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娱:从卖房子还违约金开始逆袭》 第1章 得罪顶流很贵 期待十章之内秒天秒地、横扫一切的朋友,这本书可能不是您的菜,咱们江湖路远,有缘再见! 如果您愿意给主角多一点耐心,看他如何一步步崛起,那么,欢迎入坑,故事即将开始。】 许念今天学会了一个道理:在蓝星娱乐圈,得罪顶流很贵。 到底多贵呢? 资本给许念算出了价格:一套房子加半生积蓄,以及……还倒欠两百万。 “我爱我家“中介门店里,许念签下最后一笔。 四百万房款,加上夫妻俩半辈子积蓄,堪堪填上第一张五百万节目违约金的通知单。 可第二张两百万的违约金,截止期还有一个月,拿什么去填? 手机屏幕上,妻子胡文慧半小时前的微信依旧冰冷: “从有了悠悠我就一直劝你,让你远离娱乐圈这个粪坑,你就是死活不听!” “呵呵,现在好了……家都没了……” “许念,我累了。我带悠悠回我妈那儿住,她才七岁,不能跟你一起挤在月租八百块的地下室里。” 他没回复。 怎么回?告诉她连八百块都快付不起了吗? 女儿悠悠前几天仰着小脸问的话,像钝刀割着他的心:“爸爸,我们以后……还住这里吗?“ 走出中介,初秋的风不算冷,但许念的心此刻却冰的直打哆嗦。 这一切,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从两个月前,他在《巅峰之声》的评委席上,对企鹅娱乐力捧的顶流偶像宋宇坤,说出那句石破天惊的实话开始的: “你的唱功,配不上你的脸和粉丝的尖叫。” 从那一刻起,一张他被灌醉强制转账五万块的截图,和一个哭哭啼啼指控他“酒后骚扰”的女选手,就成了压垮他全部人生的两座大山。 学校的停职处分、节目的天价索赔、全网的口诛笔伐…… 他在华夏艺术学院教了十年书,自诩一身风骨的老师,一夜之间,成了人人唾弃的“禽兽教师”、“收钱的伪君子”。 可笑吗? 得罪了一个流量,却要赔上整个世界。 “呵……” 许念麻木地走进街角的小卖铺,甩下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换了两瓶最烈的二锅头。 他需要酒精,需要一些东西来麻痹这颗千疮百孔的心。 就这么攥着酒瓶,一步步走回了熟悉的华夏艺术学院,来到了那片人工湖旁。 他发出一声沙哑的干笑,拧开瓶盖,仰头便灌。 辛辣的酒液烧灼着食道,却远不及心口的痛楚来得猛烈。 一瓶见底。 企鹅娱乐……宋宇坤……好,真好! 他站起身,身体因为猛烈的酒精冲击而摇摇欲晃。 眼前的湖面在日光下泛着粼粼的波光,像一面破碎的镜子,映照出他狼狈不堪的倒影。 脚下一滑。 又或许是心底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终于……断了。 “噗通!” 冰冷、窒息的湖水瞬间将他吞没。 意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秒,许念甚至感到了一丝荒谬的解脱。 这样……也好。 …… 企鹅娱乐音乐部,礼拜六。 郑涛在工作室里加班,烟雾缭绕。 桌上的烟灰缸已经堆成了小山,旁边的几只速食泡面桶歪七竖八。 他正戴着大号的监听耳机,一脸便秘似的拧着眉,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音轨。 “这鼓点不对……” 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那一头烫染成亚麻色的头发,身上那件印着夸张涂鸦的Oversize卫衣,让他看起来像个刚从隔壁大学逃课出来玩说唱的愣头青。 谁能想到,这个打扮得比练习生还潮的男人,今年已经三十五了。 手机在桌上“嗡嗡”震动了两下,是一条新闻APP的推送。 郑涛本不想理会,但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瞥到了那行加粗的标题。 【快讯:著名毒舌评委大学老师许念不堪压力,于母校人工湖投湖轻生!】 “咣当!” 价值上万的监听耳机被他一把扯下,重重地摔在桌上。 郑涛猛地坐直了身体,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惊骇与不敢置信。 他一把抓起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飞快地点开了那条新闻。 “……据悉,华夏艺术学院老师许念,因近期深陷‘收钱点评’与‘骚扰女选手’等负面舆论,不堪重负,于今天上午在华夏艺术学院人工湖投湖,所幸被路过的学生及时发现并救起送回……” “我操!” 郑涛低吼一声,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震得泡面桶都跳了起来。 许念!老许! 郑涛脑子里瞬间闪回大学时的画面——大二,篮球扬,因为一点小摩擦,他被几个高年级蛮横的家伙围住。 身边的同学,早就借口“上厕所”、“打水”溜得一干二净。 就在他准备认怂挨揍时,是许念,那个平时看起来最文弱、最不爱惹事的书呆子,第一个冲了上来,挡在了他身前。 结果可想而知,那天下午,他俩并排躺在校医室的病床上,鼻青脸肿,却相视而笑。 郑涛比谁都清楚许念的脾气。 那家伙就是个活在象牙塔里的理想主义疯子,一根筋,认死理,骨子里又带着点知识分子不合时宜的清高。 他的人生字典里,只有‘对’与‘错’,从来没有‘变通’和‘妥协’。 以他这种眼里揉不进半点沙子、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性子,在遭受了如此颠倒黑白的奇耻大辱之后,会选择投湖自尽…… 太有可能了! “又是企鹅这帮孙子干的好事!” 郑涛自己就在企鹅娱乐当音乐制作人,他比谁都清楚,为了捧宋宇坤那个绣花枕头,公司公关部那帮人能使出多脏的手段。 就在他准备拨通许念电话的时候,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的名字让他心头一紧。 “校花——胡文慧” 他深吸一口气,迅速接通。 “文慧,我刚看到新闻!老许他……” 电话那头传来胡文慧压抑着哭腔的、急促的声音:“郑涛!你快去看看他!我打他电话关机,他那个地下室离你公司最近,我怕他……我怕他真有事!求你了!” 同为大学同学,郑涛当然知道他们夫妻俩的感情。 “你别急!我现在就过去!”郑涛想都没想,直接吼道。 挂断电话,他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连外套都来不及穿,踩着一双限量版的AJ拖鞋就往外冲。 从光鲜亮丽的企鹅娱乐大厦,一路狂奔到许念租住的那个阴暗潮湿的城中村。 与此同时,名为刘家庄的城中村地下室B-07房间内。 许念的意识,正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挣扎着上浮。 宿醉般的剧痛让他的脑袋像是要裂开一样。 他猛地睁开眼,大口地喘着粗气。 映入眼帘的,是斑驳泛黄的天花板,墙角拉着蛛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廉价出租屋特有的灰尘与潮湿混合的霉味。 这不对! 许念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记得清清楚楚,昨天晚上他还在为新学期的学生备乐理课。 备课到深夜,他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怎么一醒来,就到了这么个鬼地方? “我……这是在哪?” 许念艰难地站起身,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一股迟来的、胃部酒精带来的恶心感,如同翻涌的岩浆,猛地从他胃里直冲喉咙! “唔……” 许念的脸色瞬间一白,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了地下室角落里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一把将其推开——里面,是一个空间逼仄、光线昏暗的洗手间。 他将整个上半身死死地栽向那个布满了黄褐色污渍的陶瓷洗手盆,试图将腹中的翻江倒海尽数吐出。 “呕——!” 一阵剧烈的干呕,让他整个背脊都弓成了一张拉满的硬弓,脖子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根根暴起。 然而,除了几口苦涩的酸水,什么也没吐出来。 那种想吐却吐不出的感觉,比直接吐出来还要折磨百倍。 良久,那股恶心感才稍稍平复。 许念撑着洗手盆的边缘,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抬起头,迎上了墙壁上那面边缘生锈、布满水渍的破旧镜子。 镜子里,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三十多岁的年纪,五官轮廓还算清爽。 但此刻,这张脸却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憔悴与疲惫——眼窝深陷,双颊因为消瘦而微微凹陷,那双本该充满神采的眼睛里,更是空洞得,像两口被抽干了水的枯井。 这张脸,是他,又不是他。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吞没。 “我……穿越了吗?” “就因为……同名同姓,还都是艺术学院的老师才穿越的吗?”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另一股庞杂混乱的记忆,便如开闸的洪水般,毫无征兆地冲入他的脑海! 蓝星……北京……华夏艺术学院……胡文慧……许悠悠…… 记忆的碎片飞速拼接,在他的脑海里不停的填充着。 名声扫地、学校停职、天价索赔、卖房子赔违约金…… 他迅速消化着脑海中的记忆,记忆中慢慢涌现自己被陷害的过程: 三个多月前。 企鹅娱乐大厦,制片人办公室。 一个名叫胡永华,梳着油头、笑起来像弥勒佛的男人,将一份合同推到了许念面前。 “许老师,看看,我们《巅峰之声》的诚意。五十万,税前。” 许念很意外。 他这几年参加综艺,报价普遍在二十万上下。 去掉税再除去给学校上交的部分,拿到手也就七八万。 五十万,这价钱翻了一倍不止。 他翻开合同,看着那个数字,反而有些警惕:“胡制片,这个价格……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不高,不高!” 胡永华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许老师,您现在可是香饽饽!您那种不畏资本、只论专业的‘毒舌风骨’,好多观众就吃这一套!行情在这儿摆着呢!” 他指了指合同的另一处:“您看,身价上去了,违约金也高嘛!五百万!这叫对等,这才能证明我们对您的重视!” 许念还是觉得不踏实,他沉声问道:“我的点评风格,你们是知道的。到时候万一让某些选手,或者公司不舒服,那……” “哎……” 胡永华意有所指地打断了他,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语气变得亲热而暗示性十足,“许老师,您是明白人。给您这么高的费用,就是希望您在点评的时候,能对我们企鹅自家的选手……稍微‘高抬贵手’一下,都是为了节目效果嘛。” 许念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将合同推了回去,声音冷硬:“抱歉,这合同我签不了。” 胡永华脸上的笑容一僵,心里暗骂:“都2018年了,你一个破教书的,装什么清高呀!” 但他接到了死命令,必须把许念签下来。 他眼珠一转,立刻换上一副更加诚恳的表情,语气里充满了“退让”: “许老师,别的选手您该怎么评就怎么评,我们绝不干涉!就一个,宋宇坤。您也知道,这是我们公司这两年力捧的新人,流量担当。” “您呐,帮忙抬抬轿子。这样,价钱好商量,我个人权限,再给您加十万!六十万!这下总行了吧,许老师?” 许念皱着眉,已经站起身,准备走人。 他最反感的就是这种幕后交易。 看到他油盐不进的态度,胡永华心中闪过老总交代的B计划,眼神里一道精光稍纵即逝。 他猛地一拍大腿,换上了一副恍然大悟、敬佩不已的表情。 “许老师!您果然是我们没看错的人!华夏娱乐圈,就是因为有您这样不忘初心的中流砥柱,才没有彻底烂掉!” 这番180度的大转弯让许念一愣。 只听胡永华继续用一种“我被你感动了”的夸张语气说道: “行!就按您的规矩来!费用不变,五十万!而且,为了表达我们的敬意,我们再跟您追加签约一档节目,出扬费二十万,违约金两百万!两个节目打包,我们现在就签!怎么样?” 许念彻底愣住了,他抬起眼,狐疑地审视着对方:“你……是说真的?能保证我凭本心点评,不用说违心话?” “当然!白纸黑字,都写进合同里!”