆苍白的脸,喉结滚动,最终只挤出一句话。 “…跟紧我。” 塌方的隘口像被巨人啃了一口。 巨石堆叠,彻底堵死了两山之间狭窄的通道。 犀牛战士们低吼着,在族长重山的指挥下,分成几组。 最强壮的几个在重山的带领下,用粗壮的肩膀死死抵住最外侧几块摇摇欲坠的危岩,用身体构筑起一道安全屏障。 “顶住!给撬石头的人撑出地方!” 重山的声音在岩石摩擦中响起。 烈风站在最前方一块悬空的巨岩下,仰头观察,碎石簌簌落在他肩背。 “不行!烈风,那块悬着的会塌!” 白榆心脏骤缩,一把拽住烈风手臂往后拖,声音发急。 “听我的!” 他目光扫过乱石堆。 “重山族长!” 白榆指向几块交错卡住的巨大条石。 “看到那三块没?最底下那块是关键!你们力气最大的几个,撬这里。用长木,别用蛮力。” 他语速飞快,手指又点向另一处。 “上面那块歪的,别管它。它靠着后面那块完整的山岩,暂时不会倒。” 重山抹了把脸上的灰,瓮声回应。 “听白榆大人的!撬哪里?指准!兄弟们,准备家伙!” 白榆跳下土坡,抄起一根断裂的长矛杆,狠狠戳进两块巨石的缝隙。 “这里!给我个支点!快!” 几个最强壮的犀牛战士立刻在重山的带领下围上,粗重的原木吭哧吭哧塞进缝隙。 他们全身肌肉虬结,皮肤下的力量喷薄欲出。 “一!二!三!起——!” 烈风喊道。 犀牛战士们脖颈青筋暴起,全身肌肉块块隆起,沉重的条石被硬生生撬开一道缝隙,碎石泥流轰然泄下。 有犀牛战士的手臂肌肉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撕裂渗血,但他们哼都没哼一声。 “通了!缝隙通了!” 一个犀牛战士惊喜大叫。 “别停!继续撬!把缝隙扩大!” 白榆紧盯着结构,“小心左边那片碎石坡,别靠太近!” 就在所有人奋力撬动,那道缝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时。 咔…嚓嚓嚓…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岩石内部崩裂的细碎声响,从众人头顶传来。 白榆猛地抬头,塌方最上沿,几块被地震震松、被下方撬动惊扰的的巨石,正缓缓错位,边缘簌簌掉落碎石粉末,眼看着就要兜头砸下。 下方,正是埋头猛撬、毫无所觉的重山和他的几个兄弟。 “跑——!!重山族长!左边!躲开!!!” 白榆吼道。 下方的重山茫然抬头,巨大的阴影已笼罩下来。 就在此刻,烈风全身肌肉在瞬间爆发出非人的力量,他抄起脚边一根投矛,甚至来不及完全瞄准,直接射向巨石。 “给我——碎!!” 长矛精准无比地狠狠撞在最大那块摇摇欲坠巨石的底部最脆弱的连接点上。 轰隆!!! 被击中的巨石瞬间崩裂成无数碎块。 这剧烈的冲击猛地撞上旁边几块即将坠落的巨石。 哗啦啦——!!! 一场比预期猛烈数倍、却又被强行改变了方向的塌方轰然发生。 无数碎石烟尘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恰恰砸在隘口堵塞最严重的区域。 大地震颤,烟尘冲天。 所有人都被震得扑倒在地,死死护住头脸。 当那可怕的轰鸣和落石声终于平息,呛人的烟尘缓缓散开…… “咳咳咳…重山!重山族长你活着没?” 白榆呛咳着,挣扎着想爬起来。 “活着!都活着!” 烟尘里传来重山劫后余生的大嗓门,带着哭腔的狂笑。 “他狮子的!吓死老子了!烈风族长!白榆大人!通了!快看啊!路通了!!!” 烟尘散尽。 只见原本堵塞得严严实实的隘口,竟被那场人为引发的、精准定向的二次塌方,硬生生冲开了一个足够数人并行的巨大缺口。 碎石堆被冲开,露出了后面的路。 “族长万岁!白榆大人万岁!” 劫后余生的战士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烈风一把将白榆死死按进怀里,剧烈起伏的胸膛贴着白榆同样狂跳的心口,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几乎失控的心跳和劫后余生的颤抖。 “你…吓死我了!” 烈风的声音埋在白榆颈窝,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后怕的粗喘。 白榆用力回抱了一下,随即挣开。 “快!组织人通过!伤员等不起!” 穿过仍在簌簌掉落的碎石豁口,眼前骤然开阔。 豁口之外,地势陡然下降。 一片辽阔、生机勃勃、流淌着翡翠般光泽的巨大河谷,如同神赐的画卷,铺展在惊魂未定的众人脚下。 丰茂的草地如同柔软的绿毯,蜿蜒的河流在阳光下闪烁着碎金般的光芒,远处森林郁郁葱葱。 “翡翠河谷!我们到了!” 磐叶扶着爷爷,喜极而泣。 “有救了!族人们有救了!” 重山激动地捶打胸膛。 然而,烈风脸上刚浮现的如释重负,瞬间冻结。 他死死锁定在河谷入口处,那片最靠近水源、最平坦、最适合扎营的丰茂草地上。 几面粗糙的兽皮旗帜,正歪歪斜斜地插在泥土里。 旗帜上,用暗红色像是干涸的血画着一个狰狞的、龇着獠牙的狼头图案,在河谷微风中,无声地招展。 旗帜下方,隐约可见杂乱的脚印和熄灭不久的篝火痕迹。 陌生的气息,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与占有,扑面而来。 烈风周身的气息瞬间降至冰点,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又是狼…族!” 第85章 夺回领地 烈风盯着那几面招摇的狼头旗,他拳头捏得咯咯响,胸膛里翻滚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长途跋涉、死里逃生的疲惫感瞬间被烧得一干二净,只剩下被侵犯领地的暴怒。 “嗷呜——呜——!”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判断,一声拖长了调子、充满了得意和挑衅的狼嚎。 从河谷入口那片被标记的简陋要塞方向高高扬起,清晰地钻进每一个狮族和盟友战士的耳朵里。 紧接着,是更多此起彼伏、带着浓重嘲弄意味的嚎叫。 “他狼祖宗的!” 重山族长气得鼻孔喷白气,巨大的拳头狠狠砸在旁边一块石头上,碎石崩飞。 “趁火打劫的杂毛畜生!烈风族长,下令吧!老子带人冲下去,把他们那破窝棚连同狼毛一起掀了!” 他身后的犀牛战士们个个眼珠子发红,喘着粗气,肌肉贲张。 羚羊族的迅角族长也猛地握紧了手中的骨质长矛,脸上怒意翻腾。 但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冲动,转向烈风。 “烈风族长,狼族占了地利,那破窝棚卡在进河谷唯一好走的咽喉要道上。我们的人……” 他目光扫过身后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队伍。 “太累了!许多人拄着武器才勉强站稳。强攻那个居高临下的地方,就算能赢,也必定……” 他没说完,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 这话像一盆刺骨的冰水,兜头浇在群情激愤、几乎要点燃的战士们头上。 刚刚升腾起的战意瞬间被残酷的现实压得一窒。 长途迁徙的艰辛、塌方时的绝望、体力的消耗……所有人的体力确实都已榨干。 不少人面色苍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烈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立刻撕碎对方的冲动。 他目光扫视着下方狼族的要塞。 那地方选得确实刁钻,卡在河谷入口最窄处,两边是陡坡,后面是开阔的河谷地。 几根粗木头和乱石垒起来的矮墙后面,能看到晃动的人影和武器。 “狼族这些人以为占了个破土坡就能当山大王了?” 磐叶扶着爷爷,气得发抖,“臭不要脸!” 磐石巫医咳嗽着,浑浊的老眼也紧盯着下方。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观察的白榆突然开口,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别急。” 他避开烈风下意识伸过来想把他往后拉的手,往前走了两步,眯着眼,仔细打量着那片要塞和周围的地形。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小腹上轻轻搭了一下,随即又放下来,专注地看着下方。 “他们来得比我们快不了多少,那窝棚一看就是刚搭的,潦草得很,根都没扎稳。” 白榆语速很快,带着冷静分析。 “而且,这帮蠢货选的地方……啧,有点意思。” “嗯?” 烈风立刻看向他,眼神里的暴怒下去,换上了专注和信任。 重山和迅角也竖起了耳朵。 白榆抬手指着要塞后方靠着的山坡。 “看见那坡了吗?颜色比旁边浅,土也松。看见坡上那些冲刷出来的浅沟没?还有坡脚那些被水泡过、颜色发深的大石头?”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确实,要塞背靠的那片山坡,植被稀疏,裸露出大片黄褐色的泥土,上面布满了雨水冲刷留下的沟壑痕迹。 坡脚堆积着一些明显被水流搬运磨圆的大石块。 “那是雨季泄洪道!” 白榆肯定道。 “只要下暴雨,雨水就从这种地方冲下来。他们倒好,直接把窝建在泄洪道的正下方洼地里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看向烈风。 “你说,要是上游突然来了股大水,他们这要塞,会变成什么样?” 烈风的眼睛瞬间亮了,重山族长张大了嘴,随即狠狠一拍大腿,脸上露出狂喜。 “他狮子的!这方法妙啊!白榆大人!” 迅角族长也激动地搓着手。 “对!对!水!用水冲他们!让他们尝尝泥汤子的滋味!” 磐叶兴奋地差点跳起来。 “白榆大人!你真厉害!” 磐石巫医也连连点头,眼中满是赞许。 烈风一把揽住白榆的肩,用力地抱了一下,在他耳边飞快地低语。 “好主意!我的阿榆果然最聪明!” 那语气里的骄傲和依赖毫不掩饰。 白榆被他搂得有点窘,耳根微红,挣了一下没挣开,只能由他去了,低声道。 “快安排人,趁他们还没发现我们主力到了。” 计划迅速敲定。 目标:要塞上游,那条汇入主河道、水量不大但足够用的小溪。 “迅角族长!” 烈风点名,“挑你们族里十个脚程最快、最灵活的兄弟,带上骨铲、石斧。” “任务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摸到上游,找到合适的位置,用石头、木头、泥巴,给我把那小溪截住。堵死!堆高!堆得越结实越好!要能蓄起一股能冲垮窝棚的水势!动静要小!” “明白!” 迅角族长身躯挺得笔直,眼中精光闪烁。 “交给我们羚羊族!保证让那溪水一滴都漏不下去!” 他转身,几个羚羊战士无声地聚拢过来,领了工具,身影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侧方的灌木丛中,快得惊人。 “重山族长!” 烈风看向眼巴巴的犀牛首领。 “你带一半兄弟,悄悄摸到要塞正面那片林子边缘,藏好了,等我信号。一旦水冲下来,里面乱成一锅粥,你们就给我吼。用最大的力气吼!跺脚!敲石头!把动静搞得越大越好!让狼族以为我们主力要强攻正门了,吸引他们的注意!” “吼吼!这个俺们拿手!” 重山咧开大嘴,兴奋地捶打胸膛。 “保管吼得他们耳朵嗡嗡响,以为地震又来了。” 他立刻点了一半最壮的犀牛战士,扛着巨大的原木和石锤,悄无声息地没入下方的树林阴影里。 “磐叶,巫医爷爷,带伤员和剩下的族人,退到后面安全的高坡,照顾好自己。” 烈风最后安排。 “族长放心!” 磐叶用力点头,扶着爷爷开始组织后撤。 烈风的目光最后落在白榆身上,带着强势。 “你,跟我。不许离开我三步之外。” 白榆知道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点点头。 “我知道,我看着你指挥。” 烈风这才满意,转头看向身边剩下的精锐狮族战士和另一半犀牛战士。 “其余人,跟我走。绕到要塞侧面那片乱石坡后面去。等水一冲,正面乱起来,我们就从侧面杀进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动作要快!要狠!” 第86章 成功了 “吼——!” 压抑而充满战意的低吼回应着他。 夜幕是最好的掩护。 狮族和犀牛组成的突击队,在烈风的带领下,沿着崎岖的侧翼山坡,悄无声息地向狼族要塞的侧面迂回。 白榆紧跟在烈风身侧。 时间在紧张中一分一秒过去。 月亮爬上中天,清冷的光辉洒在寂静的河谷。 要塞里偶尔传出几声粗鲁的狼嚎和篝火噼啪声,显然,狼族根本没意识到危险的临近。 突然! “轰隆隆——!!!” 一声巨响,从上游方向传来。 紧接着,是奔腾咆哮的水声由远及近,迅速变得震耳欲聋。 成了!迅角他们成功了! 要塞里的狼族瞬间被惊醒。 惊恐的狼嚎和杂乱的叫骂声猛地炸开。 “什么声音?” “水!是水声!上游怎么了?” “快起来!快起来!他狼祖宗的!水冲下来了!” 狼族要塞顿时乱作一团。 人影在火光中惊慌失措地晃动。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时。 “吼吼吼——!!!” “嗷嗷嗷——!!!” “咚咚咚!!!” 要塞正前方的密林边缘,重山族长和他带领的犀牛战士们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咆哮。 还伴随着他们用巨大原木和石锤疯狂敲击地面、撞击树木发出的轰鸣。 “是狮子!犀牛!他们攻上来了!!” “正门!守住正门!快放箭!扔石头!” 要塞里的狼族彻底慌了神,注意力完全被正面那惊天动地的声势吸引过去,所有能动的都扑向了正面的矮墙和栅栏。 浑浊的泥水洪流终于从上游狭窄的河道里挣脱束缚,狠狠地撞进了狼族要塞所在的低洼地。 轰——哗啦啦!!! 简陋的木头栅栏和乱石矮墙在洪水面前如同纸糊的玩具,瞬间被冲垮、撕裂。 浑浊的泥浆裹挟着断木碎石,咆哮着灌入要塞内部。 “啊——!” “救命!” “我的腿!” “水!好大的水!” 猝不及防的狼族战士被冰冷的泥水当头浇下,冲得东倒西歪,在齐腰深甚至齐胸深的泥浆里绝望地挣扎扑腾。 武器脱手,火堆熄灭,简陋的窝棚直接被冲塌,一片末日景象。 狼族引以为傲的地利,此刻变成了他们逃命的阻碍。 就是现在! “杀——!!!” 烈风发出一声吼叫,第一个从侧面乱石坡后跃出,手中巨大的石斧劈向一个刚从泥浆里冒头、满脸惊恐的狼族战士。 “吼!为了家园!为了族人!” 紧随其后的狮族和犀牛战士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战吼。 立足未稳,又被洪水冲得晕头转向、士气崩溃的狼族。 面对养精蓄锐、憋足了怒火、从侧面突袭的狮犀联军,几乎没有形成任何有效的抵抗。 战斗结束得比预想中还要快。 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河谷入口的战斗已经平息。 浑浊的泥水还在低洼处缓缓流淌,上面漂浮着断木、破碎的兽皮和狼族简陋的家当。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泥腥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狼族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泥泞中,少数几个侥幸没死的俘虏被犀牛战士用草绳捆成了粽子,丢在一边,满脸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那几面嚣张的狼头旗,早已被踩进泥里,沾满了污秽。 狮族和犀牛族的战士们站在泥水里,虽然满身泥点,疲惫不堪,但个个胸膛挺得笔直,脸上洋溢着胜利的激动和回家的狂喜。 他们用武器敲击着盾牌或是胸膛,发出整齐而雄壮的吼声。 “我们赢了!翡翠河谷是我们的了!” 重山族长站在一块大石上,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浆,放声大笑。 迅角族长带着完成堵水任务的羚羊战士们回来了,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 磐叶扶着爷爷从高坡上下来,看着眼前这片被夺回的土地,激动得眼眶发红。 “爷爷!我们有新家了!” 磐石巫医看着眼前生机勃勃的河谷,看着欢呼的族人和浴血奋战的战士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释然的笑容。 烈风站在战场中央,石斧拄地,目光扫过欢呼的族人,扫过被缚的俘虏。 最后,深深地看向那片在晨光中逐渐展露全貌、流淌着翡翠般光泽的丰饶河谷。 金色的头发在晨风中微微拂动,朝阳为他挺拔的身躯镀上了一层金边。 “清理战场!救助伤员!准备扎营!” 烈风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胜利者的威严。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们咆哮之岩狮族,和我们盟友,新的家园!” “吼——!!!” 震天的欢呼再次响起。 白榆站在烈风身边,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一股强烈的疲惫感涌上四肢百骸,他下意识地用手撑了一下后腰。 小腹的幼崽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放松,传来一阵轻微但清晰的悸动,让他微微蹙了下眉。 烈风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个小动作和瞬间蹙起的眉头。 前一秒还如同胜利战神般威严的狮族族长,脸色唰地就变了。 他猛地转身,大手一伸,在白榆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把人拦腰抱了起来。 “喂!烈风!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白榆猝不及防,天旋地转,气得捶他后背,“大家都看着呢!” “看就看!” 烈风的声音又急又怒,还带着浓浓的后怕,抱着他就往旁边干燥的高地走。 “你刚才是不是又肚子不舒服了?啊?让你别跟那么近!让你别爬那个石坡!你当我的话是耳边风是不是?白榆我告诉你,你再敢有下次……” 他一边走一边训,那咬牙切齿又心疼得不行的样子,跟刚才战场上那个杀伐果断的族长判若两人。 周围的欢呼声诡异地停顿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响亮的哄笑和善意的口哨声。 重山族长笑得最大声。 “哈哈哈!烈风族长!管好你家白榆大人啊!” 磐叶捂着嘴,眼睛亮晶晶的,小声对爷爷说。 “磕到了磕到了!烈风族长这反差萌!” 白榆被抱在怀里,听着他的话,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戏谑目光,整张脸都红透了。 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把脸埋在烈风的怀里,闷闷地吼回去。 “烈风!你这个莽夫!放我下来!我只是有点累!” 烈风根本不理他的抗议,把他小心翼翼地放到一块干净的大石头上坐好。 蹲下身,大手不由分说地就覆上他隆起的小腹,动作霸道又带着温柔,眼里里满是紧张。 “老实点!让我看看!还疼不疼?哪里不舒服?磐石爷爷!快过来给白榆看看!” 白榆看着他那副紧张兮兮、如临大敌的样子,再看看周围族人们憋笑的脸。 他又气又窘,最终只能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心里默默吐槽:‘这头傻狮子……’ 第87章 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 白榆刚吐槽完忽然就僵住了。 他猛地抽了口凉气,手下意识就捂上了肚子,眉头拧得死紧。 “嘶……” “烈风,”白榆的声音有点发虚,抓着烈风胳膊的手指收紧。 “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开始有点疼了。” 烈风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一声就断了。 “别怕!我在!” 他弯腰,抄腿弯,再次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来,稳当当地搂在胸前,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没半点犹豫。 “哎!你——” 白榆的抗议被颠得碎在喉咙里。 周围欢呼声戛然而止。 所有族人,狮族的犀牛族的羚羊族的,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族长抱着白榆大人,踩着泥水哐哐哐就往刚清理出来、准备扎营的高地冲。 “让开!都让开!” 烈风一边冲一边吼。 人群下意识唰地分开一条道。 重山族长张着嘴,手里的石锤差点砸脚面上。 “这、这又是咋了?” 磐叶反应最快,脸色煞白,扯着爷爷就往那边跑。 “爷爷!快!白榆大人不舒服!” 烈风一口气冲到一个临时搭起来、铺了厚厚干草和兽皮的大帐篷里。 这原本是给他这个族长准备的,现在嘛,当然是给更重要的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白榆放在软垫上。 一抬头,额头上急出来的汗珠子滚下来都顾不上擦,对着刚冲进来的磐石巫医喊道。 “快!看看他!肚子疼!” 磐石巫医气都没喘匀,赶紧蹲下。 “别急,族长,让我看看。” 磐石巫医将手轻轻按在白榆捂着小腹的手背上。 “白榆大人,慢慢呼吸,告诉我,怎么个疼法?绞着疼?还是坠着疼?” 白榆脸色有点白,靠着烈风塞过来的兽皮垫子,吸着气。 “……有点抽着疼,也不是特别厉害,就是……怪吓人的。” 他真有点被吓到了,这身体里揣着两个个崽,一点风吹草动都心惊肉跳。 烈风在旁边急得转圈,拳头攥得咯咯响。 “是不是刚才爬坡累着了?还是被那些狼族吓到了?我就说不该让你跟那么近!你偏不听!” 磐石巫医仔细检查了一下,又问了几个问题,紧绷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 他抬手示意快把自己头发揪掉的烈风安静点。 “族长,稍安勿躁。” 他转向白榆,声音沉稳。 “孩子,没事,不是要生产。才四个月,远不到时候。是连日奔波,身体太疲惫,加上刚才情绪大起大落,激动之下,动了点胎气。需要好好静养,不能再劳累,不能再忧心,安心躺着,慢慢就好了。” 静养?躺着? 烈风一听不是最坏的情况,那口堵着的气总算喘上来一半,但另一半还提着。 “静养!绝对静养!” 他立刻对着帐篷口吼。 “听见没!谁也不许来吵!重山!营地的事你先管着!迅角!警戒安排好!” 帐篷外围观的族人赶紧应声,脚步声匆匆散开。 烈风转回头,蹲在垫子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榆,大手把他微凉的手攥在掌心,搓着。 “听见没?静养。从现在起,你就在这儿躺着,哪儿也不许去,什么都不许想。” 白榆看着他吓坏的样子,心里那点惊慌慢慢被一种酸软的情绪取代。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 “……知道了。但你也别这么一惊一乍的,我没事。” “巫医说了要静养!” 烈风强调,眉头拧得比他还紧,“你得听话!” 从这天起,烈风族长就彻底化身成了白榆的专属守护神兼全能保姆。 帐篷成了绝对禁区,除了磐石巫医和送东西的磐叶,连重山族长进来汇报事情都得压低嗓门,三句话就被烈风不耐烦地挥手赶出去。 “行了行了知道了,这点事你处理就行,别吵他休息。” 烈风自己则几乎寸步不离。 水是试了温度才递到嘴边儿的,肉汤是吹凉了才喂的,垫子是时时刻刻调整确保他最舒服的。 白榆躺得浑身骨头痒,想稍微动动腿,那腿肿得跟揣了小馒头似的。 烈风看见了,眉头能夹死蚊子。 他盯着那肿起来的小腿和脚丫子看了半天,忽然伸出手,学着以前见过巫医给扭伤战士按摩的样子,笨拙地、小心翼翼地捏上去。 他手劲大,捏得白榆嘶一声抽气。 烈风吓得猛地缩手。 “弄疼你了?” 白榆看着他那一脸紧张又无措的样子,那点疼忽然就不算什么了。 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嘴上却故意哼唧。 “嗯,疼。你轻点儿,没轻没重的。” “哦哦,轻点,轻点。” 烈风赶紧答应,动作放得更加轻柔,那小心翼翼的程度,仿佛手下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他低着头,金色的发顶对着白榆,专注得好像在进行一项比夺回家园还重要的大工程。 白榆看着他宽厚的背影,感受着腿上那虽然笨拙却无比温柔的力度,嘴角忍不住悄悄弯起来。 行吧,躺就躺着,这待遇……好像也不赖。 偶尔他也会使点小性子。 比如这天中午,他看着磐叶送来的肉汤和果子,忽然一点胃口都没有。 “不想吃这个。” 他扭开头。 烈风端着碗,愁得不行:“那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弄。” 白榆眼睛转了转,想起以前在纪录片里看过的一种浆果,酸酸甜甜的,生长环境…… 他凭着记忆描述了一下。 “好像是一种红果子,带点小斑点,长在向阳的坡地灌木丛里,特别酸……” 他其实就是随口一说,带点逗弄烈风的意思,想看看这傻狮子会不会真去忙活。 结果烈风听完,把碗一放,站起来就往外走:“等着!” “哎?你真去啊?” 白榆愣了,“我瞎说的!不一定有!” 烈风头都没回,声音果断。 “去找找看!” 人已经冲出了帐篷。 没过太久,就在白榆有点后悔自己嘴欠的时候,帐篷帘子被猛地掀开。 烈风带着一身热气和水汽进来,手里抓着几串沾着水珠、红艳艳挂着白斑的浆果,献宝似的递到他面前。 “是不是这个?我尝了一个,酸掉牙!” 白榆看着那几串鲜灵灵的果子,再看看烈风脸上那点小得意和跑出来的汗。 他接过果子,咬了一颗,酸得他眯起眼,心里却甜得冒泡。 “嗯,就这个。” 烈风看他吃得香,比自己吃了还高兴,咧嘴傻笑。 “好吃就行!明天我再去找!” 第88章 两口子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某天,帐篷里弥漫着干草、兽皮和淡淡药草混合的气味。 白榆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抠着身下垫子的毛边,感觉自己快躺成一滩饼了。 “烈风。” 他拖长了调子喊。 几乎下一秒,帐篷帘子就被掀开,烈风钻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半截没削完的木矛,他刚才大概是在外面帮忙加固营地。 “怎么了?哪不舒服?要喝水还是想翻身?” 一连串问题砸过来,金色眼睛里满是紧张。 白榆被他这反应速度逗得想笑。 “没有,好着呢。” 他指了指旁边空了大半的水罐,“就是水没了。” 其实磐叶刚出去,他完全可以等会儿再说。 “等着。” 烈风二话不说,抓起水罐就出去了。 外面立刻传来他的吩咐。 “去打最新鲜的河水,要上游那段最清的!快点儿!” 白榆听着,把脸往软垫里埋了埋,肩膀微微抖动。 唉,使唤族长大人的感觉……有点罪恶,但莫名爽。 水很快打来了,烈风试了温度,才递到他嘴边。 白榆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眼睛瞟到他额角沾的一点泥灰,下意识就抬手用指尖给他蹭了蹭。 烈风瞬间僵住,像被点了穴,只有金色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盯着白榆近在咫尺的脸。 白榆蹭完想讪讪地缩回手,却被烈风一把握住手腕。 烈风的手心很烫,带着常年握武器的粗糙茧子,磨得他皮肤微微发痒。 “……” 烈风没说话,只是抓着他的手腕,低头看着,喉结滚动了一下。 帐篷里的空气忽然就有点黏糊糊的。 “咳。” 白榆耳朵尖发热,试图抽手,“脏了,擦掉了。” 烈风这才像是回过神,松开手,眼神飘向别处,嘟囔了一句。 “……没事。” 然后站起身,有点同手同脚地走到帐篷另一边,假装去整理那些已经整理过八百遍的兽皮,背影看着格外僵硬。 白榆看着他那副样子,抿着嘴偷偷乐。 下午,磐叶来送捣好的草药汁,说是爷爷吩咐的,给白榆安神用。 一进帐篷,就看见烈风正皱着眉头,跟一堆软垫搏斗。 白榆半靠在那儿指挥。 “左边那个,对,塞底下一点……哎太高了,腰悬着呢……哎呀不是那样,你轻点扯,那是好皮子!” 烈风被指挥得满头汗,手里小心翼翼地把一个垫子抽出来一点,又塞进去另一个,试图堆出一个能让白榆百分百舒服的靠背。 磐叶把药碗放下,捂着嘴笑。 “族长,你这比猎头角马还费劲啊?” 烈风头也不抬。 “你懂什么,这很重要!” 他终于调整好,扶着白榆小心地靠上去,“怎么样?这个高度行不行?” 白榆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嗯,还行吧。” 烈风立刻像是打了一场胜仗,长出一口气,嘴角翘了起来。 磐叶看得眼睛发亮,凑到白榆床边小声说。 “白榆大人,烈风族长现在这样子,要是让部落里那些以前追着他的雌性和雄性看见,眼珠子都得掉出来!” 白榆挑眉:“哦?很多人追他?” “那可不!” 磐叶来了劲,“烈风哥可是我们族最强大的战士,又是族长,长得又好,以前……” “磐叶!” 烈风突然打断她,耳朵根有点红,“药送完了就赶紧出去,别吵他休息!” 磐叶冲白榆眨眨眼,笑嘻嘻地跑了。 烈风有点不自然地走到白榆旁边坐下,拿起药碗。 “喝药。” 白榆没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哟,我们族长大人还挺受欢迎?” 烈风舀了一勺药汁递到他嘴边,板着脸。 “都是以前的事。瞎打听什么。快喝,凉了更苦。” 白榆就着他的手喝了,那苦涩味让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下一秒,一颗清甜的果子就被塞进了他嘴里,甜味瞬间冲散了苦味。 “磐叶刚顺带拿来的。” 烈风语气硬邦邦的,眼神却瞟着白榆的表情,看他眉头舒展了,自己嘴角也松动了些。 白榆含着果子,心里那点微妙的不爽立刻烟消云散。 他舔了舔嘴唇,得寸进尺:“腿好像又有点胀。” 烈风立刻放下碗,认命地坐到脚榻那边,把他肿着的脚小心放到自己腿上,开始笨拙又轻柔地按摩。 那认真的侧脸,让白榆看得有点出神。 帐篷里安静下来,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和按摩时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这种无所事事、被人小心翼翼捧着的日子过了几天,白榆实在憋得有点受不了了。 外面营地建设的号子声、族人的说话声、小兽崽的跑动打闹声,都勾得他心里痒痒。 他扯了扯烈风的衣角。 “哎,我就去帐篷口看一眼,就一眼,透口气,绝对不乱动。” 烈风想都没想:“不行。” “我都快发霉了!” “巫医说了静养。” “静养又不是坐牢!” “风险太大。” 烈风在这事上寸步不让。 “你想看什么,我让磐叶来给你说,或者我出去看了回来告诉你。” 白榆瞪他:“那能一样吗?” 烈风也瞪回去:“安全最重要。”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 最后白榆气呼呼地扭过头,用后脑勺对着他。 “专制!霸道!不讲理!” 烈风看着他那气鼓鼓的背影,抿了抿唇,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站起来出去了。 白榆还以为他生气了,心里正有点不是滋味,却见烈风又回来了,手里拿着几根长长的、韧性很好的草茎。 他在白榆床边坐下,开始低头默默地编东西。 白榆忍不住偷偷瞟。 烈风的手指很灵巧,很快,一只歪歪扭扭但能看出是兔子形状的小草编就出现在了他掌心。 他把小草兔递到白榆面前,表情有点不自在,声音也低低的。 “给。别生气了。等你好全了,我背着你把整个河谷都逛一遍。” 白榆看着那只丑萌丑萌的草兔子,再看看烈风那双盛着笨拙歉意和保证的金色眼睛,那点小脾气噗一下就被戳没了。 他接过草兔子,指尖拨弄着兔子耳朵,嘴角压不住地往上扬:“……丑死了。” 烈风见他笑了,松了口气,挠挠头。 “第一次编,是有点丑。下次给你编个好的。” “哼。” 白榆把草兔子握在手心,心里那点因为被关着的小烦躁,忽然就被一种更柔软的情绪填满了。 行吧,看在这傻狮子这么努力哄他的份上,再躺两天。 第89章 继续哄白榆 帐篷里安静得能听见外面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 白榆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烈风编的那只丑丑的草兔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拖得老长。 “唉——” 这口气还没叹完,烈风的大脑袋就从帐篷口探了进来,金色眼睛里满是警惕。 “怎么了?又难受了?” 他手里还沾着泥,显然刚才又在亲自参与营地加固。 “没难受,”白榆把草兔子一扔,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就是快闲得长蘑菇了!烈风,我真的好得差不多了,你就让我出去透口气,就一会儿,行不行?” 他努力眨巴眼睛,试图装出点可怜相。 烈风走进来,眉头习惯性地拧着。 “巫医说了……” “巫医说了静养,没说憋死!” 白榆抢白道,有点耍赖地踢了踢腿,当然,没敢太用力。 “你看,腿都不怎么肿了!我保证就在帐篷门口坐坐,绝对不乱跑!我发誓!” 他举起三根手指,一脸诚恳。 烈风盯着他的腿看了看,又看看他确实比前几天红润不少的脸,眼神挣扎。 他当然知道白榆闷坏了,但是……风险,哪怕一丝一毫,他都冒不起。 “不行。” 最终,他还是硬起心肠摇头,语气没得商量。 “外面乱,万一哪个毛手毛脚的小崽子跑过来撞到你,或者哪里飞来个石子……” 白榆的脸瞬间垮了下去,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一样瘫回垫子里。 然后用兽皮把自己一卷,只留个后脑勺给烈风,浑身上下散发着“我生气了而且很难哄”的气息。 烈风站在原地,看着那团散发着怨念的兽皮卷,抓了抓头发,有点无措。 他来来回回走了两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突然停下脚步。 “喂,”他声音有点闷,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真那么无聊?” 兽皮卷动了动,没理他。 烈风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赴死似的。 “……那,和上次一样,摸摸?” 兽皮卷猛地掀开,白榆转过头,眼睛瞪得溜圆。 “摸什么?”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些不太健康的念头,耳朵尖悄悄红了。 烈风看着他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和微红的脸颊,自己的耳朵也有点热。 他扭开脸,声音更低了,还含糊不清。 “……就……耳朵……或者……尾巴……” 白榆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眼睛一下亮了不止一个度,几乎是冒着绿光。 “你愿意变回去?” 天知道自从上次后他馋那头威风凛凛的大狮子多久了。 那身皮毛,那手感。光是想想,手指头就痒得不行。 烈风被他这饿虎扑食般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差点反悔。 但话已出口,看着白榆那瞬间活过来的兴奋劲儿,他硬着头皮嗯了一声,补充道。 “就一会儿。你不许乱动,不许累着。” “保证不乱动!保证不累着!” 白榆立刻举手发誓,速度快得像怕他反悔,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恨不得上手帮他变。 烈风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走到帐篷中间空旷点的地方。 只见他周身空气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头雄狮就出现在了帐篷里。 它低吼一声,熟练地在白榆身边的软垫上趴伏下来,温顺地将巨大的头颅搁在前爪上,金色的兽瞳望着白榆,无声地催促。 白榆呼吸都屏住了。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垫子上爬过去,眼睛发光地伸出手,在狮子上撸。 温暖、粗糙,又带着不可思议的柔软触感从指尖传来。 “哇……” 白榆发出了一声没出息的喟叹。 烈风的耳朵抖了一下,肌肉似乎微微绷紧,但忍着没动。 白榆的胆子大了起来,手指顺着腿部的毛发向上,一路摸到宽阔坚实的背部,感受着皮毛下蓬勃的生命力和炽热的体温。 手感好到爆炸,他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去蹭。 最后,他的魔爪颤抖着,伸向了看起来就超级好撸的硕大头颅和蓬松鬃毛。 先是轻轻碰了碰耳朵尖。 毛茸茸的,温热,还会敏感地抖动。 烈风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哼。 他的手指先是熟练地找到耳朵尖,轻轻揉捏那毛茸茸、温热的敏感处,感受着它在自己指尖下意识地抖动。 接着,双手便迫不及待地深深插入那浓密如瀑的金色鬃毛里。 他用手指梳拢着,感受着粗砺又柔软的鬃毛穿过指缝的奇妙触感,甚至把脸埋进去深深吸了一口。 烈风更放松了,巨大的头颅甚至主动往他手心里蹭了蹭,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响亮的呼噜声。 白榆撸得心满意足,玩心大起,甚至尝试着小心地侧过身,轻轻靠在烈风的身侧。 他一会儿摸摸耳朵,一会儿梳梳鬃毛,嘴里无意识地念叨。 “真好……太棒了……嘿嘿……” 烈风听着他那傻乎乎的笑声和嘟囔,金色的兽瞳里闪过一丝纵容的无奈,尾巴尖无意识地在地上扫了扫,调整了一下姿势,让白榆靠得更舒服些。 这撸狮解闷活动效果拔群。 白榆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心情好得不得了,甚至主动表示会乖乖喝掉磐叶等下送来的安胎草药。 烈风变回人形后,看着白榆那满足的模样,自己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营地建设热火朝天。 有了安全的河谷和充足的水源,族人们的干劲空前高涨。 窝棚不再是临时凑合的样子,开始用更粗壮的木头和泥砖搭建,看起来结实又暖和。 储藏坑挖了好几个,里面铺上干草和石灰,准备存放过冬的食物。 这天,负责在河谷外围巡逻的羚羊战士快步跑回来,找到了正在和白榆描述新窝棚规划的烈风。 “烈风族长!河谷东边来了一小队兽人!看着像是鹿族的,驮着东西,不像来找茬的。” 羚羊战士报告道。 烈风眉头一挑,和白榆对视一眼。 鹿族? 他们以性情温和、擅长追踪和草药闻名,通常不与大部落起冲突。 “我去看看。” 烈风站起身,对白榆说,“你老实待着。” “知道啦,快去快回。” 白榆挥挥手,心里也有点好奇。 烈风带着几个战士来到河谷入口。 果然,一小队大概七八个鹿族兽人等在那里,为首的是一对看起来是兄妹的年轻鹿人。 哥哥气质沉稳,妹妹眼神灵动好奇,他们都背着鼓鼓囊囊的皮口袋。 第90章 日常 看到烈风他们出来,为首的年轻雄鹿兽人上前一步,优雅地行了个礼,声音温和。 “强大的狮族族长,日安。我们是来自轻语林地的鹿族。听闻咆哮之岩部落迁徙至此,并驱逐了盘踞在这里的狼族,特来拜访,并无恶意。” 他示意了一下身后族人背负的口袋。 “我们带来了一些林地的草药和果子,或许你们用得上。” 烈风打量了他们一下,确认对方确实没有敌意,神色缓和了些。 “我是烈风。多谢你们的好意。翡翠河谷欢迎友善的邻居。” 他侧身让开通道,“进来坐吧,我们准备了清水和果子。” 鹿族兄妹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妹妹更是好奇地偷偷打量着烈风和他身后的狮族战士。 鹿族的到来受到了欢迎。 他们带来的草药正是营地需要的,一些罕见的果子也让幼崽们欢呼雀跃。 作为回礼,烈风让族人拿出了不少鞣制好的兽皮和晒干的果脯,考虑到鹿族的食性,这些礼物更为合适。 鹿族哥哥叫晨角,妹妹叫铃。 铃性格活泼,很快就和磐叶凑到了一起,两个小姑娘嘀嘀咕咕,交换着各自部落的趣闻和关于草药的心得。 晨角则和烈风、重山迅角他们聊了起来。 他们鹿族擅长在山林间穿梭,对周围的地形和植物分布非常了解。 “这片河谷很丰饶,”晨角喝着水,真诚地说。 “水源好,猎物也多。就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往上游去,靠近那片深水潭和林子的地方,你们最好多注意。那边安静得有点过分,我们族的猎手偶尔会看到一些……不太寻常的大型足迹,不是狼,也不是熊。” 烈风眼神微动,但面上不动声色。 “多谢提醒,我们会注意的。” 晨角笑了笑。 “邻居就该互相照应。以后如果需要特定的草药,或者想知道哪片林子里的果子熟了,可以来找我们。” 送走鹿族后,烈风回到帐篷,把晨角的话告诉了白榆。 白榆摸着下巴。 “大型足迹……看来这河谷也不全是岁月静好。不过有警惕心就好,暂时应该没事。” 他更感兴趣的是。 “那个鹿族妹妹好像懂很多草药?下次让磐叶多跟她聊聊,说不定能学到点新东西,对我也有用。” “嗯,”烈风点头,看着他。 “你还想吃什么?鹿族带来的那种白浆果喜欢吗?我让磐叶都拿过来了。” 白榆笑了。 “喜欢。不过现在不想吃。你过来,”他拍了拍身边的垫子。 “变成狮子,再让我撸一会儿,刚才没撸够本。” 烈风:“……” 最终,族长大人还是屈服于自家伴侣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神,认命地再次化身为大型毛绒玩具,趴在帐篷里。 任由那双不安分的手在自己的鬃毛里作乱,喉咙里发出无奈的、却又带着点宠溺的呼噜声。 帐篷外,夕阳给新建的窝棚镀上一层暖光,幼崽追逐打闹,雌性兽人们忙着熏制肉干,战士们扛着木材笑着走过。 磐叶和几个年轻雌性兽人看着族长帐篷的方向,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白榆哥满足的傻笑声和低沉的狮吼,互相挤挤眼睛,笑得一脸暧昧。 河谷的日子像溪水一样,看似平静却始终活泼地流淌着。 阳光好的时候,白榆终于被允许在帐篷口铺着厚兽皮的木墩上坐一会儿,美其名曰“晒太阳补钙”。 这词还是他跟烈风费劲解释了半天,对方才将信将疑同意的。 他这儿简直成了营地最佳观景台。 重山族长嗓门洪亮,正指挥着几个年轻的犀牛战士夯实地基,准备建一个更大的集体仓库。 “左边!左边用力!没吃饭吗小子!对!就那样!给我砸实了!” 他的吼声隔着小半个营地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远处,迅角族长则带着一群手脚麻利的羚羊人,用柔韧的藤条和细木杆飞快地编织着围栏和储藏筐。 他们的手指灵活得让人眼花缭乱,嘴里还哼着轻快的调子。 几个狮族的小崽子围着他们跑来跑去,试图偷拿边角料玩,被迅角笑骂着轻轻赶开。 磐叶和鹿族姑娘铃凑在一起,蹲在一堆新采来的草药旁边,头碰头地嘀咕。 铃拿起一株草比划着,磐叶认真地看着,不时点头,又拿出自己认识的草药给对方看,两人时不时发出恍然大悟的轻呼。 烈风大部分时间还是守在白榆旁边,但眼神总忍不住往热火朝天的工地瞟。 他是族长,建设家园的大事,他骨子里就想冲在第一线。 白榆用脚尖轻轻碰了碰他小腿。 “喂,别跟个望夫石似的了,想去就去,我就在这儿,又跑不了。” 烈风收回目光,皱眉。 “不行。你一个人……” “我怎么就一个人了?” 白榆挑眉,指了指周围。 “这么多人呢!重山族长一声吼,河谷抖三抖,还能有狼族摸进来不成?” 他压低声音,带着点戏谑,“再说,你在这转来转去,挡我阳光了,族长大人。” 烈风被他噎了一下,看看确实安全的四周,又看看白榆确实红润了不少的脸色,终于松口。 “那我过去看看仓库的进度,就在那儿,你能看见。有事立刻喊我,大声喊!” 他指着不远处那个正在成型的地基坑。 “知道啦,快去吧。” 白榆挥挥手,像赶一只过于黏人的大狗。 烈风这才大步流星地走向重山那边,一加入进去,立刻指着一根主梁的位置说了句什么,重山点头,周围的战士也围了过来。 烈风很自然地接过一根沉重的木料,扛在肩上。 白榆看着,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来。 嗯,还是这样挥汗如雨的烈风看着更顺眼。 他这边悠闲地晒着太阳,没多久,磐叶和铃就手拉手跑过来了。 “白榆大人!你看!” 磐叶举起手里一把嫩绿色的叶子。 “铃说这个叫甜根草,嚼着有点甜味,还能缓解恶心,给你试试!” 铃也笑着点头,声音清脆。 “嗯!怀孕的雌性……啊,或者雄性,吃了会舒服点。我们族里都用这个。” 白榆好奇地接过来,揪了一小片叶子放进嘴里嚼了嚼,一股淡淡的、清凉的甜味确实散开,很舒服。 “谢谢你们啊,这个真好。” “对吧!” 磐叶很得意,又掏出几个小巧的、编得十分精致的草编小动物,有小鸟,有小鹿,比烈风那只丑兔子手艺好多了。 “铃教我的!好看吧?