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路无疆》 第1章 现在,还有谁说我强奸? 许怀瑾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大学生村官,竟然会陷入一场无耻恶毒的算计! …… “呕——” 许怀瑾满脸苍白,扶着村委会宿舍的砖墙,直欲呕吐。 今晚,村会计李福贵打着庆祝他驻村满月的旗号,在村头小饭馆摆了一桌。 他本不欲参加,但为了以后工作的顺利开展,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结果一上桌,李福贵就带着几个村委成员轮番灌酒。 菜没动几筷子,劲头十足的散装土烧倒是空了五斤多! “李叔,送……送到这里就行了!我自己能行,你回去吧!” 宿舍门口,许怀瑾摇摇欲坠,掏出钥匙对着锁孔戳了好几下,就是没插进去。 “哎呀,小许啊,跟叔还客气啥!” 李福贵脸上堆笑,夺过钥匙“啪嗒”开了锁。 他半扶半拽将许怀瑾架进屋,按在硬板床上,胡乱盖上被子,“好好歇着!叔走了啊!” 许怀瑾含糊应声,似已沉沉睡去。 李福贵看着床上人事不省的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哼!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居然想查老子的帐!” “今晚就让你身败名裂,滚出李解元村!” 他轻手轻脚地退出门去,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人醉倒了,门留着缝!速来!按计划行事!” 几分钟后,村里的年轻寡妇周翠芬,悄悄出现在许怀瑾的宿舍门口。 不远处巷子口的阴影里,一个模糊的人影朝她用力地点点头。 周翠芬脸上掠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伸手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屋内昏黄的灯泡下,床上被子凌乱隆起,似有人蒙头大睡,椅子上搭着一件男式外套。 周翠芬哆嗦着解开自己碎花薄衫上的两颗扣子,露出半边肩膀,又将头发扯得凌乱。 她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一下情绪。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撕裂了宁静的夜空! “许怀瑾!你这个天杀的畜生!” “放开我!救命啊——” “快来人啊,有人要强奸我啊!” 附近几家住户听到声音,连忙披上衣服冲了出来。 “出啥事了?”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喊强奸……” “听着像是周寡妇!” “声音是从村委会那边传来的!快去看看!” 杂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很快就将那间小小的宿舍围的水泄不通。 “让让!都让让!” 李福贵带着几个本家爷们,分开人群挤到最前面,“出了什么事?” 周翠芬猛地扑到他的脚边,指着床上的隆起,哭诉道:“四叔,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我家水管漏水,想找许村官明早帮忙……” “没想到这个畜生……他竟然突然抱住我,撕我衣服,要强奸我……” 她捂着脸,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呜呜呜……我没脸见人了啊!” 看着衣衫凌乱的周翠芬,众人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啥?强奸?” “我操他娘的!平常看着人模狗样的,咋干出这种生孩子没屁眼的缺德事?” “还大学生村官呢?书都他妈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狗日的畜生,管不住自己裤裆里那二两烂肉!欺负孤儿寡母,小心天打五雷轰!” “快报警!把这小子扭送到派出所!扒了他这身官皮!让他吃牢饭!” “这种败类也配当干部?赶紧滚出李解元村!” 看到群情激愤,李福贵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脸上却是痛心疾首的模样,“简直是丧尽天良啊!” “这个许怀瑾才来几天?仗着是上面派下来的村官,就敢借着酒劲干出这种天理难容的勾当!” 他转向周翠芬,拍着胸脯保证,“翠芬!你放心!” “有四叔在,有全村的老少爷儿们在,今天绝对给你讨回这个公道!” 说罢,李福贵冲着屋里厉声怒吼,“许怀瑾!你个王八羔子!还不赶快给老子滚出来?” “做了这种缺德事,还想躲在屋里当缩头乌龟?” “再不出来,老子可要带人进去了!” “对!揪他出来!” 李福贵的侄子李二虎撸起袖子,带着几个血气方刚的后生就要往里冲,“打断这畜生的第三条腿!”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从人群背后传来,“诸位,你们是在找我吗?” 所有人愕然回头,只见许怀瑾从院子角落的厕所里走了出来。 他面色如常,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哪有刚才东倒西歪、几欲呕吐的样子? 会无好会,宴无好宴! 自打他上周翻看村里账目,多问了两句李福贵经手的几笔款项,这老小子看自己的眼神就没对劲过! 所以赴宴时许怀瑾就多留了个心眼,今晚喝得虽多,但远没达到不省人事的程度! 不过他还是小瞧了李福贵的阴狠毒辣,竟然诬陷他强奸寡妇! 周翠芬的嚎哭声顿时戛然而止,猛地瞪圆了眼睛。 李福贵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不由失声叫道:“你……你不是在床上睡死了吗?咋从茅房出来了?“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猛地惊醒,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许怀瑾冷冷扫了李福贵一眼,拨开人群走到周翠芬面前,“周嫂子,你说我强奸你?” 周翠芬浑身一颤,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却还是硬着头皮哭喊,“没错,就是你!你撕我的衣服……” “可我人都不在屋里,是怎么对你施暴的?” “我……我……” 周翠芬语塞,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许怀瑾!你他娘的少在这儿装蒜!” 李福贵知道此刻必须咬死“强奸”这事不放,指着许怀瑾叫道:“你想强奸人家翠芬,人证物证俱在!” “肯定是你听到动静,做贼心虚,提前从屋里跑出来了!” “做贼心虚?”许怀瑾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李福贵!你红口白牙污蔑人也要有个限度!” “你当乡亲们都是瞎子吗?这么多人堵在门口,我是怎么‘提前’从屋里跑出来的?” “我是会飞?还是会土遁?” 看看神色坦荡的许怀瑾,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都多了几分疑惑。 “咦,对啊!我亲眼见许村官从茅房里出来的!” “他这身上干干净净的,也不像是强奸人的样子啊!” “周寡妇在屋里哭喊强奸,可……可许村官明明在外面啊!” “嘶……这事儿有点邪门啊!” “李会计刚才那话,听着咋这么怪呢?好像提前知道什么似的……” 李福贵心知不妙,额角冷汗涔涔而下,高声叫道:“放屁!你们别听他胡扯!” “翠芬清清白白的妇道人家,能拿自己名声开玩笑?” “肯定是这小子见势不妙,强行从屋里跑出来的!” 说着,不断给坐在地上的周翠芬使眼色。 “呃~” 周翠芬也终于反应过来,“啊?对对对!他听到有人过来就要逃跑,我拉都拉不住!” “是吗?” 许怀瑾冷笑,不再废话,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宿舍。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在床头拿起一个比打火机略大的运动相机。 “各位父老乡亲!”许怀瑾举起手里的黑色方块,沉声说道: “我刚来咱们村,对四周环境还不熟悉,就习惯把当天的工作情况随手录下来,晚上回来整理!” “刚才我尿急去厕所,忘了关掉!” “滴——” 他在相机侧面轻轻一按,一个小小的红色指示灯幽幽亮起! “如果真像周嫂子所说,我许怀瑾要强奸她……” 许怀瑾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那么这里面应该完整记录下了全过程!” 他顿了顿,“现在,谁想看看回放?或者……咱们直接报警?” “让警察同志顺便查查这个所谓的‘强奸现场’,有没有拉扯挣扎的痕迹?” “看看周嫂子身上,有没有我的指纹?或者最关键的……某些体液的DNA残留?” 轰—— 几个专业词汇,彻底炸懵了周翠芬,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假的!一定是假的!” 李福贵猛地回过神,歇斯底里地吼道:“许怀瑾!你好毒的心肠!” “为了脱罪,竟然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出来了! “假的?”许怀瑾嗤笑一声,“这相机是组织部配发给选调生记录基层工作生活的设备,有编号有备案!” “是不是假的,交给技术部门一验便知!” “李福贵,你敢不敢跟我去县组织部、县纪委当场验证?” 李福贵的胖脸上瞬间没了血色,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他心中有鬼,哪里敢去组织部、纪委检验对质? 在一片死寂中,许怀瑾站在门口,对着人群晃了晃相机。 “现在,还有谁说我强奸?” 第2章 葫芦支书强判葫芦案! “大半夜的,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一声威严的呵斥从人群外传来,村民们瞬间安静下来,自动分开一条道。 村支书李建军披着一件旧外套,沉着脸走了进来。 他的眼睛像鹰隼似的扫过全场,在瘫软在地的周翠芬身上停留了一瞬,又在面如死灰的李福贵脸上顿了顿,最后定格在许怀瑾身上。 今晚的宴席李建军也在场,但他只是象征性地喝了几杯酒,就借故“不胜酒力”早早离席。 眼看这边动静闹得越来越大,才不得不出面收拾残局! “二哥!你可算来了!” 李福贵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扑过去,“许怀瑾他……他强奸周寡妇……” “你给我闭嘴!” 李建军眼神凌厉地剜了李福贵一眼,硬生生把他后半句话掐断在喉咙里,“还嫌事情不够乱是不是?” 他走到许怀瑾面前,沉声说道:“小许啊,事情的经过我都清楚了!” “要我说,今晚的事情就是个天大的误会!” “翠芬这丫头胆子小,大半夜路过你门口,瞅见你醉醺醺从茅房出来,一时慌乱才惊叫起来,闹出这么个乌龙!” 李建军轻描淡写地转着话头,又瞪向李福贵,“还有你!都快五十的人了,一点都不稳重!” “听见动静就咋咋呼呼地带人过来,还不分青红皂白胡扣帽子,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 简单三两句话,李建军就想将这场足以毁掉许怀瑾的诬陷轻轻揭过! “建军叔,这事儿恐怕不是……” 许怀瑾心中怒火翻腾,正要据理力争。 “我说误会就是误会!” 李建军打断了他,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凑近半步压低声音,“小许,听叔一句劝,家丑不可外扬!” 许怀瑾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他明白李建军这话的分量——在村里这一亩三分地,支书的话语有时候比法理还管用! 硬顶下去,只会把自己逼进死胡同! “行,李书记,我听你的!” 许怀瑾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胸口郁气翻腾,却只能先忍。 见许怀瑾这个苦主不再闹腾,李建军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对着还没散去的村民扬声喝道:“散了散了!” “大半夜都围在这儿干啥?明天不干活了?” “书记,这许怀瑾他……”李二虎等几个想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后生还想拱火。 “你们耳朵塞驴毛了?”李建军猛地一瞪眼,在村里经营多年积攒的威势瞬间爆发,“我说都散了!” “村里的事,村里解决!闹大了丢的是咱们李解元村全体老少的脸!” 那几个年轻人悻悻地缩了脖子,不敢再说话。 李建军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还有!今天晚上这事儿,都给老子烂肚子里面!” “谁要是敢在外面乱嚼舌根,传些捕风捉影的闲话,败坏咱村的名声,别怪我李建军翻脸不认人!” 村民们被他的气势所慑,虽然心里嘀咕,但也无人敢挑战李建军的权威,只能低声议论着,三三两两散去。 周翠芬嘴唇嗫嚅着,愧疚地看了许怀瑾一眼,捂着脸踉跄跑开。 李福贵狠狠剜了许怀瑾一眼,也灰溜溜地跟着人群离开。 转眼间喧嚣散尽,只剩下许怀瑾和李建军站在村委大院里面。 月光透过树梢,在地上织出斑驳的网。 李建军慢条斯理地点上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悠悠开口说道:“小许啊!” “今晚的事就是个误会,说开了就好,就这么过去吧!” 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更加模糊不清! “就这么过去?”许怀瑾知道李建军在强行捂盖子,再也忍不住了。 他当下冷冷说道:“李书记,我差点背上强奸犯的罪名,一句轻飘飘的‘误会’就完了?” “胡闹!”李建军眼睛一瞪,“小许,你这是什么态度?得理不饶人?” “非要闹得人尽皆知,让外村人看笑话,甚至惊动镇里领导,你才满意?” “翠芬男人走得早,孤儿寡母不容易,她以后还要做人呢!” “事情真闹大了,她一根绳子吊死在你门口,你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嗯?” 许怀瑾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李建军说的是事实,他犹豫了下,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李书记说的是,误会澄清了就好!” 李建军点点头,放缓了语气,“这才对嘛!” “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以后做事稳当点,少喝点酒,遇事多想想后果!”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对了,相机里的东西……就删了吧!” “都是乡里乡亲的,留着伤和气!” “不行!”许怀瑾攥紧相机,语气十分坚决,“李书记,我尊重你,但这录像绝不能删!” “它既是工作记录,也是我清白的证据!” 他看着李建军,微微眯起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为了防止以后再生波折,或者有人歪曲事实,这份录像,我必须保留!” 李建军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盯着许怀瑾手中的相机,眼中精光闪烁,似乎在权衡利弊。 最终,他猛地吸了一大口烟,将烟头狠狠摔在地上,用脚使劲碾灭,“随你!既然是工作记录,留着就留着吧!” 李建军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拍了拍许怀瑾的肩膀,语气意味深长,“许村官,农村工作复杂得很!” “有时候,眼睛睁一只闭一只,路才能走得宽!” “锋芒太露,容易扎着自己!” 说完,也不等许怀瑾回答,背着手走了出去。 直到李建军的脚步声彻底远去,许怀瑾紧绷的身体才猛地一垮,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靠着宿舍门框上才没有倒下。 他的心砰砰直跳,后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好险! 只差一点,他就万劫不复了! 要不是喝多了尿急,恰巧中途去了茅房,此刻怕是真成了百口莫辩的强奸犯! 自己手中的运动相机是组织部门配发的不假,不过刚才根本没有开机,从头到尾都没录下任何东西! 不过是他灵机一动,借着酒劲赌一把——就赌周翠芬沉不住气,赌李福贵做贼心虚! 好在他赌赢了! 赌赢了自己的清白和前途! “李建军……” 想起李福贵怨毒的眼神,还有李建军饱含深意的警告,许怀瑾眼神渐冷。 这老狐狸说这是误会,鬼才相信! 李福贵是他本家爷们,没有他的默许甚至授意,借个胆子也不敢给自己这个省委组织部下派的选调生设这种局! 夜已深,许怀瑾却毫无睡意。 昏黄的灯泡下,他拧开笔帽,在工作日志本上沙沙疾书,将今天的工作情况详细记录下来。 李福贵敢这么整他,八成是因为自己前几天质疑村里的账目问题。 那说明这里面肯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许怀瑾在日志本上写下“账目”二字,然后重重圈起来! 只是李福贵当了多年的会计,在村里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 查账,无异于虎口拔牙! 而且这次彻底撕破了脸,李福贵绝不会善罢甘休,下次不知道会用什么恶毒手段对付自己? 不过想逼老子走,没那么容易! “出招吧!” 许怀瑾对着空荡的屋子低语,声音里带着股豁出去的狠劲,“老子奉陪到底!” 第3章 这个村姓公,姓人民,不姓李! 秋老虎的日头依旧有些毒辣,晒得村里坑坑洼洼的水泥路面发烫,空气里飘着股呛人的土腥气。 “到点了,到点了,兄弟们,蹭饭蹭饭!” 许怀瑾咧嘴一笑,对别在衣领上的微型运动相机晃了晃手里的搪瓷缸子,大声喊道:“GO,GO,GO!” 一条黄色的小土狗叼着个豁了口的破塑料盆,屁颠屁颠跟在他的后面。 “李大爷,吃了没?” “王大娘,您家玉米棒子收完了吗?要搭把手您言语一声!” “哟,李家嫂子今儿炖肉了?闻着真香!” “不了不了,今天说好去张婶家蹭饭!改天一定来您这儿,就馋您那一碗卧鸡蛋的手擀面!” 一路走来,许怀瑾不断跟蹲在墙根下抽烟的老汉、坐在门槛上择菜的婆姨们热络打着招呼。 李解元村并不富裕,青壮年大多在外头打工,留下的多是老弱妇孺。 也就是秋收这几天,村子里能多撞见些返乡帮忙的年轻面孔。 “哟,大学生村官这是去‘体察民情’吗?”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旁边矮墙后传来,“挺会掐饭点儿啊!” 李二虎叼着烟,抱着胳膊倚在墙边,不怀好意地看着许怀瑾。 作为李福贵的亲侄子,昨天晚上“捉奸”数他闹得最凶,甚至叫嚣着要打断许怀瑾的第三条腿! 许怀瑾脸上笑容不变,眼底却寒了几分,“是啊,要深入群众嘛!” “二虎哥,一起去不?张婶家下了鸡蛋面条!” “切!城里来的小白脸子,你自个儿慢慢‘深入’去吧!当心噎死!” 李二虎嗤笑一声,狠狠啐了口唾沫,眼神却阴鸷地黏在许怀瑾背上。 许怀瑾懒得跟他纠缠,径直走向村西头。 这边的房子更显破败寒酸,墙皮剥落露出黄土,低矮的门楼歪歪扭扭,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暮气! 拐过堆满玉米秆的墙角,他谨慎地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没人,迅速闪身进了一条窄胡同。 “村西头,第二个胡同,第三户……” 许怀瑾下意识摸了摸衣领下的运动相机,“是周寡妇家没跑了!” 昨天晚那场“捉奸”,它可是立了大功! 还有,什么去张婶家蹭饭,那是给李二虎看的戏! 院门虚掩着,留着道二指宽的缝,门楣上“光荣之家”的金属铭牌被晒得有些发白。 许怀瑾把闪着红灯的微型运动相机揣进兜里,抬手敲响了那扇掉漆的木门。 作为一名党员,他自然不会白白蹭饭,手里还提着的五斤装面粉和两小兜鸡蛋。 这是许怀瑾自己琢磨出来的“蹭饭工作法”! 东西虽不值钱,但往灶台边一放,很快就能拉近干群关系,唠开家长里短! 担任大学生村官一个多月以来,他已经利用这种方式走访了十几户人家,对村里情况有了基本了解。 村里账目有问题的线索,就是这么聊出来的。 “谁呀?” 院门拉开,露出周翠芬苍白的脸,眼泡红肿发胀,身后跟着个怯生生的小男孩。 “周嫂子,是我!” 许怀瑾微笑着说道:“到饭点了,中午添双筷子可好?” 看见是他,周翠芬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就要关门! “嫂子别紧张!” 许怀瑾连忙用脚抵住门缝,“我没别的意思!昨儿个那事,李书记都说是误会,早翻篇儿了!” 他扬了扬手中的东西,“我自己一个人也不值当开火!正好路过你家,就厚着脸皮蹭顿饭吃!” 周翠芬看着许怀瑾脸色温和的笑容,紧绷的神经松了一些。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侧开了身子,“许……许村官,家里都是粗茶淡饭,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嫌弃啥?有口热乎的就中!” 许怀瑾笑着挤进门,顺手从兜里掏出几颗水果糖,递给小男孩,“拿着,甜甜嘴儿!” 小男孩不敢接,眼巴巴地瞅向母亲。 “小宝,拿着吧!”周翠芬迟疑了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小宝这才接了过来,剥了一颗放进嘴里。 小黄狗叼着盆,摇着尾巴跟了进来。 趁周翠芬去厨房忙活,许怀瑾将东西放到堂屋门后,四下里打量。 院子并不大,却收拾得十分干净利落。 柴火码整齐地在墙角,鸡窝顶上盖着防晒网,角落里还种着几畦绿油油的青菜。 堂屋里摆设简陋,只有一张旧八仙桌和几条长凳,唯一的电器是墙角那台大肚子旧电视! 显然,这孤儿寡母的日子过得相当清苦! 墙上挂着一副放大的黑白照片,里面一个青年身穿军装憨厚地笑着,眼神清澈! 没想到周翠芬竟然是军属遗孀! 想起进门时看到门楣上贴着的“光荣之家”铭牌,许怀瑾肃然起敬。 他大学时曾经投笔从戎,当过两年义务兵,对军人有种天然的感情,当即立正,对着照片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许村官,我正好下了面条,就给你盛了一碗……” 周翠芬端着碗和一盘炒青菜进来,正好撞见这一幕,身子一下子怔住,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嫂子说的哪里话!”许怀瑾转身笑着接过碗,“我可爱吃面了!” 面条上面卧着两个荷包蛋,油汪汪的很是诱人! 他也不客气,坐下拿筷子挑起面条就吃。 刚吃了两口,眼角突然瞥见旁边的小宝直勾勾盯着自己碗里的鸡蛋,小嘴无意识地嚅动着,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许怀瑾看着他碗里的清汤面,心中顿时一阵发酸。 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孩子连吃个荷包蛋都眼馋! “来!小宝,吃这个!”许怀瑾毫不犹豫,把俩荷包蛋全都夹进小宝碗里! “使不得使不得,你是客人……”周翠芬连忙阻拦。 许怀瑾脸色一肃,“嫂子,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补充营养!” “我也当过兵,看不得这个!” 周翠芬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拦着。 “谢谢叔叔!” 得到母亲默许,小宝眼睛顿时亮了,迫不及待地夹起鸡蛋就往嘴里塞,吃得满嘴流油! 周翠芬的眼圈倏地红了,慌忙低下头,手指死死抠着碗沿。 许怀瑾慢慢吃着面条,边吃边扯闲篇,随意地聊着村里的家长里短,天气收成。 周翠芬缩在桌子对面,筷子在碗里搅来搅去,半天没往嘴里送上一次。 “唉,这日子,谁过谁知道难!” 许怀瑾很快吃完了面条,放下碗,像是十分随意地说道:“嫂子,你一个人带娃,怕是更不容易吧?” 周翠芬身体微微一僵,咬着嘴唇没说话。 许怀瑾看了眼墙上的照片,“我看大哥是个军人,虽然不幸去世,但抚恤金应该不少!” 他环顾屋内的陈设,“可我瞅着嫂子这日子……过得有些紧巴啊!” “我们没有抚恤金……”周翠芬的声音十分干涩。 “没有抚恤金?这怎么可能?镇里的相关部门是吃干饭的?” 许怀瑾的瞳孔顿时收紧,沉声问道:“嫂子,到底怎么回事?” 周翠芬桌子下的手攥紧了衣角,指节泛白,没有回答。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许怀瑾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周翠芬明显有顾虑,不愿意多说。 他沉吟了片刻,话锋一转,“嫂子,昨晚那事儿……” 话没说完,周翠芬脸“唰”地一下白了,筷子“当啷”掉在桌上,“许……许村官,昨天的事……是我糊涂……” “糊涂?”许怀瑾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是你自己糊涂,还是有人逼你糊涂?” “我……”周翠芬眼圈一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别问了!求你别问了!是我对不住你……” “对不住就完了?”许怀瑾冷笑,从兜里掏出微型运动相机往桌子上一放。 “我可是省委组织部下派的选调生,你可知道诬陷我是什么罪名,要承担什么后果吗?” 周翠芬的眼泪涌了出来,却死死咬着嘴唇,拼命摇头。 看到母亲流泪,小宝也吓坏了,扑到周翠芬怀里哇哇大哭。 许怀瑾放缓了语气,“昨晚的事,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 “我只想知道,李福贵是怎么逼你那么做的?” 周翠芬猛地抬头,瞳孔骤缩:“你……你咋知道?” “猜的!” 许怀瑾淡然一笑,“你一个带娃的年轻寡妇,李福贵要是没抓着什么把柄,你肯拿自己的名节去赌?” 周翠芬的肩膀抖得像风中的叶子,眼泪“啪嗒啪嗒”砸落在桌面上,没有说话。 “周嫂子,我知道你有苦衷!” “但你想想,这次他们能逼你诬陷我,下次就能逼你卖房子、卖地!” 许怀瑾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纸巾递了过去,“李福贵那种人,就是喂不饱的狼!” “我……我不敢……” 周翠芬浑身都在发颤,“他们在村里势力很大……我们娘儿俩根本斗不过啊……” “势力再大还能大过王法?”许怀瑾嗤笑一声,“这个村虽然叫李解元集,但它姓公,姓人民,不姓李!” 看到周寡妇依旧犹豫,他决定再下剂猛药! 第4章 兄弟,你的债,我来讨! 许怀瑾指着墙上那张照片,“你男人是个军人,是曾经保家卫国的英雄!” “他要是知道,自己走了以后,孤儿寡母被人这么欺负,在地下能闭眼吗?” 他盯着周翠芬的眼睛,字字诛心,“嫂子,你也不想小宝以后,都生活在别人的异样眼光当中吧?” 这句话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周翠芬心上! 她心中强撑的堤坝轰然垮塌,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先是捂着嘴压抑的呜咽,哭声越来越响,最后变成撕心裂肺的嚎啕! 许怀瑾没有说话,静静等着周翠芬发泄情绪。 院子里的柿子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小黄狗趴在地上吐着舌头。 良久之后,哭声渐弱,周翠芬终于平静下来。 她搂紧怀里吓懵的小宝,呆滞着脸,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栓柱,他走了都三年了……” “这三年,我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 眼泪似乎泡软了她紧绷的神经,周翠芬抬起头,满眼红丝,声音哽咽。 “那年秋收,恰逢小宝三周岁,我俩去镇上给孩子买新衣服。” “为了推开那个跑到马路中间捡球的娃,栓柱他……” 许怀瑾心头猛地一紧,“栓柱哥是救人牺牲?” “嗯!”周翠芬用力点头,眼泪又忍不住“扑扑”落下,“那货车开得飞快,栓柱把娃推开,自己却被撞了个正着!” “还没等送到县里医院,他人就不行了……” 她再也说不下去,捂住脸,瘦削的肩膀剧烈抖动。 许怀瑾感觉胸口堵得慌,在农村,家里的顶梁柱塌了,天就真塌了! “肇事司机呢?”他的声音低沉下来。 “跑了……”周翠芬的声音里裹着绝望,“后来交警来了,说没监控,没证人,最后就按意外事故处理了……” 许怀瑾捏紧了拳头,指节“咔咔”作响。 救人反遭横祸已够心寒,可看周翠芬这样子,显然还有更窝心的事情! “栓柱哥救人牺牲,应该评为烈士才对!”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还有,我记得烈士的抚恤金挺高的,国家该给的,一分都不会少!” “烈士?”周翠芬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射出骇人的光,声音因激动而尖锐。 “许村官!栓柱根本没被评为烈士,就连那抚恤金……也是要我娘俩命的祸根啊!” 小宝被她的语气吓得一哆嗦,往她怀里又缩了缩,“娘……” “没事,小宝不怕!”周翠芬慌忙搂紧儿子,眼泪再次决堤。 “四叔……那李福贵说,我男人是‘非因公牺牲’,不符合烈士评定标准,只能发放普通抚恤金!” “而普通的抚恤金,也得经过村委‘审核’过了才能发放!” “这一审核,就审了三年!” “我去问过好几次,他要么说手续没齐,要么就骂我头发长见识短,说那钱得村委‘统一保管’,怕我乱花……”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直到现在,我是一分钱都没见着啊!” “放他娘的狗臭屁!”许怀瑾立刻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猛地站起来,怒火直冲天灵盖! “抚恤金是国家发给遗属的救命钱!他李福贵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扣着不发!” 他当过兵,比谁都清楚这笔钱对遗属意味着什么——那可是孤儿寡母活下去的指望! 李福贵这老狗,简直专挑人最痛的地方下嘴! 周翠芬被他吼得一哆嗦,却像被戳中痛处,哭得更凶了,“我也知道这事不对劲!” “上次我偷摸去镇上民政所问,回来就被李福贵堵到巷子里骂祖宗!” “还说我要是再敢胡乱告状作妖,就让我娘俩在村里待不下去……” “李福贵他是村里的会计,跟支书又是本家爷们,两人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我就是一个没上过几年学的妇道人家,根本斗不过他啊!” 她咬着牙,声音带着屈辱,“后来被我缠得烦了,李福贵竟然说……” “他说什么?”许怀瑾的声音沉了下去,一股不好的预感爬上脊背。 “他说……”周翠芬惨笑,眼泪混着绝望往下淌,“他说栓柱以前在村委帮忙的时候,挪用了公款,数目还不小!” “现在栓柱死了,正好用那抚恤金抵债!” 她牙齿咬得咯咯响,“李福贵掏出个摁着红手印的纸条,说栓柱已经认了,那就是他打的欠条!” “说我要是再纠缠,就去镇里告发,让栓柱死了都背个贪污犯的名声,让小宝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轰—— 许怀瑾只觉得脑门充血,拳头捏得骨节爆响,指甲深深抠进掌心! 李福贵这老畜生,不仅贪墨军属抚恤金,还要往死人头上扣屎盆子,用烈士的名誉勒寡妇的脖子! 这已经不是贪,是恶,是毒,是丧尽天良! 许怀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嫂子,挪用公款的事情你可知道?那借条真是栓柱哥签字摁的手印?” “天可怜见!”周翠芬哭喊了起来,“栓柱是个实在人,我根本没见他往家里拿过一分钱!” “他退伍之后虽然进了村委,但就是个打杂跑腿的,连钱箱子都没摸过几回,他拿啥挪用公款?” “狗日的李福贵就是欺负我娘俩没了靠山,欺负死人不会张嘴!” 她捶着胸口,越说越激动,积压多年的屈辱和悲愤彻底爆发,“那钱是栓柱拿命换的!是给小宝念书、给公婆治病救命的钱啊!” “我和小宝这些年,只有过年才敢沾点荤腥!小宝长这么大,连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她哭得撕心裂肺,整个人几乎瘫倒在桌上。 “昨儿个上午,李福贵找到我,非让我晚上去你的宿舍,诬陷……诬陷你强奸我……” “我不愿意,他就拿栓柱的抚恤金说事!” “我要是不听他的,就立刻向镇上举报栓柱!” “又说只要我做好这件事,就把栓柱的抚恤金给我!” “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才……” 许怀瑾的心像被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难受得喘不过气! 他走到周翠芬身边,看着她消瘦的身躯,“嫂子,别哭了!眼泪淹不死那老狗!” “这事儿,我许怀瑾管定了!” “栓柱哥的清白,你们娘儿俩的公道,还有那被吞了的抚恤金,我全给你们讨回来!” 许怀瑾死死盯着周翠芬被泪水糊住的眼睛,“但你要帮我!” “那借条不管真假,只要是李福贵拿出来的,就是证据!” “还有,你仔细想想,他有没有留下其他什么把柄?比如栓柱哥的抚恤金单据之类的……” 周翠芬怔怔看着他,满是绝望的眼里第一次透出希望的微光,“许村官……你……你真能帮我?” “我向你保证!”许怀瑾面色严肃,一字一句道:“你男人是军人!” “军人的遗属,不能让人这么欺负!” 周翠芬被他眼中的火焰灼了一下,张了张嘴,刚要开口说些什么—— 嗡嗡嗡……嗡嗡嗡…… 刺耳的手机震动声,猛地打断了屋内的悲愤气氛! 许怀瑾掏出手机,见屏幕上闪动着“李建军”三个字,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早不打晚不打,偏偏这个时候打来。 是巧合?还是李二虎那小子通风报信了? “喂?李书记?”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中火气,按下了接听键,声音瞬间恢复了惯常的平稳。 “小许啊,你在哪儿呢?”电话那头的李建军声音听不出喜怒。 “哦,我在村西头张婶家刚蹭完饭,正打算回宿舍呢!” 许怀瑾眼睛扫过哭得脱力的周翠芬和懵懂的小宝,语气自然,“书记你有啥指示?” “嗨,也没啥大事儿!”李建军的声音带着笑意。 “这不刚刚接到镇里通知,县里马上要开始扶贫检查,下午镇里领导想来咱们村看一看情况!” “你是村官,这事儿自然也跑不了!你过来,咱们合计一下怎么迎检!” “行,书记,我知道了!”许怀瑾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我这就往回赶!” 周翠芬一听到“李书记”三个字,像受惊的鹌鹑,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更大的恐惧淹没,整个人缩回去,眼神躲闪,止不住发抖。 “嫂子,”许怀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这事我记下了!你先别声张,等我回来再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笔记本,撕下一页,刷刷写下电话号码,塞进她颤抖的手心。 “这是我的手机号,24小时开机!等你想通了,或者他们再逼你,随时打给我!” “李福贵他们在村里一手遮天!”周翠芬捏着那张轻飘飘的纸条,眼神惊疑不定,“你……你不怕他们?” “怕?” 许怀瑾笑了,脊梁挺得笔直,“怕他们,我就不来当这个村官了!” “但我需要证据!扳倒他们的铁证!”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这个简陋的家,最后落在墙上那张憨厚笑着的军装照上,心中默念。 “我不能让救人的英雄流血又流泪!” “兄弟,你的债,我来讨!” 第5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啷!” 李建军手里的搪瓷缸狠狠砸在桌上,茶水溅了李福贵一脸,“真是个废物!一点屁事都办不利索,要你何用?” “要不是老子昨晚及时出现,把事情硬压下去,你那点烂腚眼子的事儿早他妈的捅出去了!” 李福贵不敢还嘴,用袖子胡乱抹脸,哭丧着脸辩解,“二哥,这事它真不赖我啊!” “谁能想到那小王八羔子精得跟猴儿似的!都他妈醉成一滩烂泥了,还知道摸出相机录音录像?” “哼!”李建军眼神阴鸷,猛嘬了一口烟,“行了,屎盆子是暂时扣住了!” “不过这小子看着老实,骨子里却奸猾得很!” “以后跟他打交道,眼珠子要给老子瞪圆了!” “是是是!”李福贵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眼珠一转,“二哥,我已经让二虎暗地里盯着那姓许的了,保管他翻不出浪花!” “就是那录像……” 李建军郁闷的吐出个烟圈,“老子昨晚就想摁着他删了录像!” “可这小子属王八的,咬死了说是证据,死活不撒嘴!” 李福贵搓着手,眼中凶光闪烁,“可录像留在他手里迟早是个祸患,指不定啥时候就炸了!” “要不……我让二虎找几个生瓜蛋子(生面孔),趁天黑摸进去……” “猪脑子!”李建军一巴掌呼他后脑勺上,打得他一个趔趄。 “现在动他,那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告诉人家咱心里有鬼?” 他烦躁地背着手在屋里踱步,“先别打草惊蛇!让老子再琢磨琢磨!” 李福贵不甘心,凑上前煽风点火,“二哥!还琢磨个啥啊!” “这小子仗着选调生的身份,根本不把你这个支书放在眼里,村里什么事都想插上一杠子!” “还天天往那些穷棒子家钻,说什么‘深入群众、体察民情’!” “这不,来了才几天就盯上了账本,保不齐就是哪个穷鬼多嘴漏了风! 他声音有些发颤,“征地补偿款那窟窿可不小!“ “这几天我的眼皮子一直在跳,真怕他嗅出什么味儿来……” 李建军把烟屁股狠狠摁在桌上,眼中闪过狠厉,“你说得对!绝不能在让他碰什么账本了,得给他找点‘正经活’干!” “村里的扶贫材料一直没有整理录入,镇里都催了好几次了,正好交给他……” 话音刚落,村委会的院门“吱呀”一响,两人透过窗户望去,只见许怀瑾带着那条小黄狗走了进来。 两人立马变脸,一个装模作样看报纸,一个假装整理文件。 “小许啊,你来得正好!” 等许怀瑾推门进来,李建军放下报纸,清了清嗓子说道:“有个紧急任务!” “镇里刚下的死命令,下午五点前,必须把全村扶贫户的资料录入系统!” “要是逾期不报,贫困户的补助款就无法发放!” 他指了指墙角一台落满灰的旧电脑,笑道:“这可关系到咱村上百户贫苦户的大事,这任务就交给你了!” 许怀瑾皱眉,敏锐地察觉到不对,“扶贫资料录入?我怎么没见到相关文件通知?” “哎哟,瞧我这记性!”李建军故作恍然,一拍脑门,从办公桌那堆文件的最底下,抽出一份皱巴巴的通知。 “前几天去镇里开会领的,事儿一多给忘了!喏,文件在这!” 许怀瑾接过翻看了一下,不由心头火起。 文件的确是布置扶贫材料录入这项任务,不过下发日期却赫然是十天之前! 李建军身为村支书,竟然压着这么重要的文件不通知,分明是把扶贫工作当成了儿戏! “李书记,现在距离五点只有不到三个小时!”许怀瑾走到墙角,翻了翻堆在那里的几本扶贫材料,眉头紧皱。 “一百多贫困户的资料,还全都是手填的鬼画符,想按时录入系统根本来不及!” “而且,镇里的扶贫培训是李会计去的,这些资料也都是他填的,录入系统这活儿也应该他负责!” “文件是十天前下发的,要是早早开始动手,就算一天只录入十户,任务也完成得差不多了吧!” 被许怀瑾当面指责,李福贵的老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不禁恼羞成怒,“让你干你就干!哪来那么多废话?” “要是耽误了补助款发放,让那些穷鬼饿肚子,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该是谁的责任谁担!”许怀瑾冷冷地盯着李福贵,“反正镇领导发现问题,也处理不到我头上!” “你……”李福贵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李建军眉头一皱,打起了圆场,“不是福贵不愿意录入!” “咱村委这帮人都是些土包子,摸锄头把子还行,哪玩得转电脑,干得了那精细活?” “事到如今,就算是把福贵给撸了,事情也耽误了!” 他拖长了调子,“小许啊,你可是咱村的村官,是有文化的人,你也不想咱村贫苦户的补助款发不下来吧?” 李建军这话半真半假,但贫困户的切身利益确实不能拿来赌气! 许怀瑾攥紧了拳头,“行,我录!” “这就对了嘛!年轻人,多干点活,不吃亏!” 李建军皮笑肉不笑地摆摆手,“好好干啊小许,记得五点前必须搞定!” 见许怀瑾默默坐到那台破电脑前,李福贵得意地朝李建军使了个眼色。 李建军会意,站起身来,“镇里的领导一会儿就会来检查进度!” “我俩出去转转,看看那些贫困户家里啥情况,顺便安排一下,省得领导来检查时他们满嘴跑火车!” 两人脚底抹油溜了,办公室只留下许怀瑾一人。 许怀瑾眼神扫过那堆积如山的贫困户原始纸质档案,又看了看连开机都费劲的破旧电脑,叹了口气,回到宿舍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拿了过来。 作为985名校的高材生,各类办公软件使用和数据库的操作自然不在话下! 他双手在键盘上翻飞,手机扫描APP快速识别表格信息,Excel宏命令精准处理混乱重复数据,数据库导入功能瞬间完成海量录入…… 不到两个半小时,一百多户贫困户的信息,已然分门别类地录入系统,并成功上传! …… “一百多户的表格,几个小时的时间,怎么可能录得完?” “我知道录不完,所以等会儿镇里领导检查的时候,就把责任全都推到这小子身上……” 快到五点,在家歇了一下午的李建军和李福贵才说笑着回到村委。 一进门,就看到许怀瑾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刷手机,那条小黄狗静静地趴在他的脚边。 李福贵顿时来了气,乜斜着眼说道:“哟嗬,许大村官还挺悠闲啊!” “那些扶贫表都录完了吗?耽误了事儿,你担得起责任吗?” 许怀瑾眼皮都没抬,淡淡回答道:“早就录完了!” “啥?”李建军一愣,“小许,这可不带开玩笑的!” “不信你们看看!”许怀瑾让开了身子。 两人狐疑的走到电脑前,瞪大眼睛盯着屏幕。 那密密麻麻的数据表格,清晰无误,提交状态显示“成功”!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福贵失声尖叫,手忙脚乱地去翻那些原始档案,想揪出错漏,“这才过了多久?” “你……你糊弄鬼呢?肯定是瞎几巴填的!” “李会计!”许怀瑾站起身,眼神锐利,“系统显示提交成功,有记录可查!” “你是质疑国家开发的扶贫系统造假?还是质疑我的工作能力?或者……” 他逼近一步,语气有些森然,“你巴不得我完不成录入工作,好让贫困户拿不到补助,你才称心如意?嗯?” “你……我……”李福贵被噎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李建军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么大的工作量,李福贵填写的扶贫资料又十分混乱,这小子是怎么在两个多小时内搞定的? 真是邪门他妈给邪门开门——邪门到家了! 就在这时,村委院外响起了的汽车喇叭声。 “吱嘎——” 几辆沾满泥点的汽车刹停在村委大院门口。 车门打开,分管扶贫工作的党委委员、副镇长赵耀阳,组织委员李哲,带着几个镇干部,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李建军!李福贵!你们他妈的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全镇的扶贫数据录入,就卡在你们村这最后一哆嗦上!“ “前两天老子亲自来查,你俩狗日的竟然一户都没录!” 赵耀阳人未到声先至,语气十分严厉,“是不是又想给老子撂挑子等死?” 李建军和李福贵听见动静,连忙满脸堆笑迎出屋来,“李组委,赵镇长,您二位咋亲自来了?” “”快到屋里歇歇,刚沏的龙井!” “坐个屁!”赵耀阳一把搡开李福贵递烟的手,径直往办公室闯。 ““别给老子整那些虚的!扶贫资料到底录入得咋样了?” “五点的截止时间快到了,你们村要是拖了全镇后腿,老子扒了你们俩这身皮!” “赵镇长,这……这事儿它……” 李建军心里发虚,刚想挤出苦瓜脸诉苦拖延,那边许怀瑾已经朗声回答:“报告领导!” “李解元村一百三十二户贫困户信息,已全部按时录入系统,并提交成功!请领导查验!” “嗯?”赵耀阳的脚步猛地顿住,回头上下打量这陌生青年,满眼狐疑,“你是谁?” “这是省委组织部下派的选调生村官,许怀瑾同志,现在任李解元村的驻村第一书记!” 李哲推了推眼镜,笑着介绍,“小许,这位是赵耀阳镇长。” 身为镇里的组织委员,他自然认识许怀瑾,当时还是他亲自送到村里上任的! “赵镇长好!”许怀瑾挺直腰杆,大声问好。 赵耀阳顾不上客套,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几步冲到笔记本电脑前,调出系统后台,查看录入时间、数据完整性、逻辑校验…… 一行行绿色的“通过”字样跳出来,连最容易出错的“年收入核算”栏都标着精准的计算依据。 第6章 甩锅不成反被批! 越看,赵耀阳脸上的阴云消散得越快,最后竟绽开一个难以置信的笑容。 “好!好!好!干得漂亮!”他猛地转身,重重拍在李福贵的肩膀上,称赞道:“行啊!李老四!” “没想到你个老小子还有这等绣花本事,竟然还提前半小时完成了录入任务!看来在镇里的培训学得不错!” “嗯,深藏不露啊!前几天故意拖着不录,憋着劲想给老子来个惊喜是吧?” 李哲盯着李福贵,眼中却是闪过一丝诧异。 据他了解,李福贵虽然是村里的会计,但平时工作马虎拖拉,抄个数都能错三回!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饶是李福贵脸皮够厚,此刻也臊得通红。 他倒是想吞了这功劳,可是许怀瑾就在旁边站着,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不得已,李福贵只能硬着头皮,呐呐说道:“这……这活儿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那是谁?”众人一愣。 李建军心里把李福贵骂了八百遍,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指着许怀瑾,“是……是村官小许录入的!” 李哲等人对视了一眼,这才恍然大悟。 “好小子!”赵耀阳猛地一拍大腿,“我就说名校出来的选调生不一样!” “前两天我来,李建军还跟我哭丧,说这活儿至少得干半个月!” “你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完成了这么多贫苦户的数据录入工作!这效率,没的说!” 许怀瑾心里一笑:哪用两天?老子两个半小时就搞定了! 要不是李福贵的字迹跟狗爬似的,耽误了不少工夫,还能更快! 不过他面上只是谦虚的笑笑,“镇长过奖了!” “嗯,怀瑾同志的确干得不错!” 李哲也露出赞许的笑容,对着许怀瑾点了点头,“面对如此艰巨紧急的任务,迎难而上,高效完成!” “充分展现了省委组织部选调生的过硬素质和责任担当!值得全镇通报表扬!” 其他镇干部也纷纷附和,夸赞声一片。 “不错!回头这事我会向镇党委汇报!” 赵耀阳扭头瞪向李建军,语气瞬间冷下来,“老李!镇里的文件十天前就下发了!” “你们一直在那磨磨蹭蹭、推三阻四,两天前还没动手!” “活儿难干?扯淡!我看就是你们懒政!就是推诿扯皮!” 他指向许怀瑾,“再看看人家小许同志,这才是干工作的态度!” “你们俩要是有他一半的劲头,李解元村至于年年拖后腿?脱贫致富能这么难?” “这一百多户贫困户的补助款要是黄了,不怕村里人戳你们脊梁骨?” 李建军脸涨得跟猪肝似的,却只能点头哈腰地连声应和,“是是是,赵镇长批评得对,是我们思想觉悟不够高……” 李福贵更是缩着脖子,恨不得当场刨个地洞钻进去。 刚才还想把锅甩给许怀瑾,这下倒好,人家把功劳簿直接拍到了领导面前,自己反倒成了反面教材! 临走的时候,李哲特意将许怀瑾叫到身边,嘱咐道:“小许啊,在这里好好干!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直接找我!” 赵耀阳也勉励了许怀瑾几句,又严厉警告了李建军二人后续工作必须跟上,这才带着人,心满意足地走了。 许怀瑾冷冷瞥了面色灰败的两人一眼,懒得废话,转身进了自己的宿舍。 看着远处公务车扬起的尘土,李建军脸上的假笑瞬间垮掉,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低声咒骂道:“操他妈的!这小兔崽子藏得真是够深!” 李福贵一脚踹在旁边的柴火垛上,“就是,真他妈的邪了门了!” “短短两三个小时就把那些烂表格给梳理清楚,录入系统,这小王八蛋到底是怎么弄的?” “这下不仅没把锅甩到他身上,反而让这小子在镇领导面前露了脸!” 他对着李建军嚷嚷道:“二哥,再让他这么搅和下去,咱哥俩以后还怎么在这村里待?” 两人正在骂骂咧咧,李二虎慌慌张张从村道上冲过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四……四叔!不……不好了!” “嚎什么丧!又他妈怎么了?”李福贵正在气头上,劈头盖脸就骂。 “许……许怀瑾那个小王八蛋!”李二虎喘着粗气,“今……今儿中午去了周寡妇家,在那里做了一个多钟头……” “什么?”李福贵和李建军同时失声惊叫。 李福贵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一把揪住李二虎的衣领,“老子不是让你暗中盯住那小子吗?你他妈眼睛长腚上了?” 昨晚他们刚设计坑了许怀瑾一下,要是周寡妇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李二虎一脸委屈,“我……我盯了啊!” “那小子亲口说的中午去张婶家蹭饭,我特意绕了个弯过去,在张婶家门口蹲得腿都麻了,也没见他出来!” “我还寻思,这小子怎么跟一个老娘们拉那么长时间的呱?” “要不是村西头的二毛跟我报信儿,说瞅见那小子拐进了周寡妇家院门,我他妈还跟个傻逼似的在那儿干等呢!” 李福贵气得七窍生烟,抄起鞋底子就要往侄子头上招呼,“你个没脑子的夯货!” “连个大活人都看不住,要你何用!老子打死你个龟孙!” “周寡妇那骚娘们要是把抚恤金的事秃噜出去……” “好了,好了!”李建军皱着眉头,制止住将李二虎撵得鸡飞狗跳的李福贵,“事儿已经出了!你就算打死他有个屁用?” 他狠狠嘬了一口烟,将烟屁股摔在地上,用脚碾得粉碎,“福贵,二虎,你们两个过来!” 等两颗脑袋凑过来,李建军压低声音说道:“你们两个,给我这么办……” 听着听着,李福贵脸上的惊慌慢慢褪去,李二虎也是眼睛发亮,连连点头。 李福贵猛地一拍大腿,竖起了大拇指,“二哥,高!实在是高!” …… 夜幕沉沉压下,村庄陷入一片死寂。 许怀瑾躺在宿舍硬板床上,却是毫无睡意。 白天录入扶贫资料数据时,他就发现了猫腻。 李建军的侄子,在城里当着老师,家里盖着二层小楼,竟标着“无业、重病”! 李福贵的小舅子,开着砂石场,院里停着宝马车,赫然在“年收入低于三千”的贫困户名单里! 好几户李建军、李福贵的本家亲戚,根本不符合贫困户的条件,却明目张胆地吸着国家的血! “这群蛀虫!”许怀瑾捏紧了拳头。 这时,枕边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 看着屏幕上跳动着“林薇薇”的名字,许怀瑾心中闪过一丝柔情,按下接听键,“喂,薇薇!”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林薇薇抱怨的声音,还有城市的喧嚣背景音,“怀瑾!你总算接电话了!” “你那边什么破信号啊?电话打几次都打不通!” 许怀瑾笑了笑,“薇薇,这里是偏了点,不过也有很多乐趣……” “一个破农村,能有什么乐趣?”林薇薇打断了他,语气带着浓浓的不满。 “你一个 985的高才生,跑到那穷乡僻壤当什么破村官,到底图什么啊?” “工资低得要死,环境又差,连个像样卖东西的地方都没有!” 许怀瑾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我来这儿,是想实实在在帮老百姓做点事!” “帮老百姓?”林薇薇嗤笑一声,“他们能给你发年终奖,还是能帮你在城里买房?” “我闺蜜她对象都升部门经理了!还有王倩她男朋友,上周刚带她去马尔代夫度假!” “再看看你!整天在村里跟泥腿子打交道!” 她越说越激动,已经带上了哭腔,“怀瑾,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回到河阳市,可你也不能去农村呀!” “凭你的本事,留在市里随便找个工作不比现在强百倍?” “什么理想抱负,什么扎根基层,都是狗屁!” “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考虑过我们的未来吗?” “赵天……我闺蜜说得对,难道以后让我跟你挤在那破村子里喝西北风啊?” 许怀瑾听着电话那头女友的哭诉,再想起这两天的遭遇,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只有零星灯火的村庄,声音有些疲惫,“薇薇,我理解你的想法!安稳,体面,我都懂!” “但在这里……有我放不下的事情!” 他的声音提高了些,“今天!就今天!我帮一百多户贫困户保住了他们的补助款!” “我看到一堆蛀虫趴在扶贫名单里吸血!” “我还遇到了一个烈士遗孀,她被村里的恶霸欺负,克扣了她男人拿命换来的抚恤金,甚至连烈士名声都敢污蔑!” “孤儿寡母,活的……连条狗都不如!” 他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我要是没看到还好,可我看到了,怎么能够再装瞎?” “为了所谓的高薪体面,为了你想要的马尔代夫,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那我成什么人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只剩下林薇薇压抑的抽泣声。 许怀瑾胸口剧烈起伏,强迫自己放缓语气,“薇薇,选择这条路,我也曾犹豫过!” “但现在……我改变了想法,找到了当村官的意义!” “这里的人,需要我!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对不起,我可能给不了你马上就能看到的体面生活……” 电话那头的抽泣声停了,过了几秒,林薇薇带着鼻音,“可是怀瑾,你总不能一辈子待在那个穷山沟里耗着吧!” “我也不可能等你一辈子!女人的青春耗不起!” “我爸妈催我带你回家多少次了?可我连你当村官这事儿都不敢跟他们提!” “要不我托赵……托关系把你调到县里,你明天就给我收拾东西回来!” “要不然……要不然……咱俩,就算了!” “嘟嘟……”的忙音,像重锤一样不断砸在许怀瑾心上。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漏进来,照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 角落里蜷缩的小黄狗在睡梦中轻轻呜咽了一声,蹭了蹭爪子,睡得更沉了。 许怀瑾沉默了半晌,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有些路,注定孤独!” “但周嫂子的冤屈,栓柱哥的清白,还有那些被贪走的补助款……我必须管到底!” 第7章 谣言再起! 天刚蒙蒙亮,许怀瑾就猛地睁开了眼。 昨晚林薇薇那句冰冷的“算了”,依旧像根一样刺扎在心头,他睁着眼熬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眼下泛着浓重的青黑。 他翻身下床,走到院里那口老井旁,打上一桶水,“哗啦”一声从头浇下! 冰凉的井水激得他一哆嗦,所有的混沌和疲惫被强行驱散,头脑立刻清醒起来。 “哈——” 许怀瑾吐出一口浊气,在院子里拉开架势,打起了一套军体拳。 拳风呼啸,动作刚猛凌厉,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破空之声,仿佛要将胸中积压的愤懑和憋屈狠狠砸出去! 他在当兵时学会这套拳法,之后就从未间断过练习,既能强身,更能磨心! 一套拳法打完,气血翻涌,身体微微出汗。 许怀瑾还嫌不过瘾,索性跑出院门,准备来个三公里,让身体彻底燃烧起来! 几个早起的村民远远看见他,立刻噤声,眼神躲闪地低下头,加快脚步匆匆走开。 “刘大爷,大伙儿这是咋了?” 许怀瑾有点摸不着头脑,快跑几步拦住一个腿脚不便的老汉。 老刘头张了张嘴,最后只是重重叹了口气,“唉,小许啊,人嘴两张皮,啥难听话都有,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说完,头也不回赶紧走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许怀瑾! 刚拐过村口的歪脖子树,就听见墙根下几个的婆娘的议论声飘过来。 “啧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斯斯文文的大学生,咋能干出那种下三滥的事儿?” “哼,酒壮怂人胆呗!城里来的小白脸子,憋不住那点花花肠子!” “周寡妇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男人死得早,又摊上这档子腌臜事,脊梁骨都得让人戳断喽!” “可不是嘛!建军书记都说是误会了,他还拿个破相机瞎咋呼,心肠黑得很!” “听说他昨晚还想打翠芬,吓得人家现在门都不敢出!” “哎呦我的老天爷!这么狠毒?回去可得把自家闺女媳妇儿看紧了!离那色胚远点……” “……” 瞥见许怀瑾走近,婆娘们瞬间噤声,慌慌张张作鸟兽散,眼神里全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嫌恶,还有深深的戒备! “呸,强奸犯……” 一个小孩子冲他狠狠啐了口唾沫,被旁边的大人一把拽住,压低声音喝骂,“小兔崽子作死啊!离那坏东西远点儿……” 强奸犯! 许怀瑾的血“嗡”地冲上头顶,这三个字像炸雷一样在他脑子里轰响! 前天晚上的事情,李建军不是已经强行捂住盖子了吗,怎么还有谣言传了出来? 一阵晨风吹过,卷起旁边村委公告栏上几张粗糙的毛边纸,“哗啦啦”作响。 许怀瑾转头望去,只见上面的字用红墨水歪歪扭扭地写着: “许怀瑾,伪君子!强奸寡妇未遂!” “省里来的流氓村官!威胁寡妇改口供!” “仗着上面有人保他!无法无天!” “衣冠禽兽!畜生!滚出李解元村!” “……” 字迹丑得像鸡爪刨的,可每一个字都扎得人眼睛生疼! “操!”许怀瑾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愤怒地扯下纸张,几下撕了个粉碎! “呦呵!许大村官起床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火气还挺大啊!” 许怀瑾猛地转身,只见李二虎叼着半截烟卷,晃晃悠悠地从墙角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胳膊底下夹着厚厚一摞同样的毛边纸,“咋?戳到痛处了?”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干的那些脏心烂肺的事儿,捂不住啦!” 许怀瑾胸膛起伏,“这些都是你贴的?” “没错!”李二虎踢了踢脚下的碎纸屑,一口浓烟吐到许怀瑾脸上,嗤笑道:“撕?你撕得完吗?” 他拍了拍那厚厚一摞纸张,“老子这里有的是弹药!” “你撕一张,老子贴十张!看看是你撕得快,还是老子贴得快!” 说着,他故意当着许怀瑾的面,“啪叽”一声,又把一张匿名信拍在公告栏上,挑衅地斜睨着他。 “让全村老少爷们都瞅瞅,你这城里来的大学生,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你找死!”许怀瑾眼睛瞬间充血,冲过去就要抢他手里的纸。 “哟呵!伪君子急眼啦?想动手打人啊?” 李二虎早有防备,怪叫一声往后一跳,笑得更加猖狂,“大伙儿快来看啊!强奸犯被揭了老底,要打人灭口啦!” “李二虎!你他妈的血口喷人!”许怀瑾吼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有本事拿出证据!躲在背后使阴招,算什么男人!” “证据?”李二虎叉着腰,唾沫星子喷出老远,“哈哈!周寡妇就是证据!你他妈自己心里最清楚!” “还嘴硬?行!那就等着瞧吧!有你跪地求饶、哭爹喊娘的时候!” 许怀瑾胸膛剧烈起伏,急促地喘息着。 他想解释,可看着周围村民躲闪的眼神,突然发现百口莫辩! 这种脏水一旦泼出来,就像墨汁滴进了清水,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咋的?怂了?”李二虎见许怀瑾僵在原地,更是得意。 他突然抓起一把毛边纸甩到许怀瑾脸上,“姓许的,你听着!” “今儿我就把话撂这儿!你走一步,我就贴一步!” “村口公厕贴三张,周寡妇家墙上糊五张!就连你那破宿舍的门板,老子也给你糊满喽!” “老子要让你这个强奸犯,在李解元村臭名远扬,永远抬不起头!” 毛边纸打着旋儿落在地上,许怀瑾死死盯着李二虎那张欠揍的脸,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可他知道,众目睽睽之下一旦动手,就坐实了“恼羞成怒”“狗急跳墙”的罪名,正中对方的下怀! 而且,别说那晚他没有录像,就算录像了,公开之后伤害最大的也是周寡妇,对前来抓奸的李福贵等人,影响微乎其微! 看来李建军也不傻,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出手十分阴毒! 这哑巴亏,自己只能暂且先咽下去! 许怀瑾冷冷地扫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李二虎,一言不发,转身大步离开。 “哈哈哈!怂包!软蛋!孬种!” 身后,传来李二虎更加嚣张的哄笑和污言秽语。 出了这档子糟心事,许怀瑾哪还有心思跑步,憋着一肚子邪火往宿舍走去。 路过村里唯一的小卖部,感觉口干舌燥的厉害,他脚步一顿,直接拐了进去。 “李婶,拿瓶矿泉水,再来包利群!”许怀瑾的声音有些沙哑。 “好嘞!”正在柜台后面嗑瓜子的老板娘答应着,利索地从货架上拿了东西。 她正要往柜台上放,一抬眼看清是许怀瑾,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哎哟!不好意思啊许书记!” 李婶把手里的水和烟放了回去,“矿泉水刚卖完,烟也没了!你去别处看看吧!” 她重新坐下,抓起一把瓜子又嗑了起来。 “李婶,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怀瑾眉头紧锁,指着货架上明晃晃摆着的几排矿泉水和香烟,“东西不都在这儿吗?为什么不卖给我!” “我的东西,我爱卖给谁就卖给谁!” 李婶“啪”地将手里的瓜子往柜台上一拍,翻了个白眼,“就不卖给强奸犯!” 她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咋的?你还想强奸我不成?” “告诉你,老娘我都五十多了,什么没见过?根本不吃你这套!” “滚远点,别脏了我的地儿!” 许怀瑾余光瞥见柜台上摆着的一张毛边纸,心下了然。 他沉默了几秒,没有争辩,转身就走。 “呸!晦气!”身后传来李婶刻意拔高的声音,“强奸犯还想买我的东西?做你的春秋大梦!” “以后再来,看老娘不拿大笤帚疙瘩把你打出去!” 带着满心的憋闷和屈辱,许怀瑾回到村委大院的简陋宿舍。 不出所料,自己的宿舍门上也被李二虎密密麻麻贴满了大字报,“强奸犯”几个字特意用红字标出来,十分扎眼!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窜上头顶,又被许怀瑾强行压下! 他面无表情地将那些纸张扯下来撕碎,开锁进屋,准备烧水泡包方便面。 不料拧开水龙头,里面连一滴水都没有,按下电饭锅开关也毫无反应! “妈的!” 许怀瑾低声咒骂一声,猛地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果然,外墙上的电表箱被人从外面挂上了一把崭新的铁锁! “李福贵!李二虎!你们两个混蛋!” 许怀瑾咬着牙,一拳砸在门框上,震得门板嗡嗡作响,簌簌落灰。 这种下作手段,不用说就是他们叔侄俩的手笔! 幸好来之前知道村里环境差,他做过最坏的打算! 许怀瑾强压下胸中翻腾的怒火,从行李箱里面翻出两个折叠水桶,从村委院子的老井里打满水提回宿舍。 至于电,自己还有两个超大容量的充电宝,手机省着点用,多少还能撑几天! 默默啃完一包干方便面,许怀瑾抹了把嘴走出宿舍,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第8章 禁止参会!扫厕所、通臭沟! 刚走到会议室门口,就听见半开的窗户里传出李建军的声音: “……鉴于许怀瑾同志目前深陷舆论风波,影响极其恶劣!” “为了避嫌,也为了不影响村委的正常工作秩序,经研究决定:即刻起,暂停他参与所有村务会议和决策的资格!” “另外,他的工作经费和生活补贴,也一并停发!待事情调查清楚后,再行定夺……” 妈的,竟敢背着自己开会,还强行停了自己的工作和经费! 许怀瑾的拳头瞬间攥紧,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他正要抬脚踹门冲进去理论,“吱呀”一声,会议室的门先开了。 李建军背着手,踱着方步走了出来。 看着站在门口的许怀瑾,他先是一愣,紧接着脸上堆起笑容,“小许啊,叔也是没有办法!” “眼下这情况你也看到了,暂且避避风头也好!” “当然,组织上也不能让你闲着!这样,镇里马上就要下来检查人居环境卫生了,可村委这些老弱病残,没一个能指得住!” “这里就数你年轻力壮,辛苦辛苦,先把咱们村委的卫生打扫打扫!” “然后再把村委旁边的公厕弄干净点,别让人说咱村埋汰!” “哦,对了!”他又补充道:“村东头那条臭水沟也堵好些天了,严重影响村容村貌!你也去通一通!” 草你妈的李建军,竟然让老子一个堂堂985的大学生扫厕所、通臭水沟,做得未免也太绝了吧! 许怀瑾没吭声,眼中有怒火燃烧! 旁边的李福贵“噗”地吐出片瓜子壳,阴阳怪气地帮腔道:“许怀瑾,耳朵塞驴毛啦?” “书记给你布置工作了!磨蹭什么?还不麻溜儿地去干活?” “咋的?还等着八抬大轿请你啊?” 许怀瑾心中的邪火有点压不住,声音也冷了几分,“我响应号召来李解元村当村官,是为了服务群众、富民强村,不是来扫厕所通臭水沟的!” “小许同志,注意你的态度!”李建军脸色一板,“农村工作就是这样,琐碎,但桩桩件件都连着民心!” “连卫生都搞不好,还谈什么服务群众?谈什么带领乡亲致富?”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道理,你个大学生不会不懂吧?” 真他妈会扣大帽子! “你们也同意这样的工作安排?” 许怀瑾的目光扫过其他几个村干部,他们全都眼神躲闪,谁也不敢吭声。 “支书,让一个大学生干这种腌臜活,是不是有点……”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支委似乎于心不忍,鼓起勇气小声嘀咕了一句。 “张老三!你什么意思?”李建军还没说话,李福贵已经上前一步抢先叫道:“你在同情这强奸犯?” “那好啊!你跟他一块儿去扫厕所通臭沟啊!正好你俩做个伴儿!” 张老三脸色一白,嘴唇哆嗦了两下,终究是重重叹了口气,低下头不再言语。 看气氛有些紧张,李建军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小许啊,不要以为这是叔在故意为难你!” “一来呢,这是村里的现实情况!二来这也是组织上在磨炼你,在考验你的党性觉悟,检验你的工作作风!” 见李建军把党性都搬出来了,许怀瑾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行,我打扫就是!” 村里的公厕是个旱厕,脏污不堪,几乎无处下脚。 白花花的蛆虫在粪坑里蠕动翻滚,臭味简直能熏晕人! 他强忍着恶心清理,胃里翻江倒海好几次,全靠强大的意志力才硬生生憋了回去。 许怀瑾知道,这是李建军和李福贵在故意刁难、折辱自己,想让他知难而退,灰溜溜的滚蛋! 不过两年的军旅生涯,早已将“永不放弃”四个字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越是打压,许怀瑾骨子里的那股狠劲和韧性就越被激发出来! 他咬着牙,一声不吭,硬是顶着恶臭,一锹一锹地清理,一桶一桶地冲刷! 整个上午,李建军和李福贵就坐在办公室喝茶看报吹牛,没一个人搭手帮忙。 直到晌午头上,许怀瑾才终于把村委里里外外,连同那个腌臜到极点的公厕冲刷干净。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T恤,湿漉漉地紧贴在背上。 