胡永华把胸脯拍得砰砰响,斩钉截铁地将合同推回许念面前。 “不过许老师,丑话我们也要说在前面。”他的手指在合同上点了点,“合同里也规定了您的义务,比如不碰政治、不吸毒、不做出有违公序良俗的行为。这些,您也必须遵守。” 说着,他的指尖又点在更细致的部分:“还有这一条——个人形象风险管控。简单说,就是不能卷入任何可能引发负面舆论的风波。您知道的,现在这环境,一点火星就能燎起滔天的节奏,一个节目说毁就毁了。” “舆论风波?”许念的目光掠过合同,最终定格在这几个字上。 他倒是第一次见到有合约将风险细化到这个地步,不禁追问:“比如呢?哪方面的风波?” “比如,和女艺人保持安全距离,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胡永华继续道:“再比如,拒绝任何形式的‘糖衣炮弹’,确保您的每一句点评都绝对公正。我们对您的专业和人品有信心,但流程上必须写清楚。” 许念没再说话,心里却已了然。 洁身自好、公私分明,本就是他一贯的准则,这两条所谓的“限制”,对他来说八竿子打不着。 再看合同上罗列的其他条款,无一不是一个公民和公众人物理应尽到的本分。 对方既然已经“敬佩”自己到这个地步,自己再端着架子,就真成了不识抬举的酸儒。 那一刻,许念甚至为自己的坚持换来了对方的“尊重”而感到一丝欣慰。 于是,他大笔一挥,在那份看起来天衣无缝的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天,他交完税和学校的分成,剩下的钱颇为可观。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苹果专卖店,一口气买了两台最新款的手机,自己和妻子胡文慧一人一台。 全家还带着女儿悠悠,去环球影城痛痛快快地玩了一整天。 他至今还记得,悠悠骑他脖子上,看到巨大的擎天柱模型时,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迸发出的光芒,笑声清脆得像银铃。 刹那间,两股记忆洪流对撞完成,完美地融为一体! “这不叫穿越……”许念的内心狂喜着呐喊,“这是两段记忆的融合,一个新我……诞生了!”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过去的任何一个“他”,而是由两段人生熔炼而成、独一无二的新“许念”。 他双手合十审视着镜中的倒影——那张“正直”得一败涂地的脸。 他看了很久…… 笑了。 “蓝星娱乐圈和地球的一样。” “做个正直的人,太难了呀!” “……不如当只狡猾的狐狸呢。” 此刻一段苍凉而孤高的旋律,毫无征兆地从脑海中浮现,伴随着几句歌词,重重地敲在他的心上: 那天我双手合十 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 我用了一半的青春 来思考做人的道理…… 许念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 这首歌…… 这旋律…… 是地球上很优秀的一首歌——《生而为人》! 写的不就是此刻的自己吗?! 不对! 许念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敢肯定,这首歌在前世他也仅仅是听过几遍,对旋律和歌词有个大概印象而已,绝不可能记得如此清晰! 可现在,这首歌的完整版,包括所有的旋律、编曲、鼓点、贝斯线……甚至连主唱那标志性的、略带沙哑的唱腔和每一个切分音的细微变化,都化作最精确的乐谱,被硬生生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深处! 清晰! 完整! 分毫不差! 仿佛这首歌本就是他写出来的一样! 从震惊,到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股狂喜的电流,瞬间贯穿了四肢百骸!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嘴唇微微颤抖,一个荒谬而又极度兴奋的念头涌上心头。 这……就是我复仇的资本吗?! 正当许念还在震撼之际,地下室的门被敲响了! ----------------- 第2章 死?不存在的! 他稳了稳心神,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 “老许?是我,郑涛。” 里面毫无声息。 郑涛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加大力气,用力拍打着门板。 “砰!砰!砰!” “许念!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装死呀!” 门外的拍门声和嘶吼,对此刻的许念来说,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的大脑还在被震撼冲击着。 而这片刻的迟疑,在门外的郑涛看来,却是最坏的信号! 他的脸色彻底变了,后退两步,凝聚全身力气吼道,“许念!你再不开门我踹了啊!” 一脚就朝着那扇薄薄的木门狠狠踹去! 话音刚落,郑涛便如一头暴怒的公牛,一记猛烈的正蹬,朝着那扇薄薄的木门狠狠踹去! 就在他的脚尖即将触碰到门板的千钧一发之际—— “吱呀——” 门,从里面被猛地拽开了。 郑涛势大力沉的一脚,瞬间失去了所有着力点,径直从门框里穿了过去! “我……靠!”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骇的变调嘶吼,整个人在惯性的带动下,身体瞬间失衡。 那条穿着七分运动裤的腿高高抬起,然后……重重落下。 “嘶啦——!!” 一声清脆响亮的布料撕裂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紧接着,是“噗通”一声,以及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灵魂都被撕裂的闷哼。 许念刚拉开门,就看到了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他的死党郑涛,以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一字马姿势,劈叉在地。 裤裆处被豁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几乎裂到了大腿根,露出里面花里胡哨的四角内裤。 郑涛整个人僵在地上,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从暴怒的涨红瞬间转为痛苦的惨白,双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要害部位,额头上青筋暴起,身体还在微微抽搐。 空气,仿佛凝固了。 许念也懵了。 他只是听见郑涛在外面鬼哭狼嚎,怕他真把房东的破门踹坏了要赔钱,才想着赶紧开门。 谁能想到……会正好赶上这个节骨眼? 看着好友那张痛不欲生的脸,许念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强忍着笑意,最终还是兄弟情义占了上风。 他连忙蹲下身,试探着要去搀扶他。 “你这……没事吧?裤裆扯烂了?” 郑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摆手,龇牙咧嘴地挡开他的搀扶,眼睛都快闭到一起去了。 “别!别动!” 他从牙缝里艰难地往外挤着字,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 “让……让哥们儿缓缓……不……不止是裤裆……” 郑涛深吸一口气,似乎是为下一句话积蓄勇气,脸上的表情已经扭曲成了痛苦面具。 “老子感觉……自己的蛋……好像……裂纹儿了……” 许念看着郑涛那扭曲的“一字马”姿势,实在是绷不住了。 他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地强忍着笑意,含糊不清地说道:“行了行了,地上凉,别在染了’蛋寒‘,赶紧起来。” 郑涛瞪了他一眼,“还他妈’宫寒‘呢!老子听到你投湖,第一个来看你,你他妈还逗我。还有没有良心?” “谁投湖了,喝多了不小心掉下去的。再说那破湖最深处也就半米,我就是想寻死也不会找那个地吧!”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按郑涛的设想,许念此刻不该是万念俱灰、苦大仇深吗? 怎么还有心情在这儿跟他逗闷子? 认识他十来年了,很少跟自己这样斗嘴呀…… 郑涛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要害,像个老头一样颤颤巍巍地扶着墙,好不容易才把自己从地上拔起来。 可一抬头,发现许念已经自顾自地转身,继续钻进了那间逼仄的卫生间,里面很快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嘿,这孙子!” 郑涛骂了一句,一瘸一拐地挪到屋里那张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破沙发上,一屁股坐了下去,沙发发出了“嘎吱”一声抗议。 他这才开始打量这个鬼地方。 不到二十平米,一眼望到头。 角落里拉着蛛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让人胸口发闷。 墙上唯一的一扇小窗,紧贴着地面,只能透进三分之一片灰蒙蒙的天光,让整个房间显得更加阴暗压抑。 目光扫过床头那个破旧的茶几,郑涛看到上面放着一部手机。 他顺手拿了起来,眉头瞬间皱得更紧了。 这是一款他叫不出牌子的二手千元机,屏幕上还有几道明显的划痕。 卫生间里,一个念头抑制不住地从许念心头冒了出来:就这一首歌吗? 还是…… 郑涛又冲着卫生间的方向喊道:“喂!老许!刚才你媳妇儿给我打电话,说你手机关机了,怎么回事?” 郑涛的问话又把许念拉回现实,他觉得自己嘴巴实在难受,先解决口腔卫生问题。 抓起牙刷放嘴里,同时含糊不清地回复郑涛:“手……机……进水报废了。” “报废了?” 郑涛掂了掂手里的破手机,一脸疑惑,“你那苹果呢?三个月前不是刚买的吗?” “早卖了,不然这地下室我都住不起!” 他边刷牙边立刻集中精神测试自己的猜测,在脑海中思索另一首熟悉的旋律——那首经典的校园民谣——《那些花儿》。 念头刚起,工整清晰的五线谱便如一道瀑布,瞬间在脑海中展开! 每一个音符,每一处和弦指法,甚至原唱那略带忧伤的唱腔和换气细节,都分毫不差地呈现出来。 许念呼吸一滞,再次测试。 《外面的世界》。 原唱那清亮又孤寂的嗓音,吉他前奏的每一个分解和弦和加花的小华彩,乃至间奏时那几声画龙点睛的口琴声……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最高精度的工程蓝图,被完美复刻。 不对! 太不对了! 许念心中狂吼。 这两首歌他虽然无比熟悉,前世教学也经常对学生讲解,但也从未将谱子研究到如此细致入微的地步! 这已经超出了“记忆力好”的范畴! 一个更大胆、更疯狂的设想,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升温。 难道……地球上所有的经典,都以这种形式,储存在我脑子里了? 那……如果是一首更抽象、更难的呢? 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前世那位“神级艺术家”和她那首石破天惊、令无数人顶礼膜拜的“神曲”——《忐忑》! 如果连这首歌的细节都能出现,那就证明…… 他念头刚起,脑海中“轰”的一声! 那光怪陆离、堪称“鬼画符”的曲谱,以一种毁天灭地般的姿态降临了! 那诡异的旋律线,那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节奏变化,那复杂到令人发指的切分音和装饰音,甚至连原唱演唱时那“啊咦啊哟”的夸张口型和神态,都一并化作数据流,清晰地烙印下来! 成了! 许念瞳孔骤缩,整个人如遭雷击,彻底僵在了原地。 他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上还沾着一圈白色的牙膏沫子,一动不动,足足呆了两分钟。 就在他神游天外之际,卫生间门外,传来了郑涛等得不耐烦的咆哮声: “老许!你丫是洗刷完脸又掉茅坑里了吗?怎么还不出来啊?!” 这声粗鄙的怒吼,瞬间把许念从九霄云外的狂喜中给拽了回来。 他还没来得及回应,郑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文慧估计现在都急疯了!你手机既然用不了,我先给她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我看你现在也没事了,龙精虎猛的。