给你解闷!” 白榆接过那些小巧可爱的草编,心里暖暖的。 “真好看,比某些人编的强多了。” 第91章 日常2 白榆和磐叶等正凑在一起研究草编和甜根草,营地边缘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不是警报,更像是好奇的张望。 很快,一个负责警戒的羚羊战士小跑着过来,先是对着仓库那边的烈风喊了一声。 “烈风族长!又来客了!” 然后才跑到白榆这边,补充道。 “是獾族的,就三四个人,背着皮子,说是想换点盐和肉干。” 烈风和重山对视一眼,放下木料走了过来。 獾族也是这片区域常见的部落,体型不算高大,但极其擅长挖掘和打洞,性格有点内向,但通常很讲交换的规矩。 “请他们过来吧。” 烈风吩咐道,拍了拍身上的灰。 来的果然是几个矮壮敦实的獾族兽人,领头的是个看着年纪不小的老獾人,胡子花白,眼神却很精明。 他们背着的皮子质量相当好,厚实柔软。 老獾人说话慢吞吞的,却很直接。 “狮族的族长,恭喜你们拿下河谷。我们想用这些上好的皮子,换你们一些盐,还有那种熏得硬硬的肉干,耐放。” 烈风检查了一下皮子,确实不错,很适合做越冬的皮袄和靴子。 “可以。重山族长,带他们去储藏坑那边,看看肉干和盐块,按老规矩换。” 重山应了一声,招呼着几个獾人往那边走。 老獾人经过白榆这边时,眼睛在他明显隆起的腹部和白皙的脸上停了一下,似乎有点惊讶,但没多问,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交换进行得很顺利。 獾族人换到了需要的物资,心满意足。 临走时,那个老獾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对送他们出来的烈风多说了一句。 “年轻的族长,你们这河谷是好地方。水好,土也实。就是……往西边那片红土坡下面,要是想挖地窖或者打井,最好绕开点。那底下石头脆,容易塌,除之外,还……有点别的小麻烦,我们挖洞的,能感觉到地下的不对劲。” 这已经是第二个提出类似提醒的部落了。 烈风神色凝重了些,点头。 “多谢告知,我们会注意的。” 送走獾族,烈风回到白榆身边,把话又学了一遍。 白榆捏着甜根草叶子,若有所思。 “红土坡……地下容易塌,还有别的小麻烦?会是什么?流沙?还是……” 思维忍不住开始发散。 “有什么喜欢打洞的大型生物?” “不确定。” 烈风摇头,“但既然两个部落都提醒了,那片区域暂时划为禁区,不许族人靠近。” “嗯,安全第一。” 白榆表示同意,随即又笑起来。 “不过看来我们这新家还挺热闹,邻居们要么送药,要么换皮子,还附赠安全小贴士。” 烈风看着他笑,心情也轻松起来,“嗯,是好事。” 夕阳西下,劳累了一天的族人们围坐在一个个火堆旁,大声说笑着,分享食物。 幼崽们追逐打闹。 犀牛兽人和羚羊兽人勾肩搭背地比划着白天的工作。 白榆被烈风小心翼翼地扶回帐篷里,面前摆着温度刚好的肉汤和烤得焦香的块茎。 “今天感觉怎么样?” 烈风一边看着他吃,一边问,手里还不停,把他晚上要垫的兽皮又拍松软了些。 “挺好,晒了太阳,看了热闹,还收了礼物。” 白榆咬着块茎,含糊不清地说,把磐叶和铃编的那几个小草编拿出来显摆。 “看,比你编的那个好看吧?” 烈风瞥了一眼,哼了一声,没反驳,只是把吹凉了的肉汤往他面前又推了推。 “快喝。明天要是天气好,再让你出去坐会儿。” 烈风看着白榆吃饱喝足后懒洋洋眯起眼的样子,忍不住伸手,用指节轻轻蹭了蹭他温热的脸颊。 白榆睁开眼,瞪他,嘴角却弯着。 “干嘛?” “没什么,”烈风收回手,语气硬邦邦的,“看你脸上沾了灰。” 白榆嗤笑一声,根本不信,却也没戳穿,只是往后一倒,舒服地陷进柔软的兽皮里,打了个哈欠。 “行了,本大人要睡了,跪安吧,小狮子。” 烈风:“……” 他咬咬牙,最终只是恶狠狠地拉过一张更大的兽皮,把他严严实实盖好。 “睡觉!再胡说八道明天就别想出去了!” 帐篷里响起白榆低低的、得意的笑声。 烈风听着白榆的笑声好久,最终自己也无奈地勾起了嘴角,吹熄了石盏里微弱的火光。 …… 白榆的禁足令稍微松了些,能被允许在营地中心加固过的平坦区域溜达几圈,美其名曰促进血液循环。 这天下午,他正慢悠悠地看着重山指挥几个年轻犀牛战士给新挖的储藏坑砌石墙。 烈风在一旁和迅角讨论着要不要在营地西侧再增设一排拒马,以防备可能存在的、来自山林的小型掠食者。 突然,营地东边的入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骚动。 去上游水源地附近林地探索的那支狮族战士小队回来了。 去的时候兴高采烈,想着能不能找到新的果林或者猎物踪迹,回来时却个个脸色发白。 带队的老战士金爪更是眉头拧成了疙瘩,手里紧紧攥着一大片不知名的宽叶子,叶子裹着什么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说笑声、敲打声渐渐停歇。 烈风立刻察觉不对,大步迎了上去。 “金爪叔,怎么了?” 金爪张了张嘴,似乎不知该怎么说,最终只是把手里的叶子包裹重重放在地上,哑声道。 “族长,你自己看吧。就在水源那边林子后的滩地上,不止一处。” 叶子散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是几块巨大的、被啃噬得干干净净的动物骸骨,看形状像是大型鹿类或者野牛。 但让周围所有看到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的是,那骨头上,残留着清晰无比、深深嵌入骨质的齿痕。 一个跟着去探索的年轻狮族战士声音发颤地补充。 “……好多……那片滩地上到处都是这种骨头……堆得像小山……水边泥地里还有……还有好大的拖痕……” 烈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蹲下身,用手指仔细地丈量了一下那齿痕的宽度和深度。 他不是没见过猛兽留下的痕迹,但这么恐怖的……他只在一个种族身上见过。 “是鳄鱼族。他们竟然早早抵达这里了。” 烈风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白榆也走了过来,看到那些骨头,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烈风猛地站起身,声音传遍整个营地。 “从现在起,所有人严禁单独靠近水域!取水必须五人以上结队,携带长矛和投索,时刻警戒!” 第92章 结实的藤藤 “重山族长,立刻带人把营地临水那一侧的栅栏再加高加固,水下也多插尖木桩。迅角族长,派两个跑得最快的战士,沿着河岸上下游仔细侦查,摸清它们大概的活动范围,但绝对不要靠近水边!快去。” 烈风安排完,快步走到白榆身边,握住他的胳膊,力道有些紧。 “你先回帐篷。” 白榆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点了点头:“你小心点。” 回到帐篷,外面各种加固防御的声响、族人匆忙的脚步声、压低的议论声不断传来。白榆坐立难安。 他掀开帐篷帘子一角,看到烈风正和迅角、重山他们围在一起,对着摊在地上的兽皮地图指指点点,个个面色凝重。 “啧。” 白榆缩回头,在铺着厚兽皮的地上踱了两步。 他知道自己现在冲出去也帮不上忙,反而让烈风分心。 正琢磨着能干点啥,帐篷帘又被掀开,磐叶端着个木碗钻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铃和另外两个雌性兽人。 “白榆大人,你别慌,族长他们肯定能处理好。” 磐叶把碗递过来,里面是温热的草茶,“爷爷说让你定定神。” 铃也凑过来,脸上有点害怕,但努力笑着。 “对啊白榆大人,我们来找你玩儿……呃,不是,我们来陪你!顺便做点活儿。” 她扬了扬手里正在编织的藤条。 另外两个雌性也点头,各自拿着鞣制到一半的皮子或待处理的草茎,显然是想聚在一起边干活边互相壮胆,顺便看着点白榆。 白榆心里一暖,接过碗喝了一口。 微涩的草茶下肚,确实安心了点。他看看她们手里的活儿,眼睛转了转。 “光坐着也没意思。” 他放下碗,也拿起旁边没编完的一个藤筐。 “来来来,一起干活。铃,你这藤条是不是有点细?试试用两股拧一起……对,就这样,哎,磐叶,你手巧,把这个边收一下……” 他很快就把几个雌性组织起来,帐篷里顿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编织声和轻微的说话声,紧张感冲淡了不少。 白榆一边手上不停,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帐篷帘猛地被掀开,烈风带着一阵风进来,先快速扫了一眼白榆,见他好好坐着干活,脸色稍缓,但对磐叶她们说。 “营地要全面加固,人手不够,你们去帮重山族长那边处理皮子,多做一些备用绳索。” 磐叶几个立刻站起来:“是,族长!” 她们匆匆出去了,帐篷里又剩下白榆和烈风。 烈风走过来,蹲在他面前,手放在他膝盖上,仰头看他:“吓到了没?” “有点,”白榆老实承认,用藤条轻轻戳了戳烈风紧绷的手臂。 “但更担心你们。情况很糟?” “齿痕很大,数量恐怕不少。” 烈风言简意赅,没多说细节怕吓到他,“已经安排好了,别怕。” “谁怕了。” 白榆嘴硬,又问,“食物呢?不能靠近水边,捕鱼怎么办?肉干和熏肉还够吃几天?” 烈风眉头拧得更紧。 “是个问题。狩猎队会加大力度去林子深处,但风险也大。鱼……暂时不能捕了。” 白榆沉吟了一下。 “得想办法在浅水区或者岸边弄点吃的……唉,要是网子结实点就好了。” 他无意识地扯了扯手里编了一半的藤筐,觉得这藤条强度一般,泡水久了恐怕更不结实。 烈风拍拍他膝盖。 “这些我来操心。你乖乖待着,就是帮大忙了。” 他站起身,“我还得去巡一圈防线,你累了就睡会儿,我让……” 他本想再叫个人来陪着。 “行了行了,你去忙你的,我保证不乱跑。” 白榆挥挥手,“我接着编筐子总行吧?” 烈风看了他两眼,确定他状态还行,才点点头,又快步出去了。 白榆吐了口气,低头跟手里的藤条较劲,心里却还在琢磨食物和防御的事。 接下来的两天,营地气氛紧张但有序。 栅栏加高加厚了,临水一面水下插满了削尖的木桩。 取水成了大事,每次都必须五六个人全副武装一起去,来回速度快得跟打仗一样。 白榆被勒令只能在帐篷和旁边一小片空地活动,但他也没闲着。 他让铃她们把部落里所有擅长编织的雌性和老人都组织起来,大量编织藤筐、藤篓,又让她们把鞣制好的皮子做成更多皮袋、皮索,改善物资的存放和搬运。 这天下午,一位头发花白、眼神却依旧锐利的老雌狮兽人,大家都叫她爪姆。 正一边用结实的牙齿啃断一根特别粗韧的藤蔓,一边嘟嘟囔囔。 “这鬼藤,长得死硬,嚼得我牙疼……哎,不过这劲儿真足,比平常用的那几种扛造多了。” 她顺手把处理好的藤蔓扔进身边编了一半的大筐里,那藤蔓呈现出一种深褐色,表皮粗糙,韧性极佳。 白榆正慢悠悠晃过来查看进度,闻言蹲下身,捡起那根藤蔓用力掰了掰,又扯了扯,眼睛微微一亮。 “爪姆,这藤哪儿来的?是比别的结实好多。” 爪姆用手指了指营地侧面靠近石壁的方向。 “就那边石缝里乱爬的,多得是,就是不好弄,费牙又费刀。” 白榆拿着那藤条,心里动了一下。 他左右看看,看到旁边放着一面练习用的蒙着硬皮的木盾,边缘有点开裂了。 他走过去,扯下一段那深褐色藤蔓,比划了一下,试着把开裂的边缘紧紧缠绕捆扎起来。 “嘿,白榆大人,你干嘛呢?我这盾都快散了……” 一个正在旁边休息的年轻狮族战士喊道。 白榆没理他,使劲把藤蔓勒紧,打了个结实的结,然后把盾递还给那战士。 “试试,看还散不散?” 战士将信将疑地接过,用力挥了挥,又用拳头砸了砸被藤蔓捆紧的边缘。 “咦?好像……是牢靠点了?” 他加大力度,那藤蔓竟然只是微微变形,丝毫没有断裂的迹象。 周围几个干活的都被吸引过来了。 “这破藤这么结实?” “爪姆,你牙口可真行,这都能啃断?” 爪姆得意地哼了一声。 白榆心里有了点想法,他对爪姆说。 “爪姆,这种藤蔓,能多弄点回来吗?不用多,先试试。看看能不能用它编点更结实的东西,比如……网?” “编网?” 爪姆皱皱眉,“这藤硬邦邦的,编起来怕是硌手,而且沉。” “试试嘛,总比被鳄鱼兽人扯破了强。” 白榆说,“要是真行,说不定能在离岸远点的浅水地方试试捞点鱼虾,总不能一直不吃鱼。” 第93章 有兽偷肉干? 这话说到了大家心里。 立刻有两个年轻的兽人自告奋勇,拿着石刀就去石壁那边砍这种深褐色藤蔓了。 藤蔓弄回来后,处理起来确实麻烦,但几个编织好手围着研究了一会儿,慢慢找到了窍门,先用水泡软一点,再用石头砸扁,编织起来就顺手多了。 试着编了一小块网片,拿过来给白榆看。 白榆和几个好奇围过来的族人一起用力拉扯,那网片居然只是微微延展,完全没有断裂的迹象。 “有门儿!” 一个羚羊兽人惊喜道。 白榆也笑了。 “先不多编,弄一两张小的,找地方试试效果。千万注意安全,离深水远点!” “明白!” 与此同时,烈风亲自带领的狩猎队也传来了好消息。 他们在河谷另一端的林地里发现了一大群迁徙过来的弯角兽,精心策划了一次围猎,成功捕获了两大一小三头弯角兽,收获颇丰。 消息传回营地,连日来的紧张气氛终于被冲淡了不少。 食物短缺的危机暂时缓解,大家都喜气洋洋。 猎物被拖回来,整个营地都忙碌起来。 剥皮、分解、熏制、晾晒……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烟火气,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白榆也没闲着,被烈风严格规定了只能动嘴不能动手后,就搬了个树墩坐在一边。 指挥着大家如何处理内脏、如何剔骨取肉效率更高、哪些部位适合熏制哪些适合立刻吃掉。 他前世的知识这会儿派上了用场,说得头头是道,连重山都忍不住点头。 夜幕降临,最大的火堆点了起来。 架子上烤着大块的弯角兽肉,油脂滴落在火堆里,发出滋滋的响声,香气飘出老远。 每个人手里都分到了一块烤得外焦里嫩的肉,还有煮得软烂的块茎和新鲜采摘的果子。 这是部落落户河谷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丰收庆祝。 烈风撕下最好的一块里脊肉,吹凉了才递给白榆。 白榆接过来,啃得腮帮子鼓鼓的,满足地眯起眼。 烈风自己没急着吃,就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吃,手里拿着个果子在慢慢转,嘴角带着轻松的笑意。 他偶尔抬手,用拇指揩掉白榆嘴角沾到的油渍。 “看你吃的。” 烈风语气有点嫌弃,眼神却软得很。 “好吃嘛。” 白榆含糊道,把啃干净的骨头丢到一边,又眼巴巴地看着烈风手里那个果子。 烈风把果子递过去,看他咔嚓咬了一口,才拿起另一块肉开始吃。 磐叶和铃她们坐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一边吃一边偷偷瞄这边,互相挤眼睛,笑得贼兮兮的。 气氛正好,烤肉的香气也越来越浓。 突然,营地边缘堆放熏肉和晾晒肉干的架子那边,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和一声压低的惊呼。 “哎!什么东西!” 负责看守食物的一个年轻羚羊战士跳了起来,指着阴影处。 “有东西偷肉干!” 热闹的晚会静了一瞬。 烈风瞬间放下肉块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只见几个矮小灵活的黑影猛地从阴影里窜出来,怀里抱着好几串肉干。 速度快得像一阵风,嗖地就往营地栅栏的缝隙里钻。 “是狐狸兽人!” 眼尖的迅角大喊一声。 那几个狐狸兽人显然没料到这么快被发现,惊慌失措地加速,眼看就要钻出栅栏。 “拦住他们!” 烈风下令,自己却没动,牢牢护在白榆身前。 附近的几个战士立刻扑过去。 但那些狐狸兽人太灵活了,左躲右闪,居然让他们接连躲开了抓捕。 其中一个个头最小的,怀里抱着的肉干最多,眼看就要成功钻出栅栏。 就在这时,一道矫健的身影猛地从旁边扑出,精准地一脚踩住了那狐狸兽人快要钻出去的、毛茸茸的大尾巴。 “嗷呜!” 那小狐狸兽人惨叫一声,直接被定在了原地,肉干都掉了几根。 是磐叶! 她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那边,关键时刻出了手。 其他战士一拥而上,把另外两个也没能及时跑掉的狐狸兽人按在了地上。 偷肉干的,被当场逮住三个。 那偷肉干的小狐狸兽人被踩住了命运的大尾巴,疼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另外两个被按住的同伴也吓得瑟瑟发抖,发出低低的呜咽。 他们看起来确实瘦小,头发缺乏光泽,显然日子过得并不好。 烈风皱眉走上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带给三个狐狸兽人巨大的压迫感。 他的声音沉稳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狐狸兽人?为什么偷我们的食物?” 那个被磐叶踩住尾巴的小狐狸似乎是个半大少年,抽抽噎噎地开口。 “对、对不起……我们太饿了……我们的部落被打散了,找不到足够的食物……闻到香味实在忍不住……” 他说着,眼巴巴地看着掉在地上的肉干,肚子还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 周围的磐石部落族人原本很是气愤,但看到他们这副凄惨模样,又听了解释,怒气也消了不少,更多的是同情。 兽人生存不易,小部落被冲散或者遭遇不幸是常事。 烈风脸色稍缓,但还是严肃道。 “饥饿不是偷窃的理由。如果想要食物,可以尝试交换,或者寻求帮助,而不是直接偷窃,这很容易引发冲突。” 三个狐狸兽人低着头,耳朵耷拉着,不敢吭声。 白榆拉了拉烈风的胳膊,轻声道。 “算了,他们看着也挺可怜的。教训一下就好了,给他们点食物,让他们走吧。” 他深知在这个世界,赶尽杀绝并非良策,尤其是对可能并无恶意的落难者。 烈风点点头,他本也不是嗜杀之人。 他让族人给了三个狐狸兽人一些他们还没来得及偷走的肉干和几个块茎,严肃警告道。 “食物可以给你们,但记住,没有下一次。咆哮之岩部落不主动招惹别人,但也绝不惧怕任何挑衅。走吧。” 三个狐狸兽人没想到不仅没受惩罚,还得到了食物,顿时感激涕零,连连道谢,抱着食物飞快地钻出栅栏消失了。 经过这么一闹,大家更加意识到食物储备的珍贵和安全的重要性。 白榆趁机提出。 “烈风,我们得加强晚上的巡逻,尤其是食物堆放的地方。还可以弄点简单的预警陷阱,或者挖一些很浅的坑,上面稍微掩盖,不伤人,但能绊倒或者提醒我们。” 烈风深以为然,立刻安排下去。 “重山,今晚加派一组人手巡逻,重点看守食物。迅角,你带几个人,按照白榆说的,明天一早就在食物区周围布置一下。” “是!” 两人领命。 接下来的几天,营地夜间警戒明显提升,简易的预警陷阱也布置了起来,暂时没再出现偷窃事件。 而白榆的身体变化也越来越明显。 他变得格外嗜睡,常常说着话就开始眼皮打架。 第94章 孕夫的口味都这么奇怪的吗? 这天清晨,白榆是在一股浓烈到几乎窒息的馥郁花香中醒来的。 那香味极其甜美,甚至带着点腻人,一股脑地往鼻子里钻,熏得他一阵头晕恶心。 “唔……什么味道?” 他难受地揉着鼻子推了推身边的烈风。 烈风也醒了,显然也闻到了这不同寻常的香气。 他警惕地起身,掀开兽皮帘向外望去,顿时愣住了。 只见营地周围,目光所及之处,一夜之间竟然开满了从未见过的花朵。 那些花朵色彩极其艳丽,花瓣层层叠叠,红的、紫的、蓝的,在清晨的阳光下仿佛在发光,浓郁到刺鼻的香气正是从它们那里散发出来的。 不少族人都被熏醒了,纷纷走出帐篷,惊讶又有些不安地看着周围一夜之间冒出的绚丽花海。 “这花……什么时候开的?” “香味太浓了,我有点头晕……” “我也是,感觉有点恶心。” 尤其是怀有身孕、嗅觉变得异常敏感的白榆,反应最为剧烈。 他被那甜腻的香气熏得胃里翻江倒海,脸色发白,趴在床边干呕了几下,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觉得更加难受。 烈风见状心急如焚,立刻让人去请巫医磐石。 他紧紧握着白榆的手,将他半抱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气息隔绝掉一些花香,但收效甚微。 磐石巫医很快赶来,他谨慎地靠近营地边缘那些艳丽的花朵,仔细观察花瓣和叶片,又凑近轻轻嗅了嗅,随即也被呛得皱紧了眉头。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 “大家不必过度惊慌。这是迷幻花,我以前跟随父亲游历时见过一次。” “它们生命很短暂,有时会在一场雨后突然大片出现,香气浓郁,闻多了确实会让人头晕眼花,甚至产生轻微的幻觉,但本身并没有致命的毒性,通常三四天就会自行凋谢。” 听到没有致命毒,众人都松了口气。 “那现在怎么办?这味道实在太难受了,尤其是阿榆。” 烈风看着怀里难受得直皱眉的伴侣,语气焦灼。 磐石巫医建议道。 “尽量待在帐篷里,用湿兽皮捂住口鼻会好一些。避开香气最浓的区域,尤其是下风口。忍耐几天,等它们凋谢就好了。” 烈风看着白榆苍白的脸,又看看那无边无际、散发着毒气的花海,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太慢了!不能让他这么难受好几天!干脆放一把火把这些鬼东西都烧了!” “不行!” 白榆即使难受,也立刻出声阻止,磐石也几乎同时开口。 “烈风,不能放火!” 白榆抓住他的胳膊,虚弱但急切地说。 “现在天气干燥,周围都是草木,一旦起火根本控制不住,会引发山火的!到时候我们整个营地都危险!” 磐石也点头附和。 “白榆大人说得对。迷幻花的花粉在燃烧时可能产生更糟的东西,而且火势蔓延的后果不堪设想。族长,请忍耐几日,为了部落的安全。” 烈风当然知道山火的可怕,刚才只是一时情急。 他深吸一口气,结果被花香呛得咳嗽,压下心中的烦躁,将白榆更紧地搂住。 “好,不放火。磐石爷爷,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让他好受点?” 磐石巫医想了想。。 “我记得附近有一小片岩石区,地势较高,通风也好,或许那里的花香会淡很多。可以暂时带白榆去那里待着,避开最浓的时候。” 烈风立刻采纳了这个建议,二话不说,小心翼翼地将白榆打横抱起,带上干净的兽皮和水,在一队战士的护卫下,快速转移到了那片通风的岩石区。 果然,这里的花香淡了许多,虽然还能闻到,但不再那么令人窒息。 白榆的恶心感渐渐平息,苍白的脸上也恢复了一点血色。 烈风这才稍稍放心,但依旧寸步不离地守着。 正如磐石巫医所料,这些迷幻花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三天后,它们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凋零,绚丽的色彩褪去,甜腻到发臭的香气也终于消散,只留下一地残瓣。 营地里的众人都松了口气,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负担。 白榆的恶心头晕症状也基本消失了,食欲恢复了一些。 然而,还没等烈风高兴两天,他就发现白榆又开始对着营地边缘一块长满深绿色普通苔藓的石头发呆。 一次午饭后,烈风甚至惊恐地看到,白榆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样,慢慢凑近那块石头,鼻尖几乎要贴上去,然后……伸出舌头似乎想舔一下那苔藓的味道。 “阿榆!” 烈风吓得魂飞魄散,一个箭步冲过去,猛地将人拉进怀里,声音都变了调。 “你在干什么?那东西不能吃!” 白榆被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讪讪道。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那苔藓的味道……特别好闻,有点清甜,就想……尝一小口……” 他说着,还忍不住又瞥了那苔藓一眼。 烈风:“……” 孕夫的口味都这么奇怪的吗? 白榆对苔藓的异常迷恋让烈风哭笑不得,同时又紧张万分,生怕一个看不住,他的伴侣真去啃石头或者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只能更加严密地看顾,同时尽量满足白榆各种突然冒出来的、合理或不合理的小要求。 比如突然很想吃某种只在很远山林里才有的酸浆果,烈风立刻亲自带人去摘。 比如晚上睡不着,想听某种特定节奏的、轻轻敲击空心木的声音,烈风就笨拙地拿着木棍尝试。 又比如对一块形状圆润得像鸟蛋的白色石头爱不释手,睡觉都要握着,烈风就默默记下那种石头的特征,没事就四处留意,给他搜罗了一小堆。 族人们看着他们的族长,如今为了白榆大人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忙得团团转,却甘之如饴的样子,都偷偷憋着笑。 尽管照顾白榆占据了烈风大部分精力,但他并未忘记部落正面临的潜在威胁。 鳄鱼族虽然没进犯,但他们熟悉水域,始终是悬在河谷上方的一把利剑。 尤其是部落未来取水、捕鱼都离不开河流,不摸清水域情况,随时可能再次遭遇危险。 这天,在白榆精神状态较好的时候,烈风召集了重山、迅角等重要成员。 “迷幻花的事过去了,但鳄鱼族的威胁还在。” 烈风铺开一张初步画制的河谷地图,其中包含了白榆提供的简易比例和方位概念。 “我们不能总是被动防御。我决定,组织几支小队,对河谷内的主要河流、支流、水潭、浅滩进行一次详细的探查。” “摸清哪里水深,哪里水缓,哪里可能有鳄鱼族常用的通道或老巢,绘制出更详细的安全与危险区域图。” 第95章 产期将近 重山表示赞同。 “确实必要。知己知彼,我们才能更好地利用水源,避免冲突,或者在冲突中占据优势。” 迅角主动请缨。 “烈风,我带一队人去上游探查吧!我脚程快,眼神也好。” “好。” 烈风点头,“注意安全,以探查为主,尽量避免与水下的鳄鱼兽人正面冲突。” “发现任何情况,立刻退回。我们轮流带队,确保营地始终有足够人手防御。” 详细的探查计划开始稳步推进。 而白榆,在又一次对某种带着泥土芬芳的树根表现出异常兴趣后,被烈风无奈又宠溺地亲了亲额头。 “等崽子出生,你得好好补偿我。” 烈风低声抱怨,语气里却满是纵容。 白榆窝在他怀里,笑着点头,手心轻轻抚着小腹。 日子就在这些琐碎而温馨的日常中悄然流逝。 白榆的肚子一天天隆起,动作也渐渐变得笨拙。 烈风的目光愈发黏着在他身上,搀扶、揉腰、垫靠垫这些动作做得越来越熟练自然。 “慢点走,”烈风小心翼翼地扶着白榆,“要不要休息一会?” 白榆摇摇头,却还是忍不住揉了揉后腰。 烈风立刻紧张地问:“是不是腰又酸了?我帮你揉揉。” 他甚至开始跟着磐石巫医学习辨认草药。 “爷爷,请再教我一些生产时可能用到的草药和处理手法。” 磐石巫医又是欣慰又是好笑。 “族长,放轻松点,白榆大人身体底子不错,会顺利的。” 但烈风的紧张丝毫未减。 他对白榆的食物偏好已经了如指掌,甚至能预判他可能突然想吃什么,提前准备好。 同时那个装着各种“宝贝”石头的小堆又壮大了不少。 随着产期临近,烈风看着伴侣越来越沉重的身子,心中的焦虑化为了行动。 他召集了部落里最得力的建造好手,决定为白榆专门建造一个“产房”。 “我们要在最安全、最干燥的位置,紧挨着主帐篷,建造一个更坚固、舒适、能够遮风避雨且保暖的产房。” 烈风对族人们说道。 大家自发地行动起来,挑选最粗壮结实的木材做梁柱,用混合了干草和河泥的粘土糊满石墙的缝隙,屋顶铺了厚厚的多层防水兽皮和干燥的茅草。 内部地上铺着柔软干燥的厚厚草垫和最柔软的兽皮,角落里还预留了生小火塘的位置。 铃和磐叶还找来了一些颜色鲜亮的野花和柔韧的藤蔓,编成简单的装饰挂在墙上。 白榆被烈风严格禁止参与任何劳动,只能坐在树墩上,捧着肚子看着小窝一点点建成。 烈风虽然忙碌,但总会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放下工具走过来用额头轻轻抵着他的额头。 “是你和崽崽最重要。我要确保你们绝对安全舒适。” 产房建成当晚,烈风搀扶着白榆小心地走进去。 “感觉怎么样?还缺什么吗?” 白榆躺在厚实柔软的兽皮垫上,满足地叹了口气。 “很好,很温暖。” 听着外面隐约的风声和虫鸣,身边是伴侣沉稳的呼吸,他很快便沉沉睡去。 然而睡到后半夜,白榆却在一种极其细微的震动感中半醒过来。 那感觉来自地底深处,像是极远处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移动,带着沉闷而规律的低频震颤。 他轻轻推了推身边的烈风。 “烈风,你感觉到了吗?” 烈风几乎是立刻惊醒,常年狩猎和战斗养成的警觉让他瞬间捕捉到了白榆话语中的不安。 他屏住呼吸,手掌轻轻按在身下的兽皮垫上,仔细感受。 “别怕,”他低声说,手臂环住白榆。 “我好像也感觉到一点,非常微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他侧耳倾听,除了帐篷外寻常的夜虫鸣叫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并无异样。 但那来自地底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震颤确实存在,持续了片刻,又渐渐消失了。 “会不会是地动?” 白榆有些担忧地问,手下意识地护住肚子。 这个世界似乎并无地震的概念,但那种源自地底深处的震动让他本能地感到警惕。 烈风眉头微蹙,摇了摇头。 “不像。我以前经历过轻微的地动,不是这种感觉。这个更……沉闷,也更规律一点。” 他虽然这么说,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轻轻起身。 “你躺着别动,我出去看看,再让守夜的族人警惕些。” 他很快回来,确认营地周围一切正常,守夜的战士并未发现任何野兽或敌人的踪迹。 他们对地底的震动也毫无所觉,只有极少数感知特别敏锐的如烈风和白榆才隐约有所感。 “也许只是山的那一边有什么大型兽群在夜间迁徙,或者河水的什么动静。” 烈风重新躺下,将白榆揽回怀里,轻轻抚摸他的后背。 “别多想,现在什么都比不上你和崽崽重要。明天我会让巡逻的队伍多加留意远处的情况。睡吧,我守着你。” 白榆在他沉稳的声音和心跳中渐渐放松下来,再次沉入睡眠。 之后几夜,那种微弱的震动偶尔还会出现,但再未有那晚清晰,也并未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影响,紧张的情绪便慢慢平复了。 倒是磐石巫医来得更勤快了。 有时是烈风紧张兮兮地把他请来再看看。 有时是他自己过来,陪着白榆坐一会儿,聊聊天,或者只是静静地给他搭搭脉,摸摸滚圆的肚皮感受里面小生命的活力。 “嗯,小家伙长得很好,很有力气。” 磐石巫医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 他仔细检查了白榆的气色和身体状况,又询问了些细微的感受,最后摸着雪白的胡须,对一旁眼睛几乎长在白榆身上的烈风说道。 “族长,放宽心。依我看,产期就在这几天了。一切都准备得很好,白榆大人和崽子都会平安的。” 这话非但没让烈风放松,反而让他更加紧绷起来。 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白榆,所有外出巡逻和狩猎的任务都全权交给了重山和迅角,连处理部落日常事务也尽量挪到了产房附近。 他将磐石巫医提前准备好的草药又清点了一遍,烧热水的陶罐、干净的软兽皮、锋利的石刀都放在最顺手的位置,反复确认。 他甚至私下里又向巫医和部落里有生产经验的雌性们确认了每一个细节和突发情况的应对办法。 白榆倒是显得平静许多,虽然身体沉重不适,但对新生命的期待和烈风无微不至的呵护给了他巨大的安心感。 他常常拉着烈风的手,一起感受胎动,看着伴侣如临大敌却又温柔无比的样子,心里软成一片。 “烈风,”他轻声唤道,“没事的。” 烈风紧紧回握他的手,额头与他相贴,低沉的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紧张,却也有着无比的坚定。 “我知道。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你,守着我们的崽崽。” 第96章 生了,生了 这天,烈风扶着白榆在产房里慢慢坐下,往他身后又塞了两个软垫。 “怎么样?还舒服吗?” 白榆靠着垫子,长长舒了口气,笑着摸了摸隆起的肚子。 “嗯,特别软和,崽崽好像也挺喜欢,刚才还踢了一下。” “真的?” 烈风立刻凑过去,大手小心翼翼贴上那圆滚滚的弧度,感受到底下有力的动静,眼睛都亮了。 “这小子,劲儿真大。” 这时,帐篷帘子被掀开一条缝,磐叶探进头来,眼睛亮晶晶的。 “白榆大人,感觉怎么样?爷爷让我送点安神的药草过来,说是晒干了闻着也能舒服点。” 她手里捧着几束干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快进来,磐叶。” 白榆招手让她进来,“麻烦你了,也替我谢谢巫医爷爷。” “不麻烦不麻烦!” 磐叶脚步轻快地走进来,把药草放在角落,打量了一下产房。 “族长这次可真是下了大力气,这帐篷扎得比他的主帐篷还结实暖和。” 烈风有点得意,又有点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 “该做的。磐叶,巫医爷爷还有没有说别的要注意的?” 磐叶略一思索,言简意赅地重复要点。 “爷爷说,让白榆大人保持心境平稳,保证饮食和休息,积蓄体力。” 她停顿了一下,看向烈风,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 “另外,巫医特意嘱咐,族长您需稳住自身,切勿自乱阵脚。” 烈风:“……我哪有!” 白榆看着烈风那副被说中又嘴硬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结果一笑又扯着腰,轻轻嘶了一声。 烈风立刻紧张地俯身。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腰又酸了?”手法熟练地帮他揉后腰。 磐叶在一旁看着,捂嘴笑。 “族长,你现在可比我们雌性还细心呢。行啦,药草送到,我走啦,不打扰你们。” 她冲白榆眨眨眼,灵活地钻出了帐篷。 这天傍晚,天色忽然沉了下来,闷雷滚滚,空气湿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烈风不安地抬头看了看天色,把产房的兽皮帘子又加固了一下,回头对白榆说。 “看样子要下大雨了。今晚我让守夜的人都警醒点。” 白榆靠在垫子上,刚点了点头,脸色忽然一白,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身下的兽皮。 “烈风……” 他声音发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我、我好像……要生了……” 烈风脑子嗡的一声,几乎是一片空白,但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了起来。 他猛地冲帐篷外吼道。 “快!去叫磐石巫医!叫花阿姆过来!快!” 吼完立刻蹲跪到白榆身边,握住他冰凉的手,声音强自镇定,却还是泄露出颤抖。 “别怕,白榆,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巫医马上就来!” 很快,磐石巫医和部落里最有经验的助产雌性花阿姆就赶到了。 烈风被毫不客气地请出了产房。 “族长,你出去等着,别在这儿添乱!” 花阿姆语气坚决,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帐篷帘子在烈风面前落下,隔绝了他的视线。 里面传来白榆压抑的、断断续续的痛哼声。 烈风像头困兽一样在帐篷外来回踱步,焦躁地抓着头发。 “呃啊—” 一声压抑着极大痛苦的短促呼声猛地从产房里砸出来,闯进烈风耳朵里。 烈风整个人猛地弹起来。 “阿榆!” 他吼了一声,抬脚就要往里冲。 “族长!等等!” 磐叶正端着一盆热水过来,差点被他撞翻,赶紧拦住。 “巫医和花阿姆在里面呢!您现在不能进去!” “他疼!你没听见吗?” 烈风眼睛都红了,冲着帐篷门低吼,像头焦躁的困兽,拳头攥得死紧,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 里面又传来白榆一声闷哼,听着像是死死咬着牙关硬忍下来的。 烈风心口一抽,抬脚又要冲。 重山和迅角赶紧从后面一把抱住他。 “烈风!冷静点!巫医在!你进去添乱吗?” “他疼!!” 烈风根本听不进去,胳膊肘就要往后顶,浑身肌肉绷紧。 他只知道他的伴侣在里面受苦,他却只能在外面干站着。 天空炸响一声惊雷,倾盆大雨轰然落下,砸在兽皮帐篷上噼啪作响。 “这鬼天气!” 重山骂了一句。 雨声、雷声,混合着产房里隐约传来的压抑喘息和巫医模糊的指令声,折磨着外面每一个人的神经。 烈风彻底疯了。 他挣脱不开重山,只能在产房外狭小的空间里来回暴走,雨水瞬间把他浇透了,头发黏在脸上脖子上,他也顾不上。 “怎么没声了?阿榆!阿榆你应我一声!” 他朝着帐篷吼。 磐石巫医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族长!安静!白榆大人需要集中精神!” 烈风猛地刹住脚步,胸口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雨水顺着下巴往下淌,分不清是不是混了别的东西。 他死死盯着那扇兽皮门帘。 时间过得慢得要命。 突然,一声极其嘹亮、甚至盖过了雷雨声的声音传来。 “哇呜——!” 所有人都愣住了。 烈风猛地僵住,血红的眼睛瞪得溜圆,整个人像被定身了。 紧接着,第二声稍微弱一点点,但同样清晰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 “嗷呜…” 产房的门帘被掀开一条缝,花阿嬷满是汗水和雨水的脸露出来,带着极度疲惫又无比灿烂的笑容。 “族长!生了!两个!是两个健康的雄崽崽!大人也平安!” 烈风像是没听懂,愣愣地看着她。 重山猛地用力推了他一把,声音里也充满了激动。 “傻站着干嘛!魂被雷劈没了?进去啊!看看你的崽子和白榆!” 烈风这才如梦初醒,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了过去,因为过于急切和激动,甚至踉跄了一下,差点被泥泞滑倒,狼狈地冲进了产房。 里面弥漫着血腥气和草药味。 白榆浑身湿透地躺在厚厚的兽皮上,白发黏在苍白的脸颊边,眼睛半阖着,累得像是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了,但嘴角却弯着一个极浅极温柔的弧度。 磐石巫医正和另一个雌性小心地用软布擦拭两个小小的、皱巴巴的红呼呼的小毛团。 一个小家伙嗓门贼大,四肢还在有力地蹬动,另一个稍微安静点,哼哼唧唧。 烈风扑到床边,单膝跪下去,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近乎惶恐地碰了碰白榆汗湿的脸颊,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阿榆…阿榆…” 第97章 烈风不许参与取名 白榆的眼皮轻轻颤了颤,努力睁开一点缝隙,失去焦距的瞳孔好一会儿才对准他。 看到烈风那副比自己还像从水里捞出来、且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嘴角那抹温柔的弧度加深了些许,轻轻抱怨了一句。 “…吵死了你…外面…淋雨…傻… 烈风喉咙一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俯身紧紧抱住白榆,把脸埋在他颈窝里,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 磐石巫医笑着摇摇头,小心地把那个嗓门大的小家伙先抱过来,放在白榆臂弯里。 又把另一个哼哼唧唧的放在烈风还没来得及抬起的胳膊上。 “喏,抱抱你们的崽崽。哥哥是小白虎,弟弟是小狮子,壮实得很。” 烈风浑身一僵,差点把怀里那个软得不可思议的小东西摔了。 他手忙脚乱地调整姿势,手臂僵硬得像两根木棍,看着怀里那个闭着眼、还带着胎脂的小小狮子崽,连呼吸都放轻了。 白榆侧过头,看着臂弯里那个同样小小只、但额头已经隐约有点深色纹路的小白虎,眼神柔软得像水。 他极轻地用手指碰了碰崽子的脸颊。 小狮子崽在烈风僵硬的怀抱里动了动,发出细小的哼声。 烈风吓得一动不敢动,抬头无助地看向巫医。 磐石巫医哈哈大笑。 “放松点,族长,摔不着!抱惯了就好了!” 烈风这才慢慢放松下来,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狮崽,又看看白榆臂弯里的小虎崽。 再看看疲惫却微笑着的伴侣,一种滚烫的、汹涌的情绪塞满了他的心口,涨得他眼睛发酸。 他小心翼翼地把小狮子崽也放到白榆身边,让他挨着哥哥,然后大手一伸,将伴侣和两个幼崽一起圈进怀里,低头不停地亲吻白榆的额头、脸颊,声音哽咽。 “辛苦了…谢谢你…阿榆…” 白榆蹭蹭他的下巴, 精疲力竭最终完全占据了上风,眼皮沉沉地合上。 最后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几乎是瞬间就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烈风一动不动,保持着拥抱的姿势,贪婪地看着熟睡的伴侣和两个终于安静下来、也跟着呼呼睡去的小毛团,怎么看都看不够。 外面的雷声不知何时渐渐远了,雨也小了很多,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余音。 帐篷里一片温馨静谧。 磐石巫医和花阿嬷轻手轻脚地收拾好东西,示意烈风照顾好大人和幼崽,便悄悄退了出去,带上了门帘。 烈风小心翼翼地把两个崽崽挪到垫了最软兽皮的矮篮子里,盖好。 然后又回来紧紧守着白榆,握着他的手,目光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过了不知多久,帐篷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然后是磐叶压低的声音。 “族长?我送点吃的和干燥的兽皮进来?” 烈风哑声应了一句:“进来吧。” 磐叶端着东西进来,看到安睡的父子三人,脸上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眼睛都亮了。 她放下东西,蹑手蹑脚地走到篮子边,伸头看了一眼,立刻捂住嘴,激动得脸都红了,用气声说。 “好小!好可爱!耳朵好小!爪子也小小的!好粉嫩!” 烈风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容,带着难以言喻的骄傲和温柔。 磐叶又看了看熟睡的白榆,小声问:“白榆大人没事吧?” “累了,睡了。” 烈风替白榆捋了捋头发。 “那就好,那就好。” 磐叶拍拍胸口,又忍不住凑过去看小崽崽,简直挪不开眼。 “族长您放心,外面我们都守着,您好好照顾白榆大人和崽崽们。” 她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脸上还挂着兴奋的傻笑。 烈风重新坐回床边,守着生命中最珍贵的三个宝贝。 巨大的喜悦和满足感包裹着他,让他几乎忘了之前的恐惧和焦躁。 然而,就在这片暴雨过后的宁静深夜。 河谷下游,浑浊的河水因暴雨而上涨,水流湍急。 在一片被河水淹没的灌木丛阴影下,几双冰冷、残暴的竖瞳悄无声息地睁开,在水面下缓缓移动,朝着咆哮之岩部落沿岸的方向,隐晦地扫视着。 它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耐心十足,与这静谧的夜融为一体,却又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危险气息。 第二天,白榆状态好些的时候,重山、迅角、磐石巫医等轻手轻脚地钻进帐篷来看白榆。 重山最先凑过来,粗犷的脸上努力挤出他自认为最和蔼的表情。 看着两个皱巴巴、红通通的小家伙,声音都不自觉放低了八度。 “好!好!不愧是族长的崽子,瞧这骨架,将来一定是强大的战士!” 他沉吟片刻,“哥哥嗓门洪亮,叫怒涛?弟弟看着沉稳,叫巨岩如何?” 旁边的迅角不甘示弱,挤上前仔细端详。 “巨岩太常见了,哥哥四肢强壮,叫山岩!弟弟嘛……腿脚真有劲,叫捷爪!速度才是狩猎的关键!” 这时磐叶笑着摇头。 “你们啊,就知道打打杀杀。弟弟安然如山,叫安石就很好。哥哥声如初生之风,叫新鸣怎么样?” 一直默默观察的磐石巫医,用布满皱纹的手极其轻柔地触了触两个崽子的额头,似乎在感知着什么,然后缓缓开口。 “名字承载着祝福与期望。弟弟性情安静,却有坚韧之相,如大地之岩,默然承载万物。哥哥活力充沛,啸声清亮,有呼啸山林之姿,可为啸。” 烈风听得连连点头,等到大家都说了一圈,他立刻迫不及待地大声宣布。 “我觉得都好!但我觉得我的更好!哥哥就叫小石头!弟弟就叫小山!” 他一脸快夸我取名天才的表情,得意地看向白榆。 “看,又好听又好记,还结实!” 帐篷里瞬间安静了一下。 重山和迅角的表情一言难尽,似乎在努力憋笑。 磐叶无奈地扶额。 连沉稳的磐石巫医嘴角都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白榆直接气笑了,没好气地瞪了烈风一眼,因为虚弱,声音不高却格外清晰。 “……你敢!孩子以后要是知道自己叫小石头小山,看他们不怨你一辈子。” 他顿了顿,温柔地看向两个孩子,轻声道。 “我觉得巫医大人取的名字就很好。岩与啸,既有我们狮族的特质,又寓意深长。” 