而偌大的村委大院里早已空无一人,那俩货早溜回家吃饭了! 许怀瑾肚子饿得咕咕叫,中午依旧是干啃方便面,灌了几口凉井水对付过去。 下午,他又扛起铁锹,走向村东头那条淤塞发臭的水沟。 “啧啧,城里来的大学生,咋干上这埋汰活了?” “听说犯了事儿,强奸周寡妇未遂,让人家告了!李书记这是在罚他呢!” “活该!仗着读了几天书,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呸!” 路过的村民指指点点,各种污言秽语像苍蝇似的不断往耳朵里钻。 许怀瑾充耳不闻,一锨一锨把发黑的淤泥甩上岸! “滋啦——!喂!喂喂!” 就在这时,村委屋顶那破喇叭爆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接着传出李福贵的公鸭嗓音:“村里各位党员注意了啊!” “下午四点召开党员学习会,不准迟到!不准迟到!否则后果自负!” 许怀瑾一愣,今天不是主题党日的时间,召开什么党员学习会? 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他掏出来一看,是李福贵发来的短信。 “许怀瑾同志:你已经被暂停参与所有村务会议和决策的资格,下午四点的党员学习会,你无需参加!” “请专注于组织分配的环境卫生维护工作,等待后续安排!” 一股被羞辱和彻底排斥的怒火直冲天灵盖! 他妈的,我这个大学生村官,竟然不能参加村里的党员学习会议,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许怀瑾猛地攥紧手机,抑制不住心中怒火,转身就冲向村委办公室。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李福贵正压低声音打电话。 “二哥……放心,那小子翻不出浪花来……” “经费一掐,会议一拦,不出十天半个月,保管他自己就得卷铺盖滚蛋……” “嗯嗯,周翠芬那边我让二虎盯着呢,她敢放个屁,我就让她在村里待不下去!” 为了逼他走,又使出什么阴招了吗? 那就来吧,老子接着! 许怀瑾握着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谣言再毒,总有破绽! 孤立再狠,也有人心可破! 老子偏要在这烂泥塘里,种出绝美的莲花! 第9章 我不同意! 下午四点,李解元村党员学习会准时开始。 二十来个党员围坐在会议室,叼着烟听李建军唾沫横飞地念着学习文件。 李二虎缩在角落扒拉着手机,一脸的不耐烦。 “哐当!” 门被猛地推开,许怀瑾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所有目光“唰”地聚焦过来,李建军念文件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许怀瑾?谁他妈让你进来的?” 李福贵一愣,“腾”地站起来,指着许怀瑾叫道:“你眼瞎了?没看到我发给你的短信?” “你早被暂停了参加所有会议的资格!而且今天会议涉密!还不快滚出去!” “暂停资格?”许怀瑾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在场的党员,“我是组织部正式下派的驻村大学生村官,是正式党员!” “《党章》第一章第四条写得清清楚楚:党员有权参加党的有关会议,阅读党的有关文件!” 他踏前一步,从兜里掏出《党章》,“请问李会计,哪条党纪规定,我这个党员不能参加本村的党员学习会议?你定的规矩?” 几个老党员互相交换着眼色,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李福贵被怼得脸色铁青,“啪”地一拍桌子,“许怀瑾!你少他娘的在这胡搅蛮缠!” “这是村两委的研究决定!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 “村两委的决定就能凌驾于党章之上?”许怀瑾寸步不让,拿出手机,“我现在就打电话给镇党委组织委员李哲!” “请他评评理,党员参加本村学习会,算不算违反纪律?” “我开免提,你听好了!” 此话一出,立刻怼得李福贵说不出话来。 一直没开口的李建军脸色发青,有些骑虎难下。 此事他不占理,事情闹到镇上,丢人的只能是他自己! 老刘头突然咳嗽一声,开口道:“建军书记,小许说得在理儿……” “都是党员,学习会嘛,哪有不让参加的道理?” 有了人带头,另一个老党员也附和,“就是,都是敞开说的事,咋就涉密了?” 有了台阶,李建军也就坡下驴,僵硬地点了点头,“小许啊,你既然来了,就坐下吧!” 李福贵则是狠狠瞪了许怀瑾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既然你非要来,那就好好听!” “不过把嘴给我闭严实了,敢乱说一个字,立马滚蛋!” 许怀瑾根本没理他,找了一个空位坐下,看到角落里的李二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半个小时之后,学习文件终于念完。 李建军看了许怀瑾一眼,清了清嗓子,“现在进行下一个议题,讨论李二虎的入党事项!” “二虎年轻有为,积极向组织靠拢……” 原来是讨论这件事情! 许怀瑾顿时明白了,怪不得要把他支开,原来是怕自己捣乱! “我不同意!” 许怀瑾不待别人发言,“唰”地站起身,第一个明确表示反对! “许怀瑾!你凭什么反对?” 李福贵彻底炸了,拍案而起,“二虎入党是村两委慎重研究过的,程序合法合规!哪轮得到你放屁?” “合法合规?”许怀瑾嗤笑一声,几步走到会议室角落的文件柜前,拉开柜门,抽出一个蓝色文件夹,“啪”的一声摔在会议桌中央! 他唰地翻开,指着其中一页,“我前几天审过他的入党材料!” “通篇都是在网上抄的范文,而且抄都抄不干净,入党申请书中连‘河漯市’的地名都懒得改!” “再看这‘入党介绍人’和‘培养联系人’!”许怀瑾目光扫过李福贵难看的脸,“一个是你李福贵,一个是刘大爷!” “根据《中国党员发展党员工作细则》规定,发展对象的直系亲属通常不宜担任其入党介绍人和培养联系人!” “李会计,先不说你介绍亲侄子入党,刘大爷这签名……怎么跟你的笔迹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你……”李福贵脸憋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许怀瑾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冷哼一声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李二虎去年因恶意伤人被派出所拘留,今年春天聚众赌博被罚款……” “这样的人,符合入党条件?” “那都是没影的事!”李二虎猛地站起来,脸红脖子粗,“再他妈放屁,小心老子揍你!” “没影的事?”许怀瑾冷笑,“那要不要到派出所调出警记录,给大家瞧瞧?” 他目光扫向众人,“更离谱的是!讨论研究李二虎入党事宜,他本人凭啥坐在这儿?这又符合党章哪条规定?” “你……”李二虎冲过来就要动手,被旁边的人死死拉住。 李建军眼看场面要失控,当下咳嗽一声,和着稀泥,“许怀瑾!二虎是年轻人,有点缺点很正常!” “现在村里党员年龄都偏大,需要年轻血液!” 许怀瑾寸步不让,“党需要年轻血液,但不需要带病的坏血!”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党员,“各位叔伯哥嫂!” “入党,是神圣而严肃的事情!是关乎我们党在群众心中形象的大事!” “如果连李二虎这样劣迹斑斑、弄虚作假、欺压乡邻的混混都能混进党的队伍,老百姓会怎么看我们?党的威信何在?” “这口子,绝不能开!” 一直坐在角落吧嗒着旱烟的老支书王德顺,将烟袋锅子在鞋底磕了磕,“建军啊,小许说得对!这入党……得讲规矩!” 老支书一开口,其他几个原本摇摆的老党员也像找到了主心骨,纷纷点头附和。 “是得查清楚……” “不能让村里人戳咱脊梁骨……” 李建军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知道今天这项议程是通不过了。 再硬扛,许怀瑾这个愣头青真敢把这事捅到镇里去! 他咬着后槽牙憋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此事就先暂停,让二虎把材料补齐了再说!散会!” 李福贵还想开口,却被李建军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许怀瑾不再多言,迎着李福贵、李二虎几乎要喷火的目光,转身大步走出了烟雾弥漫的会议室。 这一回合的硬碰硬,他赢了! 第10章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开完党员会,许怀瑾继续去清理村东头的臭水沟。 污泥裹着生活垃圾的腐臭味呛得人直皱眉,他却似乎毫无感觉,挥着铁锹一下下把黑泥甩上岸! 天色擦黑的时候,李二虎又晃晃悠悠地过来,身后跟着赵二毛和葛七宝两个混混。 他们手里提着酒,油纸包里猪头肉的香味气飘出来,显然是想找地方喝酒享乐! “呦呵!这不是咱们的许大书记吗?这天都黑了,还没收工呢?” 李二虎站在水沟边,用鞋尖将一大块污泥挑回沟里,挑眉笑道:“挺下劲的嘛!干了一天,累坏了吧?” 许怀瑾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继续干自己的活。 “呦呵,瞧见没有,这小子还挺横!” 李二虎眼珠一转,捏起一块肥腻的猪头肉的送进嘴里,故意吧唧着嘴,“啧啧,真香!” “断水断电的滋味爽不爽?一天没吃上热乎饭了吧?馋虫都勾出来了吧?想不想吃上一口?” 他舔了舔油腻的手指,又捏起一块猪头肉在许怀瑾眼前晃了晃,“来,喊我声爷,再跪下来磕三响头,这肉就给你吃!” 许怀瑾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就当是狗在叫唤,继续挥动铁锹,将一锹锹臭泥狠狠甩上岸! 见许怀瑾毫无反应,李二虎有种被无视的羞辱感! “哼!”他顿时沉下脸来,把猪头肉“啪”地扔在许怀瑾脚边的泥地里。 “许怀瑾,还真他妈的别说,这活儿挺适合你啊!又脏又臭,就跟你这人一样!” 两个混混顿时哄笑起来,赵二毛尖着嗓子叫道:“二虎哥说得太对了!” “我看他就是个天生的贱骨头!扫厕所、通臭沟的命!” 葛七宝也赶紧附和,“就是!许大村官,动作麻利点!没吃饭啊?是不是昨晚又琢磨着爬哪个寡妇的墙头去了?” “就你裤裆里那二两烂肉,也配当男人?我看你连村口那只瘸腿老公狗都不如!” “哈哈哈!精辟!太他妈精辟了!”李二虎笑得前仰后合,突然朝许怀瑾吐了口唾沫。 “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下午敢坏老子入党的好事!” “有娘生没爹教的玩意儿!赶紧滚出李解元村,别在这儿碍老子的眼!” 一直隐忍的许怀瑾猛地停下动作,缓缓直起身。 他浑身沾满了污泥和腐臭,脸色却异常平静,声音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李二虎,你刚才说什么?” 李二虎被许怀瑾突然爆发的凶悍气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自己竟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生用眼神吓住! “咋?还敢瞪老子?”巨大的羞恼感传来,自觉在小弟面前丢了面子的李二虎,猛地往许怀瑾胸口推了一把。 “老子说你是扫厕所通臭沟的强奸犯!有娘生没爹教的畜生!” 他眼神凶戾地凑过来,伸手轻佻地拍向许怀瑾的脸颊,声音中满是威胁,“不怕告诉你,这村儿就是我二叔和四叔说了算!” “在咱李解元村这一亩三分地,是龙,你得给老子盘着!是虎,你得给老子卧着!” “你个狗日的强奸犯把老子惹怒了,今儿不把你打出屎来,我李二虎仨字倒过来写!”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许怀瑾憋了一天的邪火,这下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 “强奸你妈个头!” 他左手猛地扣住李二虎伸来的手腕,顺势一拧。 “啊——我的手!” 李二虎疼得脸都白了,刚惨叫出声,许怀瑾已经借势欺身,右肘狠狠顶在他的肋下! 这一下又快又狠,李二虎“嗷”的一声惨叫,疼得像虾米一样弯下腰。 这还没完! 许怀瑾左手依旧死死扣着李二虎的手腕,右手化肘为爪,卡住他的脖子,像拎小鸡崽子似的把他狠狠按在旁边的土墙上! “呃……嗬嗬……你……你放手……” 李二虎的脸瞬间由白转青紫,很快憋成了猪肝色,抓住许怀瑾的手拼命挣扎! 可是那只手就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许怀瑾当兵期间就是标兵,对付李二虎这种游手好闲的地痞,简直是信手拈来! “敢打虎哥,你他妈是不是找死?” “还不敢放开虎哥!” 赵二毛和葛七宝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扑上去帮忙,却被许怀瑾一脚一个踢翻在臭水沟里!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全都傻眼了! 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大学生,竟然下手这么狠,三拳两脚就将村里有名的恶霸李二虎连同两个小弟一起揍趴下! “哼!” 见李二虎快翻白眼了,许怀瑾才松开手,像丢垃圾一样将他甩了出去! “哗啦——” 李二虎结结实实地摔进了堆在路旁的污泥堆里,溅起大片污浊腥臭的泥浆,嘴里也呛进好几口污泥! “咳咳咳……呕……呕……” 李二虎艰难地撑起身来,捂着脖子疯狂咳嗽干呕,看向许怀瑾的眼神充满了惊骇。 妈的,这姓许的小白脸子,怎么那么大的力气? 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许怀瑾面无表情地走过去,蹲下身“啪啪”拍着李二虎的脸颊,“李二虎,以后少他妈惹我!” “管好你的臭嘴,要是以后再敢满嘴喷粪……” 他顿了顿,“下次,就不是摔到污泥里那么简单了!” 李二虎还想耍混,放几句狠话,可是看到许怀瑾冰冷的眼神,所有的言语顿时卡在喉咙里,只是本能的点了点头! “还不快滚!” 许怀瑾站起身,目光扫过那两个刚刚爬起来的赵二毛和葛七宝,低吼一声。 两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扑进污泥堆,架着半瘫的李二虎狼狈逃窜。 刚才那几下实在太狠了,他们是真怕了! 直到跑出去老远,还能听见李二虎的干呕声和色厉内荏的威胁,“姓许的,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 许怀瑾没有理会,拿起铁锹继续清理臭水沟,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不过村民们看他的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敬畏,少了几分鄙夷! 第11章 简直是禽兽不如! 将最后一车污泥倒在村西头的荒坡上,许怀瑾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宿舍走去。 刚拐过村头巷口,王大娘家斑驳的木门突然“吱呀”开了一条缝,一个干瘦的身影闪了出来,不由分说把一个热乎乎的物件塞进他的怀里。 “大娘,您这是……” 布包里传来温热的触感和食物的香气,许怀瑾一愣,借着昏暗的天光打开,是两个暄软的白面馒头,还有两个煮鸡蛋! “娃儿,快拿着!趁热吃!” 王大娘左右张望了下,压低声音,“我刚才在街上看见你揍二虎那个坏种了!揍得好!” “可俺也听见了,二虎说给你的宿舍断了水,断了电!” “这一天了,你水米都没打牙吧?这样下去,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大娘,我……”许怀瑾感觉喉咙有些发紧。 王大娘眼圈泛红,抹了把眼角,“娃儿,啥都别说了!大娘相信你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李福贵那老王八在村里放风了,说你糟践周寡妇没得手,还拿相机讹人!” “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你也别怪乡亲们误会!” 她用力攥了攥许怀瑾的手腕,“娃啊,听大娘一句劝,别在这里犟了!” “他们李家在这李解元村是第一大姓,爷们多、势力大,手眼通天,心比锅底还黑!” “前几年张木匠家的娃,因为走路不小心撞了一下二虎,结果被打得三天下不了床!可这都没处说理去!” “你一个城里来的大学生,前程金贵,犯不着在这儿跟这帮地头蛇、活阎王死磕!赶紧回城里去吧!” 许怀瑾捏着还热乎的馒头和鸡蛋,心里又酸又堵。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王大娘深深鞠了一躬,“大娘!谢谢您!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能走!” “我要是就这么走了,不就坐实了他们泼的脏水?” 他抬起头,眼神亮得惊人,“我许怀瑾行得正坐得端!没做过的事,天王老子也别想扣我头上!” “哎哟,我的犟驴子啊!”王大娘见他不听劝,急得直跺脚,“这李解元村的浑水,可深得很!” “他们能把白的描成黑的,死的说成活的!连派出所,都是跟他们一伙的!” “你一个外乡娃,拿啥跟他们斗?” “斗不斗得过,总得试试!”许怀瑾笑了笑,“大娘,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您快回去吧,别让人家看见了,再连累到您!” 王大娘见他不听劝,只得重重叹了口气,一步三回头走回自己的小院。 许怀瑾在路边菜地里掐了两颗嫩葱,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就着葱狼吞虎咽地吃着馒头和鸡蛋,劳累了一天的身体顿时恢复了几分精力。 坐以待毙不是办法,必须找到突破口! 对了,周寡妇! 她手里有李福贵贪污截留烈士抚恤金的证据! …… 夜色彻底吞没了村庄,只有零星几点昏黄的灯火在黑暗中苟延残喘。 许怀瑾将手推车和铁锹放回村委大院,用井水洗净身子,换了身衣服,悄悄往周寡妇家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女人断断续续压抑的哭声。 “周嫂子,是我,许怀瑾!”许怀瑾压着嗓子,拍打了几下门板,“开开门!我有话问你!” 里面的哭声戛然而止,半晌没有人答应。 “周嫂子!”许怀瑾并没有放弃,继续敲门,“开门呐!开门呐!我知道你在家!” “你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真的有急事找你!” 见实在躲不过了,堂屋门打开,周翠芬走到院子里,隔着院门低声哀求道:“许村官,你走吧!我……我没啥可跟你说的!” 许怀瑾大急,将门拍得“啪啪”作响,“周嫂子,你快开门!” “栓柱哥的借条找到了没有,赶快给我!我能帮你把抚恤金要回来!” 周翠芬的眼泪又留了下来,用脊背死死顶住了院门,咬着嘴唇说道:“许村官,你别再来找我了!” “借条什么的全是我胡说八道,根本没有的事!” 许怀瑾有些懵,只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周寡妇怎么就反嘴了? “周嫂子,是不是李福贵他们又威胁你了?”许怀瑾提高了些音量,“你告诉我实情,我能帮你!” “没有!啥都没有!”周翠芬的声音更加慌乱,“那天是我……是我自己不要脸,想勾搭你!” “都怪我!一切都怪我!你快走吧,以后别再来了!” “周嫂子……”许怀瑾还想再说话。 “你走啊!”周翠芬突然尖叫起来,带着哭腔,“我求你了,许书记!你别再来了!” “再这样……再这样下去,俺娘俩就活不成了啊!” “李福贵那老畜生说了,我要是再敢乱说一个字,他……他就让二虎那个夯货把小宝扔到井里去!” “李二虎就是个没脑子的牲口,这事他真干得出来啊!” 里面传来周翠芬崩溃的哭声,“我男人死得早,小宝就是俺的命根子,可不出不起事啊!” “许村官,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娘儿俩,别再来了!我求求你了!” 把孩子扔井里? 许怀瑾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他怎么也没想到,李福贵竟然狠毒到这种地步,拿几岁孩子的性命来威胁一个母亲! 畜生!真是畜生! 不,简直是禽兽不如! 许怀瑾红了眼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都深深嵌进掌心,胸膛里的怒火几乎要炸开! 不过残存的理智让他硬生生忍住了! 就算他现在硬闯进去,恐惧到极点的周寡妇也不会配合。 要是真把这对可怜的母子逼上绝路,自己的罪过就真的大了! “好,我走!”许怀瑾压下胸中翻腾的血气,低声说道:“周嫂子,最近少出门,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是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你们娘儿俩的!” 许怀瑾在门口又站了一会儿,这才心情沉重地转身离开。 周翠芬瘫倒在院门里面,望着黑漆漆的夜空,眼泪在脸上无声的滑过! 回到宿舍,许怀瑾用冰凉的井水从头到脚浇了好几遍,才平息了胸中的郁气怒火! 这时手机响了,许怀瑾抹了把脸上水珠,见是林薇薇打来的,当即按下了接听键,“喂,薇薇!” “许怀瑾,我们分手吧!”电话一接通,那头就传来林薇薇带着哭腔的声音。 许怀瑾心中一紧,赶忙问道:“薇薇,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怎么了?”林薇薇抽泣了几声,音量陡然拔高。 “你是不是跟你们村一个姓周的寡妇搞上了?还被人堵屋里了?” “根本没影的事!”许怀瑾急忙辩解,“薇薇,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都被人贴了大字报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林薇薇直接打断了他,“赵天宇把照片和视频都发给我了!” “现在全村都在戳你脊梁骨,骂你是强奸犯!还有人说你被停职,罚扫厕所、通臭沟……” “许怀瑾,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跟你在一起!” “赵天宇是谁?”许怀瑾敏锐地捕捉到这个陌生的名字。 “呃……”林薇薇一滞,“这个你不用管!” “许怀瑾啊许怀瑾,你可真行啊!说是当村官扶贫,竟然扶到寡妇床头上去了!” “那些都是谣言!”许怀瑾拿着电话在宿舍里焦躁地走来走去,低声吼道:“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陷害?你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谁会没事陷害你?”林薇薇根本不信。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许怀瑾,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 “现在我爸妈也知道这件事了,他们坚决不同意我和你这种人渣在一起!” “薇薇!”许怀瑾几乎在哀求,“你冷静点,听我说完好不好……” “我不听!我不听!”林薇薇哭着叫道:“我现在听到你的声音就感到恶心!” “呜呜呜……我们完了!完了!” 说完,她“啪”地挂断了电话。 电话的忙音像一把钝刀在许怀瑾心口反复切割,他握着手机呆立在原地,疼得喘不过气来。 两年的感情,竟然抵不过几句莫须有的谣言! 现在,连他最爱的人也不相信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家里打来的。 第12章 前路难,但总有光! 许怀瑾回过神来,手指颤抖着按下接听键。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感觉莫名有点心慌和害怕! “小瑾,你……你在村里还好吗?”母亲张明玥小心地问道:“没出什么事吧?” 她的声音有点不对劲,似乎刚刚哭过。 “妈,我没事!这不是过得好好的吗?” 许怀瑾强忍着心中的委屈,笑着回答道:“您和我爸身体还好吗?等国庆节放假,我就回去看你们!” “可薇薇刚才打电话说你……”张明玥欲言又止。 许怀瑾心中一紧,没想到这件事还是让父母知道了! 他强笑道:“妈,你别听薇薇瞎说,那些都是假的!儿子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 “谣言?可是……可是薇薇把照片和视频都发过来了!”张明玥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爸看到后,气得手发抖,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瑾,你跟妈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真犯浑了?” “我没有!绝对没有!”许怀瑾只觉胸中气血翻涌,烦躁地在宿舍里走来走去,低声吼道:“我是被人陷害的!” “妈!怎么?连您也不相信我?” “不是妈不信!可是有图有视频啊!”母亲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薇薇还说已经跟你分手了!” “你要是真做错了,咱认!该赔多少钱爸妈想办法给,只要人家不报警不起诉就行!” “你还年轻,可不能因为这事耽误了前程!” 她哀求道:“儿啊!别在那鬼地方待了,咱赶紧回家……” “我没做错!凭什么要认!”许怀瑾像受伤的野兽般呐喊起来,委屈和愤怒几乎要冲破胸膛。 “儿子!爸相信你!”一个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我许正阳的儿子我知道,干不出那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爸!我……”许怀瑾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不要哭!男儿有泪不轻弹!”父亲的声音依旧像平常那样沉稳有力,“我给你起名叫‘怀瑾’,还记得为什么吗?” “是!”许怀瑾狠狠抹了一把脸,喉头哽咽,“记得!我一直都记得!” “‘怀瑾’二字出自屈原《九章·怀沙》:‘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 “您希望我胸怀如山谷般宽广,品德如美玉无瑕!做人宛如瑾瑜,君子如玉,外圆内方,刚柔并济!” 他大声吼道:“爸,妈,你们放心!我以一个军人的荣誉保证,儿子没做任何见不得人的事!” “嗯!很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许正阳点了点头,声音中带了罕见的柔情,“不要怕,有事爸给你顶着!” “可是老许,那个村子太乱了!”张明玥依旧持反对意见,泪眼婆娑地哀求,“小瑾斗不过那些地头蛇的!还是让他回来吧……” “不!我爸说得对!我不能走!”许怀瑾猛地挺直了脊梁。 他抬起头,目光投向墙上贴着的那张已经褪色的伟人画像。 画像下方,有“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 许怀瑾摸着胸前的党徽,感到一股力量从心底奔涌而出,瞬间冲散了所有的委屈和阴霾! “我是省委组织部下派的大学生村官!是来造福乡亲们,为民服务的!不是来混日子镀金的!” “现在被人泼了脏水就跑,我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爸,妈,你们放心!”他的语气坚定无比,“你们的儿子,没那么孬种!” “等我把事情查清楚,还自己一个清白,一定风风光光地回去!” 挂断电话,许怀瑾靠在墙上,缓缓闭上眼睛。 李家的狠毒,村民的唾骂,周寡妇的绝望,女友的决绝,母亲的哭泣…… 所有的压力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的身体虽然疲惫,但胸腔里,有一股火焰在疯狂燃烧! 片刻之后,许怀瑾猛地睁开眼睛。 眼底深处,最后一丝迷茫、痛苦、软弱被彻底焚尽,只剩下熊熊的斗志和坚定的信念! “想让我身败名裂?想让我低头认栽?想让我灰溜溜滚出李解元村?没那么容易!” “李建军、李福贵、李二虎,还有那些在背后搞鬼的人,你们等着!” “我许怀瑾,奉陪到底!” 窗外有月光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前路难,但总有光! …… “狗日的许怀瑾!老子下次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李二虎用搓澡巾玩命地在身上剌着,赤红的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妈的,洗了三遍澡,沐浴露倒下去半瓶,可那股子腐臭味就像腌入了肉里,怎么搓都搓不干净! 他李二虎是谁? 李解元村跺跺脚都得晃三晃的主儿!啥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洗完澡,李二虎抓起媳妇梳妆台上那瓶最贵的香水,跟不要钱似的嗤嗤”往身上狂喷,直到瓶子见底,那股该死的腐臭味才勉强被压下去! 一屁股墩在客厅的高档皮沙发上,李二虎把同样回家洗澡换衣服的赵二毛和葛七宝喊来。 三人憋着一肚子邪火,正琢磨着怎么找回场子,李福贵已经黑着脸闯了进来。 “四叔,你怎么来了……” 李二虎刚站起来,招呼都没打完,就被李福贵指着鼻子狂骂。 “废物!饭桶!窝囊废!老子怎么会有你这种丢人现眼的侄子!” 李福贵气得脸色铁青,“你们三个大老爷们,被一个城里来的白面书生打成这个熊样!” “咱们老李家的脸面,都他娘让你丢到姥姥家了!” “你平日里耀武扬威的能耐呢?横行霸道的狠劲呢?操!” 李二虎被李福贵唾沫星子喷了满脸,愣是没敢擦一下,“四叔,姓许的那小子有点邪门!” 他心有余悸地嘟囔,“他拳头硬得很,力气也大,我这胳膊肘子现在还抬不利索……” “邪性个屁!硬个屁!”李福贵抬脚就往他屁股上踹,“一个城里来的大学生,能有多大能耐?把你们三个大老爷们吓成这样?” 赵二毛和葛七宝缩着脖子不敢吱声,半晌赵二毛才怯生生地小声开口,“福贵叔,那小子好像真的会功夫,我被他踹了一脚,肋骨现在还钻心的疼……” “他会个屌功夫!那都是电视里演的!你他妈脑子也被踹傻了?”李福贵眼一瞪,吓得赵二毛立马闭了嘴。 他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转圈,“不行!这口气老子咽不下!” “报警!必须报警!把这小兔崽子抓进去蹲大牢!” “别别别!”李二虎急得忘了疼,直接从沙发上弹起来,大声嚷嚷道:“报了警,大家不都知道我被个学生娃揍了? “以后让我这脸往哪搁?还怎么在这十里八乡混?” “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脸?”李福贵手指头狠狠戳着他脑门,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现在怕是半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你挨打的事了!捂着有个屁用?” “不行!”李二虎脖子一梗,硬着头皮叫道:“江湖事,江湖了!” “我跟许怀瑾的梁子,我自己解决!我迟早会亲手废了他!” “解决?你怎么解决?”李福贵冷笑一声,“单挑还是群殴?再带上这两个废物再让人家揍一顿?” “我……”李二虎顿时被噎住。 一想起许怀瑾那冰冷的眼神和狠辣的拳头,脖子后面就冒凉气! 可他嘴上却依然不认输,“那是我……那是我大意了,没有闪!着了那王八蛋的道!他偷袭!” “少给老子放屁!这事儿没商量!”李福贵态度十分强硬,“这小畜生无法无天,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不把他给彻底摁死,以后谁都敢骑到咱们李家脖子上拉屎撒尿!” “可……”李二虎还想争辩,被李福贵狠狠一瞪,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 不理会不情不愿的李二虎,李福贵掏出爱疯手机,直接拨通了派出所的电话。 “喂,王所长!是我!李解元村的李福贵啊!我们村出大事了!” “那个新来的大学生村官许怀瑾简直无法无天,光天化日之下寻衅滋事,把我侄子李二虎,还有两个路过的村民打成了重伤!” “对!我侄子胳膊都被打折了!赵二毛的肋骨也断了三根,现在躺地上哼哼呢!” 李二虎听得直瞪眼,偷偷拽了把李福贵的衣角:“叔,我的胳膊没折……” “闭嘴!蠢货!”李福贵反手一肘子怼在他胸口,捂住手机恶狠狠低声叫道:“不把事往大了说,怎么治他的罪?” 他转回头对着电话继续控诉,“对对对!就是那个驻村的许怀瑾!” “这小子不仅打人,还想调戏强奸周寡妇,我们拦着不让,他还打人!” “你可得给我们老百姓做主啊!赶紧派人来把他抓起来!” “行行行!我就在村里等着!” 挂了电话,李福贵阴恻恻地笑起来,“你这顿打也算没白挨!” “老子打听过了,打人轻伤就能判刑三年,重伤直接蹲五年!” “姓许的,还敢跟老子斗?今儿就让你尝尝蹲号子的滋味!” 李二虎看着李福贵眼里阴狠的凶光,也逐渐回过味来。 他突然感觉身上的伤没那么疼了,当下一竖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四叔,还是你的主意周正!” “等这狗日的进去了,我天天去看守所给他‘送’点好东西!” “哼!以后遇事别光蛮干,多动动你那猪脑子!”李福贵一巴掌拍在李二虎的脑袋上,“还愣着干嘛?去厨房找点番茄酱抹脸上!” “等会儿警察来了,都他妈给老子演得像点!” “二毛,七宝,你们两个也抹上,多抹点!” “笨蛋!别抹嘴上,那不是让你吃的!” 第13章 许怀瑾,你的事儿犯了,跟我们走一趟! 刺耳的警笛声撕裂了李解元村夜里的宁静! 警车刚停稳在李二虎家院门口,李福贵就迎了过去,一把拽住刚下车的王维平叫道:“王所长!你可算来了!” “我要报案!许怀瑾那个畜生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女,还把我侄子打得半死!” 李二虎仨人捂着“伤口”在一旁哼哼唧唧,脸上的番茄酱被抹得一道一道,跟唱大戏似的! 王维平斜眼扫了他们仨,“嗤”地冷笑出声:“我说老李啊!你又在演哪一出?” “就你侄子那个德行,不欺负别人就算了,还敢有人欺负他?” 他弹了弹烟灰,“甭他妈跟我扯淡,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所长,这回还真是二虎吃了大亏!” 李福贵脸上堆起笑,手底下却快得很,将一个黑色塑料袋塞进王维平手里。 “大晚上的惊动你跑一趟,实在过意不去!一点小意思……” 袋子半开着,露出四条华子的红色棱角,还有个厚实的信封! 王维平脸上那点不耐烦瞬间消了大半,不动声色地把信封揣进裤兜深处,顺手把装着烟的塑料袋扔给驾驶员,“小刘,你们把烟分了!” “谢谢王所长!”小刘嬉笑着接过来。 他自己拿了一条,又递给副驾驶上的联防队员小张一条,其余的放到了座位底下。 领导说的话也不能全听全信,大头还得给王维平留着! 看到小刘如此懂事,王维平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重新钻进车内,气愤填膺地叫道:“把人打成这样,实在太不像话了!”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真当老子是吃干饭的?” “你们几个带路,老子倒要看看,哪个家伙活腻歪了,敢在老子的地界上撒野?” “好好好!”李福贵喜形于色,赶紧指路,“那小子就住在村委大院,我带你们过去!” …… 许怀瑾刚刚入睡,忽然被“哐哐哐“的砸门惊醒。 “谁啊?” 门刚打开,几道刺眼的手电光柱直射过来,晃得他睁不开眼。 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堵在门口,为首的王维平嘴里叼着烟,眼神不善。 “就你他妈叫许怀瑾啊?”王维平喷出一口烟,“你的事儿犯了,跟我们走一趟!” “我犯什么事了?”许怀瑾心头一凛,睡意全消。 “少他妈装傻!”王维平厉声喝道:“有人报警,说你把人打成了重伤!” 许怀瑾的目光越过虎视眈眈的民警,看到李福贵正带着李二虎等人在一旁阴恻恻地冷笑,心中顿时了然。 “警察同志,你们肯定搞错了……”他试图解释。 “少他妈废话!”王维平根本不给他说完的机会,猛地一挥手,“把他铐上!” 民警小刘和联防队员小李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上来,粗暴地拧住许怀瑾的胳膊,掏出手铐不由分说就要往他的手上拷! 许怀瑾肌肉瞬间绷紧,手臂一振,竟将两人的手甩脱! 这些警察不由分说就要抓人,让他十分恼怒,“警察办案得讲证据!” “就算有人报案,无凭无据,你们凭什么抓人?” “嘿!你他妈还想袭警?” 王维平没想到这个嫌犯还敢反抗,“唰”地抽出腰间的电棍,直指许怀瑾面门,狞笑道:“你再给老子动一下试试?” 刺眼的电弧在电棍上噼啪作响,许怀瑾眼神扫过那危险的蓝光,知道硬碰硬讨不到好。 没想到李福贵和李二虎的报复来得这么快,而且看这几个警察的态度,八成和他们是一丘之貉!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动手的冲动,主动伸出双手,“行,我跟你们走!” “不过按照《公安机关办理行政案件程序规定》第六十七条,李二虎他们三个作为重要当事人,必须一同接受调查!” “呃?”王维平被许怀瑾突然甩出的法条噎了一下,扶了扶歪斜的帽子,下意识看向李福贵。 妈的,这小子懂得还挺多! 李福贵眼神阴鸷,犹豫了一下,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哼!带走就带走!”王维平啐了口唾沫,转身吼道:“李二虎!你们几个都他妈的给老子上车!” “走就走!怕个鸟!” 李二虎几个原本就是派出所的常客,根本不带害怕的,大摇大摆钻进了警车的后排。 王维平亲自开车,小刘和小李一左一右,将戴着手铐的许怀瑾夹在中排座位上。 李福贵也拉开副驾驶的门,一屁股坐了进去。 好在这辆警车是面包车,要不然还真装不下这么多人! 一路上,李福贵、李二虎和王维平等人谈笑风生,互相递着烟,言语间熟稔无比。 许怀瑾闭目养神,默默思考着对策。 车子一路呼啸,很快开进镇派出所大院。 许怀瑾被粗暴地拽下车,直接推进了一间挂着“询问室”牌子的房间。 屋子里的灯光惨白,许怀瑾被拷在一张铁椅子上,手腕被手铐勒出了红痕,腰杆却依旧挺得笔直! 王维平叼着烟,大马金刀地坐在他对面,警员小刘在旁边负责记录。 李福贵和李二虎几个则抱着膀子斜倚在墙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姓名!”王维平吐了个烟圈,眼皮都没抬。 “许怀瑾!” “职务?” “李解元村驻村第一书记!” “哼!”王维平冷哼一声,“第一书记?我看你是流氓恶霸!” “说吧,今天下午在李解元村东头,为什么调戏妇女、寻衅滋事,无故殴打村民李二虎、赵二毛、葛七宝,致其重伤?” 许怀瑾目光平静,“警察同志,事实并非如此!” “下午我在村东头清理堵塞的水沟,李二虎、赵二毛、葛七宝三人无故对我进行围堵辱骂,并率先动手攻击我!” “我的行为,是正当防卫!” “放你娘的狗臭屁!”墙边的李二虎忍不住跳脚大骂,“明明是你先动的手!老子胳膊都被你打折了!” “你说我先动的手,你有证据吗?”许怀瑾嗤之以鼻,“别提你那两个狐朋狗友,他们的证词不作数!” “你……”李二虎顿时语塞。 李解元村有名的穷,除了两个主要路口,其他地方根本没安监控! 而自己在村里名声很差,旁人看见自己挨揍叫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过来作证? “肃静!吵什么吵!”王维平一拍桌子,眼睛死死盯着许怀瑾,“正当防卫?你糊弄鬼呢?” “看看!你把他们三个打成这屌样,都快赶上重伤害了!” 他指着李二虎血迹斑斑的脸和用纱布胡乱吊住的胳膊,又指了指旁边捂着胸口哼哼唧唧的赵二毛和葛七宝,“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想抵赖?” 李福贵阴恻恻地在旁边帮腔,“王所长,这小子下手可狠着呢!” “你看看把二虎他们三个打的,脸上身上红一块紫一块!” “你可得为民做主,严惩这种祸害乡里、欺压良民的恶霸啊!” 祸害乡里、欺压良民的恶霸? 你说的是你侄子李二虎吧! 许怀瑾扯了扯嘴角,“王所长,你确定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生,能把他们三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打成重伤?” “再说了,伤没伤不是靠他们干嚎,更不是靠你王所长空口白牙,得看法医的鉴定报告!” “许怀瑾!”王维平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起来,身体前倾,带着巨大的压迫感逼近,“我劝你最好老实点,别整那些没用的!” “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把你怎么调戏周寡妇不成,恼羞成怒打人的经过,一五一十给老子交代清楚!争取个宽大处理!” 许怀瑾眼皮都没眨一下,声音也冷了几分,“王所长,你这是诱供,还是未审先判?” “调戏周寡妇纯属无稽之谈,是李福贵恶意造谣诽谤!我将保留追究他法律责任的权利!” “至于打人,我再次重申,是李二虎他们三人先动手围攻,我是被迫自卫!” “整个过程,我没有任何主动攻击行为,更没有使用任何武器,防卫完全在合理限度内!” “根据《刑法》第二十条,对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损害的,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 他指了指李二虎几个,“他们三个成年壮汉围堵殴打我一个人!” “王所长,难道按照你的意思,我只能抱头挨打才算守法公民?” “操!还敢跟老子讲法律?”王维平被许怀瑾一连串精准的法律条文怼得面红耳赤。 他恼羞成怒,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震得记录员的笔都跳了起来。 “这里是派出所,不是让你耍嘴皮子的地方!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让你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马王爷有三只眼! 许怀瑾翻了个白眼,神情不屑。 王维平彻底怒了,绕过桌子走到许怀瑾面前,抬脚就狠狠踹在铁椅子腿上,震得许怀瑾手腕生疼。 “老子最后问你一遍!签不签字认罪?” “别不见棺材不掉泪,老子有的是法子让你‘舒坦’!在这块地界儿上,老子说了算!” 墙角传来李福贵和李二虎压抑不住的得意低笑,等着看许怀瑾的好戏! 许怀瑾没有丝毫畏惧,直视着王维平的双眼,“王所长,你身为人民警察,却知法犯法!威胁恐吓嫌疑人,甚至暗示刑讯逼供!”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五十条,严禁刑讯逼供和以威胁、引诱、欺骗以及其他非法方法收集证据!” “还有第五十二条,采用刑讯逼供等非法方法收集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供述,应当予以排除!” “另外,《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七十九条明确规定,以非法手段收集的证据不得作为处罚的根据!” 他的眼神骤然变冷,“你们一直说我把人打成重伤,请问就医记录呢?诊断证明呢?”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仅凭李福贵一面之词就给我定罪,你这所长就是这么当的?” 第14章 他打的伤为什么验不出来? 王维平被怼得哑口无言,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他收了李福贵的好处,本想速战速决把事办了,哪想到这小子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还懂法! 许怀瑾继续步步紧逼,“王所长,我现在严重怀疑你与李福贵存在利益输送,恶意构陷于我!” “我要求立刻更换办案人员!并保留向县局督察、市局法制支队、省厅举报平台投诉你滥用职权、暴力执法的权利! “你猜,如果审讯室的监控录像,还有在场这些‘人证’的证词曝光出去……” 他目光扫向闪着红点的摄像头,“你这身皮,还能披多久?” 王维平脸上的横肉剧烈抽搐,指着许怀瑾的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你敢威胁警察?” “不敢!”许怀瑾坐得更加笔挺,“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并依法维护我作为公民的合法权益!” “王所长,时代变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谁嗓门大、谁拳头硬就能一手遮天!” “你……你……”王维平气得浑身发抖,胸膛剧烈起伏,却愣是憋不出一句囫囵话。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大学生,竟然对法律条文如此熟悉,句句切中要害,怼得自己无言以对! 妈的,早知道进来前先把审讯室的录像给关了! 回头就把这咕噜掐了! 旁边的记录员小刘也惊呆了,拿着笔不知所措。 李福贵和李二虎等人脸上的得意也僵住了,变成了惊愕和慌乱。 妈的,这小子怎么那么邪性?软硬不吃! “好!好!好!你懂法是吧?”王维平喘着粗气,咬牙切齿,“行!老子他妈就按程序来!” “验伤!现在就验!等验伤报告出来,我看你还怎么嘴硬!” 他几乎是咆哮着下令,“小刘!带他们三个去镇医院!做最详细的伤情鉴定!” “我倒要看看,他这‘正当防卫’是怎么把三个人都打成‘重伤’的!” 镇医院一般不具有伤情鉴定资格,但现在王维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很快,李二虎三人被警车送往镇卫生院。 虽然有王维平亲自坐镇,但李福贵心中莫名的有点不安,也阴沉着脸跟了上去。 二虎他们几个疼得那么厉害,应该……伤得很重吧? 然而,当镇卫生院那个戴着老花镜的值班医生拿着检查报告出来时,气氛变得极其诡异。 “王所长,李会计,”张医生扶了扶眼镜,表情有些困惑,“这三位的伤势……有点奇怪啊!” “别他妈废话!快说结果!”王维平不耐烦地催促。 “这个叫李二虎的,”张医生指着报告,“他面部所谓的‘血迹’,化验结果是……番茄酱!” “左臂皮肤有轻微挫伤红肿,但皮下无出血点,X光显示骨骼完好无损,别说骨折,骨裂都没有!” “还有赵二毛,自述肋骨剧痛,但X光片显示肋骨完好,连骨膜挫伤的迹象都没有!体表仅见一处轻微皮下淤青,估计是自个儿在哪不小心撞了一下!” “葛七宝的情况类似,胸口一处轻微软组织挫伤!” 最后,张医生总结道:“根据《人体损伤程度鉴定标准》,他们的伤势……连最低的轻微伤都够不上!” “什么?”王维平一把抢过报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可能!你再给他们好好看看!” 李福贵也是当场急了眼,“张医生!你是不是看错了?” “那小子下手可黑得很,我亲呀见他们疼得满地打滚,骨头肯定断了!” 李二虎三人也傻眼了,虽然李福贵交代他们要装模作样,可身上被打的位置直到现在还火辣辣的疼,可为什么验不出来呢? 邪门!实在太邪门了! “王所长,仪器检查结果就是这样,非常清楚!” 张医生有些不满,“我干这行三十年了,有没有骨折我还能不知道?” “要是你们不信,尽管去县医院、市医院,做更权威的鉴定!” “哼!也就是你们来得早,就这点伤,再晚来一会儿,怕是淤青都消干净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几人,转身就走。 “操!”王维平气得差点把报告撕了,一把揪住李二虎的衣领低声咆哮,“你他妈演得挺像啊!” “居然想到拿番茄酱当血?以前怎么没看出你们几个狗东西还有这脑子?” “王所长,天地良心啊!我身上是真疼啊!”李二虎哭丧着脸,“是那小子太邪门了!” “邪你妈个头!”王维平一把搡开他,烦躁地转身就往外走,“妈的!你们几个的破事,老子不管了!” “既然验不出来伤,回头就把那个姓许的放了!” “王所长留步!”李福贵脸色阴沉得快滴出水来,连忙拽住王维平的胳膊拉到角落,压低声音说道:“验伤这事栽了,但你还得帮兄弟一把!” “帮你?老子他妈还不够帮你?”王维平甩开他的手,“再帮我警察还干不干了?” 李福贵就送了五千块,根本不值得他冒这个险! “要是有人知道你借调解案件的名义捞黑钱……”李福贵伸出右手,正反比划了一下,“这些年光经我手的就不止这个数!” “李福贵,你他妈敢威胁我?”王维平眼睛一瞪,就要发火。 李福贵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你老婆要是知道你包养的小老婆,就住在赵庄……” “咳咳!”王维平额头的冷汗“唰”就下来了,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咱哥俩谁跟谁啊!你说,我该怎么帮你嘞?” “许怀瑾殴打二虎他们,村里多少双眼睛都看见了!”李福贵眼中凶光毕露,“人证多的是!” “没问题!我按斗殴拘留他几天!”王维平当即点头答应。 “这还不够!”李福贵咬牙切齿,“我还要告他强奸周寡妇未遂!” “纯栽赃啊!”王维平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疯了吧你?” 李福贵冷笑,“连所长陈砺锋的老婆你都……” “咱们好好合计一下!”王维平火速变脸,一把握住了李福贵的手。 “他前天强奸周寡妇未遂这事,全村都知道!”李福贵眼中凶光一闪,“周寡妇那边……我回去再去做做工作!” “总之,绝不能让他囫囵个儿走出派出所大门!必须送进监狱!让他把牢底坐穿!” 他最后补了一句,“王所长,咱俩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真出了事,咱俩谁也甭想好过!” 王维平眼神疯狂闪烁,内心天人交战。 李福贵在李解元村里树大根深,这些年孝敬不少,更捏着自己一堆要命的把柄…… 他挣扎了片刻,最终下定了决心。 “操!干了!” 几人回到审讯室,王维平冷着脸走到许怀瑾面前,咳嗽了一声,“许怀瑾,经初步检查,李二虎等人为重伤……” 他的话还没说完,许怀瑾就打断了他,“不可能!我要看伤情鉴定报告!” 自己使用的是军中格斗术的巧劲,专打痛觉神经密集之处和穴位,疼痛难忍,却不会造成实质性的骨骼或严重组织损伤,验伤根本验不出来! 这小子怎么那么难缠?根本哄骗不住! “你……”王维平被噎得脸色一僵,只能硬着头皮板起脸,“伤情鉴定报告还没出来!” 他猛地提高音量,“许怀瑾!就算验伤结果有待商榷,但你寻衅滋事、殴打他人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而且,有人报案称你涉嫌强奸未遂……” 王维平的话还没说完,许怀瑾已经嗤笑着打断,“说我强奸未遂?是谁报案?” 他斜眼看向旁边的李二虎等人,“不会就是他们几个吧?” 李二虎抱着手,得意洋洋的说道:“没错!就是爷爷我报的案!” “那天晚上你试图强奸周寡妇,不仅我们几个可以作证,村里很多人都看到了!” 许怀瑾冷笑道:“那天晚上事到底是什么情况,咱们心中都清楚!” “别忘了,我手中可还有录音录像呢……” “好了好了!”眼看李富贵等人脸色又难看起来,王维平只好板着脸打断了许怀瑾的话。 “既然有人报案,又提供了初步证人证言,根据《刑事诉讼法》第八十二条规定,符合先行拘留条件!” “许怀瑾,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所长!”许怀瑾猛地站起来,戴着手铐的双手扯得铁椅扶手“哗哗”作响。 他死死盯着王维平,“你这是把诬告当证据,是知法犯法!我要求见所长,同时申请执法监督!” “所长正在处理紧急警情,没空见你!”王维平避开许怀瑾锐利的目光,对着旁边的协警摆摆手,“小刘、小张,依法执行拘留程序,将许怀瑾带至羁押室等候进一步调查。” “是!” 小刘、小李扑过来,粗暴地扭住许怀瑾的胳膊,将他往外推搡。 许怀瑾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眼中寒光爆射,几乎要克制不住反击的本能! 但理智告诉他,一旦在这里动手,对方更有理由给他扣上“暴力抗法”的帽子! 他任由协警抓住他的手臂,冰冷的眼神扫过王维平,“好,我跟你们走!” “但你们记住,今天你们怎么把我关进去,明天,我就要你们怎么把我请出来!” “你这身警服,是让你保护人民、震慑宵小的!不是给为非作歹的恶霸当保护伞!” 许怀瑾被推搡着走向走廊尽头的临时羁押室,昏暗的灯光将他挺直的背影拉长,投在水泥地上,宛如一杆战旗! 看着许怀瑾的身影消失在羁押室门后,王维平才恨恨地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对着跟进来的李福贵低吼道: “老李!你他妈到底给老子惹了个什么煞星?” “老子当警察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扎手的硬茬子!” 李福贵眼中凶光毕露,“王所长,现在说这些屁话有个卵用?” “开弓没有回头箭!必须把他的罪名钉死,办成谁也翻不了的铁案!” “不然他出去乱咬一口,咱们谁都没好果子吃!” “操!”王维平摘下大檐帽,烦躁地扇着风,“这家伙简直是刺猬精转世!油盐不进,句句带刺!” 他斜眼瞟向李福贵,“老李,这次老子可是把身家性命和前程全都押上了,替你扛了天大的雷!” “放心!放心!”李福贵立刻堆起谄媚的笑,拍着胸脯,“只要把这小杂种送进大牢,其他的包在兄弟我身上!” 王维平往地上狠狠啐了口浓痰,眼神阴鸷,“行!进了老子的笼子,看老子怎么慢慢拾掇他!” “先饿他两天,冻他一宿,再让几个地痞流氓进去和他‘亲热亲热’,看他嘴还硬不硬!” 李福贵连连点头,“好!周寡妇那边交给我,我连夜去做工作,让她咬死许怀瑾强奸未遂!” “等天亮让周寡妇签了笔录,再找几个‘老实’村民按个手印!” “到时候人证物证齐全,铁证如山!我看他拿什么翻身!” 他掏出烟扔给王维平一根,笑道:“今晚麻烦王所长了,我们几个先撤!” “明天晚上,我让二虎开车来接你,县城‘大浪淘沙’行运一条龙!” “兄弟我安排得明明白白!给你压压惊!” “一言为定!”王维平脸色稍缓,“天太晚了,我让小张开所里的车送你们一程!” 第15章 搬来救兵! “哐当——” 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发霉和消毒水混合的难闻气味。 许怀瑾背靠着瓷砖墙,闭上了眼睛。 愤怒、不甘,还有对周翠芬母子的担忧,在胸腔里不停翻涌。 李福贵勾结王维平,摆明了要把他往死里整! 非法羁押只是第一步,后面肯定还有更阴毒的手段! 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可是自己现在身陷囹圄,又不是本地人,举目无亲,该怎么破局呢? 这时许怀瑾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名字——镇组织委员李哲! 他们不仅在迎新会上有过一面之缘,昨天下午扶贫检查时,李哲还特意交代遇到困难可以直接找他。 虽然两人谈不上什么交情,但眼下也只有李哲能帮自己! 许怀瑾猛地睁开眼睛,抓着铁栏杆冲着门外嘶声大喊:“来人!快来人啊!我要打电话!” 门外传来小刘不耐烦的呵斥,“打什么电话!给老子老实蹲着!再吵吵抽死你!” “《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八十三条明确规定,被传唤人有权要求通知家属或所在单位!《刑事诉讼法》也保障嫌疑人的通信权!” “违法剥夺我的权利,是严重程序违法!我有权向督察部门、检察机关控告!” 许怀瑾的声音陡然拔高,“这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小刘似乎被镇住了,沉默了几秒钟,脚步声匆匆远去,大概是去请示了。 片刻之后,铁门上的小窗拉开,许怀瑾被收走的手机被粗暴地塞了进来。 “快点打!别耍花样!”小刘恶声恶气地催促。 许怀瑾深吸一口气,拨打起那个存在手机里的号码。 现在已经半夜十二点多了,希望李哲还没睡下吧! “嘟……嘟……嘟……” 电话的忙音在狭窄的羁押室里格外刺耳,在许怀瑾焦急的等待中,电话终于接通。 “喂?谁啊?”李哲的声音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烦,“这深更半夜的——” 一个略显嘈杂的背景音从电话里传来,扑克牌甩在桌上的脆响格外清晰,还夹杂着“开点”“烧了”的粗犷笑骂声,显然是牌局正酣! “李组委!我是李解元村驻村第一书记许怀瑾!”许怀瑾的声音急切,“我现在被非法羁押在镇派出所!” “李福贵和副所长王维平勾结,诬陷我殴打李二虎、赵二毛、葛七宝三人致重伤,强奸妇女未遂!” “没有任何证据就把我拷了过来,还试图刑讯逼供!” “什么?”电话那头,李哲的声音瞬间拔高,显然是被这消息惊住到了,牌局的喧闹也戛然而止。 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李哲虽然与许怀瑾接触不多,但对他印象很深,985名校毕业,外形好,能力强,肯吃苦,是个干部的好苗子! “当然是真的!我现在还被关在羁押室里呢!”许怀瑾苦笑道:“要不是我懂点法律条文,恐怕当场就被上手段了……” “王维平他敢?”李哲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怒意,“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 “正好我在镇里值班,你等着,我马上就到!” 其他打牌的值班人员看到李哲满脸怒色,不禁有些奇怪。 “李组委,咋了?出啥大事了?” “是啊,这大半夜的?” 李哲“啪”地将手里的扑克狠狠摔在牌桌上,冷笑道:“派出所副所长王维平,把派驻到李解元村的第一书记许怀瑾给抓了!” “说有人报警,他殴打李二虎三人,致其重伤!还强奸妇女未遂!” “什么?”众人瞬间炸了锅,个个义愤填膺。 “强不强奸的先不说!就李二虎那小子的德行,镇上谁不知道?仗着他叔李福贵是会计,在村里横行霸道,妥妥的村霸一个!” “就是!赵二毛和葛七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不欺负别人就烧高香了,你说他们挨打?还被打成‘重伤’?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听说王维平和李福贵走得很近,这事还真干得出来!” “妈了个巴子的!走!一起去!看看他王维平到底搞什么鬼?” 六七个人怒气冲冲,浩浩荡荡冲出镇党委政府大院,直奔不远处的派出所。 …… 挂了电话,许怀瑾长舒一口气,将手机还给门外探头探脑的小刘,重新坐回椅子上闭目养神。 派出所值班室里,烟雾缭绕。 王维平坐在值班室的椅子上,烦躁地翻看着那份镇卫生院出具的验伤报告,心里憋着一股邪火。 许怀瑾要手机时,他就知道这小子要搬救兵! 王维平本不想答应,可一想到这小子对法律的熟悉程度,又不得硬着头皮给他。 不过心里还是存了一丝侥幸,这小子压根不是本地人,大半夜能找谁? 老子堂堂派出所所长……虽然是个副的,但在这青山镇大小也算号人物,不是谁都能随便拿捏的! 只要熬到天亮,给周寡妇做完笔录,办成铁案之后,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翻不了身! 王维平正在抽烟盘算,小刘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低声汇报,“王所长,那小子打完电话了,好像……好像是打给镇上的李组委!” “李哲?”王维平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来。 自己虽然是派出所副所长,但说白了就是个大头兵科员,连个副科都不是! 李哲可是实打实的组织委员,在镇党委序列里面排名靠前,有着极大的话语权,更是掌握着干部考察任用的关键环节! 虽然不直接管派出所,但论级别和实权,都稳压他这个副所长一头! 不仅如此,李哲为人正直,在镇里颇有威望,眼里最揉不得沙子! “操你妈的李福贵!这下捅了大篓子了!” 王维平额头开始冒汗,声音都变了调,“这小子怎么会搭上李组委的线?” 小刘眼珠一转,安慰道:“所长,不用怕!李组委来了又能咋样?” “有人报警是事实!许怀瑾打了李二虎几个也是事实!” “他李哲官再大,难道还能不讲理……” 话还没说完,派出所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略带怒意的声音,“是谁在说我不讲理啊?” 小刘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往角落里一缩,不敢再吭声! “王维平呢?出来见我!” 王维平头皮一麻,扭头看去,只见李哲脸色铁青,大踏步闯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五六个镇里的值班干部,个个面色不善! 看到这种阵仗,王维平一个激灵,连忙从值班室迎出来,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哎哟,李组委!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快请坐快请坐!”他手忙脚乱地掏出华子递过去,“来,抽根烟……” 李哲推开王维平递烟的手,面沉如水,“王所长,我问你,李解元村的驻村第一书记许怀瑾是不是被你抓了?” “呃……李组委,你听我解释!”王维平额头汗更多了,“今晚我们接到报警!” “说许怀瑾把人打成重伤,所以我们才依法传唤……” “谁报的警?”李哲冷笑一声,直接打断他,“是不是李福贵和他的那个混球侄子李二虎?” “是……是……”王维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不敢看李哲的眼睛。 “哼!”李哲狠狠瞪了他一眼,扶了扶略微下滑的眼镜,余怒未消。 “许怀瑾一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能把三个膀大腰圆的大老爷们打成重伤?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伤情鉴定报告呢?哪家医院出的?有没有医生签字?拿出来给我看看!” “这……报告……报告还没完全出来!”王维平眼神躲闪,下意识瞟向桌上的几张纸,“不过镇卫生院那边初步看了……” “王维平!”李哲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跳起老高。 他当了多年领导,积威甚重,此刻怒火勃发,气势迫人,“你当了这么多年警察,办案程序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 “没有确凿证据,仅凭几个地痞流氓的一面之词,就敢半夜三更把组织派下去的第一书记铐回来关着?谁给你的狗胆!啊?” 王维平被这一连串的怒喝砸懵了,脸色煞白,嘴唇不断哆嗦,“这个……这个……当时情况紧急,手续……手续还没来得及办理……” “放你娘的屁!”一向儒雅的李哲彻底怒了,脏话破口而出,“什么‘情况紧急’?你当我是三岁小孩糊弄?” “谁给你的权力非法限制公民人身自由?谁给你的胆子对一个党员干部搞刑讯逼供那一套?嗯?” 跟着李哲来的一个镇干部眼尖,从桌子上拿起那份李二虎等人的伤情检测报告,扫了一眼,冷笑着递给李哲,“李组委,你看看这个……” 完了! 王维平眼前一黑,怎么忘了把这东西收起来了! 第16章 前倨后恭! 李哲接过报告,快速翻看。 “好!好得很!” 当看到“体表污染物经化验为茄科植物提取物(番茄酱)”、“无骨折骨裂”、“软组织挫伤”、“轻微伤标准未达”等字样时,饶是平日修养不错,李哲此刻也气得手直哆嗦! “王维平,你就是这样当人民警察的?啊?” 他猛地将报告狠狠摔在王维平脸上,“说!是谁指使你干的?” “还是你他妈真觉得,在这青山镇这地界上,你就是天王老子?可以无视党委政府的权威,肆意妄为?” 李哲的手指几乎戳进王维平胸口,“你知不知道,许怀瑾是省委组织部选派的村官,在省里市里都备着案呢!” “老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县委组织部抢来这么一个名额!” “你没有实质证据就把人羁押起来,上面要是追究下来,你他妈有几层皮够扒的?陈砺锋他保得住你吗?” “不敢!不敢!李组委!我绝对不敢啊!”听到许怀瑾竟然是省市备案的选调生,王维平吓得魂飞魄散,心脏狂跳。 他知道,李哲这话绝不是在吓唬他! 在省委组织部眼里,所长陈砺锋连个屁大的官都算不上! 要是真捅上去,别说他这身警服保不住,搞不好就得进去踩缝纫机! 李福贵给的那点好处,跟自己的前程比起来,屁都不是! 他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抽死自己,今晚怎么猪油蒙了心,为了区区五千块钱,把自己送进了火坑! 躲在墙角阴影里的小刘,此刻也是面无人色,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人呢?”李哲强压怒火,再次喝问。 “在……在后面羁押室……”王维平声音发虚,腿肚子直转筋。 “立刻放人!”李哲不容置疑地喝道。 “可是李组委,他……他确实打人了!”王维平还想垂死挣扎一下,做最后努力,“最主要的是,报案人声称他强奸妇女未遂……” “强奸未遂?”李冷笑一声,目光死死盯在王维平的身上,“被害人的笔录呢?你取了吗?” 王维平结结巴巴,“是……是李福贵说的……他说周寡妇害怕,不敢来作证……” “哈!”李哲直接气笑了,“受害者本人不来,倒是几个地痞村霸替她报案?” “王维平!你穿得是警服,帽子上的顶的是国徽!” “堂堂一个派出所副所长,办案就靠听一个村会计和他那个流氓侄子的鬼话?” “你他妈脖子上顶的是夜壶吗?” 王维平哑口无言,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还有你!”李哲目光扫过角落里噤若寒蝉的小刘,“身为警务人员,是非不分,助纣为虐!你也跑不了!” 小刘吓得一哆嗦,头埋得更低了。 “立刻放人!”李哲下了最后通牒。 “你王维平要是不服,我就给你们所长陈砺锋打电话,亲自跟他解释!” 说着,他作势就要掏手机。 “别别别!李组委,我放!我这就放!”王维平魂儿都吓飞了。 这事本来就是他私自做的决定,要是陈砺锋知道了,还不得把自己削一层皮? 他连忙对小刘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放人!” 小刘惊魂初定,连忙拿着钥匙去羁押室开门。 “我……我也去!我把许书记亲自请出来!” 王维平看着脸色依旧不善的李哲,咽了口唾沫,也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 小刘的手抖得厉害,钥匙半天对不准锁眼,好不容易才打开了门。 “许书记!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门一开,王维平就立刻冲了进去,脸上哪还有半分嚣张,声音都在发颤,“都怪我!” “怪我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听信了小人的挑拨!” “许书记,让您受委屈了!我该死!我混蛋!” 说着,他竟抬手“啪”地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千万别跟我这糊涂蛋一般见识!” “哼!”许怀瑾冷冷地扫了王维平一眼,懒得理会他的丑态,揉着手腕,挺直腰板走出羁押室。 值班室里,李哲面沉似水,负手而立,不怒自威。 旁边几个镇干部抱着膀子,或叼着烟,或嘴角噙着冷笑,嘻嘻哈哈地看戏! “李组委!”许怀瑾快步上前,声音带着真挚的感激,“这么晚了还惊动您和各位领导,实在对不住!” 李哲看到许怀瑾手腕上被手铐勒出的刺目红痕,眉头锁得更紧。 他叹了口气,重重拍了拍许怀瑾的肩膀,“怀瑾同志,你受委屈了!” “你放心,这件事镇党委政府一定会追查到底,严肃处理!给你一个交代!” 这话像无形的耳光,抽得王维平脸上火辣辣的疼,只能讪讪点头,“是是是,误会,都是误会!我检讨……” “误会?”李哲冷冷地看向他,“王维平,今天晚上的事,我会如实向镇党委汇报!向党委书记韩立新同志汇报!” “如有必要,会请韩书记向县公安局反映!查查你们是否存在违反程序、滥用职权,甚至刑讯逼供的情况!” “轰!”王维平脑子一炸,脸色惨白如纸,双腿发软,几乎要瘫软下去。 看到王维平的丑态,李哲在心里暗叹一声,冷声喝道:“王所长,麻烦你派车送小许安全回村!” “要是路上再出一点岔子,我唯你是问!” “是是是!”王维平如蒙大赦,赶紧对小刘吼道:“小刘!马上开车送许书记回去!一定要安全送到!” 一直缩在角落的小刘,此刻却面色为难,嘴唇嗫嚅着没动。 “你他妈耳朵聋了?磨磨蹭蹭的干什么?”