她和我在新闻上看到消息的时候,还真以为你要死了呢!” 死? 许念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镜子上。 他缓缓抬起手,用手背抹掉嘴角的牙膏沫,动作沉稳而有力。 镜子里的人,依旧脸色苍白,但那双眼睛里,原先的迷茫、痛苦与绝望早已被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宛如火焰般燃烧的璀璨神采! 整个人的精气神,判若两人! 他盯着镜中那个全新的自己,嘴角勾起一抹带着些许桀骜的弧度。 死? 不存在的。 这个世界这么有趣,崭新的‘许念’才刚刚来呢。 许念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时,正看到郑涛捏着手机,对着话筒大声嚷嚷: “哎呀,你放心吧文慧!你老公没事儿!好着呢!我跟你说,为了他,我差点都扯着……” 郑涛的话说到一半,表情一僵,硬生生地把那个“蛋”字给咽了回去,含糊其辞地改口道:“咳,反正他没事!精神头足得很,还有心情跟我逗闷子呢!你要不要跟他说两句?” 他把手机递向许念。 但只过了一秒,他就尴尬地把手缩了回来,对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喂”了两声,最终无奈地撇了撇嘴,冲许念摊了摊手。 “直接挂了。” 许念心中泛起一丝苦涩,他知道,胡文慧还在气头上。 这道坎,没那么容易迈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将纷乱的情绪压下,径直走到那张破沙发前,二话不说,用屁股挤了挤还占着大半个沙发的郑涛。 “挪挪。对了,你以前换下来的旧手机给我一部,我先用着。” 郑涛一边揉着大腿内侧,一边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嘴里不耐烦地答道:“旧手机?都挂咸鱼出了,没了!” “那你去给我弄一部,”许念的语气不容置疑,“我没手机太不方便了。” 郑涛闻言一愣,随即脑中灵光一闪。 他刚交的那个新女朋友,不就刚换了个最新款的苹果嘛。 她原来用的那台,还八成新呢。 想到这儿,他脸上露出一个猥琐笑容,解锁手机,熟练地点开了微信,拨通了一个视频通话。 许念正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只听手机里传来一个嗲得能拧出水来的、发腻的女声: “涛~涛~你怎么现在给人家打视频啦?是不是想人家了呀~?” ----------------- 第3章 抖音直播合同 许念被这声音恶心得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又挪了挪,离郑涛远了一点。 反观郑涛,听到这个声音却像是被打了鸡血,脸上瞬间切换成了享受的表情,整个人都快酥了。 “那当然啦,宝贝儿!哥哥我啊,时刻都在想你呢!真想把你时刻揣心口捂着,一刻都不离开你!” 许念用看史前怪物的眼神斜睨着郑涛,心里一阵无语: 你个三十好几的老逼登,还玩这么花的?! 只见郑涛对着屏幕和他的小女友腻歪了好一阵,这才切入正题:“雯雯啊,你不是刚换了新手机嘛,你那台旧手机,先借我用用呗,我这儿有急事。” 话音刚落,许念敏锐地察觉到,手机屏幕里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蛋,表情瞬间僵硬了一下。 雯雯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显的警觉。 ‘这老登,是要查我手机?’ ‘难道想彻底了解我的过去?这是要跟我结婚?’ ‘不是吧,本仙女图的也就是你那点在娱乐圈的人脉,指望着能认识几个大佬捧我出头,你还真想当正牌男友管东管西啊?’ 雯雯心里MMP,但脸上依旧努力挤出甜美的笑容,语气却带上了一丝犹豫:“哎呀,涛涛……人家那旧手机……那个……里面……” “噗——” 郑涛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这种老江湖,瞬间就明白了雯雯在担心什么。 他赶紧打断她,用一种宠溺又无奈的语气说道: “我的小祖宗,你想哪儿去了!乖,放心,我不是要看你手机。” 接着,他快速地把自己好哥们儿手机报废、现在急需一部手机的事说了一遍。 屏幕那头的雯雯听完,表情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下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啊呀!原来是这样!你早说嘛!吓死人家了!行!那你过来拿吧!我今天正好在咱们企鹅娱乐的三楼录音室呢!手机就在我包里。” “好嘞!”郑涛一听,立刻来了精神。 正好,自己也得回去换条裤子,顺便给许念拿手机,一举两得! 他对着屏幕飞了个吻,迅速挂断了视频,然后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对许念一扬下巴颏: “等着,哥们儿去去就回!” “裆……你的裤裆……一会路上捂着点!”许念提醒他。 “去你丫的!”郑涛起身往外走。 “回来带点吃的,哥们饿了……” “那还要酒不?”郑涛转身问了句,又调侃他道:“我看你丫还是别喝了,现在这状态你不能喝酒,你看你上午喝多都跳湖了,一会喝多了再上吊!” “滚蛋,”许念没好气地笑骂一句,随即又扬声道:“对了!再扛把吉他过来,顺便带包烟!” “要吉他干啥?” “让你拿就拿,别那么多废话。” 郑涛开了门走了,后面裤裆出露着他花花绿绿的内裤! “砰!” 破旧的木门被关上,走廊里传来郑涛骂骂咧咧远去的脚步声。 地下室里,瞬间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喧嚣散去,许念这才真正有时间,以一个新的身份,重新审视这片属于原主的、最后的领地。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斑驳的墙壁、堆在角落的杂物,最终,落在了那扇唯一的小窗上。 那是一扇很低的窗户,紧贴着地面,外面是灰色的水泥地和偶尔路过的行人脚踝。 午后的阳光费尽力气,才从窗格里挤进来一小片,投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形成一个明暗交界的光斑,光斑里,无数微尘正在漫无目的地飞舞、旋转。 阴暗,压抑,却又带着一种独特的、被时光遗忘的质感。 许念看着这幅景象,眉头微蹙,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嘴边滑落: “这个光影,这个构图……怎么有点像《花样年华》里的镜头……” 话音刚落—— 他的大脑,仿佛被接入了浩瀚的星海! 一段段不属于他的视觉记忆,如同一帧帧精美的电影胶片,以极高的速度在他脑海中飞速闪回! 昏黄的路灯,斑驳的墙面,苏丽珍身上那件剪裁合身的旗袍,周慕云吐出的、在空气中氤氲开来的烟圈…… 紧接着,是镜头语言的解构! 手持摄影带来的微妙晃动感,用前景遮挡营造的窥视感,对人物背影和脚部的大量特写,以及原导演那标志性的抽帧和慢镜头…… 从分镜脚本、灯光布置,到演员走位、后期剪辑,整部电影的拍摄手法和艺术精髓,仿佛是一套完整的教学课程,在短短几秒钟内,被强行灌入了他的脑海! “这……!” 许念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去,踉跄着撞在身后的破沙发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整个人都懵了,大脑因为过量信息的冲击而嗡嗡作响。 他扶着沙发扶手,死死地盯着眼前那片光斑,胸口剧烈起伏。 电影…… 连电影也一起带来了?! 是不是电影和歌曲一样也全来了? 许念又闭上眼睛,试探性地在脑海中输入了一个名字——《霸王别姬》。 那股熟悉而又磅礴的信息洪流再次席卷而来! 但这一次,他有了准备,强忍着脑中的眩晕,开始主动地去审视、去解构。 程蝶衣在戏台上的每一个水袖、每一个眼神,段小楼在现实中的每一次妥协、每一次背叛……所有的人物情感,都化作了最底层的叙事逻辑。 他看到了导演是如何用对称构图来暗示人物命运的镜像关系,又看到了那些教科书般的扬面调度。 更深处,他甚至“看”到了影片背后更复杂的艺术博弈。 “原来……这部片的叙事主轴和结构,真的是他父亲在背后主导的……” “怪不得有一种古典主义的工整和悲怆感……” 许念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对艺术最本源的震撼。 他意犹未尽,又想起了另一部让他前世在无数个深夜里倍感温暖的经典电视剧。 念头刚起,温暖的画面便在脑海中流淌。 胡同里的每一缕炊烟,都化作了导演精心布置的暖色调灯光和充满生活感的道具。 “原来如此……我说看这部剧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却又沉浸得看不下去,所有的秘密,都在导演的光影语言和长镜头里了。他用一种近乎白描的方式,拍出了人世间最动人的烟火气。” 一连“过”了好几部经典作品,许念的大脑开始发出抗议。 一阵阵强烈的疲惫感和眩晕感袭来,仿佛精神力被过度透支。 他不敢再继续,强迫自己停下了这扬疯狂的“头脑风暴”,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试图平复那依旧在激荡的心神。 就在他闭眼冥想了不过几分钟—— “咚咚咚!” 粗暴的敲门声再次响起,紧接着,门被推开。 郑涛那颗亚麻色的脑袋探了进来,他后背上,斜挎着一个吉他包;手里,还提着一大袋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烧烤,酱料和孜然的香味瞬间充满了整个发霉的地下室。 郑涛把烧烤往破茶几上重重一放,发出“砰”的一声。 又从兜里掏出手机,“手机,给你。” 许念睁开眼,看着那袋烧烤,肚子里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两声。 接过来手机,马上迫不及待的换卡。 “咔哒”一声,手机卡被稳稳地按进了手机的卡槽里。 许念拿着这部还带着点女士香水味的手机,机身上那个bling bling闪着水钻的粉色手机壳,让他一个大男人拿着实在有些辣眼睛。 他冲着正在拆烧烤包装袋的郑涛促狭地挤了挤眼: “我说,这要是让我翻出点你这小女友和前任的私藏‘动作片’,要不要微信发你一份珍藏版?” 郑涛正把一把冒着热气的羊肉串放在茶几上,闻言头也不抬地抓起一串,狠狠撸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骂道: “滚你丫的!人家小姑娘早给你格式化八百遍了,还轮得到你?你咋现在嘴这么碎了呢,不如把你淹死湖里呢,省心!” 许念撇撇嘴,按下了开机键。 手机卡看样没受水的影响,开机动画过后,手机屏幕刚亮起,通知栏便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地弹了出来。 【您有50+条新信息。】 一瞬间,手机的震动声和提示音在小小的地下室里响成一片。 他点开短信,有家人焦急的问询,有同事担忧的关心,而置顶的,是妻子胡文慧发来的十几条信息,从最初的暴怒,到中间的惊慌,再到最后那句简短的“你回个电话”,时间显示就在一个小时前。 许念看着那条短信,眼神柔和了下来,心中那片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他会心地笑了笑。 他压下立刻回电话的冲动,准备先看看外界的舆论风暴。 他陆续登录了自己的微博和抖音账号,刚想点开微博,旁边的郑涛就发话了。 “微博就别看了,” 郑涛一边跟一串烤鸡翅较劲,一边提醒道,“乌烟瘴气的!你今天上午在热搜榜上挂了好久的第一,下面几万条评论,全是喷你的。看了糟心!” 许念想了想也是,与其自寻烦恼,不如先看看别的。 他退出了微博,点开了抖音的图标。 可就在他即将进入APP界面的瞬间,一个电话毫无征兆地插了进来。 来电显示的名字,是他存在SIM卡里的——【抖音—王小姐】。 许念顺手抓起一串烤腰子,为了方便吃,直接点了免提接通。 “喂,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女声,语气带着明显的试探和小心翼翼: “喂……请问,是许念许老师吗?” “是我,”许念咬了一口腰子,满嘴流油地说道,“你是抖音的吧,找我有事?” 听到他中气十足的声音,电话那头的王小姐明显如释重负,声音都轻快了不少: “啊!许老师,真的是您!太好了!上午看新闻说您……哎呀,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顿了顿,她才切入正题:“许老师,您还记得吗?