烈风顿时蔫了,小声嘀咕。 “小石头多可爱啊……” 但在白榆略带警告的目光下,立刻改口。 “好好好,听你的!岩!啸!好名字!磐石巫医取得好!” 那点小心思被无情驳回,脸上写满了委屈,却又不敢反驳刚生产完的伴侣。 第98章 新手奶爸上场 帐篷里安静了没两天,就彻底热闹了起来。 两个小崽崽醒了就吃,吃了就睡,但醒着的那点工夫,足够把他们威武的阿父折腾得人仰马翻。 烈风对着垫了柔软兽皮的矮篮子里那两个小毛团,有点无从下手。 他打仗狩猎是一把好手,面对这只还没他巴掌大的小白虎和同样小小一团的小狮子,手指头都比崽崽腿粗,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给碰坏了。 “你倒是抱啊,上次抱过就忘了吗?” 白榆靠坐在铺了厚厚兽皮的床上,脸色还有些白,但精神好了不少,看着烈风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就想笑。 “那是你崽子,不是陷阱里的刺猬。” 烈风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慢慢地,想从哥哥小白虎啸的脖颈后面伸进去托起他。 小老虎崽睡得正香,被这笨拙的触碰弄得不舒服,小身子扭了扭,发出细弱的哼唧声。 烈风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紧张地看向白榆。 “他、他是不是不舒服?” 白榆没好气道。 “你被人用棍子捅脖子你舒服啊?用手掌,托住他的背和头,轻点!” 烈风哦哦两声,重新酝酿,这次记得用手掌了,可动作还是僵硬得像块石头。 好不容易把哼哼唧唧的小啸托起来,那小身子软得让他胳膊都不敢弯,直挺挺地举在胸前,姿势怪异无比。 弟弟小狮子岩被这边的动静吵醒,睁开湿漉漉的蓝色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他阿父的蠢样子。 白榆扶额。 “……你是打算把他当贡品举着吗?抱怀里啊!靠近点,让他能贴着你,暖和,有安全感。” 烈风试着把胳膊往回弯,小家伙终于贴到了他胸膛上。 那温热、柔软还带着奶味的小毛团靠过来的瞬间,烈风感觉心口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 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了点肌肉,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小家伙躺得更舒服。 小啸在他怀里蹭了蹭,发出轻微的呼噜声,又睡过去了。 “看,这不是会了嘛。” 白榆笑道。 烈风刚露出点得意的表情,怀里的小家伙突然动了动,然后一股温热的湿意透过薄薄的兽皮,精准地浸到了烈风的皮肤上。 烈风整个人石化了。 白榆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大笑,扯得伤口有点疼,赶紧按住肚子,但笑得停不下来。 “哈哈……哎呦……童子尿……开门红啊烈风族长……” 烈风一脸懵逼加无措,举着怀里还在酣睡的罪魁祸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他、他尿了!” “不然呢?” 白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先别动他,小心弄得到处都是!你自己也处理一下,胸口都湿了!” 烈风这才后知后觉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果然湿了一小片,温热的感觉正在迅速变得凉飕飕的。 他哭笑不得,小心翼翼地把啸放回篮子里。 “慢点慢点。” 白榆指挥着。 “对,轻轻放……好了,现在赶紧把你身上擦擦,再给啸清理一下皮毛,篮子里的垫料也得换了。” 烈风手忙脚乱地先抓了块软布胡乱擦了擦自己的胸口,然后才扭头去翻旁边叠好的干净软兽皮。 他发现原本垫着的兽皮已经湿了一小块,散发着幼崽特有的奶腥味。 “快换掉,”白榆继续指挥。 “把湿的抽出来,换上干的。小心点,别弄到岩。” 烈风吭哧吭哧地忙活,手指头不太灵活,抽换兽皮时差点把旁边的岩也弄到一边。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干净兽皮铺平,动作轻轻的。 接着,他又用温水浸湿的软布,轻轻擦拭小啸被尿湿的后腿和腹部皮毛。 小老虎在睡梦中不满地哼唧了两声。 好不容易把啸这边收拾妥当,烈风刚松一口气。 就看见岩在篮子里不安地扭动起来,小鼻子嗅来嗅去,后腿开始刨蹬身下的新垫料——这是幼崽准备排泄的典型动作。 “哎等等!” 白榆赶紧提醒,“岩好像也要……” 话没说完,小狮子已经就地解决了,一股细微的水流声后,新换的兽皮又湿了一小片。 烈风:“……” 白榆看着他一脸懵的样子,忍不住又笑起来:“这下公平了,谁也没亏待。” 烈风认命地叹了口气,任命地再次更换兽皮。 这次他学乖了,趁着小岩抬腿的功夫,眼疾手快地把脏了的兽皮抽走,迅速塞进一块干净的。 虽然动作依旧有些笨拙,但比第一次熟练多了。 弟弟岩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安静地看着。 就在烈风好不容易铺平新兽皮时,岩抬起软绵绵的小爪子,不轻不重地拍在了他阿父忙活的手背上。 力道不大,但时机刁钻。 烈风正全神贯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拍弄得手一抖,刚铺好的兽皮又起了皱。 白榆靠在床上,看着他威武的狮王伴侣被两个小崽崽弄得满头大汗、狼狈不堪,笑得浑身发抖,又怕扯到伤口,只能捂着肚子闷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烈风好不容易才把两个崽崽的窝收拾干净,长出一口气,感觉自己比跟野牛群打了一架还累。 他一抬头,就看见白榆笑得东倒西歪的样子,无奈又宠溺。 “还笑!你伴侣都快被折腾散架了。” “活该,”白榆擦擦笑出来的眼泪。 “谁让你以前总吹嘘自己什么都会。” 烈风摸摸鼻子,凑过去亲了亲白榆的额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味,心里软乎乎的。 “我是都会,就是不会带崽崽嘛……以后就会了。” 他话没说完,篮子里的岩轻轻哼了一声,小脑袋转了转。 烈风立刻如临大敌,紧张地盯着。 “他是不是……饿了?” 白榆探头看了看小狮子嗅闻的动作。 “估计是饿了。去弄点温的兽奶来,磐叶应该准备好了。” 烈风赶紧出去,没一会儿端着一个用大果壳做的碗进来,里面是温热的稀释兽奶,还有一根小心打磨过的、顶端微微凹陷的小木勺。 他学着之前看花阿嬷做的样子,舀了一点奶,小心翼翼地凑到岩的嘴边。 小狮子嗅到奶味,小嘴巴本能地蠕动,凑过去舔了一下。 大概是没吃到多少,他不满地哼唧起来,脑袋晃着去找。 第99章 哄不好的崽崽 烈风赶紧又舀了一点送过去,这次角度没掌握好,奶汁滴了一点在小家伙的鼻子上。 “慢点慢点。” 白榆看不下去了,“勺子稍微倾斜一点,让他自己能舔到,别灌。” 烈风手忙脚乱地调整,额头上真的冒汗了。 喂了几口,总算摸到点门道。 小狮子安静地舔着奶,偶尔发出满足的细小吞咽声。 喂完了岩,该喂啸了。 小老虎可比他弟弟急多了,奶勺刚凑近,就迫不及待地伸头去够,呛了一下,咳得小身子直抖。 烈风吓得差点把果壳碗扔了,赶紧轻轻拍他的背。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慢点吃不行吗?” 烈风心疼又无奈。 好不容易喂饱了两个小祖宗,烈风刚把碗放下,打算歇口气,就闻到一股熟悉的、不太妙的味道。 兄弟俩像是约好了一样,前后脚都拉了。 烈风看着两个并排放置的篮子里,两个一脸无辜的小毛团,和他身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伴侣,认命地叹了口气,任命地去找干净兽皮和温水软布。 清理工程再次启动,这次还多了擦洗皮毛的步骤。 烈风动作比刚才熟练了一点,但依旧手忙脚乱。 期间不小心把擦屁股的软布和旁边准备给崽崽擦脸的软布混在了一处。 他好不容易给啸清理完,捞起一块软布就想给小家伙擦擦刚才挣扎时沾到一点奶渍的脸蛋。 白榆笑够了,正想喝口水,一抬眼,正好看见烈风拿着那块刚给啸擦过屁股的软布,就要往崽崽脸上招呼。 “停!” 白榆赶紧喊停,声音都笑岔了。 “烈风!你手里那块!是擦过屁股的!” 烈风动作猛地僵住,低头看着手里的软布,又看看篮子里眨巴着金瞳色眼睛看着他的小啸,脸色瞬间变得五彩斑斓。 他赶紧把那块布扔得老远,一脸后怕和崩溃。 白榆指着那块被丢弃的布,又看看烈风吃瘪的表情,再次笑得倒在床上,眼泪狂飙。 “哈哈哈……烈风……你……你想让你崽子用屁股布洗脸啊……哈哈哈……” 烈风耳朵尖都红了,尴尬地摸摸后脑勺,小声辩解。 “我……我没注意……长得都差不多……” “差远了好吗!” 白榆笑得肚子疼。 “颜色都不一样!哎呦我不行了……烈风你真是个人才……” 被伴侣无情嘲笑的狮王族长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去捡那块罪证,然后又去找真正的擦脸布。 晚上,两个小家伙终于闹腾累了,沉沉睡着。 烈风笨拙地把他们一左一右圈在自己臂弯里,靠着床头,看着他们安静的睡颜,心里那点被折腾的郁闷早就没了,只剩下满得快溢出来的柔软和爱意。 他低下头,用脸颊极轻地蹭了蹭小狮子柔软稀疏的胎毛,又蹭蹭小老虎同样软乎乎的小脑袋。 帐篷里很安静,只有幼崽细细的呼吸声和白榆均匀的呼吸声。 烈风看着臂弯里的两个宝贝,喉咙里不自觉地发出一种极低极轻的、哼唧般的呜噜声,不成调,却异常温柔。 白榆本来快睡着了,听到这古怪又温柔的摇篮曲,忍不住又弯起了嘴角,往烈风身边蹭了蹭,安心地陷入沉睡。 烈风哼了半天,感觉自己臂弯里的两个小身子越来越沉,睡得很香。 他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抽出手臂,把他们并排放回铺得软乎乎的篮子里,盖好小兽皮被子。 他刚站起身,想活动一下发麻的胳膊,再去看看白榆睡得怎么样。 “呜哇——!” 哥哥啸毫无征兆地小嘴一咧,爆发出嘹亮的哭声,几乎要掀翻帐篷顶。 烈风吓得一激灵,手忙脚乱地赶紧把他抱起来,笨拙地摇晃。 “哦哦哦,不哭不哭,阿父在呢……” 小老虎一点面子不给,哭得更大声了,小爪子使劲蹬。 弟弟小狮子被哥哥的魔音灌耳吵醒,皱了皱小眉头,也不满地哼唧起来,眼看第二场交响乐就要开始。 烈风头皮发麻,一手抱着哭嚎的啸,另一只手赶紧去拍哄篮子里的岩。 “哎哟小祖宗,你怎么也醒了?别哭别哭……” 他恨不得自己多长出两只手。 白榆被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烈风一手抱一个,左右开弓,手忙脚乱,满头大汗,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 他忍不住又想笑,但更多的是心疼。 “是不是饿了?或者哪里不舒服?” 他撑着坐起来一点。 烈风赶紧检查。 “刚喂过没多久啊……窝也是干的……” 他抱着哭闹的啸来回踱步,动作僵硬,啸被他晃得似乎更不舒服了。 岩在篮子里哼唧得越来越委屈。 正当烈风焦头烂额,差点想把两个崽崽一起塞回白榆怀里求救时,帐篷帘被轻轻掀开一条缝。 磐叶探进头来,脸上带着了然的笑。 “族长,听到动静,需要帮忙吗?” 烈风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点头。 “快!快来!这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哭个不停!” 磐叶笑着走进来,身后还跟着经验丰富的花阿嬷。 花阿嬷一看烈风抱孩子的姿势就笑了。 “族长,放松点,你抱得太紧,崽崽不舒服。” 她接过哭得小脸通红的啸,熟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趴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拍着他的背。 没一会儿,啸的哭声就小了下去,变成了委屈的抽噎。 另一边,磐叶检查了一下岩,笑道。 “岩崽崽可能是被哥哥吵醒了,有点不高兴,抱抱就好了。” 她温柔地抱起岩,轻轻摇晃。 烈风看着瞬间被安抚下来的两个崽子,松了口气,又有点挫败。 “我怎么哄都没用……” 花阿嬷一边轻拍着打嗝的啸,一边说。 “带崽崽是这样的,急不得。族长您已经做得很好了,多练练就好。晚上我们轮流守着,您和白榆大人多休息。” 烈风看着很快重新睡着的两个小家伙,摇摇头。 “不用,我自己来。 ”他看向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的白榆,眼神坚定,“我能行。” 花阿嬷和磐叶对视一眼,笑了笑,也没坚持,又交代了几句怎么判断幼崽是饿了还是不舒服,便悄悄退了出去。 烈风重新坐回床边,看着篮子里重新睡熟的崽崽们,又看看靠在那里对他微笑的白榆,伸手握住他的手。 “吵醒你了?再睡会儿。” 白榆摇摇头,反握住他温暖粗糙的大手:“一起睡。” 他躺到白榆身边,小心地不压到他,伸长手臂,轻轻揽着他。 后半夜总算平静度过。 第二天,烈风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部落里,但精神头却十足。 第100章 兽生无可恋 他安排好狩猎队的事情,特意叮嘱。 “找点温补的,好消化的猎物,阿榆需要补身子。” 狩猎队的成员们纷纷笑着应和。 “放心吧族长!肯定给白榆大人猎最肥嫩的蹄兽!” 烈风点头,又补充道。 “遇到果子树或者蜂巢也留意一下,阿榆喜欢吃点甜的。” 他记得白榆以前嘟囔过想吃蜂蜜。 众人心领神会,笑着出发了。 烈风处理完紧急事务,立刻钻回帐篷。 白榆刚给岩喂完一点水,烈风自然地接过去,动作虽然还是有点生硬,但比昨天强多了,至少没再把擦屁股的布往崽子脸上怼。 他一边抱着小狮子轻轻拍嗝,一边跟白榆念叨。 “等你好点了,我带你去河边散步,就我们俩。现在河水涨了,鱼也多,我给你抓最肥的那条。” 白榆笑着嗯了一声,看着烈风认真又温柔的样子,心里暖洋洋的。 下午的时候,狩猎队猎到了一只极其肥美的长毛羊,这种羊肉质细嫩,炖汤最补。 他亲自收拾干净,让磐叶帮忙炖上,守着火堆看了好久,才被磐叶以族长你挡着我看火候了为由赶走。 汤炖好的时候,香味飘满了整个帐篷。 烈风小心翼翼地盛了一碗,吹凉了,一勺一勺喂给白榆喝。 白榆喝了几口,味道确实鲜香,没有太多腥膻味。 他看着烈风期待的眼神,点点头:“好喝。” 烈风立刻笑得像只被顺毛捋的大狗,尾巴都快摇起来了。 “好喝就多喝点!明天还去猎!” 他看着白榆慢慢喝汤,自己却没什么心思吃东西,满心满眼都是伴侣和两个崽子。 烈风偶尔望向帐篷外的眼神里,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 烈风连续几天晚上被魔音灌耳和黄金袭击轮番伺候,他那头耀眼的金发都快失去光泽了。 眼下两团明显的青黑,走路都快带着飘。 他抱着哭闹不休的啸,在帐篷里机械地来回踱步,嘴里发出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调调的呜噜声,眼神放空,充满了兽生无可恋的沧桑。 白榆靠在床上,看着他那副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他身体恢复了些,能自己稍微活动,但带两个精力无比旺盛的幼崽,还是让他倍感吃力。 岩还好,大部分时间安静,但啸简直就是个小恶魔转世,睡一会儿就能精神百倍地嚎上半天。 “要不……让花阿嬷晚上抱去她那儿带一会儿?” 白榆试探着问,看着烈风那快要灵魂出窍的模样实在不忍心。 烈风猛地回神,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不行!我崽子!我自己带!” 说完,怀里的啸非常不给面子地一蹬腿,正好踹在他下巴上,力道不大,侮辱性极强。 烈风:“……” 白榆噗嗤笑出声,赶紧抿住嘴。 正闹着,帐篷外传来热闹的声响。 磐叶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 “族长,白榆大人,我们来了!” 帘子掀开,磐叶端着果干进来,后面跟着重山、迅角等几个部落的核心成员,个个脸上都带着笑,手里都没空着。 重山扛着一大块处理好的、最嫩的凶兽腿肉,砰地一声放在地上,粗声粗气地说。 “给白榆大人补身子!吃了好得快!” 迅角则拎着一串漂亮的彩色翎羽和几块光滑的彩色石头,笑嘻嘻地凑到篮子边。 “给小崽崽的玩具!看,多漂亮!” 磐叶放下果干,也凑过去看崽崽,眼睛发亮。 “哎呀,好像又长大了一点!看这小鼻子小眼的,真俊!” 其他几人也纷纷送上贺礼,有柔软无比的罕见雪兔皮,有打磨光滑的骨牙项链,还有据说能安神助眠的干草草药。 帐篷里一下子挤满了人,热闹非凡。 两只小崽崽瞬间成了部落新宠。 岩被重山那大嗓门吓得一哆嗦,但没哭,只是睁着蓝色的眼睛安静地看着这个庞然大物。 啸则不怕生,被迅角用翎羽逗得四肢脚乱挥,发出嗷呜嗷呜的奶叫。 烈风终于能喘口气,把啸塞进迅角怀里。 “来得正好,帮我抱会儿。” 然后赶紧溜到白榆床边,一屁股坐下,长长舒了口气,脑袋往白榆肩上一靠,小声抱怨。 “比打猎还累……” 白榆笑着用手指梳理他略显凌乱的金发。 “自找的。谁让你非要自己扛。” 烈风哼哼两声,闻着白榆身上淡淡的药香,感觉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他侧过头,快速偷了个吻。 那边,重山看着迅角笨拙地抱小崽崽,哈哈大笑。 “迅角,你那样子像是抱了个不得了的东西!” 迅角紧张得不行,浑身僵硬。 “烈风族长,他怎么这么软?我不敢用力啊!” 烈风立刻来了精神,坐直身体,摆出前辈的架势。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要这样,托住头和屁股,对,放松点,他又不是水晶做的。” 那得意的样子,仿佛那天被童子尿袭击和拿错擦屁股布的人不是他。 众人说说笑笑,分享着各自听来的或者亲身经历的育幼经验。 “小崽子怕吵,声音别太大。” “晚上哭可能是肠绞痛,轻轻揉揉肚子会好点。” “兽奶不能太浓,要稀释,不然消化不了。” …… 烈风听得一脸严肃,比听狩猎报告还认真,时不时还追问细节。 白榆也仔细听着,这些经验对他这个新手奶爸来说太宝贵了。 热闹了好一阵,众人才留下礼物和祝福,依依不舍地离开,帐篷里重新安静下来。 有了大家的帮助和经验分享,接下来的几天,烈风和白榆感觉轻松了不少。 烈风虽然还是手忙脚乱,但至少不会每次换兽皮都像打仗了。 他学会了怎么判断崽子是饿了还是不舒服,学会了怎么拍嗝,甚至能勉强区分出岩和啸哭声里的细微差别。 虽然大部分时间啸都是用最大嗓门宣告需求。 白榆身体一天天见好,已经能下地慢慢走动,抱抱孩子。 他看着烈风一边处理部落的事,一边用脚轻轻推着摇篮子,嘴里还哼着调子,忍不住微笑。 烈风忙里偷闲,总会凑过来腻歪一下。 “阿榆,你看啸今天是不是胖了点?” “阿榆,岩刚才对我翻白眼了!” “阿榆,累不累?快躺下歇着。” “阿榆,我想亲你。” 白榆有时候会笑着推开他凑过来的脸。 “一身奶味和崽崽的尿骚味,离我远点。” 烈风就会瞪大眼睛,把自己胳膊闻了又闻,委屈巴巴。 “哪有!我明明洗过了!” 然后不由分说还是要抱一下亲一口才满意。 但宁静的日子总是短暂。 部落刚建不久,百废待兴。 选址规划、防御工事加固、狩猎以保证食物充足……所有事情都压了过来。 第101章 捡了个兽人 烈风作为族长,不可能一直窝在帐篷里奶孩子。 他开始变得忙碌,白天经常不见人影,晚上才带着一身疲惫和尘土回来。 但无论多累,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洗手,然后抱抱白榆,亲亲两个崽崽,仔细问问他们今天怎么样了。 即使夜里被崽崽哭闹吵醒,他也总是抢着起来,让白榆多休息。 白榆看着他眼下的青黑一直没消下去,心里发疼。 “明天让花阿嬷她们多帮帮忙吧,你这样太累了。” 烈风正小心翼翼地把睡了的岩放回篮子,头也不回,声音却很坚定。 “没事,我扛得住。你好好休息,早点养好身体最重要。” 他回过头,咧嘴一笑,露出白牙,“你伴侣壮得很!” 这天,狩猎队带回的消息不太好,附近的大型猎物似乎因为之前的暴雨和河水上涨迁徙了不少,收获锐减。 烈风皱眉,看着部落里储存的食物,决定明天亲自带队,往更远一点的河谷下游方向去看看。 第二天一早,烈风仔细叮嘱了磐叶和花阿嬷照顾好白榆和崽崽,又亲了亲还在熟睡的两个小毛团和白榆的额头,这才抓起武器,带着一队最精锐的战士出发了。 白榆抱着醒来后正安静玩耍的岩,走到帐篷口,看着烈风的背影消失在部落栅栏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河谷下游,河水依旧浑浊湍急,被暴雨冲垮的树木和灌木歪倒在水边。 狩猎一开始很顺利,烈风敏锐地发现了一群正在河边饮水的蹄兽。 战士们配合默契,成功猎到了几头,足够部落吃上几天。 烈风心情稍松,指挥战士们扛起猎物,准备返回。 就在这时,旁边浑浊的河水中,数道披着泥浆和鳞片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暴起,带着浓重的腥气和水花,直扑岸上的狮族战士。 是鳄鱼兽人!他们竟然潜伏在水下,借着湍急的水流和浑浊的泥沙掩饰了气息! “敌袭!防御!” 烈风反应极快,怒吼一声,瞬间化作巨大的金鬃雄狮,将身边一个年轻战士猛地撞开。 一张布满利齿的巨口堪堪擦过那年轻战士刚才站立的地方,咬了个空,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岸边瞬间乱成一团。 狮族的怒吼和鳄鱼兽人嘶哑的咆哮交织在一起。 这些鳄鱼兽人力量极大,皮糙肉厚,尤其擅长在水边和泥泞地带战斗。 他们利用庞大的身体和强大的咬合力横冲直撞,试图将狮族战士拖入深水区。 烈风勇猛无比,巨大的狮爪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拍下,直接将一个试图偷袭的鳄鱼兽人砸得鳞片飞溅,踉跄后退。 他左冲右突,替族人挡下大部分攻击。 但偷袭来得太突然,又是在对方擅长的地形。 石爪为了掩护同伴,后退时不慎踩进泥泞的水坑,动作一滞。 一个鳄鱼兽人猛地甩动覆盖骨甲的沉重尾巴,狠狠扫在他的后腿上。 一声脆响,伴随着石爪痛苦的闷哼,他的一条腿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起来,瞬间倒地。 “石爪!” 旁边的战士惊怒交加,想要冲过去救援,却被另一个鳄鱼兽人缠住。 烈风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不顾身后袭来的攻击,猛地扑向那个重伤石爪的鳄鱼兽人,锋利的獠牙狠狠刺入对方相对柔软的颈部侧面,疯狂甩头。 鲜血喷溅,那鳄鱼兽人发出痛苦的嘶嚎,拼命挣扎。 其他狮族战士也红了眼,奋力反击,终于将剩下的鳄鱼兽人逼退。 那些鳄鱼兽人见偷袭未能得手,狮族又如此悍勇,发出几声不甘的嘶鸣,迅速退入浑浊的河水之中,消失不见。 战斗结束得很快,却异常惨烈。 岸边一片狼藉,泥水混合着鲜血。 石爪躺在地上,脸色惨白,满头大汗,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痛呼出声,他的腿伤得很重。 烈风变回人形,肩膀上有一道被鳄鱼利爪划开的血口子,但他顾不上自己,快步走到石爪身边蹲下,脸色铁青。 “怎么样?” 同行的战士里有一个懂点急救的,检查了一下,脸色凝重。 “骨头可能断了,得赶紧回去让巫医大人看看!” 烈风咬牙,眼中怒火燃烧。 这些鳄鱼兽人果然就是隐患,这次竟然直接伏击狩猎队,还重伤了他的族人。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指挥道。 “快!做个简易担架,抬上石爪,我们立刻回去!” 战士们迅速行动起来,砍树枝剥兽皮制作担架。 就在这时,负责警戒的战士突然低喝一声。 “谁?出来!” 众人瞬间紧张起来,拿起武器对准旁边的灌木丛。 灌木丛晃动了几下,一个身影踉跄着跌了出来,摔倒在泥地里。 那是一个兽人,但不是鳄鱼族的。 他有着黑色的短发,身形矫健,即使满身泥污和血迹,也能看出属于豹族一类的特征。 他的一只手臂无力地耷拉着,胸口还有一道可怕的撕裂伤,还在微微渗血,看起来伤得很重,已经意识模糊。 烈风皱眉,示意战士们稍安勿躁。 他走上前,谨慎地检查了一下。 这个黑豹兽人伤得很重,除了新伤,还有些旧伤,看起来经历了连番恶战。 他似乎是挣扎着逃到这里,终于撑不住了。 “族长,怎么办?” 一个战士问道。 烈风看着这个奄奄一息的黑豹兽人,又想到刚才鳄鱼族的偷袭,眉头紧锁。 这个人出现在这里,还伤得这么重,绝非偶然。 他沉吟片刻,果断道。 “一起带回去。等他醒了,问问到底怎么回事。鳄鱼族突然这么嚣张,恐怕没那么简单。” 战士们没有异议,很快做好了两个担架,一个抬着重伤的石爪,一个抬着昏迷的黑豹兽人。 队伍气氛沉重,快速朝着部落方向返回。 烈风走在一旁,脸色阴沉,他回头望了一眼依旧浑浊汹涌的河面。 鳄鱼族……还有这个突然出现的、身受重伤的黑豹兽人。 他得尽快赶回去,部落需要加强防御,白榆和崽子们……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他的金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色。 第102章 阿榆,我想…… 烈风带着伤员和沉重的气氛回到部落时,夕阳正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 部落里的欢声笑语在他们踏入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惊愕和担忧。 “巫医!快叫磐石巫医!” 烈风的声音带着急切,战士们迅速将石爪和那个昏迷的黑豹兽人抬往巫医的帐篷。 白榆正抱着岩在帐篷口透气,看到这阵仗,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他快步上前,目光迅速扫过烈风肩膀的伤口,又看向那两个重伤员。 “怎么回事?” “鳄鱼族伏击。” 烈风言简意赅,脸色阴沉。 “石爪腿断了,那个豹族的……不知道来历,伤得很重,在河边发现的。” 磐石巫医和磐叶很快赶来。 巫医检查石爪的伤势,眉头紧锁,立刻让人准备夹板和草药。 而那个黑豹兽人的情况更糟,他胸口的撕裂伤很深,边缘沾满了河底的淤泥,已经有些发炎肿胀,开始低烧。 “伤口太脏了,得赶紧清理。” 磐石巫医沉声道,拿出骨刀和清水。 白榆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和污浊的淤泥,下意识地开口。 “用煮开后又放凉的水清洗,能减少……呃,能让伤口不容易烂得更厉害。还有,有没有烈一点的酒?清洗前可以擦一下。” 他差点说出细菌感染,赶紧换了个说法。 磐石巫医动作一顿,若有所思地看了白榆一眼,随即点点头。 “有道理。磐叶,去取我那罐最烈的药酒来。” 他行医多年,隐约也知道干净的水和烈酒似乎对遏制伤口恶化有些效果,只是没有形成系统的认知,白榆的话正好印证了他的某些经验。 白榆放下岩,也上前帮忙。 他毕竟有现代急救知识,虽然设备简陋,但清理伤口、按压止血的动作比旁人更熟练镇定。 烈风在一旁看着白榆专注而专业的侧脸,心中那股因被伏击而燃起的怒火奇异地被抚平了些许。 清理过程很痛苦,昏迷中的黑豹兽人无意识地抽搐着。 白榆和巫医配合,仔细地剔除腐肉,用烈酒擦拭,最后敷上厚厚的草药,用干净软布包扎好。 处理完伤员,烈风立刻召集了重山、迅角等战士,详细说明了遭遇伏击的情况。 “他们潜伏在水下,借着浑水摸近,专攻下盘,想把我们拖进深水。” 烈风声音冰冷,“以后靠近河岸的地方,必须加倍小心。” 白榆在一旁听着,补充道。 “可以在我们经常取水、活动的水域岸边,插上削尖的木桩,或者挖一些隐蔽的深坑,里面埋上尖刺。至少能起到警示和阻碍的作用,让他们没那么容易突然冲上岸。” 重山眼睛一亮。 “这个法子好!让那些湿漉漉的家伙尝尝被捅穿肚皮的滋味!” 迅角也点头。 “还可以增加沿岸巡逻的人数和频率,尤其是水位上涨的时候。” 烈风采纳了建议,立刻安排人手去实施。 部落的气氛明显紧张了起来,但秩序井然,战士们眼中都燃着斗志。 接下来的日子,部落一边加强防御,一边继续过日子。 白榆的身体在烈风和众人的精心照料下,一天天好转,脸色逐渐红润,也能承担更多的育儿工作了。 但两个小家伙的精力也随着体重一起见长,带起来依旧鸡飞狗跳。 白榆看着烈风每次抱孩子都还是一副如临大敌、肌肉紧绷的样子,又看看简陋的兽皮垫子,灵机一动。 他找来磐叶,比划着描述了一种带围栏的小床的样子。 “就是这样,四周高起来,中间铺软,这样崽崽就算会翻身了也不容易掉下来。” 白榆用手沾水在石板上画示意图。 磐叶眼睛发亮。 “这个好!我这就去找木头和软藤试试!” 她手艺巧,没多久,一个虽然粗糙但很结实的木质婴儿床就做了出来,里面铺上厚厚的软毛皮,放在白榆和烈风的石床旁边。 白榆又用空的干燥果壳,里面放上几颗小石子,外面用柔软的兽皮条和彩色羽毛装饰,做成简易的摇铃,挂在婴儿床边上。 岩和啸对这个能发出轻微响声、还有羽毛晃动的新玩具充满了兴趣,能盯着看好一会儿,时不时用爪子拨弄。 这大大减轻了烈风和白榆的负担,至少不用担心一转身崽崽就从垫子上咕噜下去了。 同时双胞胎之间的奇妙感应也渐渐显现。 有一次啸没睡醒翻身撞到了小床的围栏,明明撞得不重,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 旁边的岩却嘴巴一瘪,率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啸被弟弟的哭声一吓,才后知后觉地跟着嚎啕大哭。 弄得闻声冲进来的烈风和白榆哭笑不得。 还有喂奶的时候,一个咂嘴吃得香,另一个哪怕还在睡,也会不自觉地跟着做出吮吸的动作,小嘴巴一动一动,可爱得让人心化。 烈风作为族长,事务繁多。 有时正在处理战士之间的摩擦或者分配狩猎任务,背上用柔软兽皮兜着一个,怀里还得抱着一个。 两个小毛团在他身上爬来爬去,抓他的头发,啃他兽皮衣上的带子。 有一次,他正板着脸训斥两个因为猎物分配不均差点打起来的年轻战士,背后的啸突然叫起来,爪子啪地拍在他后脑勺上。 怀里的岩也不甘示弱,爬到烈风的头上,使劲将头发往嘴里塞。 两个年轻战士看着自家威武的族长被幼崽欺负得龇牙咧嘴又不敢大声呵斥的狼狈样,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肩膀直抖,那点争执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烈风无奈,只能一手护着头上的,一手轻轻拍哄背上的,努力维持族长的威严。 “总之!下次再为这点事动手,就都去清理兽栏!听见没有!” “听、听见了,族长……” 两个战士低着头,声音憋笑憋得发颤。 烈风没好气地挥挥手让他们滚蛋,然后才手忙脚乱地把两个小祖宗从身上摘下来,抱在怀里唉声叹气。 “你们两个小混蛋,专门拆你们阿父的台是吧?” 白榆笑着走过来,接过一个。 “谁让你非要一边办公一边带他们。给我吧,你忙你的。” 烈风却凑过来,快速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嘿嘿一笑。 “还是阿榆好。” 晚上,烈风好不容易把两个精力耗尽的小家伙哄睡,放进小床里,蹑手蹑脚地回到床上,长舒一口气。 帐篷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呼吸声。 柔和的月光透过缝隙洒进来,勾勒出白榆柔和的脸部线条。 烈风心头发热,凑过去,手臂轻轻环上白榆的腰,嘴唇在他颈侧流连,声音低沉暧昧。 “阿榆……他们都睡了……” 第103章 吃不到? 他的手掌带着灼人的温度,试探地伸进白榆的兽皮,抚上他光滑的腰背。 久违的亲昵感让两人都有些情动。 白榆转过身,回应着他的吻,手也攀上烈风结实的臂膀。 就在气氛逐渐升温,烈风的手开始不老实地下移时。 “哇——!” 小床里,啸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两人动作猛地一僵。 烈风发出一声挫败的哀嚎,额头重重抵在白榆肩上,声音痛苦。 “又来了……” 白榆忍不住低笑,推推他。 “快去,听听是不是饿了还是尿了。” 烈风认命地爬起来,一脸欲求不满地去看崽子。 结果发现啸只是睡懵了,哭两声又接着睡了。 他刚松口气,躺回床上,手还没重新搂上白榆的腰。 “族长!不好了!” 帐篷外突然传来巡逻战士压低的、却急切的声音。 “河边有情况!” 烈风:“……” 白榆直接笑出声,同情地拍拍他瞬间僵硬的背肌。 “快去吧,族长大人。” 烈风咬牙切齿地爬起来,一边套衣服一边对外面吼。 “等着!马上来!” 他回头狠狠亲了白榆一口,语气恶狠狠。 “等着!我回来继续!” 可惜,等他处理完河边疑似鳄鱼兽人窥探的虚惊一场回来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白榆和两个崽崽都睡得正沉。 烈风看着这温馨的画面,满心的郁闷化为无奈和柔软。 他小心翼翼地上床,把白榆搂进怀里,嗅着他发间的气息,也沉沉睡去。 这样的夜晚重复了好几次,不是这个哭就是那个闹,要么就是部落有事。 烈风都快憋出内伤了。 直到某个午后,阳光正好,两个小家伙被花阿嬷和磐叶抱去晒太阳了。 帐篷里难得只剩下烈风和正在整理药草的白榆。 烈风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蹭着他的脖颈。 “总算逮到你了……” 白榆笑着侧头躲他扎人的头发。 “别闹,整理草药呢。” “草药比我重要?” 烈风不满,手开始不安分地在他腰间揉捏,吻落在他耳后敏感的皮肤上。 白榆被他弄得有点腿软,手里的草药撒了点。 “烈风……嗯……白天……” “白天怎么了?” 烈风呼吸加重,把他转过来,迫不及待地吻住他的唇,这个吻带着积攒已久的渴望和急切,热烈得几乎要将人融化。 他的手熟练地扯开白榆的兽皮,抚上他温热的肌肤。 帐篷里温度骤然升高,喘息声和压抑的呻吟交织。 久违的亲密像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烈风把白榆压倒在柔软的兽皮垫上,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却又在细节处透着珍惜和温柔。 “想死我了……” 他在白榆耳边喘息着低语,滚烫的亲吻落遍身下人的每一寸肌肤。 白榆也情动不已,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脖子,回应着他的热情。 帐篷外隐约传来部落的嘈杂声,反而增添了几分刺激。 这一次,没有突如其来的哭声,没有紧急事务的打扰。 烈风终于如愿以偿,好好“饱餐”了一顿。 餍足之后,他搂着白榆,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他汗湿的背,脸上是心满意足的傻笑。 白榆累得眼皮打架,靠在他怀里,嘴角却也带着笑。 随着白榆身体彻底恢复,他开始带着两个崽崽认识周围的世界。 他抱着他们,指着帐篷外的树木、天空的飞鸟、地上爬过的小虫,用温柔的声音告诉他们。 “看,那是树,绿色的。那是鸟,会飞。那是小甲虫……” 烈风有时候回来,就看到白榆抱着一个,另一个放在铺了兽皮的地上爬,指着兽皮上的图案耐心地说着什么。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宁静。 他会放轻脚步,靠在门口看着,觉得一整天的疲惫都消失了。 岩和啸似乎格外喜欢听白榆说话,乌溜溜的眼睛跟着他的手指转,偶尔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像是在回应。 部落水边的防御工事已经初步建成,尖木桩和陷阱起到了一定的威慑作用,鳄鱼族的骚扰似乎减少了。 巡逻队日夜不停,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正轨。 直到这天下午。 一名负责下游远处巡逻的狮族战士匆匆赶回,甚至来不及擦汗,就直接找到了正在监督建造新储藏室的烈风。 “族长!” 战士气喘吁吁,脸色凝重。 “上游,大概半天路程的地方,那些鳄鱼兽人!他们不是在简单徘徊,他们在挖泥垒土,像是在构筑一个大型的巢穴据点!看样子是打算长期驻扎!” 烈风脸色瞬间沉下:“规模多大?” “不小!我看到至少有十几个鳄鱼兽人在忙碌,而且……” 战士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难以置信。 “而且我躲在高处观察的时候,看到……看到一个豹族兽人,从密林里出来,和那个领头的鳄鱼兽人头目,躲在岩石后面说了好一会儿话!看起来……很熟悉!” 烈风的金眸骤然缩紧。 豹族兽人?和鳄鱼头目密谈? 他猛地想起那个被他们救回来,还在巫医那里养伤的黑豹。 一股寒意瞬间窜上烈风的脊背。 难道救回来的,不是伤员,而是一个……探子?或者更糟? 烈风听完巡逻战士的汇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挥手让那名战士先去休息,并严令他暂时不要将看到豹族兽人与鳄鱼头目会面的事情说出去。 他站在原地,目光投向巫医帐篷的方向,金眸中翻涌着疑虑和寒意。 那个黑豹……他救回来的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但眼下没有确凿证据,直接冲去质问一个重伤未愈的人并非明智之举。 烈风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吩咐身边的战士。 “去请重山、迅角,还有磐石巫医,到我帐篷里议事。” 回到帐篷时,白榆正坐在地上,面前铺着一大张鞣制过的软兽皮,上面用炭条画着些简单的图案。 一棵树、一只奔跑的蹄兽、一条鱼。 岩和啸趴在他两边,到处戳那些图案,口水滴答落在兽皮上。 “回来了?” 白榆抬头,看到烈风凝重的脸色,笑容敛去。 “出什么事了?” 烈风走到他身边坐下,先习惯性地伸手揉了揉两个崽子的脑袋,才沉声道。 “巡逻的战士在上游发现鳄鱼族在筑巢,规模不小。” 白榆的心一沉:“他们要长期驻扎?” “看样子是。” 第104章 掏什么?掏鳄鱼老巢 烈风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关于黑豹兽人的猜想低声告诉了白榆。 白榆惊讶地睁大眼睛,下意识地看向巫医帐篷的方向。 “怎么会?他伤得那么重……” “不知道是苦肉计,还是另有所图。” 烈风眼神锐利。 “在没弄清楚之前,必须警惕。我已经叫了重山他们来商量。” 很快,重山、迅角和磐石巫医都到了。 听到鳄鱼族在上游筑巢的消息,重山当场就炸了,拳头砸在地上。 “那群水里的臭虫!真想跟我们开战吗?” 迅角则更冷静些。 “他们选择上游筑巢,地形对他们更有利。一旦发大水或者想偷袭我们,都很麻烦。” 磐石巫医抚着胡须,缓缓道。 “那个黑豹兽人……我今日检查他的伤势,确实很重,并非作假。但若他真与鳄鱼族有牵扯,其心叵测。” 白榆沉吟片刻,开口。 “无论那黑豹是敌是友,鳄鱼族筑巢是眼前最大的威胁。我们不能等他们建好了打上门。能不能主动出击,干扰他们施工?比如夜间用火箭远程骚扰,或者在他们取材的路上设置陷阱?” 烈风眼睛一亮。 “骚扰……这法子不错!不用正面硬拼,也能拖慢他们的进度,让他们不得安生。” 他看向重山和迅角。 “挑选一批身手最敏捷的战士,专门负责这事。记住,以骚扰为主,一击即走,不要缠斗!” “是!烈风族长!” 重山和迅角领命,摩拳擦掌地去了。 磐石巫医也起身。 “我会加紧调配一些应对擦伤和毒虫的药粉,顺便……再仔细探探那黑豹的底细。” 众人离去后,帐篷里暂时安静下来。 烈风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疲惫。 部落的安全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上。 这时,一只软乎乎的爪子拍到了他的脸上。 烈风低头,是啸爬到了他腿边,正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 另一边的岩也慢吞吞地爬过来,安静的靠在他的另一条腿上。 两个小崽崽无意识的亲近,像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烈风心头的阴霾和沉重。 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一手一个把两个崽崽抱进怀里 。 白榆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起来:“拿你崽子当解压玩具呢?” 烈风抱着两个香软的崽崽子,深吸一口他们身上的奶香味,闷声道。 “嗯,比什么都管用。” 接下来的日子,部落外紧内松。 骚扰小队每晚悄然出动,据回报效果不错。 烧了鳄鱼族不少垒起来的泥堆和木材,气得那些鳄鱼兽人哇哇乱叫,却又抓不到来去如风的狮族战士。 而被救回的黑豹兽人伤势渐渐好转,但大多数时间依旧沉默寡言,对磐石巫医的旁敲侧击也只是简单道谢,并不多言。 他偶尔看向帐篷外的目光,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和警惕。 上游鳄鱼族的巢穴在狮族不间断的骚扰下,建造速度缓慢,但他们似乎铁了心,并未放弃,反而增派了人手巡逻守卫。 烈风加强了部落的巡逻和警戒,尤其是对巫医帐篷的暗中关注。 没多久,烈风最终没能按捺住。 鳄鱼族在上游筑巢的行为,一直在他心里压着。 几次骚扰虽有效果,但对方不退反增人手的态势,表明了他们志在必得。 “不能等他们把巢穴彻底建起来。” 烈风在又一次听取骚扰小队回报后,果断地对重山和迅角说。 “今晚,我带一队人,亲自去给他们加加料。” 白榆正给啸喂着稀释的兽奶,闻言动作一顿,看向烈风,眼中带着担忧。 “太危险了。他们肯定有防备。” 烈风走到他身边,揉了揉他的头发。 “就是知道他们有防备,才要一次性把他们打痛,让他们知道,我们狮族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他金眸中闪烁着自信和锐利的光芒。 “放心,你伴侣什么时候打过没把握的仗?” 话虽如此,出发前,烈风还是做了周密的安排。 他挑选了部落里最精锐的战士,包括重山和迅角。 磐石巫医拿出了珍藏的药膏,涂抹在武器上,据说能让伤口更难以愈合。 夜幕彻底降临,星月无光,正是夜袭的好时机。 在出发前,烈风走到白榆面前。 白榆抱着已经睡着的岩,啸则在旁边的小床里咂着嘴。 “小心。” 白榆千言万语只化作两个字,他把怀里睡熟的岩轻轻放进烈风臂弯。 “让崽崽给你点好运。” 烈锋小心翼翼地抱着岩,低下头,用额头轻轻碰了碰岩柔软温暖的额头,又凑过去,深深吻了白榆一下。 “等着我回来。很快。” 他将岩交还给白榆,毅然转身,融入浓重的夜色之中。 夜袭队伍悄无声息地穿梭在河谷地带。 烈风一马当先,他的感官在夜间放大到极致,耳中捕捉着风声、水流声,以及一切不和谐的声响。 接近鳄鱼族筑巢地点时,空气中弥漫的泥腥味和隐约的嘈杂声变得清晰起来。 果然如巡逻战士所说,规模不小,甚至比描述的更庞大。 借着对方零星的火光,能看到粗糙垒起的土墙和木栅栏的轮廓,十几个黑影还在忙碌,周围有负责警戒的鳄鱼兽人。 烈风打了个手势,战士们无声散开,占据有利位置。 他深吸一口气,吼道。 “冲!!” 筑巢的鳄鱼兽人们惊慌抬头,警戒的战士发出嘶哑的警报。 “杀!” 烈风怒吼一声,身先士卒,借着居高临下的优势,狠狠冲入鳄鱼兽人中。 烈风的目标明确——破坏。 他狠狠拍击刚垒起的泥墙,用石斧将支撑的木桩斩断。 鳄鱼兽人反应过来,嘶吼着反击。 他们在泥泞的环境中确实更有优势,力量强大,皮糙肉厚。 但烈风带来的都是精锐,且目的并非缠斗,而是破坏和震慑。 烈风勇不可挡,石斧每次挥下都带起一蓬血花和惨叫。 他专门寻找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鳄鱼兽人攻击,以强大的武力碾压对方,极大地打击了鳄鱼族的士气。 重山和迅角一左一右护在他身侧,一个力量强横,一个敏捷狡猾,配合默契。 工地一片大乱,火把被打翻,引燃了堆放的干燥木材,火光开始蔓延,映照出一张张惊慌扭曲的鳄鱼兽人脸孔。 就在烈风一斧砍向一个试图阻止他破坏的鳄鱼兽人胸膛时,他猛地感到一股极其不舒服的、冰冷粘腻的视线,从侧后方的黑暗密林中射来。 那视线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烈风猛地转头,扫向那片黑暗。 黑暗中,似乎有一道比夜色更浓的影子微微一动,随即消失不见,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是那个黑豹?还是……别的什么? 第105章 纺线初具雏形 烈风心头一凛,但此刻战况激烈,不容他细究。 他将疑虑压下,继续专注于眼前的战斗,攻势更加猛烈,几乎是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鳄鱼兽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点雏形彻底摧毁。 鳄鱼族眼见巢穴被毁,领头的小头目又被烈风重伤,终于胆寒,发出不甘的嘶鸣,拖着受伤的同伴,狼狈地退入浑浊的河水之中,消失不见。 