王维平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可是……咱们所里只有一辆警用面包!”小刘硬着头皮凑近,压低声音,“刚才你不是安排小张,送李福贵叔侄几个回村去了吗?” 怎么忘了这茬子事了! 王维平一愣,脑筋急转,正要想办法补救。 不料李哲耳尖,已经听了个清楚,怒极反笑,“好!好你个王维平!” “竟然用警车送几个村霸混混回村,而被诬陷的驻村第一书记,却差点在你这里蒙受不白之冤!” “许多人反映你和镇上的地痞流氓沆瀣一气,充当黑恶势力的保护伞!” “我原先还半信半疑!现在看来也并非空穴来风!” “我……我……”王维平张着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感觉眼前阵阵发黑。 李哲不再看他,转头对一位镇干部说道:“老纪,辛苦你,去把镇里的值班车开过来!” “今晚,我亲自送小许回村!” 看着镇里的车载着李哲和许怀瑾绝尘而去,王维平一脸死灰,抹了把脸上的冷汗,狠狠一脚踹在旁边的铁皮垃圾桶上。 “操你妈的李福贵!老子这次真被你个老王八蛋坑死了!” 车子行驶在有些坑洼的乡镇道路,夜空极为明亮,透过车窗,可以看到漫天星河! “李组委,谢谢您!”许怀瑾真心道谢,“如果不是您,说不定我还真的有口说不清了!” “谢什么,分内事!”李哲摆摆手,话锋一转,“不过你小子胆子也够肥的,竟然跟李二虎几个动手,还把他们打成了重伤!” “怎么可能?”许怀瑾笑道:“他们就是在碰瓷!” “我就说嘛……”李哲笑了,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对了,怀瑾,你与周寡妇那事儿我也听说了!” “村里传得沸沸扬扬,连你的大字报都贴出来了!” 他紧紧盯着许怀瑾的眼睛,目光带着审视,“你跟我透个底,到底什么情况?” 许怀瑾洒脱一笑,反问道:“先说这事儿您信不信吧?” 李哲一愣,随即也笑了,带着点玩味,“哦?我信如何?不信又如何?” 许怀瑾哈哈一笑,坦荡道:“您要是信,无话可说!不信,我倒还可以解释两句!” 看着许怀瑾清澈坦荡的眼神,李哲脸上的笑容更盛,“好小子!” “就冲你这问心无愧的模样,那事儿十有八九也是李福贵那老小子编排的!” “省委组织部下派的选调生,料想也没那么龌龊,这点觉悟和操守还是有的!”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怀瑾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信任眼前这位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领导,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哲。 李哲越听,脸色越是阴沉难看,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他的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着,沉吟道:“李解元村人口众多,情况复杂!” “李建军、李福贵都出自村里的李氏大姓,把持村里十几年,势力盘根错节!” “你说的一切都是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别说是我,就算党委书记韩立新,也不能轻易动手!” “毕竟动一发而牵全身!一切还是以稳定为主!” 许怀瑾点了点头,“我理解镇里的难处!” 李哲沉默片刻,正色道:“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李福贵已经撕破了脸,开始明显针对你!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不会走的!”许怀瑾眼神坚定,“越是这样,我越要留下来!” “不把村里的情况彻底摸清楚,不带着乡亲们找到脱贫致富的正路,我许怀瑾绝不离开李解元村半步!” “好!”李哲眼中爆出强烈赞赏,竖起大拇指,“有种!有担当!是条汉子!”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车子在李解元村的村委大院门口稳稳停下。 下车后,李哲看着眼神清亮的许怀瑾,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怀瑾啊,今晚的事就当是被疯狗咬了一口!别放在心上!” “李解元村是全镇脱贫攻坚的老大难,这副担子,你得扛稳了!” “放心大胆地干!该抓的工作,一项不能落! “还是那句话,组织就是你的坚强后盾!” “不要被这些宵小之辈绊住脚!拿出你年轻人的锐气和担当来!” “是!”许怀瑾挺直胸膛,“李组委放心!我一定不辜负组织的信任!” 李哲满意点头,“好好干!需要什么支持,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坎儿,随时给我打电话!” “啊——” 就在这时,村西头突然传来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女人尖叫,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不好,是周寡妇!”许怀瑾脸色骤变。 第17章 这是把人往死里逼啊! “是周寡妇!” 许怀瑾脸色骤变,拔腿就朝村西头狂奔。 “跟上!看看是怎么回事?” 李哲连忙招呼老纪下车,紧随其后。 村西周寡妇家那扇破旧的木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李二虎粗嘎的喝骂,“臭娘们!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我四叔让你帮忙,那是抬举你!还想不想在李解元村待了?信不信老子……” 周翠芬带着哭腔叫:“四叔!我求求你了!这种丧良心的缺德事,我是真不能干了啊!” “许村官是好人,我不能昧着良心再害他了!” “我给你跪下了!我给你磕头!” 李福贵阴着脸站在一旁,根本不看跪下砰砰磕头的周翠芬,声音透着阴冷,“翠芬啊,你也算我的半个本家侄媳,最好识相点!” “之前教你怎么说的,就怎么做!你一个寡妇家家的,还想翻出我的手掌心不成?” 他扔掉烟头,嗤笑道:“他许怀瑾是好人又顶个屁用?” “不怕告诉你,那小子这会儿正蹲在派出所号子里呢!” “他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谁还能护着你?” “乖乖听话,少不了你的好处,不然……” 李福贵拉长了调子,威胁意味十足。 “叔,跟她废什么话!” 李二虎狞笑着帮腔,“她要是敢不听话,老子回头就把她家小崽子扔井里去!” “回头就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掉进去的!死无对证!看谁他妈管得着!” “不!不行!我做不到!”周翠芬满脸泪水,却是拼命摇头,“四叔,你就饶了我们苦命的娘儿俩吧!” “妈的!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李二虎大怒,一把揪住周翠芬的头发就往墙上撞,“老子帮你开开窍!” “呜~不许欺负我妈妈!” 惊醒的小宝吓得嚎啕大哭,跳下床扑过来拼命撕扯李二虎的裤腿。 “嚎你妈的丧!”李二虎被哭得心烦,回身一把抓起小宝,高高举起就要往地上掼! “不——” 看到儿子命悬一线,周翠芬目眦欲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猛地扑上去,狠狠一口咬在李二虎手腕上! “啊——” 李二虎吃痛惨叫,手一松,小宝跌落下来。 周翠芬连滚带爬扑过去,死死将孩子护在怀里。 “臭婊子!你他妈敢咬老子!” 李二虎看着被撕扯下一口肉的手腕,彻底暴怒,抬脚就朝蜷缩的母子俩狠狠踹去! 周翠芬咬紧牙关,用后背硬抗,将小宝死死护在身下。 “住手!” 木门被许怀瑾一脚轰然踹开,昏黄灯光下的惨状让他瞬间双目赤红! 他怒吼一声,像头被激怒的豹子扑过去,一脚将猝不及防的李二虎踹翻在地! 接着毫不留情,照着李二虎的肋下、肚子死命猛踢! “哎哟!我操!”李二虎疼得满地打滚,“是哪个王八蛋在偷袭老子?” 幸好他有着丰富的挨打经验,当即蜷缩着身子,护住要害,伺机反击! 李福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等看清是许怀瑾,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你……你咋在这儿?王所长不是把你关起来了吗?” 他刚被小张用警车送回村,连口水都没喝就带着侄子来到周寡妇家,逼她明天去派出所补口供,没想到直接撞上了正主! “我为啥不能在这儿?” 许怀瑾又狠狠踹了哀嚎的李二虎一脚,转身护住瑟瑟发抖的周翠芬母子,怒视李福贵。 “李福贵!你们大半夜闯进孤儿寡母家里行凶,想干什么?” 这时李哲也跨进门,锐利的目光直射李福贵:“问得好!我也很想听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李……李组委?” 看到李哲过来,李福贵一张老脸瞬间褪尽了血色,冷汗刷地就下来了,“你……你咋也在这儿?” 王维平你个王八蛋怎么办的事? 不仅不吭一声把许怀瑾放了出来,还把李哲这位镇上大佬给招来了! 院里的动静早惊动了四邻,村民们披着衣裳举着手机手电筒围过来,院墙根下很快挤满了人。 “咋回事?大半夜的闹这么大动静?” “李会计和二虎又来找周寡妇麻烦?” “咦?那不是许书记吗?我晚上遛弯的时候,明明看到他被派出所拷走了?咋又回来了?” “拷走了?他犯啥事了?” “谁知道呢!派出所跟李会计蛇鼠一窝,咱也不敢问!哎,那个戴眼镜的人是谁?看着一副官相!” “是镇上的组织委员李哲!乖乖,出大事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李哲目光扫过惊慌失措的李福贵和在地上哀嚎的李二虎,最后落在地上的周翠芬身上,温言说道:“大妹子,别怕!我是镇里的干部李哲!” “有我在,没人能把你怎么样!你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翠芬披头散发,脸上泪痕交错,额头还淌着鲜血。 李哲的话和身前许怀瑾的背影,仿佛给了她无穷勇气,多年积压的恐惧、委屈和愤怒轰然决堤! 她“哇”的一声嚎哭出来,捶胸顿足,颤抖的手指狠狠戳向李福贵叔侄,“是他们逼我啊!李福贵拿我儿子的命逼我诬陷许村官啊!” 这话像炸雷在人群里响开,所有人都愣住了。 周翠芬哭得肝肠寸断,所有血泪都化作了控诉,“李福贵!你这黑了心肝的老畜生!” “他说我要是不按他说的做,就放火烧了我的屋子!还要让李二虎这杀千刀的把我儿子扔井里淹死!” “我一个寡妇,带着个没爹的娃,我敢不听吗?我敢吗?” “青天大老爷啊!李干部!许村官!乡亲们!你们要给我做主啊!” 李福贵脸由白转青再转紫,跳脚厉声喝道:“周寡妇!你疯了!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疯!我句句实话!” 周翠芬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绝,“前天晚上,就是李福贵逼我去村委大院诬陷许村官强奸我!” “他说只要把许村官弄进去坐牢,就把我家栓柱的抚恤金发给我!” “我对天发誓!许村官清清白白,根本没碰过我一根手指头!是我昧了良心啊!” 李二虎急眼了,忍着痛破口大骂,“你个疯婆子满嘴喷粪!老子弄死你!” 他挣扎爬起来,想冲过去捂她的嘴。 “你敢动一下试试看!”李哲一声怒喝,吓得李二虎僵在原地。 周翠芬死死盯住李福贵,声音尖厉,“指使李二虎他们天天来骚扰我、威胁我!” “今晚,你又逼我去派出所作伪证,继续诬告许书记强奸我!” “我不肯,李二虎就打我,还差点把我儿子摔死!” “都是住一个村里的乡亲,栓柱生前还喊你一声‘四叔’!你们就这样对我们孤儿寡母,你们还是人吗?” 她转向许怀瑾,砰砰磕头,额头瞬间血红一片,“许村官!我对不起你啊!” “你是个好人,来村里帮我们,还给我家送过米面油!我昧着良心诬陷你,我该死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几乎昏厥。 “哗——” 周翠芬的话如同惊雷在人群中炸响,村民们的眼神瞬间从惊疑变成了滔天震怒! “怪不得大半夜鬼哭狼嚎,原来是在逼人家做假证!” “我操!李福贵你个老王八蛋心肝烂透了!” “二虎你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坏种!平时耍横就算了,竟然干出这种缺德冒烟的事!” “我就说许书记不是那种人!是这帮狗日的陷害!” “我他妈居然信了李二虎的鬼话,怀疑许书记强奸周寡妇,我真该死!” “把人家孤儿寡母往死里逼!简直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 群情激愤,指责声、怒骂声如同潮水般扑向李福贵叔侄。 李二虎被骂得抬不起头,捂着手腕往他叔身后缩。 李福贵面皮紫涨,哆嗦着嘴唇还想狡辩,“放……放屁!她血口喷人!她是报复!” “李组委,您千万别信她这疯婆子……” “够了!”李哲一声暴喝,压过所有嘈杂。 他踏前一步,目光死死钉在李福贵脸上,“李福贵,你可真行啊!” “前脚唆使地痞去派出所诬告,后脚就亲自带侄子来威逼利诱!” “许怀瑾同志,是省委组织部选派、肩负脱贫攻坚重任的优秀年轻干部!是镇党委、政府寄予厚望的驻村第一书记!” “你竟敢用如此卑劣下作的手段诬陷迫害!你他妈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李福贵嘴唇哆嗦,嗫嚅着说不出话来,“我……我……” 李哲步步紧逼,“你身为村会计,本该为乡亲们服务!却勾结地痞流氓,横行乡里,欺压良善,鱼肉百姓!” “你还有没有半点天理良心?眼里还有没有党纪国法?” 李福贵面如死灰,双腿发软,“李组委,我错了,我一时糊涂,鬼迷心窍……” “糊涂?”李哲冷笑一声,猛地提高嗓门,“明天上午十点,就在这村委大院,召开李解元村全体村民大会!” “我要当着全村老少的面,把这事原原本本说清楚!为许怀瑾同志彻底正名!洗刷冤屈!” “更要让大伙儿都看清楚,你李福贵、李二虎,到底是些什么狗东西!” “镇党委政府,一定会彻查到底!严惩不贷!给许怀瑾同志,给李解元村的乡亲一个交代!” 李哲的话如同烈火,点燃了所有村民心中积压已久的怨气和怒火! “好!”人群中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 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叫好声轰然爆发,许多人激动得满脸通红! “李组委英明!” “早就该收拾这群王八蛋了!” “为许书记正名!开大会!严惩狗日的!” 在这震耳欲聋的声浪中,李福贵只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看着四周一张张愤怒鄙夷的脸,他双腿一软,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 完了!彻底完了! 这下,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了! “还有你这个混账东西!” 李哲猛地转向李二虎,厉声喝道:“三更半夜私闯民宅,殴打村民,草菅人命,意图摔死幼童!” “真当青山镇没王法了?”他掏出手机,拨通了王维平的电话,“王维平,我就在李解元村,你立刻带人过来!” “什么事?李二虎当着我的面,殴打村民周翠芬,更是丧心病狂,差点把她五六岁的儿子活活摔死!这事儿够不够你出警?” “什……什么?”李哲走后,正坐立不安的王维平听说差点出了人命案,吓得面无血色,“我马上就到!” 就在这时,人群外一阵骚动,村支书李建军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挤了进来。 等看清院子里的景象,他心头狂跳,脸上强行挤出一个笑容。 “李组委,这半夜三更的,你……你怎么突然来了?这……这到底是闹哪出啊?” 第18章 严肃处理?绝不手软? 看着瘫软在地的李福贵和脸色铁青的李哲,李建军心头狂跳,知道事情大条了! 李福贵带着李二虎去派出所诬告的时候,早跟他通过气,他比谁都清楚今晚发生了什么! 李建军深吸一口气,硬挤出笑容凑到李哲跟前:“李组委!消消火!消消火!” “这深更半夜的,惊动你实在是罪过!都怪我治村无方,出了这档子事情!” 他猛地扭头,对李福贵叔侄厉声呵斥,“丢人现眼的东西!” “还不快给李组委认错!给许书记赔罪!给翠芬磕头道歉!” 李福贵挣扎着爬起来,语无伦次地道歉,“我错了!李组委,我糊涂……我检讨……” 李二虎也捂着肚子哼哼唧唧,不敢再嚎。 “认错?道歉?”李哲冷笑,目光如刀般刺向李建军,“李支书,你来得倒是挺‘及时’啊!” “这里都闹翻天了,你这当家人去哪儿了?” 李建军脸皮一抽,连忙辩解,“李组委,我这不是一听说这边出事,就火急火燎赶来了!” “真不知道这俩畜生,竟敢干出这种丧良心的事!”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李组委,你放心,我一定严肃处理!绝不手软!” “严肃处理?你打算怎么处理?”李哲语气冰冷。 “这……”李建军额头冒汗,一时语塞。 他正支吾间,远处警灯闪烁,一辆警用面包车“嘎吱”急刹,停在附近。 车刚停稳,派出所副所长王维平就跳了下来,“闪开!都闪开!嫌犯在哪里?别让他跑了!” 李建军见状心里稍定,赶紧道:“既然王所长来了,那让派出所依法处理!” “该抓抓!该罚罚!该判判!我们村两委绝对配合!” 王维平气喘吁吁挤进来,看到满脸血污的周翠芬和她怀里吓傻的孩子,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操!麻烦大了! “李组委!”王维平硬着头皮上前敬礼,“我接到命令火速赶来!” “王所长,你来得正好!”李哲指着现场,“李二虎私闯民宅、殴打村民、意图故意伤害幼童!人证物证俱全!” “还有李福贵,涉嫌教唆诬告、胁迫他人!你看怎么处理?” 王维平头皮发麻,瞥见李建军和李福贵拼命使眼色,但看到李哲不容置疑的目光,最后咬牙道: “李二虎涉嫌故意伤害、寻衅滋事,立刻带回所里拘留审查!” “李福贵……身为村干部,行为失当,一并带走协助调查!” 小刘和小张立刻上前,“咔嚓”给李二虎上了背铐。 李福贵也被架起,面如死灰。 “李组委,你看这样处理……”王维平小心翼翼试探。 李哲深深看了他一眼,又扫过一脸紧张的李建军,“王所长,人你带走,案子怎么办我不管,但进展我会盯着!” “是是是!我一定秉公处理!秉公处理!”王维平连声应道,赶紧挥手让手下把人塞进警车。 他来得快,走得也快,警车闪着灯,再次呼啸而去! 李建军也连忙上前假惺惺安抚周翠芬,“翠芬啊,让你受惊了!放心,村里一定会给你做主!” “小宝吓坏了吧?明天二爷让村医来看看……” 李哲懒得看他表演,对着周翠芬说道:“大妹子,你受伤了,跟我上车,我送你去卫生院包扎!” 周翠芬瑟缩了一下,连连摇头,“谢……谢谢李组委!” “乡下人命贱!这点伤没啥,回头抹点药就行……” 李哲又劝两句无果,只得对许怀瑾道:“怀瑾,你留下来照顾好周翠芬母子。老纪,我们走!” 此间事了,他再留下也没什么意义,必须回去想法向党委书记韩立新汇报今晚发生的一切! 看着李哲的车灯消失在夜幕中,李建军脸上的谦卑瞬间化为阴沉。 “行了!行了!大家都散了吧!” “大半夜的不睡觉,看什么热闹?明天还下不下地干活了?” 虽然没有热闹可看,但村民们依旧十分兴奋,意犹未尽地议论着,三三两两散去。 很快喧嚣散尽,只剩下李建军、许怀瑾和周翠芬母子。 李建军冷冷看了许怀瑾一眼,勉强挤出一副笑脸,“小许啊,既然李组委安排你照顾翠芬母子,你就多费心!” “如果有啥需要村委帮忙,尽管开口就是!” “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个老狐狸! 许怀瑾腹诽了一句,扶着周翠芬母子进了屋子。 周翠芬被李二虎抓着头发撞墙,额头肿起老高,渗着血丝。 他回村委宿舍拿来药箱,默默帮她清洗上药。 …… 深夜,李福贵家里灯火通明。 李福贵的老婆拍着大腿哭天抢地,“天杀的哟!这可让我怎么活啊?” “二虎被抓了!当家的也被带走了!” “李哲和许怀瑾那两个杀千刀的,这是要绝我们的户啊!” “闭嘴!嚎什么丧?”李建军烦躁地打断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人让王维平带走,暂时没事!” “现在关键是上头!李哲这关不好过,他揪住了福贵的尾巴,非往死里整不可!” 他狠狠吐出一个烟圈,“这事必须得找赵镇长!” 李建军口中的“赵镇长”,正是青山镇的副镇长赵耀阳,分管政法、发改、民政、扶贫等工作,也是他们最大的靠山! “那你赶快打电话啊!”李福贵老婆连忙催促。 “光打电话顶个屁用!”李建军拇指、食指、中指用力搓了搓,“得准备这个!” “那……”李福贵老婆有点肉疼,“得准备多少啊?” “操!”李建军气得额上青筋暴跳,开口骂道:“你个没见识的蠢婆娘,都他妈要进局子了还心疼钱!” “只要人出来,保住位置,回头十倍也弄得回来!” “哦~哦~”李福贵老婆这才慌慌张张去准备。 李建军深吸了一口气,掏出手机拨通了赵耀阳的电话,“赵镇长,出事了……” 电话那头,赵耀阳被人从被窝里被吵醒,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悦,“李建军,你大半夜号什么丧?天塌了?” “赵镇长,天没塌,不过李解元村的天快塌了!”李建军苦笑,“福贵跟二虎被王维平带走了,下一个估计就该是我了!” “哦?”赵耀阳立刻清醒过来,坐起身来,沉声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李建军、李福贵和他是拐着弯的远房表亲,平时也没少孝敬了,自然不能不管。 李建军叹了口气,倒也没有添油加醋,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只隐去摔孩子和逼伪证,反咬周寡妇“反水”、许怀瑾“仗势欺人”! “胡闹!那许怀瑾是省委组织部选调下派的村官,韩书记和宋镇长对他十分重视,专门派到你们村,帮助脱贫致富!” 赵耀阳有些生气,呵斥道:“你们动他之前怎么不跟我通通气?” 李建军支吾,“这不是他非要查征地补偿款那笔烂账,我跟福贵怕出事嘛?” “赵镇长,福贵和二虎就算有错,也是小错啊!可李组委这架势,分明是想把他们送进去啊!” “这关键时候,你可得拉兄弟一把!” “福贵这些年,对你可是忠心耿耿,鞍前马后没少效力啊!” 李建军抛出了关键筹码,“我村征地补偿款的窟窿可不小!要是有人知道你在里面……”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哼!李哲他一个组委,手伸得倒长!” “行了,我知道了!王维平那边,我会打招呼。” “明天大会,你让李福贵装孙子,认错态度诚恳一点!” “至于处理嘛……”赵耀阳顿了顿,“李二虎那个蠢货,先关几天长长记性!” “李福贵的事我会跟宋镇长汇报,先把李哲应付过去再说!” “以后你们两个给我消停点,别为了个愣头青村官,把村子搞得鸡飞狗跳!” 有了赵耀阳的定心丸,李建军和李福贵老婆长舒一口气。 “谢谢赵镇长,福贵准备了一点土特产,我还是放到老地方?” “放到老地方就行!”赵耀阳随口应道:“我天明了有空去取!” 第19章 恢复名誉! 次日,上午十点,李解元村委大院。 里面黑压压挤满了村民,比过年看戏还热闹!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好戏开场! 主席台上摆着几张桌椅,李哲居中而坐,面沉如水。许怀瑾坐在他旁边,神色平静。 旁边还坐着派出所副所长王维平,村支书李建军和几个村委干部。 令人惊异的是,昨天晚上被拷走的李福贵竟然也赫然在座! 周翠芬抱着小宝坐在前排,眼神怯懦躲闪。 眼看时间到了,王维平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宣读李二虎的处理决定: “……经调查,村民李二虎,昨晚酒后闯入周翠芬家,与之发生口角并动手推搡,行为恶劣,构成寻衅滋事!” “经过对周翠芬进行伤情鉴定,确定为轻微伤!” “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现决定对李二虎行政拘留十五日!” 听到王维平的宣读,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酒后推搡?操他妈的昨天李二虎根本没喝酒好不好?” “他把周寡妇打成那个样子,最后竟然只鉴定为轻微伤?” “李二虎要摔死孩子,杀人未遂就关十五天?太便宜这畜生了!” “妈的,果然官官相护!” 王维平额头冒汗,赶紧继续往下念:“关于村会计李福贵同志……” “在昨晚的事件中,未能及时有效劝阻侄子李二虎的过激行为,负有管理责任!” “且平时对亲属管教不严,在群众中造成不良影响。” “鉴于情节轻微,不构成拘留条件,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及相关法律规定,给予训诫处理!” “轰——” 台下这下彻底炸锅了! “训诫?这他妈也叫处理?” “李福贵逼人作伪证呢?拿孩子威胁人呢?就这?” “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李组委!你说句话啊!这公平吗?” “……” 周翠芬捂着脸无声抽泣,肩膀剧烈抖动,许多村民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同情! 李建军赶紧抢过话筒,“乡亲们,静一静!要相信政府!相信法律!” “派出所的处理都是依法依规的,不是谁嗓门大就听谁的!” “福贵他确实有错,该批评!该处理!该深刻检讨!” 他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李福贵一脚。 李福贵慌忙站起,对着台下深深鞠躬,哭丧着脸:“我检讨!我道歉!我对不起组织!对不起乡亲们!” 等李福贵表完态,李建军接过话头,“知错能改,还是好同志嘛!” “通过此事,我们村两委也要深刻反省!加强管理,确保不能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他话锋一转,堆起假笑看向许怀瑾,“关于驻村第一书记许怀瑾同志被诬告一事!” “经组织严查,纯属恶意造谣,严重损害了许书记声誉!” “在此,我代表村两委,向许怀瑾同志郑重道歉!彻底恢复名誉!” 李建军带头鼓掌,台下却响起一片刺耳的嘘声! 李哲脸色铁青,桌下的拳头攥得骨节发白。 今天一早他就向党委书记韩立新做了汇报,却被一句“基层复杂,稳定为重”挡回。 韩立新显然被人影响,“李哲啊,你的心情我理解!” “但基层工作复杂,要讲究方式方法,以稳定大局为重!” “赵镇长那边也跟我沟通了,李福贵毕竟是老同志,村里情况特殊、复杂,处理过重容易引发不稳定因素!” “许怀瑾同志的冤屈澄清了就好,其他的……暂且先放一放吧!” 看着台下群情激愤的村民,还有李建军、李福贵眼中闪过的得意,李哲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憋屈和愤怒! 他强压怒火,深吸一口气,拿过话筒,“乡亲们!关于许怀瑾同志被诬告一事,镇党委政府高度重视!” “许怀瑾同志是清白的!他的名誉,不容玷污!他的工作,全力支持!” “任何企图蓄意抹黑、诬陷党员干部的行为,都必将受到党纪国法的严惩!” “这一点,镇党委政府的态度坚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建军,里面蕴含的冰冷让后者心头一寒。 李哲的声音陡然拔高,“至于李福贵、李二虎的问题,派出所的处理决定,是基于现有调查证据做出的!但是——”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李建军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李哲一字一顿,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但是,这绝不代表事情就此结束!” “对昨晚的恶性事件,背后是否存在更深层次的违法违纪问题,我将向镇党委建议,成立专项调查组,深挖彻查!” “无论涉及到谁,无论背后有什么背景,只要触犯了党纪国法,侵害了群众利益,镇党委政府,一定追查到底!绝不姑息!” 李建军和李福贵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好——!” “李组委说得好!” “查!必须一查到底!” “我们等着!” 台下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和掌声,憋了半上午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虽然李福贵和李二虎暂时逃过了处罚,但李哲最后的表态,如同一把利剑悬在李家叔侄头顶! 许怀瑾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会议开完,村民们神色各异,议论着纷纷散去。 周翠芬抱着小宝,在几位热心大婶的搀扶下,也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喧闹的村委大院很快冷清下来,只剩下李哲、许怀瑾和几个收拾东西的镇干部。 “李组委啊,正事办完了,中午务必留下!我让人炖了一只柴鸡,咱们喝两盅!” 李建军满脸堆笑凑上来,“福贵捅了那么大的漏子,正好让他给你和许村官端酒赔罪!” 李哲脸色阴沉,“不必了!镇里还有事,我得赶回去!” 他向许怀瑾招手,“怀瑾,送我一下!” 看李哲不在村里吃饭,王维平也不好意思留下,讪讪找了个借口,溜上警车跑了。 李福贵看着李哲和许怀瑾的背景,往地下吐了一口浓痰,“呸,装什么假清高?” “滚犊子!”李建军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脑勺上,压低声音怒骂:“你个蠢货!知道这次捞你出来,花了多大血本吗?” …… 许怀瑾陪着李哲默默走在出村的道路上。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走了一段,李哲忍不住开口。 “党委政府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许怀瑾猛地转过身,脸上的平静终于绷不住了,胸膛剧烈起伏,“可我想不通!” “李二虎差点摔死孩子,就关十五天?” “李福贵逼人作伪证、拿孤儿寡母的命威胁,就他妈一个训诫?这算哪门子的交代?” 李哲看着眼前这个年轻气盛的村官,深深叹了口气。 他没说话,疲惫地走到路边石墩坐下,掏出烟,手指微颤地点燃。 烟雾缭绕中,他挺直的脊梁似乎也弯了些许! “怀瑾啊……”李哲声音沙哑沉重,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倦怠,“你以为我不憋屈?我恨不得现在就扒了李福贵的皮!”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语气中透着无奈,“韩书记受了副镇长赵耀阳的影响,不肯下重手!” “赵耀阳是土生土长的赵庄坐地户干部,论在青山镇的资历,比我这个空降的组织委员要老得多,说话很有分量!” “你别看前两天扶贫检查的时候,他训的李建军、李福贵跟孙子一样,其实他们是表亲,打断骨头连着筋,还是心里近!” 许怀瑾愣住了,他没想到浓眉大眼的赵耀阳和李建军他们还有这层关系! “这还不算完!”李哲吐出烟圈,声音更低更沉,“赵耀阳跟镇长宋宏民,那是穿一条裤子的铁杆兄弟!” “宋镇长在镇里经营多年,树大根深!” “他要是发句话,就算韩书记是一把手,也得给三分薄面,考虑考虑班子团结和大局稳定!” 他抬头看向许怀瑾,目光复杂,“你以为王维平为什么敢这么干?” “为什么敢把故意杀人未遂、胁迫证人的重罪,硬生生压成‘酒后推搡’、‘寻衅滋事’?” “他、派出所长陈砺峰和赵耀阳,都是一丘之貉! “他们早就串通好了,统一口径,把案子钉死在‘打架斗殴’这个最低档上!” “周翠芬的伤情鉴定?哼!”李哲重重哼了一声,满是讥讽。 “她一个寡妇已经吓破了胆,在派出所记笔录的时候,被人一吓唬,就已经乱了方寸!” “她怕那帮畜生出来报复!怕护不住孩子!” 他弹了弹烟灰,“自古以来讲究‘民不告,官不究’!” “没有她这个‘苦主’咬住不放,持续指控和提供新证据,光凭你我的愤怒,光凭村民的议论,在法律程序上,就动不了李福贵的筋骨!” “能把李二虎关上十五天,能把李福贵受个训诫处理,这已经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许怀瑾恍然大悟,难怪今天周翠芬看自己眼神躲闪! 唉,懦弱的周嫂子呦! “李组委!” 许怀瑾也蹲了下来,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憋屈和痛苦,“我就想干点实事,干点对老百姓好的事,怎么……就他妈的那么难啊?” 这声质问,砸得李哲心头剧震。 他沉默良久,直到烟头烫手才猛地惊醒,丢在地上碾灭! “小许啊……” 李哲用力拍了拍许怀瑾的肩膀,声音沧桑而疲惫,“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官场……更是如此!” “在这里,很多时候‘平衡’比真相更重要,‘斗争’是家常便饭,‘稳定’是压倒一切的政治任务!” “光想靠一腔热血、满身正气就摧枯拉朽,难!难于上青天!” 他笑了笑,“我看过一部港城的喜剧片,叫做《九品芝麻官》!” “里面有一句台词很有意思:贪官要奸,清官要更奸!要不然怎么对付得了那些坏人?” 他望着许怀瑾年轻而执拗的脸,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扳倒李福贵这种盘踞多年的地头蛇,光拍桌子骂娘没用!” “需要的是实打实的、能锤死他的铁证!需要的是时机!需要的是上面有人愿意在关键时刻肯为你顶雷扛压力!” “不然,就像今天,他们轻轻一推,就能把天大的罪恶,就变成一纸不痛不痒的训诫处理!” 李哲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起来,“不过你也别灰心!今天的村民大会,我们不是一无所获!” “至少,你的污名洗清了!你的名声立住了!” “周翠芬虽然不敢明着告,但她心里有恨,村民们心里有怨!这些都是埋在他们脚下的炸药,迟早会爆!” “我最后喊出要‘深入调查’,就是悬在他们头顶的铡刀,让他们寝食难安!” “只要我们不松口、不放弃,找到确凿的证据,这把铡刀,迟早会落下来,砸他娘个稀巴烂!” 他再次重重拍了拍许怀瑾的肩膀,“憋屈?给我咽下去!愤怒?给我攒起来!把它变成你工作的动力!” “记住,路还长着呢,这场仗才刚开始!” “回去好好琢磨,下一步,怎么拿到能彻底掀翻他们的硬货!” 李哲说完,不再停留,转身大步走向镇里的车。 许怀瑾站在原地,望着李哲车子远去的方向,没有说话,只是攥紧了拳头。 第20章 这才叫一碗水端平! “到点了,到点了,兄弟们,蹭饭蹭饭!” 许怀瑾咧嘴一笑,对别在衣领上的微型运动相机晃了晃手里的搪瓷缸子,大声喊道:“GO!GO!GO!” 那条黄色的小土狗叼着个豁了口的破塑料盆,屁颠屁颠跟在他的后面。 这条土狗是他刚来驻村的时候,从隔壁邻居家寄养的小奶狗,如今已经壮得像头小狼崽! “李大爷,吃了没?” “刘大娘,家里有事言语一声!” “哟,娃子要去上学了?好好读书,不然小心你爹揍你屁股!” “……” 自从全体村民大会给许怀瑾恢复了名誉之后,村民们的态度明显热络起来。 王大娘正好挎着篮子准备去菜地,一把拽住他,“娃儿,今儿必须上家吃!” “前儿那档子事,我就信你不是那号人!” 前两天李福贵传自己谣言的时候,就是王大娘坚定地相信自己! 许怀瑾心中一暖,当即爽快答应下来,“好好好!不过大娘,我可不白吃您家的饭!” “闲着也是闲着,家里有活儿给我派点?” 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牙,“而且我不挑食,煎饼、馒头、面条……吃什么都行!” 王大娘愣了愣,随即乐了,“你这城里来的大学生,还真干得了庄稼活?” “得,跟我来!先帮我把那二分地的豆橛子摘了,早饭管够!” 随后,李解元村的村民们惊奇地发现,这个白净的村官竟然在田埂上像模像样地干起了农活! “这细皮嫩肉的后生,竟然经得住这日头晒?” “别价是装样子吧?” “我看悬!以前咱村也不是没来过村官,可是干了几天?还不是辞职回城里去了!” “瞎在背后嚼什么舌根?人家许书记不是那样的人!” “咱们走着瞧!” “……” 村民们半信半疑。 “张大爷,您这电视咋回事?” 下午,许怀瑾蹲在张大爷家桌子前,手里捏着螺丝刀,三两下拆开后盖。 老爷子急得直搓手,“前儿还好好的,今儿一打开就滋滋响,净是雪花片子!” 许怀瑾手指在电路板上敲了敲,忽然笑了,“线头松了,小毛病!” 他从自己包里摸出卷电工胶带,缠巴缠巴,再插上电,屏幕“唰”地亮了! 看到电视里重新上演刘能跟赵四吵嘴,张大爷拍着大腿夸赞,“神了!小许书记不光会念书,还会修这铁疙瘩!” “大爷,我大学里辅修过电子,当兵时还修过电台呢!小事一桩儿!” 许怀瑾擦着手,接过张大爷递来的粗瓷碗,呼噜噜喝着玉米糊糊,“您跟我说说,村里最近有啥新鲜事?” 就着这碗热粥,张大爷打开了话匣子。 从东头李家的鸡下了双黄蛋,说到西头赵家的小子在外头打工没寄钱回来,絮絮叨叨没个完。 许怀瑾边听边问,偶尔插句嘴。 碗里的粥见了底,村里的家长里短也记了不少! 又过了两天,突然天降大雨。 许怀瑾帮李大娘收完晾晒的萝卜干,披着塑料纸冒雨回宿舍的路上,突然看到旁边土坯房顶塌了个角,雨水顺着破洞往屋里灌! 他急忙推开院门,见万大爷正缩在床角,脸色木然。 万大爷已经七十多岁了,老伴早逝,两儿一女都不在家,独自一人过得甚是凄凉! “万大爷,我帮你先把屋顶漏雨的地方堵上!” 许怀瑾吼了一声,拉过院里的梯子,手脚并用就往屋顶爬。 雨水糊了满脸,他愣是踩着湿滑的瓦片,用塑料布和铁丝把漏雨的地方死死扎牢! 等他浑身淌着水跳下来,万大爷颤巍巍递过毛巾,“傻孩子!你这是拿命开玩笑啊!” “没事万大爷,您屋里没进水就好!” 许怀瑾咧嘴笑,露出两排白牙,“对了,我看您家秋收的玉米还堆在院里的棚子里,那棚子也漏,明儿天晴了我帮您晾晾!”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许怀瑾又来到万大爷家。 他利索地爬上屋顶,麻利地清理朽烂的茅草,检查椽子,又跳下来找万大爷要了瓦刀,和了泥浆糊缝! 等许怀瑾吭哧吭哧补好几处大漏,日头都快到头顶了! 万大爷攥着许怀瑾的手直哆嗦,浑浊的泪水顺着脸上的沟壑流了下来,“娃啊!你……你比我那亲儿子还顶用啊!” “大爷,我是咱村的村官!”许怀瑾抹了把脸上的汗灰,咧嘴一笑,“村官不就是为老百姓服务的吗?” 修完房子,他又帮万大爷挪出棚子里的玉米,摊在道路上晾晒。 正干着活,村东头的孙婶哭着找上门来。 她红着眼圈诉苦,“许书记,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今儿李老栓又往我院子里扔石头,骂我说我家宅基地占了他家地界!” 许怀瑾皱眉,这个情况他走访时也了解一点。 李老栓是李建军出了五服的堂叔,仗着姓李的人多势众,十年硬生生多占了孙婶家三尺地! 他们两家因宅基地边界问题吵了快十年,成了村里有名的“死疙瘩”! 村里调解无数次,李建军每次都和稀泥,说“都是一个村的乡亲,各让一步”,最后越闹越僵! 这积年老账可不好调解啊! “行!婶儿,这事儿我管了!” 许怀瑾沉吟了一会儿,“下午我就去找老栓叔说道说道!” “宅基地是政府量过的,有底档! “咱有理走遍天下,不是谁家人多谁就说了算!” 下午许怀瑾没直接去李老栓家,而是去了镇里,通过李哲的帮助,先从镇土管所要来村里的原始宅基地测量图纸复印件! 见孙婶拉着许怀瑾过来评理,李老栓根本不承认,叫道:“谁向他们家扔石头了?” “而且那地界本来就是我家的!她孙家占了十年,我早就忍够了!” “老栓叔,您看,这是我从镇土管所拿来的原始档案!” 许怀瑾把图纸摊开在院里石磨上,指着清晰的红线,“上面标得清清楚楚,以老槐树为界,东边归李家,西边归孙家!” 李老栓根本不看图纸,脖子一梗,“那树早就歪了!” “树歪了,但规矩不能歪!”许怀瑾掏出皮卷尺,“现在咱们就现场量量!“ “从树根到你们两家墙根的距离,多一分少一寸都算清楚!” 这里的动静很快吸引了村民们的注意,三三两两地围了过来。 连李建军、李福贵也都揣着手站在人群后,叼着烟看热闹! 这些天,他们迫于李哲的压力,恢复了许怀瑾宿舍的水电,可依旧巴不得这毛头小子出洋相! “瞧见了吗?”许怀瑾指着皮尺说道:“老栓叔,您家这边多占了二尺八寸!” 他站起身来,“我知道您家地方也紧巴,可这挤占邻居的地,说破天也没理啊?” “真要闹到镇里土管所下来丈量,开了罚单还得拆墙,您老脸上也不好看不是?” 李老栓是个倔老头,但看着那盖着红戳的图纸,心里有点发虚! 以前李建军来都是和稀泥,看着是劝,实则默认他占了便宜! 可这小许村官是拿着证据来的,当着大伙的面进行丈量,说得句句在理,根本不容他反驳! “那……那她家以前也占过我家晒场呢!”李老栓试图翻旧账。 “老栓叔,一码归一码!”许怀瑾立刻打断,“真有这事儿,咱也查!查清楚了该退多少退多少!” “但规矩就是规矩!您家这墙占了别人家的宅基地,该退就得退!” “您要是觉得我处理不公,咱现在就去镇上,请土管所的同志来评理!我许怀瑾陪着!” 这话一出,旁边看热闹的村民都嗡嗡议论起来。 “小许书记这才叫处理事!” “不偏不向,这才叫公道!” “李家人多,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李老栓被架住了,他看看图纸,又看看周围村民的眼神,终于耷拉下脑袋,“行!算你小子有理!” “这墙……我拆!但孙家以前占我家晒场的事儿……” “老栓叔放心!”许怀瑾声音洪亮,“我许怀瑾在这儿,守着乡亲们把话撂这儿!” “村里所有的纠纷,只要查实了,都按规矩处理!” “不管他姓张还是姓李!该退的退,该赔的赔!绝对不会和稀泥!” “好!”围观的村民们猛地爆发出叫好声,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这才叫一碗水端平!” “小许书记调解得在理!”孙婶也捏着衣角表态,“如果查出我家真占了李家的晒场,我赔!” 人群后面的李建军和李福贵对视了一眼,脸黑得像锅底,转身走了。 见许怀瑾公平公正地调解了孙婶和李老栓的宅基地纠纷,村民们发现,这个年轻村官不仅敢管事,还真能办事! 村里的上学娃打印复习资料跑十里地去镇上,又远又贵。 他就买了打印机,连同把笔记本一起免费打印,墨没了自掏腰包买! 张婶家鸡得了怪病,他又是上网查找资料,又是拍视频找兽医问诊,连夜灌药,硬是救回一大半! 张婶逢人就夸,“小许书记这人是真给咱老百姓办事!比李家叔侄强多了!” 许怀瑾的“蹭饭工作法”卓有成效! 他帮谁家干活就在谁家吃饭,边吃边聊,家长里短,陈年旧怨,都默默记在本子上。 李解元村的真实模样在他心里越来越清,也越来越沉! 第21章 我爸是赵刚! 十一假期,许怀瑾终于踏进了久违的家门。 “爸,妈,我回来了!” 门一开,饭菜的香气混着家的暖意扑面而来。 “怀瑾回来啦!”母亲张明玥围着围裙从厨房快步出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心疼地上下打量,“黑了!也瘦了!” “快洗手吃饭!你爸特意去市场买菜,做了你最爱吃的酱牛肉和红烧鲤鱼!” 父亲许正阳放下报纸,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嗯,回来了就好!” 饭桌上,热气腾腾。 闲聊了几句家常之后,张明玥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放到许怀瑾碗里,试探着开口: “怀瑾啊,既然组织上已经给你平了反,恢复了荣誉,那你和薇薇的事……” “妈,别说这个了!”许怀瑾笑容淡了下去,闷头扒饭,“薇薇本来就不支持我去当村官!” “现在又误会了我,估计我们俩是没戏了!” 李哲为他正名的当天,他就给林薇薇打电话报喜,却发现被她拉黑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张明玥和许正阳交换了个眼神,叹了一口气,“薇薇那孩子……唉,你们要真是没有缘分,那就算了!” 说实话,那个林薇薇有些虚荣,她并不是很喜欢! “不过她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张明玥话锋一转,“村里条件艰苦,你一个985的高材生,何必耗在那儿?” “怀瑾!”许正阳抿了口酒,也开口劝道:“既然已经洗清了冤屈,就别在那个地方耽误了!”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豁出这张老脸,求你张叔叔在市里国企安排个位置! “那里平台更大,能更好施展你的才华!” “就是啊!”张明玥赶紧接话,“国企收入高,稳定体面!” “村里有什么好?你看看你,才驻村两个来月,不仅人弄得又黑又瘦,对象都黄了!” 许怀瑾放下筷子,“爸,妈,村里的事刚有点眉目,一堆麻烦等着解决,李福贵那帮人还虎视眈眈!” “我走了,周翠芬她们咋办?这事儿别再提了,我绝不会半途而废!” “你呀!自小脾气就犟!”张明玥无奈,“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把自个儿折腾成这样!” “行行行!你不愿意回来就算了!可对象总得找吧?” “隔壁王阿姨昨儿还跟我念叨呢,说她娘家侄女,在咱们市重点小学当老师,模样好,性子也温顺……” 她顿了顿,观察着儿子的脸色,“要不……假期这几天,抽空见见?” “妈,我才23,急什么?”许怀瑾哭笑不得。 “你这孩子!别人23还让父母抱孙子了呢!”张明玥急了,“村里的事重要,你自个儿终身大事就不重要了?” “薇薇跟你分了,那是她没眼光,咱还找不着更好的?” 许怀瑾态度却十分坚决,“我现在真没那心思!相亲这事儿,以后再说吧!” 张明玥还想再说什么,被许正阳一个眼神制止了,“行了行了!” “孩子刚到家,就别唠叨这些了!回头有机会再说!” 刚吃完饭,发小陈松的电话就追了过来,“许大书记!你在村里修仙,终于舍得出关回来了?” “晚上我请客!老地方,‘王胖子烧烤’!咱哥俩两个月没见了,今儿个必须好好整一顿!” 许怀瑾笑着应下,“行!” …… 夜晚的城市霓虹闪烁,喧嚣扑面。 “王胖子烧烤”人声鼎沸,炭火烤肉的香气混着孜然辣椒面的辛香在空气里弥漫。 两瓶冰镇啤酒下肚,许怀瑾积压在心头的烦闷暂时稍散。 “瑾子,你真跟村里那帮地头蛇干上了?”陈松给许怀瑾满上酒,“李福贵和他那混蛋侄子真那么嚣张?” “妈的,别提了!”许怀瑾灌了一大口冰啤,火气又窜了上来。 “李二虎那畜生差点把孩子摔死,就关了十五天!” “李福贵逼人作伪证、拿孤儿寡母的命威胁,就他妈一个训诫处理!” “操!这么黑?”陈松“砰”地拍了桌子,“那李组委呢?他不是挺刚的吗? 许怀瑾苦笑,“李组委顶了,但也架不住上面有人护着!” “副镇长赵耀阳跟李建军、李福贵是表亲,他们和派出所蛇鼠一窝!” “周翠芬……唉,被吓破胆了,不敢死咬着告!” 他狠狠嚼着烤肉,“不过这事儿没完!李组委在会上撂了狠话,要深挖彻查!” “老子在村里也不是吃素的,该蹭的饭一顿不少,该摸的底一样不落!早晚把这帮蛀虫连根拔了!” “牛逼!就得这样!”陈松热血上涌,举瓶就碰,“来来来,敬我们许大书记!为民除害!” 两人酒瓶重重一碰,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暂时浇灭了胸中那股邪火。 就在这时,烧烤摊门口一阵骚动,引擎轰鸣中,一辆白色宝马5系嚣张地刹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倩影,亲昵地挽着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许怀瑾下意识抬眼望去,瞳孔猛地一缩,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 是林薇薇! 她显然精心打扮过,妆容精致,一身名牌连衣裙,颈间铂金项链在灯光下亮得晃眼。 挽着的那个男人穿着挺括的浅色休闲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矜持笑容。 “薇薇,这个‘王胖子烧烤’别看是大排档,可已经开了十几年了,味道那是一绝!” 那男人笑道:“今天到市里玩,咱们也别去什么西餐厅了,来这里换换口味!” 林薇薇笑着应和,“好啊,天宇哥……嗯?” 她也看到了角落里的许怀瑾,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脚步一顿,下意识想把手抽出来。 那人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碰到熟人了?” “是……是许怀瑾,我的前男友!”林薇薇迟疑地说道,轻轻拽了拽男人的衣袖,“天宇,咱们换一家吧……” “哦,就是在青山镇那个穷乡僻壤当村官的冤种啊!”男人恍然大悟,脸上浮起浓浓的戏谑,“换什么换!遇见就是缘分!” 他非但不走,反而故意搂紧林薇薇的腰,径直朝许怀瑾这桌走来。 “哎……”林薇薇被他硬拖着过去,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许怀瑾。 男人的目光在许怀瑾身上扫了一圈,语气带着明显的轻蔑,“原来你就是许怀瑾啊?” “你扫厕书记的大名,我可是闻名已久了!” 林薇薇被他搂得难受,只得低声介绍:“怀瑾,这……这是我新男朋友,赵天宇,清源县恒安建筑公司的总经理!” “林薇薇,你他妈什么意思……”许怀瑾还没有说话,陈松已经腾地站起来,怒目而视。 “前脚刚跟瑾子分手,后脚就找好了下家?还故意带过来显摆?” 林薇薇面色发白,低着绞着衣角,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许怀瑾没说话,端起酒杯,慢慢啜了一口。 他脑中瞬间闪过前些天打电话时,林薇薇曾无意中透露过“赵天宇”这个名字! 原来在自己驻村这段时间,他们早就勾搭上了! 分手? 这根本就是早有预谋的背叛!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合着被彻底背叛的刺痛,在他心底深处无声地炸开! “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嘛!”赵天宇挑了挑眉毛,故作大度,“薇薇,老同学难得遇上,坐下叙叙旧!” “来,咱们拼个桌,这顿算我的!” 说着,他无视许怀瑾铁青的脸色和陈松喷火的眼睛,自顾自拉开旁边空椅坐下,硬把林薇薇按在旁边,招手示意服务员加菜加酒。 赵天宇翘起二郎腿,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斜睨着许怀瑾,脸上的优越感和戏谑毫不掩饰。 “啧,农村水土就是养人哈!许怀瑾,瞧你这晒的,跟块黑炭似的!” “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放着省市的好地方不待,非要去考什么选调生!” “天天跟泥腿子打交道,滋味儿如何?” “听说你因为强奸寡妇,还让人贴了大字报,被罚刷厕所、通臭沟?哈哈哈……” 他故意笑得很大声,引来周围食客纷纷侧目。 “赵天宇,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 陈松“腾”地站起来,拳头捏得嘎嘣响,恨不得一拳砸过去,“瑾子那是被人恶意诬陷的,组织上早给他正名了!” “关你屁事?”许怀瑾也放下酒杯,抬眼望向赵天宇,目光冰冷。 “我在哪儿干,怎么干,轮得到你在这儿指手画脚?你算老几?” 赵天宇脸上的假笑瞬间凝固,他没想到许怀瑾敢这么直接地顶撞他,尤其是在林薇薇面前。 他脸色一沉,“许怀瑾!老子好心好意提醒你,别不识抬举!” “你以为你是谁?一个泥腿子村官,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不怕告诉你,我爸是清源县政府办主任赵刚,我叔是你们青山镇副镇长赵耀阳!” 许怀瑾眼神一凝,心中豁然开朗! 怪不得韩立新身为青山镇的党委书记,也要给赵耀阳几分面子,原来有个在县政府办公室当主任的哥哥! 第22章 这么说,你是接盘侠了? “咋的?怕了?” 赵天宇见许怀瑾沉默,以为震慑成功,得意地伸手想拍他的脸,“你待的李解元村就在青山镇的地界上!” “像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村官,老子一个指头就能摁死!” “嗯?”许怀瑾猛地抬手,一把攥住他伸来的手掌,力道之大让赵天宇脸色一白! “你……”赵天宇手腕剧痛,又惊又怒。 “你爹是政府办主任?那不就是个伺候领导的大内总管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嚣张个屁!” 许怀瑾松开了手,冷冷说道:“这里不欢迎你!滚!” 这小子好大的力气! “哈哈哈?恼羞成怒动手了,这是戳到痛处了?” 赵天宇揉了揉手腕,见许怀瑾退让,以为是他忌惮,嗤笑一声,把林薇薇紧紧地搂进怀里。 “实话跟你说吧,薇薇一来到清源县报道,我就看上她了!” “她妈要动手术,省城的顶尖专家是我托人请的!” “她想从县一小调到教育局坐办公室,我爸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她哥哥没有工作,也是我爸帮忙安排的!” “你呢?你能给她什么?嗯?你他妈连自己那点破事都搞不定!” 他越说越是亢奋,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许怀瑾脸上:“可是老子就能!” “老子就喜欢玩老师,特别是林薇薇这种有几分姿色又想往上爬的!” “实话告诉你,你被贴大字报的照片,还有刷厕所、通臭沟的视频,都是我发给薇薇的!” “就凭你个穷山沟里吃土的村官,也配跟我赵天宇抢女人?” “操你妈!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陈松“嚯”地站起来,操起啤酒瓶就要动手。 许怀瑾伸手按住了他,深吸一口气,冷笑道:“这么说,你是接盘侠了?” “谁是接盘侠?”赵天宇登时大怒,“你特么再说一遍!” 抢了许怀瑾的女人,和当许怀瑾的接盘侠是两个概念! 更是两种感觉! 之前还沾沾自喜的赵天宇,瞬间觉得身边的女人不香了! 许怀瑾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不言而喻,旁边的陈松哈哈大笑! 林薇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股破罐破摔的怨气顿时冲了上来! 她猛地抬起头,眼泪混着妆糊了一脸,冲着许怀瑾尖声道:“对!天宇哥说的没错!” “许怀瑾,我妈躺医院的时候,你在村里给寡妇修屋顶!” “我不喜欢给那些淌鼻涕娃当老师,想调个工作,你却只能干瞪眼!” “你那破理想能当饭吃?你个破村官能给我什么?天宇哥能让我住大房子开豪车!你能吗?” “还有,你和那周寡妇非亲非故,要是没有奸情,为什么那么护着她?” “村官?呵!笑死人了!” 她的话像毒针一般,狠狠扎进许怀瑾心里!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周围的食客们都屏住了呼吸,观看这出狗血大戏! 陈松气得浑身发抖,双眼喷火,几乎要冲上去拼命,却被许怀瑾死死按住! 许怀瑾的手背青筋毕露,盯着眼前这对狗男女,眼中有火焰在燃烧! 赵天宇得意地晃着脑袋,对方的表情让他有种无与伦比的刺激快感! “告诉你,早在你刚去驻村的时候,老子就草过她了!” “老子草她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村里干啥呢!” 他继续作死挑衅,“其实薇薇老子早就玩腻了,老子草她都草到想吐了!你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哈哈哈……” “轰!” 许怀瑾脑中理智的弦瞬间崩断,怒气如同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爆发! “赵天宇!我操你妈!” 许怀瑾双目赤红,暴喝一声,猛地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哗啦——哐当!” 杯盘碗碟、酒瓶烤串瞬间飞溅四散! 赵天宇正得意狂笑,猝不及防被汤汁酒液泼了满头满脸,昂贵的浅色休闲装顿时变得狼藉油腻! 特别是桌上的那锅地锅鸡,烫得他“嗷”一声惨叫,慌忙站起来胡乱擦拭。 “瑾子!干他丫的!”陈松早就按捺不住,见状怒吼一声,也操起了凳子。 但许怀瑾的动作更快! 他如同猎豹般暴起,跨过翻倒的桌椅,在赵天宇惊恐放大的瞳孔中,猛地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他妈找死!”赵天宇惊怒交加,挥拳反击。 但当过兵的许怀瑾动作更快更狠! “砰!” 一记凶狠的右勾拳,结结实实砸在赵天宇脸上! “嗷——”赵天宇杀猪般惨叫,鼻血喷涌,糊了半张脸,踉跄后退。 许怀瑾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揪着衣领的手用力往回一拽,右拳再次呼啸而出! “砰!砰!砰!” 连续三记重拳,拳拳到肉! 一记砸在左腰,一记闷在胃部,最后一记狠狠捣在肋下! 赵天宇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像只破麻袋般出溜在地,蜷缩在那干呕哀嚎,哪还有半点刚才的嚣张气焰? “啊——别打了!怀瑾!别打了!” 林薇薇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想冲上来拉架,却被暴怒的陈松一把推开,“滚开!贱人!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周围的食客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全武行惊呆了,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巨大的喧哗! “打得好!” “妈的!这孙子嘴太贱了!该打!” “操!抢人家女朋友,还当众说那种话,打死都活该!” “录下来!赶紧录下来发到网上!太他妈欺负人了!” 群情激愤! 赵天宇刚才的污言秽语彻底犯了众怒,不少人掏出手机,对着场中拍摄,闪光灯不停闪烁。 许怀瑾看着瘫软如泥的赵天宇,胸中的怒火稍稍平息。 他沾血的手指着对方鼻子,“赵天宇,你给我听好了!” “这一顿打,是教你他妈怎么做人!嘴巴不干不净,老子就帮你洗干净!” “你爸是政府办主任赵刚?你叔是副镇长赵耀阳?行!老子记下了!” “回去告诉他们,李解元村的事,没完!” “李福贵、李二虎,还有他们背后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老子一个个揪出来!让他们洗干净脖子等着!” “至于你?”许怀瑾上前一步,“再敢出现在老子面前,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滚!” 赵天宇惊怒交加,手脚并用不断后退,“你……你敢打我?你他妈死定了!” 他摸出手机就要拨号,“我要报警!我要让你坐牢!” “报你妈警!”陈松把手机举得老高,怒视着赵天宇,“你那些下流话老子全录下来了,看警察来了向着谁?” “没错!”旁边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接口道:“小子,我劝你善良!什么玩腻了、草吐了?” “我也录了视频!当心老子发到网上,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就是!满嘴喷粪,打轻了!”穿碎花裙的大姐也指着赵天宇狂骂,“我们都听见了!” “人家小许书记在村里给老百姓办实事,你挖墙脚睡了人家女友,还带过来显摆!呸,什么东西!” “太嚣张了!仗着有个好爹就敢这么欺负人?还侮辱女性?发网上让大家评评理!” “就是!发网上去!标题就叫‘官二代大排档炫耀睡史侮辱前男友,嚣张挑衅被正义铁拳制裁’!” “报警正好!警察来了看谁有理!大伙儿都是证人!” “一个小小的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教子无方,还想一手遮天?发出去看他官位能不能保?” 周围食客早就看不过眼,这会儿全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骂,手机镜头对着赵天宇咔咔乱拍! 听到“录下来”、“发网上”,赵天宇脸上的怨毒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取代! 他爸和他叔都是公务员,最怕负面舆情! 尤其是这种涉及作风问题、仗势欺人的舆情! 真要闹大了,别说他,连他爸和他叔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别……别发!别发网上!” 赵天宇慌了,也顾不上身体疼痛,挣扎着爬起来,声音都带了哭腔,“对……对不起!我不报警了!” 他看向许怀瑾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他没想到这个泥腿子村官真敢当众动手,更没想到会引发众怒,场面完全失控! “薇薇!扶我起来!快走!快走!”他朝着吓傻了的林薇薇嘶喊。 林薇薇如梦初醒,看着周围无数鄙夷厌恶的目光,一股巨大的羞耻和悔恨瞬间淹没了她! 她面红耳赤,连忙走过去搀扶起哀嚎的赵天宇,慢慢走向停在路边的宝马5系。 “许怀瑾,你给我等着!”赵天宇心中暗恨,“这事儿没完!” 他手抖得几次拉不开车门,最后几乎是摔进驾驶座,狼狈的模样引来一片哄笑。 “好!!” “痛快!” “这种人渣就该打!”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烧烤摊老板王胖子也走了过来,拍了拍许怀瑾的肩膀:“兄弟,好样的!这顿算我的!这种垃圾就该狠狠教训!” 许怀瑾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 他弯腰扶起被撞翻的桌子椅子,“王叔,对不起!给你造成麻烦了,损失我赔!” “赔啥赔!”王胖子挥挥手,“说了算我的!” “那怎么行?”许怀瑾掏出一千块钱,硬塞给王胖子。 他转头对周围的食客们合掌鞠躬,“谢谢大家!谢谢大家仗义执言!” 陈松一把搂住许怀瑾的脖子,递给他一张纸巾擦手,“妈的,真解气!” “瑾子,你这拳头还是跟当年一样硬!没白当那两年兵!” 许怀瑾苦笑,他和林薇薇两年的感情,竟然抵不过赵天宇凭关系办的几件事! 他握紧了拳头! 这个社会,不该是这个样子啊! 第23章 我已经有新女朋友了! 假期过得飞快,许怀瑾在家窝了几天,一直风平浪静! 赵天宇那边估计是怕把事情闹大影响到老爹和叔叔,或者手伸不到河阳市,警察并没有没找上门! 但许怀瑾心里清楚,青山镇就归清源县管辖,人家要收拾他一个小小的村官,有的是办法! 不过他根本不在意,自己行得端走得正,何惧这些宵小之徒? 晚上七点,河阳市飘香居饭店。 包间里气氛热烈,许正阳与老同学杨启明推杯换盏,喝得满面红光,张明玥则和乔静兰聊得火热。 许怀瑾也跟着参加了饭局,不过他是小辈,敬了杨启明几杯酒之后,就自觉坐着一边埋头干饭,任由老哥俩在那里喝酒聊天! “许哥!不是我说你!” 酒过三巡,杨启明舌头明显有点大了,用力拉着许正阳的手,“你这人哪都好,就是太见外!” “跟兄弟借钱还用整这套虚的?三十万算个啥?给孩子买房是大事,明天我就转给你!” “不瞒你说,我那公司一年流水就是几百万……” 乔静兰赶紧咳嗽两声,给他使了个眼色。 杨启明斜睨了妻子一眼,有些不满地说道:“你咳嗽它也是几百万!” 许正阳举杯和他碰了一个,“老弟,感激的话我就不多说了,都在酒里了!” “干!”杨启明也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看到两个老爷们喝得高兴,乔静兰心里恼火,却又不便发作,只能强笑两声岔开了话题。 她目光转向闷头干饭的许怀瑾,向张明玥问道:“前段时间听老江说,你家怀瑾考上选调生了?” 张明玥一听这个就上火,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考是考上了!可他却主动要求到清源县下面最偏远的青山镇当村官!” “距离市区足有两百来公里,一年到头根本回家不了几趟!” 乔静兰愣住了,“怀瑾名牌大学毕业,为啥非得去那么远的地方当村官?” “还不是为了那个林薇薇!”张明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那姑娘考上了清源县第一小学的教师编!” “怀瑾巴巴的跟着她去了清源县,结果人家贪慕虚荣,跟一个什么县政府办公室主任的儿子跑了……” 许怀瑾抬起头来,不满地喊了一声:“妈……” “啊?怀瑾分手了?”乔静兰很是吃惊,“那县政府办公室主任也算是大官了……” “你一个老娘们懂得啥?”杨启明“啪”地放下酒杯,打断了她的话,“怀瑾考上了选调生,别管大小,那也是公务员!” “凭他的能力,迟早会青云直上,官运亨通!” “那小子只不过凭他爹的本事,当个官二代欺负人,咱们怀瑾是要做官一代!” 他重新倒上酒,笑着说道:“怀瑾好样的!来,杨叔祝你前程似锦,大展鸿图!干了!” 许怀瑾赶紧起身,举着杯子恭敬回道:“谢谢杨叔,也祝您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杨启明两口子相当不错,重感情,念旧,平时着实没少帮衬了他们家! 这次爸妈非要给自己在市区买婚房,钱不够,杨启明二话不说就答应借给三十万! 乔阿姨虽然有那么点儿势利,但人不坏,上大学的时候就念叨着给自己介绍对象! 乔静兰一怔,这才反应过来。 常言说得好,宇宙的尽头是编制! 别看自家开着公司,一年几十上百万的赚着,条件比许正阳家好得太多。 可赚再多钱,公司门口也挂不了国徽! 但只要是一级政府,不管多小,哪怕是乡镇政府,大门上都可以国徽高悬! 而国徽代表什么? 当然是权力! 绝对的权力! 许正阳夫妻俩一个是工程师,一个是市一中老师,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许怀瑾还年轻啊,选调生起步,前途不可限量! 乔静兰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拉着张明玥的手说道:“我这双眼睛看人最准了!” “怀瑾这孩子命里带‘编’,天生就是当官的料!” “对了,怀瑾今年23了吧?他不是刚和那个林薇薇分了吗?说起来,我侄女美佳好像和怀瑾年龄差不多……” 许怀瑾一听就急了,乔阿姨显然是触发了“红线狂魔”的被动技能,打算给他介绍对象。 没等老妈回话,他就抢先说道:“乔阿姨,我刚和薇薇分手,现在根本不想再找女朋友!” “嗨!林薇薇和你分了,那是她没眼光!”乔静兰却是不以为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天下好女孩多的是,分了再找一个就是呗!何必一棵树上吊死?” “是啊是啊!”张明玥也加入劝说的行列,“我跟你爸掏空积蓄,还借你杨叔叔三十万买房,不都是为了你?” “你在乡下上班,市里没套房,谁看得上你?” “乔阿姨的侄女要是相不中的话,隔壁王阿姨她娘家侄女也行,回头就去见见!” 许怀瑾被吵得头都大了,当下脱口而出:“我已经有新女朋友了,是我大学同学!” 张明玥与许正阳同时一呆,儿子有新女朋友了,他们怎么不知道? 还大学同学? 看着四双眼睛如探照灯般盯着自己,许怀瑾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林薇薇能跟我分手,我就不能找新的了?” “实话跟你们说吧,分手第二天,我那大学同学就联系上了我!” “爸,妈,我大学同学江语深你们知道吧?” 他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大学时就暗恋我,只是那时候我跟林薇薇在一块儿,没搭理她!” 呃,也不全是瞎话,江语深确实是他大学同学,但是不同系! 两人因为举行校园活动合作过几次,但交情并不深! 至于为什么选江语深当挡箭牌,一是因为昨天他们刚联系过,说她也来河阳市工作,有空一起聚聚。 二是父母送他去大学报到那天,在校门口见过江语深一次。 当时张明玥就感叹,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这样清新悦目、气质出尘的女孩子! “真的假的?”张明玥满脸狐疑。 “当然是真的!我们昨天还聊天来着!”许怀瑾赶紧掏出手机,亮出通话记录。 “这样啊!”乔静兰惋惜地咂咂嘴,上下打量着许怀瑾。 个子高,长得好,将来肯定错不了,这样的潜力股,打着灯笼都难找! 可惜被别人截胡了! 许正阳与张明玥却是不约而同向儿子投去一道审视的目光——你个小兔崽子嘴里就没一句实话,等吃完饭回家再收拾你! 许怀瑾神情自若地端起茶杯喝水,他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现在外面那些捞女渣女太过可怕! 动不动就是那种离婚后分你一半财产的狠人,或者是将人骗上床之后提着裙子一走了之的渣女,还有就是内外不忌、黑白通吃的牛排! 自己二十多年的清白之躯,可不能让人家给骗了! 所以,相亲是不可能相亲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相亲! 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相亲麻烦,他决定用江语深当工具人挡箭! 