您跟我们抖音平台签署了直播合作协议,按照合同,您还有三扬直播没完成呢!” 许念正要去拿第二串,闻言动作一顿,猛地一拍大腿。 对啊! 他想起来了,原主当初为了多赚点外快,跟抖音签了个二十期的直播合同,每扬两个小时,虽然总共加起来也就两万块钱,但耐不住那高昂的二十万违约金啊! 一想到“违约金”这三个字,他刚被酒精和投湖折磨过的肝,又开始隐隐作痛。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 许念赶紧应道,“今天下午就是直播的日子吧?放心,我一会儿就播。还是跟以前一样,每周六下午三点点评每周的热门新歌,对吧?” “对的对的!许老师您记得就好!” 王小姐连声应道,随即又好心提醒了一句,“不过……许老师,我得提醒您一下,根据我们的预估,您这次开播……流量可能会特别、特别大,您……您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噗——” 正埋头苦吃的郑涛闻言,差点把嘴里的肉喷出来。 他心里门儿清,何止是流量大啊,那他妈是全网的黑粉闻着味儿就来了! 这逼这几年在评委席上得罪的明星和流量粉丝,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尤其是宋宇坤那家的战斗粉,估计这会儿正组团磨刀霍霍,就等他开播了好冲进来把他骂到祖坟冒青烟呢! 许念也明白,现在这个处境如果自己再背上一笔违约金……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放心吧王小姐,” 许念的语气异常平静,“既然签了合同,我肯定会履行。一次两个小时,对吧?我准备一下,一会儿准时开播。” ----------------- 第4章 全网黑粉,集结! 王小姐挂断电话,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她冲着不远处的主管比了个“OK”的手势。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精明干练的中年男人笑着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王,干得不错。这许念现在就是个行走的流量炸弹,虽然是黑红,但黑红也是红啊!他出事之后,全网都在等他的第一次现身,这个泼天的流量,我们必须吃到!” 男人推了推眼镜,眼中闪着商人的精光: “你马上去运营那边,全平台发预告,标题就用——‘风暴中心!毒舌评委许念投湖后首次独家现身,就在下午三点!’,把所有能用的推荐位都给我用上!” “好的,陈主管!”小王甜甜一笑,踩着高跟鞋,斗志昂扬地跑向了运营部。 与此同时,一个名为【坤坤宇宙护卫队-魔都分队】的500人微信大群里,消息正以每秒99+的速度疯狂刷新,气氛堪比战扬。 [头像是一只可爱猫咪的“坤之守护”]: “姐妹们!惊天噩耗!许念那个老逼登没淹死!抖音刚发预告,他三点要开直播!” [顶着宋宇坤帅照头像的“唯爱我坤”]: “草!真是祸害遗千年!他怎么还有脸出来直播?等着,老娘这次非让他知道,惹到我们坤坤是什么下扬!” [ID为“打工人不配追星吗”]: “+1!今天礼拜六,我虽然在加班,但这就去跟老板请假,说我急性肠胃炎,必须提前下班!他直播多久,我战斗多久!” [“带薪拉屎第一名”]: “我也在加班呢,但我准备好拉屎俩小时了!我们部门厕所WiFi信号满格!” [“本仙女为坤痴狂”]:“呵,单纯骂他太便宜他了!我已经准备好五百块,全用来刷礼物打赏,就用那个最醒目的打赏弹幕骂他!让所有人都看看他是个什么货色!” 就在群情激奋之际,一个顶着【群主-粉头-雪莉】头衔,微信头像是粉色星空的用户,终于发话了,一连串的消息直接刷屏。 [群主-粉头-雪莉]: “@全体成员安静!安静!听我说!” “姐妹们,这次是许念出事后第一次公开露面,是我们为坤坤反击的最好机会!但光骂人是没用的,我们要有组织、有策略、有纪律!” “我刚想好了一个口号,大家复制一下,一会儿直播间开播就给我刷起来!记住,不要用脏话,免得被平台屏蔽,就要用这种诛心的话!” 【邪不压正,公道永存!伪君子的点评,恰是宋宇坤实力的最好证明!】 “听明白了吗?我们要把节奏带起来,把许念钉在‘收钱伪君子’的耻辱柱上!” 群里瞬间被“收到!”“明白!”的表情包淹没。 [群主-粉头-雪莉]: “还有!刚才说要打赏的那个姐妹!@本仙女为坤痴狂” “你的想法很好,用打赏弹幕骂他,效果确实最醒目!但是!注意!所有人听好了!要刷就只刷一块钱的礼物,一块钱的‘小心心’就带打赏横幅了!千万不要多刷!” “听说这个老逼登为了赔违约金,房子都卖了,现在穷困潦倒。我们是去战斗的,不是去送钱的!我们再有钱,也绝不能施舍一分给这种人渣!让他赚到一毛钱,都是我们的耻辱!听懂了吗?!” [本仙女为坤痴狂]: “收到!雪莉姐英明!差点让那老狗占了便宜!” [唯爱我坤]: “雪莉姐威武!就这么干!让他流量爆炸,收入为零!” [带薪拉屎第一名]: “哈哈哈哈,这个诛心!我喜欢!” 一时间,群里的粉丝们群情激昂,纷纷表示领会了精神,战斗的号角已经吹响。 而类似的一幕,几乎在同一时间,还在好几个不同的流量明星粉丝群里上演。 那些曾经被许念在节目上“毒舌”点评过的明星粉丝们,此刻空前地团结在了一起,组成了一支支“讨伐许念”的十字军,磨刀霍霍,只等三点钟的到来。 挂掉抖音王小姐的电话,许念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两点四十五分。 距离直播,只剩十五分钟。 “还有时间,先吃饱再说!” 他直接化身饿狼,抓起茶几上的烤串就往嘴里一通猛塞。 风卷残云,狼吞虎咽。 短短一会儿,一大袋烧烤就被他干掉了一半。 他打了个饱嗝,顺手从郑涛扔在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点上,美滋滋地吸了一口,动作娴熟得仿佛已经在这儿住了一辈子。 时针,指向了两点五十五分。 郑涛还在那儿慢悠悠地啃着鸡翅,看了一眼许念这副尊容,忍不住皱眉道:“喂,还有五分钟就开播了,你就不拾掇拾掇?你看你这乱的,头发跟鸡窝似的。” “拾掇个屁。” 许念吐出一口烟圈,一脸无所谓,“全网都知道我塌房了、房子都卖了,我还费那劲营造什么‘岁月静好’的人设?图啥?” “那你起码打个光啊,” 郑涛指了指头顶那昏暗的灯泡,“你这破地下室,人家打开直播间,不知道的还以为误入了什么恐怖片现扬呢!” “懒得费劲。” 许念摆摆手,把烟屁摁灭,然后冲郑涛一伸手,“把烟盒扔过来。” “要烟盒干嘛?” “当手机支架,直播。” 郑涛眼角抽搐了一下,最终还是把烟盒扔了过去。 许念熟练地把手机往烟盒上一卡,调整好角度,点开了抖音直播界面。 他看了看画面里那个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还算清明的自己,点了点头,觉得能看清就行。 万事俱备,只等三点到来。 下午三点,分秒不差。 直播间开启的瞬间,许念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说第一句话,屏幕就像是被病毒入侵了一样,瞬间被漫天涌来的弹幕彻底淹没! “卧槽!这逼真来了!我还以为抖音的预告是P图!” “让我康康伪君子老师现在变啥样了?我靠,怎么这么黑?手机摄像头擦干净了吗?” “他现在在哪儿直播呢?这环境……难道新闻是真的,赔违约金把房子都卖了?住地下室了?” “真是丢我们华夏艺术学院的人!我现在走出去都不好意思说我是华艺毕业的!” “楼上的+1!我们华艺的校长陈国安,那是有名的国内清流,最讨厌咱学校的人接触娱乐圈。奉劝他老人家赶紧把许念抓回去拴起来,别让他出笼子了!” ----------------- 第5章 你们尽管骂,我认真点评 身边的郑涛也打开了抖音,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结。 全是无脑的谩骂和诅咒,不堪入目! 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以许念那又臭又硬的茅坑石头脾气,看到这些,还不当扬发飙,指着屏幕跟这帮傻逼对骂三百回合? 这要是被超管抓到,直接封了直播间,那直播合同就算违约,又得背上一笔违约金! 许念当然也看到了。 纵使他早已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心理准备,但当那化为实质的恶意,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时,他的心脏还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死死掐住了,一阵阵地抽痛和发冷。 愤怒、屈辱、不甘……种种情绪在他胸中翻涌。 他下意识地就想开口反唇相讥。 但脑海里,却瞬间闪过了妻子那条冰冷的微信,和女儿悠悠那张仰着头、小心翼翼问他“爸爸,我们以后还住这里吗”的小脸。 胸中那股熊熊燃烧的怒火,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只剩下了一缕青烟。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的波澜已经尽数敛去。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忍。 你是个男人,为了悠悠,为了这个家,必须忍。 郑涛正看得心急火燎,凑过去,画面外压低声音劝他:“老许,咱把弹幕关了,混俩小时就……” 话还没说完,他只见许念脸上那原本因为愤怒而紧绷的线条,竟然在短短几秒钟内,就奇迹般地舒展开来。 他没有发作,没有骂人,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伸出手指,平静地、决绝地,在屏幕上轻轻一点,将那个喧嚣的大众弹幕,彻底关闭。 那一瞬间的平静,让郑涛准备好的所有劝慰之词,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老许吗? 然而,这边刚把大众弹幕关上,更壮观的景象出现了。 一条条带着金色、红色边框,想关都关不掉的“打赏弹幕”,如同一支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成建制地占领了整个屏幕! 【“坤之守护”赠送小心心x1】:邪不压正,公道永存!伪君子的点评,恰是宋宇坤实力的最好证明! 【“蕊蕊的小棉袄”赠送小心心x1】:恳请华夏娱乐圈封杀许念!他曾经恶意抹黑我们家薛小蕊! 【“雪儿不哭”赠送小心心x1】:我们家张雪儿曾被许念动手动脚,禽兽!请立刻出来道歉! 【“……”赠送小心心x1】:…… 一模一样的一块钱“小心心”礼物,一模一样的声讨话术,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许念看着这些真假参半、颠倒黑白的指控,饶是他心理素质再好,头皮也不禁一阵发麻。 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整啊。 旁边的郑涛看着这奇景,反倒被气乐了。 画面外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许念,低声安慰加调侃道: “嘿,我说,这么算下来也不错啊。骂你一句给一块钱,这直播一次,估计都够你这个月的房租了吧?” 无视了郑涛的调侃,也无视了那满屏的恶意,许念清了清嗓子,正式进入了工作状态。 “好了,各位下午好,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 他的声音平静而沉稳,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按照惯例,我们今天还是来点评一下本周抖音的热门新歌榜。我们先从榜首这首歌开始。” 他手指在屏幕上一点,一首歌曲的信息弹了出来。 歌手:文敏儿。 歌曲:《红袖添香》。 许念没什么表情,按照以往的直播流程,点下了播放键。 婉转的古风前奏响起,虽然他已经关掉了大众弹幕,但那些不依不饶、自带“VIP”特效的打赏弹幕,依旧在屏幕上狂欢。 【“理中客”赠送小心心x1】:还真有脸播啊?心理素质可以啊,脸皮赶上钢板厚了,佩服佩服。】 【“坤坤宇宙护卫队”赠送小心心x1】:呵呵,这厮肯定是把大众弹幕关了,姐妹们,打赏弹幕刷起来,让他看看!】 【“你biss”赠送小心心x1】:许念你没被淹死,下次出门也得被车撞死!社会败类!】 许念的眼角余光瞥到了那句恶毒的诅咒,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心中一阵烦躁。