狮族战士们发出胜利的低吼,迅速清理战场,检查伤员。 幸运的是,无人死亡,只有几人受了轻伤。 烈风站在一片狼藉的巢穴废墟上,看着河面泛起的涟漪缓缓平复,眉头却紧紧锁着。 刚才那道冰冷的视线,如跗骨之蛆,在他心头萦绕不去。 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魅影。 她果然和鳄鱼族勾结在了一起。 她在暗处看着,却不出手,到底想干什么? “族长,都清理干净了。” 重山走过来,脸上带着胜利的兴奋。 “这帮水里的臭虫,起码能老实一阵子了!” 烈风点点头,压下心头的疑虑:“回去吧。” 部落里,白榆几乎一夜未眠,听到外面传来战士们返回的动静,立刻走了出来。 烈风大步走过来,不顾自己一身脏污,用力抱了抱白榆。 部落为这次小胜举行了简单的庆祝,篝火上烤着肥美的猎物,大家分享着食物,笑声不断。 然而,在没人注意的角落,烈风低声对白榆说。 “我感觉到魅影了。她在黑暗里看着。她和鳄鱼族勾结了,以她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白榆的心沉了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部落表面恢复了平静。 鳄鱼族似乎真的被那次夜袭打怕了,再没有出现在部落附近。 但烈风和白榆都知道,威胁并未解除,只是潜伏到了更深的水下。 白榆将一部分注意力转移到了崽崽们和生活上。 两个小家伙长得飞快,柔软的兽皮垫子换得勤,消耗大得惊人。 部落库存的软皮虽然还有,但白榆看着总觉得不够柔软,而且冬天需要更保暖的衣物。 这天,他看着部落圈养的几只咩咩兽。 一种类似绵羊的温顺兽类,毛茸茸的,主要提供肉食和奶,忽然有了想法。 他尝试着收集咩咩兽换季时脱落的柔软绒毛,这些绒毛通常被当作废物丢弃。 他回忆着以前在博物馆和书上看到过的原始纺线工具,找来一根细长的、打磨光滑的木棍,又在底部绑上一个打磨过的石片增加重量。 然后,他坐在帐篷口,尝试着将那些柔软的绒毛一点点梳理、拉伸。 然后试着用手搓捻,连接到纺锤上,借助纺锤旋转的重力,尝试将松散的绒毛捻成一股连续的线。 过程远比想象中困难。 绒毛太短,纤维滑,总是断掉。要么就是捻得太紧,线直接崩断;要么就是太松,根本不成型。 岩和啸爬在他脚边,好奇地看着阿夫跟一团乱毛较劲,时不时伸出小爪子想去抓那旋转晃动的纺锤。 烈风回来时,就看到白榆一脸专注,甚至有点咬牙切齿地跟手里的毛团和木棍奋斗,脸上还沾了点绒毛,看起来有点滑稽,又莫名的……可爱。 他忍不住笑起来。 “阿榆,你这是在跟咩咩兽的毛打架?” 白榆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把手里的失败品给他看。 “太难了!总是断!” 烈风蹲下来,捡起一根断掉的、歪歪扭扭的毛线,摸了摸,眼睛微亮。 “虽然丑了点,但摸起来……好像比兽皮还软和?” “是啊,如果能成功纺成线,再编织起来,说不定能给崽崽们做更软更暖的衣服和毯子。” 白榆有些气馁地看着手里的毛团,“就是太不好弄了。” 烈风看着白榆的侧脸,眼神温柔下来。 他伸手捻掉他脸颊上的绒毛。 “慢慢试,不急。需要什么跟我说,我帮你找。” 白榆的纺线事业很快引起了部落里雌性兽人们的好奇。 她们围过来,看着白榆笨拙但新奇的举动,议论纷纷。 “白榆大人,你这是要做啥?” “这毛茸茸的能变成线?” “看起来好麻烦啊……” 但也有手巧的,比如磐叶,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拿起另一团绒毛试着模仿。 失败了几次后,她似乎找到点手感,捻出的线虽然还是粗糙,但比白榆的均匀了些。 “好像……要这样,手指用力均匀点,慢慢来……” 磐叶把自己的心得分享给白榆。 第106章 那是,我可是专业的…… 然而,编织耗时极长。 白榆看着磐叶她们为了织一小块毯子就需要花费好几天时间,不禁开始思考。 “如果能做出一种工具,像织网一样,能更快地把线编在一起就好了……” 他想得入神,连烈风走到身后都没察觉。 “又想什么呢?” 烈风从后面环住他,下巴蹭蹭他头顶。 “想怎么织得快点儿。” 白榆往后靠了靠,“太慢了。” “慢慢来,不急。” 烈风亲亲他耳侧,“看你整天琢磨这些,眼睛都还好吗。” “就是想做点事。” 白榆侧过头。 “对了,河谷那边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烈风神色正经了些。 “正要跟你说。巡逻小队在河谷深处发现点痕迹,不像狼族的,像是别的什么小部落留下的。我打算明天带几个人再去仔细探探。” “小心点。” 白榆转身抓住他胳膊。 “尤其是水边和暗处。” “知道。” 烈风反手握住他,咧嘴一笑,“为了你和崽崽,我也得全须全尾地回来。” 第二天,烈风带着重山和几个好手再次进入河谷。 越往深处走,水流越缓,两岸地势越开阔。 “族长,看那边!” 一个战士指着远处岸坡上几处低矮的、几乎和泥土一个颜色的简陋窝棚。 烈风抬手,队伍立刻停下,借着灌木隐藏起来。 他眯眼仔细观察,看到几个瘦小的身影在窝棚间小心地移动,不像狼族那样高大凶狠。 “像是狐族的。” 重山压低声音,“或者羊族的。他们跑这沟边上干嘛?” “看样子过得可不怎么样。” 另一个战士嘀咕。 烈风沉吟片刻。 “你们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重山,掩护。” 他卸下身上显眼的武器,只留了把短骨刀,慢慢站起身,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敌意,一步步朝那片小聚居点走去。 窝棚那边立刻一阵慌乱,那几个瘦小身影嗖地全躲了起来。 只有一个看起来年纪很大的老兽人,拄着木棍,颤巍巍地站在原地,似乎吓傻了,又像是认命了。 烈风在距离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尽量让声音温和。 “我们是咆哮之岩狮族的,没有恶意。只是路过,看到这里有兽人,过来问问。” 老兽人浑浊的眼睛眨了眨,满是恐惧和怀疑。 “狮、狮族?” 他声音发抖,“你们……你们和狼族……” “我们和狼族是敌人。” 烈风果断道。 “他们抢我们的资源,伤我们的族人。我们不是一伙的。” 窝棚里传来细微的骚动,似乎有胆大的在偷偷看。 老兽人将信将疑,但还是稍微放松了一点。 “我们……我们是沙狐族的,就、就剩下这几个人了……狼族把我们赶出原来的地方,抢走了所有东西……我们没办法,只能躲到这没人要的河谷角落里……” 他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烈风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慢慢走上前,从随身的小皮袋里拿出一块肉干,递过去。 “吃点东西。” 老沙狐族兽人看着肉干,咽了口口水,却不敢接。 “拿着吧。” 烈风把肉干塞进他手里,环顾四周。 几个面黄肌瘦的小沙狐族兽人从窝棚里探出头,眼巴巴地看着那块肉干。 “狼族经常来吗?” 烈风问。 老兽人摇摇头,小心地掰开肉干,分给眼巴巴望着的孩子。 “不常来……他们看不上这破地方。但、但只要来了,就……” 他说不下去,眼里全是恐惧。 烈风回到队伍里,把情况一说。 战士们都很气愤。 “狼族真不是东西!” “族长,帮帮他们吧?太惨了。” 烈风点点头。 “帮肯定要帮,但不能莽撞。重山,你带两个人,回去拿点肉和兽皮过来,别太多,免得吓着他们。我先回去跟白榆商量一下。” 回到部落,烈风直接找到正带着崽崽学爬的白榆,把沙狐族的事说了。 白榆听完,叹口气。 “真可怜……得帮他们。但他们怕惯了,一下子给太多好处,他们反而慌。慢慢来,先送点吃的用的,表示善意,看能不能从他们那儿打听点河谷深处的消息。” “要是他们愿意,以后也可以接纳他们来附近住,互相有个照应。” 烈风笑着捏捏他的脸。 “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让重山去送东西了。” “我也去看看吧?” 白榆抱起往他腿上爬的岩,“说不定能问出点植物或者水源的事。” “行,明天我带你去。” 烈风接过啸,“今天先让重山去打个底。” 第二天,烈风带着白榆和几个战士,又带了些食物和旧兽皮,来到沙狐族的小聚居点。 重山他们已经在了,正帮着修补一个漏风的窝棚。 沙狐族兽人们看起来没那么害怕了,但还是怯生生的。 老沙狐族兽人看到白榆怀里的幼崽,眼神柔和了一点。 白榆把岩放下,让他自己爬,然后蹲在老兽人旁边,递给他几个刚摘的野果。 “尝尝这个,甜的。” 老兽人小心地接过,低声道谢。 白榆一边看着崽崽,一边状似随意地聊天,问河谷里哪里能找到特定的草药,哪里水源更干净。 老兽人渐渐放松,话也多了些,仔细地指了几个方向。 聊着聊着,他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好心的人,你们要是往河谷最里面去,可得小心……千万别靠近那片哭泣的岩石。” 白榆心里一动。 “哭泣的岩石?那是什么?” “是一大片乱石坡,就在最深的那个河湾边上。” 老兽人脸上露出敬畏和恐惧。 “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地方经常发出呜呜的怪响声,像好多人在哭,吓人得很!我们从来不敢靠近,偶尔有不懂事的小崽子跑进去,回来就发烧说胡话!邪门得很!” 白榆和烈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好奇和警惕。 “谢谢您告诉我们这个。” 白榆郑重道谢,“我们会小心的。” 回部落的路上,白榆一直在想那个“哭泣的岩石”。 “你说,那会是什么?风声?水声?还是……别的什么?” 烈风皱着眉。 “不管是什么,能让老狐族怕成那样,肯定不简单。得找时间去探探,但不能贸然去。” “嗯,”白榆点头,随即笑起来,撞撞他肩膀。 “不过今天挺好,狐族好像开始相信我们了。” “是你厉害,”烈风搂住他腰,把人往身边带。 “带着崽崽,说话又和气,他们放松多了。” “那是,我可是专业的……” 白榆得意地扬起下巴,话没说完就被烈风亲了一口。 “专业什么?” 烈风笑问。 “专业……带崽崽!” 白榆哈哈笑着,抱着岩往前跑。 第107章 哭泣岩石 从狐族老者那里听来的关于“哭泣岩石”的传闻,像根小羽毛似的,不停在白榆心里挠啊挠。 晚上躺在兽皮垫子上,他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风声穿过岩石缝隙的各种物理模型。 烈风被他翻得睡不着,长臂一伸把他捞进怀里,下巴抵着他头顶。 “还想着那怪声呢?” “嗯,”白榆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越想越觉得像是风吹过特定形状的岩石孔洞发出的声音。就是那种……呜——呜——像号角一样的声音。” 他甚至还试着模仿了一下,气息吹在烈风胸口。 烈风被他吹得痒痒,低笑一声,胸腔震动。 “听着是有点唬人。沙狐族胆子小,又没见过,自己吓自己也不奇怪。” “所以咱们去看看嘛?” 白榆抬起头,眼睛在黑暗里亮晶晶的。 “就去看一眼,搞清楚怎么回事,不然我睡不着。” 烈风看着他这好奇宝宝的样子,忍不住低头亲了他一口。 “行,明天我带你去。不过说好了,就跟在边上看看,不许往奇怪的地方钻。” “知道了!” 白榆高兴地凑上去回亲一下。 第二天一早,两人把黏人的岩和啸暂时交给磐叶照看。 两个小家伙现在长得可快了,也能走路,现在正咬着阿父的兽皮裙不放手。 “乖,阿父去给你们找好玩的东西回来。” 白榆挨个亲了亲他们毛茸茸的小脸,又对磐叶叮嘱。 “辛苦你了,要是闹得厉害就带他们去纺线那边看看,有东西玩就不闹了。” 磐叶笑着接过崽崽。 “放心去吧,白榆大人,族长。我看得住他们。” 烈风也揉了一把崽崽们的脑袋:“听话。” 安排好崽崽,烈风带着白榆,又叫上重山和另一个警惕性高的战士,一行四人再次进入河谷深处。 越往里走,河道越发曲折,植被也越发茂密。 按照老狐族指示的方向,他们小心地前进。 烈风和重山一前一后,将白榆护在中间,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走了大约小半天,空气里似乎隐隐传来一阵阵低沉的、断续的呜咽声。 “听到了吗?” 白榆立刻竖起耳朵,压低声音。 烈风神色一凛,抬手让队伍停下,仔细倾听。 那声音飘忽不定,时而清晰,时而微弱,夹杂在风声和水声里,确实有点像许多人在远处哀哭,听得人心里有点发毛。 “就在前面那个河湾后面。” 烈风判断道,眼神扫视前方。 “重山,你左边,黑岩,右边,注意警戒,可能有别的危险。” 两名战士立刻悄无声息地散开,从侧翼慢慢向前包抄。 烈风则护着白榆,借助岩石和树木的掩护,小心地靠近。 声音越来越清晰。 呜——呜呜——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回荡在寂静的河谷里。 他们终于绕过那个巨大的河湾,眼前的景象让白榆哇了一声。 那是一片巨大的、灰白色的风蚀岩群,经过千万年的风吹水刷,变得千疮百孔,奇形怪状。 强劲的河谷风正从那些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孔洞中穿过,发出了那种低沉而呜咽的共鸣声。 阳光照射在嶙峋的怪石上,投下光怪陆离的影子,更给这哭泣声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看吧!我就说是风吹的!” 白榆兴奋地抓住烈风的胳膊,指着那片岩石。 “是物理现象!不是闹鬼!” 烈风看着那片发出怪响的石头,松了口气,又好气又好笑。 “还真让你说对了。这动静……是挺吓人。” 他示意重山他们解除警戒。 搞清楚了怪声的来源,气氛顿时轻松下来。 此时白榆忍不住想凑近点观察那些岩石的构造。 “小心点,石头滑。” 烈风紧跟在他身边,伸手护着他。 白榆踩着碎石,走到岩群下方,这里风力小了些,但那呜鸣声仿佛从四面八方笼罩下来,确实有点置身怪异场所的感觉。 他仰头看着那些被风蚀出的孔洞,啧啧称奇。 忽然,他脚下踩到一片特别滑的泥地,差点摔倒。 “哎哟!” 烈风手疾眼快地一把扶住他:“说了小心!” 白榆站稳,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脚下那片让他打滑的泥土。 那泥土颜色深褐,质地细腻,带着黏性,和他平时见的土壤不太一样。 他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搓了搓。 手感滑腻,可塑性很强。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这质感……好像是陶土? 他眼睛猛地亮了,又挖起一小块,用力捏了捏,甚至放在鼻尖嗅了嗅,被烈风嫌弃地拉了下手腕。 “烈风!这泥!这泥可能有用!” 白榆激动起来。 “有用?这烂泥巴除了滑跤还有什么用?” 烈风不解,但还是跟着蹲下。 “不是普通的泥!” 白榆努力组织着语言,眼睛发亮。 “这个……叫陶土!如果捏成想要的形状,再用很高的温度烧硬,就能做成不怕水、不怕火的容器!可以当锅煮东西,可以当碗装食物,可以存水存粮!” 他越说越兴奋,比划着。 “比石锅轻!比木碗结实!比兽皮袋能装!” 烈风和凑过来的重山他们听得一愣一愣的。 锅?碗?用泥巴烧出来? “白榆大人,这泥巴……真能变成那么好的东西?” 重山憨憨地问,实在无法把脚下这滩东西和白榆描述的神奇容器联系起来。 “理论上绝对可以!” 白榆信心满满,已经开始四处搜寻。 “需要找到更多、更纯净的土……最好试试看它的黏性够不够……” 他完全沉浸在了发现新材料的喜悦里,刚才对怪声的好奇被抛到了脑后,开始专注地勘察起岩群下方的这片泥土层来。 烈风看着他家伴侣在那里摸摸捏捏,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由得失笑。 他挥挥手,让重山他们在周围警戒,自己则陪在白榆身边,帮他拨开杂草,或者按照白榆的指示,挖开更深层的土看看。 “怎么样?这土行吗?” “这里的不够纯,杂质有点多……再往下面挖挖看?哎,对了,就是这种!颜色深,手感更细腻!” 白榆捏着烈风刚挖出来的一块土,爱不释手。 第108章 玩泥巴 最后,他们用随身带的兽皮袋,装了一大块认为品质最好的陶土。 白榆还意犹未尽地标记了位置,打算下次再来多挖点。 回去的路上,白榆抱着那袋泥巴,像抱着什么宝贝,一路都在跟烈风畅想陶器烧成功后的美好生活。 “……到时候给崽崽们做两个专属的小碗,刻上他们的名字……” “……可以烧个大水缸,存水方便多了……” “……还能试试做陶锅,煮肉汤肯定更香……” 烈风听着,脸上带着笑,时不时点头。 虽然他对烧泥巴成器这事还抱有怀疑,但白榆说的那些好处让他心动。 更重要的是,白榆高兴。 “好,都试试。需要怎么做,你告诉我,我帮你。” 他接过白榆怀里沉甸甸的泥巴袋子,另一只手自然地牵住他。 回到部落,磐叶正带着岩和啸在空地上玩。 两个小家伙看到阿父们回来,立刻奔向他们。 白榆赶紧把手上的泥灰在兽皮上擦了擦,抱起扑过来的岩。 “崽崽乖,看阿父给你们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结果岩只对他阿父带回来的泥巴块好奇然后就要往嘴里塞。 “哎!这个不能吃!” 白榆赶紧抢救下来,哭笑不得。 烈风大笑着接过岩,把他举高高。 “傻崽崽,泥巴可不能吃。等你阿父把它变成碗,才能给你装好吃的。” 接下来的日子,白榆除了照顾崽崽和纺线,又多了一项新工作——玩泥巴。 他找了一块平整的石板当工作台,把带回来的陶土加水反复揉捏,像和面一样,直到它变得均匀柔软有韧性。 岩和啸坐在旁边的兽皮上,看着阿夫摆弄那团棕色的泥巴,好奇得不得了,总是试图爬过来沾点便宜。 烈风不得不在旁边看着,把两个小捣蛋鬼一次次抱回原地,塞给他们一个咩咩兽绒毛球或者一个磨光的漂亮小石头玩。 “阿父在做正经事,不许捣乱。” 他虎着脸教育崽崽,虽然没什么效果。 白榆先是尝试着捏了几个简单的小碗和小罐子的形状。 但徒手制作,坯体厚薄不均,样子也歪歪扭扭,放在阴凉处慢慢晾干时,他自己看着都好笑。 “好丑。” 他拿着一个晾得半干、有点变形的歪脖子小碗,对自己蹩脚的手工表示嫌弃。 烈风拿过来,仔细看了看,还用手掂量了一下。 “我觉得挺好。第一件,丑点正常。干什么都不容易。” 他把那个丑丑的小碗小心地放在高处。 “这个留着,以后跟那块丑布放一起。” 白榆心里暖暖的,又有点不好意思:“等我再练练,肯定能做出更好看的。” 捏坯只是第一步,最关键也最没把握的是烧制。 白榆只知道需要很高的温度,但具体多高,怎么烧,他完全没经验。 露天烧肯定不行,温度上不去也不均匀。 他一边继续练习捏坯,改善形状,一边开始琢磨怎么搭建一个简单的陶窑。 他拿着木炭在石板上写写画画,设计着通风和燃烧的结构。 烈风处理完部落事务,就会过来看他画图,或者帮他揉那一大团越来越光滑的陶土。 “需要挖坑?还是用石头垒?” 他看着石板上的抽象图案,努力理解。 “大概……需要垒一个类似小灶台的东西,下面烧火,上面放陶坯,还得想办法让热量均匀地包裹它们……” 白榆比划着,自己也有些不确定。 烈风看着白榆微蹙的眉头,伸手帮他抚平。 “别急,慢慢试。需要挖土还是搬石头,你说,我来干。” 白榆抬头对他笑笑。 “嗯!等我把坯子练得好一点,我们就试试搭个最简单的窑。” 他拿起手边一个刚刚捏好的、比之前那个稍微周正一点的小杯子,递给烈风。 “喏,这个,给你做的。” 烈风接过那个小小的、杯壁还带着手指印记的泥坯杯子,愣了一下,随即笑容大大地绽开,像得了什么了不起的珍宝,小心地捧在手心里。 “给我的?” “嗯,第一个像点样子的。” 白榆耳朵有点热,“等烧好了,给你喝水用。” 烈风看着手里的杯子,又看看白榆,眼神柔软得不像话。 他凑过去,不顾白榆手上还沾着泥巴,用力亲了他一下。 “肯定好用。” 旁边玩绒毛球的岩和啸看到两个阿父又黏在一起,嗷嗷地叫着,也爬过来抱着他们的腿要加入。 烈风大笑着,一手抱起一个崽子,把他们举得高高的。 “走,崽崽,不打扰你们阿父研究宝贝泥巴!阿爸带你们去巡逻!” 白榆看着烈风扛着两个兴奋大叫的崽崽走远,笑着摇摇头,重新埋首于他的陶土世界。 而那个关于如何烧制陶器的难题,牢牢占据了他的思绪。 他捏着手里湿润柔软的陶土,目光再次投向石板上的草图,思考着下一次的尝试。 玩泥巴的日子过得飞快。 白榆的手艺渐渐熟练,捏出来的坯子虽然离精美还差得远,但至少厚薄均匀,能站稳了。 晾干的陶坯堆了一小堆,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烧制。 白榆拉着烈风,对着石板上画了又改的草图比划。 “得找个离水源远点、土质结实点的地方,先挖这么个浅坑……周围得用石头垒起来,留出烧火的口和出烟的地方……上面最好能做个临时的盖子,尽量让热量闷在里面…… 烈风听得认真,虽然有些词不太明白,但大概懂了要挖坑、垒石头、留口子。 “行,这事交给我。需要多少人手?” “先不用太多,咱们先试着垒个小点的,看看效果。” 白榆心里也没底。 烈风点点头,立刻去叫了重山和另外两个手巧又耐心的战士。 按照白榆的要求,他们在聚居地边缘选了个合适的位置,开始动手。 挖坑、搬石头、和泥当粘合剂垒砌……白榆在一旁指导,烈风带着人干得热火朝天。 岩和啸被放在旁边的兽皮垫子上,看着阿父和叔叔们忙活,兴奋地嗷嗷叫。 忙活了大半天,一个简陋低矮、像个古怪小灶台似的原始陶窑终于初具雏形。 白榆围着它转了几圈,这里拍拍那里摸摸,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第一次,能成吗?” 烈风抹了把汗,走过来问。 “不知道,”白榆老实回答,“温度够不够,会不会裂,会不会炸……都得试了才知道。” “那就试。” 烈风揽住他肩膀,“坏了就再垒,泥巴有的是。” 第一次烧制,白榆没敢放太多坯子,只选了那几个他认为最结实、形状最简单的碗和罐子,小心地放进窑里。 点燃柴火,看着火焰吞吐,窑膛温度逐渐升高,白榆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第109章 无标题 他严格按照自己推测的流程,控制着火势,慢慢加温,又持续烧了很久,最后让窑自然冷却。 整个过程花了几乎一整天,烈风就一直陪在旁边,递水,擦汗,或者只是安静地站着,给他支持。 开窑的那一刻,白榆几乎有点不敢看。 窑温还没完全降下去,里面黑乎乎的。他用长木棍小心地把里面的东西拨拉出来。 几个陶器歪倒着,颜色变成了深褐色,有两个已经裂成了几片,还有一个塌了一半。 白榆的心沉了一下。 但当他拨开碎片,看到最里面那个小碗和一个矮罐子竟然完好无损,而且摸上去坚硬冰凉,敲击发出清脆的叮声时,巨大的喜悦瞬间淹没了他。 “成功了!烈风!你看!这个成了!” 他小心地拿起那个虽然颜色不均、表面粗糙,但确确实实已经变成坚硬陶器的小碗,兴奋地举到烈风面前。 烈风接过那只丑丑的小陶碗,翻来覆去地看,又用手指弹了弹,听着那不同于石头和木头的声音,脸上也露出惊喜的笑容。 “真硬了!这泥巴真变成石头了!” 虽然成功率低得可怜,但第一个陶器的成功,给了所有人巨大的鼓舞。 白榆仔细检查了失败品,分析可能是受热不均或者坯体还有瑕疵。 他和烈风又改进了窑的结构,部落里其他手巧的兽人也陆续加入进来,学习捏坯,帮忙烧窑。 慢慢的,成功的陶器多了起来。虽然大多歪歪扭扭,表面粗糙,但能用。 煮肉的陶罐、喝水的陶碗、存水存粮的陶缸……部落的炊具和容器迎来了革命性的升级。 ——某个小日常—— 烈风对白榆烧给他的那个第一个成功的小陶杯宝贝得不得了。 每次喝水都用它,喝完还仔细擦干净放好。 有次一个小战士没注意,差点把它碰掉,被烈风眼疾手快地接住,平时开朗的族长难得板起脸训了一句。 “小心点!这是阿榆给我烧的!” 小战士吓得缩脖子,连连道歉。 白榆在一旁看着,心里又甜又有点不好意思,私下扯扯烈风。 “就是个杯子,坏了再烧嘛,你别那么凶。” 烈风把杯子举到眼前仔细看。 “那不行,这是第一个,最好的。” 他凑近白榆,压低声音,带着笑,“跟你织的第一块丑布一样,都得留着。” 白榆心里甜甜的,嘴上却哼了一声:“嫌丑你别用啊。” “谁嫌丑了?” ———— 磐叶现在是白榆纺织和制陶的得力助手,也是磕CP的第一线选手。 经常是白榆在揉泥巴,烈风处理完事务过来,也不打扰,就靠在一边看,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 有时白榆脸上沾了泥点,烈风会很自然地伸手帮他擦掉。 或者白榆需要拿高处的什么东西,刚踮起脚,烈风的长胳膊就已经越过他,轻松拿了下来。 这种时候,磐叶就会在一旁偷偷抿嘴笑,和其他几个一起帮忙的雌性兽人交换“你懂的”眼神,内心呐喊。 族长和白榆大人真是太甜了。 这天,部落猎到了一只肥嫩的猎物。 白榆用新烧出来的一个大陶罐炖了一大锅肉汤。 陶罐受热均匀,比石锅更容易煮烂食物。 肉汤煮沸后,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让人食指大动。 大家分食时,都觉得这次的味道似乎格外鲜美,肉质也更软烂入味。 “白榆大人,这陶罐煮肉好像特别香啊!” 一个战士边喝边啧啧称赞。 “是啊,感觉比以前好吃!” 白榆自己也尝了尝,确实,味道层次更丰富了,有一种说不出的鲜甜。 他起初以为是陶器本身的缘故,或者是心理作用。 但连续用陶罐煮了几次食物后,这种鲜美的效果依然存在。 他仔细回想,煮肉的过程和以前没什么不同,除了水是河谷里打的,柴火也是常用的那种…… 他忽然想到,垒陶窑和每次烧窑后清理出来的灰烬,他都让烈风派人倒在了附近的一个低洼处。 而那附近,好像长着几丛他不太认识的、叶子带着点特殊气味的植物? 难道是烧窑产生的灰烬渗入土壤,影响了那些植物,或者…那附近本身就有某种天然的调味矿物? 这个发现让他心里一动。 他放下碗,拉住旁边正在给啸喂肉沫的烈风。 “烈风,明天你有空吗?陪我去陶窑那边灰堆附近看看?” 第二天,他拉着烈风,又来到了陶窑附近的灰堆旁。 经过多次烧窑和清理,这片地方的土壤颜色都和旁边不太一样了,散落着灰白色的灰烬。 白榆蹲下身,仔细拨开表面的浮土和灰烬,仔细观察着周围生长的植物。 果然,在灰堆边缘,他发现了几丛叶子细长、带着特殊气味的野草。 他揪下一片叶子,用手指捻碎,凑近鼻尖闻了闻——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类似葱和韭菜混合的辛香窜入鼻腔。 “是这个味道吗?”烈风也学着他的样子揪了一片闻,皱了皱眉。 “有点冲。” “有点像,但不完全是汤里的那种鲜味。” 白榆又四下寻找,目光落在灰堆更远处、几段半埋在土里已经腐朽的枯木上。 那枯木周围,星星点点长着一些灰褐色、伞盖不大的小蘑菇。 他小心地采下一朵,捏了捏,菌肉厚实,闻起来有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香气,不同于他以前见过的任何毒蘑菇。 “这个……好像也有可能。” 为了验证,他采集了一些那种辛香的野草和几朵小蘑菇,带回部落。 当晚,他用新陶罐煮了一小锅清水,分别放入野草和蘑菇尝试。 只放野草的水,煮开后带着一股辛香,但鲜味不足。 只放蘑菇的水,煮沸后则散发出一种浓郁醇厚的、令人食指大动的鲜美气息! “是它!主要是这个蘑菇!” 白榆兴奋地差点跳起来,赶紧舀了一勺吹凉尝了尝,眼睛顿时亮了——就是这种鲜味。 类似现代味精或者菌菇高汤的提鲜效果。 烈风也凑过来喝了一口,咂咂嘴,惊讶道。 “这丑丑的小东西,这么鲜?” “这叫鲜味!” 白榆激动地用了前世的名词,看到烈风疑惑的眼神,赶紧解释。 “就是一种……很醇厚、让人想吃东西的味道!” 他又试着把那种辛香野草切碎,和蘑菇一起煮,味道层次更丰富了,辛香点缀着醇鲜,完美复刻了之前肉汤的惊喜味道。 “太好了!这两种都是好东西!” 白榆看着那几朵其貌不扬的小蘑菇,如同看着宝藏。 确认了蘑菇无毒且美味后,白榆迫不及待地想分享这个发现。 第110章 对吃的永远热情 他特意用新采的野草和蘑菇,给烈风单独煮了一小碗浓缩的鲜汤。 晚上,崽崽们睡着后,他端着那碗热气腾腾、香气异常的汤钻进帐篷。 烈风正借着火光擦拭他的骨刀,闻到味道立刻抬起头。 “快来,尝尝这个。” 白榆把碗递给他,眼睛亮晶晶地期待着评价。 烈风接过来,吹了吹,小心地喝了一口,顿住了,然后又大口喝了几下,眼神发亮。 “好喝!比肉汤还香!” 白榆得意地笑了。 “对吧!就放了那两种新找到的东西。” 烈风把碗递到他嘴边:“你也喝。” 白榆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小口,鲜得眯起眼。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分完了一小碗汤,额头抵着额头,分享着发现新美味的秘密喜悦。 新发现的调味料很快用在了部落的集体食物中,大受欢迎。 那种辛香野草被白榆命名为“香辛草”,而那种鲜美的小蘑菇则叫“鲜菇”。 两个崽崽也尝到了用鲜菇煮的肉糜。 啸似乎格外喜欢这种新味道,每次吃到都咂着小嘴,吃得特别快。 岩则对香辛草更感兴趣,每次看到白榆把切碎的绿色草末撒进食物里,就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有时还会试图伸出小爪子去抓一把来看看,被白榆笑着拦住。 烈风看着两个崽崽不同的偏好,哈哈大笑,用下巴轻轻蹭蹭岩的小脸,又点点啸鼓鼓的腮帮子。 “一个像你,爱琢磨;一个像我,爱吃!” 白榆回答。 “胡说,我哪有只爱琢磨不爱吃?” 自从发现了鲜菇,白榆又开始琢磨怎么才能经常吃到。 这东西长在枯木上,受季节和环境限制,采集不稳定。 晚上,两人躺在垫子上,白榆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菌丝、腐木、湿度…… “还不睡?” 烈风把他往怀里带了带,声音带着睡意。 “我在想,那鲜菇能不能我们自己种?” 白榆转过身,面对他,黑暗中眼睛亮亮的。 “就是把它的……种子?或者根?种到我们准备好的枯木上,模仿它长出来的环境。” 烈风努力理解着“种蘑菇”这个超出他认知的概念,沉默了一下,然后肯定地说。 “你想试,我们就试。需要烂木头?明天我去砍树,弄点枯木回来。” 白榆心里一暖,凑过去亲了一口。 “你怎么什么都不问就支持我?” “因为你厉害啊,”烈风低笑,回吻他,手自然地抚上他的后背。 “你想出来的事,最后都对部落好。” 他的吻逐渐加深,带上了些别的意味。 “不过现在很晚了,白榆大人,该休息了……” 白榆被他吻得有些喘,轻轻推他:“跟你说正事呢……” “这也是正事……” 烈风的声音变得含糊,帐篷里的温度悄然升高。 说干就干。 第二天,烈风就带人弄来一些合适的枯木段。 白榆小心翼翼地将采集到的鲜菇根部连带一些腐殖质,移植到准备好的枯木上,放在背阴潮湿的地方,每天还细心洒水。 他同样尝试移栽了几丛香辛草,种在聚居地旁边。 日子一天天过去,香辛草似乎适应得不错,发出了新芽。 但枯木上的鲜菇却没什么动静,让白榆有些着急。 但他没有放弃,每天都要去看一眼,记录变化。 同时,为了方便保存,他尝试着将新鲜采来的鲜菇晒干。 晒干后的鲜菇体积缩小,颜色变深,香味更加浓缩。 捏碎一点放入汤中,同样能释放出惊人的鲜味。 这天,他正将新一批鲜菇铺在干净的石板上晾晒,磐叶过来帮忙。 “白榆大人,这晒干了也能这么香,真神奇。” 磐叶捏起一小片干菇闻了闻。 “是啊,这样就算不是采摘季节,我们也能有鲜味吃了。” 白榆笑着说,小心地翻动着菇片。 忽然,他注意到一些晒干的鲜菇表面,似乎析出了一些极其细微的、亮晶晶的白色颗粒,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入口中尝了尝,一股极其强烈、纯正的鲜味瞬间在舌尖炸开。 这是……天然的味精? 白榆的心脏猛地跳快了几下。这些晶体……是怎么产生的? 是晒干过程中自然析出的?还是只有特定条件下才会出现? 他强压下心头的激动,仔细检查了所有晒着的菇片。 并非每一片都有这种结晶,似乎那些肉质更厚实、晒得更干透的菇片上,出现这种白色细微颗粒的概率更大些。 “磐叶,快来!” 白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指着那些微小的晶体。 “你看这个,看到了吗?亮晶晶的小点。” 磐叶凑近了,眯着眼睛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惊讶道。 “呀!真的!之前都没注意。 “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白榆老实回答,但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但我尝了一点,味道非常非常鲜,比鲜菇本身还要浓烈很多!” 他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比鲜菇本身更大的发现。 如果能够稳定地获取这种浓缩的鲜味物质,烹饪的效率和美味程度都将提升到一个新的层次。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析出了晶体的干菇片单独收集起来,放在一个干净的浅底陶盘里。 接着,他找来一根光滑的小骨棒,极其轻柔地将那些微小的白色颗粒从菇片表面刮拭下来。 过程很慢,收集到的粉末少得可怜,只有区区一小撮,躺在陶盘底部,几乎看不见。 但白榆如获至宝。 他用手指蘸起一点点,再次确认那爆炸性的鲜味。 然后,他舀了一勺正在火上煨着的、只加了少许盐的普通骨汤,将这一点点粉末撒了进去,轻轻搅匀。 “来,尝尝这个。”他将陶勺递给磐叶。 磐叶疑惑地接过,吹了吹气,喝了下去。瞬间,她的眼睛瞪大了,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这汤!味道完全变了! 怎么这么鲜?就像用很多肉和骨头熬了很久一样!您就放了刚才那一点粉末?” “对,就是那一点。” 白榆的脸上终于绽放出兴奋的笑容。 他的猜想被证实了,这种从干鲜菇表面析出的晶体,拥有极强的增鲜能力。 接下来的日子,白榆投入了更多的精力研究这种“鲜晶”。 他尝试了不同的干燥方法。 太阳晒、火上低温烘烤、放在通风处阴干。 他发现,缓慢晒干似乎更利于这种晶体的析出。 他还尝试将不同批次、不同生长环境的鲜菇进行干燥对比,记录下哪些更容易产生晶体。 他把初步的研究成果告诉了烈风。 烈风看着那少得可怜的、被白榆称为“鲜晶”的粉末,虽然不太明白原理,但他完全信任白榆的判断。 “这东西,比鲜菇还厉害?” 第111章 又捡个兽人—敌人? 他蘸了一丁点尝了尝,立刻被那浓缩的滋味冲击得挑了挑眉。 “啧!真是……一口就精神了。你想怎么做?” “我需要更多鲜菇来试验,找出最好产生这种晶体的方法和品种。还有,移植的鲜菇一直没动静,我有点担心……” 白榆的语气带着一丝急切和忧虑。 烈风拍了拍他的肩膀。 “采集的事交给我,我让出去狩猎和采集的人都留意,优先采集鲜菇。枯木那边,我再去弄点不同树种、腐烂程度不一样的来,咱们换着试试。” 有了整个部落的支持,白榆的实验得以更深入地进行。 他几乎泡在了他的“鲜菇实验田”和晾晒场里。 功夫不负有心人。 几天后,当他照例去检查那些移植的枯木时,惊喜地发现,在一段特别潮湿、树皮腐烂得更深的枯木缝隙里,竟然冒出了几个针尖大小、乳白色的、娇嫩无比的小菇蕾。 “烈风!烈风!快来看!” 白榆激动地大叫起来,声音惊动了附近的人。 烈风快步跑来,顺着白榆颤抖的手指看去,也看到了那几个不起眼却意味着希望的小点。 “成功了?” 烈风又惊又喜,一把抱住白榆,原地转了一圈,“你成功了!真的种出来了!” 虽然只是小小的突破,距离稳定产出还很远,但这证明了“种植”蘑菇是可行的。 这个消息像春风一样吹遍了部落,大家都为白榆的成功感到高兴。 与此同时,关于“鲜晶”的收集也积累了一小罐。 白榆在一次部落聚餐中,用极少的一点鲜晶粉末加入了一大锅普通的野菜汤里,那锅汤瞬间变得美味无比,获得了所有人的惊叹和赞美。 这天,巡逻的队伍归来。 走在最前面的夜刃步伐沉重,他宽阔的背上并非驮着猎物,而是一个昏迷不醒的黑色身影。 那同样是一个豹族兽人,夜刃将他小心地放在聚居地边缘的空地上,神色复杂,那双锐利的金眸里翻涌着警惕、疑惑,还有一丝极难察觉的……沉痛。 他的动静立刻引起了注意。 烈风和白榆快步走来。 “夜刃?这是……” 烈风皱眉,打量着那个陌生的、伤痕累累的豹族兽人。 对方身上除了利爪撕裂的伤口,还有几处明显的钝器击打痕迹。 夜刃的声音有些低哑。 “巡逻时在边境发现的,昏迷在荆棘丛里。还有气息,就带回来了。” 白榆立刻上前检查伤者的情况。 他虽然不是专业的巫医,但基本的救治知识已经教会了部落里很多人。 他让人取来清水和捣碎的、有消炎止血作用的药草。 “伤得很重,失血也多,但应该能活下来。” 白榆一边小心清理伤口,一边说。 他注意到夜刃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昏迷的兽人,那眼神绝不仅仅是对陌生同族的审视。 “你认识他,对吗?” 白榆轻声问,没有抬头,手上动作不停。 夜刃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的声音。 “嗯。” 他没有多说,但紧绷的下颌线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烈风挥手让好奇围过来的族人们稍微散开,只留下几个可靠的战士在一旁戒备。 伤药似乎刺激到了伤者,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眼皮颤抖着,艰难地睁开。 那是一双和夜刃相似的金色瞳孔,但里面充斥的不是冷漠或警惕,而是几乎要溢出来的野性、敌意和……仇恨。 他的视线最先聚焦在正在为他处理伤口的白榆身上,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试图挣扎。 但随即,他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夜刃。 瞬间,他像是被点燃了! 即使虚弱不堪,他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想要弹起来扑向夜刃,眼中的仇恨几乎化为实质。 “夜刃!你这叛徒——!” 夜刃一动不动,只是眼神更冷了几分,像是覆上了一层寒冰,将他方才那一丝复杂情绪彻底封存。 烈风一步上前,强大的威慑力压下,轻易地将重伤的兽人按回地上。 “安静点!这里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那兽人剧烈地喘息着,因挣扎而崩裂的伤口渗出更多鲜血,但他依旧死死瞪着夜刃,龇着牙,仿佛恨不得撕碎他。 就在他再次试图挣扎抬头时,因为角度的关系,他脖颈后浓密的毛发下,漏出一个印记。 白榆恰好看到,心里猛地一跳。 这个印记……他好像见过,但本能地感到一丝寒意。 夜刃的瞳孔也在看到那个印记的瞬间骤然收缩,握紧了拳,指节微微发白。 烈风也看到了,他沉声问。 “夜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谁?” 夜刃的目光从那个印记上移开,重新落回烈风和白榆身上,他嘴唇翕动,似乎极为艰难地想要开口。 然而,就在这时,被按住的豹族兽人趁着负责看守他的一个年轻战士被那印记分神的刹那,竟不知从何处爆发出最后一股力量,猛地挣脱了束缚。 他的目标不是夜刃,也不是烈风,而是离他最近、看起来最没有威胁性的正拿着药草走过来想帮忙的羚羊族雌性兽人,云角。 “别动!” 受伤的豹族兽人嘶哑地低吼,锋利的指甲瞬间弹出,死死扣住了云角脆弱的脖颈,将他拖拽到自己身前作为盾牌。 云角吓得惊叫一声,手中的药草撒了一地。 一切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没料到一个重伤至此的兽人还能有如此爆发力和速度。 “放开他!” 烈风暴怒,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其他战士也立刻围拢过来,投鼠忌器,不敢上前。 那豹族兽人背靠着一块大石,粗重地喘息,指甲陷入云角的皮肤,渗出血丝。 他金色的眼睛疯狂地扫视着围住他的人,最后再次定格在夜刃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恨意和嘲弄。 夜刃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上前一步,声音冰冷。 “放开他,刃影。你的目标是我。” 名为刃影的豹族兽人狞笑,声音因伤势和激动而断断续续。 “咳咳……叛徒……你也知道害怕?在乎这些……弱小的了?魅影族长……绝不会放过你……” 而被他劫持的云角,吓得浑身发抖,眼中充满了恐惧。 第112章 纺线的完善 刃影背靠着岩石,剧烈地喘息,扣住云角脖颈的利爪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但他眼中的疯狂和恨意却丝毫未减。 他扫视着围住他的烈风、夜刃和部落战士们,嘶哑地笑了起来,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癫狂。 “害怕了?烈风……你们这群占据富饶之地的蠢货!” 他啐出一口血沫。 “你以为……只有我一个吗?魅影族长早已和狼族部落联合!他们的战士……比我们还要多!我们……只是先来替他们看看这条路……” 狼族和豹族联合? 果然还是成真了! 这个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所有听到的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烈风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白榆也下意识地握紧了拳。 就在刃影因宣泄秘密而情绪激动、注意力稍有分散的时候。 烈风毫无预兆地动了。 他手臂肌肉贲张,一柄长矛掷出,精准无比地擦着云角的肩膀,狠狠撞在刃影劫持人质的那条手臂上。 “呃啊!” 刃影猝不及防,惨嚎一声,手臂剧痛之下本能地松开了钳制。 几乎在同一瞬间。 夜刃猛地扑了上去,他的速度快得肉眼难以捕捉,并非攻向刃影。 而是猛地将吓呆了的云角向后狠狠一拽,脱离对方的控制范围,同时另一只手肘带着千钧之力,重重击打在刃影的腹部。 “咳!” 刃影遭受重击,身体猛地弓起,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被随后冲上的部落战士死死按在地上,用坚韧的藤绳捆得结结实实。 危机解除。 云角瘫软在地,被赶来的族人扶住,捂着脖子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息。 烈风大步上前,俯视着被捆得如同粽子般的刃影,眼神冷厉。 “说!你们来了多少人?具体计划是什么?” 但刃影只是呕着血,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不再吐露半个字,眼中只剩下顽固的仇恨。 夜刃站在一旁,看着昔日的同族,金色的瞳孔中情绪翻涌,最终归于一片深沉的冰冷。 他低声对烈风道。 “他是魅影的亲卫追踪队。他的话,至少关于联合的部分,很可能是真的。他们的任务,是追杀我,并侦查河谷的防御和路径。” 情报虽然不完整,但已经足够惊人。 部落高层立刻召开了紧急会议。 烈风、白榆、重山、迅角几位经验丰富的战士和族里的长老,以及刚刚立下大功但也带来麻烦的夜刃,齐聚在首领的帐篷里。 “我们必须立刻加强防御!” 一位长老捶着石桌说道。 “没错,围墙要加高加固,尤其是靠近山林的那一侧要多设置陷阱和瞭望点。壕沟也要挖得更深。” “巡逻队的人数和频次要增加,巡逻范围也要扩大,不能放过任何可疑迹象。所有战士的武器都要重新检查打磨。” 白榆补充道。 “食物和药品也要开始有意识地储备,尤其是能长期存放的干肉、晒干的野菜和草药。伤员可能会增多。” 烈风听着众人的意见,沉声道。 “好,就按大家说的办。重山,你带一队人,负责加固围墙和挖深壕沟,尤其是东面和北面。迅角,巡逻和警戒交给你,增派人手,不能有丝毫松懈。白榆,储备食物和药品的事,你来协调。”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沉默的夜刃身上。 “夜刃,你对他们的方式更熟悉,防御布置上,需要你多出主意。” 夜刃金色的瞳孔微动,点了点头,声音低沉。 “我会的。” 命令一下,整个部落立刻动了起来。 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战士巡逻的脚步声,还有挖土的沙沙声,取代了平时的安静。 日子一天天过去,预想中的大战并没来。 山林那边静悄悄的,只有巡逻队偶尔会发现一些陌生的爪印,证明刃影没说谎。 不敢放松,但一直紧张也不行。 部落里的日子还得过。 雌性和一些手巧的雄性负责处理囤积的咩咩兽毛,她们围坐在一起,用手指耐心地将毛搓捻成一股股粗糙的毛线。 这活儿极其耗费时间,进度缓慢,好多人的指尖都磨得发红。 白榆蹲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觉得这效率实在太低。 他盯着那些蓬松的毛絮,脑子里那点关于纺织历史的模糊记忆开始活跃起来。 他捡起一根树枝,就在泥地上画起来,嘴里嘀咕。 “光靠手搓不行……得有个能转的东西……借上力,线才能捻得又快又匀……” 烈风巡逻回来,看见自家伴侣又对着地面发呆,走过去用大手胡噜他脑袋。 “看什么呢?又发现新草药了?” “别闹。” 白榆头也不抬,拍开他的爪子。 “搓线太慢了,我在想个办法。” 烈风好奇地蹲下来,看着地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线条。 “这是什么?新的陷阱?” “是纺线的家伙事儿!” 白榆终于抬起头,眼睛发亮。 “叫纺车!做好了,捻线能快很多,咱们才有足够的线织布!” 烈风虽然想象不出具体样子,但看白榆这么兴奋,立刻表示支持。 “需要什么?木头?藤条?我让人给你找。” “要一根结实的长棍子,一块重点的扁石头中间凿个洞,还要一根硬木弯成的钩子……” 白榆比划着。 东西很快找齐。 白榆和几个闻讯赶来、手巧的羚羊族兽人一起忙活起来。 他将扁石头套在木棍中间,木棍两端架在搭好的Y形树杈上,确保石头能带着木棍灵活转动,又在木棍一端固定上那个硬木弯钩。 “这叫纺锤轮……这样,把毛絮搭在钩子上。” 白榆一边演示一边解释,手指轻轻拨动那石轮,石轮带着木棍呼呼转起来。 “手这么一抽,看,线就捻上了!” “哎呀!这个好!” 一个年长的羚羊雌性惊喜道,她接过工具试了试,石轮转起来,她手下很快抽出一段均匀结实的毛线,比手搓快多了,也省力多了。 简单的立式纺车很快被复制了几台,捻线的效率大大提升。 有了足够的线,白榆才又开始琢磨他那更复杂的织机。 他再次蹲在地上画图。 “线够了,现在得有个大家伙,能把经线绷紧,让梭子带着纬线穿来穿去……” 有了上次合作的经验,羚羊族兽人们更能理解他的想法了。 大家对着图讨论,动手制作。 烈风依旧时不时过来看看,递个工具。磐叶也常来帮忙。 夜刃有时会无声地路过,目光偶尔扫过那两台截然不同却又相辅相成的木头架子。 金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但停留的时间总比看别的东西长一点。 第113章 狼族的试探 试了好几次,改了好几回,第一台简单的木头织机总算立起来了。 白榆小心地把那些粗毛线绷上去,拿起削好的木梭子,吸口气,试着操作。 咔哒,咔哒。 木梭带着粗线在经线里笨拙地穿,一开始有点卡。 周围看着的几个兽人都屏着气。 磐叶小声提醒。 “慢点,对,就这样……” 咔哒,咔哒。 声音慢慢顺了,有了节奏。 梭子来回穿,原本松松的经线上,渐渐出了片厚实、有点扎手的灰白色粗布。 “成了!真行了!” 一个羚羊族雌性小声欢呼。 白榆长出口气,笑了,额头都是汗。 烈风不知啥时来的,站在他身后,看着那成型的粗布,有点惊讶,拍了拍他肩膀。 “行啊你。” 消息传开,大家都来看稀奇。 看着织机咔哒响着就能出布,都觉得新鲜。 “这比手搓快多了!” “看着挺软和。” 手最巧的几个羚羊族兽人很快学会了,弄得比白榆还溜。 织布的速度快多了,部落里存的粗毛线很快变成了一匹匹厚实的粗布。 虽然比不上现代布,但比硬兽皮舒服多了。 族人们开始用这布做里衣、薄毯子,都说好。尤其幼崽喜欢这软和劲儿。 工棚里,织机咔哒咔哒响着。 白榆正教磐叶怎么换线,磐叶学得认真,眼睛亮亮的。 “等这批织完,我给爷爷做件新褂子,他老说兽皮硌得慌。” “成啊,挑点软和的线。” 白榆笑着点头。 烈风带着一身汗过来,刚训练完,拿起旁边石碗的水咕咚灌了几口,看着织机。 “这玩意儿真不赖,往后部落不缺布了。” “那必须,谁想的主意嘛。” 白榆有点小得意。 烈风笑了,伸手想揉他头,被白榆躲开:“别动,都是灰!” 几人说笑间,白榆眼角瞥见个高大黑影静静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 是夜刃。 他不知站了多久,金色的眼睛正盯着那台运作的织机,眼神有点复杂,像在研究啥,又像透过织机看别的。 他看得特别专注,都没发现白榆看他。 白榆心里嘀咕,有点怪。 怎么这么对织布机这么上心? 他刚想开口问,夜刃却像突然回神,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刻移开视线,恢复平时的冷淡沉默,转身悄没声走了,像没来过。 “……他刚是不是在看这个?” 磐叶也注意到了,小声问。 “可能吧。” 白榆挠挠头,心里那点纳闷没散。 烈风顺着他们目光看去,只看到夜刃背影,微微皱了下眉。 这天午后,阳光暖融融的。 白榆在屋外空地上铺了块厚实的粗布垫子,让两个小家伙在上面打闹玩耍。 岩正用还没什么威慑力的乳牙啃着一块磨牙的硬皮子,啸则追着自己的尾巴尖,在原地滴溜溜打转。 烈风刚从巡逻队轮换下来,带着一身尘土和热气走过来,笑着蹲在垫子边。 大手一捞,把正啃得起劲的小狮子抱进怀里胡噜了一把毛脑袋,又用手指挠了挠小白虎软乎乎的下巴。 “两个小调皮,今天有没有闹你们阿父?” 烈风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却满足的笑意。 白榆抬头笑了笑,手里还在分拣草药。 “刚吃饱,精力旺盛着呢。” 就在这时,原本正啃皮子的小狮子和追尾巴的小白虎,动作突然同时顿住了。 两个毛团子几乎是同步地抬起头,两双圆溜溜的兽瞳越过正在抚摸他们的阿父,直勾勾地望向部落入口的方向,那是通往外部山林的小路。 他们的小鼻子微微抽动着,耳朵警觉地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背上的绒毛似乎都微微炸起。 喉咙里发出极轻微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呜呜”声,不再是玩闹时的哼唧,而是幼崽本能感到威胁时的低鸣。 正低头逗弄崽崽的烈风一愣,顺着崽崽注视的方向望去,那边只有日常往来的族人,一切看起来平静如常。 但白榆的心却猛地一沉。 他几乎是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草药,猛地站起身。 根据他的经验,他深知幼兽的感知远比成年兽敏锐。 而作为阿父,他更是瞬间就捕捉到了两个孩子传递出的那份强烈的不安。 “烈风!” 白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快步走到垫子边,一把将离他稍近、正显得焦躁不安的啸抱进怀里。 小家伙一入怀,就用爪子紧紧扒住他的手臂,小脑袋仍固执地扭向那个方向,喉咙里的呜咽声更响了。 烈风也意识到了不寻常,他收敛了笑容,抱紧了怀里同样开始不安躁动的岩,面色凝重起来。 “怎么回事?” “孩子们不对劲,”白榆搂紧怀里的小白虎,目光扫向部落入口之外那片寂静的山林,压低声音。 “他们好像闻到或者听到那边有什么……很危险的东西。” 烈风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毫不怀疑白榆的判断,更相信自家崽崽这突如其来的共同反应绝非无故。 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抬头,目光精准地找到正在附近带队巡视的重山。 朝他做了一个极其迅速而明确的手势——最高警戒,外围有情况。 重山面色一凛,立刻点头,无声地带着一队战士朝部落围墙和入口方向增援而去。 午后的部落看上去依旧平静祥和。 巡逻的战士握紧了武器,暗处的哨兵目光如炬,所有关键位置的守卫都增加了人手。 白榆和烈风抱着崽崽回到了屋里,两个小家伙似乎还是有些不踏实。 在阿父怀里不安地扭动,发出低低的哼叫,不肯安静下来。 果然,到了傍晚时分,天色刚刚擦黑。 一伙身形魁梧、散发着野蛮气息的流浪兽人,借着暮色的掩护,悄然摸到了部落外围。 他们贪婪地窥视着部落内部,目标是储存食物的仓库区域。 然而,他们刚刚靠近围墙阴影处,还没来得及寻找潜入的缝隙,四周骤然响起尖锐的示警哨声。 “敌袭!东北方向!” 围墙上瞭望的战士大吼道。 早已接到命令、提高了十二分戒备的战士们反应极快,瞬间从各处掩体后现身,重山一马当先,带着人猛扑过去 。 战斗爆发得突然,结束得也利落。 这伙流浪兽人空有蛮力,却完全没料到部落反应如此迅捷,戒备如此森严,仓促间被打得晕头转向,很快就被纷纷制服,用结实的藤绳捆了起来。 烈风和白榆闻讯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 烈风面色冷峻,走到那个被战士们押着的、为首的野牛族兽人面前,沉声喝问 。 “谁让你们来的?” 那野牛兽人喘着粗气,脸上带着挫败和惊疑,嘶声道 。 “……你们怎么发现的?是……是狼族!是他们在山林里散话,说你们部落富得流油,防守松懈……我们才……” 果然! 烈风与白榆对视一眼,心中彻底明了。 狼族自己隐匿不出,却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引诱这些被贪婪蒙蔽的流浪兽人来投石问路,试探虚实,制造麻烦。 第114章 醉虎—酒后乱言 自从上次流浪兽人事件后,白榆深知部落不能只依赖狩猎和采集,也明白稳定的食物来源有多重要。 他召集了一些愿意尝试新事物的族人,主要是心思细腻的雌性和经验丰富的老兽人,指着部落边缘一片清理出的土地。 “咱们试试种点东西。” 白榆拿出他们日常采集时收集到的那些耐旱的谷物种子和块茎。 “就像我们把咩咩兽圈起来养一样,让这些植物也在这片地里长。” 想法很好,过程却磕磕绊绊。 不是水浇多了烂了根,就是被不知名的小虫子啃光了嫩芽,要么就是种子干脆没动静。 好几次失败后,有些族人泄气了。 “白榆大人,算了吧,这太难了,还是去打猎采集实在。” 白榆也有点挠头,但他没放弃,拉着几位老兽人一遍遍调整。 终于,在一个清晨,一个负责照料土地的羚羊族老雌性惊喜地叫了起来。 “快看!出来了!绿芽出来了!” 众人围过去,只见一片翻整好的土地上,星星点点的嫩绿色顽强地探出了头,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为了应对外来的危机,烈风开始将目光投向外部。 部落需要联盟合作,尤其是周边的部落,需要打好关系,以便能求助。 他决定亲自带队,去接触离他们不算太远、以力量和顽强著称的野猪兽人部落。 初次见面,气氛紧绷。 野猪兽人们体型壮硕,皮肤粗糙,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烈风这边也毫不松懈,战士们的手都按在武器上。 双方隔着一段距离对峙着。 烈风率先表明来意。 “咆哮之岩部落,烈风。我们没有恶意,只想看看邻居是否安好。” 野猪部落的首领哼了一声,目光扫过烈风他们带来的兽皮和几只新鲜的猎物,眼神稍微缓和,但仍充满审视。 这时,白榆走上前,他没有拿武器,手里捧着几个新烧制好的、表面光滑的陶罐和陶碗。 “这是我们的礼物。用它们装水、煮食物,比石锅轻便,也不容易烧裂。” 野猪兽人们的目光瞬间被那些深褐色、造型古朴却实用的陶器吸引了。 首领接过一个陶罐,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光滑的罐身,眼中露出明显的喜爱。 他们部落擅长挖掘和寻找块茎,却很少能猎到足够多、毛皮丰厚的猎物,更别说制造这种精巧的容器了。 “我们愿意用兽皮和这些陶器,交换你们可能多余的物品,或者……你们挖掘到的某种块茎?” 白榆适时地提议,语气诚恳。 野猪首领和身后的族人低声交谈了几句,最终点了点头。 “可以交换。” 他们拿出了一些自己部落常吃的、一种淀粉含量很高的块茎,这是河谷部落很少采集到的品种。 双方都获得了自己需要的东西,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临走时,野猪首领像是想起什么,粗声粗气地提醒了一句。 “你们住在河谷那边?最近小心点山里那群猴子兽人,吵吵嚷嚷烦死人了,手脚还不干净,老偷我们晒的果干!” 这提醒很快应验了。 没过几天,部落里就开始丢东西。 不是少了一挂晾着的肉干,就是谁收集的漂亮贝壳、光滑石子不见了,甚至还有刚织好的一小块布也不翼而飞。 东西不算多,但隔三差五就来这么一下,搞得人心烦意乱。 有战士守夜,却总抓不到现行,那些小偷灵活得惊人,在树梢间来去无声。 “肯定是那群猴子!” 有族人气愤地说。 白榆观察了几天丢失东西的地方和留下的细微痕迹,心里有了主意。 他找来柔韧的藤蔓编成不易察觉的网兜,又在几个偏僻但猴子必经的路上挖了浅坑,里面放上一些闪闪发亮的贝壳和颜色鲜艳的果子当诱饵。 果然,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抓住了三个吱吱乱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猴兽人。 战士们气得想教训他们,被烈风拦住了。 他看着这三个还没成年、眼里充满恐惧的小猴,沉声道。 “把他们放了,带我去见你们的族长。” 烈风带着几个精锐战士,押着但更像是护送那三个小猴,找到了猴子兽人位于山林深处的聚居地。 猴子族长是个精瘦的老兽人,眼神闪烁,看到烈风他们和自家被抓的小崽,脸色有些难看。 烈风没有兴师问罪,而是将带来的诱饵,也就是那些闪亮的贝壳和甜美的果子,放在了猴子族长面前。 “我是咆哮之岩的族长烈风。你们族人的小动作该停止了。” 他声音平静。 “我们部落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如果你们需要食物或者喜欢这些亮晶晶的小东西,可以用你们山林里的水果来交换。但偷窃,绝不允许再有下一次。” 他说话间,跟随而来的狮族战士默契地展示了一下强健的体魄和锋利的武器。 猴子族长看着那些他族里小崽们最喜欢的宝贝,又看看烈风和他身后强大的战士,眼珠转了转,脸上挤出笑容。 “误会,都是误会!是我们没管好小崽子们!交换好,交换好!我们山里别的不多,就是果子又多又甜!” 事情圆满解决,猴子族长大概是觉得过意不去,又或是想缓和关系,热情地塞给烈风一小罐琥珀色的果酿。 “这是我们用后山最甜的果子酿的,拿去尝尝,算是我老头子的赔礼!” 烈风带着交换协议和那罐果酿回来了。 白榆好奇地看着那个小罐子,打开闻了闻,一股极其浓郁甜美的果香扑面而来。 “闻着真好喝……” 他嘀咕着,没忍住诱惑,趁着烈风去和重山他们说话的功夫,偷偷用手指蘸了一点尝了尝。 甜甜的,果味十足,几乎没什么酒味。 于是他又喝了一小口……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当烈风回来时,就看到白榆脸颊绯红,眼神迷离,站都站不稳,看见他过来,就咧开嘴傻笑,然后……猛地扑了过来。 “快变成大狮子……嘿嘿……我要毛茸茸……” 白榆整个人挂在烈风身上,像只树袋熊,脑袋还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蹭来蹭去,甚至张嘴用虎牙轻轻啃咬烈风的下巴,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胡话。 “喜欢……好喜欢……” 第115章 潜行的虎虎!!! 所有在场的族人都惊呆了,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低笑声。 烈风的脸瞬间红透了,尴尬得脚趾抠地,但怀里人滚烫的温度和依恋的举动又让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试图把白榆扒拉下来。 “阿榆?你喝了那果酿?醒醒!” “唔……不要……” 白榆不仅不下来,反而抱得更紧,尾巴都下意识地露了出来,笨拙地晃动着,继续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胡话。 “你好暖和……蹭蹭……” 烈风实在没办法,在全部落憋笑的目光中,一把将醉得软绵绵的白榆扛上肩头,狼狈又匆忙地大步朝自家帐篷走去,身后传来再也压抑不住的哄笑声。 这一夜,烈风族长“照顾”得相当辛苦。 第二天日上三竿,白榆才揉着剧痛的脑袋醒来,昨晚零星的、羞耻度爆表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他惨叫一声,把自己整个埋进了兽皮毯子里。 社会性死亡,不过如此。 社会性死亡的尴尬劲儿总算过去了,但后遗症有点糟心。 某天白榆揉着肚子,悲愤地发现,曾经若隐若现的腹肌们手拉手团结成了一整块软乎乎的护崽神器。 “这不行,绝对不行!” 他戳着那圈软肉,痛心疾首。 好歹他现在是只白虎,听说老虎单挑比狮子还厉害点呢,他怎么能给老虎丢脸。 虽然他自己对这话有点虚,但气势不能输! 说干就干! 带崽锻炼两不误! 他立刻捣鼓出个结实又舒适的兽皮背带,把两只滚圆毛乎的幼崽。 金灿灿的小狮子岩和雪白带黑纹的小白虎啸,一前一后兜在身上。 于是,部落清晨的风景线变得格外有趣。 白榆吭哧吭哧地跑步,胸前的啸以为阿父在玩什么新游戏,兴奋地用没长齐的小乳牙啃他衣领磨牙,背后的岩则被颠得迷迷糊糊,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族人看得直乐。 “白榆大人,你这是搞啥呢?拖家带口跑路啊?” 白榆喘着大气,话都说不连贯。 “减、减肥!顺便……遛、遛娃!” 两个小挂件倒是挺开心,咿咿呀呀地给他“加油”。 光跑步还不够,他找到正在空地上对练的烈风,叉着腰,一脸严肃。 “烈风!教我打架!” 忽略他还在微微发抖的腿和怀里打哈欠的崽。 烈风收势,看着自家伴侣这造型,差点没忍住笑。 “怎么想起学这个?有我在呢。” “就是有你在才要学!” 白榆把啃他手指的啸的小爪子扒拉开。 “万一哪天你需要帮手呢?我可不想只会在旁边喊烈风加油!” 他想象了一下那画面,太丢虎了。 烈风看着他眼里的光,笑着摇摇头,还是答应了。 教学过程……嗯,充满趣味。 白榆体力是好了点,但兽形协调性依旧感人,经常一爪子挥出去自己先转个圈,或者躲闪不及一头撞进烈风怀里,被两只崽崽以为在玩闹,兴奋地嗷嗷叫。 烈风一边教,一边还得防着被自家小子的乳牙误伤,训练场时常鸡飞狗跳。 光跟狮子学不够,白榆又瞄上了夜刃。 黑豹正在阴影里打盹,白榆凑过去。 “夜刃,教我怎么像你一样,走路没声,突然出现吓人一跳那种!” 夜刃甩了甩尾巴,金色的瞳孔懒洋洋地扫过他全身,最后定格在他那身过于醒目的白色皮毛上,沉默了片刻。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是在逗我吗?” 但他还是站了起来,慢悠悠地走向一片光影交错的林地,然后…… 几乎瞬间就消失在了深色的树干阴影和地面的斑驳光影中,完美隐身。 白榆:“……” 这不公平! 他学着夜刃的样子,试图找阴影躲藏。 结果就是—— 一团显眼的白毛小心翼翼、撅着屁股试图缩进一小片灌木的阴影里,屁股和后兜里打瞌睡的岩还露在外面一大截。 或者他屏住呼吸,自以为隐蔽地贴着一棵深色树干站立,结果远看就像树干上长了一大块格格不入的白色苔藓,更加显眼了。 夜刃从另一片阴影里无声地踱出来,看着那坨努力想把自己藏起来的白色毛团还附带两只幼崽挂件,眼神里难得地出现了一丝类似“无语”的情绪。 他甩了甩尾巴,用尾巴尖指了指旁边一小片刚被雨水打湿、颜色较深的泥地。 白榆福至心灵,眼睛一亮。 “哦!我懂了!” 他立刻扑过去,非常不拘小节地就在湿泥地里打了个滚,成功把自己雪白的皮毛滚成了灰扑扑、一道深一道浅的迷彩色。 胸前的啸被阿父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嗷呜一声,爪子上也沾了泥。 背后的岩迷迷糊糊感觉阿父不颠了,睁开眼,发现世界变成了泥巴色,好奇地伸出小爪子也拍了拍泥。 夜刃看着这个泥坑里新鲜出炉的、还带着俩小花崽的泥石虎,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好像……也不是这个意思? 他大概只是想让他注意利用环境色差? 但白榆觉得自己领悟了精髓。 顶着一身泥巴伪装,他又信心百倍地开始尝试。 效果嘛……怎么说呢,远看确实没那么亮了。 但近看……一个移动的泥坨带着两个小泥坨,在树林里鬼鬼祟祟地移动,画面更诡异了好吗! 族人路过,看到一脸认真在泥地里做潜伏状的白榆,差点没笑背过气去。 “白榆大人,你这是练潜行还是带崽儿拱泥坑呢?哈哈哈!” 烈风训练完找来,看到的就是一个泥猴似的伴侣和两个同样脏兮兮的崽崽。 他愣了好几秒,才忍住爆笑的冲动。 “我的天……你们这是去哪野了?” 白榆还挺得意,转换成人形,抹了把脸上的泥点。 “伪装!夜刃教我的!你看,是不是没那么显眼了?” 烈风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和花猫一样的脸,实在不忍心打击他,只好憋着笑点头。 “嗯……是、是挺……别致的。” 心里默默给夜刃记了一笔。 教的很好,下次别教了。 虽然过程搞笑又坎坷,但白榆的执着劲儿上来了。 他发现自己虽然颜色吃亏,但跟夜刃学的控制呼吸、放轻脚步、利用风声掩盖动静这些基础技巧却越来越熟练。 他的人形身体柔软得不可思议,总能找到最刁钻的角度避开枯枝落叶,移动时几乎真的能做到悄无声息。 于是,部落里开始出现新的恐怖传说。 当你独自走在路上,有时会突然感觉后颈一凉,或者肩膀被拍一下,猛回头却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一阵轻微的风? 第116章 染料的发现 只有远处一抹飞速消失在墙角或帐篷后的……泥巴色残影? 以及隐约似乎传来的、小幼崽被捂住嘴的、兴奋的“唔唔”声。 大家从一开始的吓一跳,到后来渐渐麻木甚至想笑。 “肯定是白榆大人又带着崽在练潜行了……” 烈风也发现了,现在想突然抱住自家伴侣给他个惊喜的难度直线上升。 有时候他刚靠近,白榆就好像背后长眼睛一样,抱着崽轻巧地一扭身就滑开了,还回头冲他得意地挑眉。 烈风是好笑又无奈,还有点小惊喜。 行吧,显眼包就显眼包吧,至少这只白老虎在悄无声息和一击脱离的道路上,算是另辟蹊径地走出自己的风格了。 物理潜行不行,就点满技巧值,至少吓唬一下自己人是够用了。 这天上午,白榆刚把一批新采的草药摊开晾晒。 一扭头,就看见他家那只小白虎崽啸,正撅着小屁股,飞快地朝着不远处那堆刚采集回来的、色彩鲜艳的浆果爬去,速度快得像个雪白的小毛球。 “哎!啸!别动那个!” 白榆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喊。 可小家伙哪里听得懂,眼里只有那红艳艳、亮晶晶的果子。 他伸出小爪子,精准地抓起一颗最大最红的,就要往嘴里塞。 “嘿!你这馋猫!” 白榆一个箭步冲过去,眼疾手快地一把将浆果从啸的小爪子里抢了下来。 但还是晚了一点,啸已经舔到了沾在爪子上的汁液,咂吧咂吧嘴,似乎还在回味那点酸甜味。 白榆刚松半口气,心又立刻提了起来。 他紧紧盯着啸,生怕出什么幺蛾子。 果然,没一会儿,啸就开始不舒服地哼哼起来,用小爪子使劲挠自己的嘴巴周围。 白榆掰开他的小爪子一看,心里猛地一沉。 啸的小嘴巴周围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还起了一片片小红疹子。 “坏了!过敏了!” 白榆顿时慌了,一把抱起开始焦躁扭动的崽子。 “烈风!烈风!快去找巫医!啸不对劲!” 在旁边安静啃着磨牙骨头的弟弟岩,抬起头,看着哥哥在阿父怀里难受地哼唧,蓝色的眼睛里有点茫然,又有点担心,但他没乱动,只是放下了骨头,凑近了些看着。 烈风正跟重山说着部落的事,听到白榆的喊声,脸色一变,瞬间就冲了过来。 一看啸肿起来的嘴和红疹,二话不说,扭头就朝巫医的帐篷狂奔。 “巫医!快来看看啸!” 磐石巫医很快被请来了。 老人家仔细看了看啸的情况,又闻了闻白榆手里那颗被捏得有点烂的浆果。 “问题不大,就是这果子有点刺激性,幼崽肠胃弱,受不住。” 巫医沉稳地说着,从随身的皮袋里掏出些捣碎的草药泥,小心地敷在啸红肿的嘴巴周围,又让白榆喂了点舒缓的草药汁。 药敷上去凉丝丝的,啸感觉舒服了点,哼哼唧唧的声音小了下去,但还是可怜巴巴地缩在阿父怀里。 白榆抱着终于安静下来的啸,后怕得手都在抖,心里一阵阵发紧。 他低头,对着怀里委屈巴巴的啸和旁边睁着大眼看他的岩,开始絮絮叨叨地上课 “不能乱吃东西知道吗?不是所有好看的都能往嘴里塞!外面好多东西有毒的!吃了会肚子痛,会肿成小猪头!下次再乱吃,阿父要打屁股了!” 两个小家伙似懂非懂,岩伸出小爪子拍了拍哥哥,像是在安慰他。 啸则用还肿着的小嘴蹭了蹭白榆的手心,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一场虚惊总算过去。 磐石巫医却没立刻离开,他拿起那颗罪魁祸首的浆果,又看了看那堆色彩斑斓的收获,若有所思地捻着胡子。 “这种果子……我好像听一个老兽人说过…… 说是汁液颜色特别浓,不容易褪,似乎和某种矿物混合后,能做成很好的……染料?” “染料?” 旁边过来帮忙收拾的磐叶听到了,眼睛一亮 “就是能让衣服变出好看颜色的东西?” “嗯,只是有人说过,没人试过。” 巫医点点头。 白榆一听,心里立刻活络起来。 对哦! 染色! 要是能做出不同颜色的布和兽皮,部落的生活不就更多彩了? 他赶紧接话。 “那我们可以试试啊巫医!反正这些果子现在也不敢给幼崽吃了,试试看能不能做成染料也不错!” 说干就干。 在白榆的怂恿和帮忙下,磐石巫医带着磐叶开始捣鼓起来。 他们试着把浆果捣碎挤出汁液,又尝试加入不同的矿物粉末混合、加热。 失败了好几次,弄得手上脸上都是五颜六色的。 但终于,在一次尝试中,当他们把一种红色的浆果汁液和特定的赭石粉末混合后加热,得到了一种非常鲜艳、浓郁的红色染料。 接着,用另一种黄色的小果子,也成功染出了明亮的黄色。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磐叶兴奋地拿起一块浸泡后晾干的白色粗布,那上面染出的红色像火焰一样漂亮。 消息很快传开,部落里的雌性兽人们都围了过来 看着那些染出颜色的布和兽皮,眼睛都亮了,纷纷议论起来。 “哎呀!这个红色真好看!给我家崽子做件小衣服肯定精神!” “黄色的也好!像太阳一样!” “以后我们的衣服就不用全是灰扑扑的了!” 小小的发现,却让整个部落都洋溢着一种新鲜的喜悦感。 经过啸这么一吓,白榆是再也不敢大意了。 他跟烈风商量了一下,在自家帐篷门口圈出了一小块平整的地面。 周围用结实的木栅栏围起来,里面铺上厚厚的软草和干净的旧兽皮,还把幼崽们喜欢的磨牙玩具、光滑石子都放了进去。 “以后你俩就在这里面玩!” 白榆把岩和啸抱进这个幼崽乐园。 “不许再乱爬乱啃东西了,听到没?” 两个小家伙一被放进柔软的垫子里,立刻被熟悉的玩具吸引,欢快地扑腾起来,显然对这个专属地盘很满意。 烈风看着这个安全的小围栏,也松了口气,搂住白榆的肩膀笑道。 “这下省心多了。” 白榆靠在烈风身上,看着围栏里打闹的两个崽崽。 第117章 获得蜂蜜 染料带来的新鲜劲慢慢沉淀,融入了部落的日常生活。 小家伙们长得飞快,岩越来越稳重,像个小守护者,常常安静地待在哥哥身边,玩着自己的磨牙骨头或光滑的石子。 啸则活泼好动,虽然被限制了活动范围,但在他的专属乐园里依旧能把软草刨得到处都是,对一切能动的东西充满好奇,时不时就想用还没长齐的小乳牙去试试硬度。 白榆一边晾晒新一批染成淡黄色的软布,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注意着围栏里的动静。 烈风则在一旁处理猎物,偶尔抬头,目光温柔地掠过伴侣和崽崽们。 “唔!” 岩突然发出短促的声音,用脑袋顶了顶正试图啃栅栏的哥哥。 啸被顶得翻了个个儿,不满地哼哼,扭头又想去扑一只路过的小甲虫。 白榆忍不住笑,扬声道 “啸,那个不能吃!硌牙!” 烈风擦擦手,走到围栏边蹲下,伸出粗壮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两个崽崽毛茸茸的小脑袋。 “看来这围栏立得好,省得某个小家伙总想尝尝泥巴是什么味。” 啸立刻放弃甲虫,转而抱住阿父的手指磨牙,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岩也凑过来,蹭了蹭烈风的手腕。 阳光正好,微风和煦,帐篷前弥漫着草药香、染料的植物气息和家的温暖。 白榆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 部落外围,巡逻的兽人战士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身影瘦小而灵活,试图借助灌木丛的遮掩靠近部落,但显然经验不足,很快就被发现了。 “谁在那里!出来!” 巡逻队长低吼一声,几名战士迅速包抄过去。 一阵轻微的骚动后,一个瘦弱的少年被揪了出来。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有着一头乱糟糟的棕红色头发和一条同样颜色的、毛发稀疏的尾巴,耳朵害怕地耷拉着,是罕见的狐族兽人。 他衣衫褴褛,身上带着尘土和细微的伤痕,眼神惊慌失措,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我……我没有恶意!” 少年声音颤抖,紧紧抱着自己。 “我叫火尾……从北方来的,我们的部落被……被毁了,只有我逃出来……我想、想寻求庇护……” 他的说辞听起来合理,但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巡逻队员们锐利的目光,身体微微发抖,似乎还隐藏着什么。 巡逻队长皱紧眉头,并未轻易相信。 北方最近确实不太平,但一个孤身少年能逃这么远,实在可疑。 “带他去见首领和巫医。” 少年火尾被带进部落时,引起了些许骚动。 白榆正抱着玩累了的啸轻轻拍哄,看到那瘦骨嶙峋、满脸恐惧的少年,心里不由得一软。 烈风站在他身边,目光审视着少年,保持着警惕。 首领磐石和巫医仔细询问了火尾。 他的说辞大致没变,但细节处经不起推敲,破绽百出,更加重了大家的疑虑。 然而,看他实在瘦弱可怜,不像是具有威胁的样子,首领一时也难下决断。 白榆看那少年嘴唇干裂,肚子似乎饿得咕咕叫,终究没忍住,转身从帐篷里拿了一块烤肉和一小盆清水走过去。 “先吃点东西吧。” 白榆将食物递给他。 火尾看到食物,眼睛瞬间亮了,恐惧似乎都被饥饿压了下去。 他几乎是抢过食物,狼吞虎咽起来,吃得噎住了就猛灌几口水,样子狼狈又可怜。 白榆轻轻叹了口气。 最终,烈风决定暂时收留火尾,但限制他的活动范围,并派人暗中观察。 这瘦弱的狐族少年被安置在部落边缘一个空置的小帐篷里,每日由专人送些食物过去。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但没过两天,新的麻烦就来了。 几天后,部落靠近山林边缘的地方传来一阵骚乱和惊呼,夹杂着痛呼声。 一个年轻的羚羊兽人战士慌慌张张地跑来找烈风和白榆,脸上肿起好几个大包。 “族长!白榆!不好了!那边突然冒出一大群野蜂!凶得很!见人就蜇!迅角族长他们好几个被围住了!” 烈风脸色一肃,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 “带路!” 白榆心里也是一紧,赶紧抓起他的药草包跟上,一边跑一边飞快地回想。 野蜂……怕烟! 赶到地方,场面一片混乱。 几十只个头硕大、通体黑亮的野蜂发狂似的攻击着试图驱赶它们的战士,嗡嗡声令人头皮发麻。 迅角捂着一只肿得老高的眼睛,还在指挥大家后退,样子颇为狼狈。 “别硬赶!退开!用烟!找半干的草和树叶来,点烟熏!” 白榆急忙大喊。 战士们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迅速收集附近的干草枯叶,在下风处点起好几处烟堆。 浓密的、呛人的白烟升起,缓缓飘向蜂群。 刚才还凶悍无比的野蜂一接触到烟雾,顿时像是乱了阵脚,晕头转向,攻击性大减,嗡嗡叫着开始慌乱地四散飞离。 “嘿!有用!烟真的有用!” 战士们惊喜地喊道。 浓烟持续着,蜂群终于彻底散去了。 大家松了口气,赶紧给被蜇的人处理伤口。白榆拿出准备好的草药,捣碎了给迅角他们敷上。 “还是白榆你有办法!” 迅角捂着一只肿眼,瓮声瓮气地夸道。 这时,负责查看蜂群来源的战士喊道。 “族长!蜂巢在那边一棵大枯树上!好大一个!” 众人走过去,果然看到一棵粗壮枯树的高处悬挂着一个巨大的蜂巢。 “这么大蜂巢,里面肯定有很多蜜!” 一个战士舔着嘴唇道。 蜂蜜可是难得的甜味宝贝。 烈风评估了一下风险,蜂群刚被熏走,暂时安全。 “搭人梯,小心点,把蜂巢取下来。” 战士们协作着,小心翼翼地将蜂巢摘了下来。 破开蜂巢,金灿灿、粘稠诱人的蜂蜜流淌出来,浓郁醉人的甜香瞬间征服了所有人。 “哇!这么多蜜!” 大家都很兴奋。 白榆也尝了一点,眼睛发亮。 “好甜!” 而且这蜂蜜质地纯净,肯定还有很好的药用价值。 就在大家高兴时,一个清理树下残留物的战士忽然“咦”了一声。 “族长,你来看这树干……” 烈风和白榆走过去,只见那棵枯树粗糙的树干上,在很高的位置,赫然印着几道深刻的、令人心惊的巨大爪痕。 那爪痕巨大无比,深深嵌入木质。 欢快的气氛一下子冷却了。 烈风脸色凝重,伸手比划了一下爪痕的深度和大小。 他沉吟片刻,对迅角说。 “去请沙狐族的那位老兽人过来一趟。” 那位老兽人因狼族侵袭被迫迁到河谷深处,对这片土地古老的传说最为熟悉。 老沙狐兽人被请来后,眯着昏花的眼睛,盯着那爪痕看了许久,又用手仔细摸了摸痕迹的走向和深度,苍老的脸上露出敬畏的神色。 第118章 丰收的喜悦 “这个啊……” 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河谷古老的传说里提到过……在大山最深、人迹罕至的地方,住着罕见的熊兽人。” “他们数量极少,力大无穷,能轻易折断大树,但通常很避世,几乎从不离开自己的领地……”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担忧。 “但这爪痕又新又深……恐怕意味着他们的活动范围扩大了。要么是深处食物短缺,要么……就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不得不往外走了。” 烈风听完,眉头紧锁。 他看向那巨大的爪痕,又看了看手中装着蜂蜜的罐子,沉声道。 “从明天起,巡逻队再往外扩一圈,尤其注意山林深处的动静。遇到不认识的巨大痕迹或巢穴,立刻回报,绝对不要靠近,更不要主动招惹。” 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采集蜂蜜的地方也标记出来,以后再去,必须加倍小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部落边缘那片曾被白榆带着人一点点开垦出的土地,终于迎来了不一样的色彩。 原本绿油油的植株渐渐枯萎,地下的块茎也膨胀到了可以收获的时候。 虽然第一年的收获量并不多,摊开来也就勉强铺满几个大簸箩。 但这份从土地里亲手获得的食物,让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感到无比新奇和激动。 “快看!这个块茎个头真大!” 一个羚羊族的老雌性小心地挖出一个沾满泥巴的硕大块茎,脸上笑开了花。 “我这里的也不少!沉甸甸的!” 另一个年轻雌性兴奋地举起手中一串饱满的块茎,像捧着宝贝。 白榆看着大家脸上质朴的笑容,心里也暖洋洋的。 他挽起袖子,和大家一起小心地挖掘、捡拾,虽然动作不算最熟练,但那份喜悦是实实在在的。 收获的块茎被小心地搬运到阴凉处储存起来,虽然不多,但意义非凡。 烈风和磐石、迅角等人商量后,决定举办一个小型的丰收庆典,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傍晚,部落中央的空地上燃起了大大的篝火。 新挖的块茎被烤得软糯香甜,和狩猎获得的肉食一起,被分享给每一个族人。 气氛热烈而欢快。 幼崽们围着篝火追逐打闹,年轻的兽人们随着简单的鼓点节奏,跳起了充满力量的舞蹈,歌声和笑声回荡在河谷上空。 烈风拉着白榆坐在靠近篝火的地方,两个崽崽被裹在柔软的新毯子里,放在他们身边的软垫上。 岩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安静地看着跳跃的火光,啸则兴奋地嗷嗷叫着,小爪子跟着节奏一抓一抓。 烈风看着身旁的伴侣被火光映照得格外柔和的侧脸,又看了看垫子上两个健康活泼的崽崽。 再望向周围欢声笑语的族人,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他站起身,走到篝火中央,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今天,我们庆祝土地给我们的第一份礼物!” 烈风的声音洪亮而充满喜悦。 “这不仅是食物的收获,更是我们部落新的希望!” 他目光转向白榆,眼神温柔而骄傲。 “这份希望,是白榆带来的。他教会我们如何向土地索取食物,让我们的部落即使在狩猎不易的季节,也能多一份底气。” 族人们的目光都聚焦在白榆身上,带着友善和感激的笑意。 白榆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微微发热。 烈风走到他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条用兽骨精心打磨而成的项链。 骨头被磨得光滑温润,中间串着一颗锐利的兽牙,象征着保护与力量。 “这个送给你。” 烈风将骨链戴在白榆的脖子上,手指轻轻拂过他的后颈。 “谢谢你为部落做的一切,也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烈风深邃的眼眸和温柔的笑容。 白榆摸着脖子上还带着烈风体温的骨链,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周围的族人发出善意的起哄声和笑声。 尤其是年轻人们,吹着口哨,气氛更加热烈了。 磐叶在一旁捂着嘴笑,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们。 就在这充满欢声笑语的温馨时刻,一阵隐约的、悠长的狼嚎声,顺着夜风,从遥远的山林深处飘了过来。 那嚎声并不像是充满威胁的挑衅,更像是某种……传递信息的呼唤,断断续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规律性。 热闹的庆典现场瞬间安静了一些。 战士们下意识地握紧了身边的武器,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黑暗方向。 经历过之前狼族散播谣言引来流浪兽人的事,大家对狼嚎声格外敏感。 烈风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他将白榆和孩子们护在身后,凝神细听。 那狼嚎声又响了一次,依旧遥远,依旧像是通讯而非进攻的前奏,随后便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寂静笼罩下来,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烈风沉默片刻,拍了拍手,重新露出笑容,声音沉稳地对大家说。 “没事,距离很远。继续庆祝吧!巡逻队多加一组人注意警戒就好。” 庆典的音乐和笑声再次响起,但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毫无羁绊了。 白榆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骨链,又低头看了看身边懵懂无忧的崽崽,轻轻靠向身旁的烈风。 烈风伸出手,紧紧揽住了他的肩膀,温暖的体温透过兽皮传递过来。 巡逻的队伍按照烈风的命令,扩大了范围,变得更加频繁。 战士们带回的消息却总是无异常发现,那神秘的嚎叫如同融入夜风的幽灵,只闻其声,不见其踪。 第三日清晨,薄雾尚未在林间完全散去。 一队由迅角亲自带领的巡逻队,押送着几个极其狼狈的身影,踏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部落聚居地,立刻引起了所有族人的注意。 被围在中间的是五名狼兽人。 他们的兽皮衣磨损严重,沾满干涸的泥泞和暗色的、疑似血迹的污渍。 个个面色疲惫,嘴唇干裂,眼神里充满了长途跋涉的艰辛和一种惊魂未定的惶恐。 为首的是一名中年雄性,他的一只胳膊用简陋的树枝固定着,脸上带着一道新鲜的擦伤。 但即便如此,他仍努力挺直着脊背,眼神警惕又带着一丝哀求地扫视着围上来的河谷部落成员。 第119章 灰狼族的投靠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这几个成年狼兽人身后,紧紧缩在一个年轻雌性腿边的,是一个看起来极其年幼的小狼崽。 它瘦瘦小小,灰扑扑的毛发失去了光泽,一双眼睛因为饥饿和恐惧而显得格外突出。 它几乎把自己完全藏在了那年长雌性的破旧裙摆后面,只敢探出半个头,怯生生地、却又不由自主地被不远处空地上正在软垫上爬来爬去、嗷嗷叫唤的啸和岩所吸引。 迅角大步走到得到消息赶来的烈风和白榆面前,神色严肃。 “首领,白榆大人。我们在最外围的标记树附近发现了他们,当时他们几乎耗尽了力气,看到我们时……更像是松了一口气,而不是准备战斗。” 他们声称来自北方灰狼山,是来逃难和报信的。” 烈风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那几个陌生的狼兽人。 他们的狼狈不堪与记忆中凶悍进攻的狼族战士形象截然不同,但他并未放松警惕。 “灰狼山……我记得你们是狼族的一部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错辨的压迫感。 “你们的同类,曾试图用獠牙和利爪夺取我们的家园。现在,你们踏入我的领地,又想做什么?” 那中年狼兽人——灰耳,深吸一口气,挣脱了同伴的搀扶,上前一步。 他因烈风提及的旧怨而瑟缩了一下,但依旧尽力保持着礼节。 “强大的河谷首领,我们……无颜提及过往。那次抢占河谷是狼族前首领的野心驱使。” “我们这些小部落无力反抗,只能追随……但最终为您和您英勇战士的力量所败。”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屈辱和坦诚。 “我们此次前来,绝非重蹈覆辙,而是为了逃离那个狼族,并为您带来至关重要的警告。” “警告?” 烈风眉头锁紧,白榆也下意识地握紧了手。 周围的族人,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是的,警告,关乎所有部落存亡的警告。” 灰耳的眼中掠过深深的恐惧和痛苦。 “狼族内部发生了巨变。那个曾被您击退、声望大跌的前首领,在一个月圆之夜被他的儿子血牙挑战并杀死了。” “新任首领血牙,比他父亲更年轻、更残忍、也更渴望证明自己。他视上一次的失败为整个狼族的耻辱,复仇和征服是他唯一的信条。” 他顿了顿,声音因恐惧而更加低沉。 “他上位后,以铁血手段整合部落,要求我们献出最后一口粮食和最强壮的青年,只为再次南下,誓要……踏平河谷,洗刷耻辱。” “我们灰狼山部落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盘剥,拒绝的代价……就是彻底的毁灭。” 他身后的一名年轻雄性忍不住哽咽出声。 “血牙的亲卫队……他们杀死了族长,也就是灰耳的哥哥,烧了我们的部落……我们十几个人拼死逃出来,一路被追杀……就只剩下我们这几个了……” 悲伤和绝望的气息弥漫开来。 灰耳努力平复情绪,恳切地看着烈风。 “我们听说河谷部落的强大与……仁慈,不仅拥有击败狼族的力量,还能让不同族裔和平生活。” “我们走投无路了,祈求您的收留。我们愿以劳动换取生存,并告知我们所知的一切。”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凝重。 “血牙绝不会罢休。路上的狼嚎,既是追捕我们,更是在侦察河谷的弱点。他比他的父亲更狡猾,也更强大。战争……恐怕无法避免。” 烈风沉默着,目光再次扫过这些逃亡者,最终落在那個偷看双胞胎的小狼崽身上。 此刻,岩在安静地歪着头,啸则挥舞着爪子,嗷嗷叫。 白榆轻轻碰了碰烈风的手臂,低声道。 “仇恨循环往复,但幼崽总是无辜的。他们确实付出了代价……” 烈风深吸一口气,脸上神色变幻。 他看向灰耳,声音沉稳。 “我们部落记得过去的战争,但也分辨得清眼前的真相。我们可以给你们暂时的庇护。” 灰耳等人脸上瞬间爆发出死里逃生的感激。 “但是,”烈风抬手,威严不容置疑。 “你们必须接受严格的隔离和审查,活动将受到限制,并用劳动证明你们的价值。部落的安全,高于一切。” “我们接受!谢谢族长的仁慈!谢谢!” 灰耳激动地连连道谢。 就在迅角准备带他们离开时,那个小狼崽竟怯生生地挪了出来,朝着双胞胎的方向,极轻微地叫了一声。 “……呀?” 那双清澈的、带着泪光的眼睛,充满了懵懂的渴望。 烈风的目光在那声细微的、带着试探的“呀”声中微微一动。 他看见自己那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啸,停下了挥舞的爪子,好奇地盯住那个灰扑扑的小不点。 而更安静的岩,则歪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白榆的心被那怯生生的叫声揪了一下。 他看着那瘦骨嶙峋的小狼崽,再看一看自家在软垫上滚得肚皮圆润、皮毛光亮的双胞胎,一种母性的怜惜油然而生,压过了最初的警惕。 就在这短暂的寂静中,啸忽然发出了模仿般的、同样含糊不清的嗷一声,还用他胖乎乎的爪子拍了拍软垫,像是在邀请。 小狼崽吓得立刻想把脑袋缩回那年长雌性的裙摆后。 但动作进行到一半,那双大眼睛里的恐惧似乎被这一点点回应驱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微弱的好奇。 它没有完全藏起来,反而又偷偷多露出了一点鼻尖。 年长的雌性狼兽人紧张地用手护住小狼崽,生怕这小小的互动引来首领的不快。 烈风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他脸上的线条似乎不易察觉地柔和了一瞬。 他转向灰耳,语气依旧沉稳权威,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充满压迫感。 “幼崽的饥饿和恐惧做不了假。迅角,先带他们去隔离帐篷,给他们食物和清水,让巫医去看看伤。一切等他们恢复些力气再说。” “是。” 迅角领命,对灰耳等人示意了一下,“跟我来。” 灰耳等人再次感激地行礼,这才相互搀扶着,跟着迅角缓缓离开。 那年长的雌性小心地抱起小狼崽,小狼崽在被抱起来时,目光还依依不舍地望向双胞胎的方向。 第120章 二人世界——无 灰狼部落的幸存者们被安置在部落外围几顶独立的帐篷里,有战士看守。 活动范围受到严格限制,但食物、水和基本的伤药都得到了供应。 这让他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脸上也渐渐有了点活气。 烈风抽空详细询问了灰耳关于北方狼族的变化和新首领血牙的情报。 灰耳知无不言,将血牙的残忍、强大的战力以及整合狼族部落的强硬手段一一告知,语气中难掩恐惧。 这些信息让烈风眉头紧锁,河谷部落必须为可能到来的、更残酷的冲突做好准备。 另一边,白榆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那只被取名叫灰点的小狼崽,似乎格外黏他家的双胞胎。 只要被允许在看守下到空地活动,灰点就会怯生生地凑到双胞胎的围栏边,也不进去,就隔着木栅栏安静地看着里面的岩和啸打闹。 岩通常只是歪头看看这个灰扑扑的新朋友,继续玩自己的。 而活泼好动的啸则对这个小跟班产生了浓厚兴趣。 它经常把自己啃得口水淋漓的磨牙骨头或者玩腻的光滑石子从木栏缝隙推出去,嗷呜嗷呜地示意灰点一起玩。 灰点一开始不敢碰,只是嗅嗅,后来渐渐胆子大了。 才会用小鼻子轻轻顶回去,或者小心翼翼地叼起来,趴在围栏边和啸隔栏玩闹。 一虎一狼两只幼崽,虽然语言不通,却似乎找到了独特的交流方式。 白榆看着这跨越族裔的幼崽友谊,有时也会拿些肉糜糊糊分给灰点。 小家伙总是吃得飞快,然后感激地舔舔白榆的手指。 这天,天气晴好。 连续的处理事务和戒备让烈风和白榆都有些疲惫。 看着三个幼崽正头靠头挤在一块软垫上,被磐叶和几个雌性照看着,睡得香甜。 烈风忽然拉起白榆的手,压低声音,眼里带着点难得的狡黠。 “趁他们睡着,带你去个地方。” 白榆好奇地跟着他,两人悄悄溜出部落,来到山谷深处一处隐蔽的坳地。 还未靠近,一股淡淡的、类似臭鸡蛋的气味隐约飘来,但更浓郁的是湿润温暖的水汽。 拨开浓密的藤蔓,眼前豁然开朗。 一小池清澈的泉水正在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水面烟雾缭绕,周围的岩石被浸润得光滑湿润。 “温泉!” 白榆惊喜地叫出声。 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温泉。 “前段时间巡逻偶然发现的。” 烈风笑着,已经开始解身上的衣服。 “正好,清净一下。” 两人很快滑入温暖的泉水中,舒服得同时叹了口气。 水温略烫,恰到好处地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与紧绷。 烈风靠着池边光滑的岩石,伸展手臂,将白榆自然而然地揽进怀里,让他背靠着自己的胸膛。 白榆放松地向后倚靠,感受着身后传来的坚实触感和滚烫体温,与周身的温泉水几乎融为一体。 烈风的下巴轻轻抵在白榆湿漉漉的头发上,手臂环在他腰间。 手掌无意识地、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白榆腰侧细腻的皮肤,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 烈风低下头,温热的唇似有若无地擦过白榆的耳廓,呼吸带来的热气拂过敏感的颈侧,声音比平日低沉沙哑了几分。 “累不累?” 白榆轻轻摇头,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红。 烈风环在他腰上的手臂收紧了些,将他整个人更紧密地圈进怀中。 他低下头,鼻尖蹭过白榆的鬓角,深深吸了一口气。 “总算只有我们两个了……” 烈风的声音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响起,带着浓浓的满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求。 白榆侧过脸,想要回应些什么。 然而刚一转头,烈风的唇便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唇。 这是一个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被温泉水汽蒸腾得格外湿热而缠绵的吻。 起初只是轻柔的触碰,带着试探和珍惜的意味,但很快,那份压抑许久的渴望便悄然抬头。 烈风的吻逐渐加深,带着温泉般的灼热温度,不容拒绝却又极致温柔地探索着他的唇齿,汲取着他的气息。 就在两人继续深入交流—— “噗通!” “噗通!” “噗通!” 三声巨大的落水声接连响起,温泉水花四溅,劈头盖脸地浇了两人一身。 两人吓了一跳,猛地分开。 定睛一看,三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正从水里冒出来,呛得直咳嗽,不是他们家那对双胞胎和那个小尾巴灰点又是谁。 只见岩一脸懵懂,甩着头上的水珠。 啸则兴奋地嗷嗷叫,四肢并用狗刨式扑腾。 灰点最胆小,呛了水吓得直往啸身边缩。 “你们……你们怎么找来的?” 白榆简直目瞪口呆。 温泉边,藤蔓后面钻出磐叶和另一个年轻雌性歉意的脸。 “对不起族长、白榆大人!” “他们醒得太快了,一看你们不见了,啸就闹个不停,非要往外爬,灰点也跟着叫,我们、我们实在拦不住……就只好跟着他们过来了……” 烈风看着水里瞬间变成落汤鸡、还兀自玩得开心的三个小崽子。 烈风的身体瞬间僵硬,搂着白榆的手臂收紧了一下,又极度无奈地松开。 再看看怀里同样湿透、一脸哭笑不得的白榆,满腔的旖旎心思彻底泡了汤。 他无奈地抹了把脸上的水,长长叹了口气。 得,二人世界是别想了。 白榆看着他这副憋屈又没法发的样子,再看看水里那个兴奋不已、完全不知道自己打断了什么“好事”的崽崽们,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认命地捞过扑腾到自己身边的啸,又把试图潜水结果鼻子进水咳个不停的岩抱起来,拍了拍背。 烈风也伸手,把吓得扒着池边不敢动的小灰点拎到水里浅一点的地方。 于是,计划中的浪漫温存,彻底变成了狼狈的带崽泡温泉。 三个小家伙倒是开心得不得了,在温暖的泉水里扑腾打闹,啸甚至试图去咬烈风漂在水面上的金色头发。 烈风一边躲开崽子的袭击,一边还得注意别让哪个小崽子滑到深水区,忙得不可开交。白榆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笑得直不起腰。 闹腾中,白榆靠在一块池边的岩石上休息,手掌无意识地撑在石壁。 忽然,他感觉到指尖触感有些异常。 第121章 按摩—惩罚? 低头一看,发现这块被温泉水长期浸泡的岩石表面,凝结着一层淡黄色的、晶体状的粉末,摸上去有些粗糙,还带着一股更明显的、类似臭鸡蛋的刺激性气味。 “嗯?” 白榆凑近了些,用手指捻起一点粉末仔细查看。 这味道……这颜色…… 他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名词——硫磺? 这东西…… 如果真是硫磺,好像记得……前世在某些地方,这玩意儿可以用来…… 他的思绪被啸扑过来溅起的水花打断。 “阿父!玩!” 啸扑进他怀里,打断了白榆的思索。 白榆接住啸,暂时把黄色粉末的事放在一边,笑着陪崽崽玩水。 但他眼角的余光,还是忍不住又瞥了一眼那块与众不同的岩石。 玩得差不多后,正要带着崽崽回去前,他小心地刮下一些粉末带回部落。 回到部落后,凭着前世模糊的记忆和好奇心,开始偷偷捣鼓。 他先是尝试将少量硫磺粉末混入部落常用的驱虫草药里,发现点燃后烟雾的驱虫效果似乎更猛了些,连一些平时不太怕烟的小飞虫都逃之夭夭。 接着,他又试着将极细的硫磺粉与治疗皮肤红肿、疮疡的草药膏混合。 他不敢直接用,先在自己手臂上被蚊子咬的小包上试了试,感觉清凉感更足,似乎止痒消肿也比以前快了点。 这些初步的成功让白榆胆子大了些。 他带着自己的研究成果和剩下的硫磺粉末去找了磐石巫医。 老巫医看着那淡黄色的粉末,闻着那特有的刺激性气味,昏花的眼睛里闪过惊异。 他仔细询问了白榆发现的经过和试验的效果,然后亲自上手验证。 当确认了这臭石头粉末确实能增强驱虫和某些外用药膏的效果后,磐石巫医激动得胡子都抖了起来。 “好东西!好东西啊!白榆,你这发现……说不定能救很多命!” “这东西……这味道……我好像在哪本非常古老的皮卷上闻到过类似的描述,说是地狱之火的气息,但从未亲眼见过!” 一老一少两位部落的大夫立刻沉浸到了新的研究中,常常凑在一起,对着各种草药和那点宝贵的硫磺粉末嘀嘀咕咕,比划来比划去。 一个经验丰富,一个思路跳脱,倒是意外地合拍。 这天,两人又窝在巫医的帐篷里尝试一种新的药膏配方,据说能更好地对付那种顽固的皮肤感染。 白榆负责看顾一个小石锅里正加热混合的药草和硫磺混合物,巫医则在另一边研磨药材。 “温度不能太高,我记得硫磺这玩意儿……” 白榆一边搅拌一边回忆,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石锅里的混合物突然剧烈反应起来。 噗嗤一声,猛地腾起一大股浓烈刺鼻的黄色烟雾。 “咳咳咳!” 白榆和巫医猝不及防,被呛得眼泪直流,连连后退。 那黄烟极其浓郁,还带着强烈的臭味,不仅瞬间充满了帐篷,还顺着帐篷门口滚滚而出。 外面正在忙碌的族人猛地看到巫医山洞里冒出浓烈黄烟,还伴随着刺鼻的气味,顿时大惊失色。 “不好了!巫医的帐篷着火了!” 不知谁先喊了一嗓子。 “快!快拿水来!” “巫医和白榆大人还在里面!” 整个部落瞬间炸了锅。 人们惊慌地大喊,战士们提着水桶、陶罐就往外冲。 烈风正在不远处和重山说话,听到动静脸色骤变,以最快速度冲向冒烟的帐篷,心都快跳出来了。 一大群人慌慌张张地冲到帐篷前,正准备泼水。 却见白榆和磐石巫医一边剧烈咳嗽着,一边灰头土脸、眼泪汪汪地从帐篷里摸索着出来了。 两人脸上、身上都沾着些黄色的粉末,看起来狼狈不堪,但……完全不像是被火烧过的样子。 “咳咳……没事……没事……” 白榆捂着口鼻,艰难地解释。 “不是着火……是、是配药……不小心……弄出烟了……” 冲在最前面的烈风猛地刹住脚步,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白榆。 将他从头到脚迅速扫视一遍,确认连一根头发丝都没伤到,那颗几乎要冲出胸腔的心才重重落回原处。 随即涌上来的不是怒火,而是浓得化不开的后怕和无奈。 他快步上前,也顾不得周围一众族人,伸手就用指腹轻轻擦去白榆脸颊上沾着的黄色粉末,动作轻柔。 “吓死我了……” 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担忧。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呛到了没有?” 白榆被他这毫不掩饰的关切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在全族人面前,脸颊微微发热,摇了摇头。 “没、没事,就是被烟呛得咳了几下……” 旁边的族人们看着自家族长那副心疼得不得了的样子,刚才的紧张气氛顿时消散,纷纷露出了然又善意的笑容。 有人甚至悄悄别过脸去偷笑。 磐石巫医看着眼前这场景,老脸也有些挂不住,咳嗽两声。 “咳……失误,纯属失误……让大家受惊了……” 烈风这才像是刚注意到周围还有一大圈人,他环视一周,表情恢复了平时的沉稳,但语气依旧温和。 “虚惊一场,大家都散了吧,没事了。” 说完,他很自然地牵起白榆的手,柔声道。 “走吧,先回去好好洗把脸,换身衣服。” 白榆乖乖地被他牵着,低着脑袋,跟着他走了。 回到自家帐篷,烈风先是打来水,亲自拧了湿布巾,仔细地给白榆擦脸擦手,把他脸上、脖子上的黄色粉末都清理干净,又帮他拍了拍头发上的灰尘。 做完这一切,他才拉着白榆坐下,自己蹲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语气里没有一点责备,只有满满的关心和后怕。 “刚才真的吓到我了。以后弄这些危险的东西,一定提前告诉我,好不好?我得在旁边看着才放心。” 白榆心里又暖又愧疚,小声道。 “对不起嘛,让你担心了……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我知道你是为了部落好,”烈风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指尖。 “我的阿榆最聪明了,总能发现好东西。但是,”他话锋一转。 “你的安全比任何东西都重要。答应我,下次一定小心,嗯?” 白榆用力点头:“嗯!我保证!” 烈风这才露出笑容,站起身,顺势揉了揉他的头发。 “不过,吓坏了全族人,小小的惩罚还是不能少的。” 白榆眨眨眼,好奇地看着他。 只见烈风活动了一下肩膀,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略带疲惫的神情。 “这几天训练族人,这肩膀和后背酸胀得厉害……就罚你专门给我按摩三天,怎么样?必须按到族长大人满意为止。” 第122章 部落规划 帐篷内的气氛在烈风提出“惩罚”后变得微妙而亲昵。 白榆听到只是按摩,松了口气,甚至有点跃跃欲试。 “好,我按,一定按到族长大人满意。” 白榆说着,脸上带着认真。 烈风眼里含着笑,从善如流地转过身,背对着白榆趴下,放松了身躯。 白榆跪坐在他身后,深吸一口气,将微凉的指尖按上他的肩膀。 指尖触碰到古铜色皮肤的瞬间,白榆能清晰地感受到手下肌肉的坚实和蕴含的力量。 他小心翼翼地用力,试图揉开那紧绷的肌理。 “嗯……” 烈风从喉间发出一声极低的喟叹,似是舒适,又似是鼓励。 “对,就是这里,有点酸。” 白榆得到反馈,更加专注,用上了几分力气,指节抵着那坚硬的肌肉打圈按压。 他按得认真,额角甚至微微冒汗,呼吸也稍微急促起来。 然而,这本该是单纯缓解疲劳的按摩,却在无声无息中变了调。 帐篷里很安静,只有彼此交织的呼吸声和布料细微的摩擦声。 白榆的每一次按压,每一次滑动,都仿佛带着电流,清晰地传递到烈风的皮肤上,继而钻进心里,撩起一片隐秘的火花。 烈风原本放松的身体渐渐重新绷紧,却不是因为酸胀,而是因为另一种逐渐汹涌的情绪。 他能闻到身后人身上清浅干净的气息,混合着刚才清洗后残留的淡淡水汽,萦绕在鼻尖。 白榆对此毫无所觉,他甚至因为手下肌肉似乎更硬了而感到困惑。 以为是按到了关键处,便更加卖力,身体也不自觉地前倾,胸膛偶尔会若有似无地擦过烈风的后背。 “……阿榆。” 烈风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低哑。 “嗯?是这里特别酸吗?” 白榆停下动作,关切地凑近了些,柔软的气息拂过烈风的耳廓。 就是这无意间的靠近,成了点燃干柴的最后一点火星。 烈风猛地转过身,动作快得让白榆猝不及防。 他还没来得及惊呼,手腕就被一把抓住,整个人被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带着向前倾去。 下一秒,天旋地转。 等白榆回过神来,他已经被烈风轻轻压在了铺着柔软兽皮的床铺上。 烈风撑在他上方,深邃的眼眸里不再是平日里的沉稳或温和,而是翻滚着浓稠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暗色火焰。 那火焰里充斥着担忧过后失而复得的悸动、压抑许久的浓烈情感,以及毫不掩饰的渴望。 “烈风?” 白榆的心脏砰砰直跳,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他被笼罩在烈风的身影和气息之下,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稀薄而滚烫。 烈风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深深地望着他。 目光从他的眼睛缓缓滑下,掠过他微张的、泛着水光的唇,最终落在他因为紧张而微微起伏的纤细脖颈上。 那目光如有实质,白榆只觉得被看过的地方皮肤都烧了起来。 “按摩……” 烈风终于开口,声音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 “……好像有点不够了。” 他缓缓低下头,温热的鼻息喷洒在白榆的颈侧,引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 河谷部落日益繁荣,人口也逐渐增多,原本略显杂乱的居住布局开始显得有些局促。 烈风看着眼前充满生机却也略显拥挤的部落,拉着白榆爬上附近的一处小高地,俯瞰整个家园。 “阿榆,你看!” 烈风指着下方错落的帐篷和窝棚。 “部落越来越大了,不能总是这样哪里有空地就扎个帐篷。我在想,是不是该好好规划一下?” 白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确实,随着种植、手工的发展,不同的功能区都混在一起,既不方便也不安全。 他眼睛一亮,这不正是他老本行能派上用场的时候吗? “没错!早就该规划了!” 白榆来了兴致,立刻捡起一根树枝,就在脚下的泥地上画起来。 “你看,我们可以把居住区集中规划在这一片,地势高,干燥。议事厅和广场放在中心,方便集合。” “”练场得离居住区远点,免得伤到幼崽。手工区比如制皮、烧陶、纺织靠近水源。种植区放在下风处……还有道路要预留出来,最好能简单规划下排水,不然雨季都是泥坑……” 他越说越兴奋,树枝在地上划出一个个区域和线条。 烈风在一旁认真听着,虽然有些名词不太懂,但觉得白榆说得非常有道理,眼神越来越亮。 “好!就按你说的办!” 烈风当即拍板。 “你来当我们的规划师!” 说干就干。 白榆为了更直观,甚至模仿前世见过的沙盘,找了个大浅木盘,用泥沙、石子、小木棍做了个简易的部落模型。 当他把这个沙盘搬到空地上,向烈风、重山、迅角等部落核心成员讲解规划时,大家都惊呆了。 他们从未如此清晰直观地看到过部落未来的样子。 “这里是咱们以后住的地方,一排排,整齐又干净。” “这条路宽宽的,能并排走好几个人!” “排水沟挖在这里,雨水就不会积得到处都是了!” “围墙从这里加固,延伸过去,把新区也护住……” 白榆指着沙盘上的一个个小模型,讲解得清晰明白。 族人们围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脸上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干劲。 规划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支持。 很快,整个部落都动员起来,投入到热火朝天的建设中。 雄性兽人们负责挖掘地基、搬运石材木材。 雌性们则负责处理材料、协助搭建。 老兽人们也在力所能及地帮忙,幼崽们在工地间穿梭嬉闹,递个工具送个水,一派繁忙景象。 这天下午,太阳暖洋洋的,部落里叮叮当当忙个不停。 白榆正和几个兽人一起确定一条新排水沟的路线,拿着根长树枝比划着深度和坡度。 突然,负责警戒的战士吹响了示警的号角。 声音短促,表示有陌生兽人靠近,但不是紧急战斗信号。 所有干活的人都停了下来,战士们下意识地抓起手边的武器,警惕地望向部落入口的方向。 第123章 熊兽人拜访? 烈风立刻从搬运木材的队伍中脱身,重山和迅角也迅速靠拢过去。 只见入口处,负责巡逻的羚羊战士正领着几个高大的身影走过来。 那是三个极其魁梧的雄性兽人,比犀牛族的战士看起来还要壮硕一圈,穿着厚实的原始兽皮,裸露的皮肤上带着些细微的旧伤疤。 他们面容粗犷,眼神带着警惕和打量。 是熊兽人,上次搞蜂蜜的那个抓痕估计就是他们的。 烈风心里有了判断。 领头的熊兽人个头最高,他扫了一眼部落里繁忙的景象。 眼中掠过明显的惊讶,最后目光落在明显是首领的烈风身上,粗声开口,声音低沉。 “我们是来自河谷深处黑岩部落的。我是石骨。没有恶意,只是闻到很多陌生的气味,看到很多动静,过来看看。” 烈风上前一步,态度不卑不亢,带着族长的沉稳。 “我是咆哮之岩部落的族长,烈风。欢迎来到我们的部落,石骨。如你所见,我们正在扩建我们的家园。” 他抬手示意了一下周围忙碌的景象。 石骨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些挖了一半的地基、垒起的石料、整齐规划的区域模型。 以及虽然警惕但并未露出敌意的河谷部落族人,眼中的惊讶更深了。 “你们……在重新建造你们的领地?很大胆。” 他的语气里带着熊兽人特有的直率,甚至有点朴实的困惑。 “冬天快来了,不储备食物,反而做这个?” 烈风笑了笑,带着自信。 “食物我们一直在储备,不会耽误。但让族人住得更好、更安全,同样重要。” 他侧过身,让出一点空间,指向那片建设区域。 “我们规划了更好的居住地,更坚固的围墙,以后下雨也不会满地泥泞。” 石骨和他身后的两个熊兽人顺着烈风指的方向看去,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他们黑岩部落的居住地大多依靠天然山洞,杂乱且潮湿。 “规划?” 石骨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 “嗯,就是提前想好哪里做什么用,怎么建最合适。” 烈风解释道,语气自然,仿佛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这时,白榆也走了过来,站到烈风身边。 他看着这几个高大的熊兽人,心里有点见到稀有物种的小兴奋,但面上还是保持着礼貌和警惕。 石骨的目光落在白榆身上,又看向烈风,似乎在判断他的身份。 烈风很自然地介绍。 “这是白榆,我的伴侣。部落新的规划主要是他的想法。” 白榆冲石骨点了点头。 石骨看着白榆,似乎很难把这个看起来相对纤细的兽人和规划一个部落这种事联系起来,但他只是沉默地点了下头。 气氛稍微缓和了些。 烈风示意战士们可以放松一点,然后对石骨说。 “远道而来,要喝点水吗?或许可以聊聊。” 石骨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身后同样有些好奇的同伴,点了点头。 “……好。” 有雌性兽人端来了清水。 石骨他们接过,大口喝下,姿态稍微放松了一些。 石骨看着周围井然有序的忙碌场景,尤其是那个显眼的沙盘模型,终于忍不住又问。 “那个……是什么?”他指着沙盘。 “那是模型,”白榆接过话,尽量用简单的词解释。 “就是把我们想建的部落,按比例缩小做出来,这样大家就知道以后哪里是哪里,该怎么建了。” 石骨凑近了些,看着那些小石子代表房屋,小木棍代表围墙,划出的沟壑代表排水渠…… 他粗犷的脸上露出了近乎惊叹的表情,虽然很快又收敛了,但那份震惊没逃过烈风和白榆的眼睛。 “这……真清楚。” 石骨喃喃道,他身后的两个熊兽人也忍不住点头。 烈风和白榆交换了一个眼神。 烈风开口,语气随意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引导。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让日子过得好点。大家住得舒服,干活方便,冬天也暖和些。怎么,你们黑岩部落那边,冬天难过?” 石骨叹了口气,眉头皱起来,朴实的担忧显露无疑。 “难。山洞冷,潮湿,幼崽和老人总是生病。食物……也不总是够,林子深了,厉害的大家伙也多,不好猎。” 他说着,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那片建设工地和那个沙盘,眼神复杂。 烈风沉默了一下,像是思考,然后说。 “都不容易。我们也是慢慢摸索。如果……嗯,算了。” 他适时地停住,转而道。 “你们要是感兴趣,可以在旁边看看。只要不打扰大家干活就行。” 石骨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大方。 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抵不过那份强烈的好奇心,点了点头。 “……谢谢。” 于是,接下来的半天,河谷部落的工地上就多了三个格外显眼的“监工”。 石骨他们也不说话,就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兽人们如何挖地基、垒石头、按照白榆划的线开挖排水沟。 他们看得极其认真,尤其是对那种用泥土混合草茎加固墙壁的方法,以及排水沟的走向设计,看了好久。 期间有幼崽跑过差点摔倒,离得最近的那个熊兽人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笨拙却小心地扶了一把。 那幼崽的母亲,一个雌性狮兽人,冲他友好地笑了笑,递过一个刚烤好的、香气扑鼻的块茎。 那熊兽人愣了一下,黝黑的脸似乎有点发红,笨拙地接过来,低声道了谢。 太阳西斜,干活的人们陆续停下休息,准备晚餐。 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 石骨他们似乎也该离开了。 他走到烈风和白榆面前,再次道谢。 “谢谢你们让我们看。” 烈风摆摆手。 “没什么。都是为了让部落更好。” 石骨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眼神里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重重叹了口气,带着同伴转身离开了。 第124章 熊兽人的加入 看着他们高大却莫名显得有些沉重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白榆碰了碰烈风的胳膊。 “他们……是不是想加入?” 烈风目光深邃,看着熊兽人离开的方向,低声道。 “深山的日子不好过。他们动心了,但……没那么容易下决定。一个部落要融入另一个部落,不是小事。” “你觉得他们会回来吗?” 白榆问。 烈风收回目光,搂住白榆的肩膀,往飘着食物香气的族人群走去。 “不知道。但我们已经把饵抛下了。一个更好、更安全、更有希望的家……对任何挣扎求存的兽人来说,诱惑都太大了。”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笑。 “等着吧。冬天快来了,他们会比我们更急。” 晚餐的篝火旁,族人们还在兴奋地讨论着今天的建设进度和那三个突然来访又离开的熊兽人,猜测着他们的目的。 烈风和白榆坐在人群中,听着大家的议论,相视一笑。 某天早晨,阳光透过帐篷缝隙,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白榆在于烈风温暖宽阔的胸膛和手臂环绕中醒来。 他眨了眨眼,睡意还未完全散去,下意识地想轻轻挪开横亘在自己腰间的古铜色手臂,试图悄悄起身。 刚动了一下,那双结实的手臂非但没松开,反而收得更紧,直接把他又捞回了那片暖烘烘的怀抱里。 头顶传来带着浓重睡意的低沉嗓音,震动透过胸膛传递过来。 “再睡会儿,我的虎。” 白榆的后背紧贴着烈风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平稳有力的心跳和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热意。 他无奈又有点想笑,轻轻拍了拍箍在自己腰上的手。 “天亮了,该起了。” “唔……” 烈风把脸埋在他后颈处,蹭了蹭,呼吸温热。 “早着呢……再陪我躺会儿。” 那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手臂依旧圈得牢牢的,半点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白榆拿他没办法,只好放松身体靠回去。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依偎着,帐篷里只有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白榆感觉烈风的呼吸又变得均匀绵长,以为他又睡着了,正准备再次尝试悄悄溜走。 刚一动弹,身后的人立刻含糊地嗯了一声,手臂再次收紧,嘟囔道。 “别动……” 白榆忍不住笑出声,转过头去看他。 “你没睡着啊?” 烈风睁开一只眼,眼里哪有半点睡意,分明清醒得很,带着笑意。 “睡着了怎么抱着你?” 他说着,凑过去在那近在咫尺的唇上偷了个香。 “早上好,阿榆。” “耍无赖。” 白榆耳根微热,用手肘轻轻往后顶了他一下,却没用什么力气。 两人正笑闹着,帐篷外传来重山那特有的大嗓门,隔着兽皮帘子响起。 “烈风族长!醒了吗?有点事!” 烈风叹了口气,有点不情愿地松开了怀抱,扬声应道。 “醒了,进来吧。” 重山掀帘子进来,一眼就看到并排坐在兽皮垫上、衣着整齐的烈风和白榆。 烈风一脸“你最好有重要事”的表情,白榆则微微别开脸,假装整理衣角。 重山憨憨地挠挠头,也没多想,直接说。 “烈风,白榆大人,昨天那三个熊兽人,又来了!” “还带了……呃,好几个同伴,就在部落外面等着呢,说想跟你谈谈。” 烈风和白榆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果然来了的神色。 “来了多少?” 烈风一边起身,一边问。 “大概……十来个吧?看着都挺壮的,就是脸色不太好,好像饿了几顿似的。” 重山回道。 “领头的还是那个叫石骨的。” “走,去看看。” 烈风拉起白榆。 部落入口处,石骨确实站在那里,身后跟着的熊兽人比昨天多了不少,一个个确实如重山所说。 高大却难掩疲惫,眼神里带着忐忑和最后的期盼,眼巴巴地望着走出来的烈风和白榆。 石骨见到他们,上前一步,声音比昨天更加低沉,甚至带着点沙哑。 “烈风族长,白榆。” 他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我们……我们黑岩部落,今年冬天实在难熬。山洞塌了半个,冻病了好几个老人和幼崽,食物也……我们看到了你们的部落,很好,很暖和的样子。” 他身后的熊兽人们都紧张地看着烈风。 石骨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我们……我们想问问,咆哮之岩部落……能不能……收留我们?” “我们有力气,能干活,能打猎!只要给个地方住,给口吃的,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他说完,紧紧盯着烈风,等待着他的判决。 烈风没有立刻回答,他目光扫过这些面带饥色、眼神恳切的熊兽人,又看了看身边的白榆,然后才缓缓开口。 “咆哮之岩部落欢迎所有愿意遵守规矩、付出劳动的伙伴。但是” 他话锋一转,“加入部落不是小事。你们需要证明你们的诚意和能力,也需要时间让大家互相接纳。” 石骨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点头。 “我们懂!我们懂!规矩我们一定守!活我们拼命干!” “很好。” 烈风点头。 “重山,先去拿些吃的给他们,然后带他们去营地东边那片还没清理的空地。暂时先在那里扎营安顿下来。食物和工具按新加入成员的标准先分配。” 他又看向石骨。 “具体要做什么,怎么做,重山会和你们说清楚。以后,你们就先归重山管。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他,或者来找我。” 石骨和身后的熊兽人们简直不敢相信这么顺利,一个个激动得连连道谢,差点就要当场跪下,被烈风拦住了。 “去吧,先安顿下来,吃饱肚子再说。” 烈风摆摆手。 重山领着千恩万谢的熊兽人们往部落里走去。 烈风看着他们高大却有些佝偻的背影,对白榆低声道。 “一下子多了十几张吃饭的嘴,还是个开始。接下来,有的忙了。” 白榆看着那群因为有了希望而脚步都轻快了几分的熊兽人,笑了笑。。 “忙点好。人多力量大,冬天才能更暖和。” 烈风揽住他的肩,也笑了。 “走吧,我的阿榆顾问,去看看给我们新来的壮劳力们,安排点什么活计才能最快回本。” 第125章 石灰岩的发现—盖房 根据安排,熊兽人参与到挖掘地基工作。 熊兽人们的加入带来了惊人的劳动力,他们力气大,耐力足,处理石头和泥土格外拿手。 原本预计要挖好几天的居住区地基,进度快得惊人。 这天下午,挖掘地基的工地上,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熊兽人们抡着沉重的石镐,汗珠顺着结实的脊背滚落。 重山扛着一根粗木料路过,冲坑里喊。 “石骨!这边再深挖半臂!” 坑底传来石骨闷闷的回应。 “知道了,队长!” 突然,一声刺耳的撞击声,一个熊兽人哎哟一声,甩着手跳开,石镐差点脱手。 “咋了?” 重山立刻探头。 那熊兽人龇牙咧嘴地甩着手。 “底下石头硬得邪门!震得我手麻!” 他蹲下扒开浮土,露出底下灰白色的致密岩层,用石镐敲了敲,梆梆响。 “您看,这玩意儿,挖不动了!” 重山跳下去,摸了摸那岩层,又使劲砸了两下,纹丝不动。 “这石头……确实不一样。” 他抬头喊。 “去个人!叫族长和白榆过来看看!” 没多久,烈风和白榆就赶到了坑边。 白榆直接跳下坑,蹲在那岩层前,手指仔细摸着断面,又凑近看了看,甚至还舔了一下。 烈风看到白榆这样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石灰岩!或者是类似的沉积岩!” 白榆猛地抬头,眼睛亮得惊人,脸上是压不住的兴奋。 “烈风!我们不用满山找石头了!这底下!这底下全是宝!” 烈风蹲在坑边,挑眉。 “宝?” “对!盖房子的宝!” 白榆站起身,激动地比划。 “这石头够硬,层理平整,开采出来,稍微打磨,就是现成的建材。我们可以盖石头房子,比泥坯的结实一百倍,冬天不透风,还暖和。” “石头房子?” 周围干活的兽人们都围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怀疑和好奇。 “对!石头房子!” 白榆语气斩钉截铁。 “只要我们能把它们弄出来!” 烈风看着白榆发光的脸,又用脚碾了碾那坚硬的岩层,几乎没犹豫。 “好!听你的!重山,带人沿着坑边探,看这石头层有多大!” 勘探结果让人喜出望外,岩层范围极大,足够他们用了。 接下来的日子,工地画风突变。 叮叮当当的声音更密集了,还夹杂着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冷水浇上的刺啦声。 白榆指挥着。 “对!先用火烧这片石头!烧热!烧透!” 几个熊兽人举着火把,对着划定区域的岩层猛烤。 “好了!泼水!” “哗啦!” 几桶冷水泼上去,热岩遇冷,发出爆裂的细响,表面出现裂纹。 “石骨!带人上!沿着裂缝,下木楔!用大锤砸!” 石骨领着几个最强壮的熊兽人,喊着号子,将沉重的木楔砸进裂缝,再用巨大的石锤一下下砸木楔。 “嘿!嘿!” 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大块的岩石终于被撬开、破碎。 开采出来的大石料被运到一边,由其他兽人用较小的石锤和磨石进行初步修整,敲掉棱角,弄出大致规整的形状。 整个工地像个巨大的石器作坊,石粉飞扬,号子声、敲击声、火焰声不绝于耳。 烈风作为族长,要统筹全局,协调人手,确保食物供应跟得上巨大的体力消耗,常常忙得脚不沾地。 但无论多忙,只要狩猎归来,他总会第一时间用目光搜寻那个身影。 这天傍晚,烈风带着狩猎队回来,收获颇丰。 烈风将猎物交给族人分配,然后熟练地从最好的后腿肉上片下最嫩的一块,用叶子托着,目光在忙碌的人群里一扫,精准地锁定了那个沾满石粉的身影。 白榆正和石骨蹲在一起,对着一块刚开采出来的大石料指指点点。 烈风大步走过去。 “阿榆。” 白榆抬头,脸上灰一道白一道,看到是他,笑了。 “回来啦?” 他很自然地就着烈风的手,低头咬了一口他递到嘴边的肉,满足地眯起眼嚼着。 刚嚼两下,就感觉裤腿被拽了拽。 一低头,两个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了,正仰着小脸,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嘴。 白榆心一软,下意识就想把嘴里没吃完的肉吐出来。 烈风眉头一拧,手更快,直接把剩下的肉全塞进白榆嘴里,堵得严严实实,语气没得商量。 “吃你的。他们的在那儿。” 他朝旁边努努嘴。 一个族人笑着递过两块早就备好的小肉块,双胞胎立刻欢呼着接过去,蹲一边啃去了。 烈风转回头,看着被塞得鼓着腮帮子、艰难咀嚼的白榆,伸手用拇指抹掉他鼻尖的一点石粉,语气放缓了点,但依旧坚持。 “最近数你最耗神。好的必须先紧着你。再让我看见你省给他们,晚上跟你算账。” 白榆好不容易咽下去,小声嘟囔。 “……他们正长身体呢。” “部落饿不着他们。” 烈风道。 “明天起我带四份。你,我,他俩,都有。但你必须当我面先吃第一口。” 白榆心里甜丝丝又好笑,只好点头。 “行行行,听你的。” 石料充足了,白榆开始琢磨盖房和取暖。 他找来烈风、磐石巫医和几个核心成员,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 “房子大概这样,方方正正,石墙要厚。重点是这个。” 他画了个大概的炕道示意图。 “这叫炕。砌在屋里,里面是空的,走烟道。灶台生火,烟火不直接跑掉,先拐进炕底下转一圈,把石床烤热,再从那边烟囱出去。这样白天做饭,晚上炕就是热的,睡上面暖和一晚上!” 巫医听得手直抖。 “这……这真能成?睡在热石头上?” “理论上能!” 白榆语气肯定 。 “我们先盖个小点的试试!” 烈风一如既往地支持。 “好!需要什么,你说。” 试验田选在稍远的空地。 白榆几乎长在了工地上,和石骨的小队以及磐叶等几个手巧的雌性一起,亲自砌石、留烟道、抹缝隙。 烈风每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人从石头堆里扒拉出来,盯着他吃完东西。 几天后,第一间带炕的石屋盖好了。 矮墩墩,方正正,看起来格外结实。 点火测试那天,围了一大群人。 白榆亲自点燃灶膛里的柴火。 火焰升起,烟气钻进炕道。 大家都屏住呼吸,盯着那小小的烟囱口。 一开始,没动静。空气有点安静。 白榆也有点紧张,趴下去检查接口。 过了一会儿,一缕青烟缓缓从烟囱口飘了出来。 “烟!烟出去了!” 有人激动地大喊。 又过了一阵,白榆小心地伸手摸了摸炕面,眼睛一下子亮了。 “热了!热了!” 磐石巫医颤巍巍地也伸手去摸,感受到那持续传来的热度,激动得声音都变了。 “热……真是热的!里面是热的!” 炕面越来越烫手,屋里也暖和起来,却没有烟呛人。 第126章 “受伤”的手指 “成功了!” 部落里瞬间沸腾了! 欢呼声震天响! 烈风大步走过去,在所有人的笑声中,用力抱了一下满脸笑容、一身灰的白榆,声音里满是骄傲。 “干得漂亮,我的阿榆!” 有了成功经验,建设速度更快了。 烈风正式把开采和砌墙的重任交给了石骨和熊兽人们,重山协调,白榆技术指导。 熊兽人们干劲冲天,他们对石头活有着天生的耐心和技巧。 炕的核心技术则由白榆和磐叶她们负责。 部落一天一个样。 一栋栋石屋的地基挖开,石料被垒砌起来。新的居住区初具规模。 傍晚,烈风狩猎回来。 他果然带回四份嫩肉。 先找到玩石子的啸和岩,塞给他们两份,看着他们啃起来。 然后才拿着剩下两份,走向刚从新石屋里出来的白榆。 他走到白榆面前,先把一份肉递到他嘴边,盯着他咬下第一口,嚼了嚼咽下去,这才满意地笑了,拿起另一份自己吃起来。 傍晚,烈风刚从巡视新建石屋的工地上回来,手里捏着几根顺手摘的、韧性不错的藤条,打算给双胞胎编两个小球玩。 他走到自家帐篷前,看见白榆正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就着最后的天光,仔细地清理今天打磨石料时嵌进指甲缝里的细碎石粉。 两个小家伙,岩和啸,正精力旺盛地围着一只同样毛茸茸的小狼崽灰点追来追去,嗷呜嗷呜地闹成一团。 灰点如今长得圆滚滚的,耳朵支棱着,尾巴欢快地摇成了螺旋桨,显然很享受这份吵闹的陪伴。 烈风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走过去在白榆身边坐下。 他放下藤条,很自然地把自己的大手伸到白榆面前,语气里带着点刻意装出来的委屈。 “阿榆,你看。” 白榆停下动作,疑惑地低头看去。 只见烈风古铜色的食指指腹上,有一道大概半指长的、细细的红色划痕,微微渗出了一点点血丝,看样子是被某种锋利的草叶边缘划的。 这种小伤,对于皮糙肉厚的兽人战士来说,估计还没感觉到疼就该愈合了。 白榆先是一愣,随即哭笑不得地抬头看烈风。 “族长大人,您再晚点给我看,它可就要自己长好了。” 烈风面不改色,手指又往前递了递,理直气壮。 “疼。” 那眼神,分明就是故意的。 带着点戏谑,又藏着明晃晃的期待。 白榆看着他这难得的孩子气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面上却还是故作嫌弃地啧了一声。 但他还是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捧住烈风那比他大了一圈的手,低下头,对着那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伤口,轻轻地、认真地吹了吹气。 温热的气息拂过指腹,带来细微的痒意。 烈风看着白榆低垂的、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感受着那小心翼翼的对待,心里那点幼稚的满足感迅速膨胀,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反手握住白榆的手,拇指在他手背上蹭了蹭,低笑道。 “还是我的阿榆好。” 这温情脉脉的一幕,恰好被追逐打闹到附近的双胞胎看了个正着。 两个小家伙猛地刹住脚步,圆溜溜的眼瞳好奇地盯着阿爸被阿父捧着手吹气的动作,又看看阿爸那一脸我很受用的表情。 幼崽的模仿天性瞬间被激活。 弟弟岩先低下头,把自己短短胖胖的爪子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完好无损。 哥哥啸也跟着做,同样没找到任何伤口。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 两只毛茸茸的小家伙对视一眼,圆溜溜的兽瞳里闪着同样的狡黠光芒,似乎瞬间达成了某种共识。 下一秒,他们迈着四条小短腿,噔噔噔地冲到险些要擦枪走火的两人面前,努力把那只完好无损的爪子拼命往白榆眼皮底下递。 毛茸茸的小脸上使劲挤出委屈巴巴的表情,仰着小脑袋,异口同声地发出奶声奶气的呜咽。 “阿父!吹吹!痛痛!” “阿父!吹!啸也痛!” 小虎崽甚至为了增加说服力,还用另一只爪子笨拙地指了指自己举起的爪子,喉咙里发出可怜兮兮的哼哼声。 小狮崽则有样学样,用力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尾巴尖还小心翼翼地晃了晃。 白榆:“……” 烈风:“……” 就连旁边的小狼崽灰点也停下了扑腾,歪着脑袋,不明所以地看着啸和岩突然的表演。 白榆看着眼前两个完好无损、甚至还有点奶胖的爪子。 再看看俩崽那努力装疼、演技却十分浮夸的表演,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烈风也是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挨个弹了一下他们的小脑门。 “小滑头,你们哪儿痛了?” “学得倒挺快。这招是你阿爸我的,知道吗?” 被弹了脑门,两个小家伙非但没退缩,反而以为大人在跟他们玩,更加起劲地把爪子往白榆嘴边凑,嗷嗷呜呜地叫得更欢了,小尾巴摇得飞快。 “要吹吹嘛!” “阿父吹!吹!” 旁边的小狼崽灰点也凑热闹似的跑过来,围着他们转圈,发出兴奋的“呜呜”声。 白榆被他们缠得没法,心软得一塌糊涂,只好投降。 “好好好,吹吹,都吹吹。” 他低下头,忍着笑意,捧起岩那只肉乎乎、带着奶香味的小爪子,对着粉嫩的肉垫夸张地吹了两口气。 “呼——呼——痛痛飞走啦!” 岩立刻满意地收回爪子,舔了舔刚才被吹过的地方,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舒适声音。 白榆又拉过啸的爪子,同样认真地吹了吹。 “也给我们啸吹吹,痛痛飞!” 啸高兴地嗷了一小声,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白榆的手腕。 满足了的小家伙们立刻把刚才的疼痛抛到脑后,转身又追着灰点疯跑起来,仿佛刚才那个委屈巴巴求吹吹的不是他们一样。 烈风看着这温馨又闹腾的一幕,摇头失笑,手臂自然地环住白榆的肩膀,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下巴轻轻蹭着他的发顶。 “这两个小麻烦精。” 白榆放松地靠进他怀里,看着火光下追逐打闹的三只毛团,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 “是啊,真是个小麻烦精。” 语气里却满是纵容和喜爱。 第127章 下雪 时间过得很快,当第一片雪花落下时,岩正撅着屁股,全神贯注地扑腾着一只惊慌失措的草蜢。 不远处的啸盘腿坐着,努力用新长出来的乳牙啃着一块巨大的肉干。 一点冰凉突然落在岩湿漉漉的鼻尖上。 “嗷?” 