嗯,等日后不需要了,就说感情不合分手了,到时爸妈也挑不出毛病! 简直完美! 许怀瑾越想越是得意,起身准备去趟洗手间。 刚出包间门,对面包间也开了,一个窈窕的身影走出来,许怀瑾的视线瞬间就凝住了! 对方身穿白色长裙,双瞳剪水瑶鼻秀气,红唇娇艳身材凹凸有致。 一头如瀑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几缕碎发拂过她那白皙如玉的脸颊,更衬得她眉眼如画! 然而,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个女孩就是许怀瑾刚编排完的“女朋友”——江语深! 卧槽!许怀瑾CPU差点烧了! 她怎么会在这儿? 要是被父母发现怎么办? 嗯,不要慌,只要别被爸妈撞见,问题应该不大! 他立刻移开视线,假装没看见,目不斜视地朝洗手间方向疾走。 而且以江语深的性子,就算看见他大概率也不会打招呼! “许怀瑾?” 身后传来一声清柔悦耳的呼唤,瞬间推翻了许怀瑾自以为是的判断。 他僵硬地转过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江语深?这么巧?你怎么在这儿?” 江语深明眸微微眯起,对方堪比奥斯卡影帝般的演技,并不能骗过她。 虽然大学时接触的并不算多,但对方投笔从戎的事迹也是在学校里广为流传! 而且双方合作过开展过几次校园活动,她对这个高大俊朗的大男孩印象一直不错。 刚才对方明明看见了她,却故意装作没看见。 事出反常必有妖! 要么是嫌她碍眼,不想搭理她! 要么就是心里有鬼,不敢直面她! 正是出于该死的好奇,她才主动开口叫住了对方。 “是啊,真巧!”江语深微微一笑,唇边露出浅浅梨涡,“我跟家里长辈吃饭,你呢?” “哦,我爸请朋友吃饭,我跟着混吃混喝。” 眼见躲不过去,许怀瑾也只能礼貌应对,心里想着幸好爹妈没跟出来,不然就穿帮了! 话音刚落,包房的门就“吱呀”开了,张明玥走了出来。 第24章 许怀瑾,对不住了! 张明玥正想招呼服务员上箱啤酒,一出包间就看见儿子正和一个漂亮女孩聊天。 女孩身穿白裙,秀发披肩,脸蛋白净,气质脱俗,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咦?这不就是儿子刚刚提到的那个大学同学江语深吗? 虽然只在校门口见过一次,但这漂亮的不像话又气质拔尖的姑娘,张明玥记忆十分深刻。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就要上前打招呼。 许怀瑾见势不妙,连忙对江语深胡乱敷衍了一句,“我妈找我吃饭了,回头再聊哈!” 他洗手间也不去了,一个箭步冲过去,半推半搡地将双眼放光的老妈推回了包间! “哎哎哎!臭小子你推我干嘛?那不是江……”张明玥被推得踉跄,不满地嚷嚷。 包间门“砰”的关上,将她后半段话直接截断! 走廊上,江语深秀眉微蹙,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 许怀瑾刚才见到自己,为何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表情? 她今天有哪里不对?难道妆化花了?还是衣服沾上脏东西了? 包间里,许怀瑾开始谎话连篇,压低声音,火速给张明玥灌迷魂汤:“妈!您小点声!” “语深她性格腼腆,不善言谈!这次不远千里过来,只是为了悄悄见我一面!” “我们刚刚确定关系,八字还没一撇呢,还没到见家长那步!” “您这阵仗冲上去,把人吓跑怎么办?” “尤其别让乔阿姨知道,要不然她准想办法去偷看……” 一通连蒙带骗,总算暂时摁住了老妈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好不容易熬到散场,一行人下楼买单。 许怀瑾做贼似的左右张望,没见江语深身影,不禁松了口气,暗道一声好险! 撒了一个谎,就要一百个谎来圆! 但谎言终究是谎言,一不注意就容易被拆穿! 以后这种事儿,尽量还是少干! 另一间装潢更讲究的包间里,饭局也接近了尾声。 “江部长,今天您能出席赏光,是我赵某的荣幸!” 清源县政府办公室主任赵刚满面红光地起身,双手握住河阳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江永华的手,姿态放得很低,“请您务必代我向江老问好!” “等到春节的时候,我一定携家人去省城专程给老爷子拜年!” 能和市里实权部门的领导搭上线,搞好关系,对他这个县里干部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赵主任太客气了!”江永华笑容得体,带着官场特有的矜持,“问候一定带到!” 他的妻子柳凝霜目光转向安静坐在一旁的侄女江语深,提醒道:“语深啊,跟天宇互相留个电话吧!” “你们都是年轻人,都在河阳发展,以后勤联系、多交流!” 一直目光灼灼盯着江语深的赵天宇,立刻掏出最新款的水果手机凑了过去,“语深,你号码多少?我打给你,你存一下就行!” 他爹是县里领导,自己又开了家建筑公司,自认条件优越,拿下这个漂亮记者应该不难! 江语深淡淡地扫了二婶一眼,微微侧身,避开赵天宇过于直接甚至带着点侵略性的目光,语气平静无波,“不必了!” …… 饭局结束,回江家的车上。 柳凝霜看着坐在身边的江语深试探着问了句:“语深,你觉得赵天宇怎么样?” 在她看来,赵天宇比高富帅高,比高富帅富,比高富帅帅,条件十分不错! 不仅有个当官的老爹,自己还开了一家建筑公司,听说经营的还不错,在年轻人里面绝对算是佼佼者! 江语深大学毕业之后,来到河阳市当记者,两人也算是门当户对! 更重要的是,赵刚是县里要害部门的主任,有传言马上要重用为副县长! 自己老公虽然级别高,但在清源县里的根基并不深。 如果能将侄女与赵天宇撮合在一起,两家联姻,对老公在县里的布局大有好处! 江语深沉默了一下,明眸直视对方,以十分认真的语气说道:“二婶,其实我有男朋友了!” 柳凝霜一怔,用狐疑的目光看着侄女,“真的假的啊,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呢?” 江语深神情自若地回答:“他是我大学同学,我们也是刚刚确定恋爱关系不久!” 一直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的江永华睁开眼,沉声说道:“那赵天宇太过轻佻,并非良配!” 他转头看了侄女一眼,“不过语深,既然你处对象了,那就找个时间,带回来让我们瞧瞧!” “你爸妈不在河阳,我和你二婶先替他们把把关!” 江语深有些为难地回答道:“他这个人,性格腼腆,不善言谈!” “而且我们刚刚确定关系,八字还没一撇呢,暂时还没有见家长的打算!” “等日后时机成熟,我一定领他回家给叔叔婶婶看看,让你们给我把把关!” 见侄女说得煞有介事,江永华和柳凝霜不禁半信半疑。 柳凝霜不甘心,立刻发动灵魂三连拷问:“那个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啊?哪儿的地方人?做什么工作?” 江语深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对答如流,“他叫许怀瑾,河阳市人,刚刚考上选调生,现在正在清源县青山镇当村官!” 江永华与柳凝霜交换了一个眼色,心里已经信了大半。 毕竟语深这孩子打小就诚实,从未说过谎! 许怀瑾,对不住了! 江语深暗暗松了口气,衷心地为自己的机智而感到折服。 领回家是不可能领回家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领回家! 许怀瑾只是她用来拒绝相亲的挡箭牌而已,如果哪天不需要了,就说感情不合分手了! 叔叔婶婶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嗯,简直完美! …… 与此同时,另一辆疾驰的轿车里。 坐在后排的赵天宇转头看向赵刚,神色认真地说道:“老爸,我决定了,你未来的儿媳妇就是江语深了!” 赵刚看着儿子这副势在必得的样子,笑了笑没说话。 饭局前还老大不乐意来,结果一顿饭下来,眼珠子都快粘人家姑娘身上了! 江语深无论样貌气质,皆是万里挑一,儿子动心实属正常。 江部长夫妇似乎也有意撮合,但是…… 不过郎有情,可妾……未必领情啊! 看江语深的反应,似乎对他这个儿子并没有什么兴趣! 赵刚脸上的笑意敛去,沉声说道:“你小子少跟我来这套!” “江语深不是你以前招惹的那些莺莺燕燕!想追她,先把你那身臭毛病改了!” 赵天宇撇撇嘴,“爸,我这次是认真的……” “认真?”赵刚猛地扭头,冷笑一声,“你那次不说是认真的?” “爸,这次不一样……”赵天宇有些不耐烦,“江语深这女人够劲儿,比林薇薇那种婊子强一万倍!” “啪!” 赵刚猛地一拍前排座椅靠背,发出沉闷的响声,把开车的司机都吓得一哆嗦。 “够劲儿?”赵刚的声音陡然转冷,“我看你是狗改不了吃屎!” 赵天宇被老爹突如其来的火气弄得一愣,“爸,好好的你发什么火?” “发火?老子没抽你算是好的!”赵刚扭过头盯着儿子,脸色阴沉,“赵天宇,你他妈给老子听清楚!” “玩女人,可以!但别他妈玩脱了!更别把老子的脸丢到网上去!” “前几天夜市地摊上那档子破事你忘了?带着那个林薇薇,非要去招惹她的前男友!” “当着一堆人的面,嘴里不干不净,说什么‘玩腻了、草吐了’!” “那副飞扬跋扈的鬼样子,全他妈被人拍下来挂网上了!” 赵刚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官二代大排档炫耀睡史侮辱前男友,嚣张挑衅被正义铁拳制裁’!标题写得够不够刺激不?” “要不是老子豁出去这张老脸,求爷爷告奶奶,花了大价钱找人删帖、压热搜,你现在还能坐这儿跟老子犟嘴?” 赵天宇被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梗着脖子辩解:“那……那不都是过去的事了!” “再说,屁大点事,最后不也摆平了吗?网上现在干干净净,啥都搜不着!” “摆平了?放屁!”赵刚气得差点喘不上气,“那是老子动用了十几年积攒的人情,搭进去多少真金白银才勉强捂住的!” “你以为江永华今天为什么肯赏脸来吃这顿饭?真以为老子一个偏远县城的政府办主任有多大面子?” 赵刚冷笑一声,带着一丝自嘲,“人家可是市委宣传部的常务副部长,正县级,管的就是舆情!” “你那破事闹得沸沸扬扬,是老子托了八道关系,求到他那里,高抬贵手帮忙才给压下来!” 赵天宇被老爹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脸上有些挂不住,小声嘟囔:“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注意点不就行了……” “注意点?”赵刚厉声打断他,“老子警告你!江语深不是你能随便玩的女人,她可是江永华的亲侄女!” “你给老子收起你那套花花肠子!要追,就拿出真心实意,规规矩矩地追!” “老子好不容易才搭上江部长这条线,你要是再敢胡来,惹出半点风波,看老子不打断你的狗腿!” 赵天宇被老爹眼中的狠厉慑住,缩了缩脖子,不甘不愿地应了声:“知道了!” 赵刚重重靠回椅背,疲惫地闭上眼,“江永华那边我会慢慢铺垫,但你自己得稳住!” “江语深要是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别说处对象,多看你一眼都嫌脏!” 赵天宇的脸顿时垮了,不过他的纨绔劲儿反倒是上来了! 江语深越是难追,他越觉得有意思! 不就是改毛病吗?他忍! 只要能把江语深追到手,这点委屈算个屁! 还有那个许怀瑾,让自己出了那么大丑,有机会绝对让他好看! 第25章 这事儿,他李建军不管,我管! 十一假期结束,秋意逐渐变得更浓! 许怀瑾告别父母,独自坐上了返回清源县青山镇的大巴车。 车窗外,都市的繁华渐次褪去,被收割后略显荒凉的田野和起伏的丘陵取代。 颠簸了四五个小时,车子终于驶入青山镇地界,停在李解元村外的站台前。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刚下车,一股带着泥土和玉米秸秆气息的凉风就往脖子里钻。 许怀瑾紧了紧外套,抬眼就看到村口老槐树下蹲着几个抽烟聊天的闲汉。 瞥见他过来,其中一个身影猛地站了起来,凶光毕露。 是李二虎! 算算时间,这家伙拘留期满也该放出来了! 其中一个身影猛地站起,凶光毕露——是李二虎! 他的拘留期满了! “哼!”李二虎狠狠啐了口浓痰,晃晃悠悠走过来。 几乎要撞上许怀瑾的肩膀,他才阴阳怪气地丢下一句,“姓许的,日子长着呢,咱们走着瞧!” 拘留所待了十五天,这货身上的戾气没少反增,眼里的怨毒想藏都藏不住! 许怀瑾理都没理他,径直往村委走去。 他行得正坐得端,李二虎要敢再犯浑,他不介意再送他进去一次! 许怀瑾将行李放回宿舍,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径直去了村西头的周寡妇家。 院门虚掩,周翠芬正费力地劈柴,小宝在旁边帮忙递着小柴火。 见到许怀瑾,周翠芬脸上刚露出点喜色,瞬间又被忧惧覆盖。 “许村官,你……你放假回来了?”她放下斧头,局促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嫂子,我回来了!”许怀瑾点点头,目光扫过略显凌乱的院子,“李二虎放出来了,这几天你和小宝警醒点,晚上锁好门!” “要是他敢来撒野,或者你们看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立刻打我电话!我手机24小时开着!” 周寡妇眼圈一红,哽咽着点头,“麻烦你了……” 小宝也怯生生地躲在母亲身后,小声叫了句:“许叔叔好!” “分内的事!”许怀瑾摸了摸小宝的头,“家里有什么忙不过来的活就吱声,我帮你干!” 安顿好周寡妇这边,许怀瑾立刻投入到村里的工作当中。 秋收已过,正是播种冬小麦的时节。 许怀瑾跟着村民下地,帮着拉化肥、整地、撒麦种,忙的不亦乐乎。 这天下午,许怀瑾正帮村西头的赵老憨点播最后一点麦种。 “唉,明年又要白瞎了……”赵老憨蹲在地头,看着干裂的土地,愁容满面。 “老憨叔,这地咋干成这样?”许怀瑾抹了把汗,疑惑地问。 赵老憨抓起一把土,手指一捻,土沫子簌簌往下掉,“这些天干得有些邪乎,地里的墒情本就不好!” “但往年再旱,好歹能引点村西小河沟的水,浇浇蒙头水(播种后第一次浇水,促发芽扎根)和越冬水(入冬前浇水,保苗安全越冬)。” “今年倒好,河沟底儿都见底了!这麦种下去,怕是连芽都拱不出来!” “往年也这样?”许怀瑾皱眉问道。 他目光扫过西头播种早、刚拱出头来的麦苗,全是大片的枯黄蔫巴,而远处东头地里却是刺眼的油绿,心里疑窦丛生。 “往年也好不到哪去!”旁边地里干活的村民王老五把锄头往地上一杵,火气冲天,“都是东头那帮王八羔子搞的鬼!” “仗着离水源近,年年偷偷在上游筑坝截水!全他妈把水截到他们东头的地里去了! “咱村西头地势高,水脉本来就弱,浇不上地,只能干瞪眼!” 许怀瑾眼神一厉:“筑坝截水?这是违法!《水法》明令禁止!李建军书记不管?” 许怀瑾眼神一厉,“筑坝截水?这可是违法行为!” “《水法》明确规定,任何人不得擅自截留、抢占水源!李建军书记不管?” “管?他咋管?”赵老憨旱烟抽的更凶了,“那边的地全是李建军本家的!” “他嘴上说东西头轮流用水,可水刚流到东头就被截没了!” “为这事儿,年年吵,年年打!” “可人家村支书是东头的,胳膊肘往里拐!咱西头人少,争不过!” “唉!这水浇不上,到明年又收不上粮!” “违法?”王老五嗤笑一声,“哼!在李解元村这地界儿,李建军的话就是法!” “他本家侄子李二虎就是条疯狗!去年老刘头去讲理,腿都被那杂种打折了!” “派出所来了又咋样?还不是姓李的一句话就压下去了?” 周围几个干活的村民也都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乱骂。 “可不是嘛!我家的麦苗都快旱死了!” “我家的玉米就因为浇不上水,今年直接减收了三成!” “公家的水沟!凭啥他们东头想放就放,想堵就堵?” “……” “许书记!你得给我们做主啊!”赵老憨猛地抓住许怀瑾的胳膊,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他们李家欺负人!这是要掐断咱西头几百口人的命根子啊!” 村民们全都眼巴巴地看着许怀瑾,周围静了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许怀瑾的心沉了下去。 断人水源,如杀人父母! 这不是私人恩怨,是东西两头积压多年的利益冲突! “叔,乡亲们!你们别急!”许怀瑾的声音透着股狠劲,“这事儿,他李建军不管,我管!” “这水,是公家的水!是咱全村人的命脉!不是他姓李一家一姓的私产!” 他霍然起身,“走!带我去看看那坝!” 听说要去看水源,越来越多的村民加入了队伍,赶往村西头小河沟的上游,靠近村东头边界的地方。 一道明显人工堆砌的土石坝,硬生生将本就不宽的河沟拦腰截断! 水流被一条新挖的土渠引向东边大片绿油油的田地,而本该流向西头的河床,只剩下一汪断断续续的浑浊黄泥汤子! “狗日的东头佬!太他妈欺负人了!” “明年开村还得浇地!这样下去,麦子就绝收了!” “这他妈是要绝了咱们西头的活路啊!” 看着这场景,西头跟来的几个村民眼睛都红了,愤怒的吼声在干涸的河床上炸开。 就在这时,河沟对面呼啦啦涌过来一群人,扛着锄头铁锹,一个个气势汹汹,为首的正是一脸凶相的李二虎! 村会计李福贵也躲在人群当中,不断的煽风点火。 李二虎隔着河沟就吼了起来,“吵什么吵!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他手里拎着一根胳膊粗的木棍,眼神挑衅地扫过西头众人,最后钉在许怀瑾身上,“姓许的,咋的?刚回来就想挑事儿?” 李福贵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许怀瑾,你这是干什么?” “身为村官,竟然带人聚众闹事!你不怕传出去造成影响?” 许怀瑾向前踏出一步,“李会计!是谁闹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是过来看看,到底是谁在光天化日之下,违法截断公共水源,侵占西头村民的用水权益!” “违法?笑话!”李福贵皮笑肉不笑,“这河沟是咱李解元村集体的!水,大家都有份儿!” “我们东头地势低,用水方便,稍微引点水浇地怎么了?” “今年雨水少,先紧着我们这边来!你们西头缺水,自己打井去啊!” “放你娘的狗臭屁!”看他轻飘飘地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王老五气得直跳脚,“这河沟源头在西山,自古就是流经咱们村西头的!” “是你们东头不要脸,硬在上游截水!” “打井?你李福贵出钱啊?这干旱年景,打井能打出个屁来?” “王老五!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李二虎用棍子指着王老五,狞笑道:“再满嘴喷粪,老子今天让你后半辈子躺炕上!” 西头村民群情激愤,东头村民也虎视眈眈,眼看冲突一触即发。 许怀瑾猛地一抬手,压下西头的躁动。 他冷冷盯着李福贵和李二虎,“大家都是住在一个村里的乡亲,没必要因为一点水源闹得你死我活!” “我听说李建军书记曾经定下规矩,东西头轮流浇灌,有没有这回事?” “规矩?规矩是人定的!”李福贵冷哼一声,“我们东头人多田多,凭啥跟你们西头平分?” “再说了,这坝就是李书记让筑的!你管得着吗?”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西头的村民顿时炸了锅。 “放屁!李建军啥时候让筑的坝?敢不敢叫他出来对质?” “咋?合着我们西头就该旱死?” “去年就因为缺水,我家一亩地就少收了两三袋麦!” 许怀瑾再次压住众人怒火,冷冷盯着对方,一字一句道:“李福贵,李二虎!” “我最后警告你们一次,立刻拆除这个非法水坝,恢复河道原状!否则,后果自负!” “后果自负?哈哈哈!”李二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嚣张地大笑起来。 他用棍子指着许怀瑾,“姓许的,你以为你是谁?” “一个小小的破村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在李解元村这地界上,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今天老子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后果!”他朝身后一挥手:“哥几个,把抽水机给老子架上!” “今天这水,老子还就抽定了!我看哪个不开眼的敢拦!” 第26章 李书记,你也不想这事儿弄的人尽皆知吧? 听到李二虎的吩咐,几个壮汉立刻从人群后拖出一台柴油抽水机,麻利地架在土坝旁,粗大的水管直接插进被截留的水坑里。 “住手!”许怀瑾往前一步,挡在抽水机前,“《水法》规定,擅自截流公共水源,轻则罚款,重则蹲局子!” “李会计,你是村干部,连这点法律常识都不懂?” “这……”李富贵还真不知道,不过看对方说的严肃,他不禁有些犹豫。 “局子?老子刚从局子里面出来,怕个鸟!”李二虎却是十分火大,根本不管不顾,“抽!天塌了老子顶着!” 他用棍子指着许怀瑾,狞笑道:“你他妈再敢多哔哔一句,老子现在就废了你!” “突突突——” 柴油机猛地咆哮起来,粗壮的水管瞬间鼓胀,村西本就不多的浑浊水流被蛮横地抽起,喷射到东头田地! “狗日的!你们真他妈敢抽!”王老五眼珠子血红,抄起锄头就要往前冲,“跟他们拼了!” “都别动!”许怀瑾大声吼道,伸手拦住西头暴怒的村民。 他冷冷看向前方,“李福贵!李二虎!你们非法筑坝,公然破坏水利设施!难道真想坐牢不成?” “许怀瑾,你少他娘吓唬人!”李福贵缩在人堆后,尖声反驳,“什么破坏水利设施?” “我们浇自己的地犯哪门子法?有能耐你就去告啊!” “告?我当然要告!”许怀瑾冷笑,猛地掏出手机。 不过却不是报警,而是直接拨通了青山镇组织委员李哲的电话,并且按下了免提键! “喂?小许,找我有什么事?”李哲沉稳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 “李组委,我向您汇报一个紧急情况!”许怀瑾声音洪亮,现场所有人都能听到。 “村支书李建军、会计李福贵,目无法纪,指使李二虎、赵二毛等人,非法在河沟上游筑坝截流公共水源,导致村西数百亩冬小麦无法浇灌,面临减产绝产风险!” “村西居民集体反映,李建军公然违背自己定下的东西头轮流用水规定,偏袒本家!” “李二虎等人更是在冲突现场架设抽水机强行抽水,引起村民对峙,群体事件一触即发!” 电话那头呼吸一窒,李哲的声音陡然凌厉,“你说的情况属实?” 许怀瑾回答道:“千真万确!李组委,我就在现场!” “对方气焰极其嚣张,扬言在李解元村,他们就是法!” “现在村民们情绪激动,冲突随时可能升级!” “告诫他们立刻停止一切冲突行为!动手者严惩!”李哲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这就联系派出所和水利站!” “许怀瑾,务必稳住局面,防止事态恶化!我亲自带人过来,马上就到!” “是!李组委!”许怀瑾大声应道,随即挂断了电话。 卧槽!这小子还真敢告状! 李福贵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李二虎握着棍子的手青筋暴起,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村东头的人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西头的村民则挺直了腰杆,眼中燃起了希望。 “李福贵,李二虎!”许怀瑾收起手机,哂笑道:“李组委马上带人就到!你们是不是还想继续引发暴力冲突?” “这……”李福贵嘴唇哆嗦着,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 李哲在镇里是有名的正派人,一般的村干部还真有些怕他! 李二虎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吼道:“许怀瑾!你……你他妈少拿大帽子压人!老子不怕……”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摩托车引擎声由远及近! “嘎吱——” 李建军骑着摩托刹停在河沟东岸,风风火火地跳下车, “干什么!都干什么呢!放下!都把家伙给我放下!” 李建军几步冲到两拨人中间,狠狠瞪了李二虎一眼,对着村东头的人厉声呵斥,“谁让你们架机器的?关掉!立刻关掉!” 李二虎悻悻地一挥手,抽水机的轰鸣声慢慢停了下来。 李建军转向许怀瑾和西头村民,换上一副笑脸,“小许啊,乡亲们!消消气,都消消气!” “一点水的事,闹这么大动静,像什么话?传出去影响多不好!” 他清了清嗓子,“咱们村东头西头,手心手背都是肉!” “可今年天旱得邪乎,情况有些特殊!东头地多人多,用水需求确实大了点,这也是为了集体收成考虑!” “西头的困难,我这个当书记的也知道,也心疼!” “这样,回头我就开会研究,看能不能从其他地方协调点水,或者帮大家想想办法,打几眼井……” “研究个屁!”赵老憨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龟裂的河床和远处蔫黄的麦苗,“等你研究完,我们西头的麦子早他妈死绝了!” “李建军,你睁眼看看!把村西边的水都抽完了,这叫‘用水需求大一点’?这是在要我们的命啊!” “你自己定的轮流用水规矩,就当是在放屁吗?” 李建军脸色一沉,“赵老憨!你他妈说话注意点!”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我这个书记要对全村负责!” “你们聚众闹事,破坏安定团结,后果担得起吗?” “负责?”许怀瑾踏前一步,直接打断了李建军的官腔,“李书记,既然你口口声声说对全村负责!” “那我问你,指使李福贵、李二虎非法筑坝截断公共水源,导致西头几百亩地绝收,这就是你负的责?” 李建军掏出烟点上,阴阴一笑:“小许,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无凭无据,可不要随便诬陷好人!” “这可是为了集体利益,你身为村官,难道就不管东头那么多张嘴吃饭的事?” 看他油盐不进,许怀瑾眼睛一转,凑在李建军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去年冬天,村西河道拓宽工程……” “那凭空消失的几千方河沙,卖到哪个沙场去了?” “李书记,你也不想这事儿弄的人尽皆知吧?” “轰!” 这话像道炸雷,直劈李建军天灵盖! 那事儿他做得极隐秘,许怀瑾是怎么知道的? “你……你血口喷人!”他瞳孔骤缩,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夹烟的手指抖得不成样子。 “血口喷人?”许怀瑾嗤笑,“要不要我现在就给县水利局执法大队打电话?” “有人晚上看见了,你们用拖拉机运沙,凌晨三点装的船!” “哦,对了,挖掘机的租用记录、沙场的过磅单的复印件,可都在我兜里揣着呢!” “盗卖国家河道资源,数额还不小!啧啧,这事儿足够你跟李福贵两个在里面蹲个几年了吧?” 李建军眼前一黑,感觉天旋地转,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别管这小子说的是真是假,许怀瑾要是真敢当众把这件事捅出来,他就彻底完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碾碎了一切! “拆!”李建军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嗓子都破了音,“快!立刻把坝给老子扒了!马上放水给西头!快啊!” “二叔,凭啥放水?”李二虎拎着棍子走过来,满脸愤愤不平,“咱东头人多,不怕他们!” “不省心的东西!整天给我找事添乱!”李建军抡圆了胳膊,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李二虎脸上,打得他一个趔趄。 他一把抓住李二虎的衣领,咬着牙低声喝道:“姓许的捏着要命把柄了!” “你想让老子和你四叔进去坐牢吗?还不赶快滚去扒坝!” 说着,李建军抢过一个村民的铁锹扑向土坝,疯了似的开挖,生怕慢一秒许怀瑾就把证据甩出来! 李二虎被他那要吃人的样子吓懵了,哪还敢废话,捂着脸对小弟吼:“拆!快拆!” 东头的人如梦初醒,连滚带爬扑向土坝,锄头铁锹疯狂挥舞,哪还有半点嚣张气焰。 “轰隆!” 土石坝被迅速扒开一个巨大的缺口,憋了许久的河水轰然冲向下游龟裂的河床,朝着西头干渴的土地奔涌而去! “水来了!水来了!” “放水了!我们赢了!” 西头的村民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赵老憨、王老五等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许怀瑾看着眼前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李建军做事确实隐蔽,他哪有什么实打实的证据? 只不过在村内走访的时候,恰巧有人反映此事,他随口一诈,没想到竟然起了那么好的效果! 他掏出手机,给李哲发了一条信息:「冲突暂时平息,非法水坝正在拆除,水源恢复!局面已经得到控制,您不必亲临!」 李建军看着欢呼的西头村民和奔腾的河水,脸色铁青。 “小许……许书记,你看水都放了,这事儿到这儿翻篇如何?” 他走到许怀瑾面前,拍着胸口保证,“你放心!规矩,咱们重新定!” “以后严格按人头和田亩,公平分配!绝不偏袒!” 许怀瑾冷冷地看着他,“李书记,规矩当然要立,而且要白纸黑字,全村公示!” “至于其他的事……”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扫过面无人色的李福贵,“自有党纪国法来管!” 李建军的心猛地一沉,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这个许怀瑾好容易抓到了自己的把柄,显然是不肯善罢甘休! 他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好好!公示,一定公示!” 说完,他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向摩托车,背影透着一股落寞。 李福贵也从李建军嘴里知道了盗采河沙败露的事情,被人搀扶着,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 李二虎蔫头耷脑,像只斗败的瘟鸡,带着村东头的村民颓然离开。 看着这群人狼狈离去,西头村民的欢呼声更加响亮,充满了扬眉吐气的快意! 李建军骑着摩托车开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眼中闪过怨毒的寒光。 “喂?王主任,我这次栽在那个姓许的小王八蛋手里了!” “姓许的手里有要命的东西……你别不管,那里面可也有你的份!” “嗯,是得好好关照关照他!” “这事儿不能算完……让他知道,李解元村到底谁说了算!” 第27章 文件拿出来!我现场学!我改! 李建军打完电话的第二天一早,一辆黑色桑塔纳就气势汹汹地驶进了李解元村委大院。 车门“砰”地打开,管区主任王德发挺着啤酒肚钻出来,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 他身后跟着个夹公文包的年轻干部,鼻孔朝天,一脸的倨傲。 “许怀瑾呢?叫他出来!”王德发站在院子里喊道,官威十足。 李建军早在办公室里等候,闻言连忙迎出来,满脸堆笑,“哎哟王主任,你算可来了!” “那小子没在村委,正搁村西头给那帮穷鬼浇地呢!” 他扭头对旁边的李福贵说道:“福贵!赶紧打电话,让姓许的立马滚回来!” “就说管区王主任大驾光临,检查工作!” 许怀瑾正和赵老憨几个在西头麦田里浇地,泥点子糊了半身,接到李福贵的电话,只得赶回村委。 赵老憨几个放心不下,也跟在后头。 一进大院,许怀瑾就伸手笑道:“王主任,听说您来检查指导工作,欢迎欢迎!” “检查指导?哼!可不敢!”王德发眼皮一耷拉,直接无视许怀瑾伸过来的还沾着泥巴的手! 他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我是来瞻仰你许大书记的丰功伟绩!” “听说你们村最近可热闹得很啊?又是强奸寡妇,又是打架斗殴,还差点闹出几百人械斗的群体事件!” “许书记,你这政绩……可够亮眼的啊!” 许怀瑾心底一沉,脸上的笑容瞬间冻住,对方这是来者不善啊! 他收回右手,不卑不亢地回答:“王主任,李解元村情况复杂,有些事……” “复不复杂我这个管区主任不知道?”王德发猛地打断了他,挥手说道:“行了!少废话!” “正好李组委安排各管区,对辖下年轻干部包村情况进行检查!” “你来这里当村官已经快三个月了,说说,都干了啥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小齐!记一下!” “是!”那个叫小齐的年轻干部答应了一声,从公文包里掏出了笔记本,提笔就要开始记录。 “哦,不用那么麻烦!”许怀瑾笑了笑,转身回到宿舍,拿出个厚厚的本子,放在王德发面前的桌子上。 那本子的封皮上,印着“驻村工作日志”几个红色大字! “这是县委组织部统一配发的日志本,我驻村以来所做的事情都记录在了上面!” “王主任既然是来检查工作的,那就请你帮忙掌掌眼!看我这村官当的合不合格?” 他“哗啦”翻开本子,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还贴着各种照片: 「9月 15日:帮助村民清理村东淤积的排水沟。(附图:挥动铁锹挖淤泥,清理后水流通畅)备注:解决雨季积水淹路问题!」 「9月17日:帮张大爷修好电视。(附图:张大爷咧嘴笑看新闻联播)。备注:保障群众基本文化需求!」 「9月 19日:联系镇卫生院为独居老人免费体检。(附图:医生给刘奶奶量血压,老人攥着体检表笑)备注:筛查出 3例高血压隐患,已协调用药!」 「9月20日:冒雨加固五保户万大爷屋顶。(附图:漏雨破屋 vs修好后结实的屋顶)。备注:避免老人唯一口粮霉变!」 「9月22日:调解孙婶与李老栓十年宅基地纠纷,附原始图纸复印件(附图:依据镇土管所原始图纸划定边界,双方签字)。备注:依据法规,化解积怨!」 「9月25日:协调兽医救活张婶家32只蛋鸡。(附图:一群鸡活蹦乱跳)。备注:挽回直接经济损失约900元!」 ...... 【关键页】「10月13日:走访西头赵老憨等七户,冬小麦因李二虎非法截水濒临绝收!(附图:村民联名信上鲜红手印+蔫黄垂死的麦苗+现场棍棒对峙的紧张场面)。备注:及时制止冲突,上报镇党委李组委,避免重大群体性事件发生!」 【诉求汇总】村民急难愁盼诉求共67项(含修路、通电、特色种植等长远发展诉求17条),已解决59项,剩余8项持续跟进中,思路已整理上报…… 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处理结果、照片佐证……每一条记录都条理清晰! 小齐翻看着驻村日志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表情有些复杂。 面前这个脸色有些黝黑的年轻人,来村不到三个月,竟然干了那么多的事情! 李建军和李福贵的脸,则像刷了层浆糊般僵硬难看,不约而同地看向王德发。 王德发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干咳了一声,手指点着日志本嗤笑道:“呵!记了这么一大本!” “许书记,没想到你挺有能耐的啊?” “谢谢王主任夸奖!为人民服务,这都是分内之事!”许怀瑾不咸不淡地顶了回去。 “哼!我是在夸你吗?”王德发突然拍案而起,“修电视、修屋顶、断地边、帮人家鸡看病……” “你这是驻村第一书记啊,还是村里打杂跑腿的?” 许怀瑾皱眉,“王主任,我解决的都是村民实实在在的困难……” “困难?”王德发厉声打断,“当村官是搞脱贫攻坚的!不是让你当泥瓦匠、修理工、赤脚兽医的!” “整天围着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转悠,不务正业!像什么话?” “要抓大放小!懂不懂?” “本职工作干了吗?上级文件学习了吗?村庄发展思路拿出来了吗?” 许怀瑾眼神陡然锐利,“王主任!请问,什么是‘大’?什么是‘小’?” 他抽出一份红头文件,“啪”地拍在日志本上。 “王主任!这是省委组织部最新下发的《驻村第一书记工作指引》,第三条明确要求,驻村第一书记要‘下沉一线,解决群众急难愁盼问题’!” “屋顶漏雨,粮食要霉,这是不是‘急’?” “鸡病死了,全家断炊,这是不是‘难’?” “地被强占十年,无处伸冤,这是不是‘愁’?” “麦苗旱死,明年全家喝西北风,这是不是‘盼’?” “深入田间地头,了解群众疾苦,为群众解决实际困难,调解邻里矛盾纠纷,保障村民基本生存权益,维护一方稳定,避免群体性事件发生!” “这些,算不算我的本职工作?” 他气势勃发,“如果您认为这些都不该做,那请问,我应该做什么?” “还是说,在您眼里,只有坐在办公室喝茶看报,对村民死活不闻不问,对村霸截水视而不见,才叫‘务正业’?才叫‘奋发有为’?” “您倒是给我指出来!哪份上级文件规定,驻村书记不准帮村民修屋顶、保鸡苗、争活命水?” “文件拿出来!我现场学!我改!” 第28章 让乡亲们说说,我这个村官当的合不合格? “轰!” 围观的村民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笑,赵老憨几个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你……你……” 王德发脸皮紫涨,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被这连珠炮似的质问砸得眼冒金星! 他指着许怀瑾,手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齐也觉得有些丢人,悄悄离王德发远了点! 李建军和李福贵脸上的笑彻底僵死,像吞了只苍蝇般难受! 许怀瑾依然没有罢休,咄咄逼人,“这些事对王主任来说可能是小事!” “但对这些村民来说,屋顶漏雨、鸡病死了、地被占了,都是天大的事!” “这些‘小事’不解决,民心不稳,谈何脱贫?难道要等房子塌了、人饿死了、打出人命了,才叫‘大事’?” 他猛地转向围观的村民,“乡亲们!王主任说我不该管这些‘小事’,大家说,这些事该不该管?” “该管!”赵老憨第一个吼出来。 “小许书记管得好!”张大爷踮脚喊道:“比那些光动嘴皮子不干正事的人强百倍!” “要不是小许书记联系卫生院帮我妈查体,怎么可能知道她得了心脏病?及时送医院才救了性命!” “就是!王主任,你凭啥说小许书记不务正业?” “……” 人群激愤,议论纷纷。 王德发被这汹涌的民意逼得连连后退,额头冷汗直冒。 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呼哧呼哧”喘了一会粗气,“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我承认你为村里做了不少好事!”他话锋一转,“但村里工作有建军同志主持!” “他是老支书,经验丰富,哪轮得到你一个新来的毛头小子指手画脚?” “你处处跟他唱反调,调解个宅基地纠纷都要翻旧账,浇个地差点械斗! “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不顾大局,破坏团结稳定,存心给领导添堵不是?” “建军书记一直反映,你在村里搞小团体,拉帮结派!到处煽风点火,破坏班子团结!” “我本来还不信!”他指着周围的村民冷笑:“现在我倒是信了!” “不顾大局?破坏团结稳定?”许怀瑾眯起眼睛:“王主任,这话从何说起?” 他手指戳在日志本上,“9月22号,调解孙婶和李老栓宅基地纠纷!” “我依据镇土管所存档的原始图纸依法依规划界,双方签字认可,化解十年仇怨!” “这算翻旧账煽风点火,还是解决问题?” 许怀瑾又翻到另一页,“10月13号,李二虎率众非法截水,西头七户麦子面临绝收,东西两头上百人抄家伙要拼命!” “是我控制住局面,并及时上报李组委,避免了一场血案!这叫不顾大局,破坏团结稳定?” 他步步紧逼,“我请问王主任,什么才叫顾大局,讲团结?” “是对十年纠纷置之不理?是对村民麦子旱死充耳不闻?是对李二虎截水视而不见?” “那种一团和气的‘团结’,是跟谁团结?” “是跟村霸团结,还是跟穷苦的老百姓团结?” 句句如锤,砸得王德发头晕眼花! “许怀瑾,你少他妈跟我讲大道理!” 他彻底乱了阵脚,猛地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纸,色厉内荏地挥舞着,“你的季度考评表可握在老子手里!” “我可把话放这儿,再这么不务正业,目无领导、胡作非为,信不信季度考评老子直接给你打个不合格!” “到时候影响了转正,甚至提前结束你的驻村任期,卷铺盖滚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狠狠地将考评表拍在桌子上,阴笑道:“你自己掂量掂量!” 这话够狠,李建军、李福贵在旁边,嘴角压不住得意的弧度。 谁知许怀瑾毫无惧色,反而逼前一步,指着驻村工作日志说道:“没什么可掂量的!” “这本子里记着 67件村民诉求,已经解决了 59件,桩件件有结果,附带着村民签字和照片!” “剩下的8件,也都有进展记录!” 他盯着王德发的双眼,“王主任要是觉得哪里不合格,我现在就陪您挨家挨户核实!” “让乡亲们当面说说,我许怀瑾这个第一书记当的合不合格?” “或者……咱们现在就去镇上!找李组委!找书记镇长!当着所有领导的面评评理!” “看看我这驻村第一书记,到底当得合不合格?” 王主任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指着许怀瑾,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这是跟领导说话的态度?”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许怀瑾“啪”地合上本子,“怎么想是你的事情!” 王德发的脸色铁青,感觉面子再也挂不住,抓起公文包就往外走,“好!好!许怀瑾!你有种!咱们走着瞧!” 李建军慌忙追了出去,“王主任,你消消气,别跟这愣头青一般见识……” 许怀瑾站在门口,挥手喊道:“王主任慢走不送!欢迎您下次带着‘合格’的标准,再来‘指导’工作!” 王德发狼狈的一头钻进桑塔纳,引擎咆哮着,车子歪歪扭扭地冲出院子,带着一股黑烟疾驰而去。 李建军回头,眼神阴毒地剜了许怀瑾一眼,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许怀瑾没有理他,拿起桌上的日志本对着围观的村民笑了笑:“让大伙儿看笑话了!” “好!”赵老憨猛地带头鼓掌,瞬间,雷鸣般的掌声在村委大院炸响! “小许书记,好样的!” “小许书记,咱挺你!” “就该这么怼他们!” “对,咱们就认你!” 小黄狗叼着它的破盆,欢快地围着许怀瑾打转,尾巴摇成了风车! 李建军还没走远,听着身后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和掌声,再看看桑塔纳消失的方向,恨得牙痒痒。 他朝躲在最外围的李福贵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李建军的家里。 关上门,李建军一屁股坐在大沙发上,忍不住破口大骂:“妈的,姓王的也是个废物!屁用不顶!” “看来得我们自己动手了!福贵,给我找!” “回头趁他不在,把那小子的宿舍翻个底朝天!” “把那边破日志,还有采河沙租用挖掘机的记录、沙场的过磅单的复印件,都想办法给我找出来烧掉!” 李福贵舔了舔嘴唇,眼中凶光一闪,重重地点了点头:“二哥,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还有上次他强奸周寡妇的录音录像,我全都给他一把火扬了!” 第29章 一群乌合之众! 两天后,许怀瑾接到组织委员李哲的通知,跟他去县里参加大学生村官座谈会。 他前脚刚走,后脚李二虎就带着赵二毛和葛七宝,鬼鬼祟祟摸到了许怀瑾的宿舍,用早就配好的钥匙捅开门锁。 “快!给老子仔细搜!犄角旮旯都别放过!” 李二虎压低声音催促:“特别是本子、纸片、U盘啥的,一个别落下!” 三人一阵翻箱倒柜,床铺掀了,桌子抽屉全拉出来,连墙角的耗子洞都恨不得掏一掏! 结果除了一床洗得发白的军被,几件半旧的衣服,几本农业技术书籍,一本《党章》,还有几本翻得卷了边的《毛选》,还有几包方便面,其他什么碍眼的东西都没找到! “虎哥,啥也没有啊!”赵二毛哭丧着脸,“他会不会把东西都带走了?” “妈了个巴子!”李二虎气得一脚踹翻了凳子,“这孙子是属耗子的?藏得这么严实!” 他看着桌上的《党章》,想到许怀瑾阻止自己入党的事,邪火蹭地窜上脑门,抓起来就想撕! “虎哥!别!”葛七宝赶紧拦住,“这……这个撕了可了不得!” 李二虎也反应过来,像被烫了手似的把《党章》丢回桌上,憋屈得想吐血,“走!妈的,白忙活一场!” 一无所获,李二虎心里那股邪火越烧越旺,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顿时恶向胆边生! “妈的,文的弄不过,就来武的!他一个外乡人,还真能翻了天不成?” 李二虎眼中凶光毕露,“去!叫上几个能打的兄弟,去村西头那片小树林边上候着!” “那小子开完会回来,肯定走那条小路,到时候狠狠教训他一顿!” “只要不弄出人命,打残了算我的!” 赵二毛有点发怵,“虎哥,可是那小子好像会功夫,咱们几个能打过他吗?” “呸!”李二虎一口唾沫啐地上,“功夫再高,也怕菜刀!让兄弟们都带上家伙!” 葛七宝缩了缩脖子,“可是他都认识咱们,到时候报警怎么办?” “你他妈猪脑子啊?”李二虎一巴掌扇他后脑勺,“不会把脸蒙严实吗?” “老子倒要看看,是他的骨头硬,还是老子的棍子硬!” …… 傍晚,夕阳把天边染成一片血红。 “爷爷鸡有鸡窝,我要刀插我哥,遭遍天雷,偷走我的鸭子卖给城中王志勇,鸭会怕有一天会被刀……” 许怀瑾骑着借来的旧自行车,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晃晃悠悠拐进了村西那条僻静的土路。 今天在全县大学生村官座谈会上,他带着那本驻村日志,代表青山镇进行了专题汇报,受到组织部领导的好评! 一同过去的开会的李哲感觉倍儿有面子,脸都笑开了花! 刚拐进小路,路两旁茂密的杨树林遮天蔽日,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呼啦——” 十来个手持棍棒的蒙面汉子猛地从树林里窜了出来,瞬间堵死了前后的路! 为首的李二虎,掂着一根粗实的枣木棍,眼睛凶光毕露。 “姓许的!爷爷等你半天了!”李二虎在黑布后面闷声吼道:“有人出钱买你一条腿!” 他用棍子指着许怀瑾,“识相的跪下磕三个响头,叫三声爷爷!再保证明天就滚蛋,老子兴许下手轻点!” 许怀瑾不禁一怔,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开山劫道的土匪? 他单脚支地,停稳自行车,目光冷冷扫过众人。 见他们人数虽多,但脚步虚浮,眼神闪烁,真正有狠劲的没几个! 一群乌合之众! 许怀瑾心中冷笑,不用猜也知道李建军、李福贵狗急跳墙了,竟然想到这一招。 对面的汉子虽然蒙着脸,但五短身材,留个寸头,右手背上还有个刀疤,不是李二虎是谁? “李二虎,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还是轻了!” 许怀瑾不屑的声音在林子里回荡,“聚众持械,拦路伤人!这罪过可比截水严重多了,够你去牢里蹲几年的!” “蹲你妈!”被戳穿身份的李二虎彻底暴怒,一把扯下面巾,厉声叫道:“给老子打!往死里打!出了事老子扛着!” 十来条棍棒带着风声,劈头盖脸地就朝许怀瑾招呼过来! 就在棍棒即将及身的瞬间,许怀瑾动了! 他如同猎豹般猛地从自行车上弹起,不退反进,矮身躲过横扫头顶的几根棍子,切入人群的空隙! “砰!”一记干脆利落的手刀,精准砍在最前面一个混混持棍的手腕上! “啊!”惨叫声中,棍子脱手! 许怀瑾顺势抄住掉落的木棍,反手就是一个横扫千军! “啪!啪!”两声脆响,旁边两个混混的小腿被狠狠扫中,惨叫着跪倒在地! 动作快如闪电,干净利落,完全是军中格斗的路子! 不过对方毕竟人多势众,棍影乱飞,一根木棍带着风声,狠狠砸在许怀瑾后背! “唔!”许怀瑾闷哼一声,后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但他动作丝毫未停,借着冲势,手中木棍狠狠捣在一个混混腰眼上! 李二虎看得眼皮直跳,怒吼着抡起枣木棍朝许怀瑾后脑砸去! 这一下要是砸实了,不死也残! 许怀瑾背后仿佛长了眼睛,猛地侧身滑步,枣木棍擦着他肩膀砸在地上! 他看也不看,抬脚将那根枣木棍“咔嚓”踩成两截! 同时左肘如毒蛇出洞,狠狠向后顶在李二虎的肋下! “呃啊!”李二虎只觉得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肋骨像是断了几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许怀瑾根本不给对方喘息之机,转身一个擒拿手扣住李二虎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嗷——我的手!断了!断了!” 李二虎发出杀猪般的惨嚎,抱着手腕在地上滚来滚去,疼得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剩下的混混全看傻了,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同伙,眨眼间就躺了一地! “跑啊!”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他们扔下家伙就往树林里钻,连滚带爬地作鸟兽散,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转眼间,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十几个人,跑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李二虎和赵二毛、葛七宝三人在地上痛苦呻吟! 许怀瑾走到捂着手腕哀嚎的李二虎面前,蹲下身,用木棍轻轻拍了拍他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的脸。 “李二虎,看来你是真不长记性!” 许怀瑾的声音平静得有些可怕,“回去告诉李建军,想玩阴的,我奉陪到底!” “不过,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带人堵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二虎那只明显变形的手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断的,可就不止是手了!” 说完,他站起身扔掉枣木棍,看都没看地上如烂泥般的李二虎,扶起那辆旧自行车,在如血残阳的映照下,不疾不徐走向炊烟升起的村庄! 林间小路上,只剩下李二虎嚎叫和咒骂,在暮色中久久回荡! 第30章 查档案!被举报! 夕阳的最后一抹血色沉入地平线! 许怀瑾推着自行车刚进村委大院,就看见自己宿舍门虚掩着,门锁歪歪扭扭地耷拉在一边。 他心里“咯噔”一下,自己白天去开会前明明已经锁好了门。 “操!”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屋里像被台风过境,床铺被粗暴地掀开,被子胡乱堆在地上,踩满了脚印! 书桌抽屉全被拉了出来,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墙角堆放的几本农业书籍被踢得乱七八糟! 桌上的《党章》和《毛选》被随意丢弃,连床底的旧箱子都被拖出来翻了个底朝天,几包方便面被踩成了碎渣,洒得满地都是! 饶是许怀瑾心志坚韧,看着这被翻得底朝天的宿舍,一股邪火也猛地窜上心头! 李二虎前脚带人在小树林堵他,后脚就发现宿舍被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李建军他们这是狗急跳墙,想搜找自己掌握的证据! 幸亏今天开会,随身带着笔记本电脑、运动相机和驻村工作日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许怀瑾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好,好得很!”他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发白,“真当老子是泥捏的,想怎么揉搓就怎么揉搓?” 总是被动挨打,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许怀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掏出手机,对着屋里的狼藉拍了段视频,然后开始收拾屋子。 从药箱里面找出云南白药,对着镜子处理好背上的棍伤,这才疲惫的躺下。 点开淘宝,在网上下单几个微型高清的微型摄像头,带夜视、移动侦测、磁吸安装,地址直接填了镇上的快递点。 付款,确认,动作一气呵成! 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空,许怀瑾心中冷笑。 李建军、李福贵,既然你们要掀桌子,那就别怪我掀个底朝天! 第二天一早,许怀瑾刚到村委,就看见李福贵叼着烟卷从档案室出来。 他锁门时还故意把钥匙串晃得叮当响,斜着眼瞥许怀瑾,“哟,许书记昨晚这是没睡好吗?脸色这么差!” 许怀瑾没理他,目光落在档案室那把黄铜大锁上。 村里的扶贫档案、低保名单、危房改造记录等资料全在里面,李福贵天天把钥匙挂在腰上,除了李建军外,根本不让村委其他任何人靠近! “李会计,我要查近三年的危房改造档案和扶贫款发放记录!劳烦你开下门!” 许怀瑾站在档案室门口,懒得废话,直接提出了要求。 李福贵往门框上一靠,吐了个烟圈,“查啥查?那些档案早归档封存了,没有建军书记的话,谁也不能动!” 他故意晃了晃腰,把钥匙串晃得更响,“再说了,你个毛头小子懂个啥?折腾坏了档案,你赔得起吗?” 许怀瑾盯着他腰间的钥匙串,突然抬手按住门框,“如果说我现在就要查呢?” “你他妈敢!”李福贵脸一沉,烟头一扔,“许怀瑾!别给脸不要脸!再闹老子不客气了!” 许怀瑾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争辩,转身就走。 李福贵心里有些发毛,却以为他怂了,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妈的,装神弄鬼!” 他叼着烟回到办公室,在屋里磨蹭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心中不安,转身出门去了侄子李二虎家。 李福贵刚走远,许怀瑾就从宿舍里出来,从墙角捡了块半截砖头来到档案室前,“哐当”几下把锁砸开。 他大步跨进档案室,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收拾了,一些文件纸张在桌子上堆得乱七八糟,一个铁皮柜子靠在墙角。 铁皮柜子同样上着锁,看来是放一些敏感材料的地方。 许怀瑾眉头都没皱一下,抄起旁边一个废弃的铁质文件夹,对着锁扣又是狠狠几下! “咔嚓!” 锁扣应声而断! 许怀瑾打开柜门,果然在里面找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 档案柜里的文件也堆放的非常杂乱,许怀瑾飞快翻查。 低保名单上,有好几个名字他听都没听过! 而扶贫款发放记录上,领款人签字歪歪扭扭,笔迹也雷同,明显是代签! 最刺眼的是去年的危房改造补贴名单,李建军的堂哥李建国、亲侄子李德旺、远房婶子李秀英,三个名字赫然在列! 后面附着几张模糊的验收照片和潦草的签字,每户补贴高达两万块! 许怀瑾正在翻看资料,李福贵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又回转回来! 他刚才去了李二虎家,见到侄子昨晚带人堵许怀瑾,竟然又被打了一顿,连手都脱臼了! 最可气的事,李二虎这个混蛋死要面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不跟自己通气! “许怀瑾你疯了!” 刚把侄子臭骂了一顿的李福贵,气冲冲回来找许怀瑾算账,一见档案室被砸开,登时又惊又怒,“你敢砸档案室的锁?这是犯法的!” “你们闯入我的宿舍乱翻东西,难道就不犯法了吗? 许怀瑾斜了他一眼,根本不屑一顾。 你们做的了初一,我自然干得了十五! “李会计,你回来得正好!” 不待李福贵说话,他拿起危房补贴名单,指着李建国三人的名字问道: “你来解释下,这三户的房子在哪儿翻新的?我怎么在村里从没见过?” “还有,这验收照片上的房子,看着眼生得很啊,这是咱们村的房子吗?” 李福贵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他强作镇定,“啪”的拍了桌子,“你懂个屁!这叫预支补贴!” “他们计划明年统一翻新,村里先把钱拨下来周转,到时候补手续就行!” “预支?补手续?”许怀瑾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哪条政策允许预支危房改造款?还预支给村干部的亲戚?” “李福贵,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哄骗,还是当国家的扶贫政策是儿戏?” “你连‘验收材料’都做齐全了,这叫预支?” 他把名单往李福贵面前一摔,厉声喝道: “李建国家住的是二层小楼,李德旺去年刚盖了新房,李秀英早就搬到县城住了!他们需要危房改造?” 许怀瑾也学着李福贵猛地一拍桌子,“你这是赤裸裸的套取国家扶贫资金!是贪污!” “你……你血口喷人!”李福贵被戳中痛处,彻底慌了神。 他气急败坏地指着许怀瑾,“许怀瑾!你等着!我……我这就去告诉建军书记!” “你强闯档案室,损坏集体财产,污蔑村干部!我看你这村官是当到头了!” 李福贵撂下狠话,连滚爬爬地冲出档案室,直奔李建军家。 “你去吧!我等着!” 许怀瑾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拿出手机对着那份名单和后面的验收照片,一页不落地拍了高清照片。 李建军家。 听完李福贵添油加醋的汇报,李建军气得脸色铁青,一巴掌拍在红木茶几上,震得茶杯乱跳! “反了!反了天了!这小畜生竟然如此大胆,敢查老子的底!” “真以为我拿他没办法了?” 他眼神阴鸷,背着手在屋里转了几圈,猛地停下,“这事儿对咱不利!要先下手为强!” “福贵!这小子不是喜欢查账装清高吗?不是自诩清廉吗?” “你马上去镇纪委举报他!就举报他……挪用村委办公经费!” 李福贵一愣,“挪用经费?可他……他没动过村里的钱啊?” “蠢货!”李建军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他不是整天拿着面粉鸡蛋往那些穷鬼家里钻吗?” “你就举报他,挪用村委办公经费买东西假公济私,收买人心,拉帮结派!” “顺便弄几张假发票放进去,伪造他的签名!” “时间地点东西都对上,看他怎么说的清楚?” “你一个会计,连假账都不会做?” 他掏出手机,“我这就给赵耀阳镇长打电话,让他亲自给镇纪委的人打个招呼!” 李福贵眼睛一亮,一伸大拇指,“二哥,高!实在是高!我这就去办!” …… 当天下午,一辆印着“公务”字样的车就停在了村委大院。 镇纪委副书记丁鹏宇带着两名工作人员,一脸严肃的从车里走了出来。 他们接到举报信,说许怀瑾挪用办公经费大量购买面粉鸡蛋讨好村民,拉帮结派,中饱私囊! 里面写得有鼻子有眼,连他几月几号买了多少斤面粉、多少个鸡蛋都记的清清楚楚! “许怀瑾同志,我们接到群众实名举报,反映你挪用村委办公经费,私自购买大量面粉、鸡蛋用于个人用途!” 办公室里,丁鹏宇的眼神带着审视,“请你配合调查,说明情况!” 他听说过许怀瑾,是镇里重点关注的选调生,但实名举报加上发票和账目,让他不得不重视此事! 更重要的是,镇委委员、副镇长赵耀阳似乎对这事特别关注,在来之前还专门给他打电话,要求严查彻查! 许怀瑾正在整理上午查看的资料,就被莫名其妙的叫到办公室问话。 第31章 调查!群情激愤! 看着眼前这阵仗,又瞥见躲在窗外一脸得意的李福贵,许怀瑾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丁书记,我配合调查!” “不过,举报内容纯属捏造,我从未动用过村委一分钱办公经费购买私人用品!” “捏造?”丁鹏宇显然不信,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可是举报人说,他亲眼看见上周一你给村西赵老憨两袋面粉、一袋鸡蛋!” “上周三,你又去陈翠花家,给她送了两袋面粉、一袋鸡蛋!” “东西从哪儿买的?钱谁出的?说清楚!” 许怀瑾迎着他的目光,坦然一笑,“丁书记,这是我摸索的‘蹭饭工作法’!” “去别人家串门蹭饭,总不能空着手吧?我就自掏腰包在村头的小卖部买了点面粉、鸡蛋带上!” “东西虽不值钱,但往灶台边一放,乡亲们的话匣子很快就打开了!” “我担任大学生村官三个多月来,已经利用这种方式走访了几十户人家,对村里情况有了基本了解!” “蹭饭工作法?”丁鹏宇眉头紧锁,他显然没听说过这种与老百姓打交道的方式! 但他本能觉得这是托词,“说得倒好听!是不是办公经费,我们查查账目就一清二楚!” “这次找你谈话,就是为了给你个机会!” “许怀瑾同志,你是选调生,前途无量,可不要因为一点小便宜毁了自己!” 丁鹏宇放缓了语气,“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宽大处理?”许怀瑾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丁书记,我没犯错,为啥要自个儿给自个儿扣屎盆子?” “而且办案要讲证据!你说我挪用经费,那请问村委账上有这笔支出吗?发票呢?谁经手买的?” “证据?”丁鹏宇冷哼一声,朝旁边一摆手,“给他看!” 一名工作人员从公文包掏出档案袋,抽出几张发票和一份账目页复印件,放在桌上。 丁鹏宇指着发票,“看清楚了!这是你购买面粉、鸡蛋的发票,上面还有你的亲笔签名!” “我们经过初步核查,发现发票金额和你购买的物品数量基本对的上!你来解释解释怎么回事?” “我根本没签过这东西!”许怀瑾扫了一眼发票和账目单,摇头否认,“账目可以作假,发票签字可以伪造!” “你们可以让举报人出来,我当面跟他对质!” 丁鹏宇还没说话,窗外的李福贵按捺不住跳了出来,尖着嗓子叫道:“这字就是你签的!发票也是你给我让我报销的!” “我说这不符合规矩,不想报销,你还威胁要打我!” 许怀瑾目光锐利地看向李福贵,“李会计,你确定这张发票是真的?确定上面的签字是我写的?” 李福贵被看得心里发毛,强撑着嚷道:“当……当然是真的!” “我亲眼看见你去村头小卖部买的东西,那发票也是老板给的!” “字就是你签的!铁证如山!你别想抵赖!” “好一个亲眼所见!好一个铁证如山!”许怀瑾怒极反笑,猛地转向丁鹏宇。 “丁书记!既然举报人言之凿凿,人证、物证俱全,那就请举报人和我,一起去小卖部找李婶当面对质!” 李福贵额头冒汗,硬着头皮喊道,“对质就对质!谁怕谁!” 他没想到许怀瑾面对纪委工作人员竟然还这么刚,心里有点着慌,只得盼望丁鹏宇拒绝这小子的要求! 然而丁鹏宇思索了一阵,点头答应,“好吧,咱们去村头小卖部瞧瞧!” “真假黑白,当场辨个分明!” 李福贵顿时嘴里发苦,心里已经把赵耀阳骂了八百遍! 你堂堂一个个委员副镇长,连这点小事都安排不明白! 然而,还没等他们出门,村委大院门口已经呼啦啦涌进来一大群人! 正是以赵老憨、张大爷为首的西头村民,还有小卖部的李婶和孙婶等十几个乡亲! 他们不知从哪儿听到了许怀瑾被举报调查的消息,自发赶了过来! “丁书记!俺们都能作证!”赵老憨第一个冲过来,“那举报信全都是放屁,根本做不得准!” 张大爷气得胡子直抖,“小许书记可是好人!他给我们送的面粉、鸡蛋都是自个儿掏腰包买的!” “这咋就成挪用经费了?这是天大的冤枉啊!” 李婶也挤了进来,“丁书记!我是小卖部老板,有啥事可以问我!” 丁鹏宇点头,把桌子上的发票递给李婶,问道:“婶子,这是你家开的发票吗?” 李婶拿过发票看了看,摇头说道:“我家小本生意,哪里开过什么发票?” “这发票上面盖的红章,都不是我家小卖部的名字!” “而且许书记的字我见过,根本没这么丑!” “不过小许书记走访用的面粉、鸡蛋都是从我这里买的,我这儿记着底账!” 说着,她掏出自己的记账本,翻了几页,上面清清楚楚记着: 9月7日:许怀瑾,现金240元,面粉10袋,鸡蛋50个,利群一包! 9月10日:许怀瑾,微信转账15元,利群一包! 9月15日:许怀瑾,现金300元,面粉12袋,鸡蛋60个,利群两包! 9月18日:许怀瑾,微信转账15元,利群一包! 9月27日:许怀瑾,现金200元,面粉8袋,鸡蛋50个,利群一包! …… 此话一出,顿时群情激愤,乡亲们把镇纪委的人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吵嚷起来。 “看到了吧,李婶都作证了!这发票就是假的!” “就是!那些东西都是小许书记花自己的钱买的!” “对!他走访的都是贫困户,都是孤寡老人!” “小许书记是好人!是清官!” “丁书记!你可不能听李福贵瞎说!他就是个黑心烂肺的东西,上次就诬陷小许书记强奸周寡妇!” 一个老太太颤巍巍地端着个瓷碗进来,里面放着几个鸡蛋,“丁书记,你看!这就是小许书记看望我老婆子带鸡蛋!” “俺舍不得吃,一直留着呢!你要不要吃一个,尝尝是不是公款买的?” 丁鹏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狠狠瞪了面如土色的李福贵一眼。 这他妈叫什么事? 实名举报,证据链也看似扎实,本以为就是简单查个铁案,结果是趟浑水! 赵耀阳还专门打电话要求严查彻查,查个鸟,这分明是构陷! 跟着丁鹏宇来的两个纪委干部也觉得脸上无光,低声劝道:“丁书记,这……证据明显对不上,举报明显不实啊!” “李福贵!”丁鹏宇转向李福贵,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这假发票和假签名,你给我解释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可能搞错了!”李福贵浑身筛糠,语无伦次。 “搞错了?”丁鹏宇气得浑身乱颤,猛的一拍桌子,“你这是诬告!恶意构党员干部,性质极其恶劣!” 他深吸一口气,转向许怀瑾,语气带着歉意,“许怀瑾同志,情况已经基本清楚,这是一起针对你的恶意诬告陷害!” “我代表镇纪委,向你郑重道歉!让你受委屈了!” “对于诬告者李福贵,我们一定依法依规,严肃处理!” “没事,我相信组织会查明真相,还我清白!”许怀瑾平静地点点头。 这里丁鹏宇是一刻也不想多待,对两名手下厉声吼道:“带上这个混账东西!走!” 两名工作人员像着瘫软的李福贵钻进公务车,一溜烟的走了。 …… “把李福贵这混账东西给我弄到谈话室去,看紧了!” 回到镇政府,丁鹏宇憋着一肚子火,大步流星直奔三楼,去跟镇纪委书记陈志远汇报案情。 真他妈荒唐! 堂堂镇纪委副书记,竟然被个村干部当枪使,差点办了件冤案,简直在李解元村的群众面前丢尽了脸面! 一敲开办公室的门,就发现镇委委员、副镇长赵耀阳正跷着二郎腿坐沙发上,跟陈志远吞云吐雾,谈笑风生。 “哟,鹏宇回来了?这么快就查清案情了?” 赵耀阳挑了挑眉,吐出一个烟圈,“李解元村那边的事,处理得怎么样?” “那个大学生村官,是不是真有问题?” “我就说嘛,年轻人,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容易冲动犯错……” 他早就接到李建军的电话,亲侄子赵天宇也专门打电话提过跟许怀瑾有过节,正好借这机会“照顾照顾”下这个小小的村官! 省委组织部下派的选调生又怎么样?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丁鹏宇没有说话,犹豫的看向陈志远。 “老丁,赵镇长不是外人,这事儿也没什么值得保密的,直接说就行!” 陈志远扔给丁鹏宇一根华子,“来,尝尝赵镇长拿的好烟!”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丁鹏宇闷头点上,狠狠嘬了一口,两道烟柱从鼻孔喷出,才硬邦邦开口汇报道: “陈书记,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是李福贵恶意诬告!” “诬告?”赵耀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坐直了身体。 “老丁,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第32章 交锋!包庇! “老丁,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赵耀阳正色说道:“李福贵同志是村里的老会计了,工作一向认真负责,而且我听说举报材料里面发票签名白纸黑字在那儿摆着呢!” “就算举报内容有点小出入,也扣不上诬告的大帽子吧?” 陈志远夹着烟的手指也顿住了,沉声问道:“具体什么情况?” 丁鹏宇深吸了一口气,把调查经过、小卖部李婶的证词、乡亲们的证言以及李福贵伪造发票和签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 “……事实非常清楚!