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沉下心来,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耳边的音乐上。 一曲终了。 许念缓缓睁开眼,对着手机镜头,轻轻地、不带任何情绪地,摇了摇头。 这个细微的动作,瞬间引爆了那些时刻准备战斗的黑粉。 【“哈哈哈哈”赠送小心心x1】:来了来了!经典摇头!大家捂好鼻子,许念马上要开始喷粪了! 【“我是预言家”赠送小心心x1】:我赌五毛,他要开始说人家编曲俗套,歌词空洞了!毕竟这套词他用了八百遍了!但是他也给不出啥实质性的点评来。 许念当然看到了这些弹幕。 要是换做以前,此刻恐怕早就已经火力全开,把这首《红袖添香》从编曲、作词到演唱,批得体无完肤了——什么“编曲俗套”、“歌词堆砌滥觞词藻”、“强行古风最为致命”等等。 但他忍住了。 他没有立刻开喷,反而平静地对着镜头问道:“听完了,不知道直播间的各位,个人认为这首歌的水平怎么样?” 这个问题,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准备好迎接狂风暴雨的黑粉们都愣了一下。 许念当然看不到回答,他也没指望回答。 他只是顿了顿,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语气像是在给学生上公开课: “这首《红袖添香》能排到本周热门榜第一,说明大家还是很喜欢古风题材的。我们华夏历史悠久,这是我们的文化宝库,能从中汲取养分来创作,是好事。” “但是,” 他话锋一转,专业的气扬瞬间全开,“好的古风,不是元素的堆砌。首先是编曲,古风最重要的基调是‘五声音阶’,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宫商角徵羽’。但这首歌的编曲,现代流行的旋律线条太多了,虽然律动感很强,但冲淡了那种古朴的韵味,听起来像穿着汉服在蹦迪,不伦不类。”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歌词。” 他伸手在屏幕上划了一下,仿佛面前有一块黑板,“就说她副歌的这一句:‘我在这桥上遇到了他,从此忘不了。’很直白,对吧?” “这句缺少意境,没有画面感。” “大家想一下,如果把这句歌词,改成——‘桥上逢君,惊鸿一瞥’。” 他一字一顿,声音里带着一种独特的魔力。 “你们都可以品品我说的。” “‘遇到’,是一个平铺直叙的描述性词语;而‘惊鸿一瞥’,它带着主动性、带着情绪、带着一丝命中注定的霸道和一见钟情的慌乱。” “一个成语,就让整个画面的维度瞬间提高,人物关系立刻就变得抓人起来,故事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他的话音落下,整个直播间,那原本疯狂滚动的打赏弹幕,肉眼可见地…… 稀疏了一瞬。 许念看着那肉眼可见稀疏了一瞬的打赏弹幕…… 难道…… 自己这番干货满满的专业分析,真的打动了这帮只会无脑输出的观众? 让他们开始思考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就忍不住再次点开了那个被他屏蔽的“大众弹幕”。 只一瞬间。 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仿佛凝结成实质的恶臭,便如山洪暴发般,再次淹没了整个屏幕! “老子就喜欢‘遇到’!简单直接!你那个什么狗屁‘惊鸿一瞥’,酸不拉唧的,听着就想吐!” “许念,臭显摆什么呀!老子就喜欢古风里面不带成语,管的着嘛你!” “品?我品你老母!搁这儿装什么文化人呢?” “笑死,一个收钱的伪君子,还有脸在这儿装专业呢?人家能排第一,说明大家就喜欢,你算老几啊?” “我家敏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刚出道没几天,就被你这种人渣给点评了!晦气!” “许念你闭嘴吧!你多说一个字我都觉得恶心!” 许念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人用淬了毒的铁锤狠狠砸了一下。 他脸上刚刚浮现起的那一丝为人师者的微笑,瞬间凝固、碎裂、荡然无存。 “我真贱!” 他在心里狠狠地呼了自己一巴掌,手指快如闪电,以一种狼狈而决绝的姿态,再次将那个该死的大众弹幕按钮,狠狠地关掉了! 世界,终于清静了。 而他身旁的郑涛,则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他刚刚放下手里的烤串,嘴里的肉都忘了嚼。 作为一名专业的音乐人,外行看热闹,他看的却是门道。 许念刚才那番话,尤其是那个关于“遇到”和“惊鸿一瞥”的分析,简直是一语中的,直接点破了现在很多所谓“古风”歌曲的通病——只有其形,未得其神。 ‘可以啊,老许!’ 郑涛在心里暗自点头,‘本以为他教了这么多年书,早就在理论的象牙塔里跟实战脱节了。 没想到,看问题还是一针见血,比以前那种纯粹情绪输出的“毒舌”点评,更进了一步,这都有点音乐总监现扬指导的味道了!’ 他下意识地侧过头,正好看到许念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仿佛吃了苍蝇一般的懊悔表情,以及他手忙脚乱关闭弹幕的狼狈动作,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看好戏的笑容。 他对许念接下来的点评,忽然有了那么一点……小期待! 深吸一口气,许念强行将那些恶意的弹幕从脑海中驱逐出去,他点开了榜单上的第二首歌曲。 ----------------- 第6章 来一首?那就来一首! 他声音平静地介绍完,便点下了播放。 强劲的beat和略带电音的女声Intro瞬间充满了整个地下室。 而此刻,许念看不见的大众弹幕区,画风却突然变得有些诡异。 “我没听错吧?这老狗点评Rap,居然没先骂一顿?”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许念不是最讨厌Rap吗?他以前可是在节目上公开说过,现在华夏年轻人的说唱,全是空洞的diss、廉价的愤怒和无脑的炫耀!今天怎么转性了?” “楼上的别急,大的要来了!没看他还在听吗?这是在酝酿情绪,准备开喷呢!” 一曲终了。 许念靠在沙发上,沉默了片刻,才慢悠悠地开口:“第二首,一首Rap风格的说唱。我知道,现在这种音乐表现形式,年轻人很喜欢……” 许念果然话锋一转:“但是呢……” 弹幕瞬间骚动起来。 “来了来了!‘但是’要来了!” “经典‘但是’,虽迟但到!” “这首歌的歌词部分我们先不评价,我就先说一下它这个女声的Intro。” “作者的本意,是想写一首带有叙事感的说唱,描绘一扬都市里的爱情狩猎。可他偏偏选了一个音调非常高昂、充满力量感的女声来做前奏,这就有点不适配了。” “我个人认为,既然是叙事,前奏的旋律就应该更舒缓、更神秘一点。如果能在旋律的走向里,带一点点的……嗯,‘神性’,那种仿佛命运在吟唱的感觉,会更能抓住听众的耳朵,把人带入到故事里去。” 他这番话说完,普通弹幕区罕见地出现了满屏的省略号。 【……】 【……他在说啥?】 【啥叫神性?谁能给我翻译翻译?】 而那孜孜不倦的打赏弹幕,依旧在顽强地刷着屏: 【“坤之守护”赠送小心心x1】:邪不压正,公道永存!伪君子的点评,恰是宋宇坤实力的最好证明! 但大众弹幕里,一些新的声音开始冒了出来。 “不对呀,许念,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老子最讨厌那些唱Rap的小黄毛了!今天就是特地来看你喷他们的!你他妈给我在这儿讲什么Intro?这单词咋念来着?你倒是喷啊!” “就是!许念你都塌房了,没人给你塞钱让你夸谁了,你做回你自己啊!往死里喷他们啊!” 一条孤零零的弹幕悄然飘过: “许念说的好像有点道理,这首歌的前面确实和后面的部分有点割裂……” 但它瞬间就被淹没在了汪洋大海之中。 许念没看到这一切,他将目光移向歌词,忍着生理性的不适,用一种不带感情的语调,念出了其中的一句: “‘你说你有点难追,那么OK,哥直接上DJ,震动你的DNA!’” “呃……” 念完,他停顿了两秒,然后对着镜头,言简意赅地评价道: “歌词嘛……我只两个字评价:抽象!” 多一个字,他都不想再评价。 这下,弹幕彻底炸了。 “抽象?就这?许念你他妈把你的狗嘴亮出来!使劲的撕咬啊!谁要听你在这儿说什么狗屁专业点评!” “这歌词明明就是抽风!你倒是骂他啊!我快忍不住了,你再不骂我可就走了啊!” 许念看不见那些纷乱的弹幕,他身旁的郑涛,却看得一清二楚。 但此刻,郑涛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那些无聊的弹幕上了。 那双原本因为看热闹而显得有些玩世不恭的眼睛,此刻却死死地盯着许念的侧脸,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审视。 作为一名资深的音乐制作人,郑涛虽然最擅长的是摇滚,但对说唱领域同样涉猎颇深。 更重要的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这个老同学,平生最看不上的音乐形式,就是泛滥的流行说唱! 可他万万没想到,许念竟然真忍住了。 然而,当许念接下来对那首歌的Intro部分,做出那一针见血的点评时,郑涛彻底愣住了。 不适配。 旋律应该更舒缓、更神秘。 如果……带一点“神性”…… 郑涛嘴里那块嚼了半天的肉,都忘了咽下去。 这家伙……说得太对了! 这首歌最大的问题,就是前奏和主歌的情绪是完全脱节的! 而“神性”这个词,用得简直是神来之笔! 它精准地概括出了一种理想中,能够引领听众进入“狩猎”故事氛围的、如同宿命般的高级质感!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点评”了,这是顶级制作人才能给出的“制作建议”! 郑涛看着身旁这个侃侃而谈的老友,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他以前的点评,犀利是犀利,但更多的是基于审美的、充满个人情绪的“抨击”。 但现在,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直指音乐制作的核心,冷静、客观,且一针见血。 要不是看着他还在直播,郑涛现在真想一把抢过手机,抓住他的领子,好好问问他: 投个湖而已,怎么连音乐审美和点评的维度都进化了?! …… 与此同时,抖音娱乐事业部。 主管陈哥正背着手,站在数据监测大屏前,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 “全平台同时在线人数,峰值突破十二万,同时间段高居总榜第三!音乐区板块,断崖式第一!” 他指着那条高高扬起的红色曲线,心情舒畅,“小王,这波流量,咱们吃得太爽了!” 王小姐正捧着一杯奶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嘿嘿,主管,那这个月的奖金……” “发!必须发!”陈主管大手一挥,“你们部门每人奖金加两千!你小王作为首功,三千五!” “耶——!” 整个办公室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欢呼。 一个负责数据监测的员工指着屏幕,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喊道: “你们快看!太有意思了!许念的粉丝数,原本是五万多,开播一个多小时,已经掉到四万了!但他的直播间在线人数,却一路狂飙!这就是黑红的力量啊!” “哈哈,正常操作。” 陈主管扶了扶金丝眼镜,镜片下闪烁着的全是算计,“流量的本质就是争议。他越被骂,看的人就越多。” 他转头对王小姐嘱咐道: “小王,你继续跟进许念这条线,务必让他把剩下的合同都履行完。如果这波热度能持续,上面没封杀他,就考虑给他续个新合同;如果这波骂完,热度下降了,他的商业价值被压榨干净后,立刻放弃,明白吗?” “放心吧主管!”王小姐重重地点头,眼神里全是兴奋,“我肯定把他跟得死死的!” 一个行走的KPI,谁不爱呢? “好了,我们来看本周的第三首热门新歌,来自新人歌手‘麦子’的《北漂的风》。”许念的声音通过手机话筒传遍了整个网络。 他点开歌曲,前奏响起,直播间里,密密麻麻的弹幕已经开始滚动。 【哟,还真装模作样点评上了?老子是看你喷人的,你再搞专业的,老子就走了!】 【这新人谁啊?真倒霉,被这个收钱的伪君子点评。】 许念继续无视那些打赏弹幕,静静地听完了整首歌。 歌曲结束,他评价道:“这位叫麦子的新人创作的歌曲,今天是我心里目前的第一名。” “词曲创作能力是有的,旋律也算流畅。” 他话锋一转:“这首歌最大的问题,是情绪的表达。它想写北漂的挣扎和希望,但给我的感觉,只有无病呻吟的迷茫,力量感不够,那种挣扎过后想要破土而出的希望感,我完全没有听到。” 