小狮崽惊得向后一跳,笨拙地稳住圆滚滚的身体,抬起爪子疑惑地扒拉鼻子。 可那片雪花已经化了,只留下一丝凉意。 更多的白色冰晶从天而降,轻柔地覆盖了帐篷、地面和两个看呆了的小家伙。 啸停下啃咬,仰起毛茸茸的脑袋,张着嘴傻傻地看着。 一片雪花飘进他嘴里,冰得他猛地一甩头,呜呜咽咽地嘟囔着什么。 “下雪了!” 一个清脆的童音从不远处响起,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整个部落骚动起来,帐篷和石屋的门帘被掀开,一个个小脑袋探出来,眼睛里闪着惊奇的光。 对于很多幼崽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雪。 岩和啸最初的惊吓很快变成了好奇。 岩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迅速消失,留下一个微湿的印记。 啸试探着伸出舌头舔了舔,立刻打了个哆嗦,却咧开了嘴。 “呜嗷?” 岩谨慎地迈出一步,粉嫩的肉垫第一次踩在薄薄的雪地上,印出一个清晰的梅花爪印。 那冰凉柔软的触感让他猛地缩回爪子,警惕地盯着地面。 啸胆子更大些,低下头用鼻子去拱积雪,却被冰得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雪花沾了满脸,模样滑稽极了。 “噗——” 一声轻笑传来。 白榆刚从石屋出来,就看到两只幼崽对着雪地如临大敌的模样。 他快步走过去,蹲在他们身边。 “别怕,”他柔声说,伸出手掌接住几片雪花,递到孩子们面前。 “看,是雪,凉凉的,一会儿就化成水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近,带来一丝寒意。 烈风巡视归来,肩头落了一层细雪。 他站在白榆和孩子们身边,像座塔一样挡住了寒风。 “寒冬真的来了。” 他伸手,自然地拂去白榆发间的雪花。 “回屋吧,外面冷。” 他们的新石屋门一推开,温暖干燥的空气夹杂着松木和干草的清香扑面而来。 “嗷!” 岩和啸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挤了进去。 宽阔的火炕烧得正旺,铺着厚实兽皮的地方温暖宜人。 两个小家伙立刻在上面打起滚来,满足地咕噜着。 烈风关上门,将风雪隔绝在外。他摸了摸炕面,点点头。 “这火炕确实好。” “那当然,”白榆脱掉外袍,坐在炕沿,暖意瞬间包裹了他。 “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夜幕降临,屋外寒风呼啸,屋内却温暖如春。 油灯的光芒柔和地照亮房间。 烈风就着灯光打磨新猎叉的木柄。 白榆拿着块皮子,用骨针仔细缝制着什么。 岩和啸吃得饱饱的,暖意熏得他们昏昏欲睡,像两团毛球偎在白榆腿边,小脑袋一点一点。 白榆放下手里的活,轻轻摸了摸他们。 “困了?” 他声音很轻。 两个毛团勉强抬起头,发出含糊的鼻音。 “讲个故事就睡,好不好?” 一听到故事,小家伙的耳朵立刻支棱起来,眼睛里多了点神采。 烈风也停下动作,抬头看向他们,目光温柔。 白榆清了清嗓子,用舒缓神秘的语调开始讲。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座终年积雪的高山,山上住着一只非常非常大、非常非常白的……” “……大熊?” 啸小声猜道,眼睛发亮。 “比熊大得多,”白榆笑着摇头。 “它叫雪怪!全身长着雪白的长毛,眼睛像蓝宝石,爪子有这么大……” 他夸张地比划着。 “一巴掌能拍碎大石头!” 岩和啸瞪大眼睛,下意识地缩了缩自己的小爪子。 “但它其实不凶,”白榆声音柔和下来。 “只是看起来吓人。它一个人住在雪山上,很孤单。最喜欢在雪地里打滚,堆大大的雪球玩。” “直到有一天,一只小雪狐迷路跑到了雪山上……” 白榆娓娓道来,讲述着雪怪和小雪狐的友谊。 岩和啸听得入神,困意全无。 烈风也专注地听着,目光始终落在白榆生动的侧脸和孩子们专注的神情上。 故事讲完,白榆轻轻拍着两个安静下来的小家伙。 “雪怪和小雪狐都睡了,你们也该睡了。” 这一次,岩和啸乖乖蜷缩起来,互相依偎着,很快发出均匀的呼噜声。 白榆小心地给他们盖好小毯子,抬起头,正对上烈风深邃的目光。 那目光里有爱意、欣赏和满满的幸福。 “讲得很好。” 烈风声音压得很低,怕吵醒孩子,磁性的声音在胸腔共鸣。 白榆不好意思地笑笑。 “胡乱编的。” “他们很喜欢,”烈风放下猎叉,朝白榆伸出手。 “我也很喜欢。” 白榆把手放进他温暖干燥的掌心,被他轻轻拉过去。 烈风的手臂环住他,两人并肩坐在炕上,靠着墙,看着熟睡的幼崽。 屋外风声更紧,屋内却安全宁静。 “等雪再厚些,狩猎更难。” 烈风低声说。 “明天我带人去黑森林那边看看,那边背风,可能有猎物。” 白榆下意识握紧他的手。 “要去那么远?路上小心。” “放心,”烈风侧头吻了吻他的额角。 “为了你们,我会平安回来。部落交给你、重山和迅角了。石骨会带人加固房屋,磐叶负责柴火食物,你多看着点。” “嗯。” 白榆靠在他肩头,轻声应道。 两人又低声商议了些部落冬储和防御的细节,声音渐渐低下去。 油灯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交融在一起。 …… 接下来几天,雪时停时下,地上积雪越来越厚。 烈风带着一队精锐猎人出发了。 白榆压下牵挂,按照嘱咐,和重山、迅角、石骨、磐叶一起忙碌着。 他检查每处房屋缝隙,确保不漏风,还和大家一起清理屋顶积雪。 同时清点仓库物资,甚至试着用藤条编织更厚实的门帘。 岩和啸似乎感觉到阿爸不在,比平时更黏白榆,大多时间乖乖待在屋里玩新做的小皮球,或看着大人们忙碌。 日子平静有序地过着。 虽然猎物减少,但充足储备和火炕带来的节约让部落依然充满温暖希望。 这天下午,天色阴沉得厉害,灰云低垂,风越来越大,发出呜呜声响。 白榆正和磐叶在仓库记录物品,磐石巫医皱着眉走进来。 “白榆大人,天气不对。” 老巫医语气凝重。 第128章 暴风雪 “风大变向,云沉得吓人。感觉……有场大雪。” 白榆走到门边,推开一道缝。 寒风立刻夹着雪粒灌进来,打在他脸上刺痛。 外面天空昏黑如傍晚,狂风卷起积雪,形成白茫茫雾障,能见度极低。 “这雪……好像太大了。” 白榆忧心忡忡。 “快,让大家最后检查门窗,都回屋去,别出来!” 磐石巫医立刻对门外兽人喊道。 命令迅速传下去。 部落里响起吆喝声和匆忙脚步声。 白榆帮磐叶固定好仓库门帘,准备赶紧回屋看幼崽。 他心里发慌,忍不住朝黑森林方向望了一眼。 烈风他们……到哪了? 遇到这天气了吗? 他强迫自己收回目光,现在要守护好眼前一切。 然而,天气恶化速度远超想象。 就在白榆快跑到家门口时,狂风骤然升级,发出野兽咆哮般的骇人声响。 瞬间,密集雪片被狂风裹挟,以倾覆天地之势猛砸下来。 暴风雪! 真正的暴风雪来了! 视线几秒内完全模糊,除了疯狂乱舞的白色雪片,什么也看不见。 狂风大得惊人,吹得人站不稳,冰冷雪粒像刀子刮在脸上。 “白榆!快进屋!” 重风在风中大吼的声音断断续续。 白榆最后看了眼完全被白色吞噬的世界,用力推开门冲进屋。 岩和啸被吓醒,惊恐地缩在炕角,发出害怕呜呜声。 白榆心脏狂跳,靠在墙上大口喘气,听着屋外末日般的风暴声。 他成功了,让部落拥有了抵御寒冬的居所。 可是……烈风呢? 烈风他们还在外面! 在这片能吞噬一切的可怕暴风雪里! 屋外的暴风雪如同狂暴的巨兽,疯狂地撞击、撕扯着一切。 岩和啸被这从未经历过的恐怖动静吓得瑟瑟发抖,早已没了平时的活泼,紧紧蜷缩在火炕最温暖的角落里,互相依偎着,发出细微而不安的呜咽。 白榆强压下自己对烈风强烈的担忧和恐惧,将两个幼崽搂进怀里,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安抚他们。 “别怕,阿父在呢。我们的房子很结实,很暖和,雪进不来。” 他一下下轻拍着他们的后背,声音努力维持着稳定。 “等这阵大风雪过去,就能出去堆大大的雪怪了,像故事里那样。” 他的安抚起了一些作用,两个小家伙稍微放松了一点,但依旧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圆溜溜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惧,时刻警惕着屋外的动静。 白榆的心却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烈风的身影不断在他脑中闪现,在这般能将人彻底吞噬的风雪里,他们能找到躲避之处吗? 他们带的食物和柴火够吗? 各种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垮。 就在这时,厚重的木门传来被有节奏敲击的声音,伴随着模糊的喊声,是石骨。 白榆立刻小心地放下崽子,快步走到门边,费力地拉开一道缝隙。 狂风立刻裹挟着雪粒倒灌进来,刺骨的寒冷。 石骨高大的身影几乎被雪覆盖,像个雪人,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强壮的兽人战士。 “白榆大人!” 石骨的声音在风声中有些失真,但依旧沉稳。 “有几处老弱住的屋子积雪太厚,屋顶吱呀作响,我们得立刻清理!重山让我来问问您,之前说的清理屋顶积雪的法子!” 白榆立刻想起自己之前随口提过的用长杆绑上木板或兽皮推雪的建议,没想到石骨记得这么清楚。 他迅速压下杂念,大脑飞快运转。 “对!用结实的木杆,前端绑上宽木板,从下面推屋顶的雪,一定要注意安全!” “先清理积雪最厚、声音最响的屋顶!让所有战士都出动,两人一组,互相照应!” 白榆语速很快,但条理清晰。 “还有,立刻检查所有房屋的门窗缝隙,用之前准备的干草和兽皮边角料塞紧!仓库和食物窖尤其要看好!” “是!” 石骨毫不迟疑地应下,白榆清晰有效的指令让他找到了主心骨。 他转身就对身后的兽人吼道。 “都听见了?快!按白榆大人说的做!狼爪,你去拿长杆和木板!黑耳,召集所有人!” 兽人们立刻顶着狂风大雪分头行动。 白榆关上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他走到窗边,窗户是用兽皮蒙的,透过一小块特意留出的口子观察外面。 白茫茫一片,只能隐约看到许多高大的身影在风雪中艰难移动,冒着被吹落的风险,合力清理屋顶积雪,加固门窗。 他的心揪紧了,为每一个在风雪中奋战的族人。 接下来的时间,白榆的小石屋几乎成了临时的指挥所。 不断有人冒着风雪来敲门请示。 “白榆大人!三号屋的老兽人柴火不太够了,能先从仓库支取吗?” “准!登记好数量,等雪停了补齐!” “白榆大人!幼崽住的地方那边有点漏风,草絮不够了!” “把我屋门口那捆干草先拿去用!就是之前晒的那种!” “白榆大人,狩猎队预留的肉干……” “除非万不得已,不准动狩猎队的预留粮!先动用公共储备!” 他站在门边,高效地处理着一个个问题,声音冷静,指令明确,分配物资公平合理,既顾全大局,也照顾个体需求。 他的沉稳和有条不紊,渐渐安抚了惶惶的人心。 族人们发现,即使族长不在,白榆大人也能像定海神针一样,让他们在狂暴的风雪中有所依靠。 磐石巫医也派人来传话,表示老人家也在做出对应帮助,安抚最胆小的幼崽和老人,并与白榆遥相呼应。 暴风雪肆虐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渐渐平息。 当恐怖的呼啸声终于减弱,只剩下零星的雪花飘落时,整个部落仿佛劫后余生。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继而感到无比的疲惫。 白榆推开屋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被厚厚积雪彻底覆盖的世界,许多房屋几乎被埋了半截,但幸好,没有房屋倒塌。 精疲力尽的兽人们三三两两坐在雪地里喘息,脸上带着疲惫,却也有着共同努力后的踏实。 他安排人手立刻去替换值守的战士,给清理积雪的族人送去热汤,并再次清点物资和人员。 “大家做得很好!” 白榆提高声音,尽管自己也很疲惫,但声音却带着鼓舞人心的力量。 “我们扛过了最难的时刻!现在,轮流休息,喝点热的,注意保暖!” 族人们向他投来感激和信服的目光。 然而,就在白榆稍微松了口气,以为最难的关头已经过去时,新的危机悄然降临。 也许是因为惊吓,也许是因为寒冷中门户开合带了寒气,当天夜里,岩和啸同时发起了高烧。 起初只是没什么精神,蔫蔫地趴在兽皮上。 第129章 为崽寻药 白榆以为是白天吓到了,细心安抚着。 但到了后半夜,两个幼崽开始浑身滚烫,呼吸急促,小鼻子翕动着,发出难受的哼唧声,喂到嘴边的温水也不肯喝。 白榆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点亮油灯,仔细查看,两个幼崽的小脸烧得通红,摸上去烫手,原本亮晶晶的眼睛也变得水汪汪的,没了神采。 “乖,没事的,阿父在……” 白榆的声音忍不住发颤,他强迫自己镇定,翻找出之前准备的、为数不多的备用草药。 那是些具有清热退烧效果的常见药草,他认得一些,磐叶也教过他一些。 他手忙脚乱地捣碎草药,想喂给孩子们,但他们烧得迷迷糊糊,根本喂不进去,药汁顺着嘴角流下,急得白榆眼睛都红了。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隔壁负责守护的兽人战士。 很快,磐石巫医和磐叶也被请了过来。 磐石巫医仔细查看了两个孩子的情况,眉头紧紧锁起。 “烧得太急了,是急热之症!必须尽快用退烧药,不然幼崽的身体扛不住!” “药!我们还有药吗?” 白榆急切地看向磐叶。 磐叶脸色发白,快速翻看着带来的药囊,声音带着绝望。 “之前储备的退烧主药白根草和寒霜叶……本来就不多了……前几天有几个幼崽着凉用了不少……剩下的,根本不够他们两个用的量!” 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白榆瞬间手脚冰凉,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他看着炕上因为高烧而不断痛苦呻吟、小身体微微抽搐的崽崽,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瞬间将他吞噬。 “其他……其他药呢?有没有能替代的?” 他声音嘶哑,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重山沉重地摇头。 “药性不同,乱用更危险。必须找到白根草或者寒霜叶,它们通常长在背阴的山坡或者岩石缝隙里,雪这么大……” 外面是齐腰深的积雪,严寒刺骨,地形难辨,寻找特定的草药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极度危险。 屋里一片死寂,只有两个孩子难受的喘息声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白榆猛地抬起头,眼中虽然还有泪光和恐惧,但却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取代。 他轻轻摸了摸孩子们滚烫的额头,声音低却坚决。 “我知道哪里有。上次和烈风去黑森林那边查探地形时,在一处背风的岩石坡下面看到过一片寒霜叶!” 那是他记忆里唯一清晰的可能地点。 “不行!太危险了!” 磐叶立刻反对。 “雪这么深,路都埋了,你怎么找?而且那地方太远了!” “我必须去!” 白榆的语气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他看向重山。 “磐石爷爷,请您和磐叶帮我照看他们,用温水尽量给他们擦身降温。我最快速度赶回来!” 磐石巫医看着白榆眼中那份为母则刚的决绝,他知道劝阻不了。 老人沉重地叹了口气。 “让夜刃和石骨带一队人跟你去!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 “不!” 白榆立刻拒绝。 “部落刚经历暴风雪,需要战士守卫。雪地行走人多了反而行动不便,目标太大。让夜刃和石骨跟我去就够了,他们身手最好,足够了!” 很快,接到消息的夜刃和石骨全副武装地赶来。 两人听到是要去寻找救命的草药,没有丝毫犹豫。 “白榆大人,我们跟您去!” 石骨声音斩钉截铁。 夜刃沉默地点头,已经开始检查随身携带的绳索和骨刀。 白榆迅速套上最厚实的兽皮衣,用皮绳扎紧袖口裤脚,戴上兜帽,将骨刀插在腰间,又将一个小巧但结实的药篓背在身上。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炕上痛苦呻吟的崽子,咬了咬牙,毅然决然地转身,推开屋门,踏入了门外那片冰冷死寂的雪白世界。 夜刃和石骨紧随其后,如同两道沉默而可靠的影子。 积雪极深,每走一步都没到大腿,异常艰难。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虽然比暴风雪时减弱不少,但依旧冰冷刺骨。 举目四望,全是白茫茫一片,原有的路径、地标几乎全部被掩盖,整个世界陌生而危险。 白榆凭借记忆和方向感,艰难地辨认着方向。 他走在最前面,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可能生长药草的背风坡地和岩石缝隙。 夜刃和石骨一左一右护卫着他,警惕地注意着四周,不时用长矛探路,防止掉入被雪掩盖的坑洼。 “白榆大人,这边雪浅一些!” 石骨在前面用长矛探路,大声喊道。 “小心左侧那片灌木,下面可能是空的!” 夜刃眼尖地提醒。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艰难跋涉。 寒冷消耗着他们的体力,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雾。 白榆的心始终高高悬着,孩子的脸庞和痛苦的呻吟不断在他脑中回响,催促着他更快一点,再快一点。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们按照记忆找到了那片背风的岩石坡,但大雪覆盖了一切。 “分开找!注意岩石底部和缝隙!寒霜叶叶子是深绿色,带银色边纹,像结了霜一样!” 白榆哑着嗓子吩咐,自己率先扑到一块巨大的岩石旁,徒手开始挖掘下面的积雪。 冰冷刺骨的雪冻得他双手通红麻木,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疯狂地挖着。 夜刃和石骨也立刻效仿,在不同的区域奋力挖掘。 希望一次次升起,又一次次破灭。挖开一处,没有。 再挖一处,还是没有。 绝望如同周围的冰雪,一点点侵蚀着白榆的心。 他的手指早已冻得失去知觉,甚至被坚硬的冰棱划破,渗出鲜血,染红了白雪,他却浑然不觉。 “找不到……怎么会找不到……” 他声音带上了哭腔,身体因为寒冷和心急而剧烈颤抖。 第130章 脚印的发现 “白榆!这里!” 突然,夜刃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白榆和石骨连滚带爬地冲过去。 只见夜刃挖开的一处狭窄岩石缝隙深处,几片顽强的、深绿色带着独特银边纹路的叶子,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醒目。 是寒霜叶! 白榆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是激动。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几株珍贵的药草连同根部的泥土一起挖出,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轻轻放入背后的药篓里。 “够了!这些够了!我们快回去!” 他声音颤抖,却充满了希望。 三人不敢耽搁,立刻原路返回。 因为来时的脚印还在,回去的路似乎顺畅了一些,但体力消耗更大。 石骨几乎半搀扶着体力接近极限的白榆,夜刃断后,警惕依旧。 就在他们艰难地穿越部落外围的一片稀疏林地,快要看到部落轮廓时,走在前面的夜刃突然猛地停下脚步,低喝一声。 “等一下!” 白榆和石骨立刻警觉停下。 “怎么了?” 石骨压低声音问,握紧了手中的长矛。 夜刃没有回答,只是蹲下身,目光锐利地盯着地面某一处被风吹得露出少许的空地。 白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脏猛地一跳。 那几串突兀的、绝非族人的脚印,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白榆的心脏,让他因找到草药而稍缓的神经再度猛地绷紧。 “这是……” 石骨压低声音,肌肉绷紧,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眼神变得锐利而充满敌意。 他立刻上前一步,将体力透支的白榆护在身后,警惕地扫视四周寂静的雪林。 夜刃已经无声地伏低身体,指尖划过那奇怪的脚印边缘,仔细分辨。 “脚印很新,雪还没来得及完全覆盖。方向……是朝着我们的仓库去的。” 他抬起头,看向白榆,灰蓝色的眼眸里结了一层冰。 “有人趁乱摸过来了。” 偷窃! 在部落刚刚经历天灾、所有人筋疲力尽、甚至族长和大量战士都不在的当口,竟然有外人悄无声息地潜入,目标直指他们过冬的命脉——仓库。 白榆的心跳得又快又重,孩子的病情和这突如其来的威胁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窒息。 但他强迫自己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冷静!必须冷静! 他仔细审视那些脚印,大小不一,但都相对瘦小,步伐杂乱而虚浮,不像是有组织的成年战士,更像是…… “脚印很浅,说明来者体重不大,或者……非常虚弱。” 白榆快速分析,声音因寒冷和紧张而有些发哑。 “而且只有来的方向脚印清晰,回去的脚印几乎被雪盖住了,说明他们可能还没走远,或者……还在附近徘徊!” 这个判断让夜刃和石骨眼神更冷。 “我去追!” 石骨立刻请命,拳头攥得咯咯响。 “敢动部落的食物,找死!” “不,我们一起去!” 白榆打断他,眼神锐利。 “夜刃,你追踪最强,带头。石骨,你护在我身边。我们得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有多少人,想干什么!”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药篓里的寒霜叶,孩子的病情刻不容缓,但眼前的威胁若不清除,后患无穷。 “动作要快!” “是!” 两人对白榆瞬间做出的清晰判断和指令毫无异议。 夜刃立刻循着那几乎被风雪抹去的、延伸向仓库方向的脚印痕迹,悄无声息地追了上去。 他的身影在雪地里起伏,充分利用每一个遮蔽物,目光如炬。 白榆和石骨紧随其后。 石骨紧握武器,全身戒备,将白榆护得密不透风。 白榆则努力跟上速度,一边警惕四周,一边大脑飞速运转。 会是谁? 狼族? 不,狼族更嚣张,不会只有这么点浅脚印。 其他流浪兽人?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部落的位置? 又怎么敢在暴风雪后立刻行动? 追踪比想象中更快结束。 仓库位于部落相对偏僻的角落,背后倚靠着一小片山壁。 此刻,仓库厚重的木门外,积雪被踩得一片狼藉。 而就在仓库侧面,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里,隐约传来极其细微的、压抑的窸窣声,以及……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夜刃猛地停下,打了个手势,三人立刻隐在一处雪堆后。 只见在杂物堆和山壁形成的狭窄缝隙里,蜷缩着几个瘦小的身影。 他们挤作一团,身上裹着破烂不堪、根本无法抵御严寒的兽皮,浑身覆盖着白雪,冻得瑟瑟发抖。 他们背对着外面,似乎正努力想从仓库木板的缝隙里抠出点什么,动作因为寒冷和虚弱而显得笨拙又绝望。 竟然是几个半大的少年! 白榆愣住了。 预想中凶恶的敌人变成了眼前这幕凄惨的景象,巨大的反差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石骨和夜刃对视一眼,也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愕,但警惕并未放松。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少年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猛地回过头来。 那是一张面黄肌瘦、冻得发青的脸颊,眼睛因为惊恐而睁得极大,嘴唇干裂。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头上顶着一对毛茸茸的、沾满了雪花的棕色圆耳朵,此刻正因为害怕而剧烈地抖动着一—是貉族兽人。 那貉族少年一看到雪堆后三个高大的人影。 尤其是全副武装、面色冷峻的石骨和夜刃,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短促惊恐的尖叫,猛地想往缝隙深处缩去。 其他几个少年也被惊动,回过头来,无一不是同样面黄肌瘦、惊恐万状的模样,都是貉族兽人少年。 他们拼命往一起挤,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别……别吃我们!” 最先回头的那个少年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哀求。 “我们……我们只拿了一点点……一点点肉干屑……太饿了……求求你们……” 吃他们? 白榆的心被这个词狠狠刺了一下。 这些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石骨眉头紧锁,上前一步,厉声喝道。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跑到我们部落来的?谁指使你们来偷东西的?” 那几个少年吓得浑身一抖,几乎要瘫软下去。 “没……没人指使……” 另一个稍微年长一点的少年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回答,眼泪混着脸上的雪水往下流。 “我们……我们是从疾刃部落逃出来的……狼族……狼族袭击了我们的家……族长、阿父阿姆他们都……”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31章 貉族少年 他说不下去了,悲伤和恐惧让他哽咽失声。 “狼族抢走了所有东西,烧了我们的屋子……我们几个躲在垃圾堆里才逃出来……” 第三个少年小声补充,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哼。 “走了好久……雪好大……找不到吃的……看到这里有房子……闻到食物的味道……实在……实在太饿了……” 白榆看着他们冻得发紫的嘴唇、破烂的衣物、以及那双因为极度饥饿和恐惧而失去光彩的眼睛。 再想起自己家里那两个温暖健康、备受宠爱的孩子,强烈的对比让他心脏酸涩不已。 那点因为被盗窃而升起的怒火,早已被汹涌的怜悯所取代。 夜刃和石骨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但依旧保持着警惕。 石骨压低声音对白榆说。 “白榆大人,小心有诈。貉族虽然弱小,但最是狡猾。” 白榆沉默了几秒,目光扫过那几个因为他们的低语而更加恐惧、几乎要缩成一团的少年。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他慢慢从雪堆后站起身,示意石骨和夜刃收起武器。 两人虽然照做,但依旧保持随时可以攻击的姿态。 他向前走了几步,在离那些少年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缓缓蹲下身,让自己的高度不再那么具有压迫性。 他的声音尽可能放得柔和。 “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们。” 那几个貉族少年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尤其是看到他似乎没有恶意,眼神里的恐惧稍减,但依旧不敢放松。 “你们说狼族袭击了你们的部落,是什么时候的事?” 白榆轻声问。 “就……就在下第一场大雪之前……” 年长一点的少年小声回答,偷偷打量着白榆。 时间对得上。 白榆心里信了几分。 他又问了些关于疾刃部落和狼族袭击的细节,少年们的回答虽然杂乱,但互相印证,不像编造。 尤其是当他们提到狼族战士身上特有的狰狞狼头纹身时,夜刃不易察觉地对白榆点了点头,确认了这一点。 看来是真的。 白榆看着他们单薄破烂的衣衫和在寒风中不断发抖的身体,不再犹豫。 他解下自己身上厚实的兽皮外套,走上前,在那几个少年惊恐又困惑的目光中,轻轻披在了那个看起来最小的少年身上。 那小家伙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白榆。 “石骨,夜刃。” 白榆转身,语气坚定。 “帮他们一下,都带回部落去。先去我的石屋。” “白榆大人!” 石骨有些不赞同。 “来历不明,而且他们偷……” “他们只是几个快要冻死饿死的孩子!” 白榆打断他,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力度。 “烈风不在,这件事我来决定。一切后果,我来承担。现在,照我说的做!” 他的目光坚定,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石骨和夜刃对视一眼,最终还是选择了服从。 他们能感觉到,白榆此刻的决定,并非妇人之仁,而是基于一种更深层的考量和人性的善良。 两人上前,尽管动作依旧有些生硬,但还是尽量小心地搀扶起那几个几乎冻僵、又吓得腿软的貉族少年。 “跟……跟我们走吗?去……去暖和的地方?” 白榆尽量用最温和的语气对那几个不知所措的少年说。 温暖的地方? 食物? 这几个词对于在冰雪地狱里挣扎了多日的少年们来说,无疑是天籁之音。 他们看着白榆真诚的眼睛,又看看那两个虽然看起来很凶但似乎没有伤害他们的兽人战士。 最终,求生的本能和对温暖的渴望压过了恐惧。 他们怯生生地、踉踉跄跄地跟着白榆三人,朝着那片亮着温暖火光的石屋区域走去。 回到白榆的石屋,重山、磐石巫医和磐叶还在焦急地等待。 看到白榆回来刚松口气,却又看到他身后跟着几个陌生、狼狈不堪的貉族少年,顿时愣住了。 “白榆,这是?” “来不及细说了,磐叶,先拿些热汤和软和的食物来。” 白榆快速吩咐道,一边将药篓递给她。 “草药找到了,麻烦您尽快煎药!” 磐叶看到草药大喜,也顾不上多问,立刻接过药篓去忙了。 白榆则和磐石巫医简单快速地说明了情况。 磐石巫医闻言,花白的眉毛紧蹙,他走上前,仔细看了看那几个缩在门口、不敢进来的貉族少年。 他们的惊恐、虚弱和悲伤做不得假。 老巫医叹了口气,眼神变得复杂,最终点了点头。 “先让孩子进来吧,暖和过来再说。” 得到允许,那几个少年才怯生生地踏进温暖的石屋。 扑面而来的暖意让他们冻僵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即控制不住地剧烈发抖起来。 屋里弥漫的食物香气更是让他们的肚子发出响亮的咕噜声,让他们窘迫地低下头。 白榆让石骨和夜刃先去休息换班,自己则和重山一起,拿来厚实的兽皮毯子裹住他们。 又端来磐叶刚刚热好的、香气扑鼻的肉汤。 看着眼前的热汤和食物,闻着那诱人的香味,几个貉族少年眼睛都直了。 但却不敢动,只是不停地吞咽着口水,怯怯地看着白榆和重山。 “吃吧,慢点吃,别烫着。” 白榆柔声道,将碗往他们面前推了推。 最大的那个少年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颤抖着捧起碗,先是小口抿了一下,随即再也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其他几个少年也立刻有样学样,吃得狼吞虎咽,甚至顾不上烫,显然饿极了。 白榆和重山在一旁看着,心情沉重。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了岩细弱的哭声,另一个也跟着哼唧起来,他们的烧显然还没退。 白榆的心立刻又被揪紧了,他看了一眼正在喝汤的少年们,对磐石巫医说。 “磐石爷爷,这里麻烦您照看一下,我去看看孩子。” 他快步走进里屋,磐叶正好端着刚煎好的药汁过来。 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地给双胞胎喂药。 或许是烧得没了力气,或许是闻到了熟悉的阿父的气息,两个孩子虽然哼哼唧唧,但还是勉强咽下了一些药汁。 白榆寸步不离地守着,不停地用温水给他们擦拭额头和手脚心物理降温。 外间,几个貉族少年喝完了热汤,身体暖和了不少,精神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们听着里间传来的幼崽难受的哼唧声和白榆温柔的安抚声。 看着这虽然简单却温暖坚固、食物充足的石屋,再对比自己这些天的遭遇,眼眶不由得红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32章 烈风归来 最大的那个少年放下碗,突然对着磐石巫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其他几个少年也跟着跪下。 “谢……谢谢你们……” 他哽咽着说。 “我们……我们不是故意要偷东西的……我们真的……” “起来吧,孩子。” 磐石巫医慈祥地扶起他们。 “活着就好。等白榆忙完,再说你们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草药起了作用,也许是阿父的陪伴带来了安心,里间孩子的哭声渐渐平息,呼吸也变得平稳了一些,似乎终于沉沉睡去。 白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疲惫地揉了揉额角,走出里间。 他看到那几个貉族少年已经裹着毯子,靠坐在温暖的炕边睡着了。 即使睡梦中,眉头也紧紧皱着,仿佛还沉浸在可怕的回忆里。 重山对白榆示意了一下,两人走到屋角。 “你怎么看?” 重山低声问。 白榆看着那几个睡熟的少年,轻声道。 “都是可怜的孩子。狼族造孽……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但部落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食物并不宽裕,而且他们来历……” 重山有所顾虑。 “我知道。” 白榆点点头,却依旧坚定。 “先让他们养好身体。等烈风回来,再决定他们的去留。在这之前,他们由我来负责看管。” 重山看着白榆清澈而坚定的眼眸,终于点了点头。 “好,就按你说的办。” 暴风雪停歇后的第三天傍晚,天际线上终于出现了几个蹒跚却坚韧的身影。 瞭望塔上的战士最先发现,激动的呼喊声瞬间传遍部落。 “回来了!族长回来了!狩猎队回来了!” 族人们纷纷冲出房屋,涌向部落入口。 这时白榆正给一个貉族少年换额头上降温的湿布,手一抖,布巾差点掉落。 他强压下立刻冲出去的冲动,快速叮嘱了磐石巫医一句。 这才抱起刚刚退烧、还有些恹恹的岩,又让磐叶帮忙抱着啸,随着人流向外走去。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小跑起来。 部落入口,烈风带着狩猎队的成员们终于踏入了安全的领地。 他们每个人看上去都疲惫不堪,身上覆盖着厚厚的雪霜,兽皮衣多有破损,甚至有人带着伤,被同伴搀扶着。 但他们带回来的猎物却不少,用粗藤捆拖着。 虽然大多是一些耐寒的、体型较小的猎物,但在这种天气下,已是极其丰硕的成果,足以缓解部落的食物压力。 烈风走在最前面,他的脸色因寒冷和疲惫而显得冷硬,眼神却依旧有神,第一时间扫视部落,确认基本情况。 当他的目光越过欢呼的人群,精准地捕捉到那个抱着幼崽、正急切地望着他的身影时。 那冰封般的表情瞬间融化,眼底深处涌上难以掩饰的关切和思念。 “阿爸!” 白榆怀里的岩虚弱地叫了一声,伸出爪子。 烈风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径直走向白榆。 他先是伸出手,粗糙却温柔地摸了摸岩和啸的身体,确认他们的存在和状态。 然后,他的目光牢牢锁定了白榆,将他从头到脚迅速打量了一遍,看到他眼底的青黑和难以掩饰的疲惫,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没有任何言语,烈风伸出双臂,将抱着崽子的白榆,连同崽崽一起,猛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白榆空出一只手,紧紧回抱住烈风结实的腰身。 “我回来了。” 烈风的声音低沉沙哑,贴着他的耳畔响起,带着滚烫的温度。 “没事了。” 周围的族人发出善意的哄笑和感叹,纷纷散去,将空间留给了劫后重逢的一家人。 回到温暖的石屋,烈风仔细听白榆讲述了暴风雪期间发生的一切。 如何组织族人抗灾,双胞胎如何突发高烧,他如何冒险找到草药,以及……如何发现了那几个貉族少年并带了回来。 听到孩子们病重、白榆冒雪寻药时,烈风的脸色绷得极紧,握着白榆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当他听到陌生的脚印和貉族少年时,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但在听完白榆的处理方式后,那锐利又缓缓化为了深沉的理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你做得很好。” 他最终说道,再次将白榆揽入怀中,下巴轻轻磨蹭着他的发顶。 “比我能做到的更好。” 他的阿榆,永远是最好的。” 他去看了一眼那几个挤在客房角落、依旧有些怯生生的貉族少年,什么也没说。 但那强大的气场还是让少年们吓得缩成了一团。 烈风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目前看来,只是几个可怜的小家伙,构不成威胁,具体如何处置,可以容后再议。 眼下最重要的,是他的家人。 夜晚,石屋内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和温暖。 双胞胎虽然退了烧,但病去如抽丝,依旧有些虚弱,格外黏人。 吃了点软烂的食物后,便一左一右地偎在白榆身边,毛茸茸的小脑袋习惯性地寻找着最熟悉、最令他们安心的气息——阿父的味道。 啸迷迷糊糊地伸出小爪子,抱住了白榆的一只手臂。 小脸贴在上面,轻轻蹭了蹭,鼻翼微动,嗅着那上面淡淡的、属于白榆的干净清雅的气息,发出了满足的、细微的咕噜声,很快沉沉睡去。 另一边的岩也有样学样,努力挪动还有些无力的小身体,将自己挤进白榆的颈窝处。 鼻尖贴着阿父颈侧的皮肤,呼吸着那能驱散所有不安的熟悉味道,也很快进入了安稳的梦乡。 白榆被两个孩子紧紧贴着,动弹不得,心里却软成一滩春水。 他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们睡得更舒服,拉过兽皮毯子,仔细盖好。 烈风洗漱完毕,带着一身温热的水汽走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暖黄的灯光下,他的伴侣被两只小崽仔紧紧霸占着,仿佛他是全世界最珍贵的、能带来无限安全感的宝藏。 族长大人心里顿时升起一种微妙的、混合着满足和一点点被排挤的醋意。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33章 堆雪人 他不动声色地在地铺上躺下,就在白榆身后。 他先是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将白榆的头发绕在指间把玩,感受着那丝滑的触感。 过了一会儿,见两个小家伙睡得沉了,他便开始了他不动声色的“争夺”。 他先是用手臂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从白榆的腰侧穿过。 然后轻轻搭在了他的身上,仿佛只是一个无意识的睡姿。 这样一来,他同样炽热的气息和存在感,便无声无息地将白榆笼罩了一半。 白榆感受到身后贴过来的火热胸膛和腰间沉甸甸的手臂,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当然知道烈风那点小心思,没有戳破,反而往后靠了靠,更紧密地贴进那个令人安心的怀抱里。 这个回应让烈风十分满意。 他得寸进尺般地收紧了手臂,将下巴抵在白榆的头顶,温热的呼吸拂过他柔软的发丝。 又过了一会儿,或许是觉得白榆的手臂被崽子抱得太紧,族长大人又开始悄摸摸地行动。 他用自己的大手,轻轻覆盖住白榆那只被啸抱着的手,指尖有意无意地摩挲着白榆的手背,仿佛在无声地宣告。 这里,也是我的。 睡梦中的啸似乎感觉到什么,不满地咂咂嘴,用小爪子抱得更紧了些。 烈风动作一顿,随即失笑,不再试图分离他们,转而将注意力完全放在将白榆圈进自己领地这件事上。 他整个人几乎将白榆笼罩住,用自己的体温和气息牢牢包裹着他。 双胞胎的高烧来得猛,去得也快。 几碗苦药汤下肚,又被白榆和烈风寸步不离地捂了两天,两个小家伙终于彻底退了烧,重新变得活蹦乱跳。 病好了的幼崽比之前更黏人,尤其是黏白榆,活像两个小型挂件,走哪跟哪。 这天清晨,阳光难得透亮,透过蒙着兽皮的窗户,洒下几块温暖的光斑。 岩和啸踮着脚尖,扒着窗沿,努力想透过特意留出的透明冰片往外看。 连续几日的大雪把外面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白色王国,积雪厚得能埋过半大的兽人。 “嗷呜!” 啸扭过头,亮晶晶的眼睛看向正在切烤肉的白榆,小尾巴摇得像拨浪鼓。 “阿父!外面!白白!” 岩也跟着拍打墙壁,砰砰响。 “玩!阿父,玩!” 白榆把肉排切成小块,笑着抬头。 “想出去玩雪?” 两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立刻点得像小鸡啄米。 “行,”白榆爽快答应,随即故意板起脸。 “但是!必须穿成球,不准跑远,不准把雪弄进脖子里,玩一会儿就回来,听明白没?” “嗷!” 答应得倒是飞快。 一直打磨石斧的烈风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 “我陪你们去。” 他看向白榆,眼神柔和。 “你也出去透透气,这几天闷坏了。” 一家四口开始全副武装。 白榆把双胞胎裹了一层又一层,直到他俩变成两个圆滚滚、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毛球。 烈风自己套上厚皮裘,然后拿起那件最厚实的带风帽斗篷,仔细给白榆系好带子,又把他的碎发仔细掖进帽子里。 刚推开门,冰冷清新的空气就涌了进来。 双胞胎兴奋地“嗷呜”一声,迫不及待就往雪里冲,结果因为穿太厚,直接像两个球一样滚进了门前的雪堆,只剩下四条小短腿在外面乱蹬。 “噗——” 白榆没忍住笑出声,赶紧和烈风一起把他们拔萝卜似的抱出来。 两个小家伙不但没吓着,反而觉得好玩,抖抖雪,咯咯笑起来。 “汪呜!” 一个灰影也从旁边兴奋地冲出来——是小狼崽灰点。 它显然也爱上了这片雪地,围着几人脚边打转,尾巴摇成旋风,呜呜叫着邀请玩耍。 “好了,去玩吧,不准跑远。” 白榆笑着拍了拍孩子们的屁股。 得了令,两个毛团加一个灰团立刻欢呼着扎进厚雪里。 他们跌跌撞撞地跑,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乱七八糟的小脚印,时不时摔个四脚朝天,又毫不在意地爬起来继续疯,清脆的笑声和嗷呜声在雪原上格外响亮。 灰点最疯,把自己当钻地鼠,猛地一头扎进雪堆,又从别处冒出来,甩得雪沫乱飞,逗得双胞胎追着它扑腾。 白榆和烈风站在不远处看着。 烈风很自然地把白榆微凉的手攥进自己温暖干燥的掌心里,揣进皮裘口袋。 “看他们高兴的。” 白榆靠着烈风,嘴角弯弯。 烈风低头看他冻得微红的鼻尖和满足的笑脸,只觉得连日的疲惫都被熨平了。 他嗯了一声,手臂环住白榆的肩膀,把人搂紧。 玩了一会儿,白榆看着那片平整的雪地,眼睛一亮。 “我们堆个雪人吧?” “雪人?” 烈风挑眉。 “就是用雪堆一个……很大很大的人形!” 白榆比划着。 “嗷嗷!” 玩疯了的双胞胎和灰点立刻热烈响应,围着白榆打转。 说干就干。 烈风负责主体,他力气大,手臂一拢就聚起大量雪,用力拍实,很快堆起个圆滚滚的大雪堆当身子。 白榆带着双胞胎滚小点的雪球当脑袋。 “用力推,对,就这样……” 白榆看着两个小家伙哼哧哼哧推着越来越大的雪球,觉得可爱极了。 灰点也来帮忙——主要是捣乱,试图跳上雪球,或者对着滚动的雪球嗷嗷叫。 烈风走过来,轻松抱起那个沉甸甸的雪球,稳稳安在大雪堆上。 雪人雏形出来了。 “接下来是眼睛和鼻子……” 白榆兴致勃勃去找材料。 他很快找来两颗圆润的黑石子做眼睛,又挑了一根形状合适的枯树枝,比划着。 “这个做鼻子正好!” 他刚要把树枝递给烈风,岩却歪着脑袋,发出疑惑的呜咽。 “嗷?” 似乎觉得这个鼻子不够威风。 啸则直接跑过来,踮着脚试图够白榆手中的树枝,小爪子一挥一挥地,似乎想亲自给雪人装鼻子。 “别急别急,”白榆笑着躲开小家伙的爪子。 “让阿父来装,你们看着。” 烈风接过树枝,熟练地插在雪人脸上,一个歪歪扭扭却颇具特色的鼻子就出现了。 