二十多个村民联名作证,许怀瑾是自掏腰包买东西走访,一分钱没动村委经费!” “我们也查了村委那几笔钱的支出流水,根本没进许怀瑾的账户!” “李福贵身为村会计,伪造证据,恶意诬告陷害大学生村官,性质极其恶劣!我建议对其严肃处理!” 他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还没从村民围堵的屈辱中回过气来!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烟雾还在袅袅升腾。 “啪!” 赵耀阳猛地一拍沙发扶手,“胡闹!简直是胡闹!这个李福贵,怎么这么糊涂!” 他站起身踱了两步,转向陈志远,一脸的痛心,“陈书记,这事儿……” “唉!李福贵这个人我了解,老同志了,在村里干了十几年会计,没功劳也有苦劳!” “他就是……就是思想觉悟不够高,工作方式糙了点!” “兴许是跟那个许怀瑾在工作上有点小摩擦,一时冲动,走了歪路!” “这伪造证据确实不对,一定要严肃批评教育!” 没想到陈志远这个纪委书记还没说话,赵耀阳竟然已经轻描淡写的给案情定了调子! 丁鹏宇顿时急了,“赵镇长,这李福贵……” 赵耀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老丁啊,咱们处理干部要讲政策,看影响嘛!” “毕竟这次举报没造成什么实质性后果,事情要是闹大了,对咱们镇的形象,对村干部队伍的稳定,都没好处!” 他面向陈志远,“陈书记,你说是不是?” 赵耀阳是本地成长起来的干部,在青山镇树大根深,而且和镇长宋宏民关系极好。 陈志远抽了口烟,略一沉吟,“嗯!赵镇长说得对,是影响不好!” 赵耀阳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坐了下来,“那个许怀瑾年轻气盛,下去驻村才几天,就搞得鸡飞狗跳!” “什么强奸寡妇、打架斗殴,还差点闹出几百人械斗的群体事件,把村里搅得不得安宁!” “我听说这次也是他砸开档案室的门,破坏集体财产,李福贵气不过,才愤而举报!” “虽然许怀瑾是受害者,但也说明他工作方法大有问题,根本不会团结同志嘛!” “我看呐,不如趁这个机会给他个诫勉谈话,让他也长长记性,学会怎么在基层和同事们打交道!” “哼!别以为是选调生,就没人能管了!” 看赵耀阳竟然把包庇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不但把诬告轻描淡写,最后还不忘倒打一耙,要对许怀瑾进行诫勉谈话,丁鹏宇听得肺都要气炸了,“赵镇长,你……”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一把推开,组织委员李哲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他有事找陈志远,恰好听到了后半截! “赵镇长这话,我可不敢苟同!” 李哲脸色铁青,大踏步走进屋里,目光直视赵耀阳。 “李福贵已经不止一次恶意构陷许怀瑾,这是破坏组织纪律的严重政治问题!性质极其恶劣!” “赵镇长轻飘飘一句‘批评教育’就想揭过去?还要给受害者诫勉谈话?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赵耀阳被李哲当面质疑,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眼神阴鸷。 李哲并没有停歇,继续说道:“许怀瑾自掏腰包买米买面走访困难群众,这叫‘搅得村里不得安宁’?” “不会团结同事?我看是某些人屁股底下的屎被人家发现了,坐不住了吧?” “李建军、李福贵那帮人在李解元村干的那些烂事,你赵镇长心里真没点数?” “上次周寡妇那事才过去几天?现在又搞诬告!” “是不是非要等他们把天捅破了,把人都整死了,你才觉得该处理?” “陈书记,你也不能当老好人!”李哲转向一直沉默抽烟的陈志远,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李福贵这是把国家的法纪当擦屁股纸,是把咱们镇纪委当猴耍!” “这事儿要是不严肃处理,我们党委政府的威信何在?党纪国法的尊严何在?” “以后谁还敢下去干事?谁还敢坚持原则?” “对这种恶意构陷、破坏基层政治生态的蛀虫,必须严惩不贷!” “否则,没法向党委政府交代,更没法向那些信任我们的老百姓交代!” 李组委说的太棒了! 丁鹏宇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乐开了花,一直默默给李哲点赞! 办公室的气氛陡然降至冰点,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哲这一番连珠炮似的仗义执言,让办公室里瞬间火药味十足。 赵耀阳被怼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指着李哲:“李哲!你……你这是无端猜测,乱扣帽子!” “就算东西是许怀瑾自己掏钱买的,但作为党员干部,这样公然拉帮结派,搞小团体、小山头,影响也不好吧?” “我听说,现在李解元村东西两头的村民相互之间都不说话了!” “再说了,他擅闯档案室砸锁,破坏公务总是铁打的事实!必须严肃处理!” “赵镇长!”李哲脸色严肃,当即反驳道:“许怀瑾同志自掏腰包慰问帮忙的村民,体现了干群鱼水情,这是好事!” “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拉帮结派、收拢人心?” “教员教导我们,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难道要干部们都高高在上,对群众的诉求、困难视而不见?” “而且许怀瑾这个同志我比较了解,他没那么冲动,一定是为了查清什么问题才砸的档案室!” “查问题就能砸锁?”赵耀阳瞪起眼,“这是典型的目无组织纪律!” “那就叫许怀瑾来问清楚!”李哲寸步不让,“如果真是查出什么问题……孰轻孰重,赵镇长心里该有数!” 陈志远重重地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揉了揉眉心,沙哑着嗓子开口道:“好了,都别吵了!” “李福贵伪造证据,恶意诬告党员干部,事实清楚,性质恶劣!影响极坏!必须处理!这样吧……”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权衡利弊,“念在其多年在村里工作,且……尚未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给予李福贵党内警告处分!撤销其村会计职务!” 丁鹏宇和李哲几乎同时瞪大了眼睛。 党内严重警告?撤销职务? 这听起来很重,但李福贵本来就不是正式干部编制,撤销村会计职务,简直就是不痛不痒! “陈书记!这处分太轻了!”丁鹏宇忍不住提出了反对意见。 “依据《党内纪律处分条例》第五十九条,李福贵诬告陷害行为情节轻重,应给予党内严重警告以上的处分!” “是啊,陈书记,这根本起不到震慑作用!”李哲也急道:“一味包庇纵容李福贵这种货色,是对我们组织公信力最狠的践踏!” 赵耀阳却是脸色铁青,“我不同意!这处分太重了!” “何况对村干部的处分要上镇党委会研究决定,这事儿我会向宋镇长汇报!” 他狠狠瞪了李哲一眼,走出了屋子。 陈志远看着李哲,苦笑道:“老李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和宋镇长的关系,干嘛非得硬顶这个地头蛇?” “这下好了,宋镇长一插手,韩书记也要给几分面子!这下,估计李福贵连党内警告的处分都悬了!” 李哲颓然坐了下来,摸出一支烟点燃,“我知道!” “可是徐怀瑾是省委组织部下派的大学生村官,昨天还代表咱们镇在全县选调生座谈会上做了发言!” “他的蹭饭工作法,和记录着一件件民生实事的驻村日志,得到了组织部领导的一致好评!” “如果这样的干部任由他们胡乱污蔑,甚至受到处分,上级领导会怎么看咱们?” “我也是不做点什么,又怎么对得起组织委员这个职务?” …… 果然,在宋镇长的操作下,李富贵的处分进一步减轻! 即使李哲据理据争,最后也只给他一个责令停职检查,全镇通报批评的处分! 李哲憋着一肚子气,给许怀瑾打了电话,说明了这荒唐的处理结果。 许怀瑾对这个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处理结果并不怎么意外,因为在被镇纪委带走调查的当天晚上,李福贵就大摇大摆回了村! 甚至他还放出豪言,“在青山镇这地界上,想动老子门儿都没有!真当建军书记和赵镇长是吃干饭的?” 电话那头,许怀瑾的声音异常平静,“李组委,我明白,让您费心了!有件事,我想请您帮个忙?” “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绝不含糊!”李哲正觉得对不住他,并没有推脱。 “是这样!李解元村有个退伍军人李栓柱,也就是周寡妇他对象!“ “三年前,因为救一个跑到马路中间捡球的小孩而牺牲!” “李福贵借口他非因公牺牲,卡着抚恤金一分没发!” 许怀瑾语气恳切,“我想让您帮忙查查,看能不能找到当年的证据,给他正名,追认烈士?” “李栓柱……”李哲沉吟片刻,“行!这事我记下了,尽力去查!” “不过时间过去太久,证据难找,我不能打包票!” 许怀瑾大喜,“谢谢李组委!谢谢李组委!” “如果能够给李栓柱正名,您就是周寡妇一家最大的恩人!” 李哲毕竟是镇里的实权领导,调查这样的事情,绝对比自己这个外来户要容易得多! 挂断电话,许怀瑾手里把玩着刚刚到货的几个微型高清摄像头。 “党内严重警告?撤职调离?呵……” 许怀瑾低声自语,“好一个到此为止,顾全大局!” 他慢慢拆开摄像头的包装盒,“既然你们觉得掀桌子还不够……” “那就别怪我,把这李解元村的天捅个窟窿!” 窗外,铅云低垂,风声呼啸。 天冷了,快要下雪了…… 第33章 走访!纵火! 夜色如墨,李解元村死寂一片,只有零星的狗吠撕破黑暗! 趁着黑暗和呼啸风声的掩护,许怀瑾立刻行动起来。 村委大院角落、宿舍门框上方隐蔽的缝隙、周寡妇家院墙外那棵老槐树的枝桠间…… 几个带夜视和移动侦测的高清微型摄像头被他巧妙固定,如同潜伏的幽灵,对准了几个关键地方。 调试完设备,看着笔记本电脑里面传来清晰的夜视画面,许怀瑾冷笑。 李建军,李福贵,你们钥匙再有什么小动作,就该留下尾巴了! …… “到点了,到点了,兄弟们,蹭饭蹭饭!” 许怀瑾咧嘴一笑,对别在衣领上的微型运动相机晃了晃手里的搪瓷缸子,大声喊道:“GO,GO,GO!” 那条黄色的小土狗叼着个豁了口的破塑料盆,屁颠屁颠跟在他的后面。 他依旧是那个掂着面粉、鸡蛋“蹭饭走访”的许书记,只不过这次蹭饭的目标,全都是那些低保、危房改造、贫困户名单上的人家! 李老四是李建军的远房表叔,贫困户名单上特别标明“家徒四壁,重病在床”! “四叔,在家忙呢?”许怀瑾笑着递烟,“领了特贫补贴,咋不添点过冬煤?天眼看都要冷了!” 正在打麻将的李老四眼神有些躲闪,“瞎花那个钱干啥,冻不死就行……” 坐他对面的邻居王婶打出一张东风,插嘴道:“还添煤?去年李建军发给他的几千块的特贫补贴,全让他灌黄汤打牌了!” “他家过得比我家还好,这不刚买了一辆电动三轮,哪有个贫困户的样子?” 李老四脸一红,骂道:“你个老娘们瞎咧咧啥!” 他摸了一张牌,兴奋地往牌桌上一拍,“自摸!胡了!给钱给钱!” 许怀瑾的运动相机镜头,把崭新的电动三轮和墙上“贫困户”公示牌拍得清清楚楚。 “小许书记,这话我只跟你说……” 张大爷拉着他蹲在墙角,压低声音,“李建国盖的是二层小楼,哪用得着翻修?去年白拿了两万危房钱,转头给他儿子买了摩托!” 王奶奶身患重病,说起低保直抹眼泪,“银行卡握在李会计手上,他说村里要统一保管,最后一年就给俺发了二百块……” “哼,有好事哪轮得到俺们?全是当官亲戚的!”赵老憨更是愤懑,“李福贵上个月还跟人吹牛,说‘上面拨的钱,不拿白不拿’!” 接下来的几天,许怀瑾跑遍了名单上可疑的十三户人家! 李建军的亲侄子李德旺,去年刚盖的二层小楼,赫然出现在危房改造名单里,并领了两万块的补助! 李福贵的小舅子,家里开着砂石场,院里停着宝马车,却领了三年扶贫款! 李二虎的小姨子,在城里当着老师,低保账户每月都准时进账! …… 一条条走访记录,一份份现状视频,一个个村民欲言又止的证言,压得许怀瑾心头十分沉重! 不过最关键的证据还得看资金流向! 许怀瑾翻出名单上的银行账号,拨通了大学同学张涛的电话。 张涛和他关系很铁,毕业后考进了河阳市农商行风控部。 电话接通,里面传来张涛爽朗的声音,“老许,你小子不是窝到村里修仙去了吗?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老同学,得麻烦你帮忙查几笔流水,我这有银行账号和领款人姓名……”许怀瑾开门见山,言简意赅说明情况。 “卧槽!老许你不是当村官吗?”张涛十分惊讶,“怎么干起了纪委的活?” 许怀瑾苦笑,“我在村里遇到个情况,涉及几笔危房改造资金、低保款什么的,我怀疑被村干部亲属冒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张涛的声音变得严肃,“老许,这不合规,银行流水是个人隐私……” “涛子,我知道规矩!”许怀瑾语气恳切,“但这不是为私!” “村里很多老百姓已经过得很苦,但还是有人惦记那点救命钱!” “现在证据我已经基本落实,就差这临门一脚!” “我只需要知道钱最终流向了哪个账户,不涉及具体金额细节!” “我以党性担保,这东西只用于举报违法违纪!绝不外泄!出了事我担着!” “你还是当兵时那犟脾气!”张涛叹了口气,下定了决心,“操!就信你一回!” “你把具体打款日期、金额、领款人姓名账号发我!我按贷后资金流向异常风险排查的名义,走内部流程调一下!” “最快明天给你消息!记住,千万保密!” “谢了,老同学!”许怀瑾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几天后,一份加密文件通过安全渠道传到了许怀瑾手机上。 点开之后,是数张清晰的银行流水截图,上面的数据触目惊心: 李建国的侄子李德旺账户,在危房改造款发放次日,收到一笔两万块的转账,汇款人赫然是李福贵! 另一份低保金发放记录,钱刚打入低保户王奶奶的账户,没过多久就被转走,最终流向李福贵的一个远房表弟的账户! 还有扶贫款、其他补贴…… 一条条灰色的资金链,最终都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李建军、李福贵及其亲属的口袋! 铁证如山! 看着手机屏幕上清晰无比的银行流水截图,许怀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李建军,李福贵,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他将所有视频、录音、银行流水截图备份到多个云端和加密U盘,“明天我就整理材料,将这些东西一起寄到县纪委!” 然而,许怀瑾的频繁走访和接触特定村民,还是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傍晚,李福贵慌慌张张冲进李建军家,急得满头是汗,“二哥!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姓许的那小子,这两天像疯狗一样,专挑那些有问题的户跑!” “老张头、王家婶子……他都去了!他肯定是闻到什么味了!” 李建军正在悠闲地泡茶,“慌个屁!这小子能查到个啥?没凭没据的……” “二哥,你忘了?”李福贵急道:“他砸档案室那天,就问我建国哥他们领取危房补贴的事儿?” “后来虽然让二虎强行把档案室又锁上了,可谁知道这小子到底看了多少东西?” “那些旧账底子,可全是雷!” 李建军闻言手一抖,滚烫的茶水一下子溅到手背上,可他却浑然不觉,“你确定?” 李福贵点头,“千真万确!有好几家跟咱关系好的,都偷偷跟我递话了!” “那小子问得细得很!连几月几号发的钱,发了多少都问的一清二楚!” 李建军的眼神顿时变得极其阴鸷,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动。 李福贵急得直跺脚,“二哥,你别走来走去,晃得我眼晕!快想想办法吧!” 他声音有些发颤,“万一他真查出点什么要命的玩意儿,往纪委一送……” 李建军猛地停住,眼中凶光闪烁,“这小子想要抄咱们的老底!” “不能就这样等下去,要是他真就完了!” “那咋办?” “烧了!”李建军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亡命徒的狠厉,“让二虎把档案室烧了!” “回头就说线路老化失火,到时候死无对证!” 李福贵吓了一大跳,“烧……烧档案室?那可是犯法的!” “犯法?等他把证据交上去,咱们蹲大牢才叫犯法!”李建军踹了他一脚,“还不快去找二虎?” “今天下半夜,人都睡死了的时候就动手!” “让他手脚麻利点!必须看着烧成白地!” 李福贵咬咬牙:“行!我这就去办!” 当夜,万籁俱寂,寒风更烈。 村委大院漆黑一片,一个黑影悄无声息溜了进来,正是手臂还吊着绷带的李二虎,手里还提着一个铁皮桶。 他鬼鬼祟祟摸到档案室门口,左右张望确认无人,脸上露出狰狞的得意。 “妈的,许怀瑾……让你查账!老子都给你烧光!烧光!” 李二虎用钥匙悄悄打开档案室的门锁,低声咒骂着,将铁皮桶里的汽油泼洒到那些资料上面。 泼完汽油,他掏出打火机正要点火,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到另一头许怀瑾的宿舍门口,用档案室的锁将房门从外面“咔哒”锁死! “嘿嘿——上次打断老子的手,这次给你也加点火!” 李二虎残忍一笑,将桶里剩余的汽油泼到门板和窗户上,“大冬天的,让老子也让你暖和暖和!” “咔嚓!” 打火机微弱的火苗在寒风中挣扎跳动。 李二虎脸上露出疯狂的快意,把打火机凑向档案室里的资料,又往许怀瑾宿舍门板上扔了个燃着的纸团! “轰——” 橘红色的烈焰裹挟着浓烟,猛地从档案室的门缝、窗缝中冲出来! 火舌疯狂舔舐着墙壁和屋顶的梁椽,发出噼啪的爆响! 许怀瑾的宿舍也被点燃,火舌瞬间包裹了整扇门,浓烟滚滚冲天而起! 刺鼻的焦糊味和灼人的热浪,随着寒风瞬间席卷开来! 远处,惊恐的狗吠和隐约的惊呼声骤然响起! “着火了!” 第34章 救火!救人! “轰——” 烈焰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很快就将档案室吞噬! 几乎同时,被泼满汽油的许怀瑾宿舍门也“呼”地一声猛烈燃烧起来,火苗瞬间窜上窗框,贪婪地蔓延! 李二虎看着烈焰升腾,脸上刚露出狞笑,不料夜风一吹,火星子噼啪乱飞,直接溅到了不远处秋收后堆积的玉米秸秆垛上! “噌——” 干燥的秸秆遇火即燃,火苗瞬间窜起数丈高! 北风裹挟着烈焰,很快将整个砖木结构的村委大院覆盖其中! 噼啪爆燃声震耳欲聋,火势完全失控! “操!咋烧这么大?” 正准备欣赏自己“杰作”的李二虎,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火势吓得魂飞魄散! 他本想烧档案室,再给许怀瑾一点教训,没想到汽油遇火如此狂暴,转眼间就将整个村委吞噬! 不仅如此,火借风势,疯狂向四周蔓延,眼看就要烧到最近的民房! “救……救命啊!” 李二虎哪见过这阵仗,顿时吓得腿肚子转筋,脑子一片空白。 他怪叫一声,连滚爬爬,头也不回地往村东头跑,“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是风太大了……” “咳咳咳!”屋内热浪滚滚,浓烟弥漫,门外是骇人的火光和木材爆裂的巨响! “失火了!”他心头剧震,翻身下床冲向门口。 剧烈的爆裂声和刺鼻的浓烟将沉睡中的许怀瑾呛醒! “咳咳咳!” 他猛地坐起,屋里已是一片灼热,弥漫着呛人的烟雾,门外是骇人的火光和噼啪声! “操,怎么失火了?” 许怀瑾心头一紧,套上裤子,抓起外套,翻身下床冲向门口。 然而无论他怎样拉扯,门就是打不开! 房门竟然被人从外面死死锁住! “李二虎!”他哪里还不明白有人故意陷害,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但此刻,还是逃命要紧! 高温炙烤着门板,火舌已经开始从门缝向内蔓延! 浓烟滚滚,视线模糊,呼吸变得极其困难。 许怀瑾迅速扯下外套冲到水桶边浸湿,死死捂住口鼻,抄起墙角的实木凳,用尽全身力气砸向窗户! “哐!哐!哐!” 老旧的木窗棂应声断裂,玻璃碴溅了一地。 他扒着窗框奋力翻了出去,重重摔在院子的地上。 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浓烟涌入肺里,许怀瑾剧烈咳嗽着,回头望去,整个村委大院已经已是一片火海! 档案室的屋顶已经烧塌了半个,火焰正疯狂向四周的民房蔓延! “救火啊!村委着火啦!” “快来人啊!要烧过来了!” 惊恐的呼喊声、狗吠声、铜盆铁桶的敲击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被惊醒的村民们衣衫不整,慌乱涌出家门。 许怀瑾剧烈喘息着,目光扫过燃烧的宿舍窗口。 火光映照下,他瞳孔猛缩——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还在屋里,里面存放着所有的走访视频及录音! 还有那本凝聚着心血和证据的驻村工作日志,也在里面! “妈的!” 许怀瑾低吼一声,没有丝毫犹豫,抓起地上湿漉漉的外套往头上一罩,再次冲向那扇被烈火吞噬的宿舍门! “小许书记!别进去!危险啊!” 附近的村民早被火光惊醒,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 许怀瑾恍若未闻,用湿外套护住头脸,侧着身子,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那扇燃烧的木门! “砰!” 本就脆弱的门板被撞开一个缺口,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许怀瑾顶着烈火和浓烟冲了进去,凭着记忆,一把抓起桌上的电脑包、手机和那本厚厚的日志,死死抱在怀里! “咳!咳!咳!” 屋内热浪滚滚,高温灼烤着皮肤,浓烟熏得他睁不开眼,身上裸露的皮肤传来火辣辣的剧痛! 他不敢停留,抱着东西踉跄着从撞开的缺口再次冲了出来,身上的湿外套已经冒起了青烟! “小许书记!你没事吧?” 刚赶过来的赵老憨见他浑身是灰,赶紧递过水桶,“快擦洗一下!” 许怀瑾将电脑包、手机和日志塞给赵老憨,夺过一桶水当头浇下! 井水冰冷刺骨,却让他精神猛地一振。 周围的村民越聚越多,但面对这漫天大火和呼啸北风,人人面露恐惧,拿着水桶工具却不敢上前! 火借风势,已开始威胁周边密集的民房!哭喊声四起。 “这怎么就突然起火了呢?” “小许书记,这……这火势太大了!咋办啊?” “消防队呢?给消防队打电话了吗?” “呜~我的家,我的家也烧着了!大家快帮我救火啊!” “……” 村委周边是密集的民房,火势要是继续扩大,后果不敢想象! “不行!等消防队到了,半个村子都烧没了!” 许怀瑾目光扫过惊恐的村民,嘶声喊道:“乡亲们!咱们不能等!要自救!” “火要烧到家了!不想无家可归的,听我指挥!” 他指向村委外围,“赵老憨!你带一队人,把周围的村民全部叫醒转移出去,确保大家生命安全!要快!” “其他人!”许怀瑾从旁边村民手里夺过一把铁锹,咬着牙吼道: “跟我去清理杂物、柴草、树木,清出一条防火带!把火挡在民房外面! “敢去的,跟我上!” “我去!”张大爷第一个站出来! “我也去!” “算我一个!” 村民都是最淳朴的人,也有着最淳朴的认知! 许怀瑾虽然来村里才四五个月,但平时走访慰问,没少给大家帮了忙办了事。 此刻他振臂一呼,上百名村民纷纷举起手中的锄头、铁锹、水桶,高声呼应! “好!”许怀瑾眼中血丝密布,“跟我来!” 他第一个挥起铁锹,冲向火场边缘最危险的地段! 人群爆发出吼声,紧随其后,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向火线,后面还有陆陆续续赶过来的人加入战场! 这时,李建军和李福贵才急匆匆赶到现场,看着已成废墟的村委和蔓延的火势,面如死灰。 完了!全完了! 让李二虎这混蛋烧档案室,他怎么把整个村子都烧起来了! 许怀瑾带领众人,将巷子胡同里的杂物迅速清理,砍掉树枝,逐渐清理出一个隔离带。 就在这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穿透嘈杂:“奶奶!我奶奶还在里面!救命啊!” 许怀瑾抬头一看,是紧邻村委的李家! 他家已被引燃,火势凶猛! 堂屋门口已被掉落的燃烧椽子堵住,浓烟滚滚,隐约能看到一个老太太的身影在窗边绝望地拍打! “让开!” 许怀瑾大吼一声,将手中工具一扔,夺过旁边一个村民手里刚提来的一桶水,从头浇下! 冰冷的水流暂时缓解了皮肤的灼痛,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他又一次义无反顾地冲向火海! “小许书记快回来!那房子要塌了!”赵老憨肝胆俱裂,急得直跺脚。 许怀瑾充耳不闻,咬紧牙关猛地冲到堂屋门口,飞起一脚狠狠踹向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轰隆!” 门板向内倒塌,灼热的气流夹杂着火星扑面而来! 他顶着热浪冲了进去,摸到瘫软在地、被浓烟熏得意识模糊的李奶奶。 “奶奶!跟我走!” 许怀瑾嘶吼着,半抱半拖,拼尽全力向外冲! 刚冲到门口,头顶一块燃烧的木板忽然“啪”地砸落下来。 许怀瑾猛地侧身,用后背硬生生护住老人。 木板重重砸在背上,疼得他闷哼一声,却死死护住老人不松手,踉跄着冲出火海! 他们刚冲出门口,一根燃烧的房梁不堪重负,带着熊熊烈焰,轰然砸落在两人刚刚站立的位置,灼热的气浪将他们掀倒在地! “快!快救人!” 四周的村民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两人拖离火场。 许怀瑾将李奶奶交到村民手里,刚想说什么,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他的脸上、手臂满是燎泡和烟灰,后背衣物烧焦,露出大片红肿起泡的皮肤,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小许书记!小许书记!”村民们围着他,声音带着哭腔。 “拖拉机!快开拖拉机过来!送镇医院!快啊!”赵老憨目眦欲裂,嘶声吼叫。 几个汉子小心翼翼抬起昏迷的许怀瑾,放在拖拉机上,赵老憨亲自驾车,疯了一般冲向镇卫生院。 混乱中,有村民用手机颤抖地记录下了一切: 许怀瑾踹开燃烧房门的背影! 他用身体护住老人硬抗落木的瞬间! 房梁轰然砸落的千钧一发! 以及最后他满身焦黑、昏迷不醒被抬走的画面…… 接到火警之后,消防队终于赶到,大火很快被扑灭。 村委大院只剩断壁残垣,焦黑一片,冒着青烟。 四周的几处房屋也被波及烧毁,无家可归的村民搂着孩子,眼神空洞地望着化为灰烬的家园,压抑的啜泣声断断续续。 天刚蒙蒙亮,镇委委员、副镇长赵耀阳,组织委员李哲得到消息,带着几个镇干部匆匆赶到。 “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起火,还烧成这样!” 赵耀阳阴沉着脸,目光扫过狼藉的现场,对着惊魂未定的村民和疲惫的村干部大发雷霆,“许怀瑾那小子呢?他这个驻村书记怎么当的?” “这是严重失职!这是重大安全生产责任事故! “必须严肃追责!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第35章 背锅!被处理! 赵耀阳一来,就劈头盖脸一顿吼,直接把失职的帽子给许怀瑾扣在头上! 李哲不禁皱眉,“赵镇长,火灾原因还没查清,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吧?” 不料旁边一直缩在人群中的李福贵听到赵耀阳这话,像打了鸡血似的猛地跳出来。 他指着许怀瑾那间烧得只剩框架的宿舍尖声叫道:“没错!火就是从他的宿舍开始烧起来的!” “指定是他抽烟没掐灭,或是乱拉电线,才惹出这天大的祸事!” “对!对!对!”李建军也赶紧帮腔,“这小子平时就毛毛躁躁,肯定是他疏忽大意闯的祸!” “哼!这个许怀瑾,必须负全责!” “放你娘的狗臭屁!”一声炸雷般的怒吼猛地响起! 王老五拨开人群,眼珠子瞪得通红,指着两人的鼻子破口大骂:“姓李的!你们俩少他妈在这喷粪!” “什么他妈的烟没掐灭、乱拉电线?你们他娘的哪只狗眼看见了?” “火一起来,许书记光着膀子,又是带着大伙儿去隔离带,又是冲进火场抢东西救人!” 他胸膛剧烈起伏,“要不是他,这火能只烧这点地方?半个村子都得烧没了!” “我问你们,刚才救火的时候,你俩一个支书、一个会计,他妈的都钻哪个耗子洞去了?” “就是!”张大爷拄着铁锹,气得浑身直哆嗦,“许书记为了救人,后背让房梁砸得血肉模糊,昏迷不醒送了医院!” 他转向赵耀阳,“赵大镇长!你来了不问伤员,不查原因,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先扣屎盆子?你就是这样当官的?” “俺们大伙儿都瞧见了!”王大娘抹着眼泪,声音哽咽,“李家婶子就是许书记拼了命从火窟窿里背出来的!” “看看许书记那惨样,再看看你们几个当官的嘴脸!你们的心肝肺真是黑透了!” 越来越多的村民围了上来,七嘴八舌,愤怒的声音汇成一片浪潮: “对!许书记是英雄!” “要不是许书记,村里的损失就大了!你们这些当官的不谢他就算了,还往他身上泼脏水,还是人吗?” “赵镇长,你是不是收了李家的黑钱?故意冤枉好人?” “这场火保不齐就是李福贵、李二虎放的!他们都坑害许书记多少回了!” “对!李二虎那坏种呢?跑哪去了?准是心虚躲了!” “不查放火的,倒怪救火的?天底下没这个理!” “姓赵的和李建军是远房亲戚,他们穿一条裤子!” “走!去县里告!告不倒他们不算完!” “……” 群情激愤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愤怒的矛头直指李建军、李福贵。 赵耀阳被这汹涌的民意顶得脸色青白交加,脚下不自觉地退了半步。 李哲冷冷说道:“赵镇长,乡亲们话糙理不糙,但说的都是实情!” “许怀瑾同志在火灾中不顾自身安危,拼命保护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功过是非,自有公论!” “现在当务之急是救治伤员,安置受灾群众,查明真相,而不是急着扣帽子、定责任……” “李哲!你这是什么话?”赵耀阳粗暴地打断他,“一群村民懂什么?肯定是许怀瑾管理混乱才失的火!” “他是救了人,但功是功,过是过!这么大的损失摆在这里,总要有人负责!” “他作为驻村书记,难辞其咎!” 赵耀阳根本不听任何辩解,铁了心要把失职标签焊在许怀瑾身上 李解元村的大火烧红了半边天,他分管着全镇的安全生产工作,必须得把主要责任推出去! 要是再烧死了人那才完蛋,就算亲哥哥赵刚是县政府办公室主任,也保不住自己! “赵镇长!许怀瑾是驻村书记不假!”李哲怒极反笑,“但村里日常事务主要由李建军、李福贵负责!” “就算要打板子,也轮不到他头上吧?” 李建军吓的浑身一激灵,慌忙摆手,“不不不!” “平时村里的安全生产工作就归许怀瑾管,村委专门开会研究过的!” 他拼命给李福贵使眼色,“福贵,是不是?” 李福贵连忙点头,“对对对!我们村委班子其他成员也都知道这事!” 反正那些会议资料全都被火烧成了灰,死无对证! 回头让二虎挨个跟其他几个村委“通通气”,谅他们也不敢瞎说! 先把锅甩出去再说! 就在这时,几辆轿车呼啸而至,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了争吵。 镇党委书记韩立新和党委副书记、镇长宋宏民从车上下来,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脸色凝重。 见镇里的一把手二把手都到了,激愤的人群稍稍压抑,慢慢安静下来,但怒意依旧未消。 韩立新直奔主题,低声问道:“伤亡情况怎么样?” “韩书记!”李哲赶紧上前汇报,“我初步统计了一下,李解元村村委大院全部烧毁,另烧毁民房七间,受伤十余人!” “我已经安排人将受伤的群众紧急送到镇医院救治,其中驻村第一书记许怀瑾为救群众负伤,仍在昏迷!” 韩立新眉头紧锁,“嗯!你做得不错!不惜一切先救治伤员!” 他转向旁边的宋宏民,“宋镇长,马上调拨帐篷、粮油、矿泉水,救助受灾的乡亲们!” “房屋塌了的,先安置到村小学暂时居住!” “另外,由你牵头,纪委陈志远书记配合,立刻成立联合调查组,调查火灾原因!” “火是怎么起的?到底是谁的责任?必须一查到底!” “明白,韩书记!”宋宏民点头应下,眼神却若有深意地扫过一旁脸色难看的赵耀阳。 在韩立新强势介入下,混乱暂时平息,镇干部们开始忙碌救治伤员、安置村民。 当天上午,青山镇紧急召开党委会议。 等商量完李解元村火灾后续救治工作,赵耀阳就率先发难。 “李解元村这场大火,烧毁村委及周边民房七间,造成重大财产损失,十余人受伤,影响极其恶劣!” “虽然许怀瑾在救火中有所表现,但这掩盖不了他安全意识淡薄、日常管理混乱、严重失职渎职的本质! “作为分管安全生产工作的副镇长,我认为他负有不可推卸的直接责任,一定要严肃处理!” 韩立新皱了皱眉,目光转向镇纪委书记陈志远,“志远,火灾原因查清了吗?” “韩书记!”陈志远硬着头皮回答:“根据……根据李解元村李建军、李福贵单方面指认,火灾源头极大可能就是从许怀瑾的宿舍燃起!” “至于火灾发生的具体原因,需要等消防部门的进一步调查确认!” “另外,村干部一致反映,村内安全生产工作……由许怀瑾同志分管!” 赵耀阳得意地哼了一声,“我就说嘛,这毛头小子根本不靠谱!” “前些天就有人举报他目无领导,搞团团伙伙,与村干部团结不到一块!” 他顿了顿,厉声说道:“我提议:第一,给许怀瑾党内严重警告处分;第二,其驻村第一书记年度考核,直接评定为不合格!第三,责令其停职检查,深刻检讨!” “视后续调查情况,再作进一步处理!如果涉及刑事责任,该追刑责就追刑责!” 话音一落,会议室一片寂静。 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啊! 几个委员交换着眼神,有的低头抽烟,有的看着面前的笔记本,没有人表态。 赵耀阳分管着安全生产,又是本地颇有根基的干部,更别说他身后还有宋镇长这座靠山! 他的态度,本身就带着强烈的导向性! “我同意赵镇长的意见!” 一个和赵耀阳走得近的委员率先打破沉默,“这场火灾损失太大,影响太坏,许怀瑾的确难辞其咎!” “嗯,管理责任……确实推不掉!”另一个委员模棱两可地附和。 “我反对!”李哲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起来,“赵镇长!各位委员!这结论是不是下得过于草率武断!” “火灾才发生几个小时?具体原因都还没调查清楚,凭什么就认定是许怀瑾的责任?” “他在火场里豁出命救人,组织上不但不表彰,反而要给他党内严重警告处分!” “这让一线同志怎么想?让李解元村的老百姓怎么看我们?”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许怀瑾毕竟是省委组织部下派的选调生!我请求党委慎重考虑,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议!” “李哲同志!”赵耀阳厉声喝道,“注意你的措辞和立场!” “省委组织部下派的选调生又怎么样?功过不能相抵!” “村里出这么大安全事故,他不负责,难道要镇党委负责?要宋镇长、韩书记负责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李哲脸涨得通红,还想据理力争。 一直沉默不语的镇长宋宏民终于开口,“李组员的心情可以理解!” “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必须要给县委县政府一个交代!” 他目光扫过全场,“既然管理责任客观存在,就按耀阳同志提的前两条意见先行通过!” “至于事故的最终定性,等消防部门的结论出来,届时再研究补充!大家意见如何?” 短暂的沉默后,几个委员纷纷表态。 “我同意宋镇长的意见!” “同意!” “没意见!” “……” 宋宏民深深看了一眼唯一没有表态的组织委员李哲,转向坐在主位的韩立新,“韩书记,您看……这样处理是否妥当?” 韩立新手指轻叩桌面,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沉默了片刻,“行,既然大家都同意宋镇长的意见,那就按这个执行!” “李哲组委,你负责形成决议,上报县纪委和组织部备案!散会!” 他站了起来,“宋镇长,你跟我去县里,向领导汇报此事,务必把影响压到最低!” 第36章 欺负许书记就是不行! 清源县人民医院,烧伤病房。 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刺鼻,还混杂着血肉焦糊和药膏的怪味。 许怀瑾趴在病床上,后背缠满厚厚的绷带,隐隐渗出血迹和药渍。 他的脸上、手臂上涂满了烫伤膏,布满了大小不一的水泡和焦黑的伤痕。 青山镇卫生院的医疗条件有限,只是做了简单的处理之后,就将二度烧伤和吸入性损伤的许怀瑾紧急转到了这里! 剧烈的疼痛和药物的作用,让他长时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 “哎,这里是医院,不能吸烟!”门口护士的劝阻声刚落,就被嚣张的呵斥打断。 “滚开!我爸是县委办赵刚!你算哪根葱?也敢管我?” “哐当!” 病房门被狠狠踹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赵天宇叼着烟,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休闲装,头发梳得油亮,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大摇大摆闯进来。 他身后跟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林薇薇,用手帕夸张地捂着鼻子,一脸的嫌恶。 “哟!这不是咱们舍己为人的大英雄,许大书记吗?” 赵天宇拉长声调,故意把烟灰弹到许怀瑾渗血的绷带上,“啧啧啧,趴这儿挺尸呢?听说你差点把自己烤熟了?” “天宇哥,非来这破地方干嘛?一股子臭味,熏死人了!”林薇薇捏着嗓子冷哼,“英雄?我看他是狗熊还差不多!” “窝囊废一个!连个破村都管不好,还把自己烧成这样,真是笑死人了!” 许怀瑾被这刺耳的声音惊醒,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映出赵天宇和林薇薇的身影。 赵老憨陪他在医院里待了两天,刚刚回村,病房里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赵天宇,你……你们来干什么?” 许怀瑾心头一沉,挣扎着想撑起身子。 但后背撕裂般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又重重趴了回去,冷汗瞬间浸透鬓角,眼前阵阵发黑。 “哈哈哈!”看到许怀瑾狼狈的样子,赵天宇笑得更加得意,“听见没?许大书记,你前女友都嫌你臭!” “实话告诉你,老子听说了一个好消息,今天路过这里,就迫不及待地过来跟你分享!” 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许怀瑾心头,他强忍着疼痛半坐起来,“什……什么消息?” 赵天宇晃到病床边,俯下身对着许怀瑾苍白的侧脸喷了口浓烟,“哈哈哈,你他妈完蛋了!彻底完蛋了!” “我二叔在青山镇党委会上定了调子,李解元村那把火,就是你安全意识淡薄、管理混乱、严重失职渎职造成的!你负直接责任!” “镇党委已经给你下了处分决定: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年度考核不合格!停职检查!” “你就等着卷铺盖滚蛋吧!哈哈哈!” 他每说一句,脸上的得意就加深一分! “什么?”许怀瑾瞳孔骤缩,怒火直冲头顶,“那火又不是我放的,村里的安全生产工作也不归我管,凭什么让我背锅?” “凭什么?”赵天宇直起身子,用烟头虚点着许怀瑾的鼻子,笑得十分嚣张。 “就凭我爸是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我二叔是镇党委委员、副镇长!” “不让你背这个锅,难道还想让我二叔背?让镇党委政府背?” 他凑近许怀瑾,阴恻恻说道:“许怀瑾,你不是很能耐吗?不是要查这个查那个吗?” “现在好了,你查的那些狗屁东西,全他妈被一把火烧成灰了!” “年度考核不合格,你这辈子都别想转正!” “哈哈哈!这村官你算是当到头了!你的仕途,也彻底完蛋了!” “你……”许怀瑾胸膛剧烈起伏,气得说不出话来。 林薇薇瞥了眼许怀瑾缠满纱布的后背,嫌恶地皱着眉,“许怀瑾,我早说过你不是当官的料!”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没背景的穷小子,非要逞能当什么村官!” “现在好了,成了背黑锅的废物点心!活该!” 她亲昵地挽紧赵天宇的胳膊,“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托天宇哥的福,我已经调到县教育局了!” “当初跟你分手,真是我这辈子最对的决定!” “哈哈哈!”看着许怀瑾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赵天宇畅快大笑。 “你救了个穷鬼,还烧成这个样,可结果呢?还不是要背锅受处分?” “许怀瑾啊许怀瑾,亏你还是名牌大学毕业,当官得有靠山懂不懂?” “在青山镇这地界,我叔想整你,就像捏死只蚂蚁!” 林薇薇嗤笑一声,眼神轻蔑:“就是,别以为你是省委组织部的选调生就了不起!” “惹了天宇哥,让你永世不得翻身!以后有的苦头吃!” “噗——”许怀瑾眼前一黑,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他死死咬住下唇,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剧痛剧烈颤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滚……滚出去!” 赵天宇啐了一口,“滚?该滚的是你!” “识相点,赶明儿早早夹着尾巴给老子滚出这清源县!” 他一把搂住林薇薇的腰,故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看见没?你的女人,现在是我的玩物!” “你的前程,也被我二叔一脚踩进泥里!你拿什么跟我斗?嗯?” 就在赵天宇得意忘形时,病房门被“砰”的一声撞开! “我操你八辈祖宗!” 王老五双眼赤红,像头发狂的野牛冲进来。 他一把揪住赵天宇的后脖领子,硬生生的从许怀瑾床边拖开,狠狠地掼在地上! “砰!” 赵天宇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烟头都飞出去老远。 “你他妈算个什么驴球马蛋?” 王老五叉着腰,指着地上蜷缩哀嚎的赵天宇,愤怒叫道:“也敢在许书记病房里满嘴喷粪?” 张大爷、王大娘等人手里拎着鸡蛋、小米等礼物走进病房,怒视着赵天宇和林薇薇两人。 他们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许怀瑾被人羞辱,一个个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是谁?为啥在小许书记的病房?” “许书记的病房,也是你们这坨臭狗屎能撒野的?” “还有你这小狐狸精!穿得人模狗样,心肝咋比墨还黑!” “滚出去!别脏了许书记的病房!” “……” 赵天宇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狼狈地爬起来,指着王老五厉声吼道:“好你个泥腿子,你敢打我?”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老五梗着脖子骂道:“老子管你是谁?欺负许书记就是不行!” 第37章 救人视频被人发到了网上! “好好好!” 看到一个乡巴佬竟然敢跟自己叫板,赵天宇气得够呛,“一群不知死活的泥腿子,竟然欺负到老子头上了!” “我爸是县政府办公室主任赵刚,我二叔是青山镇副镇长赵耀阳!” “今天要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你们他妈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他掏出手机,“我这就报警,非让你们全都蹲大牢不可!” 赵天宇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几人顿时就怒了! 张大爷举起拐杖就打,“赵耀阳不是什么好东西,和李建军兄弟俩穿一条裤子,合起伙来陷害许书记!” 王大娘直接抄起手里熬的鸡汤,劈头盖脸朝着赵天宇和林薇薇泼了过去。 “就是,你是那个坏种的侄子,八成也不是啥好货!” “让你们嘴臭!让你们欺负好人!” “啊——” 林薇薇尖叫着躲闪,得体的连衣裙瞬间染上油腻的汤渍,妆容糊成一团,头发黏在脸上,狼狈不堪。 赵天宇也被泼了一头一脸,烫得嗷嗷乱叫,手机也扔到了一边,“疯子!你们这群疯子!” “我要报警!告你们故意伤害!” “报!你他妈现在就报!”王老五怒目圆睁,拳头捏得嘎嘣响。 “老子倒要看看,警察来了是抓我们,还是抓你们这两个闯进病房羞辱救火英雄的人渣!” 几个赶来看望许怀瑾的村民往前一围,七嘴八舌地怒骂,还时不时的推搡一下。 “对!打死这对狗男女!” “敢欺负许书记!当我们李解元村没人了吗?” “滚!再不滚打断你们的狗腿!” “……” “啊!”赵天宇吓得魂飞魄散,拉着林薇薇连连后退,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们想干嘛?打人可是犯法的!” “犯法?你们俩在这儿侮辱英雄才犯法!”王老五指着门口,“滚!再敢来,我让全村人堵你家门口!” 赵天宇看着这群红了眼的村民,又惊又怕。 “好!好!你们这群刁民等着!” “许怀瑾,处分已经上报县纪委和组织部备案了,你就等着开除吧!” 赵天宇心里发怵,扯起还在尖叫抹脸的林薇薇,撂下一句狠话,在村民的唾骂声中连滚带爬逃出病房。 上次网络舆情之后,父亲赵刚再三叮嘱别惹事,他不得已收敛了一阵子。 可听二叔说许怀瑾被处分,赵天宇还是没忍住,专门过来羞辱他! 没想到竟然被泼了一身鸡汤,还差点挨了几个泥腿子的揍! “小许书记!你别听那王八蛋放屁!” 王老五冲到床边,声音都在抖,“咱全村人都知道你是英雄!是那些黑心烂肺的人想害你!” “你快好起来!咱村离不开你啊!” 这个铁打的汉子,眼圈也红了。 张大爷也哽咽道:“对!许书记,你就安心养着!” “你做的事,咱们老百姓心里都记着呢!” “这不,大伙儿都过来看你了!” 许怀瑾趴在床上,眼眶有点发热,重重点头,“嗯!” 泼洒的鸡汤虽被收拾干净,但病房里仍混着压抑的沉默! 许怀瑾趴在床上,后背火辣辣的疼,却抵不过心底那刺骨的冰寒! 党内严重警告,年度考核不合格,停职检查……赵耀阳这是要彻底断了自己的从政之路啊! “小许书记,你别听那狗日的瞎咧咧!”王老五抹了把脸,“那处分算个逑!” “咱全村人都能给你作证,你就是咱村的英雄!” 张大爷和王大娘也围过来,把带来的鸡蛋、小米放在床头柜上,眼神里满是心疼。 “对,对!这都是李建军那伙王八蛋在后面使坏,赵耀阳那家伙也不是啥好人,和他们穿一条裤子!” “许书记,你就安心养伤!老天有眼,不会让好人蒙冤的!” 许怀瑾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沙哑:“谢谢大爷大娘,谢谢老五哥!我……没事!” “没事”两个字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处分一旦上报县纪委和组织部备案,再想翻盘,难于登天! “笃笃笃——” 病房门被轻轻敲响,一个清亮的女声传来:“请问,李解元村的驻村书记许怀瑾是在这个病房吗?”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位气质干练的漂亮女子,正往病房里张望。 许怀瑾费力地抬眼望去,愣了一下,“江语深?” 这位大学校花毕业之后进入河阳市电视台当记者,十一的时候自己还拿她当相亲挡箭牌来着! 不过自从上次匆匆一别,两人已经两个多月没联系过了! “许怀瑾!还真的是你!” 江语深快步进来,看到昔日意气风发的同学现在满身绷带、头发焦卷,眼圈忍不住有点发红。 “天哪!你怎么伤成这样?” 她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想碰又不敢碰,“我在网上刷到一个救火视频,看着里面的人像你……” “当时我还不敢相信,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 “网上?视频?”许怀瑾和王老五等人都是一愣。 “嗯!”江语深掏出手机,点开一个短视频平台。 屏幕上,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镜头晃动剧烈,但清晰地记录下令人震撼的一幕: 一个赤着上身的年轻身影,背着一个昏迷的老人,正从烈火里踉跄冲出来! 视频配着激昂悲壮的音乐,标题触目惊心:《驻村书记舍命救人,致敬烈火英雄!》 “卧槽!好大的火!这是在演电影吗?” “泪目了!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基层干部太不容易了!” “这书记叫什么名字?必须表彰!” “听说他后来昏迷送医院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希望英雄平安!” “……” 许怀瑾浑身是火冲进门的身影、嘶哑的嘶吼、被砸倒的瞬间,看得网友热泪盈眶。 “这一定是咱村的人发到网上的!”王老五指着视频尖声叫道:“我见三秃子他们用手机录像了!” “嗯!”江语深收起手机,将额前一丝短发拢到耳后,“我正在整理新闻素材,正好看到这个推送的视频!” “当天下午,我便带人去了李解元村火灾现场,还采访了数名参与救火的群众!” “只是青山镇政府的工作人员借口事故还在调查当中,不方便接受采访!” “不过有消息传出,说你是直接责任人,还要处理你!” “我打听到你在这里住院,就过来看看!” 张大爷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激动地抢着说:“记者同志!你一定要给小许书记做主啊!” “这火一定是李建军、李二虎那几个坏种搞的鬼!可镇上那个姓赵的副镇长,不问青红皂白就把屎盆子扣许书记头上!” “对!记者同志!许书记是好人!”王大娘也急切地附和,“你可得帮帮他啊!” “放心吧,大爷大娘!”江语深点头,“记者的天职就是报道真相!” “如果怀瑾真是被冤枉的,我一定想办法还他清白,绝不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她望向许怀瑾,“怀瑾,这到底怎么回事?” 许怀瑾看着江语深关切的眼神,心头暖流苦涩混杂翻涌。 没等他开口,病房门再次被推开,李哲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 第38章 无冕之王! “李组委,你来了!” 王老五他们眼睛一亮,连忙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道:“听说镇里要处理许书记,是不是真的?” 李哲对众人点点头,刚要说话,忽然瞥见旁边站着的江语深,又把话咽了回去。 许怀瑾看出了李哲的谨慎,笑着介绍,“李组委,这是我大学同学江语深,河阳市电视台的记者,不是外人!” “江记者好!” 李哲以为江语深来看望老同学,也没很在意,跟她点头打了个招呼,径直走到许怀瑾床边。 看到许怀瑾憔悴的样子,他重重叹了口气,“怀瑾,你要有心理准备!” “这次李解元村的火灾,副镇长赵耀阳把责任都推到了你身上!” “而且关于你的处分决议,镇党委会已经通过了!” “党内严重警告,年度考核直接定不合格,停职检查!” “文件……已经上报县纪委和组织部备案了!” 尽管已经从赵天宇嘴里听说了此事,但此刻由李哲亲口证实,许怀瑾的心还是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眼前阵阵发黑。 “李组委!这……这还有天理吗?”王老五急得直跺脚,“许书记可是救火的大功臣啊!” 李哲脸上满是无奈和愤懑,“党委会上,赵耀阳态度极其强硬,一口咬定直接责任在你!” “镇纪委调查过了,村委所谓的‘安全生产归你管’的会议记录,早在大火中付之一炬!” “但所有村干部异口同声,咬死是你分管村内安全生产工作!” “宋镇长定了调子,韩书记……最终也同意了!” “我投了弃权票,但势单力薄,根本改变不了大局……” 他简单地把火灾当天赵耀阳、李建军等人的指控和党委会的决议说了一遍。 江语深听完之后柳眉倒竖,“仅仅凭村干部单方面的指控,在火灾原因尚未查明的情况下,就做出这么重的处分?” “这符合组织程序吗?公平正义何在?” 许怀瑾拳头攥得发白,冷笑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总得有人负责!” “我是李解元村的村官,自然第一个被推出来,当替罪羊罢了!” “不过那天的火起得有些蹊跷!村委的线路虽然老旧,但也不至于起火那么猛烈!” “而且我惊醒后往门外跑的时候发现,宿舍门被人从外面锁死了!” 他眼中迸出寒光,“要不是我当机立断,用凳子砸破窗户跳出来,早烧死在里面了!” “什么?门被锁住了?”众人惊呼,一股寒意瞬间窜上脊背。 这绝对是赤裸裸的谋杀! “我逃出来之后,专门看了一眼!”许怀瑾咬牙道:“锁门用的就是档案室那把铜锁!” “操!肯定是李二虎那个狗杂种干的!”王老五目眦欲裂:“你最近在查账,他们恨死你了,就想烧死你灭口!” 张大爷气的胡子直抖,拐杖重重顿在地上:“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这可是杀人啊!” 王大娘吓得脸色发白,眼泪都下来了:“天杀的畜生哟!” “这人的心肝咋恁黑啊!小许书记差点就……就……” 后面的话,直接哽咽着说不下去。 “操!”李哲恍然大悟,握紧了拳头,“怪不得档案室里面的东西烧得干干净净!” “怪不得李建军和李福贵那天表现得那么反常,怪不得赵耀阳非要把责任甩给你!” “他们的胆子实在太大了!”王老五鼻孔喘着粗气,就要往外冲,“我这去公安局报案!” “老五!别莽撞!”李哲眼疾手快,一把死死拽住他胳膊,厉声喝道:“你现在去打草惊蛇,只会坏了大事!” 他看向许怀瑾:“你有证据吗?” 许怀瑾苦涩地摇头:“暂时没有!” “他们敢把黑锅推到我身上,就是吃定了村委会议记录和那些原始档案都烧光了,死无对证!” “现场……包括那把铜锁,估计也被他们清理干净了!” “现在处分已经上报,他们占了先机!”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我们……很难翻盘!”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赵老憨佝偻着身子,提着一个沾满烟灰的旧布包走了进来。 “大家都在啊!”赵老憨跟众人打了个招呼,走到许怀瑾床前,“许书记,你好点没?” “俺回村一趟,把你救火时塞给俺的东西拿来了!” 他说着,把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你的手机,这个小本本(笔记本电脑),还有你天天写的那个什么日志!” “在火里熏黑了点,但好歹没烧着……” 笔记本电脑!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许怀瑾的脑海,他猛地挣扎起来,“老憨叔!快!快把电脑给我!快!” 他的动作太猛,疼得倒抽了冷气,冷汗瞬间浸透绷带。 “怀瑾!你别动!”李哲和王老五吓了一跳,赶紧按住他。 看许怀瑾这么激动,赵老憨连忙把笔记本电脑拿出来,插上电源线递了过去。 许怀瑾颤抖着开机,屏幕亮起,进入系统。 他点开一个隐藏的文件夹,输入密码,一个监控软件界面跳了出来! 屏幕被分割成几个小窗口,其中一个窗口的画面,赫然正对着他宿舍的大门和旁边的档案室! 许怀瑾的心脏狂跳如擂鼓,几乎要冲破胸膛,颤抖着拖动进度条,回放到火灾发生前的时间点! 病房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盯着那小小的屏幕! 画面是黑白的,但足够清晰!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拎着个铁皮桶出现,先用钥匙打开档案室的门,进去片刻又出来。 他接着溜到许怀瑾宿舍门口,脸上挂着狞笑,“咔哒”一声,用铜锁从外面锁死了门! 然后黑影举起油桶,朝着许怀瑾宿舍的门板猛泼汽油! 最后他掏出打火机,点燃一个纸团,扔向浸透汽油的门板! “轰!”烈焰猛地窜起!瞬间吞噬门板! 画面里隐约能听到他充满怨毒的低吼,“老子让你查账!烧死你个狗日的!” “是李二虎!”赵老憨和王老五顿时认出了他,同时怒吼出声。 “砰!” 李哲一拳狠狠砸在床沿上,胸膛剧烈起伏,怒火几乎要从眼中喷出来。 “李建军真是疯了,为了掩盖贪腐竟敢纵火杀人!” “我这就联系县纪委和公安局,这事儿必须一查到底!” “要是县压着,我就捅到市里、省里!” “大不了老子不干这个组织委员了!” 他眼神亮得吓人,“之前我没证据只能忍,现在有这铁证,看他们还怎么捂!” “怀瑾,把视频也拷给我一份!”江语深俏脸含霜,“还有你之前查到的那些关于村账问题的线索,也都给我!” “别忘了我是记者,还有一个名字,叫无冕之王!” 第39章 双管齐下! 从医院一出来,江语深没有丝毫耽搁,直奔市委家属院。 “语深?”二婶柳凝霜正往桌子上摆放碗筷,看到她推门进来,明显一愣,“快进来坐……” 十一假期的时候,为了想给老公江永华在清源县找到更多助力,她曾想撮合江语深和县政府办公室主任赵刚的儿子赵天宇在一起。 不过江语深在了解了赵天宇的为人之后,就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连带对她这个二婶也冷淡了许多! 江语深哪有心思客套,直接问道:“二婶,二叔在家吗?” “刚回来!在书房呢!”柳凝霜满脸笑容,“语深,你有好些日子没来了,今晚一起吃饭!” “吃饭的事回头再说,我找二叔有急事!”江语深推开书房门,径直闯了进去。 江永华今晚难得没有应酬,见侄女满脸急色,放下茶杯,皱眉问道:“语深,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二叔,你看看这个!” 江语深顾不上解释,直接将带来的笔记本电脑放在他面前,点开视频。 播放视频的同时,她将李二虎等人蓄意纵火谋杀、许怀瑾救人受伤、青山镇党委颠倒黑白进行处分等情况一股脑说了出来。 江永华起初神色还算平静,但越听越是凝重。 “啪!” 特别是看到李二虎纵火、许怀瑾救人受伤的画面时,他忍不住一掌拍在红木书桌,震得茶杯乱跳。 这位素来沉稳的宣传部常务副部长,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无法无天!丧心病狂!没想到清源县基层竟糜烂至此!” “二叔!”江语深眼圈泛红,“许怀瑾是省委组织部的优秀选调生!上任不到半年,就为李解元村的群众办了不少实事好事!” “他发现了李建军等人的贪腐线索,竟被人纵火意图杀人灭口!” “身为救火英雄,却被青山镇副镇长赵耀阳构陷为‘失职渎职’,彻底断送了从政之路!” “天理何在?公平正义何在?” 江永华深吸一口气,摸出烟点上,“清源县那潭水,深得很,浑得很!” 他吐出一口烟圈,嘴角带着一丝讥笑,“县政府办公室那个赵刚,就是十一假期一起吃饭的那个!” “前阵子还为了他儿子赵天宇在河阳夜市撒野闹出的舆情,专门跑来我这里请求‘灭火’!” “呵,这个青山镇的副镇长赵耀阳,就是他的亲弟弟……” 江语深心里一紧,连忙说道:“二叔,这件事性质极其恶劣!” “这不仅是构陷,是谋杀!更是对组织原则、对党纪国法的公然践踏!” “这种颠倒黑白的处分要是成了定论,以后谁还敢为老百姓出头?党委政府的威信何在?” “您可是市委领导,总不能看着英雄被这么欺负吧?” “要不然,等年底回家给爷爷拜年的时候,我绝对会告上你一状,说您‘因私废公’!” “呵呵~”江永华被侄女的样子逗笑,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呦,翅膀硬了,竟然学会拿老爷子压我了?” 他收敛笑意,沉吟道,“赵刚在清源县政府办公室待了十多年,关系盘根错节!” “你就这么贸然把证据递上去,很难达到效果,最多抓个李二虎顶罪,给赵耀阳一个不痛不痒的处分!” “那怎么办?”江语深急了,晃着他的胳膊撒娇,“二叔你从小对我最好了,快想办法!” 江永华看着侄女焦急的模样,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语深,你今天怎么对此事这么上心?” “你平常可对官场这些弯弯绕绕没什么兴趣,这次却豁出脸面来找二叔,该不会……是想给你那位‘男朋友’讨个公道吧?” “我就说,许怀瑾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呢!你什么时候把他带回家让二叔瞧瞧?” 江语深一愣,顿时想起十一假期时拿许怀瑾当相亲挡箭牌的事,脸颊瞬间飞红。 当时的回旋镖,现在正中眉心! 然而想起许怀瑾火场背人的背影、查账时的执拗,她的心跳莫名漏了几拍,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悄然滋生。 不过,她依然梗着脖子嘴硬,“才……才不是!” “我是记者,揭露真相,维护正义是我的职责!” “二叔你别打岔,快想办法!” “好好好,为了揭露真相、维护正义!”江永华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朗声大笑。 “哈哈哈!语深,你的眼光不错!这小子有能力、有担当,胸怀正义,虽然现在只是个村官,将来未必没有出息!” 笑声一收,他的表情转为肃杀,“既然这小子是我侄女相中的男朋友,就是咱们江家的人!” “江家什么时候能让别人这么欺负?放心,此事二叔绝对给你做主!” “二叔!什么男朋友!”江语深又羞又急,“上次都跟你说过了,我和他八字还没一撇呢!” “好好好!不是就不是!”江永华略作沉吟,掐灭烟头,眼中精光爆射。 “既然你想帮他,那咱们就来个双管齐下,以雷霆万钧之势掀了这浑水!” “第一,舆论造势,抢占高地!” “你立刻把专访剪出来,重点放在许怀瑾火场救人的英勇、村民的哭述感激,还有他躺在病床上的惨状!” “我会立刻协调市电视台,在今晚黄金时段播出,把许怀瑾塑造成‘烈火真金’式的英雄典型和基层干部楷模! “记住!”他的语气陡然转为严厉,“关于李二虎锁门纵火、涉嫌故意杀人等情况,在公安机关正式定性之前,官媒一个字都不能提!这是纪律!” “只说‘火灾疑点重重’,给公众留足想象空间!” “用铺天盖地的正面舆论和汹涌民意,倒逼清源县不敢、也不能捂盖子!” 江语深点头,在笔记本记了下来,“我知道了,二叔!” 江永华喝了口茶水,接着说道:“第二,证据直达,利剑出鞘!” “把你手上所有材料,包括监控录像、账目线索、村民录音、现场物证照片等,立刻复制两份!” “让那个李哲出面,一份火速报送市纪委,一份直送市公安局刑侦支队!” “我会亲自给纪委刘书记和公安局陈局长打电话,说明此案的极端恶劣性和可能存在的基层保护伞问题!” “清源县的水太浑,必须市里直接介入,才能避免证据被截留、销毁或者大事化小的可能!” “好!二叔!我马上去办!”江语深精神一振,心顿时定了下来。 江永华最后叮嘱道:“记住,动作要快!舆论要铺天盖地,形成泰山压顶之势!” “英雄的血不能白流,败类必须付出代价!” 第40章 舆情风暴! 这么好的素材,又是政治正确、弘扬正能量的东西,电视台自然不可能放过! 当晚的《河阳新闻》里,专门报道了李解元村火灾的情况。 短短两分钟简讯,一分半都给了这位“烈火书记”! 特别是那组村民拍下来的,许怀瑾背着老人从火场冲出来的震撼瞬间,画面极具冲击力! 新闻联播时间有限,也不可能详细介绍! 而真正的重头戏,是紧随其后的《民生焦点》栏目。 在八点半的黄金时段,重磅推出由江语深制作的深度专题报道——《烈火淬真金——记李解元村第一书记许怀瑾》! 开场就是网络热传的那段震撼画面:烈火熊熊,浓烟滚滚,一个年轻的身影没有丝毫犹豫,义无反顾地冲入火海! 片刻后,他背着一位昏迷的老人,踉跄着从地狱般的火场中冲出! 这一幕,瞬间攥紧了所有观众的心! 镜头随即切到清源县人民医院病房:许怀瑾趴在病床上,后背缠满的绷带渗出刺目的血水,脸上、手臂上涂着药膏的水泡和焦黑创面,在镜头下触目惊心! 江语深饱含深情又带着痛惜的旁白响起:“……这就是李解元村的驻村书记许怀瑾!” “烈火中,他舍生忘死,救回七旬老人的生命!” “火灾后,他身负重伤,却承受着身体的伤痛和难以言说的心理压力!” 报道还采访了多位村民和参与救火的群众。 镜头中,赵老憨抹着眼泪讲述许怀瑾如何组织村民疏散、砍出隔离带! 李家孙子声音发颤,哽咽着描述许怀瑾如何踹开他家房门,把他奶奶背出来! 王老五红着眼眶,描述许怀瑾最后被浓烟呛倒,几乎丧命火海的惊魂一刻…… 英雄的形象,在乡亲们质朴而真挚的讲述中,变得无比高大,无比真实! 节目的高潮和悬念,留在了最后! 一位村民面对镜头,紧张地说他因事晚归,起火前看到有人影鬼祟地从村委溜走。 另一位参与救火的村民则展示了一个烧得有些变形的铁皮桶,说是在救火时发现的,里面还散发着刺鼻的古怪味道! 记者的画外音凝重而克制,“这只残留不明油渍的可疑铁桶,已被警方列为关键物证!”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其背后是否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真相究竟如何?《民生焦点》将持续关注!” 与此同时,河阳市电视台的新媒体矩阵火力全开! 旗下所有平台账号,同步推送精心剪辑的短视频: 许怀瑾冲入火海那一瞬的决绝、背着老人冲出时的震撼、绷带渗血的悲情特写、村民泪流满面的感激、以及那只扭曲汽油桶的致命特写…… #大学生村官勇闯火海救老人#、#烈火真金许怀瑾#、#李解元村火灾疑云#等话题,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迅速引爆网络,直接冲上本地热搜榜首! “这才是真英雄!必须严查幕后黑手!” “汽油桶都烧变形了!这TM是纵火!凶手必须枪毙!” “别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公安局、@河阳市纪委,赶紧动起来啊!” “……” 评论区彻底沸腾,愤怒和声援的浪潮排山倒海! 在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江永华的亲自坐镇指挥下,第二天,省市各级主流媒体闻风而动,纷纷跟进报道。 许怀瑾的事迹被作为“烈火炼真金”的重大正面典型和新时代勇于担当的基层干部标杆,进行了全方位、立体化的饱和式宣传宣传报道! 官方下场,背书的力量是恐怖的! 之前李解元村村民上传的那些零星视频,播放量瞬间呈几何级暴涨! 许怀瑾缠满绷带、眼神却异常坚定不屈的那张照片,被无数网友转发、配文,几乎成了网络上的“烈火图腾”! …… 清源县,县委宣传部部长办公室。 宣传部长马玉明手里的烟就没断过,眉头拧成了疙瘩。 一夜之间,网上铺天盖地全是李解元村火灾的消息,焦点全在那个背着昏迷老人冲出火海的“英雄村官”许怀瑾身上! 这简直是送上门的正面宣传,清源县露脸的大好机会! 可问题是他刚刚打听完情况,青山镇非但没嘉奖这位“英雄”,反而给许怀瑾扣了“严重失职渎职”的帽子! 不仅给予许怀瑾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停职检查,都已经上报到县纪委和组织部备案了! 这跟网上铺天盖地要求嘉奖“烈火英雄”的呼声,简直是完全对立! 舆论炸锅了才后知后觉,这让他这个宣传部长十分的被动! “妈的!韩立新这个蠢货,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马玉明狠狠吸了口烟,呛得咳嗽起来,“连基本事实都没搞清楚,就匆匆忙忙处理一个立有大功的干部!”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办公室人员送来一份文件。 他打开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竟然是市委宣传部下发的红头文件,要求大力宣传救火英雄许怀瑾事迹、营造良好舆论氛围! 不仅如此,还准备推荐他为市级“时代楷模”! “不行,这事必须马上给周书记汇报!” 他再也坐不住了,掐灭烟头抓起文件,就要去县委书记周怀安的办公室。 刚走到门口,马玉明脚步猛地一顿,掏出手机飞快地给青山镇党委书记韩立新发了条微信。 “老韩,我也只能帮到你这里了……” …… 青山镇,宣传委员张洪峰慌慌张张闯进了韩立新的办公室,焦急地汇报:“韩书记,出大事了!” 韩立新点燃一支烟,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慌什么慌?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 “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能不能稳重点,天天一惊一乍的!” 青山镇地处偏远,资源匮乏、人员复杂,没有特色产业,工作一向难以开展! 而且镇长宋宏民仗着自己和县长王卫东是老乡关系,很多事情明面上配合,私底下却阴奉阳违! 最近李解元村又出了个火灾,安置赈灾又是一大笔费用! 马上到年底了,原本就捉襟见肘的财政资金,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韩书记,李解元村救火的许怀瑾上电视了,现在全网都在疯传!” 