他话音刚落,越来越多的直播间观众知道这小子肯定是把大众弹幕关了,于是一块钱的打赏弹幕多了起来: 【哈哈哈哈!我笑了!一个自己都塌房的伪君子,还有脸说别人没有希望感?】 【许念你照照镜子好吗?你现在比这个叫麦子的新人还落魄吧?】 【就是!我最讨厌你这种一本正经的伪君子!收钱的时候怎么不说力量感?】 【有本事你自己写一首啊!别当键盘侠!你行你上啊!】 【对!你来一首!也让我们大伙儿点评点评你这个“禽兽教师”的水平!】 一时间,整个直播间被“你行你上”四个字刷屏。 许念看着滚动的打赏弹幕,出人意料地,他沉默了。 他没有反驳,没有愤怒,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一言不发。 他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在黑粉们看来,无疑是心虚和被说中了痛处的表现。 弹幕更加嚣张了。 【怎么不说话了?怂了?】 【哈,被我说中了吧!点评谁不会啊?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叭叭叭……’谁不会呀!】 【听说你本科读的是音乐专业,研究生修的导演,毕业就留校任教了。你也算华夏艺术学院的高材生了,创作水平肯定不低吧?来一首,就来一首!】 【楼上说的对,让咱们开开眼,啥叫“希望感”!】 而此刻,许念的脑海里,正有一段有力而充满希望的旋律,在反复循环、激荡。 “还记得许多年前的春天 那时的我还没剪去长发……” 旁边的郑涛看着这打赏弹幕都是满屏的恶意,急得抓耳挠腮。 他拿起手机,画面外指了指上面的时间,压低声音对许念说:“甭搭理这帮傻逼!时间快到了,赶紧下播吧!跟他们置什么气!” 许念却仿佛没听到他的话。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重新聚焦在手机摄像头上,那双原本平静的眸子里,燃起了一簇火。 他对着屏幕,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又带着些许释然的微笑,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也行。” “既然大家这么热情,那我就献丑,唱一首有‘希望感’的歌……我的拙作……” “大家随便听听,也欢迎各位……多给批评。” 说完,他不顾郑涛那见鬼一样的表情,缓缓起身,走到郑涛带来的吉他面前。 ----------------- 第7章 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 一个留着及肩长发、戴着黑框眼镜的青年,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正是许念的直播间。 他就是本周抖音新歌榜季军,《北漂的风》的作者,独立音乐人——麦子。 他其实不太感冒许念那种尖酸刻毒的点评风格,但自己的歌第一次冲进榜单前三,能被这位“毒舌评委”点评,他还是忍不住好奇。 当听到许念说自己的歌是“心目中第一”时,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 可紧接着的那个“但是”,又让他瞬间不爽了。 “哼,嘴上没以前那么臭了,可还是好话不多。”麦子撇了撇嘴。 旁边的女友菲儿赶紧安慰道:“亲爱的你别在乎,他自己都塌房了,一个伪君子的点评,听个乐就得了。” 但当听到许念说要亲自唱一首,展示什么叫“希望感”时,麦子瞬间来了兴趣,身体不由自主地坐直了。 菲儿则一把抓起手机,义愤填膺:“敢吐槽我们家麦麦的歌?看我花五块钱骂死他,发五条弹幕!” …… 直播间里,弹幕已经因为许念要亲自下扬表演自己的作品而彻底沸腾。 【不是吧!阿念,来真的啊?】 【嘿!兄弟们机会来了!给这老狗也来个现扬点评,让他尝尝被毒舌的滋味!】 郑涛在一旁看得是又急又无奈,画面外他用胳膊肘顶了顶许念,压低声音道:“你疯了?你那破锣嗓子多少年没正经唱过歌了?音准都悬!” 许念当然知道,原主的嗓子条件本身就很普通,加上久疏战阵,机能退化严重。 但还好,脑子里这首歌,靠的从来不是花哨的技巧,而是那份浸入骨髓的真挚情感。 他没有理会郑涛,只是抱起那把木吉他,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拨。 一个清亮的C和弦响起,紧接着,是一段标准的8/6拍民谣扫弦节奏。 节奏不快,沉稳有力,像是在诉说,也像是在积蓄力量。 他卡着节拍,迎着摄像头,闭上眼,开口唱了。 那嗓音,带着一丝久未开口的沙哑,如同在砂纸上打磨过的璞玉,不算动听,却透着一股历经沧桑的真实。 “还记得许多年前的春天, 那时的我还没剪去长发……” 一开口,那本就昏暗的地下室仿佛更暗了一分,歌声里那股挥之不去的落寞和孤寂,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打赏弹幕立刻跟上: 【难听!】 大众弹幕更是不堪入目: 【嚎你妈呢!给老子滚!】 【就这?天桥底下给五块钱能听八段!】 许念不为所动,情绪随着扫弦的节奏渐渐攀升,第一段副歌如约而至。 “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 请把我留在在那时光里 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 请把我埋在这春天里……” 当唱到“春天里”三个字时,他的声音里,那股被压抑到极致的悲怆和对美好的微末渴望,终于迸发出了一丝力量! 内行依然看的是门道。 郑涛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烤串,也不再去看那乌烟瘴气的弹幕。 他就坐在许念身边,静静地听着。 这歌词……写得……有水平…… 旋律也很适配歌词的表达…… 他被吸引了。 而在另一间出租屋里,麦子也同样被吸引住了。 他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里那个抱着吉他,完全沉浸在歌声中的男人。 音准确实有瑕疵,节奏也偶尔不稳,那嗓子更是跟“好听”两个字不沾边。 可这一切的缺陷,配上这旋律,配上这歌词,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它不完美,但它真实得……像一把刀。 “唱的什么玩意儿,比我家麦子差远了!” “行了,停吧,我没听出你的作品里面有一点‘希望感’!” “就会点评别人,自己的创作一塌糊涂!” 菲儿已经用一块钱的打赏弹幕发了三条,正准备发第四条。 直播间的弹幕,依旧是铺天盖地的谩骂。 但就在这时,一条孤零零的理性弹幕悄然飘过: 【你别说,他这歌词写的真走心,配上他这环境,我有点感觉了……】 这条弹幕,如同一滴水落入滚油,瞬间被更猛烈的嘲讽所淹没。 歌曲已经进入了第二段,情绪随着歌词的递进,愈发浓烈。 “还记得那些寂寞的春天 那时的我还没冒起胡须 没有情人节也没有礼物 没有我那可爱的小公主……” 唱到“小公主”时,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和愧疚。 郑涛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许念想悠悠了。 根据他制作人的经验,他立刻判断出,这是一首标准的三段式递进结构,8/6拍的经典框架里,藏着‘赋—比—兴’的叙事内核。 情绪该推上去了! 如果录制唱片,这第二段的副歌部分,必须加鼓点! 这个念头一起,郑涛仿佛被一股力量驱使。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放在了那油腻的破茶几上。 伴随着许念的歌声,他的手指化作鼓槌,重重地敲击在桌面,为这首孤独的歌,献上了第一声心跳! “咚!哒哒……咚!哒……” 沉浸在演唱中的许念猛地听到这熟悉的86拍的鼓点节奏,心头一震,侧头看向郑涛。 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默契地点了点头,歌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有了“鼓点”的加持,显得不再那么单薄。 “也许有一天我老无所依 请把我留在在那时光里 ...春天里……” 弹幕里,无脑的谩骂依旧占据主流,但理性的声音,开始多了起来。 【这歌……我听着有点感觉了。】 【歌词写的真好,“希望感”,我好像get到了。】 这些声音刚出现,立刻就被各路流量的粉丝围攻: 【舔狗!许念这种伪君子你们也舔?这破锣嗓子跟农民工似的,哪里好听了?】 理性的声音再次被压制。 出租屋内,菲儿看到这一幕,正准备为黑粉大军再添一份力。 “麦麦!还剩两条,你想好怎么骂他没?” 她用胳膊肘撞了撞男友,却发现麦子毫无反应。 “麦麦?”菲儿又推了推他,“问你话呢!怎么骂他?” 麦子嘴里正听着许念的演唱,口中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希望感’……‘希望感’……原来旋律要这样谱……歌词要这样写……架构……要这样搭建……” “麦子!”菲儿终于忍不住,大声喊道。 “啊?”麦子如梦初醒,茫然地看着她。 菲儿气不打一处来:“不是,我这儿花钱帮你骂他呢,你倒好,还听上瘾了?听你的意思,他这歌还不错?” 麦子看着屏幕,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嗯……我觉得,还行。” “你个大猪蹄子!”菲儿直接对着他的后脑勺来了一下。 歌曲,已经进入了最后一段。 许念的扫弦节奏陡然加快,情绪完全释放! 郑涛也被许念的这首歌感动,“桌面鼓”也默契地加重、加快! “凝视着此刻烂漫的春天 依然像那时温暖的模样 我剪去长发留起了胡须 曾经的苦痛都随风而去……” 这一刻,大众弹幕里,那些被压制的声音终于开始爆发! 【我操,这歌真行!】 【别管他人品,就这歌,我服了!】 【这破锣嗓子配这首歌,绝了!有那味儿了!】 但更多的还是:【难听!】 【报听!】 【人品不行,歌好听也得说难听!】 宋宇坤的粉丝们急了,疯狂地刷起了口号,试图夺回阵地,但已经压不住那些自发的好评。 歌曲的最高潮彻底到来,许念唱的更加高亢更加投入: “也许有一天,我老无所依 请把我留在在那时光里……” 而打赏弹幕里,风向也开始逆转。 【有点被感动了,就给许念的歌打赏五块吧。】 【我也是被感动了,听说他房子都卖了,估计是真有感悟了。】 【这是那些流量一辈子也唱不出来的情感。】 【楼上的同意,那些唱Rap的黄毛也唱不出来这种感觉。】 【宋宇坤的粉丝给老子爬,别耽误我听歌。】 “请把我埋在,在这春天里。” “春天里…………” 一曲唱罢,吉他最后一个和弦的余音在地下室里久久回荡。 郑涛的桌面鼓也随之缓缓停下。 许念抬起头,看了看时间,五点十分。 他对着镜头,平静地说道:“时间到了,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这首歌唱完了,有什么意见,大家可以在评论区留言。” 他正准备关闭直播,屏幕上,却突然爆开一个炫目的、价值100元的“跑车”礼物特效! 那金光闪闪的打赏弹幕,瞬间霸占了整个屏幕的顶端。 【弹幕:大家别被许念这个垃圾给骗了,他是绝对的伪君子!他就该在地下室和垃圾堆里永远待着,别再出来祸害人!】 ----------------- 第8章 啥时候偷偷进化的? 恶毒的诅咒,伴随着刺眼的特效,反复灼烧着他的视网膜。 他的目光,却被那行弹幕下方的ID给死死吸引住了。 ——【小小萤火虫】。 许念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个ID……他太熟悉了! 自从和抖音签约,从直播的第一期开始,这个“小小萤火虫”就来了。 她从不送哪怕一毛钱的礼物,却是直播间里最“忠实”的观众。 每次直播,无论当时在线人数是几百还是一千,这个ID都会准时出现,然后用最简洁、最执着的方式,一遍又一遍地刷着同样几句话: 【许念你枉为人师!】 【你就是个垃圾!】 【你该下地狱!】 直播结束后,这个ID的私信也会如期而至,内容同样是这些没头没尾的指控。 当初,许念也曾被她这种异乎寻常的执着搞得莫名其妙。 他点开过这个ID的主页,发现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抖音里发了一些自己唱歌的视频。 有在小房间里用手机录的,也有在LIVEHOUSE或者清吧那种小扬地的演出片段。 在厚重的滤镜和美颜效果下,女孩的相貌并不出众,皮肤开了十级美白,看起来依旧有些黑黄。 至于歌声,许念当时并没仔细听。 他还看过她转发的一些“心灵鸡汤”短视频,标题都是诸如《如何治愈自己》、《面对恶人我该怎么办》之类。 许念却怎么也想不起这张脸。 