白榆小心地嵌上两颗石子眼睛。 最后,烈风解下自己的披风给雪人披上,白榆找了顶破皮帽给它戴上。 一个憨态可掬、颇具部落风格的雪人完成了。 它高高立在屋前,戴着皮帽,披着披风,石子眼睛,树枝鼻子,看起来有点滑稽又很亲切。 “哇!” 双胞胎仰着小脑袋,看着这个比烈风还高的大雪怪,发出惊叹,围着它兴奋跑圈。 灰点也好奇地凑上去嗅嗅冰冷雪人,然后打了个喷嚏,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第134章 驯养 烈风看着白榆冻得通红却洋溢快乐的脸,忍不住用指腹轻轻刮去他长睫上落下的一点雪花。 白榆回过头,对他粲然一笑,比冬日的阳光还暖。 玩得差不多了,烈风一把捞起还在试图啃雪人披风的岩,夹在胳膊下,另一只手轻松抱起试图往雪堆里钻的啸。 “好了,小捣蛋,该回去了。一身雪。” 烈风声音里带着难得的纵容。 白榆也招呼着意犹未尽的灰点往回走。 回到烧着火炕的屋里,白榆赶紧帮两个玩得冒热气的小家伙拍掉雪,脱掉厚皮袄,用软毯子裹起来,又倒了两碗温水看着他们小口喝下。 烈风则将一块烤得滋滋冒油、肥瘦相间的肉排放到白榆碗里。 “你也多吃点,今天外面站久了。” 自己则拿起另一块更大的,大口吃起来。 玩累的双胞胎很快偎在白榆身边,打着小哈欠,眼皮打架。 白榆轻轻拍着他们,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烈风坐在对面,手里削着一块木头,似乎想给孩子们做新玩具。 夜色渐深,雪原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石屋的门被猛地推开,带进一股凛冽的寒气和纷纷扬扬的雪沫。 是夜刃。 他肩头落满了雪,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脸上却带着急迫的神情,目光迅速锁定了烈风。 “烈风!” 夜刃的声音因寒冷和急促而显得有些沙哑。 “巡逻时发现了情况,在东北边的河谷附近!” 烈风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站起身。 “说。” “是一小群盘羊,大概十几只的样子。” 夜刃快速说道。 “看起来冻饿交加,走得歪歪扭扭,正沿着河谷往下走,离我们这里不算太远了。” 白榆也放下手里的事情,专注地听起来。 就连窝在炕角打盹的岩和啸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盘羊?” 烈风浓眉微蹙,“这个时节,它们通常该在更高的山上。” “看样子是饿得受不了,被迫下到河谷找吃的,雪太深了,它们刨不开。” 夜刃补充道,眼神里闪过一丝狩猎者看到猎物时的光彩。 “头羊看起来还行,但有几只小的和老的,估计撑不了多久了。要带人过去吗?现在去,能轻松拿下。” 通常,遇到这种送上门来的猎物,兽人们的反应只会有一个——立刻出击,为部落增添过冬的肉食。 但烈风却没有立刻下令。 他沉吟了片刻,目光转向白榆。 白榆也正看着他,眼神闪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等等,”白榆突然开口,他看向夜刃,急切地问。 “夜刃,你看到的盘羊,它们身上的毛厚吗?是不是看起来绒绒的?” 夜刃虽然不解白榆为何问这个,还是仔细回想了一下。 “很厚。看起来蓬松,应该很保暖,沾了不少雪粒。” 白榆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抓住烈风的胳膊。 “烈风!先别急着猎杀!” 烈风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 “盘羊的毛绒是极好的东西,比我们手头的很多毛都更柔软细密,纺成线,织成衣料,会非常保暖!” 白榆语速加快,带着一种发现宝藏的兴奋。 “而且它们性格相对温顺,不像猛兽那么难对付。我们……我们能不能试试,不是猎杀,而是把它们赶回来,试着养起来?” “养起来?” 烈风重复了一遍,这个想法对兽人来说有些新奇。 他们擅长狩猎,但驯养除了几只咩咩兽外,并不多见。 “对!驯化!” 白榆努力解释着。 “把它们圈起来,喂它们吃草,它们就能持续为我们提供羊毛。这比一次性的肉食可能更有价值!尤其是现在,它们又冷又饿,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也许更容易接近?” 烈风看着白榆发光的眼睛,又想到部落对更优质保暖物资的需求,迅速做出了决断。 他转向夜刃,命令道。 “召集一队人,要手脚轻快、有耐心的。带上绳索,还有……去仓库拿些干草料。” 夜刃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是要活捉?” “是请回来。” 烈风纠正道,嘴角勾起一丝近乎不可见的弧度。 “动作要快,别吓跑它们。” 很快,一队约十人的精干小队集合完毕。 烈风亲自带队,白榆也坚持要跟去——他需要亲眼看看那些盘羊的状态。 他们悄无声息地潜入雪夜,借着月光和雪地的反光,很快找到了夜刃描述的那群盘羊。 它们看起来确实狼狈不堪,瘦骨嶙峋,在深雪中艰难地挪动,试图用蹄子刨开积雪寻找下面干枯的草根,收效甚微。 烈风打了个手势,兽人们默契地散开,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但没有发出任何惊扰的声音。 他们按照计划,不是驱赶,而是慢慢地、耐心地引导,利用地形和手中少量的干草作为诱惑。 过程比想象中顺利。 饥饿和寒冷削弱了盘羊的警惕性,那点干草的气味对它们来说是无法抗拒的吸引。 它们懵懂地、跌跌撞撞地,被引向了部落附近一处背风且有天然岩石遮蔽的小山谷。 白榆的心一直提着,直到最后一只母羊也跟着头羊走进了山谷入口,他才松了口气。 烈风指挥人用早已准备好的荆棘和粗木栏,临时封住了谷口。 “好了,”烈风对负责看守的兽人说。 “给它们扔些干草,别靠太近,让它们自己安静待着。” 接下来的两天,白榆几乎天天往小山谷跑。 他仔细观察着这群新“居民”,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 盘羊们虽然一开始有些不安,但在充足的食物和相对避风的环境下,很快安稳下来。 他特意挑了些性子比较好的雌性和年轻兽人,负责喂食和看守,叮嘱他们尽量不要做出惊吓羊群的举动。 第三天傍晚,负责照顾盘羊的一个年轻兽人匆匆跑来找白榆和烈风,脸上带着惊奇又困惑的表情。 “白榆大人,族长!” 年轻兽人喘着气说。 “那只最大的头羊,就是角特别弯特别粗的那只公羊,它今天下午一直在用角蹭山谷里的岩石。” “这很正常,它们可能需要磨角。” 白榆点点头道。 第135章 冰钓 然而,随着寒冬持续,新鲜的肉食来源依旧是个问题。 储存的肉干和熏肉虽然充足,但口感单一。 这时,白榆望着部落旁那条早已冰封的河流,想起了另一个世界的冬季活动。 “我们可以钓鱼。” 一天晚上,围着火炕吃饭时,白榆突然提议。 “钓鱼?” 烈风看着窗外厚厚的冰层。 “河面冻得很硬。” “就是要在冰上钓。” 白榆眼睛发亮,比划着。 “把冰凿开一个洞,把鱼线放下去。冬天鱼在水下,也需要食物,说不定能钓到呢!” 这个想法听起来有些新奇,甚至有点冒险,但烈风看着白榆兴奋的模样,还是点了点头。 “明天我带几个人去试试。” 第二天是个晴朗但寒冷的日子。 烈风挑选了几个耐心好的兽人战士,带上石凿、结实的绳索、用兽骨精心磨制的钩子,以及一些用来当饵料的内脏碎屑。 白榆自然也跟去了,还带上了两个兴奋得嗷嗷叫、裹成球的岩和啸和同样兴奋的灰点。 来到下游,这里离鳄鱼兽人的老巢比较远,还算安全。 河面冰层果然冻得坚硬如石,兽人们费了些力气才用石凿和石斧凿开了一个不大的冰洞。 冰冷的河水幽幽地露了出来。 白榆帮忙把挂了饵的角钩垂入水中,然后将系着钩线的木棍横在冰洞口旁边。 “然后呢?” 一个兽人好奇地问。 “然后……就是等待了。” 白榆笑了笑,“需要很大的耐心。” 等待的过程起初很枯燥。 寒风吹过冰面,带来刺骨的凉意。 双胞胎岩和啸一开始还老老实实趴在冰洞口看,没多久就失去了兴趣。 冰面太光滑了,对他们的小肉垫和灰点的爪子来说,简直是天然的游戏场。 “嗷!” 啸试着迈出一步,结果爪子一滑,整个圆滚滚的身子瞬间失去平衡,四仰八叉地摔在冰面上,滑出去一小段距离。 “噗哈哈!” 周围的族人没忍住笑出声。 岩看着哥哥的样子,觉得有趣,也小心翼翼地想走过去 。 结果没走两步,同样“啪唧”一下摔了个结结实实,跟哥哥滚作一团。 灰点更兴奋,它试图奔跑,结果四肢根本不听使唤,一路连滚带滑,跌跌撞撞,像個失控的灰色毛绒陀螺,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白榆看着两个小家伙和灰点笨拙又可爱的样子,忽然灵机一动。 他展开带来的那张厚实兽皮,让灰点、岩和啸坐在上面,自己则拉住兽皮的一端,小心地在冰面上滑动起来。 “哇——!” 双胞胎先是惊讶地叫出声,随即被新奇的速度感征服,兴奋地嗷嗷大叫。 灰点也被感染到嗷呜嗷呜叫。 兽皮滑过冰面,顺畅又平稳,比他们自己跌跌撞撞地滑行好玩多了。 这有趣的景象立刻吸引了年轻的兽人们。 他们纷纷找来自己带来的皮垫子或是较大的兽皮,模仿起来。 有的让幼崽坐上去,拉着在冰上飞跑;有的则两两一组,一个坐在皮子上,另一个拉着玩闹。 冰面上顿时充满了更加欢快的笑声和欢呼声,寒冷的空气仿佛都被这股热浪驱散了。 烈风一边注意着钓线,一边伸手扶住跑来跑去的白榆,看着他冻得发红却洋溢着快乐的脸颊,嘴角也噙着温暖的笑意。 渐渐的,等待不再无聊。 突然,一个紧盯着钓线的年轻兽人压低声音惊呼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过去。 只见那根横着的木棍正在轻微地颤动。 负责那根钓线的兽人立刻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上手,感受着另一端传来的挣扎力量。 “有东西!力气不小!” 他兴奋地低吼,开始有技巧地收放绳索。 经过一番小小的搏斗,一条银光闪闪、拼命扭动的大鱼被提出了冰洞。 它在冰面上跳跃着,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哇!!”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发出惊叹声。 这条鱼足有小臂那么长,肥硕极了! “成功了!真的钓到了!” 白榆激动地抓住烈风的胳膊。 首开纪录大大鼓舞了所有人。 大家纷纷回到自己的钓点,更加专注地等待起来。 很快,接二连三的欢呼声响起。 “我这也有了!” “又一条!” “哈哈哈,我也钓到了!这比追猎物轻松多了!” 收获的喜悦弥漫在冰面上。 就连双胞胎和灰点也被这气氛感染,忘了滑冰,摇摇晃晃地跑回来,围着不断增加的鱼堆打转,好奇地用爪子扒拉那些还在张嘴喘气的鱼。 白榆自己也心痒难耐,从烈风手里接过一根钓线,亲自尝试。 当感受到水下传来明显的拉扯力时,他心跳都加快了,小心翼翼地收线,看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被自己拉出水面,那种成就感难以言喻,难怪原来世界的“钓鱼佬”们如此痴迷。 冰钓收获颇丰,带来的皮囊很快就被装满了。 烈风看着堆成小山的鱼,心情也很好。 “以后可以常来。” 大家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满载而归。 兴奋的兽人们还在互相比较谁的鱼最大,谁钓得最多。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一个年轻的兽人为了抓住一条刚钓上来、脱钩蹦跳的大鱼,猛地向前冲了几步,脚下却忘了注意冰层厚度。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他脚下的一片冰面突然破裂。 “小心!” 旁边的烈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猛地将他向后拽了回来。 那年轻兽人半个身子都溅上了冰水,吓得脸色发白,惊魂未定地看着脚下那个不断扩大的冰窟窿,河水正幽深地荡漾着。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脸上带着后怕。 刚才还觉得坚不可摧的冰面,此刻却露出了危险的一面。 烈风检查了一下那个冰窟窿和周围的冰层,眉头紧锁。 “冰层厚度并不均匀。这里靠近河心,水流可能急一些,冰就薄了。” 他严肃地看向所有人。 “今天收获很好,但这件事是个警告。以后再来冰钓,必须更小心,要先仔细检查冰层厚度,绝对不能跑动嬉闹,尤其是不能靠近河心区域!” 第136章 发现红薯 一天,岩和啸又在屋前的雪坡上玩闹。 他们找了一块表面光滑的兽皮垫在屁股下面,然后从坡上哧溜一下滑下来,玩得不亦乐乎,虽然经常滑到一半就翻滚成一团。 白榆看着他们,忽然灵光一闪。 他找来烈风,指着玩得正欢的幼崽们。 “烈风,你看!如果我们制作更大、更结实的滑板,是不是可以用来运东西?” 他比划着。 “比如,砍伐好的木材,或者沉重的石料,用绳子绑在大的滑板上,让几个强健的兽人化为原型在前面拉。在雪地上滑行,肯定比直接扛着或者抬着省力得多,也快得多!” 烈风看着崽子们简单的游戏,眼中闪过思索的光芒,随即化为赞赏。 “好主意!” 他立刻找来重山和几个手巧的兽人。 白榆将他们想象中的大雪橇样子描述出来。 平整的板面,两头微微翘起以减少阻力,下面加上光滑的硬木条或磨光的兽骨作为滑行板。 部落里能工巧匠不少,几天后,几副粗糙但结实耐用的大型雪橇就制作完成了。 第一次试验时,几乎全族人都跑来围观。 一个战士化为原型,被套上绳索,拉着一架装载着木材的雪橇。 他稍微使劲走起来,雪橇果然在积雪上平稳地滑动起来,速度比人力搬运快了何止一倍! “成功了!” 人群发出欢呼。 雪橇迅速成为了部落冬季运输的重要工具。 砍伐木材、运送石料、甚至转移大型猎物尸体,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效率的提升显而易见,也节省了族人们大量的体力。 这天,烈风带着一队人,再次利用雪橇前往一片位于背风坡的杉木林,那里有少量耐寒的树种,是冬季重要的木材来源。 积雪很深,即使踩着雪橇板,行进也并不轻松。 到达目的地后,众人分散开来,开始砍伐那些被风雪压弯或已经枯死的树木。 “嘿哟!” 一名兽人喊着号子,用力将一棵枯木放倒。 枯木倒下时,带起一片积雪,露出了下面冻得硬邦邦的土地和一些纠缠的枯藤。 负责清理树枝的另一名兽人,习惯性地用石斧劈砍着那些碍事的藤蔓,并将它们清理到一旁。 他的石斧偶尔会磕碰到冻土,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底下是什么?” 他嘟囔了一句,感觉斧头好像砍到了什么硬中带软的东西,和普通的石头或树根感觉不太一样。 他好奇地蹲下身,用手扒开积雪和碎藤蔓。 只见冻土之下,埋着几个纺锤形、大小不一的块状物,表皮是暗红色的,即使在天寒地冻里,似乎也没完全冻得跟石头一样硬。 “族长!” 他好奇地挖出两个最大的,捧在手里跑了过去。 “你看我挖到了什么?好像是某种植物的根?” 烈风接过那两个沾满泥土的块茎。 它们沉甸甸的,形状不规则,表皮颜色很深。 他用手捏了捏,确实没有完全冻透,有点韧性。 他用指甲掐开一点皮,露出里面浅黄白色的瓤,凑近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土腥味和一丝极微弱的甜味。 他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周围的兽人也围了过来,好奇地传看。 “是吃的吗?” 有人问。 “不知道,没见过这种根。” “长得怪怪的,不会有毒吧?” 烈风沉吟了一下。 部落的经验告诉他们,不认识的植物根茎需要格外谨慎。 “先带回去。” 烈风做出决定。 “让磐石巫医和白榆看看。如果是能吃的,可能就是个大发现。” 于是,这几块沾满泥土的奇怪根茎被小心地放在了运送木材的雪橇上,带回了部落。 当白榆看到烈风带回来的东西时,他先是疑惑地打量了一下那其貌不扬、还沾着泥巴的块茎。 然后,他拿起一个,用手抹去表面的泥土,仔细看着那暗红色的表皮和纺锤的形状。 他的心跳开始加速。 他找来一把小石刀,小心翼翼地削开了一点皮。 当看到里面那熟悉的浅黄白色薯肉,甚至因为氧化而慢慢渗出一点点汁液时,他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他几乎不敢相信,激动地手都有些抖。 他拿起那块茎,凑近鼻子深深闻了一下,那淡淡的、属于淀粉植物的特殊气味…… “这……这是……”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哽咽,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看向烈风和围过来的磐石巫医。 “这很可能是红薯!或者是一种非常像红薯的根茎作物!” “红薯?” 烈风和磐石巫医都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对!一种粮食!一种可以吃的块根!产量很高,很顶饱,而且……而且味道很好!” 白榆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他比划着。 “可以烤着吃,煮着吃,晒干了还能磨粉!如果这真的是……如果它们能种植……” 高产量、能饱腹、耐储存的块茎作物? 烈风和磐石巫医瞬间明白了白榆为何如此激动。 这对于部落来说,其意义甚至可能超过狩猎到一群巨大的猎物。 这意味着一种更稳定、更可靠的食物来源。 “快!快带我去发现它的地方看看!” 白榆急切地对那个发现块茎的兽人说。 “那里还有吗?还有没有枯藤?我们必须确认它生长的环境!” 烈风反应极快,立刻下令。 “石岩,你带路。石爪、黑岩,你们跟我一起去,再叫上几个人,带上挖掘的工具和筐!” 很快,一支小型探险队再次朝着那片背风的杉木坡地出发。 白榆坚持同去,烈风仔细给他裹紧了皮裘。 到达目的地后,在白榆的指导下,众人小心翼翼地将那片区域的积雪和枯藤清理开,然后用木棍和石锄仔细地挖掘冻土。 “轻一点,慢一点,别把根茎挖坏了!” 白榆紧张地指挥着,眼睛紧紧盯着翻开的泥土。 “这里也有!” “这边!好多!缠在一起!” 不断有兽人发出惊呼。 冻土之下,那些纺锤形或圆球形的块茎远比他们最初发现的要多。 它们大多深埋在地下,靠着一层厚厚的枯藤和积雪抵御严寒,竟然真的存活了下来。 虽然大部分个头不算特别大,但数量颇为可观。 众人小心翼翼地挖掘,尽量避免碰破表皮。 很快,带来的几个藤筐就被装得满满当当。 第137章 烤红薯 白榆激动地抚摸着那些沾满泥土的块茎。 “够了,够了!这些足够我们试种和尝鲜了!” “留下一些小的、或者有芽眼的在原地,做个标记,明年春天我们再来看看它们怎么生长的!” 他深知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性。 满载而归的队伍受到了部落的热烈欢迎。 所有人都好奇地围观的藤筐里这些奇特的泥土疙瘩。 当晚,部落中央的大篝火燃得格外旺盛。 大家都想亲眼看看这被白榆称为“红薯”的东西到底怎么吃。 白榆指挥着几个兽人,将一部分红薯表皮的泥土清洗干净。 他则亲自在火塘边,挑选了几个大小适中的红薯,用木棍小心地拨到燃烧正旺的篝火边缘,让炽热的炭火和灰烬慢慢将它们包裹煨烤。 “就这样……放在火里烧?” 烈风蹲在他身边,好奇地看着那几个渐渐被炭火埋住的疙瘩,难以想象这玩意能变得多好吃。 周围的族人也大多抱着怀疑的态度。 “不是烧,是烤,是煨。” 白榆全神贯注地盯着火堆,小心地调整着红薯的位置,避免它们直接被明火烧焦。 “需要耐心等待,让热气慢慢把它们里面烘熟烘软烘甜。” 时间一点点过去,篝火上架着的肉汤开始咕嘟冒泡,烤肉也开始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但白榆的注意力始终在那堆炭火之下。 渐渐地,一股奇异的、从未闻过的香甜气味,开始从火堆边缘弥漫开来。 那味道不同于肉类的焦香,也不同于果实的酸甜,是一种温暖、醇厚、带着泥土芬芳的焦糖般的甜蜜气息。 “咦?什么味道?好香啊……” 鼻子最灵的年轻兽人率先抽动着鼻子。 “是从火堆里发出来的!” “是那些红薯吗?”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大家都好奇地吸着鼻子,寻找那奇异香味的来源。 连玩闹的双胞胎岩和啸也被这香味吸引,耸动着小鼻子,摇摇晃晃地凑到白榆身边,一左一右地扒拉着他的膝盖。 “阿父,香香!” 岩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 啸更是直接指着火堆。 “嗷!吃!吃!” 白榆的心也随着那越来越浓郁的香甜气味越跳越快。 他估算着时间,用一根长长的木棍,小心地将那几个外表已经变得焦黑、甚至有些塌软的红薯从炭火里拨了出来。 它们看起来其貌不扬,甚至有点丑陋,黑乎乎、脏兮兮的,还沾着灰烬。 但那诱人的香气正是从这焦黑的外皮之下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好了吗?” 烈风问,他也被这香味勾得有些好奇了。 “应该好了,但要小心,非常烫。” 白榆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期待。 他小心地用两根木棍夹起一个烤好的红薯,放在一片干净的大叶子上晾着。 他深吸一口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掰开了那个焦黑的红薯。 咔嚓一声轻响,焦硬的外皮破裂开来。 瞬间,一股更加浓郁滚烫的香甜热气蓬勃而出。 露出了里面金黄灿烂、甚至因为糖分充足而溢出些许糖稀、无比诱人的内瓤。 那颜色、那质地、那无比熟悉的热气和香味…… 白榆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 他甚至顾不上烫,用手指轻轻掐了一点点薯肉,飞快地吹了吹,然后放进了嘴里。 软糯! 甘甜! 滚烫! 那熟悉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瞬间将他带回了原世界的冬天,街边小摊,温暖的回忆涌上心头…… 他几乎是立刻就哽咽了,眼圈发红,喃喃道。 “是……是这个味道……没错……烤红薯……” “阿父!” “嗷呜!” 两个小家伙可等不及了。 看到阿父吃了,那香味又那么勾人,他们立刻不干了,扒拉着白榆的腿,踮着脚尖,小嘴巴张得老大,急切地嗷嗷叫着,恨不得直接扑上去。 “烫!等等!非常烫!” 白榆赶紧把红薯拿高,又是想哭又是想笑,手忙脚乱地阻止两个心急的小家伙。 烈风看着白榆那激动得快要落泪又手忙脚乱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伸手,一把将两个躁动不安的小毛团捞进自己怀里夹住。 “都别动,等着!”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两个小家伙在他胳膊底下徒劳地蹬着小短腿,眼睛却死死盯着那片金黄色的红薯,发出委屈又渴望的呜呜声。 白榆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 他小心地吹着气,用手和木棍配合,慢慢地将烤红薯焦黑的外皮剥开,露出更多金黄色的、冒着热气的薯肉。 那香甜的味道简直弥漫了整个营地,所有族人都忍不住咽着口水,眼巴巴地看着。 他先掰下一小块,仔细吹了又吹,确认不那么烫了,才首先递到烈风嘴边。 “你尝尝。” 烈风看着他亮晶晶的、还带着点水汽的眼睛,低头,就着他的手,将那块红薯含进了嘴里。 他仔细咀嚼着,粗犷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惊叹。 “……很甜!很软!没想到这土疙瘩烤熟了是这个味道!” 这甜味不同于蜂蜜的浓烈,是一种温和扎实的甘甜,混合着炭火的气息,异常美味。 “嗷嗷嗷!” 看到阿爸吃了,阿父却不给自己,双胞胎在烈风胳膊底下抗议得更厉害了。 白榆笑了,赶紧又掰下两小块,更加用力地吹凉,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分别喂到岩和啸张了老半天的嘴里。 两个小家伙迫不及待地合上嘴巴,用力咀嚼起来。 瞬间,他们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烤红薯那软糯香甜的口感,对于吃惯了肉食和果干的他们来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 “嗷呜!” “好吃!” “呜哇!” “还要!” 几乎是立刻,他们吞下嘴里的,又张大了嘴巴,尾巴摇得飞快,眼睛里全是渴望的光芒,之前的委屈一扫而空,只剩下对美食最纯粹的追求。 白榆看着他们的反应,心里满足极了。 他笑着开始继续剥皮,吹凉,然后大部分喂给两个急不可耐的小家伙,偶尔也塞一块到烈风嘴里,自己也吃上一口,感受着那久违的温暖味道。 “大家都别看着了!” 白榆抬头,对着周围眼巴巴的族人们喊道。 “都按照我刚才的方法,把洗干净的红薯放到火堆边上烤!小心火,也小心烫!都尝尝看!” 他这么一招呼,早就被香味勾得馋涎欲滴的众人立刻欢呼一声,纷纷行动起来。 一时间,篝火周围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薯。 不久之后,整个营地都弥漫着烤红薯那温暖诱人的香甜气息。 不断有惊呼和赞叹声响起。 “哇!真的好甜!” “里面好软和,热乎乎的吃下去真舒服!” “没想到这东西看着不起眼,烤熟了这么香!” “给我留一点!” …… 第138章 打雪仗 篝火的余烬尚未完全熄灭,空气中仍残留着烤红薯那诱人的甜香,与木炭燃烧后的淡淡焦糊味混合在一起。 然而,天空不知何时已悄然变脸,细密的雪籽开始敲打在屋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很快,雪籽变成了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无声地覆盖着部落的每一个角落。 “下大雪了!” 有人在外面喊了一声。 吃饱喝足、浑身暖洋洋的族人们纷纷起身,说笑着、互相招呼着,顶着越来越密的雪幕,快步返回各自温暖的家。 烈风用一张大兽皮将白榆裹紧,又一手一个,将还在咂巴着嘴、回味着红薯甜味的双胞胎捞进怀里,大步朝着他们的家走去。 灰点抖了抖毛上的积雪,也欢快地回到了他的家。 下了一夜,大雪终于停了,天空放晴,阳光照在厚厚的积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白榆走出温暖的石屋,深吸了一口冰冷清新的空气,感觉连日的疲惫都被涤荡一空。 烈风正站在不远处,和重山、迅角低声商议着什么,大概是在安排今天的巡逻和任务。 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在雪地中格外醒目,肩头和发梢都落了些许雪花,神情专注而沉稳。 白榆看着他的侧影,又低头看了看脚下洁白松软的积雪,一个久违的、顽皮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他心脏怦怦跳了两下,嘴角抑制不住地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他飞快地蹲下身,动作麻利地团了一个结实又不过分坚硬的雪球,瞄准那个毫无防备的背影。 咻—— 啪! 雪球精准地砸在烈风宽阔的后背上,白色的雪沫瞬间在他深色的皮裘上炸开一朵花。 “谁?” 烈风猛地回头,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身体下意识进入防御姿态,扫视四周寻找袭击者。 重山和石骨也立刻警惕起来。 然后,他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笑得肩膀直抖、眼睛弯成了月牙的白榆。 烈风愣了一秒,眼中的锐利瞬间化为错愕,随即是满满的无奈和纵容。 “……阿榆?” 他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那“偷袭”是自家伴侣干的。 白榆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清脆的笑声在雪地里格外响亮。 “哈哈哈……吓到了吧?” 烈风看着他那难得顽皮得意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他拍了拍后背的雪屑,故意板起脸。 “胆子不小啊,敢偷袭首领?” “就偷袭了,怎么样?” 白榆扬着下巴,脸上是明媚又挑衅的笑容,手里已经又飞快地团好了一个雪球。 这时,磐叶正巧抱着一捆干草经过。 白榆眼睛一亮,想都没想,手里的第二个雪球就飞了出去。 “哎呀!” 磐叶惊呼一声,雪球在她胳膊上散开,冰凉的雪粒溅了她一脸。 她停下脚步,看到是白榆,也看到了烈风背后那摊未拍干净的雪迹,顿时明白了过来,哭笑不得。 “白榆大人!你怎么也跟幼崽似的!” 白榆笑着喊道。 “磐叶,快来帮我!首领要打击报复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烈风已经弯腰团起了一个更大的雪球,嘴角带着一丝危险的笑意。 “看来今天得让你知道知道规矩了,阿榆。” “哇!你不讲武德!” 白榆大叫一声,笑着转身就跑,灵活地躲到了一个大雪堆后面。 烈风手中的雪球刚要出手,另一个雪球却啪地一声,打偏了,砸在了他旁边的木桩上。 是磐叶! 她竟然真的笑着加入了战斗,而且站在了白榆那边。 “族长,对不住啦!是白榆大人先喊我的!” 她一边笑着道歉,一边飞快地又团了一个雪球。 这下,战斗正式升级了。 “哈哈!好样的磐叶!” 白榆从雪堆后探出头,为自己的第一个盟友欢呼。 这边的动静早就吸引了部落里其他人的注意。 几个正在附近清扫积雪的貉族少年兽人停下了手里的活,好奇又兴奋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战况。 磐石巫医摸着胡子,笑呵呵地在一旁看热闹,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重山则咧开大嘴,跃跃欲试。 烈风一看这架势,立刻扬声喊道。 “重山!迅角!还看着?给我拿下这两个“叛徒”!” 首领一声令下,重山和迅角立刻嚎叫一声,兴奋地加入了战局,当然,是站在了烈风这边。 他们手脚麻利,团雪球的速度极快,顿时,更大的雪球如同炮弹般砸向白榆和磐叶躲藏的雪堆。 “不公平!你们以多欺少!” 白榆一边躲闪一边笑着抗议,被压制得几乎抬不起头。 那几个貉族少年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胆子大点的突然喊道。 “白榆大人帮过我们!我们帮他!” 说着,几个半大少年也嗷嗷叫着冲了过来,开始手忙脚乱地制造雪球弹药,支援白榆。 “打那个大个子的!对!就是重山叔!” “瞄准迅角大哥!” 少年们一边扔一边兴奋地大呼小叫。 战场瞬间变得混乱起来。 雪球飞来飞去,笑声、叫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哎哟!谁砸我后脑勺!” 石骨大叫。 “哈哈哈,打中啦!” 一个貉族少年跳起来欢呼。 磐叶躲闪不及,被迅角的一个雪球砸中了肩膀,笑着惊叫一声。 烈风一边灵活地躲避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一边精准地反击。 他力量大,扔出的雪球又准又狠,常常一击就能打散一个敌方临时堆起的掩体。 白榆趁着混乱,猫着腰转移到另一个方向,瞄准了正在观战笑呵呵的磐石巫医,一个雪球软绵绵地砸在了老人的脚边。 磐石巫医吓了一跳,随即笑得更大声了,连连摆手。 “哎哟,我这老骨头可经不起你们折腾……不过,看着真热闹啊!” 他虽然没加入,但显然看得很开心。 第139章 故事 整个部落空地几乎都变成了欢乐的战场。 所有兽人们都暂时放下了工作和严肃,像幼崽一样投入到这场突如其来的雪仗中,笑声和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而真正的幼崽——岩和啸,以及小狼崽灰点,早就被这热闹的景象吸引过来了。 他们看不懂阵营,只知道好多雪球在飞,好多人都在跑都在笑。 “嗷嗷!” “球!” “呜哇!” “飞!” 两个小家伙兴奋极了,迈着小短腿就在雪地里追着那些飞来飞去的雪球跑,试图用爪子去扑,用嘴巴去咬。 灰点更是忙得团团转,一会儿去追这个雪球,一会儿又被那个雪球落地吸引。 时不时还因为跑得太快在雪上滑倒,滚成一团,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但他们毕竟是兽型,小爪子根本没办法像人形那样团出雪球,只能急得围着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打转,发出焦急又兴奋的呜呜声。 偶尔被误飞的雪球砸中,也只是懵一下,然后甩甩毛,更加起劲地追上去。 “哎呀!小心别砸到幼崽们!” 白榆一边躲开烈风掷来的一个雪球,一边不忘提醒。 烈风闻言,也放缓了砸向白榆方向的力道和速度。 石骨大笑着喊道。 “小崽子们,到一边玩去!这可不是你们能掺和的!” 但他自己却被貉族少年们联手用五六个小雪球砸中了后背,惹得他哇哇大叫。 混战中,白榆和烈风不知不觉成了双方的实际指挥核心。 “磐叶!左边!掩护我!” “少年们!集中火力!瞄准迅角!” 白榆躲在掩体后飞快地部署。 烈风则更直接。 “重山!从侧面压过去!迅角,正面吸引他们注意!” 一场随性的雪仗,竟然打出了几分战术配合的味道。 雪球在空中交错飞舞,炸开一团团白色的雪雾。 最终,这场大战以双方弹尽粮绝,主要是附近的雪都被薅秃了,加上人人气喘吁吁、身上头上都沾满了雪屑而告终。 大家都累得直接坐在了雪地上,相视一眼,看着彼此狼狈又开心的样子,忍不住再次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痛快!好久没这么活动筋骨了!” 石骨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水,大口喘着气笑道。 那几个貉族少年也瘫坐在一起,脸上红扑扑的,眼睛里全是兴奋的光,显然已经彻底融入了这个部落。 磐叶整理着自己被雪弄湿的头发,笑得直不起腰。 迅角对着烈风耸耸肩,表示“对方太狡猾”。 烈风走到同样喘着气、脸颊红润的白榆面前,伸手替他拍掉头发和肩膀上的积雪,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和笑意。 “开心了?嗯?带头捣乱的白榆大人?” 白榆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带着运动后的光彩和未尽的笑意。 “嗯!开心!” 他顿了顿,小声补充,“……比吃烤红薯还开心一点。” 烈风忍不住低笑出声,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时,两个追雪球追得累坏了的小家伙和灰点,终于意识到战争结束了。 跑过来委屈地蹭着白榆和烈风的腿,发出呜呜的叫声,似乎在抱怨自己一个雪球都没抓到。 白榆弯腰把他们和灰点都搂进怀里,笑着安慰。 “好了好了,你们长大了就能玩,现在是还小呢。” 磐石巫医踱步过来,看着这温馨又热闹的场面,捋着胡子欣慰地笑道。 “好啊,真好。部落嘛,就该这样有活力。” …… 冬日的夜晚漫长而寒冷,但部落的石屋内却温暖如春。 中央的大火塘烧得旺旺的,驱散了所有的黑暗与寒意。 人们吃完晚饭,收拾停当,却并不急着各自回屋休息。 白榆看着围坐在火塘边的族人们正在讨论。 岩和啸也乖乖偎在白榆和烈风身边,小脑袋一点一点,却还强撑着不肯睡去。 一种宁静而温馨的氛围流淌着,但白榆觉得,似乎可以再增添点什么。 他心中一动,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足够吸引大家的注意。 “长夜漫漫,大家想不想听点故事?” “故事?” 一个貉族少年眼睛一亮,他最喜欢听白榆讲那些新奇的东西了。 “好啊好啊!” 几个年轻兽人也兴奋地附和。 连幼崽们也抬起了头,困意似乎都跑了一些。 烈风侧头看着白榆,眼中带着询问和鼓励的笑意。 磐石巫医也抚着胡子,笑眯眯地点点头。 “嗯,”白榆笑了笑,目光扫过众人。 “我们可以讲讲古老的英雄传说,比如……嗯,一位名叫后羿的勇士,如何射下了天空中多余的太阳,拯救了大地……” 他巧妙地将神话改编成了兽人世界能理解的样子。 “哇!太阳也能射下来吗?” 幼崽们发出惊呼。 “当然,传说中他用的是一把无比强大的神弓……” 白榆用舒缓而富有感染力的语调开始讲述。 他讲得绘声绘色,将英雄的勇武、人民的苦难、以及最后的胜利都描述得淋漓尽致。 火光照耀着他认真的侧脸,所有人都听得入了迷,仿佛看到了那位远古英雄弯弓射日的雄姿。 故事讲完,众人还沉浸其中,议论纷纷,赞叹着英雄的强大。 这时,一位名叫疾花的兽人忍不住开口。 “我们部落以前也有这样的英雄。我记得我阿嬷说过,很久以前,我们被巨大的猛犸象群追赶,是一位叫巨岩的先祖,独自引开了头象,才让部落得以逃脱……” 她的话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 另一位老人也接着说。 “对对!还有那次大迁徙,穿过一片无尽的水域,差点就……” 老兽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讲述起那些口口相传的、属于他们自己部落的古老历史和迁徙故事。 年轻一代,包括那些貉族少年,都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了解到,部落走到今天,经历了多少坎坷与辉煌。 一种深沉的文化认同感和归属感在无声无息中滋生、蔓延。 白榆认真地听着,不时提问,引导老人们讲得更详细。 他发现,这种口述的历史,虽然可能有些细节模糊或带有传奇色彩,却是部落最宝贵的记忆财富。 烈风和重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欣慰。 故事会的气氛越来越热烈。 白榆又趁机讲了一些基础的自然知识,比如如何通过星辰的位置辨认方向,为什么会有四季轮回。 大家都觉得新奇极了,原来日常所见的一切,背后还有这样的道理。 第140章 偷喝果浆的小东西 就在气氛最融洽的时候,部落里最年长、平时很少开口的羚羊族老兽人,在一段关于先祖迁徙路线的讨论中。 浑浊的眼睛望着跳跃的火苗,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慢悠悠地、不太确定地插了一句。 “……北边……更北的地方……好像听我太爷爷说过……先祖们逃难时,在那片黑色的荒原深处,见过一种很奇怪的石头……” 众人安静下来,看向这位年纪最大的长者。 老兽人皱紧了眉头,语速很慢,断断续续。 “说是……黑黢黢的,亮亮的……能……能烧着?” “石头能烧着?” 一个年轻兽人忍不住笑起来。 “老爷爷,您记错了吧?石头怎么会烧着?只有木头和干草才能烧啊。” 其他人也大多露出怀疑的表情,觉得老人可能是年纪太大,记混了。 但白榆的心脏却猛地一跳。 能燃烧的……黑石? 他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一个词——煤!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追问。 “爷爷,您再仔细想想?是什么样的黑石?在哪里看到的?除了能烧,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老兽人努力地回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太久了……记不清咯……就记得说能点着,烧起来很旺,还有股怪味儿……” “好像是在很北很北的一个山谷里,但那地方后来好像地动山崩,路就没了……唉,老糊涂了,当个故事听吧……” 老兽人似乎觉得自己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摆摆手,不再言语了。 其他人也确实大多把这当成了一个模糊久远甚至可能出错的传说,注意力很快又被其他故事吸引过去。 但白榆却把这个信息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能燃烧的黑石……北方山谷……地动山崩…… 如果那是煤,对于部落来说,其意义将是颠覆性的! 它将彻底改变取暖和未来可能发展的手工冶炼方式! 他决定,等到冰雪消融,一定要想办法,去寻找这个传说中的山谷。 而此刻,远在部落警戒范围之外的阴影里,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借着夜色和风雪的掩护,小心翼翼地窥探着河谷部落隐约的灯火和巡逻战士的身影。 为首的那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疤痕。 他的眼神阴鸷而贪婪,低声对同伴吩咐。 “看清楚他们的防御和房屋……哼,靠着这些石屋子过了个暖冬,倒是便宜他们了。等我们大军集结……” 他顿了顿,对另一个手下说。 “你,明天一早就出发,以我的名义,去沼泽地找鳄鱼族那些贪婪的家伙谈谈……就说,我们有笔大买卖,看他们有没有胆子接了。” 连续几日的晴好天气让积雪表面结了一层硬壳。 岩和啸到底是耐不住窝在屋里的寂寞,趁着大人们忙碌的间隙,又偷偷溜到屋外的雪地里撒欢。 灰点自然是形影不离地跟着,像个忠诚又闹腾的小护卫。 三个小家伙在雪地里追逐打闹,扑腾起阵阵雪沫。 “嗷?” 岩突然停了下来,歪着小脑袋,好奇地盯着雪地上一串从未见过的印记。 那脚印很小,只有他肉垫的一半大,形状有点奇怪,像是小小的手掌印,后面还拖着一条细小的扫痕。 啸也凑了过来,鼻子嗅了嗅,发出疑惑的呜咽。 灰点更是直接趴下去,用鼻子猛蹭那串脚印,尾巴疑惑地小幅度摇摆。 白榆正好出来叫他们回屋,看到三个小家伙围着一处雪地煞有介事地研究,不由好笑。 “看什么呢?发现宝藏了?” 他走过去,顺着他们的目光一看,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 那串奇异的小脚印清晰地印在雪地上,方向…… 似乎是朝着部落边缘那个用来储存发酵果浆和其他耐存食物的仓库去的。 最近正是果浆发酵的关键时期,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白榆立刻提高了警惕。 “走,我们跟着去看看。” 白榆对三个小家伙招招手,示意他们跟上,自己则放轻了脚步,沿着那串脚印小心地追踪。 脚印断断续续,但最终果然延伸到了储存仓库的附近! 门口用厚重的木板和兽皮帘子遮挡得很好,但旁边的积雪似乎有被轻微扒动过的痕迹 白榆示意幼崽们和灰点保持安静,他悄悄掀开兽皮帘子的一角,朝里面望去。 借着从通气孔透进的微光,他看到几只毛茸茸的、大概只有小臂长短的小兽,正围着一个小陶罐打转。 那小陶罐里装的是前几天刚开封、味道特别醇厚的一批果浆。 其中一只小兽正用灵巧的前爪试图扒开罐口的封皮,另外几只则急不可耐地在下面转悠,时不时立起身体,用湿漉漉的黑鼻子去嗅闻空气中弥漫的甜香。 它们的眼睛在黑暗中圆溜溜的,闪着机灵又急切的光,屁股后面毛茸茸的环纹尾巴一甩一甩,动作看起来既滑稽又有点鬼鬼祟祟。 原来是几个偷嘴的小毛贼。 白榆差点笑出声。 他猛地完全掀开帘子,故意加重了脚步。 “嘿!你们这几个小东西!” 那几只小兽吓了一跳,猛地四散跳开,但并没有立刻逃跑,而是退到安全的距离。 纷纷用后腿站立起来,睁着那双无辜又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白榆,嘴里发出细细的、像是撒娇又像是抱怨的啾呜声。 跟进来的岩、啸和灰点看到这一幕,立刻被这些毛茸茸、行为滑稽的小家伙吸引住了。 “阿父!毛球!” 岩指着它们兴奋地叫。 啸更是试图扑过去和它们玩,被白榆一把抱住。 灰点则好奇地对着它们汪呜了一声,那几只小兽也不怕,反而也对着灰点啾呜啾呜地叫,像是在吵架。 “白榆,怎么了?” 听到动静的烈风和石骨也赶了过来,看到洞里这几只不速之客,都愣了一下。 “几个偷喝果浆的小家伙。” 白榆笑着解释。 石骨啧了一声。 “原来是这些狡猾的小东西,以前偶尔也见过,精得很,跑得快。要赶走吗?” 他说着就作势要上前。 “不要!” 岩和啸同时叫起来,一左一右抱住白榆的腿,仰着小脸央求。 “阿父,不要打!毛球!好玩!” 就连灰点也挡在那几只小兽前面,对着石骨龇牙咧嘴,虽然没什么威慑力。 那几只小兽似乎感知到幼崽们的善意,叫得更委屈了,眼巴巴地看着那个果浆罐子。 白榆看着它们灵巧的样子和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又看了看为它们求情的孩子们,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他拦住石骨,对烈风说。 “等等,它们好像很聪明。也许……我们可以不用赶走它们。” 他让磐叶拿来了一小碟果浆和几块肉糜,放在离那几只小兽不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