张洪峰把手机递给了韩立新,“你快看看吧!” 盯着屏幕上“#烈火真金许怀瑾#”的热搜词条,韩立新感到头皮一阵阵发麻。 他越看脸色越难看,最后拿着烟的手指都哆嗦了,烟灰簌簌掉在裤子上都浑然不觉! “叮咚!” 就在这时,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 韩立新瞥见马玉明发来的信息,浑身一激灵,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快!叫司机备车!” “你,还有李哲,马上跟我去县医院!” “啊?去县医院干嘛?”张洪峰脑子还没转过来。 “废话!当然是去看望许怀瑾!”韩立新急得眼珠子发红,“必须抢在县里那帮大爷反应过来之前赶到!” “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能他妈一样吗?赶紧滚去办!” “对了,多准备点礼品!挑最贵的买!快!” 他几乎是吼出来,随即又咬着牙补充了一句,“另外,给赵耀阳带句话,自己拉的屎自己擦!” “让他和他哥赵刚自己想办法,要是摆不平这事,就他妈给老子卷铺盖滚出青山镇!” “是!”张洪峰不敢耽搁,连忙冲办公室出去安排。 很快,一辆小车疯了一样冲出镇政府,直奔清源县城。 第41章 县委常委紧急会议! 县委书记周怀安办公室里,马玉明硬着头皮,汇报完网络舆情和青山镇的“神操作”,预料之中的雷霆之怒瞬间降临! “废物!你们宣传部是干什么吃的?舆情监测是摆设吗?” 周怀安脸色铁青,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马玉明脸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到现在才跟我汇报?” 他马上就要升半级调到市里,心早就已经不在清源县了。 最近这段时间,除了大事他还把把关,其他事情基本全都甩给了县长王卫东去折腾,不太过问! 但在这个关键时期,竟然突然爆出了这么一件事,让他怎么能够不恼火? “主要是……” 马玉明被骂得抬不起头来,冷汗涔涔,正欲开口辩解,县委组织部部长陈强一脸凝重地敲门进来。 “周书记,刚刚市委组织部刚刚发的函!” “上面说他们注意到了网络动向,向我们了解青山镇李解元村第一书记许怀瑾同志的日常表现和工作实绩,并准备到镇村进行实地调研!” 陈强汇报道:“另外,文件末尾点明:若考察属实,拟将许怀瑾增补为今年河阳市“优秀党员”候选人,要求咱们即刻准备上报材料!” “看看!看看!”周怀安把文件拍在桌上,火气更盛,“连市委组织部动作都比我们快,你们宣传部门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他越说越气,“啪”地一拍桌子,“还有这个韩立新,简直是乱弹琴!不经过调查就随意处置干部!” “问问纪委老刘,许怀瑾的处分正式下发了没有?” 陈强回答道:“我来之前了解了一下,青山镇的处分昨天刚刚上报过来备案,纪委那边还在走流程,没有正式下发!” 周怀安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然咱们就彻底被动了!” 他接着雷厉风行地安排,“立即召开常委扩大会议,让公安、应急、民政等相关部门的一把手都来参会!” “速度要快,我们必须立即做出反应!” 半个小时后,清源县县委的小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周怀安盯着面前市委组织部和宣传部的两份通知,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 旁边,纪委书记刘振杰和组织部长陈强的脸色同样难看至极。 “砰!”周怀安一掌拍在桌子上,指着两份文件,声音因为愤怒而发颤,“看看!你们都睁大眼睛看看!” “这次我们清源县真出大名了!” “青山镇李解元村发生了火灾,许怀瑾临危不惧,火海救人,全市人民都知道了,偏偏我们还不知道!” “现在好了!市委宣传部大力报道、市委组织部拟给予嘉奖!” “而我们呢?救火英雄还在病床上躺着,我们却给他扣了个‘失职渎职’的帽子,还要处分他!” “老刘,你告诉我!”周怀安指着纪委书记刘振杰。 “青山镇党委会上报的那个处分材料,你们纪委审核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认真核实?” “有没有认真去听听群众的声音?有没有去现场看看?!” 刘振杰额头冒汗,“周书记,这个许怀瑾属于青山镇直接管理的干部!” “他们报上来的材料,有镇党委会的决议,有镇纪委的调查结论,还有村干部的证词,程序上……我们主要是备案……” “程序?备案?”周怀安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新闻上都说了,现场发现了汽油桶,疑是有人纵火!这与许怀瑾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他自己点火,先烧了自己的屋子,再差点把自己给烧死?” 他余怒未消,猛地转向陈强,“还有你,老陈!” “给一个火海救人的干部‘考核不合格’?对方还是省委组织部下派的选调生,你们的政治判断力呢?” “你们组织部号称‘干部的娘家’,就是这样保护干部的?” 陈强也是一脸懊悔,“周书记,我们……我们也是依据镇里的考核意见……” “行了!行了!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周怀安深吸一口气,摆手打断了陈强的辩解。 他强压下怒火,“我们必须立即做出反应,回应舆论和上级的关切!” “现在,我直接做以下部署,你们立即执行!” 参会人员立刻支起耳朵,在笔记本上开始记录。 周怀安敲了敲桌面,“第一,振杰同志,你们纪委立即给我把对许怀瑾的处分撤了! “另外,你亲自去青山镇跑一趟,让所有知情人,挨个签订保密协议! “不允许任何人传播曾经对许怀瑾同志做出过处分的决定,谁敢有半点泄露,立马滚蛋!” “是!”刘振杰立刻记了下来,“散了会我就去办!” 周怀安歇了口气,继续安排道:“第二,对许怀瑾同志进行嘉奖!” “政府那边,给他记二等功,全县通报表彰!” “组织部这边,老陈你筹备一下,给他评为‘县级优秀党员’、‘优秀青年干部’!宣传部门半小时内要把通稿发出去!” “另外,民政部门立刻调拨物资,全力做好李解元村受灾群众的安置工作,确保他们安稳过冬!” “谁要是敢让老百姓过年挨冻,我让他一辈子不好过!” “第三,公安局和相关部门成立联合调查组……” 周怀安的话音未落,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他阴沉着脸接起,听了几句,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挂断电话之后,周怀安环视一周,一字一顿地说道:“市公安局副局长吴正伟亲自带队,已前往李解元村调查火灾案情!” 会议室里瞬间死寂! 市公安局直接空降调查,这是要掀桌子的节奏啊! 周怀安看向公安局长朱少华,“朱局长,不用等到散会了!” “你现在立刻赶过去,全力配合吴局长,以那段视频为突破口,给我彻查!”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快速给我把李解元村火灾的发生原因调查清楚,拿出确确实实的证据,回应舆论的关切!” “注意,这件事情上容不得半点疏忽,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保证完成任务!”朱少华脸色难看,起身走出会议室。 市公安局直接绕过县局,显然是对自己不信任! “第四点!”周正国继续说道:“散会后,所有在家的常委都跟我去县人民医院,看望慰问许怀瑾同志!” “陈部长,你负责组织一下!一定要把组织的关怀和歉意带到位!” “马部长,你安排最好的记者,全程跟拍!” 陈强和马玉明同时点头,在笔记本上记了下来。 “第五点,宣传部门立刻跟上,配合市里做好正面宣传,聚焦许怀瑾同志的英勇事迹,组织全县党员干部学习!” 周怀安敲着桌子,“记住,动作要快!声势要大!” “我们一定要化被动为主动,把这场危机,变成树立清源县正面形象的契机!” “最后一点,卫东县长!”周怀安转向旁边坐着的县长王卫东,“你最近辛苦一下!” “会同各分管副县长,带着宣传、公安、应急、消防、民政等部门的同志,以此为契机,全力加强全县的防火救灾工作,做好安全隐患排查!” “要亲自下到各单位、乡镇、社区、村居督导!再出一丁点火星子,我让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周怀安一口气安排完所有的工作部署,猛地一拍桌子,“现在散会!都给马上我行动起来!” “是!”几位常委齐声应道,立刻起身行动。 谁都明白,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基层干部的处理问题,而是关系到整个清源县班子的政治判断力和执行力,关系到能否给市领导、给汹涌的民意一个满意的交代! 第42章 病房探望! 刚刚送走一拨前来探望的李解元村乡亲,忽然县医院的领导带着一群专家呼啦啦涌进病房,围着许怀瑾嘘寒问暖,进行专家会诊。 紧接着,几个护士推着转移床进来,不由分说就把他挪到了带独立卫浴的特护病房! “许书记,这……这是咋回事啊?”赵老憨十分疑惑。 许怀瑾也是苦笑摇头,“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唱哪一出?” 刚安顿下来不久,病房门就被推开。 青山镇党委书记韩立新,带着组织委员李哲和宣传委员张洪峰,手里拎着大包小盒的礼品走了进来。 一进门,李哲就开口介绍道:“许怀瑾,镇党委韩书记特意来看望你来了!” 许怀瑾十分惊讶,自己来李解元村当村官已经快半年了,也就在镇里会议上和韩立新见过几面。 两人根本没有什么交情,值得这位一把手亲自屈尊降贵亲自前来探望? 正在病房照顾许怀瑾的赵老憨,见状也局促地躲在一边。 “怀瑾同志!你受苦了!” 韩立新一进门,就几步抢到床边,紧紧握住许怀瑾的手用力摇晃,“我早该过来看望你!” “可镇上那摊子烂事太多,再加上李解元村赈灾,忙得我焦头烂额,实在脱不开身!” “今天好不容易抽出点空,就立马就赶来了!” “谢……谢谢韩书记!”许怀瑾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浑身不自在,偷偷看向李哲,想从他那里得到点信息。 不料李哲只是苦笑着微微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明就里。 “谢什么谢!” 韩立新拍许怀瑾的手背,情真意切地夸道:“你临危不惧,火海救人,是我们青山镇的功臣、英雄!” “火灾发生以后,组织委员李哲提议要对你进行表彰,我对此非常赞同!” “可分管安全生产的副镇长赵耀阳为了推脱责任,非要将你推出来顶锅,镇长宋宏民和部分委员也支持他!” “我虽力排众议,将此事暂且压了下来!” 他话锋一转,重重叹了口气,“可县政府办公室主任赵刚是赵耀阳的亲哥哥,与县里领导大多交好!” “县里那些大佬硬压下来……唉!” “我虽仗义执言,为你据理力争,说你不仅无过,反而有大功!” “可我只是个小小的镇党委书记,人微言轻,影响力有限,最终还是……” 韩立新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不过,怀瑾你放心!” “一会儿我就去县委,哪怕豁出我这张老脸,也要找县委周书记说清楚,绝不能让你蒙受不白之冤!” 如果不是早在李哲口中得知镇党委会的具体情况和内容,许怀瑾可能真的就要被韩立新这番表演感动了! 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谢谢韩书记费心!我没有任何责怪镇党委政府的意思!” “是我自己没做好,该承担的责任,我不会逃避!” “怀瑾同志的觉悟就是高!”看到许怀瑾如此上道,韩立新大喜。 他连忙从张洪峰手里接过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不由分说硬塞到许怀瑾枕头底下,“这是镇党委政府的一点小小心意!” “村里的工作先停一停,假我给你批了,安心把伤养好再说!” 不等许怀瑾推拒,韩立新已站起身来,“还有,医院的治疗费用你也不用管,我会安排人去结算!” 他又殷切嘱咐许怀瑾几句,才带着李哲和张洪峰离开。 等到韩立新等人走远,赵老憨一边收拾礼品,一边笑着说道: “没想到韩书记是乡镇的一把手,竟然这么平易近人!还亲自带人专门过来看望你!” “呵呵,是么?”许怀瑾扯了扯嘴角,“也许吧!” 韩立新走后还不到半小时,病房门被再次推开。 县委书记周怀安、县长王卫东、纪委书记刘振杰、组织部长陈强、宣传部长马玉明…… 清源县的头头脑脑,几乎倾巢出动! 县电视台记者扛着摄像机举着话筒紧随其后,长枪短炮对准了病床上的许怀瑾。 闪光灯瞬间亮成一片,刺得许怀瑾睁不开眼! 看到许怀瑾缠满渗血绷带的后背和涂满药膏的皮肤,这位县委书记的眼圈也微微泛红。 “怀瑾同志!”他快步上前,一把握住许怀瑾的手,用力地摇了摇,“你受苦了!” “你在烈火中舍己救人的英雄壮举,组织看到了,全河阳市的父老乡亲也都看到了!” “你是烈火炼出的真金,是咱们清源县全体党员干部学习的楷模!” 周怀安正与许怀瑾亲切交谈,特护病房门被猛地撞开,韩立新竟然去而复返。 他手里还捏着另一个更厚的信封,跑的气喘吁吁! 刚才市委宣传部一个相熟的老同学给他透了个底,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江永华亲自过问许怀瑾的事迹,还在全市范围内进行典型宣传! 市委组织部听闻此事,也拟授予许怀瑾“全市优秀党员”称号! 韩立新听到之后,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卧槽,这事怎么闹得那么大? 当时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听了宋镇长和赵耀阳的大局论,在党委会上点了那该死的头! 亡羊补牢! 对,亡羊补牢!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加码! 必须立刻加码表达诚意,堵住许怀瑾的嘴,让他别胡乱说话! “怀瑾!刚才那份心意太薄了!这个你务必收下!呃?” 韩立新一进门,就见到病房里站满了县里的大佬,笑容瞬间僵住,站在那里无比尴尬。 周怀安狠狠瞪了韩立新一眼,侧身让开位置,身后的县长王卫东立刻上前,郑重宣布:“许怀瑾同志!” “经县政府研究,鉴于你在李解元村火灾中临危不惧、英勇救人的突出表现,授予你‘见义勇为先进个人’荣誉称号,并记二等功!” 组织部长陈强也站了出来,“许怀瑾同志驻村期间心系群众、敢于担当、作风过硬!” “县委组织部决定授予你‘清源县优秀党员’称号,并拟向市委组织部推荐为‘市级优秀党员’!” 纪委书记刘振杰紧接着跨前一步,目光冷冷扫过门口面如死灰的韩立新,“怀瑾同志,你受委屈了!” “县纪委初步核实,青山镇党委之前对你作出的处分决定,存在事实不清、程序不当问题,现予以立即撤销!” “至于李解元村火灾及相关人员涉嫌违纪违法的问题,县委已成立由我担任组长的特别调查组,彻查到底!” “无论涉及到谁,绝不姑息!” “请你相信组织,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宣传部长马玉明也赶紧上前表态,“宣传部将坚决落实市委宣传部指示精神!” “深入挖掘、全方位宣传怀瑾同志的感人事迹和崇高精神,在全县掀起学习英雄的热潮!” 领导们轮番上阵,你一言我一语,言辞恳切地进行慰问。 整个过程,许怀瑾脑子完全是懵的! 一半是紧张——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领导,清源县的头头脑脑来了一大半,后面还有电视台在拍摄,能不紧张吗? 一半是震惊——仅仅一夜之间,他就从停职检查的罪人,变成了县委书记亲自慰问的“英雄”! 就算有李哲的举报和江语深的宣传,但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他像个提线木偶,听着周怀安慷慨激昂地赞扬他“烈火炼真金”、“党员干部楷模”、“市委领导高度关注”…… 小小的特护病房,瞬间成为清源县政治风暴中心! 闪光灯不停闪烁,记录下这极具象征意义的一幕! 被挤到角落里的韩立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慌忙将那个装钱的厚厚信封揣进怀里,生怕露出来一丝痕迹。 第43章 扫黑除恶! 李哲早已按照江语深的交代,将许怀瑾提供的所有举报材料,以及那份李二虎纵火的监控视频,分别送达河阳市纪委和市公安局刑侦支队! 人命关天! 再加上江永华专门打了电话,市公安局高度重视,连夜成立了专案组! 第二天夜里,河阳市公安局组织精干力量,在刑警支队长的亲自带领下,绕开清源县公安局,直扑李解元村! 李二虎家灯火通明,院子里弥漫着酒肉的香气。 堂屋里,李二虎满面红光,正和几个狐朋狗友推杯换盏,划拳行令, 桌上鸡鸭鱼肉堆叠,一个热气腾腾的铜火锅咕嘟咕嘟翻滚。 “哈哈哈!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李二虎撕下一条油腻的鸡腿,塞进嘴里大嚼,含糊不清地说道:“许怀瑾那小子,这次彻底算是完了!” “听说镇里给他党内严重警告、停职检查的处分,而且已经报到了县里!” “我叔说了,这次他铁定卷铺盖滚蛋!” “一个外地户,还想跟我们叔侄斗?也不看看李解元村到底是谁说了算!” “整天价查账,查他娘个腿!老子一把火烧得他毛都不剩!” 他吐出一根鸡骨头,“呸!就是没烧死这个王八蛋!” 旁边的赵二毛谄媚地举杯,“那是!二虎哥出手就是不凡,那小子现在估计还在医院趴着哭呢!” “来,哥几个敬虎哥!庆祝那姓许的彻底玩完!庆祝咱的好日子……” 话未说完,“砰”的一声巨响,李家那扇厚实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用破门锤暴力撞开,木屑如同爆炸般四处飞溅! “不许动!警察!” “全都举起手来!” “双手抱头!蹲下!” 十几名荷枪实弹、穿着防弹背心的警察如同猛虎下山,瞬间涌入院子。 黑洞洞的枪口带着死亡的寒意,冰冷地锁定了屋内每一个人! 为首一人,肩章上的警衔赫然是二级警督! 满屋喧嚣戛然而止,酒杯摔落在地的碎裂声、筷子掉落的噼啪声、椅子翻倒的哐当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李二虎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随即被无边的恐惧取代。 他手里的鸡腿“啪嗒”掉在地上,酒意瞬间化为冷汗浸透全身,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 “警……警察同志,这……这是干啥?小心枪走火……” 他只不过是个在村里横行霸道的混混,何时见过这种场面? 为首的支队长亮出拘捕令,声音冰冷,“李二虎!你涉嫌纵火罪、故意杀人罪、毁灭证据罪!” “证据确凿!现在依法对你执行逮捕!铐起来!带走!” 两名特警队员如狼似虎地扑过去,干净利落地将李二虎反铐起来,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往外拽! “不!不是我!你们抓错人了!” 李二虎杀猪般的嚎叫凄厉地划破夜空,“我没有杀人……” 支队长的目光冷冷扫过屋内赵二毛等人,“剩下的人全部带走,协助调查!” 清冷的月光下,刺目的红蓝警灯撕裂了李解元村的夜幕! 李二虎被抓的消息如平地惊雷,瞬间炸醒整个村庄! 许多村民直接冲出家门,看着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混混们被押上警车,先是难以置信,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抓了!真把李二虎那个混蛋抓了!” “老天爷开眼啊!” “这帮断子绝孙的王八蛋!终于遭报应了!” “……” 有人甚至翻出过年剩下的鞭炮,噼里啪啦地放了起来! …… 晚上九点多,县政府办公室主任赵刚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一进门就把公文包狠狠摔在沙发上。 那张惯常挂着谦和笑容的脸庞,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青山镇副镇长赵耀阳正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和歪在沙发上刷短视频的赵天宇,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看到大哥脸色不对劲,他的心头猛地一沉,慌忙掐灭烟头站起来。 赵耀阳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哥,你回来了?今天……上面怎么说?” “啪!” 回答他的是一记凶狠的巴掌! 精美的茶杯被赵刚直接打落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混着碎片溅了赵耀阳一裤腿! 赵耀阳被烫得龇牙咧嘴,却连叫都不敢叫! “怎么说?你他妈还有脸问?”赵刚额角青筋如蚯蚓般暴起,“赵耀阳!老子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你这个蠢货!” 他指着赵耀阳的鼻子骂道:“你他妈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作为分管着全镇的安全生产工作的副镇长,李解元村发生火灾,你第一反应不是灭火,不是想着怎么挽回损失、安抚群众,而是想着甩锅!” “还他妈甩到一个冲进火海救人、差点把命搭进去的大学生村官身上!” 赵刚指着赵耀阳的手指都在颤抖,“你平常不是挺精明的吗?这次怎么脑子让驴踢了?啊?” 赵耀阳这个青山镇的委员副镇长,平时在镇上也算个响当当的实权人物,此刻在亲哥的滔天怒火下,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后背,平日的威风荡然无存! 他丝毫不敢反驳,只是嗫嚅小声着解释,“明年就要换届了,我那不是怕受影响,一时情急才……” “一时情急?”赵刚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现在好了!人家他妈成英雄了!” “现在舆情发酵得那么厉害,多少领导眼睛都在盯着,整个清源县的班子都因为你做的蠢事被动挨打!” “哥……你消消气!”赵耀阳结结巴巴地辩解,“我也不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啊!” “那许怀瑾就一个刚毕业的选调生,在村里待了快半年了,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根基背景……” “放屁!”赵刚的咆哮在客厅里回荡,“没根基没背景?” “没根基没背景能惊动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江永华亲自批示,把他树成‘舍生忘死、守护群众生命财产’的全市重大典型?” “没根基没背景能让市委组织部直接发函给县里,点名推荐他参评‘全市优秀党员’?” “没根基没背景能让市公安局副局长绕开县局,亲自带队去你们青山镇抓人办案?” 第44章 以后你们少招惹他! “砰——” 赵刚余怒未消,猛地一脚踹在旁边的红木茶几腿上! 沉重的实木茶几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硬生生被踹离原位! 这声巨响吓得赵天宇手一抖,手机“啪嗒”砸在地板上! “赵耀阳!你给我听清楚!” 赵刚指着弟弟的鼻子,“市公安局已经查明,李解元村的火灾就是人为纵火引起的!” “那个叫李二虎的杂碎,今天晚上刚被市局刑警队铐走!” “纵火!故意杀人!证据确凿!哪一样都够他喝一壶的!” 他逼近赵耀阳,语气森然,“那个李二虎的叔叔李建军、李福贵,平常没少孝敬你吧?” “你最好与这件事没什么牵扯,要不然连我也保不住你!” “什……什么?”赵耀阳大惊,脸色“唰”地惨白,“李……李二虎……已经被抓起来了?” 他一下班就跑到哥哥家里等待消息,镇里晚上发生的事毫不知情! 没想到,市局破案的效率竟然那么快! “哥……哥,我对天发誓!” 赵耀阳吓得嘴唇直哆嗦,拼命摇头摆手,“我……我和李二虎没有任何关系!他放火杀人,我半点不知情啊!” “你知道的,咱家与李家沾着点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 “我也就是看在这个情分上,对李建军他们稍微照顾了点!真的!” “是吗?”赵刚满面狐疑地盯着弟弟,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心里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但语气依旧冰冷:“最好如此!” 他重重坐到沙发上,摸出烟点上,深吸一口,仿佛要将胸中浊气一块吐了出来。 见哥哥脸色稍缓,赵耀阳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县委周书记那边……什么态度?” “态度?周书记十分震怒,在上午的常委会上直接拍了桌子,说要彻查到底,绝不姑息!” 赵刚吐出一个烟圈,冷笑道:“现在全县都在为你这个蠢货擦屁股!” “纪委书记刘振杰下午亲自带人去了你们青山镇,所有知道处分内情的人,全都签了保密协议!” “谁敢往外吐一个字,立刻卷铺盖滚蛋!” 他弹了弹烟灰,盯着赵耀阳,“这事儿,你比谁都清楚吧?” 赵耀阳想起刘振杰亲自跟他谈话时,那冰冷的眼神和强硬的语气,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艰难地点头,“清……清楚……” “清楚就好!”赵刚的眼神在烟雾后更显阴沉,“现在市里直接介入,肯定要严厉追责,你就等着挨处分吧!” 赵耀阳瞬间慌了神,一下子拉住赵刚的胳膊,“哥,马上就要换届了,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个处分,那我岂不是……” “闭嘴!”赵刚厉声打断了他,“自己拎不清是非,做错了事,还想着换届时往上爬?” “要不是我豁出这张老脸去求周书记,又动用几十年攒下的人情债,四处磕头作揖给你擦屁股,你这个副镇长今天就被直接撸了!” 赵耀阳颓然靠在沙发上,脸色灰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旁边的赵天宇看着二叔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憋屈,忍不住小声嘟囔,“切……不就是个破村官嘛,至于闹这么大动静!” “破村官?”赵刚好容易平息的怒火瞬间又升腾起来,猛地扭头,狠狠地瞪向儿子。 那眼神里的暴怒和恨铁不成钢,吓得赵天宇猛地一缩脖子! “人家许怀瑾现在是全市优秀党员候选人!” “是县委书记带队、全体县委常委捧着鲜花去市医院慰问的‘烈火英雄’!” “是市委宣传部江部长亲自定调、省市各大媒体争相报道英雄事迹的‘时代楷模’!” “你跟我说他是破村官?” 赵刚越说越气,指着赵天宇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混账东西!整天价游手好闲、惹是生非!” “许怀瑾烧伤住院,你他妈带着那个婊子跑去耀武扬威什么?上次河阳夜市的事情还没让你长记性?” “这个节骨眼上要是再爆出点什么事,你老子我也要受牵连!” 赵天宇被吼得浑身一颤,可还是下意识地梗着脖子反驳,“我……我只是想去看看他倒霉样儿,谁让他上次……” “去看他倒霉?”赵刚怒极反笑,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脆响在客厅回荡,打得赵天宇脸颊瞬间红肿,踉跄着跌坐在沙发上。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现在是谁在倒霉?” “你二叔因为此事要背处分!你老子我差点被你们两个蠢货坑死!” “人家许怀瑾躺在高级病房里,被领导关怀,被媒体追捧,成了光芒万丈的英雄!” 赵刚指着赵天宇,胸口剧烈起伏,“你呢?你除了会玩女人,会添乱,还会干什么?” “我……我看他就是走了狗屎运!”赵天宇捂着脸,依旧有些不服气,“几个泥腿子上传的视频,凑巧被江部长看到了……” “狗屎运?”赵刚气得眼前一黑,有种想掐死这个蠢儿子的冲动,“我现在都有点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种?” “江永华是什么人?没有过硬的关系,没有通天的人物递话,他会为一个毫无背景的小村官亲自批示、大张旗鼓地宣传?” 他恨铁不成钢地点着赵天宇的脑门,“好好动动你的猪脑子!” 赵天宇看到老爹真的动了气,不敢再犟嘴,可是心里依旧不以为然! 一个外地来的大学生村官,凭什么压过他们赵家? 赵刚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转向面如死灰的赵耀阳,警告道:“许怀瑾现在风头正劲,市里县里许多领导都盯着!” “你在青山镇,给老子把尾巴夹到腚沟里去!” “在没摸清他的根基背景之前,绝对不许再动半点歪心思!更不许再有任何小动作!” “否则……”他的眼神冰冷,“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赵耀阳被亲哥眼中的狠厉吓得一激灵,连忙点头,“哥!我明白!” “还有你!”赵刚又转向赵天宇,眼神凶狠。 “再敢去许怀瑾面前晃一下,或者在外面胡说八道一句,老子亲自打断你的腿!听清楚没有?” 赵天宇被吓得一哆嗦,“爸,我知道了!我以后见了他,就绕着走……” 赵刚重重靠在沙发里,疲惫地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听着!最近都给老子安分点!” “周书记马上就要高升进市里了,已经答应临走前提拔我当副县长!” “要是因为你们两个蠢货再出什么幺蛾子,耽误了老子的大事……我非扒了你们的皮!” “行了,都滚吧!” 赵耀阳和赵天宇连连点头,他们也知道孰轻孰重,连忙轻手轻脚走出客厅,不再耽误赵刚的沉思! 第45章 温情乌龙 清源县人民医院的特护病房里,灯光柔和。 许怀瑾趴在病床上,后背的灼痛在止痛药作用下轻了许多。 李哲刚刚告诉他市公安局逮捕李二虎的消息,一直压在心头的巨石也终于落了地! 许怀瑾正闭目养神,门口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还带着一缕淡淡的栀子花香。 “怀瑾,感觉好些了吗?” 江语深提着一个精致的保温桶,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她今天换了件米白色的羊绒衫,长发松松挽起,衬得肤色越发白皙,褪去了几分工作时的干练锋芒,更添几分邻家女孩般的温婉柔美。 自那期引起巨大反响的专访播出后,她几乎日日来探望。 “语深?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许怀瑾有些吃力地爬起来。 在县委书记周怀安的亲自关照下,县人民医院不惜代价为他治伤,伤势恢复很快。 “别乱动!”江语深快步上前,手轻轻按住他的肩膀,阻止他牵动伤口。 她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打开,一股浓郁的、带着药材清香的鸡汤味弥漫开来。 “我特意给你熬的党参乌鸡汤,对烧伤恢复也有好处!快趁热喝点!” 她拿出小碗,细心地盛汤,又仔细地吹凉。 许怀瑾微微转过头,看着女孩完美的侧颜,心中忍不住有些荡漾! 十一假期的时候,他还跟父母撒谎,说江语深暗恋自己,是自己的女朋友。 此刻回想起来,脸上忍不住有些发烫! 如此蕙质兰心的女子,怎么可能看上自己一个破村官? 许怀瑾费力地挪开目光,真挚地说道:“语深,这次真的多亏了你……” “打住!”江语深嗔怪地瞥了他一眼,舀起一勺鸡汤送到他嘴边,“谢什么谢?” “我是记者,揭露真相,维护正义是我的职责!” “再说了,是你自己争气,留了关键的后手!” 她的眼神清澈,带着自然的关切,“快喝,凉了效果就不好了!” 鸡汤入腹,暖意融融,似乎连伤口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两人一个喂,一个喝,病房里流淌着静谧而温馨的气息! “怀瑾!怀瑾!你怎么样了?让妈看看!” 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打破了屋里的气氛,房门被猛地推开,许正阳和张明玥夫妇踉跄着冲了进来! 若非乔静兰看到新闻视频后,打电话告诉张明玥,他们还不知道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 许正阳一眼瞥见儿子背上洇出血迹的绷带,眼圈瞬间红了,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明玥更是扑到床边,伸手想摸儿子,又怕碰痛他的伤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儿啊!你……你怎么伤成这样?疼不疼啊?” “爸!妈!”许怀瑾又惊又喜,挣扎着想要起来,“你们怎么来了?” “你坐那,别动!”张明玥连忙一把按住了他,心疼得无以复加。 许怀瑾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描淡写,“妈,没多大事!只是看起来有些吓人而已!” “医生说用了进口药,过几天就能出院,而且伤口基本上不会留疤!” 他并没有说谎,最重的伤是后背被砸的那下,烫伤和呼吸道损伤在县医院不遗余力的治疗下好得很快! “咦?”许正阳转过头,偷偷抹了一把脸,这才注意到病房里还有一位气质高雅的年轻姑娘。 张明玥顺着丈夫的目光看了过去,眼睛一亮,当下脱口而出,“你……你是江语深?” 江语深大奇,将碗放在床头柜上,“阿姨,您认识我?” “怎么不认识?”张明玥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神热切,“你是我们家臭小子的女朋友!” “我催了他多少次带你来家坐坐,这小子总是推脱!” 江语深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手足无措,俏脸瞬间飞上两朵红云,一直红到了耳根。 她想抽回手解释,“阿姨,我……我和怀瑾就是同学……” 许怀瑾也是又窘又急,一下子坐起身来,“妈!你误会了!语深她……” “你闭嘴!伤成这样还不让人省心!”张明玥瞪了儿子一眼,转头对江语深笑得更加慈爱。 她上下打量着江语深,越看越是满意到了心坎里。 这姑娘,模样俏、气质好,听儿子说还是市电视台的记者。 最难得的是,对儿子这份心! 这深更半夜的,还专门过来守着喂鸡汤…… 不是未来的儿媳妇,能这么尽心尽力吗? 这小兔崽子,关系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还想瞒着老娘! “语深呐,别害羞!阿姨懂!阿姨都懂!” 张明玥忽然松开手,从自己的手腕上褪下一只温润莹白的缠枝莲纹玉镯,不由分说塞进江语深手里。 “这个你拿着!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怀瑾他奶奶传给我的!” “阿姨今天见到你,就打心眼里喜欢!” “这镯子,就当是阿姨给你的见面礼,你一定得收下!不然阿姨这心里不踏实!” “阿姨!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江语深彻底慌了,脸烫得像火烧,连连推拒。 她不是傻瓜,怎么会没听出来张明玥的言外之意! 大学的时候,两人不同院系,之间并无过多的交集,但许怀瑾给她的印象十分深刻! 不是因为许怀瑾个子高,长得帅,而是因为对方打架很厉害! 有次他们组织校外联谊活动,不想被一群社会混子调戏,其他男同学还在言语阻拦,许怀瑾已经冲了上去。 她当时看得很清楚,这家伙又是躺刀摔,又是顶心肘,又是撩阴脚,又是膝撞头,此外还有标指戳喉,和终结技大逼兜! 等附近警察赶到时,只见几个黄毛混混躺地上惨哼,其他同学全用震惊的目光看着许怀瑾。 警察叔叔看过混混们的伤势之后,嘴角不由得直抽抽,一个劲儿地追问许怀瑾是不是练过…… 那时就觉得这男生又刚又野,哪想现在被他妈妈认成儿媳! “妈!”许怀瑾急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您胡说什么呢!快把镯子拿回来!” 许正阳也赶紧上前劝阻,“明玥!你冷静点!别吓着人家姑娘!” “拿着!必须拿着!” 张明玥的态度却是异常坚决,几乎是强行把玉镯套在江语深的手腕上。 她紧紧握住她的手,眼泪又掉了下来,“怀瑾这孩子,性子犟,认死理,容易得罪人!” “看到有你在怀瑾身边,阿姨这心里才算真正踏实了!以后你得多看着他点……” “好闺女,收着!就当先替阿姨保管着!” 江语深进退维谷,一股强烈的羞赧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悄然爬上心头,最终化作两朵更加娇艳的红云,印染在脸颊上久久不散! 许怀瑾目瞪口呆,想要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 撒谎总是简单,圆谎太难! 算了,先这样吧,回头想办法再把镯子从江语深手里要回来就是! 许正阳看着儿子窘迫又无奈的样子,再看看眼前这漂亮的不像话的姑娘,脸上露出了“这样也挺好”的笑容! 第46章 处理结果! 时间在许怀瑾养伤和父母照料中悄然流逝。 这几天许怀瑾十分苦恼,自从他火海救人的视频在网上爆火,各路媒体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把他当成了香饽饽,手机都快被打爆了! 起初他还耐着性子拒绝了几家媒体采访,没成想这帮人竟直接摸到了医院,硬要闯进病房找新闻,闹得他连觉都睡不安稳! 最后还是县委紧急出面,以“英雄需要静养,严禁打扰”为理由,才把这群闻风而动的家伙挡了回去,病房终于重获清净! “儿子,我给你炖的鸽子汤,快趁热喝!” 张明玥提着保温桶走进病房,眼睛却不住往门口瞟,“明天就要出院了,语深今天……又没来吗?” 许怀瑾摇了摇头,“妈,人家工作忙!再说了,上次你把人家都给吓着了!” “你个臭小子,可别不知好歹!”张明玥戳了戳儿子额头,“我那是给你助攻!” 她放下保温桶,开始盛汤,“怀瑾啊,不是妈说你!语深可比你原来那个女朋友林薇薇好多了!” “人漂亮、工作好,又真心实意对你,这么好的姑娘,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还好你妈我机灵,把你奶奶传给我的手镯送给了她!她接了就是认了,想赖都赖不掉!” “妈……”许怀瑾以手扶额,十分无奈。 十一假期的时候,他就是为了逃避相亲而随口撒了个谎,怎么也没想到会闹到这个地步! 他不是对江语深没感觉,可谁知道人家姑娘心里是怎么想的? 自从老妈硬把玉镯塞给江语深之后,她一直没有来医院,八成是被那天的阵仗闹得羞赧了,压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 好在两人并没有断了联系,偶尔打个电话发个消息,也算关系没冷下来。 两人正说着话,李哲提着礼物推门进来,脸上喜气洋洋,“怀瑾,李解元村火灾的案子彻底查清楚了!” “哦?”许怀瑾眼睛一亮,直起上半身,“李组委,具体结果如何?” 李哲把礼盒往桌上一放,开始兴奋地讲述起来。 在县公安局局长朱少华的全力配合下,市局副局长吴正伟带队的专案组动作迅猛,当晚就逮捕了犯罪嫌疑人李二虎! 李二虎纵火、意图杀人、毁灭村部财务账册的罪行板上钉钉,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不过这小子倒也硬气,一口咬定是跟许怀瑾有仇,私下进行的报复,愣是没攀咬李建军和李福贵两人! 而赵二毛、葛七宝等几个混混,虽然没有参与此事,但也按横行乡里的村霸进行认定,少不了要在牢里吃两年苦头! 消息传到村里时,村民们放了一挂又一挂鞭炮,比过年还热闹! 王老五当天直接喝得满脸通红,逢人就嚷嚷,“恶人有恶报!这狗东西总算栽了!” 李建军和李福贵两人见势不妙,连夜将亲戚冒领的扶贫款和危房改造款,全部退还到了镇纪委! 县纪委调查后,认定两人贪腐数额不算太大,且有“主动退赃”情节,最终给予李建军党内严重警告处分! 李福贵则被开除党籍,免去村会计职务,虽说没有锒铛入狱,也算彻底退出了村干部队伍! 这结果让不少期待他们坐牢的村民感到些许遗憾,但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许怀瑾对他们俩的处理结果并不十分意外,他掌握的证据并不充分,只凭优亲厚友、贪污冒领几笔扶贫款和危房补助款这几样事,很难扳倒这两个在村里盘踞了十几年的地头蛇! 副镇长赵耀阳分管全镇的安全生产工作,李解元村火灾事件影响闹得那么大,自然少不了他的责任! 不过在其亲哥哥赵刚的全力运作下,最终勉强保住了职务,只是给予了一个党内严重警告处分! 但有了这个污点存在,他的仕途大受影响,再想晋升十分困难。 “这就是有靠山的好处!” 李哲叹了口气,依旧有些愤愤不平,“赵耀阳分管的安全生产工作出了这么大纰漏,还想甩锅给你,最后却只是轻描淡写一个党内严重警告!” 许怀瑾倒是看得开,冷笑一声:“党内严重警告也是处分!” “老百姓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起码他在李解元村的乡亲们心中,名声是臭了!” …… 另一边,江语深坐在办公室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这几天她忙着跟进李解元村火灾案的后续报道,没去医院,但只要稍一空闲,心里就会惦记起那个趴在病床上的倔强身影! “难道……自己喜欢上他了?”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蹦出来,江语深的心脏立刻不争气地漏跳一拍,脸颊也跟着腾起一股热意。 怎么可能? 她下意识的否定! 两人毕业后几乎没什么交集,许怀瑾不过是她为了应付家里催婚拉来的“挡箭牌”! 而且他只是个小小的村官,和自己的家庭背景相去甚远…… 当时怎么就鬼使神差,让他妈妈把这只玉镯套在手上了呢? 可偏偏许怀瑾那双坦荡又执著的眼睛,总在她脑子里打转,挥之不去! 江语深有些懊恼地用双手搓着脸,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个扰人心绪的家伙从脑子里赶出去!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是许怀瑾打来的电话。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的思绪,按下接听键。 “语深!”电话那头传来许怀瑾清朗的声音,听起来精神不错,“医生说我恢复得不错,明天就能出院了!” 这就要出院了吗? 江语深握着手机,一时有些恍惚。 “语深,这次真的多亏了你!” 许怀瑾的声音里满是诚恳,“要不是你的报道引发这么大关注,李解元村火灾事故调查不会这么顺利,李二虎这帮人也不可能这么快被严惩!” “我更不可能这么快洗清冤屈,不仅撤销了处分,还因祸得福评上‘全市优秀党员’!” “这份情,我一直记在心里!” 他话语里的真挚让江语深耳根发热,指尖又不自觉地摩挲起手腕上的玉镯。 她微微垂下眼睫,唇角弯起一个俏皮的弧度,开玩笑地说道:“哦?许大书记打算怎么感谢我呀?总不能一句‘记心里’就打发我了吧?” “那哪能啊!”许怀瑾的语气也跟着轻松起来,“你明天晚上有空吗?我在市里找个安静的地方请你吃饭!” “不知江大记者肯不肯赏这个脸?给我个当面感谢的机会!” 第47章 摊牌! “吃饭啊……” 江语深拖长了语调,眼底掠过一丝狡黠的光,“一顿饭就打发我了?许大书记,你这感谢是不是显得太没诚意了?” 她根本不在乎这些虚礼,更非图他回报。 甚至直到此刻,许怀瑾都不知道她二叔是市委宣传部的常务副部长! 自己帮他,是因为大家同学一场,是认可他身上那股难得的赤诚,是记者追寻真相的本能,也是因为那点悄然滋生的好感…… 让她心底已经开始默许那个“挡箭牌”的身份!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天天跟你一起吃饭!”许怀瑾在心里默默想道,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就别笑话我了!” “我这几个月的工资全填了村里的窟窿,现在真是囊中羞涩!” “老同学人美心善,肯定不忍心让我接下来喝西北风吧?” 他用一种半是求饶半是试探的口吻提议道:“要不……饭后我再请你去吃刨冰?草莓加奶油那种,管够!” “刨冰?”江语深被他这反季节的操作弄得一愣,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许怀瑾,现在可是冬天!你请我吃刨冰?亏你想得出来!” 话虽这么说,但她的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眼底的笑意弥漫开来。 “我不管!”许怀瑾干脆耍起了无赖,“反正我邀请了,你就说来不来吧?” 去,还是不去? 听着电话那头他明显带着紧张的呼吸声,江语深心弦被轻轻拨动。 她只犹豫了短短一瞬,便笑着回答道:“好!” …… 许怀瑾住了半个多月的院,经过医生的仔细检查,除了几处不甚明显的烫伤疤痕,身体已无大碍。 出院这天,组织部长陈强和宣传部长马玉明亲自前来。 鲜花、拍照、领导的关怀,折腾了好一阵,他才终于和父母坐上专车,返回市区的家。 陈强给他批了十天的假期,让他安心静养。 傍晚,河阳市飘起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细碎的雪花打着旋儿从天空落下,转眼就给光秃秃的树枝裹上了层白绒,空气中弥漫着凛冽的寒意! 许怀瑾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后背的伤口在厚棉衣的包裹下已经不怎么疼了,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 他特意换了身干净利落的深色外套,提前半小时就等在了市里那家口碑颇佳的私房菜馆门口。 雪越下越大,渐成鹅毛之势,在路灯的光晕中纷乱飞舞。 许怀瑾搓着手,在脑子里反复构思着待会儿的措辞。 如何解释手镯的唐突,如何试探她的心意……甚至后悔起昨日发出的邀约是否太过冲动? “许怀瑾!”一个清亮的声音穿透雪幕传来。 他蓦然抬头,只见江语深撑着一把素雅的格子伞,踏雪而来。 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半张脸都埋在一条浅灰色的羊毛围巾里面,只露出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语深!快进来,外面冷!” 许怀瑾连忙迎上去,自然地想接过她的伞,指尖不小心碰到她冰凉的手背,两人皆是一颤,迅速缩回手。 “等很久了吧?” 江语深拉下围巾,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今天雪下的突然,路上有点堵!” “我也刚到!”许怀瑾笑着引她进门,“这家馆子是本地老字号,炖菜做得特别好,正适合雪天吃!” 包厢不大,却布置得温馨雅致。 服务员很快上了几道特色菜品,许怀瑾为江语深斟上热茶,氤氲的热气稍稍驱散了寒意。 “伤口恢复得怎么样?”江语深脱下外套,露出浅灰色毛衣,关切地望向他。 “都是些皮外伤!”许怀瑾不在意地一挥手,“县医院用了最好的药给我治疗,医生说再养段时间,开春就能彻底利索了!” “那就好!”江语深稍稍安心,“李解元村的事你别太挂心。” “我昨前几天去采访,村民们都念你的好,说要不是你拼死带人救火,村里不知道要有多少屋子被烧毁呢!” “主要是你们媒体曝光及时,推动得力,市里才反应这么快!”许怀瑾笑道,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江语深的左手腕。 袖口随着她抬手喝茶的动作微微下滑,露出了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腕。 手腕上空空如也! 那只温润莹白的缠枝莲纹玉镯,并没有戴在手上! 许怀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仿佛被窗外冰冷的雪粒子兜头浇下,那股萦绕心头的热切期盼,连同那点隐秘的旖思顷刻粉碎! 心更是直接沉到了谷底,一片冰凉涩然! 她果然……还是觉得困扰了吧? 那天老妈还是太冒失了,第一次见面就将祖传的玉镯硬塞给人家! 她肯定觉得压力太大,不好推辞才勉强收下,过后就赶紧收起来,甚至可能……想着怎么还回来才不伤情面! 许怀瑾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滚烫的茶水灼过舌尖,却压不住心底蔓延开来的失望! 先前那些试探心意的念头,此刻显得无比可笑! “怎么了?”江语深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放下茶杯,轻声问道。 “没……没什么!”许怀瑾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就是……那天我妈……语深,你别介意!” “那镯子……你要是不方便收着,或者觉得不合适,随时还给我就行,我拿回去跟我妈解释!” “她那人就是热情过头,没别的意思!” 江语深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 看着许怀瑾脸上掩饰不住的失落,她心底某个角落像是被什么东西被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丝微妙的涟漪,夹杂着些许说不清的心疼! 她抿了抿唇,没有立刻接话。 果然如此! 许怀瑾见她沉默,心更是凉了半截。 他自嘲的笑笑,低头无意识拨弄着茶杯,声音低涩,“其实……” “十一假期那会儿,家里催我相亲,我就瞎编说你是我女朋友!” “没想到我妈偏偏就当真了,一直惦记着,所以那天才……” “语深,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 把底牌摊开之后,许怀瑾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空落。 这下,怕是连朋友都难做了! 江语深心里也十分纠结,绞着手指,不知道怎么回答。 包厢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雪落的声音和火锅汤底咕嘟咕嘟地轻响,气氛有些凝滞。 “好了,不说这个了!” 许怀瑾举起茶杯,勉强笑道:“今天主要是感谢你的帮助!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干杯!”江语深也将心思暂时抛在一边,笑着举起了茶杯,“恭喜你伤愈出院!” 这顿饭在略微有些尴尬的氛围中草草结束! 吃完饭之后,两人都很默契地没再提去喝刨冰的事。 走出饭店,许怀瑾正准备拦辆出租车送江语深回去,三个叼着烟、流里流气的男子晃了过来。 看到两人之后,他们对视了一眼,故意直直撞了过去。 “小心!” 许许怀瑾将江语深往后一拉,护在身后,自己却被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子撞了个趔趄。 还没等许怀瑾说话,那人就先瞪着眼珠子吼了起来,“你他妈眼瞎啊!走路不长眼睛撞到老子了!” 另一人也围了过来,“咋?说的就是你!你他妈瞅啥?” 第48章 许怀瑾,你已有取死之道! 神话KTV的包间里,狂野的音乐声震耳欲聋。 几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孩正随着节奏疯狂扭动身体,不断向沙发中央的年轻男子抛着媚眼。 不过赵天宇却对这些妖艳贱货没什么兴趣,他猛灌了一口红酒,突然将酒杯狠狠砸在地上! “砰!” 玻璃的碎裂声吓得女孩们瞬间僵在原地,狂浪的音乐也戛然而止。 这些天,赵天宇多次邀约江语深都被拒绝。 今晚他带着林薇薇来市里玩,却偏偏撞见江语深和许怀瑾并肩走进饭店,而且神态亲密! 若不是父亲赵刚正处于提拔的关键时期,他受到严厉警告,不敢再生事端,当时就冲了上去! “狗男女!”他心底咒骂。 江语深眼睛是瞎了吗? 看不上自己堂堂一个副县长的公子,反而和一个破村官眉来眼去! 而且听说许怀瑾这次能够翻身,还多亏了她出力! 怒火中烧的赵天宇,当场就把气撒在了身边的林薇薇身上! 他甩了林薇薇一个耳光,然后扑上去撕开她的黑色丝袜,直接在车里强要了她! 司机似乎早已司空见惯,面无表情地开着车,只是偶尔从后视镜贪婪地偷看那一抹雪白。 两分半钟之后,赵天宇喘息着哆嗦了一下,趴在林薇薇身上瘫软下来。 “呸!”司机在心里不屑地啐了一口,“真他妈短!” 打发走林薇薇,赵天宇心头邪火未消,便约了几个人来KTV喝酒放松。 “天宇,好端端的发什么火?” 坐在一旁的吕文宏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抿了口酒,“你要是不喜欢这几个小妞,再换一批就是!何必动气?” 他是河阳市委组织部干部科的副科长,算是赵天宇的圈内好友之一。 “是啊赵少,不行就再换!” 何志强也笑着着附和,“店里还有几个新来的妹纸,绝对干净……” 他是清源县出身的黑道人物,名下有多家灰色产业,市里这家神话KTV就是其中之一。 但三代从商不如一代从政! 他一个混黑道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赶上严打就得进去! 眼前这两位,一个是市委组织部关键科室的实权副科长,一位是副县长的独生公子,他自然百般巴结,指望日后行个方便! “都是些歪瓜裂枣,换不换有什么区别?” 赵天宇冷冷瞥了何志强一眼,“让她们滚,看着都心烦!” “还不快滚?” 见到赵天宇发话,何志强挥了挥手,那些女孩立刻识趣地退了出去。 他凑近赵天宇,谄媚道:“赵少,不是我老何吹!” “在河阳市这片地界上,只要有您能看得上眼的女人,您开口,我保管把人送到您的床上!” “真的?”赵天宇斜睨着何志强,“那市委宣传部江部长的亲侄女呢?” “这……”何志强脸色一僵,讪笑道,“赵少您就别拿我开涮了!” “我就是一个做小买卖的商人,人家可是市里的领导,一个屁都能把我崩死!” “他的侄女,我哪里敢招惹?” “那其他的女人就不必找了!”赵天宇瘫在沙发上,意兴阑珊地说道:“没兴趣!” “哈哈!”吕文宏调侃道:“你对女人没兴趣,难不成开始对男人感兴趣了?” “没错!”赵天宇猛地坐直身体,猛的一拍桌子,“我现在只想弄死那个许怀瑾!他妈的欺我太甚!” “许怀瑾?”吕文宏皱眉,“这个名字怎么有些熟悉?” “就是我们县青山镇李解元村的那个破村官!”赵天宇咬牙切齿。 “哦,原来是他呀!”吕文宏恍然大悟,“他现在可是风头正劲!” “市委宣传部大力宣传他火海救人的事迹,组织部也拟评他当‘市级优秀党员’!” “不仅如此!”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甚至你们清源县有人提议,要破格提拔他当副镇长!” “什么?提副镇长?”赵天宇惊得张大了嘴巴,“这小子驻村还不到半年,试用期都没过,这……这不合规矩啊!” 他虽然不是体制内的人,但也知道“破格提拔”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一想到这小子很可能就此平步青云,一股妒火瞬间燃起。 “这当然不符合规矩!”吕文宏的眼神也有些复杂,呷了口酒,“所以方案报到市委组织部之后,经过商讨还是被否定了!” “许怀瑾虽然是救火英雄,但资历太浅!” “一下子提为副镇长,步子还是迈的太大了!给个嘉奖顶天了!” “呼~”赵天宇松了口气,灌了口酒压惊,“不提拔就好!不提拔就好!” 何志强敏锐地凑了过来,“听赵少这意思,那小子得罪您了?” 虽然不知具体缘由,但这不重要,既然这个姓许的惹赵大公子不爽,那往死里整就对了! “没错,这家伙现在就在‘一品秦淮’私房菜馆吃饭!” 赵天宇冷笑,“这个人,我非常不喜欢!” 老爹赵刚正值提拔的节骨眼上,他这边即使怀恨在心,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何志强这种黑白通吃的地头蛇主动凑上来,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何志强瞬间心领神会,搓着手狞笑,“赵少放心!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就得教教他怎么做人!” 他掏出手机就往外走,“我这就安排兄弟‘问候’他,保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是条断胳膊还是坐轮椅,到时候让那个姓许的好好选选就是了! 赵天宇心中得意,老爸,我这次可没有主动去找那个姓许的麻烦! 但别人看他不顺眼,想要教训教训他,可怪不到我的头上! “走!去看看热闹!”赵天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兴致勃勃的跟了上去。 吕文宏摆摆手,“我明早开会,先走了!你们玩!” 这种街头斗殴的把戏,他根本没什么兴趣。 坐进车里,赵天宇点燃一支烟,靠在真皮座椅上。 烟雾缭绕中,江语深的一颦一笑再次浮现。 他从未如此渴望得到一个女人,几乎到了魂牵梦萦的地步。 以往只要他看上的妞,勾勾手指就能得手! 唯独江语深,赵天宇使尽手段,却是连约都约不出来! 真他妈活见鬼了,他到底哪点儿不如那个姓许的小子? 对方是比自己高点,比自己帅点,但他有当副县长的爹吗? 一个破村官很了不起吗? 等老爹的事稳定下来,他至少有一百种方法拿捏对方! 深吸一口香烟,赵天宇的眼中闪过寒芒。 等收拾了许怀瑾,再跟江语深死缠烂打,就不信打动不了佳人的芳心! 哼,旧怨先不说,现在敢和老子抢女人! 许怀瑾,你已有取死之道! …… 饭店门口,许怀瑾眼神一冷,他想都没想将江语深护在身后,沉声道:“我们正常走路,是你们故意撞过来的!” “嘿!还敢顶嘴?”刀疤脸男子啐了一口,手指戳着许怀瑾的胸口,“你他妈撞了人还有理了?老子看你就是欠收拾!” “没错!就是你撞了我疤哥!”另两人也围了过来,狞笑道:“还不赶快道歉,赔钱!” 这是地痞流氓惯用手段,故意制造冲突。 就算闹大了,警察来了也难断是非,最后往往各打五十大板! 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里,赵天宇透过车窗阴冷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他就算得不到,许怀瑾也别想顺心! 第49章 雪夜护花,玉镯情定! “语深,咱们走!” 有江语深在身边,许怀瑾不想惹事,护着她就要离开。 “走?”刀疤脸横跨一步拦住他们,咧嘴冷笑:“撞了人就想溜?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许怀瑾脸色沉了下来:“那你想怎么样?” 江语深从他身后探出身,气得脸颊泛红,“明明是你们突然撞过来的,却非要赖我们!我看你们就是故意找茬!” “呦,故意找茬又怎么样?”旁边的黄毛混混嬉皮笑脸地凑上来,“小娘们还挺厉害!哥哥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说着,竟伸手想摸江语深的脸,“要不你陪我们哥几个喝一杯,就当赔罪了!” “拿开你的脏手!” 许怀瑾猛地拍开对方的爪子,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操!你敢动手?” 被拍开手的黄毛混混恼羞成怒,一拳砸向许怀瑾面门。 许怀瑾侧身闪避,右手顺势抓住对方手腕,一个干脆利落的擒拿反扭,同时脚下一绊。 那混混顿时惨叫一声,重重摔倒在雪地里,溅起一片雪泥! 他在部队可是格斗标兵,对付这种街头混混绰绰有余! “妈的,还是个硬茬子!” 刀疤脸和剩下那个混混对视一眼,骂骂咧咧地同时扑了上来。 见此事不能善了,许怀瑾连忙将江语深往旁边安全处一推,迎了上去。 他避开正面攻击,一记狠辣的肘击撞在那个混混的胃部,趁对方弯腰痛呼的瞬间,提膝猛撞对方面门! 混混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蜷缩倒地,彻底失去战斗力。 刀疤脸见转眼间两个同伙都被放倒,又惊又怒,猛地从后腰抽出一根甩棍,嚎叫着冲了过去,从背后偷袭。 “怀瑾,小心后面!”江语深失声惊叫提醒。 许怀瑾闻声急忙转身,但已然慢了一瞬,只能下意识抬起手臂格挡。 “砰”的一声闷响,甩棍狠狠砸在他的小臂上,剧痛传来。 刀疤脸见一击得手,再次狞笑着举起甩棍,不过这次却是直接朝着旁边的江语深挥去! 他也看出许怀瑾不好对付,果断转移了方向,想要牵扯对方的精力! 许怀瑾瞳孔骤缩,根本来不及思考,猛地转身抱住江语深,将她严严实实地护在怀里! “嘭!” 沉重的击打声响起,这一棍结结实实砸在了他后背上! “呃……”许怀瑾痛得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额角渗出细密冷汗。 “怀瑾!”江语深被他牢牢护在怀里,清晰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听到他压抑的痛呼,心一下子揪紧了,“你的伤……” 他背上的伤才刚痊愈啊! 刀疤脸还想再打,许怀瑾猛地回头,那眼神冰冷狠戾,充满骇人的杀气,吓得对方动作一僵。 许怀瑾趁机一脚踢出,将刀疤脸连人带棍被踹飞老远,摔在雪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三个人相互扶持着,踉踉跄跄地狼狈逃走。 眼见路人纷纷围来,还有人掏出手机报警,刀疤脸见势不妙,捂着肚子爬起来,“走!” “怀瑾!你怎么样?是不是打到旧伤了?快让我看看!” 江语深声音带着哭腔,慌忙从他怀里挣脱,焦急地想要查看他的后背=。 许怀瑾深吸一口气,强忍住背后火辣辣的剧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没事,我扛得住……嘶……” 话没说完,就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还没事!你的脸都疼白了!”江语深又急又气,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你怎么那么傻!” “干嘛替我挡那一下?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啊!” 看着她为自己急得落泪的模样,许怀瑾忽然觉得挨这一棍也值了! 他轻轻握住江语深的手,“你……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我不能让你受一点伤!” 江语深怔住了,泪水模糊的视线里,是许怀瑾无比认真的脸! 刚才他毫不犹豫转身护住自己的那一刻,那种被珍视、被拼命保护的感觉狠狠地撞进她的心扉。 “许怀瑾!”江语深忽然抬起头,径直望向许怀瑾,“你……你喜不喜欢我?” “啊?”许怀瑾被问得一懵。 路灯下,她眼角还挂着泪,眼睛却亮得惊人。 许怀瑾看得有些痴了,下意识回答:“你美丽聪慧,大学的时候就是校花,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他语气很快低落下来,“但我喜欢你又有什么用?” “我就是个破村官,要钱没钱,要势没势!” “你是市电视台的记者,家境又好,我……我哪配得上你?” “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说了算!”江语深唇角弯起,眼波流转,“万一……我给你机会呢?” 说着,她伸出左手,在许怀瑾惊愕的目光中,慢慢挽起羽绒服的袖子。 里面柔软的羊绒衫袖被推至小臂,一抹温润莹白的光泽骤然映入眼帘。 那枚缠枝莲纹玉镯,正戴在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上! 镯子在路灯和雪色的映衬下,流光微转,与她细腻的肌肤相得益彰,美得令人心颤! 许怀瑾的呼吸猛地一窒,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失望、难堪、自嘲,在这一刻都被这抹莹白击得粉碎! “阿姨给的镯子,我很喜欢!” 江语深声音微颤,脸颊飞起红霞,宛如雪地里绽开的胭脂,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微微垂眸,长睫如蝶翼般轻颤,不敢看许怀瑾,“今天雪大,穿得多,袖子长……” “我又怕不小心磕碰到,就……就往里戴了些!” “再说了,送出来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阿姨给我的,就是我的了!” 许怀瑾傻傻盯着那抹莹白,连背后的剧痛都感觉不到了,一股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你戴着真好看……”他有点语无伦次,“我妈要是知道你这般爱惜,不知道得多高兴!” 她戴着! 她一直戴着! 看着许怀瑾这副傻乐的模样,江语深心底那点羞涩也被冲淡,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傻样儿!”她低声嗔怪,脸上的红晕却更深了。 许怀瑾狂喜之下,忘乎所以地一把将江语深搂进怀里,动作太大扯到后背的伤,疼得他“嘶”了一声,却怎么也舍不得松开。 “轻点!你还有伤呢!”江语深慌忙想推开他,却被抱得更紧。 “值了……这棍挨得太值了!”许怀瑾将脸埋在她带着雪气的发间,声音里满是喜悦,“语深,我说喜欢你,可不是瞎编的!” 江语深埋在他怀里,脸烫得厉害,过了好久才轻微地点点头,声音细若蚊蚋,“知道啦,傻瓜!” 窗外雪花无声飘落,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一片银白之中! 斜对面的黑色轿车里,赵天宇盯着车窗外两个相拥的身影,指节捏得发白,妒火几乎烧穿他的五脏六腑。 “废物!”他猛地转向坐在旁边的何志强,“这就是你找的人?三两下就被打得屁滚尿流!” 何文强在赵天宇面前拍过胸脯,不仅要打断许怀瑾的腿,还要泼上“打架斗殴”的脏水,让这小子档案留污点,一举两得! 可刚才自己那几个手下被许怀瑾三拳两脚干翻,整个过程不到半分钟,干净利落到离谱! 何文强的冷汗顺着鬓角不住往下淌,“刀疤和黄毛是我手下最能打的悍将,我也没想到那小子竟然会拳脚啊!”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我再多叫些人过来……” “不用了!”赵天宇阴沉着脸打断他,看着不远处警灯闪烁,眼底闪过怨毒,“警察来了,以后再说!走!” 第50章 重回李解元村! 腊月十八,许怀瑾的假期到了,他提着简单的行李,回到了阔别一个多月的李解元村。 公交车刚在村口停稳,他还没迈下车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黑压压一片村民早已等在那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许书记回来了”,人群瞬间沸腾了! “许书记!你可算回来了!” “伤都好利索了吗?” “我们天天都念叨着你呐!”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问候着,浓浓的乡音满是真挚的热情。 他们涌上来,纷纷往许怀瑾手里塞着红薯、瓜子、鸡蛋…… 许怀瑾被这阵仗弄得鼻尖有些发酸,连忙拱手笑道,“都好利索了!” “让大伙惦记这么久,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张大爷拄着拐杖挤到最前面,紧紧攥住许怀瑾的手,眼圈泛红,“许书记,可把你盼回来了!” “村里这些天没你在,大伙心里都空落落的!” “大爷,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许怀瑾笑着拍了拍他的手,“看大家精神头都挺好,我就放心了!” 他目光扫过村口,原本被大火烧得焦黑的村部旧址早已清理干净,空地里搭起了几排整齐的蓝色救灾帐篷。 几个穿着棉袄的孩子正在雪地里追逐嬉戏,一派安宁景象。 “许书记!”一声颤抖的呼唤从人群后方传来。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奶奶,被一个中年汉子搀扶着,颤巍巍地挤上前来。 许怀瑾认了出来,是自己从火海里救出来的李奶奶。 她属于村东头李家的人,在宗族里辈分极高,连村支书李建军都要喊婶子! “许书记!”李奶奶一把抓住许怀瑾的手,老泪纵横,“要不是你拼死冲进火海,把俺这老婆子背出来,俺这把老骨头早就烧成灰了!” 她回头瞪了一眼身后的汉子,“大勇,你个憨货还愣着干啥?” 李建勇噗通一声就跪在了雪地里,不由分说“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许书记!要不是你把我娘背出来,我就没娘了!这恩情,我李建勇记一辈子!” 他抬头时已满脸是泪,“以前是我混蛋!跟着李建军和村西头的人争水,还……还说过你的风凉话!” “我……我不是个东西!我给你赔罪!” 说着,他竟左右开弓,用力扇起了自己的耳光! “建勇哥,快起来!这都是我该做的!” 