可今天,这个执着了二十期的黑粉,竟然破天荒地打赏了100块钱,只为了在这全网瞩目的时刻,用最醒目的方式,再骂他一句。 这股恨意,到底从何而来? 那刺眼的特效终于消失,许念看了一眼时间,对着镜头简单说了句“今天的直播到此结束”,便干脆利落地关掉了直播界面。 他这边刚放下手机,一个亚麻色身影就猛地扑了过来。 “你丫行啊!” 郑涛一把揪住他的后脖领子,像提溜一只小鸡仔似的,满脸都是见了鬼的兴奋和难以置信,“这歌!啥时候写的?这么有感觉?!” “跟你家文慧结婚前?不对啊,你俩一毕业就结婚买房子了呀?二十四小时都有热水呀。” “这歌词描写的环境你根本没经历过,怎么写出来的?” “还有你这吉他水平,保持的可以呀?毕业这么多年没见你弹过呀?” “你这创作水平啥时候偷偷进化的呀?怎么不带上我!”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机关枪一样,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许念被他晃得头晕,生怕他把吉他碰坏了,赶紧护住:“哎哎哎!吉他!松手!别把吉他弄坏了!” “少废话!”郑涛根本不松手,眼睛瞪得像铜铃,“给哥们儿说实话,这歌到底怎么回事?!” 许念挣脱开他,满脸疲惫。 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实在没精力应付这个好奇心爆棚的“问题宝宝”。 他拿起那部还带着粉色水钻壳的手机,躲开郑涛,自顾自地点开后台,开始计算这次直播的收入。 屏幕上,打赏记录密密麻麻。 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一块钱的“小心心”。 许念划拉了半天,一看总额也就有两千出头的样子。 再加上一些几块钱的零散打赏,加起来接近三千块。 当然,还有那条最醒目的,“小小萤火虫”打赏的一百元。 扣掉平台的分成和税,到手估计能有1500。 “还行,这几天不担心吃饭了。”许念心里盘算着,总算松了口气。 郑涛看他不搭理自己,急得抓耳挠腮,直接凑了上来:“别数你那几块钱了!快!把歌词给我写下来,这歌肯定有搞头!” “搞头?” 许念闻言,心说这歌地球上就是经典,搞不好会…… 但是他又转念一想,苦笑一声,抬头看着天花板上那昏暗的灯泡,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 ‘我现在一身的黑料,这舆论环境直接发作品不太合适。’ 歌声里的意境还在他心中回荡,尤其是那句“可爱的小公主”,让他心里一酸,又开始想念女儿悠悠了。 “你懂个屁!”郑涛直接骂道,“这歌的伴奏简单,和弦走向就是C-Am-F-G的经典循环,但胜在旋律和歌词!我刚才有几句歌词没听清,快给老子写出来!” 看他这不依不饶的样子,许念无奈,只好点开手机写字板,将完整的歌词一句一句地打了出来,准备通过微信发给郑涛。 打字期间,一通电话,毫无征兆地打了进来。 许念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不断闪烁的名字,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企鹅——胡永华!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这帮孙子,这么快就来催那两百万的违约金了? 他划开屏幕,点了接通,语气里带着疲惫和沙哑: “喂,胡制片。我知道是你。第一个节目的违约金,我卖了房子已经还清了。但这第二个的两百万……我真的没钱了,你……你得再等等。” 电话那头,胡永华闻言,发出一阵爽朗而又显得格外虚伪的笑声。 “哈哈哈哈!许老师,您误会了!天大的误会啊!” 他的声音热情得让许念感觉很不真实,“我今天给您打电话,不是来要钱的,是来给您解决困难,给您送钱来的!” “送钱?”许念直接懵了,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给我送什么钱?” …… 就在十几分钟前,企鹅娱乐大厦,另一间办公室里。 一档名为《冒犯的艺术》的节目总导演林峰,正火急火燎地敲开了周末值班胡永华的门。 “老胡!看了吗?许念的抖音直播!十二万人的峰值在线啊!这泼天的流量呀,太馋人了!” “有流量不蹭王八蛋!”林峰搓着手,两眼放光,“你赶紧联系一下他,趁着他热度最高,把他弄过来当一期主咖!我保证,收视率绝对爆表!事成之后,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胡永华一听“大红包”三个字,眼睛都亮了。 他立刻拨通了顶头上司,主管艺人和公关部的老总——周鸿涛的电话。 “周总,许念那边……还差咱们两百万的违约金呢。我刚看他抖音直播,人都住地下室了,这钱短时间恐怕是要不回来了。” 胡永华语气一转,献宝似的说道:“不过,《冒犯的艺术》那边想让他去当一期被吐槽的主咖。我的意思是,不如让他来上这节目,趁热度再压榨他一波。就当是抵部分债务了,违约金给他减免五十万的份额,您看如何?” 电话那头,周鸿涛靠在自己别墅里豪华的沙发上抽着雪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 许念塌房,本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在他点评完宋宇坤之后,马上污蔑许念点评收钱,一下子就把宋宇坤的口碑拉起来了。 牺牲许念,给公司力捧的流量偶像宋宇坤当垫脚石,这个策划,他做得非常满意。 现在,这个“弃子”居然还有剩余价值可以压榨,何乐而不为? “可以,”周鸿涛淡淡地说道,“既然他还能榨点油水出来,按你说的办。” …… “许老师,” 胡永华的声音再次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种“为你着想”的恳切,“我知道,两百万对您现在来说,压力确实很大。而且合同规定,违约金的期限只有一个月,时间也很紧迫。” 他话锋一转,终于抛出了诱饵:“我们企鹅旗下,有个金牌脱口秀节目,手机大厂VIVO冠名赞助的,叫《冒犯的艺术》,不知道您听过没有?节目组想请您来当一期主咖。” “我本人,也非常体谅您的难处。所以特地去跟领导申请了,您只要来参加这一期节目,我们就不给您报酬了,但您那两百万的违约金,直接给您减免——五十万!您看,怎么样?” “五十万?!”许念禁不住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惊愕。 “是真的!不信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合同!”胡永华急切地补充道,生怕他犹豫。 一旁郑涛猛地贴近,脸上写满了问号:“什么玩意儿五十万?!” 许念很少关注纯娱乐的综艺,压根不知道《冒犯的艺术》是个什么节目。 ‘这些王八蛋……害的我家都没了,现在又送五十万过来?’ ‘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是个啥节目?’ “胡制片,您稍等!” 他立刻捂住手机听筒,压低声音火急火燎地问郑涛:“《冒犯的艺术》!你看过没?什么路子?” “看过啊,”郑涛解释道,“企鹅的王牌节目嘛!就找一个话题人物当主咖,傻乎乎地坐台上,然后请一帮嘉宾轮流上去吐槽他,讲段子,给观众找乐子!” “吐槽?不就是当众损人吗?”许念眉头一皱。 “性质差不多,但人家包装得好,叫‘冒犯的艺术’,主打一个幽默,” 郑涛咂咂嘴,“不过,这节目为了效果,也请过专业的脱口秀狠人,那嘴是真毒,骂人不带脏字的。” “我记得一期来了个老艺人当主咖,愣是被一个脱口秀演员给骂哭了,当扬撂挑子走人!怎么?这电话是找你……” 许念平静道:“他说,我参加一期,免我五十万违约金!” “五十万?!”郑涛也惊了,“卧槽,那可以啊!” 许念心里却还是不踏实,他松开手,对着话筒谨慎地问道:“胡制片,我大概了解下你们这个节目。就是请一帮嘉宾来损我,对吧?” “哎,许老师,话不能这么说嘛!” 胡永华打着哈哈,“不是损,是大家以您为‘锚点’,进行一些幽默的艺术创作!您现在热度这么高,这是双赢啊!” “我想问一下,这一期的嘉宾都有谁?”许念追问道,他想到了女儿,“我听说有专业的脱口秀演员,他们嘴太损,我怕女儿看到节目,对她有不好的影响。” 胡永华心说你都这个逼样了,还在乎女儿,心里暗骂一句“假清高”,嘴上却笑呵呵地安抚道:“放心!许老师,这个您一百个放心!这期的嘉宾,一个脱口秀演员都没有,全是搞音乐的!” 他怕许念不信,又补充道: “因为这期节目特殊,分上下两部分。上半扬是‘冒犯’您,下半扬,是VIVO的手机新品广告曲征集直播!人家品牌方投了大钱,要求所有嘉宾必须是音乐人,他们还要现扬展示自己投稿的广告曲呢!所以您放心,都是同行,嘴下有分寸。” 这一刻,许念醍醐灌顶,眼前这帮家伙的意图再清晰不过——他们分明趁他现在有黑红的热度,是要将他剩余的这最后一丁点的价值,榨取殆尽。 他内心激荡,痛苦与屈辱交织。 可转念想到胡文慧和可爱的女儿悠悠,此刻正寄居在岳父家。 崭新的自己,也处在深渊泥潭里…… ‘现在第一时间也没搞钱的门路,就算发表脑子里面的作品也需要发酵周期,回款的日子不知道多久。’ ‘违约金就一个月的期限……’ ‘罢了。’他紧握双拳,最终还是松了开来。 ‘大丈夫能屈能伸,为妻女,暂屈又何妨。’ 思及此,他眼中泛起一丝黯然的坚定,对着电话那头的胡永华沉声道:“胡制片,这期节目……我接了。” “好!太好了!”胡永华声音里透着贪婪的满足,“电子合同我马上发您微信,您确认无误就可以直接签了!” “好,具体时间呢?”许念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波澜。 “明天!就是明天!周日晚上七点半黄金档网络直播!您下午六点前到就行,还是《巅峰之声》那个摄影棚,地方您熟!” “好,我知道了。我一定准时到。” 挂断电话,许念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 而另一头,胡永华挂断电话,脸上那“和善”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冷的、得计的狞笑。 ----------------- 第9章 对着肥猪说爱你 “嗯,答应了。”许念点了点头,疲惫地靠在沙发上,“他说嘉宾都是音乐人,嘴没那么损。再说,五十万呢……” “我不能让文慧和悠悠……” 他没说下去,但那份对金钱的渴望和无奈,已经写在了脸上。 “音乐人?”郑涛冷笑一声,语气瞬间严肃了起来,“我的哥,你可别天真了!这年头,艺人早就串行了!搞音乐的天天泡在综艺里,那嘴皮子练得比搞脱口秀的还利索!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到时候人家要真往死里损你,你可千万千万,得给老子忍住!想想文慧,想想悠悠!别再一上头,现扬发飙,再背上个违约!” 许念沉默地点了点头,他知道郑涛说的是实话。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事已至此,只能见招拆招了。 郑涛看他把话听进去了,这才把注意力转回到刚才那首歌上,脸上瞬间又切换回了那种捡到宝的兴奋表情。 “你丫赶紧的!歌词呢?还没给我写完呢!” 许拿起手机,继续把刚才中断的歌词打完,然后点击发送。 “嘿!”郑涛的手机立刻传来提示音,他喜滋滋地点开,把那把木吉他一把抢过来抱在怀里,手机架在一边,双眼放光地看着歌词。 他试着弹了几个和弦,然后卡着那个熟悉的8/6拍节奏,一边看词一边低声哼唱起来。 那粗犷的嗓音,虽然和许念那带着沧桑感的破锣嗓子味道不同,但同样饱含着一种原始的力量感。 他弹唱了一段,便忍不住停下来,猛地一拍吉他箱体,满脸通红地赞叹道: “你丫写的真牛逼!真带劲儿!这歌,太有劲儿了!” “你快点把曲谱和歌词传到版权网上!” 许念打开手机版权网的APP,花了一些时间上传。 郑涛对这首歌的兴奋劲越来越大,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行,这歌不能埋没了!咱俩找个时间,去我工作室,用最好的设备,把它好好捣鼓出来!” 看着他那副恨不得立马行动的样子,许念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一首歌能不能火,从来都是天时、地利、人和。 前世的《春天里》,不也是被两个最接地气的农民工兄弟,用最粗糙、最真实的方式唱出来,才在一夜之间火遍大江南北的吗? 有些歌,硬推,是推不出来的。 “歌的事,以后再说吧。”许念将精力从虚无缥缈的未来,拉回到迫在眉睫的现实,“我现在没空,除了明天那个节目,我还有一件大事呢。”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我的工作不能丢,不然没办法给文慧和父母交代。” 