许怀瑾赶紧上前,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把人拽起来,“咱李解元村老少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争水的事早过去了,以后咱拧成一股绳过日子!” “就是!”西头的王老五挤过来,大着嗓门叫道:“许书记说得对!” “东头西头都是一根藤上的瓜!以前是咱心眼小,为了浇地的水吵了多少年,现在想想真丢人!” 他拍着李建勇的肩膀大笑,“以后你家那二亩麦地要是缺水,水渠先紧着你家浇!” 李建勇愣了愣,随即挠头笑了,“瞧五哥你说的!以前是我们不对!仗着人多欺负村西头的乡亲!” “以后就按许书记定下的规矩,水渠里的水轮流浇地!” 周围的村民都笑了起来。 谁不知道这东西头的村民,之前为了浇地的水源吵了好多年,见面都瞪眼,如今竟能笑着搭话,全是因为许怀瑾。 一场大火,烧掉了多年的隔阂! 李奶奶把一筐鸡蛋塞进许怀瑾手里,“好孩子,你救了俺的命!” “奶奶没别的谢你,这筐鸡蛋你一定收下,都是自家鸡下的,补补身子!” 她抹着眼泪,“你为了俺受伤住院,本来早该去看你的,可我这身子骨也不成!” “等大勇从外面打工回来,用拖拉机带着俺去了县医院,大夫却说你已经出院了!” “奶奶您留着补身子,我年轻力壮的……”许怀瑾正要推脱,就被李奶奶按住手,“你要是不收,就是嫌弃俺的诚意!” 许怀瑾推脱不过,只得先将鸡蛋收下。 “许书记,你快瞅瞅咱的安置点!” 王老五拉着他往帐篷区走,“你是不知道!你住院那阵子,县里、镇里的干部几乎天天来!” “帐篷、棉被、米面油一车车的往这里拉,连孩子的棉袄棉鞋都给送来了,全是新的!” “虽说快过年了,可一点没冻着饿着咱受灾的乡亲!” 许怀瑾掀开一户人家的帐篷门帘,暖烘烘的热气扑面而来。 锅里正咕嘟咕嘟炖着的萝卜排骨汤,两个孩子围着桌子写作业。 “呦,许书记来啦!”李大爷赶紧擦手让座,“快进来暖和暖和!” 许怀瑾环视四周,问道:“大爷,住得还习惯不?缺啥少啥尽管说!” “啥都不缺!”李大爷咧开缺了牙的嘴笑道:“这帐篷厚实着呢,夜里烧着煤炉一点不冷!” “县里送来了棉被衣服,上周还发了带鱼和猪肉,说是让咱也过个好年!” “还有重建款!”旁边抱着孩子的李婶接话,“镇上干部说了,钱已经拨到了什么专户,地基已经开始打了,开春就动工盖新房!” “新房的图纸就贴在村口,砖混结构带院墙,比原来的破房子强多了! “可不是嘛!”王老五叫道:“县里来了好几个大领导,这回的钱直接用在盖房上,李建军、李福贵那两个坏种根本摸不着边!” “最解气的是李二虎被抓了!赵二毛、葛七宝几个混混也蹲了局子,这些天村里丢鸡摸狗的事都没了,夜里睡觉都踏实!” 许怀瑾笑着点头,“这都是市里县里重视的结果,是党和政府惦记着大家!” “咱受灾不能垮,开春把地种好,把新房盖起来,日子肯定越过越红火!” …… 村东头一栋贴着白瓷砖的二层小楼里,李建军和李福贵阴沉着脸站在窗户后面,死死盯着村口热闹的景象。 “呸!什么玩意儿!”李福贵狠狠啐了一口,“瞧他那的得意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救世主呢!” 李建军眯着眼睛,手里的烟快烧到手指了都没察觉,“妈的,这小子命真硬!一把大火没烧死他,现在倒成了英雄了!” 李福贵凑过来,压低声音,“二哥,咱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以前咱哥俩在村里说一不二,现在倒好,连李建勇那憨货都敢跟西头王老五称兄道弟了!以后这村里还有咱说话的份吗?” “还不是因为他救了那李老婆子!”李建军冷笑,“老虔婆在村里辈分高,她一开口,咱李家人不好意思跟姓许的作对!” 他狠狠掐灭烟头,“称兄道弟?做梦!等开春浇水的时候,找俩人从中间搅和一下,又有他们吵的时候!” “问题是现在这小子风头太盛!县里都挂上号了,明着来根本不行!” “那咋整?”李福贵急得搓手,“重建款可是块肥肉啊!一百多万呢!本来想着趁这次机会……” 他做了个捞钱的手势,“现在可好,专款专用,县里直接派人监督,连个钢镚儿都摸不着!” 李建军重新点了一支烟,“行了!别再想这些没用的了!” “前些日子要不是老子当机立断,把那几笔扶贫款和危房改造款退了,咱能就受那点处分?” 他斜瞪了李福贵一眼,“我警告你!最近安生点!尽量别招惹那个姓许的!” 李福贵神情猛地一滞,接着咬牙切齿道:“二哥!我不甘心啊!” “以前盖个猪圈都能虚报三成,现在村里一点支出,镇里经管站都要核查几遍!” “都怪这姓许的!他要不来这里当村官,咱兄弟俩咋会这样?” 他的眼圈有些红了,“还有我那苦命的侄儿,这次不知道要判多少年!” “李二虎也是个蠢货!”李建军解开衣领,烦躁地说道:“让他烧了档案室的账本,谁让他往许怀瑾宿舍浇汽油了? “二哥,咱不能就这么认了!”李福贵叫道:“再让姓许的这么折腾下去,咱哥俩在村里就真的没有立足之地了!” “我知道!”李建军抽了口烟,冷笑道:“哼,那小子不是爱当救世主吗?咱就给他找点麻烦!” 李福贵眼睛猛地一亮,“二哥,你有招了?” 李建军阴阴一笑,“让刘婆子几个能吵能闹的婆娘去镇里上访,说姓许的偏心眼,给西头王老五家补了五百块,偏不给咱东头一分钱!” “等明年开春建房的时候,再散播点谣言!” “就说姓许的跟施工队勾结,用的都是劣质水泥,盖的是豆腐渣工程!钱全揣自己腰包了!” “妙啊!”李福贵一拍大腿,“这年头,老百姓就信这个!等他名声臭了,老百姓自然就想起咱的好来!” “到时候再找几个沾过咱好处的老东西出来说几句‘公道话’,还怕扳不倒他一个外来户?” “嗯!”李建军吐了口烟,眼中闪过狠厉之色,“许怀瑾,你让我不好过,我就让你知道,这李解元村到底谁说了算!” 第51章 老百姓心里有杆秤! 没过几天,清源县“优秀党员表彰大会”在县礼堂召开。 许怀瑾胸前别着党徽,站在台上接受县委书记周怀安的颁奖。 “许怀瑾同志临危不惧、舍己救人,用实际行动诠释了党员的初心使命!” 县委书记周怀安当场宣读表彰决定,授予许怀瑾“清源县优秀党员”、“见义勇为先进个人”称号,并奖励五千元奖金! 现场掌声雷动。 许怀瑾并没有把奖金据为己有,散会后直奔县城商场,把奖金全换成了米面油、棉衣和学习用品,拉着满满一三轮车回了村。 他挨家挨户走访孤寡老人,贫困党员,还给孩子们分了书包和文具。 接下来的日子,许怀瑾忙得脚不沾地。 县里组织了事迹报告团,在全县各乡镇、机关单位巡回宣讲。 报告会上,许怀瑾没过多讲自己的功劳,而是重点讲述火灾中村民如何互帮互助,上级如何全力支援,党和政府如何关怀百姓。 他的报告朴实真诚,一次次赢得雷鸣般的掌声。 每次报告结束,总有不少人围上来索要联系方式,请教基层工作经验。 许怀瑾的名声迅速传开,甚至市里都有领导注意到了这个踏实肯干、不居功自傲的年轻村官。 …… 腊月的寒风刀子似的刮在脸上,许怀瑾踩着积雪从工地回来。 重建房的地基刚打好,施工队要返乡过年,他跑前跑后核对建材清单,冻得鼻尖通红,眉梢都凝了白霜。 “许书记,喝碗热粥暖暖身子!” 李奶奶颤巍巍端着碗红薯粥追出来,“这都年二十七了,你天天泡在工地上,自个儿的年货都没备吧?” 许怀瑾接过粥碗,笑着说道:“奶奶您放心,我年轻扛冻!地基得盯紧点,开春才能顺顺利利盖房。” 他“吸溜吸溜”地往嘴里扒拉着红薯粥,眼角瞥见帐篷区挂起的红灯笼,这才惊觉年关真的近了! 这些天他忙得脚不沾地,走访孤寡老人,慰问困难老党员,帮留守儿童视频连线在外打工的父母,连县里的宣讲会都是抽着空去的。 村民们看在眼里,谁家做了饺子、炸了鱼都往他帐篷里送,倒比自家过年还热闹。 许怀瑾正和李奶奶拉着家常,忽然接到组织委员李哲的电话。 “怀瑾,你赶紧来一趟!”李哲语气凝重,“我在镇里值班,见你们村有几个妇女来上访,说你在救灾补助发放上偏心!” 许怀瑾心里一沉,连忙借了辆摩托车赶往镇政府。 旁边的李建勇不放心,匆匆喊了几个人,开着拖拉机跟了过去。 刚进镇政府大院,就听见接待室里吵吵嚷嚷。 刘婆子正拍着桌子哭嚎,几个女人在一旁帮腔,引得不少干部探头张望。 “没天理啊!俺男人为救火伤了腰,到现在没人管啊!” 刘婆子一把鼻涕一把泪,“驻村的许书记偏心!就知道照顾庄西头的人,俺东头的就不是人?” 正当闹得不可开交时,许怀瑾匆匆赶来。 他先跟接访的李哲打了个招呼,接着问道:“刘婶,刘叔什么时候受的伤?我怎么不知道?” 刘婆子一愣,随即哭得更凶了,“就救火那天伤的!你眼里只有王老五他们,哪看得见俺们?” 其他几个婆娘见状,也纷纷跟着起哄。 “就是!俺男人救灾时也摔断了腿,躺炕上动不了!” “你给西头王老五家补了五百,凭啥不给俺们补?你就是偏心!” “你个外来的书记,是不是看俺们东头的村民好欺负?” “……” 许怀瑾不急不恼,先给几个妇女倒了杯热水,“刘婶,张嫂子,别急,咱有话好好说!” “你们说我偏心发什么救灾补助,可县里镇上根本没拨过这笔钱!” “你们要是不信,要不我现在就去镇财所拿账本,咱们对对账?” 他转身要去取材料,刘婆子却跳了起来,“别装模作样了!谁知道那账本是不是你后来改的?” “俺们就知道,你跟西头人亲,把好处都给他们了!” 这话刚落地,接待室门被推开,李建勇领着王老五等几个村民闯了进来。 王老五跳着脚叫道:“刘大嘴,放你娘的屁!我啥时候领过救灾补助?” “还说许书记偏心村东头的乡亲,他给李大爷家修煤炉,用奖金给你家娃买书包的时候,你都眼瞎了?” 李建勇也是怒道:“刘翠花!你还要不要脸?许书记为救俺娘差点把命搭上,你却在这胡说八道!” 跟来的几个村民也纷纷驳斥:“老刘家那天根本没去救火!” “就是!我都看见了,他们躲在家里看热闹!” “这是看许书记好欺负啊!” “我昨天看见李福贵偷偷塞给你们二百块钱,是不是他让你们来闹?” “……” 刘翠花顿时涨红了脸,嘴里却还硬,“你们……你们瞎说!反正他就是偏心!” “只有房屋烧毁的那七户人家才有补助!”一直没说话的李哲突然开口,目光扫过几个妇女,“这是县里的规定!” “你们来上访反映问题我欢迎!但若是受人挑唆诬陷干部,借着火灾讹钱……” 他冷笑一声,“哼哼,派出所也不是吃素的!” “你们几个要是想在牢里过年,我就成全你们!” 李哲毕竟是镇里的领导,这一番严厉的喝问,刘婆子瞬间蔫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其他几个妇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满是畏惧。 看到他们这个模样,许怀瑾顿时心里明白。 他却没揪着不放,只是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婶子,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你们要是真有什么困难,跟我说,符合政策的我肯定帮你们申请!” “但要是受人挑唆来闹事,寒的可真是我的心!” 他掏出两百块钱递给刘翠花,“刘婶,那天我受伤直接住院,还真不知道后续情况。” “要是刘叔真是因为救火受伤,千万别硬撑,现在就去卫生院检查,医药费我出!” “这……”刘翠花有些傻眼,支支吾吾说什么也不肯接,“也……也不是什么大伤,我那老头子就是腰有点不得劲……” 许怀瑾把钱硬塞给刘翠花,“婶子,这钱你先拿着,去给刘叔买点补品!” “不管有伤没伤,都是我的一点心意!” “等开春我再帮你们找点手工活补贴家用,日子肯定会慢慢好起来!” 刘婆子看着许怀瑾真挚的眼神,突然红了脸,没有接钱,站起来就往外走。 “许书记对不住!俺们……俺们搞错了,俺们不告了,这就走!这就走!” 其他婆娘见状,也耷拉着脑袋溜了。 在回村的路上,王老五依旧气不过,“这肯定又是李建军那俩坏种搞的鬼!等回去,俺就去找他俩算账!” 许怀瑾摇了摇头,“五哥,不用,老百姓心里有杆秤!” “谁真心办事,谁在背后使坏,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 第52章 发小相亲! 腊月二十八下午,许怀瑾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村口挤满了送行的村民,李建勇和王老五抢着往公交车上塞年货。 “许书记,这腊肉一定带上!自家腌的!” “还有这筐鸡蛋,自己家土鸡下的,带回去给你爹妈尝尝鲜!” “许书记,这坛咸菜带上!不值什么钱!” “许书记,给家人带个好,拜个年!” “……” 村民们围着车窗喊,红扑扑的脸上全是真切的笑意。 “乡亲们,不要塞了,我真带不了啊!过完年我还回来呢!” 许怀瑾苦笑着推辞,最后只得在司机的催促中挑了几样收下。 车子启动时,他回头望了一眼帐篷区飘扬的红灯笼,心里暖暖的。 回想刚驻村时的窘迫,现在村民们的热情,不禁感慨万千。 老百姓都是最朴实的,只要自己一颗真心对待,他们也会十倍百倍地回报! 回到家里,许怀瑾刚把行李放下,往床上一躺,电话铃声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上“语深”两个字,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怀瑾,你到家了吗?”电话那头传来江语深温柔的声音,“村里都还好吧?“ “都好,乡亲们送的年货都快塞不满车了!”许怀瑾笑着倒在床上,“你呢?回省城了吗?” “昨天就回来啦!”江语深语气轻快,“你什么时候来省城?我带你去尝尝地道的禄菜!” “你不会是说九转大肠吧!那个我可不敢吃!”许怀瑾笑道:“听说那可是‘屎’上最强阳谋!” “哎呀~谁和你说要吃那个了!”江语深娇嗔跺脚,“禄菜名吃多着呢!” 两人聊得正热乎,妈妈张明玥在门外喊道:“怀瑾啊,松子来找你了!” 许怀瑾只好对着电话说道:“语深,我发小陈松来了,我先挂了啊!回头聊!” “等等!”江语深急忙说,“替我向叔叔阿姨问好拜年!还有……我想你了!” 许怀瑾心头一热,“我也想你!年后我去省城看你!” 挂断电话,陈松已经推门进来。 这小子穿着崭新的衣服,头发梳得油亮,却是愁眉苦脸。 他也不说话,直接往床上一瘫,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怎么了这是?”许怀瑾有些奇怪,自己这个发小一向活泼,很少有这般神情低落的时候。 陈松长叹一声,“别提了!我妈一直逼我相亲,这些天见了十多个,都快成专业户了!” “哦?”许怀瑾来了兴趣,“情况怎么样?有没有相中的?” “相中?”陈松一下子坐了起来,叫苦道:“我真不知道,女人里面还有那么多的奇葩!” “有要求我婚后上交工资卡的,有说自己有30万贷款正好替她还了的,还有一上来就给我推销保险的……” 他掰着手指头,一个个跟许怀瑾诉起苦来。 而今天他见的姑娘叫秦梦瑶,是市医院的护士。 人长得漂亮,说话也温柔,陈松一眼就相中了! 谁知吃完饭结账时,秦梦瑶直接让服务员打包了十份招牌龙虾,还要了二十盒高档点心! “她说这些都是带给科室同事的,让我先垫着,下次请回来。“ 陈松哭丧着脸,“一顿饭吃了我五千八!我一个月工资才多少啊!“ 许怀瑾也皱起了眉头,“这有点过分了吧?“ “更过分的还在后头!“陈松叫道:“吃完饭她非要逛商场,直奔奢侈品店,开口就要买个一万八的包当见面礼!” “我说没带这么多钱,她当场就变脸了!” 两人正说着,陈松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有些难看,“又是这个秦梦瑶!”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娇滴滴的声音,“松哥,我想了想,那个包还是太便宜了!” “我看中个貂,才三万八,明天陪我去看看呗?” 这是把我当成提款机了! 陈松气得脑门青筋直跳,沉声说道:“秦小姐,咱才见一面,这不合适吧?” “怎么就不合适了?”秦梦瑶声音立刻尖厉起来,“你不是说对我挺满意的吗?” “怎么连件衣服都舍不得买,一点诚意都没有!” “我刚付了房贷,没那么多钱!”陈松强压着怒火。 “没钱出来相什么亲?真是耽误老娘时间!”秦梦瑶立刻翻了脸,“我前男友送我包,可是连眼睛都不眨!” 许怀瑾实在听不下去了,接过电话,“秦小姐,我是陈松的朋友!听说你们今天吃饭花了五千八?” “那又怎么了?”秦梦瑶理直气壮,“他想追求我,不得表示表示?” “表示可以,但也得有个度吧!”许怀瑾冷冷说道。 “你谁啊?多管闲事!”秦梦瑶尖叫起来,“陈松!你就这么让你朋友欺负我?” 陈松抢过手机,“我觉得我朋友说得对!你的消费太高,我负担不起!要不咱俩就算了!” “呸,穷鬼!相什么亲!”秦梦瑶啪地挂了电话。 接着,一条微信发了过来,“我也是瞎了眼和你相亲!雄狮征服过的女人,怎么可能爱上野狗?” “妈的!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陈松气得差点摔了手机。 “老子好歹是国企技术员,月薪八千,在整个河阳市也不算太差吧?” “她倒好,竟然说我配不上她!” “还雄狮征服过的女人!”他瘫在床上,生无可恋,“这回丢人丢大发了!” 他的手机摔在床上,屏幕上是那女的朋友圈,满是豪车方向盘和名牌包的照片,定位不是三亚就是上海。 许怀瑾拿起手机翻了翻,忽然笑了,“你看这张照片,背景里的奶茶店是咱市里新开的吧?” “她定位却标着‘上海陆家嘴’,这 P图技术也太糙了!” “还有这张,这驴包的配图和文案怎么和小红薯上的那么相似呢?” 他手机塞给陈松,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种只认钱不认人的捞女,早点认清是好事!” “咱找对象是过日子,又不是找祖宗供着!” “你踏实肯干,长得也精神,家庭条件不差,怕找不到好姑娘?” 陈松愣了愣,突然笑出声:“也是!跟这种人置气不值当!她根本配不上老子!” “走!陪老子喝酒去!今天不醉不归!” …… 等晚上回来,许怀瑾和江语深视频时说起这事。 江语深在屏幕那头笑弯了腰,“竟然还有这种奇葩?那陈松也是够倒霉的!” “这样吧!回头我给他介绍几个我们台的姑娘,保证靠谱!” 许怀瑾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样子,突然十分庆幸,“语深,还好你不是那样的女人!” “那是!”江语深得意地抬起下巴,“那些妖艳贱货怎么能跟本姑娘比?” 许怀瑾跟着笑了,忽然说道:“语深,等过年我去省城,见见你爸妈吧?” 江语深愣了一下,脸上泛起红晕,“这……这有点太快了吧?我……我还没怎么准备好!” 许怀瑾有些急了,“我都用玉镯把你定下了,总不能一直躲着老丈人和丈母娘吧?“ 江语深咬了咬牙,“还是……还是先等一等吧!” 第53章 找到当年李栓柱救人的证据! 正月初三的省城还飘着碎雪,许怀瑾提着几样礼品站在高铁站出口,心里七上八下。 出站口江语深穿着米白色羽绒服,围巾裹得只剩双笑眼,看见他就跑了过来。 “冻死我了,你再晚来一会儿,我就要变成冰雕了!” “给叔叔阿姨带的核桃和柿饼,村里老树结的!” 许怀瑾笑着提了提礼盒,犹豫了一下,到了嘴边去江语深家里拜访她父母的话又咽了回去。 江语深接过礼盒,拉着他往外走,“饿了吧?我带你去吃一品豆腐,糖醋黄河鲤鱼,还有葱烧海参!” 许怀瑾逗她,“只要不吃九转大肠,什么都可以!” 江语深娇嗔着追打,“让你还提这个,我今天还真非带你去尝尝不可……” 接下来的两天,许怀瑾跟着江语深把省城逛了个遍。 爬山、看泉、逛小吃街、沿湖散步…… 临走的时候,江语深踢着脚下的积雪,声音压得很低,“怀瑾,我家情况有些特殊……” “你现在只是个村官,我怕我爸妈……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看着她泛红的眼角,许怀瑾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发,“好,都听你的!” 可他心里却是有些发紧,村官又怎么了? 难道村官就不配拥有爱情吗? …… 正月初七,年味儿还没散尽,许怀瑾带着一丝怅然,踏上了返回李解元村的路。 他刚回到自己住的帐篷,组织委员李哲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怀瑾!你回来了吗?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哦?”许怀瑾放下行李,调侃道:“什么好事?难道赵耀阳要调走,你能上位了?” “切,谁稀罕他的位置!”李哲不屑的嗤笑,随即沉声说道:“还记得你让我调查周寡妇她男人李栓柱牺牲的事吗?现在有眉目了!” 许怀瑾顿时精神一振:“李组委,你找到栓柱哥救人的证据了?” “嗯!”李哲点头,“我走访了当年车祸附近的所有商户,终于在一家卖烟酒的门市那里找到了证据!” “他家门市外面安装了摄像头,正好把这事拍下来了!” “当时老板将录像存了下来,不过怕惹麻烦没敢声张!” “不仅如此!”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还找到了当年被救孩子的家人,他们也愿意作证!” “太好了!”许怀瑾叫道:“李组委,你在镇里吗?我这就去找你!” 李哲笑道:“不用了!你在李解元村等着,我这就带着东西过去!” 很快,李哲便坐车来到李解元村,许怀瑾接过他手里的 U盘,插进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很快跳出了画面。 一个孩子追着皮球冲马路中央,一辆拉货的卡车躲闪不及,直直撞了过来! 一个穿着军绿色外套的身影猛地从路边冲出来,一把将孩子推开,自己却被卡车撞倒在地…… 他胸前别的党徽在阳光下闪了一下,随即黯淡下去! “这就是李栓柱!”李哲指着视频里的人影说道:“我对他有印象,当时在李解元村委帮忙,是个很实在是年轻人!” 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材料,“这是镇上那几家商户的证词!” “这是被救孩子家长的证词!当年他们怕被讹钱,没敢站出来!” 许怀瑾激动的手都有些发抖,一页页翻看着证言材料。 上面按着红手印的证词详细记录了当时惊心动魄的一幕:在马路中间捡球的孩子,疾驰的卡车,飞身扑救的退伍军人…… “太好了!”许怀瑾抓起 U盘和材料就往外冲,“走!找周嫂子去!” “她这几年过的太苦了,带着一个年幼的孩子,却被李福贵欺负,别说烈士家属的名分,连抚恤金都没有!” 周寡妇正在家里给孩子补棉袄,冻得通红的手指捏着针线哆哆嗦嗦。 见到许怀瑾来了,她连忙起身,“李组委,许书记,你们来了,快进屋坐!” “周嫂子!”许怀瑾抑制不住激动,“周大嫂,栓柱哥的事有眉目了!我们找到证人证言了!” 周寡妇手里的针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声音颤抖,“真……真的?” “千真万确!”李哲接过话,“我们已经找到当年的视频,还有人证,都能证明李栓柱是为了救孩子才牺牲的!” “我已经联系了民政局和退役军人事务局,准备为李栓柱同志申请烈士称号!” “相关部门我已经打过招呼,特事特办!” 周翠芬僵了半晌,突然捂住脸蹲在地上,先是小声抽泣,紧接着嚎啕大哭起来,“孩他爹……你看见了吗?” “你的冤屈终于证明了!你是救人,你是烈士,小宝他能抬头做人了……” 小宝抬起头,突然抱住了许怀瑾的大腿,眼泪汪汪地问道:“叔叔,我爹是英雄对不对?幼儿园的老师老师说英雄才会救人!” “对!你爹是大英雄!”许怀瑾蹲下来,擦去小宝的眼泪,“所以小宝以后也要向你爹学习,长大之后,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小宝狠狠点头,“叔叔,我娘说你是好人,我听你的!” 好半晌,周寡妇才释放完自己的情绪。 她擦干眼泪,拉着小宝就要下跪,“李组委,许书记,俺替栓柱谢谢你们……” 许怀瑾赶紧扶住了她,“周嫂子,别这样!栓柱哥是英雄,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这就去县里申请烈士认定,抚恤金、优待证,一样都不会少!” “以后你们上学有补助,看病有照顾,生活肯定越来越好!” 周翠芬眼中闪过一丝郑重,突然站起身往屋里跑。 再出来时,她手里捧着个用红布包着的旧账本。 “许书记!”周翠芬把账本塞到许怀瑾手里,“栓柱生前曾在村委帮忙,这是他记的账!” “他曾跟我说过,村里的支出有点怪……我不懂这些,这个……或许对你有用!” 她低下头,声音有些发颤,“本来我早就该把这个交给你的,可是……可是李二虎有事没事总来我家门口转悠,我实在是害怕……” 许怀瑾接过账本,翻看一瞧,眼睛顿时瞪大了! 第54章 悄悄调查! 许怀瑾翻开账本,泛黄的纸页上是工整的字迹,记录着几年前村里的各项支出,不少条目旁还画着小小的问号。 “这……这是当年高速公路修建占地补偿款明细?” 许怀瑾只翻了几页,脸色就彻底变了。 账本上详细记录着被占土地的农户姓名、亩数、补偿标准,可其中不少名字他压根没听过,还有几户标注的亩数明显比实际耕地多了不少! 他立即掏出手机,调出全村人口和耕地数据,还有从档案室拍下来的占地补偿款明细,进行两相对照。 “李组委,你看这里!”许怀瑾指着其中一项,“村委会账上记录补偿给李老六家三万,但栓柱哥这本账上记的实际发放只有一万五!” “王大爷家明明只有半亩地被占,这里却写着两亩!” “还有这里!西头李婶家,账上记两万八,实际发放八千!” “这边更是离谱!村里根本没‘张某某’‘李某某’这号人,几万块的补偿款却被领走了!” 李哲凑过来一看,脸色瞬间凝重,“这是典型的虚报冒领、套取项目资金!” “我当年刚到镇里当组织委员,就听说李解元村高速公路修建占地补偿闹过纠纷!” 他掏出手机计算器快速核算,“虚报的户数加起来,光占地补偿就多报了八十六万!” “还有村头荒、河沟、集体用地……这又是二十多万!” 等一笔笔核算完成,李哲倒吸了一口凉气,“据初步估算,这虚报冒领、克扣截留的款项,加起来得有一百一十多万!” “这……这都够得上重大刑事案件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李解元村可是远近闻名的贫困村,谁能想到,光高速公路修建占地补偿这一块,就藏着高达一百多万贪腐黑洞! 许怀瑾突然想到那辆撞向李栓柱的卡车,心中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李栓柱的死,是不是也和这账本有关系? “许书记,还有这个!” 周翠芬突然想起什么,转身从床底下摸出个铁皮盒子,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这是前年李福贵给我的借条,说栓柱以前在村委帮忙的时候,挪用了公款,用抚恤金抵债的欠条!” 她又抹起了眼泪,“可我从没听栓柱说欠村委的钱,这借条绝对是假的!” 周翠芬抬起头来,“许书记,你别怨我现在才拿出这东西!” “栓柱死了,我们孤儿寡母实在没有了依靠,李二虎总在我家门口晃,赵二毛他们也常来找茬,我实在是怕啊!” “现在他们都被抓了,我才敢把这东西给你!” 许怀瑾接过借条,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借款人处签着李栓柱的名字,字迹却和李福贵十分相似。 他气得攥紧拳头:“这群混蛋!竟然连英雄家属的钱都敢讹!” “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李哲按住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这案子数额那么大,肯定不光涉及到李建军、李福贵两个人,背后绝对有其他人撑腰,说不定连镇里、县里都有牵扯!” “我刚收到消息,市委新一轮的巡查马上就要开始,这次专门对几个镇街进行提级巡查,青山镇也在名单里面!” “现在咱们的证据还缺火候,再等等,等把材料证据整理扎实,等巡查组来了再实名举报!” 许怀瑾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你说得对!不能打草惊蛇!” 经过半年的历练,他热血仍在,却早已不是那个遇事冲动的愣头青! 他甚至在想,如果当时不强行砸开档案室的门查看底账,李建军他们也不会狗急跳墙,纵火烧毁村委,害得乡亲们多人受伤,自己也差点葬身火海! 李哲说的对,贪官奸清官更要奸,这样才能收拾得了贪官! 下一步工作,他应该增加讲究策略和方式! 接下来的几天,许怀瑾专门到李栓柱账本上的农户家里蹭饭,悄悄展开了调查。 这天夜里,许怀瑾正整理证据,门帘突然被轻轻掀开,老支书王德顺拄着拐杖走进来。 “小许书记!”王德顺从怀里拿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泛黄的合同副本和几张单据。 “这是当年集体山林的承包合同,李建军把林子低价包给了他小舅子!” “还有这几张高速补偿款单据,上面的村民签字全是假的!” 许怀瑾打开一看,合同里约定的承包价格低得离谱,明显低于当时的市场价! “我老了,按理说不该再过问那么多的事!”王德顺叹了口气,“但李建军他们这些年把村里弄得乌烟瘴气,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你来村里虽然时间短,但为村里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 “我当支书时没护住大伙的利益,以后有用得着我这把老骨头的地方,尽管说!” 许怀瑾心头一热,这是老支书藏了多少年的证据,这份信任比什么都重要。 老支书走后不久,帐篷帘又被“哗啦”一声掀开,复原军人张强大步走了进来,目光锐利地盯着许怀瑾,“许书记,听说你也当过兵?” “强哥快坐!”许怀瑾连忙倒了杯热茶递过去,“我上大学期间服了两年役,算起来你还是我的老班长呢!” “我年前刚从外地打工回来,乡亲们把你的事都跟我说了!”张强接过茶杯,喝了口就放下。 “我和栓柱是邻居,也是一年走的兵!周嫂子诬陷过你,你却还帮着她给栓柱评烈士,这事佩服你!” “没啥可佩服的!都是退伍军人,看不得军人家属受那样的委屈!”许怀瑾正色道:“换做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 “行!你是真为老百姓干事的人!”张强拍着胸脯,“以后不管是盯梢放哨,还是需要人打架撑场面,你只要一句话,我张强绝不含糊!” 有了老支书的证据、张强的支持,许怀瑾的调查更顺了。 比对出李福贵伪造的签名,光李栓柱的抚恤金就涉及十几万元! 通过大学金融系的同学分析了李建军、李福贵的银行流水,发现每年都有几笔来源不明的大额转账,时间正好和村里领补贴、拨项目的节点吻合! 村里的老护林员悄悄送来半夜挖河沙的模糊照片,说李建军和李福贵偷偷卖河沙赚钱! 虚报冒领粮食直补和占地补贴、集体资产随意处置、集体工程暗箱操作、违规收取火化费建房费…… 证据越堆越厚,许怀瑾用档案袋仔细装好,在市巡查组进驻青山镇的当天,带着所有材料径直走进了巡查组驻地。 “我叫许怀瑾,是李解元村驻村书记!” 他将沉甸甸的证据袋推到组长面前,“我实名举报村支书李建军、原村会计李福贵,涉嫌贪污腐败、欺压百姓、伪造证据!” “这里有账本、录音、假借条、银行流水,还有二十三位村民的联名证词,每一份都是实料!” “另外,退伍军人李栓柱三年前的车祸,疑似被人故意设计,相关视频和证人证词也在里面!” 第55章 兄弟,你的公道讨回来了! 市委巡查组对许怀瑾提供的材料高度重视,当天就将线索移交给了市纪委。 由于涉及退伍军人可能被谋杀的重大嫌疑,市委主要领导大为震怒,责成市纪委与公安局立即成立联合调查组,三天内必须要有初步结果! 两天后,联合调查组工作人员突然出现在李福贵家中。 这个昔日的村会计似乎得到了什么消息,正慌慌张张地往灶膛里塞着几个黑皮笔记本。 警察迅速控制住他,又把烧了一半的笔记本从灶膛抢出来,发现里面密密麻麻记着村里账目以及行贿往来!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李福贵拼命挣扎,“你们凭什么闯进我家!” “哼!”带队的工作人员亮出工作证,“李福贵,你的事犯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看到证件上的国徽标志,李福贵脸色惨白,一下子瘫软下来。 警察很快从李福贵的床底下搜出一个皮箱,里面是一沓沓的现金,足有好几十万! “这钱不是我的!不知道是谁,把钱放到我家床底下了!” 李福贵挣扎着嚎叫,却被工作人员反剪双手拷住,强行按着头拖到外面! 一同被带走的,还有李建军这个盘踞在李解元村十多年的村支书! 村民们闻讯赶来,看到他们被押出院子,纷纷拍手称快。 “活该!李建军,李福贵,你们俩他妈的也有今天!” “这俩人当了那么多年的支书会计,不知道吞了多少钱!” “就是!你看他们俩都住两层小洋楼,屋里的沙发都是真皮的!” “去年我家危房改造款,八成就是他们扣的!” “苍天有眼啊!终于把这两个祸害抓起来了!” “打他!” “……” 有人朝李建军、李福贵扔烂菜叶,有人扔臭鸡蛋,有人踮着脚拍视频,叫好声此起彼伏! 许怀瑾站在人群外,看着两人被塞进警车,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紧接着,不断有消息传到李解元村。 李二虎蓄意谋杀退伍军人李栓柱,纵火谋杀许怀瑾未遂,证据确凿,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李福贵涉嫌多项严重违纪违法,指使李二虎谋杀李栓柱,名下赃款一百二十余万已查封,移送司法机关依法处理! 李建军涉嫌贪污高速公路占地补偿款、包庇犯罪,虽主动退缴八十万赃款免于刑事责任,但仍被开除党籍,免去村支部书记一职! 管区主任王德发涉及盗采河沙利益分成,给予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免去管区主任职务! 不仅如此,镇里多名干部牵扯到李解元村高速公路占地补偿款案件,受到不同程度的处分!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副镇长赵耀阳,因收受李福贵贿赂且监管失责,给予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彻底无缘年底换届! 纪委的证据链太快太实,他连辩解和活动的余地都没有! 就算他亲哥哥赵刚是副县长,可面对市委联合调查组的提级办案,也是无可奈何! 听说赵耀阳直接在办公室摔了杯子,叫嚣着:“断人前程如杀人父母!许怀瑾,老子跟你没完!” 此案是许怀瑾举报的消息,最终传到青山镇党委副书记、镇长宋宏民新耳中,他面色阴沉地让秘书通知许怀瑾立即来镇上谈话。 年前,党委书记韩立新因为对李解元村火灾舆情之事处置不当,又拿钱到县人民医院看望许怀瑾,期望堵住他的嘴,不料被县委书记周怀安等一班常委撞破。 周怀安大怒,将韩立新调走,到县交通局任局长。 韩立新走后,青山镇暂时没有配备党委书记,副书记、镇长宋宏民主持镇里的全面工作。 不过宋宏民和县长王卫东是同学关系,传言很快就能接镇里的一把手! 许怀瑾刚走进镇长办公室,宋宏民就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许怀瑾!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啊?” “实名向市委巡查组举报镇村干部,这么重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先向镇党委报告?” “连个招呼都不打,你眼里还有没有镇党委政府?” 他确实十分恼火,在马上要接党委书记的节骨眼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市、县领导会怎么看自己? “宋镇长,我举报的不是镇村干部,是贪腐分子!” 虽然已经退伍,但许怀瑾依然保持着笔直的站姿,“而且市委巡查组提级巡查,按规定不需要先向镇里报备!”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镇党委都不值得你信任?“ 看许怀瑾如此态度,宋宏民气得直接拍了桌子,“就你许怀瑾清正廉洁,我们都是腐败分子?” “镇长言重了!”许怀瑾脸色平静,“我不是不信任镇党委政府!” “但此案涉及镇里多名干部,如果我提前报告,难保不会走漏风声,让犯罪分子有机会销毁证据甚至外逃!” 宋宏民脸色更加难看,“就算如此,你也应该先通过正常渠道反映,而不是贸然向市委巡查组举报!” “好几个干部被处分,你知道现在镇里多被动吗?外面都在传我们青山镇领导班子烂透了!“ “宋镇长!”许怀瑾直视宋宏民的眼睛,“我认为镇党委政府应该感谢我挖出了这些蛀虫,而不是追究我的举报方式!” “你……”宋宏民气得脸色发青,“你这样做,破坏了镇村班子的团结,是给整个青山镇抹黑!“ “团结不是掩盖贪腐的遮羞布!”许怀瑾的火气也上来了,“李建军、李福贵他们为威作福,侵吞了村民一百多万补偿款,你怎么不说破坏了团结?” “李栓柱因为发现猫腻被李二虎害死,烈士遗属芬母子被欺负了三年无人过问!你怎么不说给整个青山镇抹黑?” 这番话像巴掌似的扇在宋宏民脸上,噎得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脸色铁青,声音都有些颤抖,“好你个许怀瑾,别忘了你只是个驻村书记,还在镇党委政府的领导之下! “这么不懂规矩,以后在青山镇还想不想待了?” 许怀瑾看着宋宏民,“我来李解元村,是为了给老百姓干实事干好事,是为了带领大伙儿脱贫致富,而不是为了懂规矩讨好谁!” “要是因为举报贪腐就待不下去,那我也认了!” “但只要我还在这一天,就绝不会看着这些蛀虫让老百姓受委屈!” 宋宏民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冷笑一声,“好,好一个为老百姓干实事干好事!” “许怀瑾,你等着,咱们走着瞧!” 谈话不欢而散! 很快,周翠芬被克扣的抚恤金全数追回。 周翠芬拿着崭新的抚恤金存折,泪流满面地冲进许怀瑾的帐篷,拉着小宝就要下跪磕头。 “许书记!栓柱的烈士证已经办下来了!” “他的抚恤金也到账了!足足十五万八!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许怀瑾连忙把周翠芬拉起来,“嫂子,快起来!这都是栓柱哥应得的!是党和国家给烈士的交代!” 周翠芬颤抖着把红色的烈士证高举过头,高声叫道:“栓柱,你看见了吗?咱们小宝以后能抬头做人了!” 旁边的小宝抱着许怀瑾的腿,仰着满是泪痕的小脸,“叔叔,我以后也要像爸爸一样当英雄!” 许怀瑾蹲下来,摸了摸小宝的头,柔声说道:“会的,小宝以后肯定比你爹还棒!” 当天傍晚,许怀瑾专门换了军装,来到村外李栓柱的墓前。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墓碑上的照片里,李栓柱笑得一脸憨厚。 许怀瑾将带来的一瓶白酒全都洒在李栓柱墓前,抬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兄弟,你的公道讨回来了!翠芬嫂子和小宝以后不会再受委屈了!” 第56章 菌菇种植计划! 随着李建军、李福贵等人倒台,许怀瑾感觉身上那层无形的枷锁终于消失了。 镇里既没有组织选举新的村班子,也没有下派干部担任村支书,似乎默认了任由这个刚毕业半年的村官折腾! 他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实施自己早就在心中勾勒了无数遍的脱贫计划! 刚出正月,依旧春寒料峭! 一大早,许怀瑾就在村头的公示栏里,用白色粉笔重重写下九个遒劲大字:李解元村,要脱贫致富! 路过的村民纷纷停下脚步,围拢过来,脸上写满好奇与期盼。 “许书记,你真能让咱村富起来?”扛着锄头的王老五大着嗓门,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是啊许书记,村里要啥没啥,光靠种地,哪能挣到钱?” “年轻人全都跑外头打工去了,剩我们这些老骨头,咋致富嘛?” “就是啊!咱村除了种地就是打工,还能有啥出路?” “许书记!你有啥好点子?” “……” 乡亲们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许怀瑾,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脸上露出期盼之色。 李解元村是远近闻名的贫困村,人均耕地不足半亩,土地贫瘠,收成低下! “冬春风沙狂,夏秋水汪汪,一年劳动半年粮”的歌谣就是唱的这里! 当土地无法孕育希望,外出打工就成了救命稻草,却也抽干了乡村最后的血脉! 乡村振兴,乡村振兴! 要是人都跑光了,拿什么进行振兴? 如果能在家门口挣到钱,谁还愿意背井离乡,去外地打工受罪? 许怀瑾转过身,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脸庞,笑着解释道:“乡亲们,光靠种那点粮食肯定不行,也永远富不起来!” “所以我琢磨了个新路子——菌菇种植!羊肚菌、香菇,都是城里人爱吃的稀罕物,效益比种地高好几倍!” 这话一出口,人群里立刻炸了锅。 “种蘑菇?那玩意儿能卖钱?” “我去年上山采的野蘑菇,好容易拉到县城才卖两块钱一斤!” “可不是嘛!农闲时咱也进山采点野菌,起早贪黑还卖不上价,最后都便宜了二道贩子!” “可咱也不会技术啊!” “是啊!我二大爷家曾经进行过大棚种植,听说娇气得很,搞不好就全赔了!” “我听说大棚里要烧煤升温,弄不好会憋死人哩……” “……” 质疑声此起彼伏。 “许书记,我看这个项目靠谱!有项目计划书没有?我想看看!” 许怀瑾回头,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从人群后挤了进来。 这小子叫陈明,是去年回村的大学生,毕业之后一直闷头在家备考公务员,从没掺和过村里的事。 “陈明,你是村里文化最高的,帮忙参谋参谋!” 许怀瑾眼睛一亮,赶紧从包里拿出自己的菌菇种植项目计划书递了过去,“咱村要想发展,必须搞新产业!” 陈明推了推眼镜,仔细翻看,越看眼睛越亮,“许书记,这项目好!周期短、见效快、经济效益高!” “咱们村林子多,杂木屑原料几乎不花钱,种羊肚菌、香菇等再合适不过!” “我早就想过这路子,去年就跟李建军提过,可他除了捞钱啥也不管,还说我是书呆子瞎折腾!” 陈明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以前李建军当权,什么好项目都能给你搅黄咯! 许怀瑾虽然年轻,但驻村半年多来,刚正不阿,在李建军等人的打压下,依然为村里办了不少实事好事,让他大为折服!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许怀瑾目光灼灼,“我就问你一句,愿不愿意跟我干?” “干!必须干!” 陈明一拍大腿,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看你这几天跑东跑西,又是测土壤又是查资料,你和李建军他们不同,是真心干事的人!” “我大学学的就是这个,可以负责技术对接和日常管理,还有同学在省农科院,可以提供技术支持!” “你懂菌菇培育?”许怀瑾惊喜地抓住陈明的胳膊。 “不光懂,我的大学导师杨教授就是省农科院的食用菌专家!” 陈明笑道:“我曾经跟导师通过电话,他说咱们村的沙壤土和气候条件,特别适合种羊肚菌和香菇! 事不宜迟,许怀瑾当场就让陈明拨通了视频电话。 屏幕里,戴着老花镜的杨教授仔细看了许怀瑾发过去的土壤检测报告,连连点头,“小许书记,你们村这条件,搞特色种植大有可为!” “这样吧,我让手下的研究生整理套方案发给你,技术上有陈明在,问题不大!” “有什么难题可以随时跟我联系!如果有必要,我也可以亲自跑一趟!” “太感谢您了,杨教授!”许怀瑾连声道谢。 “别客气!”杨教授笑道,“陈明都跟我说了,你火海救人、彻查贪腐,是个有担当的好干部!” “现在你想带领乡亲们脱贫致富,我能参与其中,也是我的荣幸!” 项目引进出奇地顺利! 通过杨教授牵线,陈明的同学全力协助,省农科院的最新菌菇品种和种植技术很快落地李解元村。 技术支持有了,许怀瑾开始带人清理村西头的荒坡地。 周翠芬第一个报名,“许书记,我来!我家小宝虽然小,但多少也能搭把手!” 王老五直接把家里的拖拉机开过来,一趟趟地拉石块树根。 赵老憨、李建勇、张强等人更是踊跃参与,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没过几天,偌大的一块区域就平整出来。 许怀瑾雷厉风行,立刻组织召开村民大会,宣布成立“李解元村菌菇合作社”,采用“合作社+农户”的模式,优先吸纳贫困户。 然而,期待中的一呼百应并没有出现,台下议论纷纷,质疑声此起彼伏。 “种蘑菇?那玩意儿能当饭吃?别又是瞎折腾!” “咱祖祖辈辈种地的,没弄过这花花肠子!” “听着就不靠谱,菌子娇气得很,稍不留神就死光,万一赔了咋办?裤衩都得赔进去!” “就是!我娘家表弟种过香菇,一场病全死了,赔了三万多!” “我听说大棚都盖到村东头老坟地那边了,这不得破坏了咱村的风水啊!要倒大霉的!” “……” 第57章 许书记,我们信你! 尽管李建军倒了,但他多年经营的宗族势力余威犹在。 他老婆和其他几个近门的人躲在人群中,低声咬着耳朵。 “别信那姓许的!那菌子看着光鲜,指不定用了啥禁药!种出来的蘑菇有毒!吃死人谁负责?” “他就是想捞政绩,好早点调回城里升官发财!等蘑菇烂地里,他屁股一拍走了,亏的可都是咱的血汗钱!” “许怀瑾就是拿项目当幌子,骗到咱们的棺材本就跑路!到时候咱村连个塑料棚都剩不下!”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城里来的书记就是瞎搞!好好的地不种庄稼,非盖些塑料棚,坏了咱村的风水!” “可不嘛!我娘家那边就有人种过,赔得底儿掉!这玩意儿金贵得很,咱村哪有那技术?” “……” 风言风语在人群里不断蔓延,让许多本就犹豫的村民更加望而却步。 看到气氛冷场,陈明有些沉不住气,看向坐在旁边的许怀瑾。 许怀瑾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举起一沓资料,“乡亲们,所有的菌种都由省农科院提供,这是他们出的菌种检测结果!” “就算大家信不过我许怀瑾,也得相信省农科院的招牌吧?” “不仅如此,投入合作社的每一分钱,我都承诺花费在菌菇养殖上面,账目定时公示,欢迎大家随时监督!” 陈明也跟着补充,“叔伯婶子们,菌菇种植是国家扶持的扶贫项目,咱村的大棚使用最先进的温控设备!” “而且我的大学导师也会时不时来指导,肯定亏不了!” “说得倒好听!”李家婆娘磕着瓜子,不屑地撇了撇嘴,“我还从来没见过不偷腥的猫!” “这钱到了姓许的手里,怎么可能再掏出来?” “那是你们家!”王老五气不过,指着李家婆娘大骂:“别拿李建军、李福贵那种贪污犯来和许书记比!” “切!这世上哪有不爱钱的官!”李家婆娘根本不为所动,“我就不信他许怀瑾清廉如水!有种你加入啊!” “我信许书记!”王老五冲到主席台上,掏出一个存折拍在桌子上,“我加入合作社!” “许书记是好人!我……我也加入合作社!”一向胆小的周翠芬也站了出来,“我把栓柱的抚恤金全投进去!” “好人?”李家婆娘叉着腰,唾沫星子乱飞,“姓许的把你男人的抚恤金要回来,就是为了让你入股!” “等钱赔光了,看你娘俩喝西北风去!” 李家婆娘这话太毒了,简直是在周翠芬心口上捅刀子! 周翠芬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是直接怼了过去,“我男人是烈士!” “许书记帮我讨回抚恤金,没要过我家一口水!就算这钱赔了,我也认!总比被你家李建军那样的蛀虫贪了强!” “你……”李家婆娘没想到一向懦弱的周翠芬竟敢当众顶撞自己,顿时气极,站起来就要上去撕扯打架。 “够了!”许怀瑾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见他发火,台下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许怀瑾身上。 许怀瑾一步步走下主席台,来到李家婆娘面前,眼神锐利如刀,“李家婶子,我虽然举报李建军,但那是他贪污腐败,咎由自取!” “现在讨论的是全村脱贫致富的大事,你却一直在台下质疑这质疑那,阴阳怪气,煽风点火!” “是代表你自己,还是代表谁?” 李家婆娘被他的气势慑得一缩,但马上又叉腰挺胸,尖声道:“我代表我自己!” “咋了?姓许的,还不让人说话了?你这不是做贼心虚吧!” “好!你说我做贼心虚,说我骗钱跑路!”许怀瑾猛地转身,面向所有村民,“那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 “这菌菇合作社,我许怀瑾个人先投二十万!” “这钱,是我工作以来所有的积蓄,还有我爸妈给我攒着买房的首付款!” 大棚建好了,马上要下菌种,要是没人参与,这项目就算成了,也带不动全村脱贫! 许怀瑾直接豁出去了! 人群一片哗然! 十万块! 这对于李解元这个贫困村的村民来说,简直是一笔不可想象的数字! 许怀瑾继续说道:“这钱,和周嫂子的抚恤金、和王叔的养老钱、和所有乡亲们的血汗钱放在一起!” “赔了,我第一个倾家荡产!赚了,我最后一个分钱!” “我要是从中贪了一分,或者半道跑了,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毒誓发的又狠又绝,村民们都惊呆了,连李家婆娘都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 在农村多少有点迷信,发这种毒誓是需要极大勇气的! “许书记!使不得啊!”周翠芬急得直拉他袖子。 “怀瑾,你这……”陈明也愣住了。 许怀瑾摆摆手,目光扫过全场,“刚才李家婶子说没见过不偷腥的猫,说世上没有不爱钱的官!” “我今天就在这里立个规矩:合作社所有的账目,每周在村口的公示栏上公开!” “每一分钱怎么花的,卖了蘑菇赚了多少钱,谁都可以来看,来查!” “我许怀瑾要是动了一分歪心思,不用大家撵,我自己卷铺盖滚蛋!” “说得好!”王老五激动得满脸通红,大吼一声:“许书记把买房的钱都砸进来了,我还有啥不信的?我王老五跟定你了!” 他一把抢过主席台上的大喇叭,冲着台下大声喊道:“村里的父老乡亲,都摸摸自己的良心!” “许书记来咱村这半年,给咱讨补偿款、查贪官、救火受伤,哪一样是为了他自己?” “现在他又把身家性命都押上来带咱致富,你们还疑神疑鬼,还是不是个带把的爷们儿!” 张强也猛地站起来,“我跟栓柱是战友,许书记为栓柱讨公道,这样的人我信得过!” “我入两万,今年也不出去打工了,再帮合作社看棚子,不要工钱!” 这笔钱是他的安置费,原本想用来盖新房的! “还有我!我入一万!”李建勇也红着脸喊道:“许书记拼死救了我娘,这样的人信不过还能信得过谁?” 有了这几个人带头,村民们开始动摇了。 贫困户王大叔拄着拐,慢慢走到台前,“许书记,我……我没多少钱,能不能先入五百?” “我虽然腿脚不利索,但捡菌袋、扫地都能干!” “当然能!”许怀瑾赶紧接过王大叔的钱,在登记表上认真写下他的名字。 “合作社就是给大伙搭的台子,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只要想干,都欢迎!” “还有我!” “我也加入!许书记,我们信你!” “妈的,拼了!总不能穷一辈子!” “我入两千!” “……” 刚才还在观望的村民,被许怀瑾的破釜沉舟和王老五等人的带头感染,纷纷涌上前要求报名,场面一下子火爆起来。 李家婆娘和她那几个同伙被挤到一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灰溜溜溜走。 第58章 借钱! 等到报名结束,许怀瑾一算账,共有41户入股李解元村菌菇合作社,筹集资金57万余元! 这听起来不少,但其中的大头是许怀瑾的二十万,还有周翠芬的十五万。 其余的都是一万两万,甚至三千两千的入股! “这还不到全村总户数的百分之五!”陈明看着登记薄,心里有些失望。 合作社这批招募到的社员,除了王老五、赵老憨、陈明、周翠芬等人,很多都是看在许怀瑾之前为村里干了不少事,硬着头皮加入的。 “毕竟是新生事物,还牵扯投钱入股!”许怀瑾倒是看得开,“大家有疑虑,谨慎点是正常的!” “妈的!要不是李家婆娘在里面搅混水,入合作社的人肯定比这多得多!”张强一拳砸在桌子上。 “没关系!”许怀瑾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等咱们的蘑菇种出来,卖了钱,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就会有更多的人加入咱们!” …… 为了吸引村民们加入合作社,许怀瑾硬着头皮宣布自己投入二十万! 但他刚刚毕业,发的那点工资多数还补贴到了村里,哪里有那么多钱! 一回到自己住的帐篷,他就拨通了父亲的电话,“亲爱的爸比,借我点钱呗!” “臭小子,你这样喊我就绝对没好事!”许正阳笑骂道:“是不是这个月的工资又填到村里那个无底洞里去了?” “说吧,要多少?我还有点私房钱,可以帮衬你点!不过千万别在你妈那里说漏嘴了!” “我……我要二十万!”许怀瑾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张开了嘴。 “多少?”许正阳正在喝茶,闻言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呛得他直咳嗽。 “二十万?许怀瑾!你老实交代!你小子是不是在外面惹祸了?沾上网贷了还是赌钱了?” “爸,您想哪去了!”许怀瑾赶紧解释,“是这么回事……” 他把自己在李解元村成立特色种植合作社,需要启动资金,村民犹豫,自己决定带头入股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让许怀瑾一度以为信号断了。 “爸?您没事吧?”许怀瑾试着喊了一声。 “怀瑾啊!咱们家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吗?”许正阳的声音凝重,“前段时间为了给你在市里买房,我刚拉下脸借了你杨启明叔叔二十万!” “现在家里满打满算还有十来万,是省吃俭用准备给你娶媳妇的钱!你拿去填村里的坑?” 许怀瑾握着手机,低声说道:“爸,这不是坑!是李解元村几千口人脱贫的希望!” “省里的专家都论证过了,项目绝对靠谱!” “只是村民们穷怕了,不敢冒险!我必须带这个头……” “带头也不能把家底都砸进去啊!”许正阳的声音软了些,“你在村里救火救人差点没了命,现在又要把买房钱投进去,你妈要是知道,还不得跟你拼命?” 许怀瑾沉默了一阵,“爸,李建军他们好不容易倒了台,现在是发展的最好时机,我带他们种菌菇,是真想让他们脱贫致富!” “我发了誓的,赔了我第一个倾家荡产,赚了我最后一个分……” “周翠芬嫂子把她男人的抚恤金都投进来了,王大叔拄着拐也入了股,他们都信我,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许正阳叹了口气,“我不是不支持你干事,但二十万可不是小数目,你……你确定要全投进去?” “爸,我确定!”许怀瑾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知道里面的风险!” “但我是这里的村官,我不带头第一个上,老百姓谁还敢相信?” “如果这点风险都不敢担,我还谈什么带他们脱贫致富?” 电话里又是一阵沉默。 “唉……”许正阳长长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罢了罢了!钱我明天就给你打过去!” “但是你给我记住了,凡事多长个心眼,账目一定要清清楚楚,千万别学那些蛀虫!” “要是敢动一分歪心思,我打断你的腿!” “爸!”许怀瑾鼻子一酸,“您放心,每一分钱都会用在刀刃上,绝不给您和我妈丢人!” 挂了电话,许怀瑾想了想,又给发小陈松打了过去,“松子,干嘛呢?” 电话那头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和陈松咋咋呼呼地叫喊:“哎哟我去!瑾子!团战呢,现在是关键时刻!” “咋了?是不是在村里混不下去了,想回来跟兄弟我啃老啦?” “滚蛋!老子在干正事!”许怀瑾笑骂一声,犹豫了下,吞吞吐吐地说道:“那个……手头方便不?江湖救急,挪点钱给我!” “借钱?行,多少?”那边的键盘声依旧没停,“你小子上个月发的工资是不是又填到村里去了?” “十万!”许怀瑾硬着头皮吐出这个数字。 “多少?十万?”电话那头先是沉默,随即爆发出惊叫,“许怀瑾,你他妈老实给我交代!” “你是不是在缅北搞电信诈骗被人家扣住了?要不要我报警救你?” “你小点声!”许怀瑾把手机拿远了些,哭笑不得,“我准备在村里弄一个菌菇特色养殖项目,只是需要我带资入股……” 他只好又把合作社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陈松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亲哥!你是不是在李解元村救火把脑子烧坏了?” “你把你爹给你攒的老婆本坑进去不说,还找我借十万?” “我那点家底你又不是不知道,刚买的车,每月还着车贷,上哪给你弄十万块钱去?” 许怀瑾心里一叹,知道陈松说的是实情,“我知道你手头也不宽裕,但我实在没办法了!” “合作社明天就要订菌种,钱凑不齐,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行了!行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松不耐烦地打断,“我又没说不借你!” “咱俩光屁股玩到大,我还不知道你?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样,我卡里还有三万,你先拿去!” “剩下的……我再想想办法,找我那帮哥们凑凑,明天晌午前给你信儿!” “不过你可得给我保证,这钱是真用来种蘑菇,不是被人骗了!” 许怀瑾眼眶一热,“我以我人格担保!等菌菇卖了钱,第一个还你,还带你吃大餐!” “少他妈跟我矫情!大餐就免了!”陈松哈哈大笑,“你小子在村里别再让人欺负了就行!” “你要是真想报答我,就给我介绍个好看的对象!妈的,凭啥你小子能找到江语深那么好的女朋友!” “挂了哈,我赶紧给你筹钱去!” 不等许怀瑾再说感谢的话,陈松那边就风风火火地挂了电话。 提到江语深,许怀瑾的心就有些沉重。 两人感情逐渐升温,但年假期间,他去省城探望江语深,却没能进她家的门,心里难免有点芥蒂。 她一直没说自己家到底是什么情况,但看江语深的穿着打扮、气质风度,就知道不是一般家庭能够培养出来的! 不过老爸只能拿出十万,发小这边解决了三万,还差七万! 许怀瑾犹豫了半天,还是拨通了江语深的视频。 第59章 再借钱! 视频刚接通,江语深带着笑意的脸就凑了过来,“哟,许大书记忙完了?终于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她正在办公室里,穿着一身职业装,手边是高高的文件稿子。 看着江语深娇美的面庞,许怀瑾会心一笑,“这不是想你了吗!” 江语深脸色微红,轻啐了一口,“呸!油嘴滑舌!” 接着就叫苦不迭,“放假一回来,台长就给我安排了一堆活,采访一个接着一个,可累死我了!” “对了!我还专门跟台长汇报,想去你们李解元村一次!” 许怀瑾有点好奇,“你来这个穷乡僻壤干什么?” “还不是为了你!”江语深嘟起嘴,“新闻的热度会随时间的流逝而逐渐下降!” “你看看才过了个把月,网上关于你这个‘烈火英雄’的内容还有多少?” “所以我想再去趟村里,看看火灾的后续重建工作,再采访下当地政府和村民,看看能不能把热度再炒起来!” “你毕竟是公职人员,持续曝光有利于让上级领导记住你的事迹,有利于你的进步!” 许怀瑾心下感动,“语深,你对我真好……” “嘿嘿!”江语深笑眯了眼睛,促狭道:“顺便我还得去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勾搭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 许怀瑾立刻叫起屈来,“怎么可能?我是那样的人吗?” 两人笑闹了一阵,许怀瑾想起了正事,但看着女友清丽却带着倦容的脸,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语深……” 他们刚确定关系不久,他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江语深敏锐地察觉到不对,“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还是又有人找你麻烦?” “还有那个赵天宇,天天来纠缠,烦死我了!” 许怀瑾深吸一口气,心一横,避开她关切的目光,低声道:“语深……我……我想跟你借点钱!” “要多少?我卡里还有一万多,是这个月刚发的工资和奖金,你先拿去用!” 江语深几乎没犹豫,说着就拿起了手机准备操作。 “不够!”许怀瑾声音低沉,“语深,我……我需要七万!” “七万?”江语深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仔细盯着屏幕里的许怀瑾,“怀瑾,你告诉我实话,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是……”许怀瑾只得把自己成立菌菇养殖合作社,以及自己必须带头入股的情况,详细地解释给她听。 “语深,这个项目省农科院的专家都全力支持,也是带动李解元村脱贫致富的关键!” “只是……启动资金还不够,村民的钱都零零散散的,订好的菌种和设备还差一些!” “我答应村民们投入二十万,我爸拿了十万,陈松凑了三万,还差七万就能让项目立刻运转起来!” “我实在没办法了,所以才……” 江语深一直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等许怀瑾说完,她才难以置信地说道:“怀瑾!你疯了吗?” “二十万,足够在市里一套小户型的首付了你就这样不计后果地扔到一个偏远山村的项目里?” “万一失败了怎么办?你有考虑过后果吗?我们以后怎么办?” 她眼圈微微发红,语气里带着失望,“我知道你想做一番事业,想帮村民脱贫致富,我欣赏你的这份心,所以之前才那么支持你!” “但我没想到你是这样莽撞!你这样和赌徒有什么区别?” “语深,这不是赌博!”许怀瑾的心被江语深的话刺得生疼。 但他毫不退缩,目光灼灼地盯着屏幕,“这是责任!是我这个村官必须承担的职责和使命!” “周翠芬这个烈士遗孀,把她男人的十五万抚恤金全交给我了!” “王老五压上了全部身家,连村里残疾的王大叔都拄着拐送来五百块……” “他们为什么?因为他们信我许怀瑾这个人!他们把身家性命和希望都押在我身上了!” “李解元村真的太穷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靠谱的项目,如果这个头我带不起来,这村子可能就真的没希望了!” “要是这个时候我因为差这七万块钱怂了,退缩了,我对得起他们的信任吗?我他妈还是个人吗?” 许怀瑾情绪激动起来,“语深,我们刚在一起不久,我没资格要求你什么!” “这钱,算我借你的!我可以打借条,按银行最高利息算!” “等我合作社盈利了,我第一个还你!” 江语深咬着嘴唇,看着屏幕里的那个男人。 他脸上带着奔波劳碌的风霜,但眼睛里却像烧着的火炭一样,炽热、坚定,甚至带着一种偏执的疯狂! 她想起他采访时为民请命的执着,想起他火海救人的英勇,想起他谈起村子未来时眼中的光彩,想起他帮自己挡那一甩棍的毫不犹豫…… 江语深心里有些乱! 理智告诉她,这事太太过冒险,但又忍不住被他这种破釜沉舟的担当和近乎悲壮的执着震撼! 江语深深深吸了一口气,“许怀瑾!” 许怀瑾猛地抬头,眼神里带着些微紧张和期盼。 “你就是个傻子!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不过谁让我偏偏喜欢你这个傻子呢!”江语深拿起手机,开始操作转账,“七万是吧?我卡里有一万二,我现在就转给你!” “剩下的五万八千,我以我个人的名义,向台里预支点工资和项目奖金,剩下的我找家里要点!” 许怀瑾惊呆了,“语深!不行!不能预支你的奖金!你先借我一万二就行,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为什么不行?”江语深打断了他,“就许你为你那个村子豁出一切,就不许我帮我男朋友渡过难关?” “怀瑾,我告诉你,这五万八算我投资你这个合作社和投资你这个人!以后连本带利还给我!听到没有!” “语深……谢谢!谢谢你!”巨大的惊喜和愧疚席卷了许怀瑾,他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打欠条!我用一辈子还你!” “谁要你还一辈子……”江语深嗔怪道,语气却软了下来,“你在村里……照顾好自己,别太拼命!” “我明天就跟主任打报告,申请把你们李解元村菌菇合作社的脱贫故事,作为我的下一个深度跟踪报道选题!” “要是项目失败了,你就等着被我写成反面典型,遗臭万年!要是成功了……” “……要是成功了,你得给我独家专访,还得……还得来市里,请我吃最贵的大餐!听到没有!” 还没等许怀瑾回应,江语深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轻浮的声音插了进来。 “江小姐想吃大餐?这个容易!日料、米其林三星还是私房菜,我这就去订!” 第60章 送玫瑰!攀高枝? 许怀瑾隔着屏幕,看到江语深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名牌西装、头发梳得油亮的年轻男人。 他手里捧着一大束红玫瑰,正目光轻佻地看着江语深。 赵天宇! 许怀瑾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小子怎么会找到语深的办公室,还带着玫瑰? 江语深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赵天宇?谁允许你不敲门就进来的?出去!” “敲门显得多见外啊!”赵天宇非但没走,反而慢悠悠地踱步进来。 “语深你还没说呢,到底想吃什么?我这就打电话订饭店!” 他把玫瑰往江语深桌上一放,目光随即落在手机屏幕上,当看到是许怀瑾时,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嫉妒和鄙夷。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在李解元村那个穷沟沟里刨食的许大书记吗?” 赵天宇嗤笑一声,“就凭你这个土包子,也想追求江小姐?” “就凭你那点工资,怕是连这束花都买不起吧?” “赵天宇,我在跟我男朋友视频,请你立刻出去!”江语深猛地站起身,指着门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男朋友?”赵天宇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语深,你别开玩笑了!” “以你的家世背景,会看得上这种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乡下小村官?他哪点配得上你?” 他转而面向屏幕上的许怀瑾,目光阴冷,“许怀瑾,我奉劝你一句,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江小姐不是你这种层次的人所能觊觎的!” “如果你再不识抬举,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不介意让我爸好好‘关照关照’你一下!” 许怀瑾的拳头猛地攥紧,毫不退缩地迎上赵天宇挑衅的视线,“赵天宇,这是我和语深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至于赵副县长的‘关照’……”他冷笑一声,“我许怀瑾行得正坐得直,恐怕无福消受!” “切!装什么清高?”赵天宇不屑地啐了一口,从兜里掏出一张黑卡,拍在江语深桌上,“见过这个吗?” “语深想要什么,我随时都能给她买!名牌包、珠宝首饰,甚至是车和房!” “许怀瑾,你呢?你能给她什么?除了花言巧语画大饼,你还能干什么?” 他上下打量着屏幕里的许怀瑾,眼神轻蔑至极,“我看你死缠着语深不放,就是看中了她的家世背景,想找个跳板往上爬吧?” “这种吃软饭的套路,我见多了……” “够了!”江语深直接打断了赵天宇,抓起桌上的黑卡和那束玫瑰,扔到他的身上。 “赵天宇!我看上谁,跟谁在一起,都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现在,请你立刻、马上离开我的办公室!不然的话,我就叫保安了!” 赵天宇看着江语深似乎动了真怒,又瞥了一眼屏幕里眼神冰冷的许怀瑾,知道再待下去也讨不到好。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强压下怒火,勉强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西装领带,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OK,OK,我走!我这就走!” “语深,别生气嘛,我也是为你好!怕你被人骗了……” 他再次转向许怀瑾,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许怀瑾,我的话你最好记在心里!” “再次奉劝你一句,融不进的圈子别硬融,攀不上的高枝别强求!否则,小心摔得粉身碎骨!” 说完,他冷哼一声,悻悻地摔门而去。 办公室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江语深厌恶地看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玫瑰,坐回椅子上,揉了揉眉心,“怀瑾,对不起……” “我也没想到赵天宇会直接闯进我办公室,还说了那么多混账话!他就是个神经病,你别理会!” “该抱歉的不是你!”许怀瑾看着屏幕里女友歉疚的神情,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火气压回心底,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知道他的德性,当然不会生气!” “不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好像……对你很熟悉?” 江语深叹了口气,无奈道:“去年国庆假期的时候,他父亲赵刚有事求我二叔帮忙,在市里的飘香居请吃饭,我作陪去了一次。” “结果就被他缠上了,隔三岔五就来骚扰,烦都烦死了!” 许怀瑾一愣,忽然想起自己当初为了敷衍老妈,顺口拿江语深当挡箭牌的事,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你还好意思笑?”江语深瞪了他一眼,故意板起脸,娇嗔道:“哼!看到了没有?追本姑娘的人能从电视台排到火车站!” “你要是敢对我不好,我转身就投入别人的怀抱!这赵天宇他爹可是你们县的副县长呢!” “语深!”许怀瑾立刻焦急起来,“你别开玩笑!这个赵天宇可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点!” 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我……我的前女友就是被他抢走的!” “前女友?抢走?”江语深立刻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杏眼微眯,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具体说说!” “这……”许怀瑾面露难色。 这件事实在不算光彩,但在江语深步步紧逼的注视下,他还是硬着头皮,将过去那段过去简单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江语深听完,若有所思,“怪不得那次赵刚非要请我二叔吃饭,原来是为了给他儿子擦屁股!” 那件事还没形成舆情,很快就在江永华的运作下压了下去,江语深并不知晓详情。 她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嘁!手段这么下作,真令人不齿!” “怪不得我二叔事后评价赵天宇此人心术不正,轻浮浪荡,让我离他远点!” 许怀瑾见她没有深究,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心中一动,好奇地问:“语深,你二叔是谁啊?做什么工作的?怎么连赵刚都要如此巴结他?” “他……他就是个普通上班的!”江语深言辞闪烁,含糊其辞,“碰巧帮了赵刚一个忙而已!” 她立刻转移了话题,故意凶巴巴地瞪着他,“行了!你前女友的事暂且翻篇!” “不过我警告你,以后要是再敢和那个林薇薇有任何瓜葛,或者再看别的姑娘,看我怎么收拾你!” “嗯!我保证!”许怀瑾没有多想,下意识地点头答应,随即反应过来,不由得摇头失笑。 这还没结婚呢,自己就被江语深吃得死死的了! 他咳嗽一声,收敛笑意,神情变得郑重,“语深,说真的,这次多亏你了!” “谢谢你这么信任我,在我最难的时候倾力相助。” “少来这些肉麻的!”江语深脸上微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记住你欠我一顿大餐和一次独家专访就行!” “钱我马上给你转过去,你赶紧把项目做好,做出成绩来,狠狠打那些等着看你笑话人的脸!” “嗯!”许怀瑾重重点头。 很快,手机提示音响起,一笔一万二的款项到账。 第61章 恶意刁难! 第二天一早,陈松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瑾子!搞定!三万我打你卡上了!” 许怀瑾还没来得及道谢,他又嚷嚷起来,“另外,我又从几个哥们那儿磨来了两万,一共五万!够意思吧!” “妈的,差点给那帮孙子跪下叫爸爸了!” 听着发小为了自己的事情如此奔波,许怀瑾喉咙有些发紧,“松子……” “滚蛋!少跟老子来煽情这套!” 陈松笑骂着打断他,“记着啊,等你种的蘑菇发了财,必须第一个请我喝酒! “挂了,困死了,我得补觉!” 电话匆忙挂断,接着短信提示音响起,显示陈松的五万到账。 上午,江语深的转账短信也到了。 “钱已凑齐,七万块全都转给你了!怀瑾,记住你的承诺!加油!” 钱终于凑齐了,而且比预想的二十万还多了两万! 许怀瑾拿起笔,在那份合作社入股登记表上,郑重地写下了:许怀瑾,贰拾贰万元整! 这笔钱,重如千钧! 承载着父亲的期望、发小的情谊、女友的信任,以及李解元村几十户贫困家庭沉甸甸的希望! 他站起身,目光投向窗外那片已然立起的白色大棚,眼神锐利而明亮。 蘑菇必须种成! 李解元村,必须脱贫! …… 钱既然筹集齐了,许怀瑾立刻找来陈明、王老五、张强等几个合作社的核心成员,准备大干一场。 “钱都已经到位,咱们这就联系省农科院订购菌种和设备!” 许怀瑾铺开规划图,眼神灼灼,“我宣布,李解元村菌菇合作社项目,今天正式启动!” 张强一听十分激动,“太好了!这下终于能甩开膀子干了!我这就去喊人,明天一早就开工建设!” “稍等一下!”陈明推了推眼镜,拦住了张强,“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许书记,合作社的工商登记、特色农业种植的备案、还有扶贫项目的审批,这些手续都得先跑下来!” “不然以后采购、销售、申请政策补贴,全是麻烦,还容易被人抓小辫子!” 许怀瑾猛地一拍额头:“瞧我这脑子!一高兴把正事忘了!多亏你提醒!” 许怀瑾一拍脑门,他光顾着凑钱,还真把这事忘了,“对对对!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这样,你们在家筹备东西,我这就去镇里跑一趟,争取今天把手续办下来!” 事不宜迟,许怀瑾将相关材料整理好,骑上借来的摩托车,赶往青山镇政府。 他直奔镇经济发展办公室,说明了来意。 工作人员接过材料翻了翻,面露难色,“许书记,你这个菌菇合作社是好事,但涉及到农业项目审批,按规定得先经过分管领导签字同意才行!” “没问题!是哪位领导分管?我这就去找他!”许怀瑾信心满满。 这是利农惠农的项目,而且是村民自发组织,还不花镇里一分钱,分管领导没有任何理由阻拦! “是赵耀阳,赵副镇长!” 许怀瑾闻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自己跟赵耀阳可算是老冤家了! 这位副镇长因为李解元村之前的火灾案和李建军贪腐案,接连挨了两次党内严重警告,彻底断年底换届时更进一步的念想! 俗话说,断人升迁,如杀人父母,赵耀阳不知道要恨自己成什么样子?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村民们翘首以盼,合作社项目还得推进! 许怀瑾考虑良久,走出镇政府,在旁边商店里买了两包茶叶,然后硬着头皮敲开赵耀阳办公室的门。 赵耀阳正端着茶杯看报纸,抬眼瞥见是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鼻子里哼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不是李解元村的许青天许大书记吗?” “你不在村里带领乡亲们发家致富,跑我这小庙来有何贵干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许怀瑾将手里的茶叶放到赵耀阳办公桌的下面,陪笑道:“赵镇长,我们李解元村成立了一个菌菇种植合作社!” 他将材料递了过去,“我来办合作社和特色种植的手续,这是相关材料,需要您这边审批一下!” 赵耀阳瞥了眼放在桌脚下的茶叶,不屑地冷哼一声,接过材料,漫不经心地翻看。 他随手翻了两页,就扔回桌上,“你这资料不行啊!” “合作社章程里没写风险承担细则,社员签名表没附身份证复印件,还有农科院的推荐函,怎么没盖骑缝章?回去补全了再来吧!” “赵镇长!”看赵耀阳如此敷衍,许怀瑾不禁皱起了眉头,但还是耐心解释道:“章程是按照市里模板写的,章程里标明了写了风险共担、盈利共享!” “村民签名都按了手印,身份证复印件我也都带来了!” “农科院的推荐函是原件,盖了公章的,骑缝章不是必需的啊!” “嗯?你在教我做事?”赵耀阳斜看了他一眼,冷声说道:“许怀瑾,你以为镇里办事这么随便?” “手续不全,就是不能办!你要是连这点规矩都不懂,还当什么村官?” “赵镇长,哪里不全?”许怀瑾强忍着怒气问道:“还需要什么材料,麻烦您说下,我去补!” “需要什么,自己去看相关规定!”赵耀直接打起了官腔,“好了,现在我有个重要文件要看!请吧!” 许怀瑾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却是毫无办法,只得拿起材料,转身出门。 “等等!”刚到门口,赵耀阳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许怀瑾心中一喜,以为事情有了转机,连忙停住,转身看向赵耀阳。 “把这些破烂玩意儿拿走!”赵耀阳将许怀瑾带来的茶叶直接扔出了办公室,冷笑道:“拿两包破茶叶就想糊弄我,你打发叫花子呢?” “你……”许怀瑾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要压制不住火气。 他最终强忍下来,弯腰捡起摔皱的茶叶袋,勉强笑道:“赵镇长,这茶叶是我一点心意!” “但这是正儿八经的扶贫项目,事关整个村的脱贫大计!您不能因为咱俩的私人恩怨,耽误全村的希望!” “手续审批的事,还请您再看看!” “希望?呵!”赵耀阳往椅背上一靠,脸上尽是讥讽,“许怀瑾,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谈希望?” “当初你举报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的‘希望’?” “现在求到我头上了,晚了!” 他指了指门口,“要么按我说的补资料,要么滚蛋!别在我办公室碍眼!” 第62章 踢皮球! 话不投机,许怀瑾铁青着脸,掂着茶叶离开了赵耀阳的办公室。 在走廊里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他才勉强平静下来。 可事情还得办啊! 他烦躁地转了两圈,最后想到了和自己关系不错组织委员李哲,或许能帮忙说句话。 李哲正好也在镇里,仔细翻看了下许怀瑾带来的材料,叹了口气,“怀瑾啊,赵耀阳因为你挨了两次大处分,心里憋着气!” “他这是公报私仇,摆明了是要刁难你啊!” “刁难我没关系!”许怀瑾苦笑,“骂我两句,甚至打我两下,我都能忍!” “可开春不等人,菌种下地的时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李解元村的老百姓等不起啊!” 李哲沉吟片刻,站了起来,“这样吧,我陪你再去说道说道,看他能不能卖我个面子!” “谢谢李组委!”许怀瑾大喜。 两人再次走进赵耀阳办公室,李哲堆起笑脸,递过去一根烟,“老赵,消消气!” “李解元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是镇里有名的贫困村,好容易有了个靠谱的项目,咱们镇上于情于理都该支持一下嘛!” “你看这材料大体是齐的,要不先收下,缺什么东西让小许后续补上,行不行?” 赵耀阳却根本不接烟,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李组委,你这话就不对了!” “越是扶贫项目,越要严格把关!” “规矩就是规矩!要是今天给他开了口子,明天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我这儿走后门了?我这副镇长还怎么当?” “真要出了纰漏,这责任是你担还是我担?” 李哲没想到赵耀阳这么不给面子,顿时有些尴尬,但还是强笑道:“老赵,通融通融嘛!” “没什么可通融的!”赵耀阳一口回绝,“要不你就去找宋镇长评理!” 谁不知道宋宏民跟赵耀阳好的能穿一条裤子,要是去找他简直是自取其辱! 见李哲语塞,赵耀阳十分得意。 “许怀瑾,想办手续,就按我说的补全资料,不然免谈!” 他往椅背上一靠,点燃一根烟,睥睨着许怀瑾,“老子今天把话撂这儿,就是要刁难你!” “只要我在这个副镇长位置上一天,就不会给你这个项目审批签字!” “你不是本事大得很吗?有种再去市委巡查组告我啊!” 赵耀阳的话彻底浇灭了许怀瑾的最后一丝幻想! 他就算是把材料补出花来,赵耀阳也能挑出刺,不给自己审批通过! “行!赵镇长,你的话我记住了!” 许怀瑾的火再也压不住了,抓起桌上的材料就走,冷哼道:“镇里办不了,那我就去县农业局办!” “我就不信,堂堂一个利国利民的扶贫项目,还真就找不到说理的地方!” “李组委,你的情我领了!这事,我自己解决!”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镇政府。 “怀瑾!哎……”李哲想拦没拦住,只能对回头赵耀阳叹道:“老赵,冤家宜解不宜结!” “许怀瑾虽然年轻鲁莽了些,但一门心思为了李解元村的群众着想!这个又是扶贫项目,你又何苦非要卡着他呢?” “冤家宜解不宜结?”赵耀阳一下子坐了起来,“他举报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冤家宜解不宜结?” “这……”李哲知道再无转圜余地,只得摇着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赵耀阳在他背后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竟然敢帮姓许的那小子说话!” …… 许怀瑾骑着摩托车,一路风尘仆仆赶到县城,已是下午一点。 农业局还没上班,他在路边随便买了两个饼子,一边吃一边在门口等候。 终于熬到上班的时候,审批科科长王海涛倒是很客气,仔细看了许怀瑾带来的材料,连连点头。 “许书记,你们这个想法很好啊!特色菌菇种植,正是县里鼓励发展的方向!” 许怀瑾心中一喜,“王科长,那您看这手续……” “不过呢……”王海涛话锋一转,面露难色。 “按照流程,这种合作社的项目备案,尤其是涉及土地和规模经营的,需要先经过所在乡镇的初步审核和同意盖章,才能到县里来进行审批!” “你这没镇里的意见,我这边也没法受理啊!” 许怀瑾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这个……镇里分管领导有点不同意见!” “不同意见?”王海涛皱眉,接着恍然大悟,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他无奈地摇摇头,“哎呀,这就难办了……” “许书记,不是我们不给你办,这程序它不能破啊!没有镇里的章,我这边实在没法受理!” “要不……你再回去和分管的赵镇长好好沟通沟通?” 许怀瑾急了,“王科长!实话跟您说吧,这不是沟通的问题!” “我和赵耀阳有点私人恩怨,他说资料不全,故意卡着不给我审批!” “这项目是经过省农科院论证支持的,也是李解元村脱贫致富的希望!” “现在已经开春,要是耽误了下菌种,损失就大了!” 他祈求地望着王海涛,“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特事特办,先批了,镇里的章我后续一定补上!” “不行!”王海涛摆了摆手,语气十分坚决,“规矩就是规矩!” “你就别让我为难了,还是回去跟镇里好好沟通,让他们先初审通过!” “我这儿真没法帮你,除非……” 许怀瑾眼睛一亮,“除非什么?” 王海涛将材料还给许怀瑾,“除非我们局长亲自发话,或者分管县领导点头,倒可以特事特办!” 许怀瑾立刻站了起来,“王科长,局长在哪个办公室?我这就去找他!” 王海涛回答:“我们局长出发了,要一个星期之后才回来!” 许怀瑾的心顿时凉了半截,“那……那分管农业的副县长是谁?” “哦,是赵刚赵县长!” 这下许怀瑾的心是彻底凉了! 赵刚可是赵耀阳的亲哥哥,会帮自己说话吗?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农业局大楼,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里又急又怒。 镇里刁难,县里踢皮球,难道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凑起来的钱,还有村民的希望,就这么白费了? 不行!绝对不行! 许怀瑾猛地握紧了拳头,为了项目能够审批落地,为了李解元村那几十户眼巴巴盼着的乡亲,找赵刚就找赵刚! 他一个县级领导,思想觉悟总该比他那个睚眦必报的弟弟要高一点吧? 万一……万一他同意了呢? 第63章 峰回路转,绝处逢生! 许怀瑾望着眼前庄严肃穆的县政府大楼,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哎,你是干什么的?站住!”刚到大门,他就被拦了下来。 一个穿着制服的门卫推开保安室的窗户,眼中带着惯有的审视,“这儿是县委县政府,不让随便进!” “同志你好,我是青山镇李解元村的村官!”许怀瑾赶紧上前,“我来找赵刚副县长,汇报一下我们村的扶贫项目!” “找赵县长?”门卫上下打量了下许怀瑾,嘴角撇了撇,“有预约吗?” “没有预约,但是……” “没预约一律不让进!”门卫不耐烦地打断,作势就要关窗。 “哎……同志!同志!”许怀瑾急忙用手挡住窗户。 他从兜里掏出利群,抽出一支递了过去,赔笑道:“我真有急事,关系到全村脱贫致富!麻烦你帮我通传一声行不行?” “来这里的哪个不说自己有急事?”门卫看了一眼递过来的烟,面带不屑,直接推了出去。 他冷笑一声,拿起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赵县长日理万机,是你一个村书记想见就能见的?” 许怀瑾急道:“同志,通融一下……”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懂不懂规矩?”保安不耐烦地打断他,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赶紧走,别在这儿碍事!” 许怀瑾碰了一鼻子灰,知道跟门卫耗着没用,只好退到路边。 他心里胸口堵得发慌,为了村民的希望,自己连尊严都快放下了,可连县政府的门都进不去! 但就这样离开,他又实在不甘心! 看着进出的车辆,许怀瑾在大门外焦灼地踱步。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驶向大门,车窗摇下,司机探头和门卫打招呼。 趁保安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许怀瑾心一横,猫腰从门卫视线盲区闪身溜了进去,躲在门岗的墙边。 他将在部队里学的侦查技能发挥到了极致,借助树木和车辆的遮掩,还真混了进去。 进了大院,许怀瑾直奔主楼,打听到赵刚副县长的办公室在五楼。 不过走廊里还设有一道岗,一位秘书模样的工作人员拦住了他,“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你好,我是李解元村的驻村书记许怀瑾!”许怀瑾再次说明来意,“有紧急工作想跟赵刚县长汇报!” “许怀瑾?”秘书疑惑地推了推眼镜,翻了下手中的日程本,“我不记得今天有叫许怀瑾的预约啊!” “是这样!”许怀瑾连忙解释,“我们村有个特色农业种植的扶贫项目,需要赵县长点头审批!” 秘书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微笑,“没有预约不符合程序!” “这样吧!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先跟我登记,我汇报给领导,等领导有时间了再通知你!” 许怀瑾顿时急了,“同志,能不能麻烦你现在就跟赵县长汇报一声?” “我们村的扶贫项目被卡在镇里,菌种等着下地,一天都耽误不起啊!” “领导真的很忙,我不能打扰!”秘书的笑容不变,语气却毫无通融余地,“你还是按流程来吧!” “或者,你先去镇里或者县农业局先沟通一下?” 许怀瑾几乎是在低吼,额角青筋隐现,“就是因为镇里卡着,农业局踢皮球,我没实在办法了,才来找赵县长!” “那就更没办法了!”秘书两手一摊,“镇里和农业局不办,说明你这个项目不符合规定,你找赵县长也白搭!” “再说了,领导的办公室我也不能硬闯啊!你还是请回吧!” 说完,便低下头整理文件,不再看他。 “同志!同志!我们这个项目经过省农科院的论证,材料齐全,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它关系到李解元村四千多村民脱贫致富的希望,麻烦你通报一下好吗?” “就五分钟,不,三分钟就行!” 许怀瑾再三哀求,几乎磨破了嘴皮子,秘书或许是被缠得烦了,终于极不情愿地答应下来,“那行吧!我去帮你通报一声!” “但领导的时间很紧,我也不确定他会不会见你!” 许怀瑾大喜,连连道谢。 “赵县长,外面有个叫许怀瑾的村官想见您!” 秘书敲开赵刚办公室的门,汇报道:“他说因为村里扶贫项目的事,需要您进行审批!” “许怀瑾?”赵刚正在批阅文件,闻言皱起了眉头,“那个青山镇李解元村的村官?” 想起自己儿子赵天宇在他手里吃过几次亏,弟弟赵耀阳也因他受了两次处分,当下冷哼一声,“没看我在忙着吗?不见!” 秘书正要关门,却被赵刚叫住。 “你也是!一点不懂规矩吗?什么阿猫阿狗都往这里领?以后要是在这样,就不用跟着我了!” “是!”秘书出了一身冷汗,只得退出来。 “领导在开一个重要会议!不见!”秘书被赵刚训斥了一顿,脸色十分难看,“你赶紧走,不然我叫保安了!” 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 许怀瑾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失魂落魄地一步步挪出县政府大楼。 午后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镇里刁难,县农业局踢皮球,副县长避而不见,难道全村人的期盼,真的就要这样付诸东流? 他站在大楼前的空地上,望着眼前这栋象征权力的建筑,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愤怒。 自己只想为老百姓干点事,怎么就那么难呢?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缓缓驶入大院,在他附近停了下来。 “许怀瑾?”后车窗降下,一位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许怀瑾闻声望去,竟是县委宣传部长马玉明! 当初自己住院的时候,他就和县里领导一起去看望过自己,年底表彰,他也在现场! “马部长!”许怀瑾连忙迎上去。 马玉明下了车子,笑道:“我看你站在这儿有一会儿了!你不在李解元包村,跑到县里来干什么?” 许怀瑾心中一动,赶紧拿出材料,将合作社的困境和层层受阻的遭遇说了一遍。 马玉明听着,眼神闪烁。 他的政治嗅觉一向很敏锐,立刻想起年前那场大火后,就是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江永华亲自安排,大张旗鼓的宣传报道,将许怀瑾塑造成烈火英雄,还获得了“市优秀党员”的称号! 虽然摸不清许怀瑾和江部长到底是什么关系,但这顺水人情,值得做! “这事儿简单!交给我就行!” 许怀瑾本来没报多大希望,没想到马玉明一口答应下来。 马玉明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赵刚的电话,“喂,赵县长,有个小事麻烦你一下。” “我有个熟人,叫许怀瑾,对,就是李解元村那个火海救人的‘烈火英雄’!” “他们村搞了个菌菇合作社,是利民的好项目,资料都齐全,不知怎么在镇里卡住了,没给盖章!” “你分管农业,给农业局相关同志打个招呼,通融一下嘛!” 赵刚根本没料到许怀瑾转眼竟能搬动马玉明来说情,尽管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可对方是县委常委,自己刚刚提拔上副县长,若因为这点小事得罪于他,实在不值当。 他当下笑道:“马部长既然开了金口,我肯定要按你的指示落实! “农业局长老丁出差了,我这就和分管副局长打电话!你让他直接去农业局相关科室办理就是!” 马玉明满意地挂了电话,对许怀瑾笑道:“行了!赵县长答应马上打招呼,你直接去农业局办手续吧!” 峰回路转,绝处逢生! 第64章 县农业局行政执法的来了! 许怀瑾再一次回到县农业局,刚走到审批科门口,科长王海涛就看到了他,立刻满脸堆笑地快步迎了过来。 “哎呦!许书记!你可回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王海涛热情地将他让进办公室,转身就去倒水,“赵县长刚才亲自打电话给分管副局长安排,特别关照了你这个项目!” “你看这事儿闹的,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早知道你和马部长、赵县长相熟,哪还用得着绕这么大圈子,费这么大周折啊!” 许怀瑾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王科长客气了,程序该走还是要走的!您看这手续……” “办!马上办!”王海涛拍着胸脯,“特事特办!赵县长明确指示了,一切都要为扶贫项目开绿灯!” 他接过许怀瑾的材料,看都没看,便拿出公章,“砰”地盖在项目审批表上! “齐活了!”王海涛笑容满面地将批文递给许怀瑾,“许书记,预祝你们李解元村的菌菇项目大获成功,带着乡亲们早日脱贫致富!” “谢谢王科长!”许怀瑾看着项目审批表上清晰的红色印章,心中百感交集。 为了这一纸批文,他今天可谓是尝尽了人情冷暖,看透了世态炎凉! 许怀瑾收起批文,起身告辞,“王科长,您忙!村里还等着信儿,我就不多打扰了!” 王海涛连忙也跟着站起来,一路陪着笑送他到农业局门口。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许书记,有件事……我还是得提醒你一下!” 许怀瑾脚步一顿,“您说!” “这个……”王海涛看四周没人,低声说道:“虽然县农业局绕过了青山镇给你们村的项目进行了审批!” “但这流程上,终究还缺了乡镇一级的初审意见和盖章!” “你最好……最好还是抽空去镇上补一下这个手续,免得日后落人口实,横生枝节!” 许怀瑾目光一凝,心中的喜悦顿时被冲淡了几分,他郑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王科长的提醒!” “哎,应该的应该的!”王海涛站在农业局门口,一直目送许怀瑾的身影远去。 “许书记慢走!以后有啥事,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 许怀瑾攥着县农业局的批文,马不停蹄地赶回李解元村。 当他把那张盖着鲜红大章的文件拍在桌上时,合作社的骨干陈明、王老五等人都激动地跳了起来! “批了!真的批下来了!” “太好了!咱们村有希望了!” 大家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热火朝天地开始平整土地、搭建大棚,沉寂的荒坡上充满了生机与干劲。 然而,许怀瑾心头那丝隐忧始终未曾散去,王海涛的提醒言犹在耳,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结束。 不过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让赵耀阳给自己的项目补章,只好先将此事暂且搁置下来! 果然,第二天赵耀阳就得知了消息,见这个项目居然被许怀瑾在县里办成了,而且还是自己哥哥赵刚亲自点头的,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许怀瑾!我操你祖宗!”他在办公室里直接砸了杯子,破口大骂,“你个狗东西!竟敢他妈绕开老子,直接去找我哥!” “还有那个马玉明,真是他妈的多管闲事!” 他认定了是许怀瑾用了什么阴损手段逼迫或者蒙骗了他哥哥,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好!很好!项目批了是吧?你以为这就完了?” 赵耀阳面色阴沉,眼中闪过一丝狠毒,“老子倒要看看,你这蘑菇能不能顺顺当当种出来!”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翻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喂?是县农业综合执法大队的刘队长吗?” “我,赵耀阳!有这么个事,得麻烦你带人去‘关心’一下……” …… 村西头的荒坡平整好的土地上,许怀瑾带领合作社的村民们搭建大棚骨架,正干得热火朝天。 就在这时,两辆印着“农业执法”字样的白色皮卡车卷着尘土,猛地停在了地头。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子率先跳下车,扶了扶大盖帽,眼神倨傲地扫视着忙碌的现场。 身后五六名队员迅速散开,有人拿着本子写写画画,有人拿着执法记录仪开始录像拍照。 村民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疑惑不安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许怀瑾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麻烦还是来了。 他放下铁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迎了上去,“各位领导,我是李解元村驻村书记许怀瑾!” “请问你们来这里,有什么公干?” “我是县农业综合执法大队的队长刘茂才!”为首那人冷哼一声,从公文包里抽出一纸文件,在空中抖了抖。 “我们接到群众实名举报,你们这个菌菇合作社项目,存在严重的违规问题!” 这话一出,周围的村民顿时炸开了锅。 “啥?违规?” “咋可能!我们是正规项目!” “谁举报的?这不是瞎扯淡吗!” “……” 许怀瑾强压着怒火,从临时工棚里拿出县农业局的批复文件,递了过去,“刘队长,我想这中间一定存在什么误会!” “我们的项目完全合法合规,这是县农业局盖了红章的正式批文!” 刘茂才漫不经心地接过文件,随手翻了两页,嗤笑一声,“许书记,你也是在体制内待的人,怎么连基本程序都不懂?” “乡镇初审是必须的前置环节!你们没有经过乡镇的审批备案就进行开工建设,这本身就是最大的违规!” “而且你这项目根本没做环评,还涉嫌非法占用基本农田,光这三条中的任何一条,都足够立刻查封你们这些大棚!” “你放屁!”旁边的张强忍不住吼了起来,“这是村里的荒坡,里面全是杂草石头!” “我们过了年才一锄头一锄头刚平整出来,怎么到你嘴里就成基本农田了?” 刘队长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指着张强,“我们是在依法执行公务!你瞎吼什么?” “有没有环评,是不是基本农田,不是你一个农民说了算!” “现在立刻停止施工,配合我们调查,不然别怪我们采取强制措施,直接封棚!” 许怀瑾按住要冲上去的张强,深吸一口气,“刘队长,我不知道举报人出于什么目的进行举报。” “但这块荒坡的性质早就经过镇自然资源所核查,属于设施农用地,允许进行大棚种植,有备案表可以查询!” “说我们缺乏环评,可菌菇种植属生态农业,根本没被列入国家《建设项目环境影响评价名录》,不需要办理环评手续!” “至于乡镇初审意见,县农业局出于支持扶贫项目的考虑,允许我们特事特办,后续补上就行!” “如果您对此有疑问,我现在就可以当场给县农业局审批科的王海涛科长打电话,请他向您说明情况!” “打电话?没有必要!”刘茂才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县里怎么可能绕过镇里直接审批?这根本不符合程序!” “镇里的初审盖章是关键一环,缺了这个,县里的批文效力也得打个问号!” 他身后一个队员阴阳怪气的帮腔,“就是,谁知道你们这批文是怎么来的?说不定连章都是拿萝卜刻的!” 执法队员们闻言哈哈大笑。 刘茂才得意地一摆手,态度极其强硬,“现在,我正式通知你们!立即停止一切施工建设,接受调查!” “在问题没有查清、手续没有补齐之前,要是再敢动一砖一瓦……” 他冷笑着扫视了一圈,“那就别怪我们依法采取强制措施,查封扣押所有设备和材料!” 第65章 查封风波! “凭什么!” 眼看执法队员们围了上来,性急的王老五梗着脖子吼道:“我们手续齐全,县里大红章子盖着,你们说停就停?” “现在菌种都拉到半路了,耽误了下种的时节,这损失你们赔啊!” 吴大叔也瘸着腿挤了过来,“刘队长,你讲不讲理?” “为了这个项目,小许书记没日没夜地忙活这么久,就是为了让我们这些穷骨头能过上好日子!” 他越说越激动,用拐棍使劲敲着地面,“你上下嘴皮一碰就要封棚,这是要绝我们的活路啊!” “就是!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故意举报陷害!” “我们都签了入股协议,把攒了大半辈子的血汗钱都投进去了,这棚子一封,钱就全打水漂了!” “你们这不是存心不让我们好过吗!穿身制服就了不起了?” 村民们群情激愤,握着锄头铁锹围拢上来,现场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刘茂才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们想干什么?要暴力抗法吗!” “我最后重申一遍,立即停止施工,配合调查!否则,我们将依法采取强制措施,查封所有设备和材料!” 他额头冒汗,心里暗骂赵耀阳坑人。 原本以为随便编个举报材料吓唬一下这帮泥腿子,就能把棚子封了,没想到事情竟然弄到这个地步! 要是真闹出群体性事件,他这个执法队长也就当到头了! 许怀瑾急忙张开双臂,拦住义愤填膺的村民,“大家冷静!千万别冲动!” 他掏出手机,直接拨通县农业局王科长的电话,并按下免提,“王科长,我是许怀瑾!” “今天县农业执法队的刘队长过来,说我们的项目缺少程序、没有环评、还占用基本农田,要封棚,您能不能跟他解释一下?” 电话里传出王海涛疑惑的声音,“刘队长去你们那儿了?” 他犹豫了一下,“你把电话给他,我跟他说说!” “刘队长,李解元村的菌菇种植项目我仔细看过,是正规农业种植项目,根本不需要环评!” “荒坡备案也完全合规,怎么可能是基本农田?你是不是搞错了?” “搞错了?”刘茂才冷笑一声,语气强硬,“他们的手续缺少乡镇初审章,根本不符合程序!” “而且我听说,是你绕过镇里,给他们审核办理的手续?” 他与王海涛素来不睦,加上昨晚收了赵耀阳的好处,此刻更是铁了心要刁难到底。 见刘茂才如此不给面子,王海涛也冷笑着回应,“刘队长,这个项目可是赵刚县长特批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听到这话,刘茂才的脸“唰”地白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项目居然有赵县长的特批! 他在心里把赵耀阳骂了千百遍,你亲哥都点头同意了,你还在这折腾什么? 不过现在骑虎难下,刘茂才也只能硬着头皮死撑,“就算是赵县长特批,乡镇初审章也不能少!” “程序不合规,照样得停工!” “刘队长,就因为镇里某个领导故意卡着不给我们办手续,你就硬要把一个能让几十户村民脱贫致富的好项目关停!” 许怀瑾挂掉电话,声音悲愤,“这到底是哪门子的规矩!” “哪那么多废话!”刘茂才根本不讲道理,“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现在立刻给我停工,否则,我就查封这里的所有设备物资!” 这下村民们被彻底激怒了! 王老五拄着拐棍直接逼近,“姓刘的,县长都特批了,你还拿着鸡毛当令箭!” “我们老百姓的血汗钱,是让你们这样随便糟践的?” “就是!别以为穿身制服就能欺负人!”张强撸起袖子,“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就别想走!” “没错!” “打他个狗日的!” “……” 社员们手持锄头铁锹,将刘茂才一行人团团围住。 许怀瑾也是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为了这个项目,跑断了腿,磨破了嘴,好不容易看到曙光,绝不能让这些人就这样毁了!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村口又是一阵尘土飞扬,一辆印着“临江市融媒体中心”logo的白色采访车,在一辆黑色轿车的引导下,朝着他们这边快速驶来。 车门打开,一个漂亮姑娘跳了下来,身后跟着手持摄像机的记者,还有镇里的宣传委员张洪峰。 她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许怀瑾,连忙挥手叫道:“怀瑾!怀瑾!你们这儿怎么这么热闹?发生什么事了?” 许怀瑾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女友江语深,不禁又惊又喜,“语深,你怎么来了?” 江语深嫣然一笑,“前几天我不是跟你说过,要把你们李解元村菌菇合作社的脱贫故事,作为我的下一个深度报道选题吗?” 她俏皮地歪了歪头,“我这不是来了?” 张洪峰走了过来,笑道:“怀瑾,你和江大记者认识?” 见镇里领导过来,许怀瑾连忙跟他握手,“张宣委,我年前住院的时候,江记者采访过我!” “多亏她的报道,我才被评为‘市级优秀党员’!” 在外人面前,倒是不宜泄露两人的亲密关系! 江语深看了刘茂才一眼,再次追问,“你们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剑拔弩张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茂才在一旁听几人寒暄,心中一直在打鼓。 记者素来有“无冕之王”之称,自己这次执法本就理亏,若是被抓住把柄,事后少不了麻烦! 他急忙堆起笑脸,“记者同志,我们就是正常执法,检查项目手续……” “正常执法?”许怀瑾冷笑一声,将手里的文件资料递给江语深,“语……江记者,你看!” “我们项目有省农科院评估、镇里资源所备案、县农业局特批,可刘队长非要拿‘缺乡镇章’说事,逼我们停工! “你说说,扶贫项目要是耽误了农时,几十户村民的希望怎么办?” 见记者把摄像机怼到自己脸上,刘茂才顿时慌了,手忙脚乱地解释,“我……我也是按规矩办事,乡镇初审是必要流程……” “规矩是为了服务老百姓,不是用来卡脖子的!” 张洪峰一看这里还有青山镇的事,连忙打断了他,“我先问问情况,看中间是不是存在什么误会?” 他掏出手机直接打给镇农业办,“老齐啊,李解元村菌菇项目手续齐全,为什么不给补乡镇初审章?” “要是耽误了扶贫进度,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得知是因为副镇长赵耀阳卡着不签字,他沉默了一会儿,“老齐,此事我会跟宋镇长汇报!” “另外,你转告赵镇长,就说市电视台正在李解元村采访,让他自己掂量掂量影响!” 张洪峰走到一边,拨通了宋宏民的电话,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胡闹!”宋宏民闻言顿时大怒。 现在正值自己接任党委书记的关键时机,赵耀阳竟然为了个人恩怨,卡了许怀瑾的项目! 关键是市电视台的记者还跟着,要是再闹出什么舆情……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把市电视台的领导陪好,我这就过去!” “另外,让老齐带着公章赶往李解元村,现场办公!” 听说宋镇长要来现场办公,村民们顿时欢呼起来。 刘茂才站在原地,脸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现在他哪还敢再提停工的事,连忙招呼队员:“误会!都是误会!既然手续没问题,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带人灰溜溜地钻进皮卡车,一溜烟跑了。 江语深拿出话筒,现场采访项目筹备情况,许怀瑾刚要回答,突然陈明跑了过来,将他拉到一边。 “怀瑾!不好了!”陈明面色焦急,“刚才杨教授打电话,说给咱们送菌种的车在青山镇路口被拦下了!” “交警以涉嫌违规运输农产品为由,要整车扣押!” 许怀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菌种要是被扣超过 48小时,就全废了! 第66章 菌种被扣! 菌种被扣了! 这消息像一记闷棍,狠狠砸在许怀瑾心上,让他瞬间透不过气来。 “陈明,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许怀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咱们的菌种运输手续齐全,检疫证明、农产品运输备案表一样不少,怎么会涉嫌违规?” 这可是省农科院特制的高产菌株,为了保持活性,全程用恒温车运输! 一旦超过 48小时,菌包里的菌丝就会坏死,到时候整个项目就彻底成了空谈! 陈明又急又怒,“杨教授问了拦车的交警,他们说接到‘匿名举报’,说咱们运输的菌种没经过正规检疫,还涉嫌‘违规占用冷链资源’!” “杨教授跟他们解释了半天,还拿电子版的检疫证明给他们看,可他们说必须要当事人带原件过去接受调查,不然绝不放车!” “匿名举报?”许怀瑾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又是赵耀阳的鬼把戏! 之前卡乡镇审批章、派刘茂才来封棚,现在竟然直接对菌种下手,这是铁了心要把李解元村的脱贫路彻底堵死! “怀瑾,你快想想办法!”陈明的声音都带起了哭腔,“这一车菌种要是废了,咱们村几十户的前期投入,全得打水漂啊!” 许怀瑾抬眼望去,不远处,村民们正热火朝天地搭建大棚。 吴大叔瘸着腿递钉子,王老五吆喝着固定骨架,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对未来的期盼。 他深吸一口气,“陈明,你打电话,让司机帮忙盯着点菌种车,确保设备正常运转!我现在就赶过去!” 他转身对着忙碌的村民们喊道:“大伙儿先停一下!” 喧闹的工地慢慢安静下来,村民们看着许怀瑾紧绷的脸,心里都咯噔一下。 王老五走了过来,低声问道:“许书记,咋了?” “送菌种的车……”许怀瑾的声音有些沉重,“在青山镇路口被交警扣下了,说涉嫌违规运输!”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瞬间引爆了人群,刚刚的喜悦被恐慌和愤怒取代。 “什么?” “菌种被扣了?” “为啥啊?我们的菌种有啥问题?” 赵老憨急得直跺脚,“杨教授在线上培训的时候说菌种晚下地一天,产量就得减一大截!这一扣车,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吴大叔气得用拐棍戳地面,“肯定又是赵耀阳干的!这狗日的咋这么缺德!” 张强眼睛都红了,猛地看向刚刚刘茂才离开的方向,怒吼道:“没错,绝对是这俩混蛋搞的鬼!表面撤了,背地里下黑手!走,找他们算账去!” “对!找他们算账!” “太欺负人了!” “……” 眼看村民们的情绪又要失控,许怀瑾猛地大喝一声,“都给我站住!”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焦急愤怒的面孔,“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我们现在去找他们,除了把事情闹大,正好落人口实,没有任何好处!” “我现在就过去,想办法把菌种车要回来!” 许怀瑾转向张洪峰和江语深,“张宣委,村里的事就麻烦您多盯会儿!江记者,你……” “我跟你一起去!”江语深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示意同伴扛好摄像机,“我带着设备,说不定能帮上忙。” 职业敏感让她意识到这是一个极好的新闻线索,“如果这真是有人故意刁难,阻碍扶贫项目,那这就是典型的滥用职权,欺压百姓!” 张洪峰也面色凝重,再次拨通宋宏民的电话,“宋镇长,情况有变!” “送菌种的车在镇路口被交警扣了,理由是涉嫌违规运输!” “……对,就是刚刚!……这明显是……唉,好,您尽快!” 挂了电话,他对许怀瑾说道:“宋镇长答应跟交警队尽力协调,并且正往那边赶!” 事不宜迟,几人坐上那辆印着“临江市融媒体中心”logo的白色采访车,朝着青山镇路口疾驰而去。 十几分钟后,车子终于赶到了路口。 远远就看到一辆白色的恒温车停在路边,车旁站着两个交警,正低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许怀瑾立刻跳下车,快步跑了过去,“同志,我是李解元村的第一书记许怀瑾!” “请问我们到底违反了哪条规定,要扣我们的车?” 一个高个交警抬头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淡,“你就是负责人? “有人举报你们的菌种没经过检疫,违规使用冷链车运输非鲜活农产品,我们需要核实情况!” “没经过检疫?”许怀瑾气极反笑,亮出手机里的电子证明,“你看,这是省农科院出具的检疫合格证明,上面有公章!” “这是县农业局批的运输备案表,上面明确写着‘鲜活农产品(食用菌种)运输’,怎么就违规了?” 高个交警皱了皱眉,却并没有查看手机,反而掏出一张扣车单,“你这是电子版,谁知道是不是P的?我们得调查手续的真伪!” “你先回去等通知,什么时候放车,我们会打电话告诉你的!” “等通知?”跟过来的陈明顿时急了,“菌种超过48小时就全废了!” “你们知道这关系到我们村多少贫困户的生计吗?你们不能这么不讲理!” “我们是按规定办事,跟你说不通!”高个交警不耐烦地挥手,“再纠缠,我们就以妨碍公务对你进行处理!” 就在这时,江语深带着摄像走了过来,镜头直接对准了两个交警,“同志,我是河阳市电视台的记者!” “请问你们扣车的依据是什么?既然当事人已经出示了齐全的电子手续,为何仍不放行?” “这是个扶贫项目,菌种要是因为扣车坏死,责任由谁承担?” 摄像机的镜头一怼过来,两个交警的脸色瞬间变了! 高个交警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语气也软了下来,“记者同志,你别误会!” “我们也是接到匿名举报才扣车的,得按流程办事,需要时间核实……” 江语深寸步不让,“流程是为了保障群众的合法权益,不是用来刁难老百姓的!” “现在请你们出示举报人的信息,或者说明具体的违规条款!” “否则,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们借执法之名,故意刁难扶贫项目!” “我们也会对此事进行全程跟踪报道,让公众对你们的行为进行评判!” 高个交警被这番连珠炮似的质问噎得哑口无言,额头渗出细汗,但依旧强撑着不松口,“你……你别拿报道吓唬人!” “我们就是按规章办事,手续再全也得走程序……” “好!既然你坚持这是合规流程!”江语深掏出手机,“那我现在就直接咨询市交警支队,询问一下这到底是不是全市的执法标准!” 眼看江语深就要拨号,高个交警这下真慌了,连忙上前想阻止,“别别别!记者同志,有话好说,没必要惊动市里……” 这事要是捅到市里,领导还不把自己扒一层皮? 就在这僵持的功夫,张洪峰的手机响了,是宋宏民打来的。 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后脸色一喜,连忙把手机递给许怀瑾,“怀瑾,宋镇长的电话,问题解决了!” 许怀瑾连忙接过手机,“宋镇长,我是许怀瑾!” “我刚才问了县交警大队的王大队长!”宋宏民带着怒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他根本不知道扣车的事,应该是镇交警中队的私人行为!” “我已经让王大队长亲自给青山镇中队打电话,让他们立刻放车! “另外,老齐已经带着公章到村里了,正在给你们的项目补办手续,你那边处理完菌种车的事,直接回村就行!” 许怀瑾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半,连声道谢,“谢谢宋镇长!要不是您出面,这菌种就真完了!” “谢就不用了!”宋宏民冷哼一声,“你以后少给我惹点事就好!” 他内心对许怀瑾这种爱折腾的干部没什么好感,与赵耀阳的私交也更近。 此次出手,纯粹是因为自己正处于提拔的关键敏感时期,绝不能容忍赵耀阳的小动作捅出大篓子,波及自身! 挂了电话没两分钟,高个交警的手机就响了。 他接起电话,没听几句,额头就开始冒汗,连连点头,“是是是,王大队,我知道了,马上放车,马上放!” 挂了电话,高个交警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许书记,实在不好意思!是我们核实信息出了错误!” “误会,都是误会!现在就给你们放车!” 陈明快步走上前,打开车门一看,恒温设备还在运转,车厢里的温度显示在 15℃,正是菌种最适宜的温度。 他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转身对许怀瑾笑道:“瑾哥,菌种没事!咱们的项目可以继续进行了!” 第67章 毒计连环! 许怀瑾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一阵急促刺耳的警笛声突然由远及近! 只见两辆闪着红蓝灯的警车和一辆印着“市场监督管理”的白色皮卡,一个急刹堵在了刚刚发动的菌种车前面! 车门猛地打开,七八个穿着不同制服的人鱼贯而下,向这边走来。 “市场监管所所长钱大勇和派出所副所长王维平?他们怎么也来了?” 张洪峰皱眉,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钱大勇一下车,阴鸷的目光直接盯在刚刚发动的菌种车上,厉声喝道:“马上熄火!停车!” “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这辆车涉嫌运输未经检疫的不合格农产品,关联企业资质存疑,现依法进行联合查处!” 又是群众举报! 刚刚缓和的气氛瞬间再度绷紧! 高个交警显然认识钱大勇,赶紧走过去小声解释,“钱所长,刚才县交警大队的王队长亲自来电,说这是误会,让放行……” “误会?”钱大勇一愣,但看到站在一旁的许怀瑾,冷笑道:“王大队长他管交通,你们可以撤离!” “但他管不到产品质量和企业资质!” “我们接到实名举报,证据确凿,市场监管所和派出所要进行联合执法!这车,今天谁也开不走!” 他大手一挥,身后的几个市监执法人员立刻上前,就要给菌种车贴封条。 “你敢?”陈明十分愤怒,张开双臂挡在菌种车面前,“我们的手续齐全!” “省农科院的检疫证明、县农业局的备案表全都有,你们凭什么扣车?” “凭什么?”钱大勇斜眼看了眼陈明,从手下那里接过一份文件抖了抖,“就凭这个!” “有人实名举报你们李解元村合作社,营业执照地址虚假、注册资金虚报!” “我们现在严重怀疑你们是个空壳皮包公司,根本没有运营农业项目的资质!” “至于这些菌种……” 他指着恒温车,冷笑连连,“你说是省农科院的就是省农科院的?我看倒像是从哪个黑作坊拉来的三无产品!” “必须全部扣押,送回局里做全面质检!等流程走完,自然见分晓!” 又是莫须有的罪名! “你血口喷人!”许怀瑾只觉一股怒气直冲头顶。 “我们合作社是村里的贫困户实打实入股,在镇工商所正规注册,所有信息都可查阅!你们这是赤裸裸的诬陷!” “是不是诬陷,查了才知道!”钱大勇态度极其强硬,毫不退让,“给我封车!” “你们敢?”许怀瑾和陈明怒目圆睁,挡在菌种车面前。 王维平走上前来,对着许怀瑾阴阴一笑,“许书记,咱们还真是有缘啊,又见面了!” 他猛地板起脸来,“请配合我们工作,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将以妨碍公务论处!” 许怀瑾瞬间明白了,赵耀阳的报复计犹如洪水,一波接着一波,而且是环环相扣的毒计! 交警队拦车只是前奏,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等一下!”就在这时,江语深的声音响起。 她将话筒怼到钱大勇和王维平跟前,身后的摄像机镜头也毫不客气地对准了他们身后的联合执法队员。 “钱所长,王副所长!我是市电视台记者江语深!请问你们联合执法的具体依据是什么?” “你们声称接到实名举报,证据确凿,请问举报人身份能否公开?证据能否出示?” “在未进行任何现场核查、未与项目负责人进行正式询问的前提下,仅凭一纸举报就定性一个手续齐全的扶贫项目为‘空壳公司’,并拦截其重要生产资料……” “这是否符合执法程序?依据的又是哪一条哪一款规定?” 她的问题犀利如刀,句句直切要害! 跟着钱大勇来的那些人明显气势一怯,眼神开始闪烁。 江语深刚才一直站在后面,钱大勇根本没有注意到她,没想到竟然半路杀出个市电视台的记者! 他脸色变了几变,依旧强撑着说道:“记者同志,我们是在依法执行公务!” “请你不要干扰正常执法!具体案情不便透露!” “不方便透露?”江语深寸步不让,“还是根本无从透露?” “你们如此兴师动众,进行所谓的联合执法,如果最后查不出问题,耽误了扶贫项目,造成的巨大经济损失和社会影响,由谁来承担?” “你……”钱大勇被怼得脸色铁青,哑口无言。 张洪峰也看不下去了,上前沉声说道:“钱所长,县交警队已经指令放行,你这样不顾大局,强行扣车,到底想干什么?” 他低声说道:“宋镇长就在路上,马上就到!” “张宣委,我这也是公事公办!”钱大勇梗着脖子说道:“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成!” 他跟赵耀阳是发小,又一块参加工作,根本不卖张洪峰的面子! “钱大勇,老子来了真不行吗?”一声怒喝突然传来。 钱大勇转头一看,一辆轿车在旁边猛地停下,镇长宋宏民脸色铁青地走了下来。 “宋……宋镇长……” 他没想到宋宏民真的过来,脸色顿时唰的白了。 宋宏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远远就看到这阵仗,心里的火气蹭地就冒了上来。 “钱大勇!王维平!你在们他妈的在这里发什么疯?谁给你们的权力在这里胡作非为?还不给我让开!” 他看都没看脸色发白的钱大勇,直接对现场所有人下令,“我是青山镇镇长宋宏民!我现在命令,立即放行!” “谁敢再阻挠,就是公然对抗镇政府决策,一切后果自负!” 他真是被赵耀阳这帮人的愚蠢和跋扈气疯了! 自己提拔在即,这群猪队友却接二连三地给他捅娄子,还是当着市电视台的面! 宋宏民强压怒火,转向江语深,换上一副诚恳的表情,“江记者,实在抱歉,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到位,产生了点误会!” “请您和电视台放心,我们青山镇政府坚决支持李解元村的扶贫项目!” “我以党委副书记、镇长的名义担保,绝不会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阻挠项目进展!” 钱大勇和王维平等人面色惨白,冷汗直流,再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恒温车的发动机重新轰鸣起来,缓缓启动,朝着李解元村的方向驶去。 “走了!菌种车终于走了!”陈明像个孩子般欢呼起来。 宋宏民则铁青着脸走到一边,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赵耀阳的电话,低声吼道:“赵耀阳!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市电视台的记者正跟着许怀瑾吗?” 就算赵耀阳的亲哥哥是副县长,他也真的生气了! 第68章 宋宏民的怒火 “总算是有惊无险……” 采访车行驶在返回李解元村的颠簸土路上,陈明长舒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擦着额头的冷汗。 “瑾哥,刚才那阵仗太吓人了,我这心到现在还砰砰跳得厉害!” “菌种车要是真被扣了,咱们村几十户人家的血汗钱可就全赔里面了!” 许怀瑾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露出一丝疲惫的苦笑,“谁说不是呢?我也没想到,光是顺利把菌种接回来,就能闹得一波三折!” “原以为县交警大队放行了就没事了,没想到赵耀阳还留着市场监管局和派出所这手!” 坐在他旁边的江语深转过头,神色依旧凝重,“怀瑾,你别掉以轻心!” “这件事虽然在宋镇长的干预下暂时解决了,但那位赵镇长估计并不会善罢甘休!”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回去之后,我会立刻把今天的素材整理出来,争取在台里《民生观察》栏目优先播出!” “希望能形成一定的舆论监督压力,让他多少有些顾忌,不敢再明目张胆地乱来!” 许怀瑾心中一暖,目光里满是感激,“语深,今天真的多亏有你和这位摄像大哥在!” “要不是你们,这事绝不可能那么顺利解决!” “跟我还说这些客气话!”江语深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随即语气再次变得严肃,“不过你还是要万事小心!”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赵耀阳连续几次计划落空,我担心他会狗急跳墙,使出更下作阴损的手段!” “我明白!”许怀瑾目光微凝,点了点头,“不过有宋宏民在这儿,赵耀阳就算再不甘心,短期内应该也会有所收敛,不敢顶风作案!” “我正好趁这个机会,把李解元村的特色菌菇种植项目搞起来,尽快让它步入正轨,产生效益!” “只要菌菇长出来、卖了钱,老百姓拿到实实在在的分红,人心就稳了,这个项目的根基也就牢了!” “到时候,就算赵耀阳再想耍什么花样,难度也会大上许多!”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县农业局的王海涛科长说,咱们这项目要是做好了,能上报为县级扶贫示范项目!” “要是真成了典型,还是赵刚分管,就是借赵耀阳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嗯!”江语深赞同地点点头,“我会持续关注这边的进展,有什么需要媒体出面的,随时联系我!” “谢谢你,语深!”许怀瑾的手悄悄从座位下探过去,轻轻握住了江语深的手。 江语深她身子一僵,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晕,下意识地想抽出手来,却被许怀瑾更紧地握住。 她偷眼瞥了一眼的专注开车的司机和坐在副驾驶上的陈明,见没人注意,便不再挣扎,任由他握着。 …… 另一辆车上,宋宏民铁青着脸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赵耀阳的电话,厉声吼道:“赵耀阳!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市电视台的记者正跟着许怀瑾吗?这要是闹出舆情,我这个镇长还干不干了?” 即便赵耀阳的亲哥哥是副县长赵刚,宋宏民此刻也被彻底激怒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赵耀阳故作镇定的声音,“老宋,火气别这么大嘛?” “我这也是按规矩办事,有人实名举报,我作为分管领导,总不能置之不理吧?” “谁想到那小子那么大本事,把市电视台的记者都搬来了……” “放你娘的狗屁!”见赵耀阳依旧没当回事,宋宏民不顾张洪峰还在车上,直接爆了粗口,“你他妈少跟我来这套!” “你那点花花肠子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因为许怀瑾让你受了两次处分,你怀恨在心,想公报私仇吗?” “钱大勇和王维平要是没你指使,敢那么嚣张,连县交警大队放行的车都敢强行拦截?” “你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是生怕别人抓不到你的把柄,再给你个处分,还是存心要害老子?” 赵耀阳显然没料到宋宏民会发这么大火,愣了片刻,才试图辩解,“宋镇长,你听我解释,我这也是为了严格执法……” “执你妈的法!”宋宏民粗暴地打断了他,压低声音,“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老子现在正值接任书记的关键时期,你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搞幺蛾子,是生怕我提上去吗?” 赵耀阳被骂得也有些恼火,但自知理亏,声音也冷了下来,“行了老宋!” “不就是一车破菌种吗?多大点事儿,放了就放了呗!至于发这么大火吗?” “至于吗?”宋宏民气得胸口起伏,“我告诉你赵耀阳,平时你那点破事我懒得管,但这次你搞过头了!” “许怀瑾是救人的‘烈火英雄’,是‘市级优秀党员’,上面不知多少领导盯着呢!” “明知道有市电视台的记者跟着还胡乱出手,我都不知道你是蠢还是笨?” “一旦形成舆情,就算你哥是赵刚,能压得住吗?” 他语气森冷,“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把你那些龌龊手段给老子收起来!” “李解元村的扶贫项目,你要是再敢伸一下手,就别怪我宋宏民翻脸不认人!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根本不给赵耀阳再开口的机会,狠狠地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在副驾驶上,胸口还在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 张洪峰偷偷抬眼瞥了宋宏民一眼,赶紧低下头,他可不敢掺和宋宏民和赵耀阳之间的矛盾! 电话另一端,赵耀阳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脸色先是错愕,随即变得难看无比! 一股强烈的憋屈和挫败感涌了上来,他没想到许怀瑾这么难缠,更没想到宋宏民的反应会如此强烈!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玻璃杯,“砰”地砸在地上,茶水混着玻璃碎片溅了一地。 “宋宏民!你他妈竟然为了个破村官跟我拍桌子翻脸?还拿我哥来压我?” “好!好!好!”他咬牙切齿地咆哮,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宋宏民……许怀瑾……你们都给老子等着!” 这下子,他连一向关系密切的宋宏民也记恨上了! 第69章 幸亏选择支持许怀瑾! 许怀瑾坐的采访车刚在村西头停稳,眼尖的赵老憨就扯着嗓子吼了起来,“许书记回来了!” 原本正在搭建大棚的社员们,立刻扔下手中的家伙事,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声音里满是急切。 “许书记,没事吧?” “他们没把咱们的菌种咋样吧?” “还能按时种不?” “……” 等看到后面那辆印着“省农科院”字样的白色恒温车缓缓驶了过来,人群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镇农技站站长齐为民拎着公文包,从人群里挤出来,“许书记,你可算回来了!” “宋镇长特意吩咐,让我带着公章在这儿等着,今天把咱们合作社的所有手续补齐,省得再出什么岔子!” 他把手里的表格递过来,“你看,合作社的场地核验、项目备案回执,我都打印好了,就等着你回来盖章签字呢!” 许怀瑾接过文件,刚要开口道谢,就听见“砰”的一声车门响。 宋宏民镇长从一旁的黑轿车里下来,目光扫过几个已经建好的菌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这才多长时间没来村里,这个许怀瑾就搞出了这么大规模的菌菇大棚基地,倒也是个人才! “老齐!老齐!老齐来了没有?”宋宏民环顾四周,高声喊道。 “来了来了!宋镇长,我在这儿呢!”齐为民急忙从人群后挤出来。 宋宏民指示道:“老齐,你马上现场办公!” “核查李解元村合作社的所有申报材料,特别是菌种引进和种植基地备案这一块,看看乡镇一级还需要补齐什么手续?” “今天就在这儿,当着我和乡亲们、还有市电视台记者的面,全部办妥!特事特办!” “宋镇长,您放心,材料前期我都审核过,没问题!”齐为民连忙回答,“就等小许书记回来,签字盖章了!” 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表格和印章,招呼着许怀瑾,“小许书记,把你们的文件都拿过来,我当场盖章!” 许怀瑾立刻将早已准备齐全的文件递过去,齐为民拿起印章,重重地盖在了几份材料上面! 宋宏民点点头,不再多言,踩上旁边一个装菌包的塑料筐,居高临下,清了清嗓子,“乡亲们!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喧闹的工地迅速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今天上午,菌种车在路上被拦下的事,大家肯定都听说了!”宋宏民扫视了一圈,高声说道:“这是我们沟通没到位产生的误会!” “但不管怎么说,是镇党委政府的工作没做好,让大伙儿担惊受怕了!我宋宏民,在这里给大家赔个不是!” 说着,他竟真的对着人群,微微鞠了一躬。 这下可炸了锅,村民们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纷纷议论。 “我没听错吧,镇长……镇长亲自给咱道歉?” “听说书记调走了,他就是咱们镇最大的官了吧?”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还是头一遭见当官的给咱泥腿子道歉……” “看来这项目,镇上是真重视啊!” “……” 听着下面的窃窃私语,宋宏民心中暗自满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趁热打铁,接着说道:“不过大家放心,李解元村这个菌菇种植项目,是咱们镇的重点扶贫项目!” “镇党委政府会全程盯着项目的进展,缺人、缺技术、缺物资,你们可以随时找我!” 宋宏民稍作停顿,目光扫过许怀瑾,“咱们青山镇,就需要许怀瑾这样有想法、有冲劲、能实实在在带着大家脱贫致富的年轻干部!” “也需要大家伙儿心往一处想,一起铆足了劲把菌菇种好,卖出好价钱!” “只要项目成了,效益好了,我宋宏民在这里保证,镇里还会继续加大支持力度,投入更多资源支持!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陈明激动的满脸通红,带头举手高呼。 “有信心就好!”宋宏民猛地一挥手,话音一转,“另外,我宋宏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 “从今往后,谁再敢无故刁难、阻挠我们这个项目,不管他是谁,有什么背景,我宋宏民第一个不答应!镇党委政府也绝不答应!” “好!”赵老憨大声叫好,第一个带头鼓掌。 “谢谢宋镇长!” “有宋镇长这话,咱啥也不怕了!” “有盼头了,终于有盼头了!” “跟着许书记干,肯定能脱贫致富!” “……”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先前还心存疑虑的村民们,此刻像吃了定心丸,仅存的一丝疑虑彻底烟消云散! 吴大叔拄着拐棍,声音哽咽起来,“宋镇长,有您这话,我们心里这块大石头才算落了地!” “我们跟着小许书记干,就是想争口气,早点脱贫,不拖镇里后腿!” “要的就是这股心气儿!”看到民心可用,宋宏民满意地点头。 他转向站在旁边的许怀瑾,语气柔和了许多,“怀瑾,下午我让镇农业站派两个技术员过来,现场指导搭菌床、调温控,争取早点把菌种种下地!” “如果有可能,最好今天全部种上!” 许怀瑾心知肚明,宋宏民这是怕夜长梦多再生变故,想赶紧把项目推进下去,让赵耀阳再无插手余地。 但不管怎么说,这对村里、对自己都是好事,他连忙应道:“感谢宋镇长支持,我马上组织人手,全力配合,今天加班加点也要把菌种全部种上!” 整个下午,李解元村都沉浸在一片热火朝天的繁忙当中。 镇上的技术员抵达后,和陈明一起,手把手教村民如何给菌包消毒、如何精确控制大棚的温度湿度。 张强带着一帮人,小心翼翼地将恒温车里的珍贵菌种搬运下来,转移至各个大棚。 许怀瑾则陪着宋宏民实地勘察,当场敲定了水电接入和后续基础设施改造升级方案…… 当夕阳的余晖洒落,第一批菌种已经成功接种到菌床上。 看着大棚里整齐排列的白色菌包,宋宏民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照这个进度,下个月第一茬平菇就能上市!” “到时候,我亲自帮你们对接县里的批发市场和超市,打通销路!” 一旁的江语深和摄像师在工地里穿梭忙碌,将宋宏民鞠躬道歉的画面、村民欢呼的笑脸、菌包接种的细节……一幕幕全都收录进镜头。 这些鲜活滚烫的画面,比任何华丽的文字都具有说服力! 晚上八点半,河阳市电视台《民生观察》栏目黄金时段准时播出。 节目以“扶贫菌种突围记:‘英雄书记’带领村民破局前行!”为题,深度报道了李解元村为了脱贫致富的奋斗历程。 旁白里满是赞扬:“驻村书记许怀瑾敢闯敢干,带领村民走出脱贫新路径……” 节目还高度赞扬了青山镇政府务实高效、全力护航产业扶贫的积极作为,特别是宋宏民镇长现场办公、亲自坐镇、赢得民心的画面,得到浓墨重彩的突出呈现! 节目最后,镜头最终定格在村民们充满希望的笑脸和身后整齐划一的菌菇大棚上! 节目一经播出,迅速在全市范围内引发热议和广泛好评。 几个相熟的领导相继打来电话,对宋宏民的做法表示赞赏。 甚至一位县里的重量级领导隐晦地表示,青山镇党委书记的人选已经商定,不日就要进行考察! 宋宏民心中得意的同时,还有些庆幸,幸亏自己选择支持许怀瑾。 这扶贫大棚,可是实实在在的政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