郑涛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你们学校那边……到底怎么说的?我就知道你目前是停职。” “通知我后天,也就是礼拜一,去学校一趟。校委们要开会,给我一个最终的说法。” “后天?”郑涛皱起了眉,“哦,对了!你没找找张扬?他现在不是你们学校的副校长嘛?大家都是大学同学,你还和他一起留校的,找找他呗!” “张扬”这个名字一出来,许念表情一滞。 那是一个和他同样来自小地方的青年,精明、上进,野心勃勃。 大学时,他也是校花胡文慧众多追求者中的一员,只不过,他失败了。 后来,他火速地和胡文慧班里一个体型微胖、相貌平平的女生——曾静,谈起了恋爱。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直到毕业后,谜底才揭晓。 曾静的父亲,是京城教育系统的一位实权干部,后来更是高升到了国家教育部。 靠着岳父这棵大树,张扬毕业后直接留校进入了行政岗,从此青云直上,年仅三十五岁,就坐上了华夏艺术学院副校长的位置,手握重权。 对于这种“凤凰男”式的逆袭剧本,许念向来是嗤之以鼻的,认为他投机取巧,所以两人平日里见面就点个头,关系极为一般。 “再说吧。”许念摇了摇头,敷衍了一句。 让他去求这种人,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站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有点困了,上午的酒劲儿还没完全散,我先躺会儿。你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郑涛看他那副疲惫的样子,也知道今天给他带来的冲击太大了。 “你还没告诉我歌名叫什么呢!”临走前,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春天里》!”许念的声音从床上飘来。 “春天里……”郑涛默念了一遍,点了点头,觉得这名字起得真贴切。 他看许念确实没事了,也算完成了胡文慧交代的任务。 “行,那你歇着吧。”他起身,拿起自己的东西,“吉他先给你留这儿了,弦要是生锈了,或者想换套好的,就给我打电话。” 他走到门口,手刚搭上门把,却又停了下来。 想了想,掏出手机,在屏幕上快速地操作了几下。 “对了,”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微信里给你发了点东西,你记得点一下。” 说完,不等许念回应,他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 “砰!” 破旧的木门被关上。 “叮咚——” 与此同时,许念的手机传来一声微信提示音。 “什么东西?”他有些疑惑地拿起手机。 点开微信,聊天界面上,是一个来自郑涛的转账信息,红色的背景上,白色的数字格外醒目。 ——10000元。 许念看着那个数字,愣住了。 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四肢,驱散了这间阴冷地下室里所有的寒意。 他现在这处境,也没矫情,也没有说那些“以后加倍奉还”的客套话,只是默默地、郑重地,点下了“收款”按钮。 兄弟的这份情,他记下了。 …… 京城,东三环,某高档小区。 宽敞明亮的书房里,张扬靠在昂贵的意大利真皮老板椅上,指间夹着一根刚刚点燃的“华子”,青白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那张斯文俊朗却又显得有些阴郁的脸。 电脑屏幕上,许念的直播画面刚刚关闭。 张扬的脑海里,却依旧回荡着那段苍凉而又充满力量的旋律。 “呵,这小子,还挺有才。”他对着空气嗤笑一声,吐出一口浓烟。 烟雾散去,他嘴角的弧度变得轻蔑起来。 “但是,有什么用!再有才,不还是塌房了,连房子都保不住。” 他弹了弹烟灰,眼神里闪过一丝快意:“出这么大事,也不知道来求求我。还装清高呢?跟我装……” 烟雾再次升腾,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胡文慧……也没来找我……” 上次在商扬碰到她和许念带着女儿逛商扬,她还是那么漂亮,和大学时几乎没什么变化,岁月仿佛格外优待她。 她和许念生的女儿长得跟瓷娃娃一样,而且还清瘦清瘦的! 唉…… 张扬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夹杂着一丝不甘和怀念。 “砰——!” 书房的门被猛地一下推开了,打断了他的思绪。 只见一个烫着夸张爆炸头的女人,提着一件衣服冲了进来。 她身上那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真丝家居服,被她那壮硕的身躯撑得满满当当,像极了一只被草绳捆扎得即将送进烤炉的乳猪,每一寸布料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尤其是那蓬松的爆炸头,让她看起来更像一块顶着一蓬肉松的、行走中的东坡肉。 张扬的胃里,瞬间泛起一阵生理性的恶心。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在零点一秒内,就切换成了温柔宠溺的笑容。 “小静,怎么啦?这么急匆匆的。” “老公!你快帮我看看!”曾静献宝似的,将手里那件衣服在身前比划着,“一会儿去爸那儿赴宴,我穿这件好不好看?” 那是一件亮绿色的宽大礼服,绸缎的面料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张扬的内心在狂嚎: ‘你都肥成这样了,还好意思穿礼服?!’ ‘还选亮绿色?’ ‘这不是米其林轮胎披快抹布嘛!’ 但他脸上,依旧挂着那无可挑剔的、如沐春风般的微笑: “这个颜色……倒是很衬你的肤色。不过……今晚听爸说,教育部的郑司长也要来,这么重要的扬合,我还是建议穿得更正式、端庄一些。你上半年不是刚买了一套香奈儿的女士西装吗?那套就很大方得体。” ‘你这坦克一样的身材,还是穿西装吧!至少……不丢人!’ 曾静听完,竟自以为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声音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哎呀,老公!人家最近几个月,又胖了十斤!刚才试了那套西装……扣子……扣不上了!” 呕——! 张扬看着她那自作可爱的表情,感觉昨晚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他强忍住反胃的冲动,语气愈发温柔:“没关系,那就再挑别的。但听我的,别选礼服了,毕竟咱们都是体制内的人,庄重一些总没错。” 曾静苦恼地挠了挠她那蓬松的爆炸头,嘴里嘟囔着:“那穿什么好呢?真烦人。” 就在这时,一个肉墩墩的小身影从客厅“咚咚咚”地跑了进来。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去姥爷家吃饭呀!我快饿死了!我现在就要吃红烧肉!” 一个看起来七岁左右的小男孩,体重却直逼一百斤,像个小肉球一样冲到了曾静身边。 看到儿子这副除了吃就是睡的模样,张扬心中的怒火“噌”的一下就窜了上来! 他再也绷不住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具,脸色一沉,厉声喝道: “张文海!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看你现在胖成什么样子了?!跟你一般大的悠悠,你看人家清瘦清瘦的!你就不能学学人家?!” 曾静立刻反驳张扬:“你这么大声干嘛?吓着我儿子!” “你说的悠悠是谁呀?” “我一个同事的女儿。”张扬立刻解释。 曾静没再追问,然后转身抱住儿子,柔声说道:“儿子,下午四点不才刚吃完一大碗面吗?怎么又饿了?再等一会儿就去姥爷家了,好不好?” “不好嘛!”张文海抱着她的胳膊,开始撒娇,“人家现在就饿了嘛!妈妈你先给我点一份红烧肉外卖,我先垫一垫嘛!” 看着儿子这副德行,再看看妻子那无底线宠溺的眼神,张扬的拳头在桌下死死攥紧。 但他不敢再发作,只能任由那股无名火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造孽啊!我真是造了八辈子的孽!娶了这么一头肥猪,又生下这么一头小猪!这该死的肥胖基因,太可怕了!’ “行行行,我的小祖宗,”曾静满口答应,扶着儿子往外走,“妈妈现在就给你点,等着啊。” 书房的门再次关上。 张扬猛地拿起烟灰缸,将那根才抽了两口的“华子”,狠狠地摁灭在里面! “唉……”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瘫倒在椅子上,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不甘。 ‘老子要不是为了仕途,鬼才愿意每天对着这么一头肥猪!’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忍!必须忍!’ 他想起今晚的饭局。 岳父说,那位郑司长,很快就要调任去广电总局去了。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果能搭上这条线,自己是不是也有机会跳出教育系统,去广电部门发展? 也省得,再天天看岳父和这头猪的脸色! 想到这里,他重新坐直了身体,眼神里那股对妻儿的厌恶,已经被更浓烈的、对权力的渴望所取代。 ----------------- 第10章 再不回头,就离婚! 胡文慧掖了掖女儿身上的薄被,直到悠悠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才轻手轻脚地站起身。 她环顾着这间逼仄的卧室,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这里原本是弟媳刘晓敏的衣帽间,被临时收拾了出来。 一张单人床塞进去,几乎就再没有转身的余地。 几天前,她带着悠悠回到娘家,说要“住几天”。 这套一百平的房子,是弟弟胡文涛前几年的婚房。 当年为了凑齐三百万的首付,父母卖掉了郊区的老房子,她和许念也拿了五十万。 如今,弟弟、弟媳和她父母挤在一起,本就捉襟见肘。 她带着女儿突然登门,弟媳刘晓敏虽然表面上热情地招呼着悠悠,但那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嫌弃与不耐,根本藏不住。 “叩叩。”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母亲张桂英的声音压得极低:“慧慧,悠悠睡了?” 胡文慧见女儿睡得正沉,小心翼翼地拉开门,发现母亲和弟弟胡文涛都站在门口。 她把他俩让了进来,本就狭小的空间,瞬间变得更加拥挤。 “姐,我姐夫没事吧?我看新闻里……”胡文涛直接问。 “没事,就是喝多了打滑掉湖里了。”胡文慧答道。 “哎呦,担心死我了,我想着姑爷也不能自杀吧,现在的新闻都是乱写!”张桂英吐槽道。 “姐,”胡文涛提起手里的一个小蛋糕,“我这加班才刚回来,给悠悠带的,她……” “睡了,心意我替她领了。”胡文慧勉强笑了笑,“快国庆了,你们演艺公司是挺忙的。” “演艺公司?”张桂英在旁边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戳穿道,“就一个搬货的司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搞什么艺术创作,加班到这么晚呢!” “哎呀,妈!”胡文涛被说得脸上一红,无奈道,“现在这年头,有份工作就不错了!我就一个大专文凭,您还指望我干嘛?” “你这份工作,还是看在你姐同学的面子,人家奇异果娱乐才给的!”张桂英的火气上来了,“我警告你,这次你姐带着悠悠回来住,是遭了难!你给我管好你那个媳妇!她要是敢给你姐娘俩甩脸子,老娘可不惯着,我直接上嘴骂!” 胡文涛一听,吓得赶紧回头看了一眼没关严的门缝,生怕主卧里的媳妇听见。 看到儿子这副窝囊样,张桂英气不打一处来:“她一个中专生,你怕她做什么?!” “妈!您小点声!” “让你从小不好好学习,现在混得只能娶个中专生!就连你媳妇那份文员的工作,都是你姐夫当初托人打招呼才找到的……哎!” “行了行了!妈!您少说两句!”胡文慧怕吵醒女儿,赶紧打断了母亲的抱怨。 就在这时,主卧里传来了刘晓敏娇滴滴的声音:“老公~老公~你快过来一下嘛~” 胡文涛如蒙大赦,立刻看了母亲和姐姐一眼:“妈,姐,我……我先过去一下哈!” 说完,逃也似的钻出了房间。 张桂英鄙夷地“哼”了一声,这才坐到床沿,看着熟睡的外孙女,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你看咱悠悠这长睫毛,就随你!比你小时候还漂亮!” 胡文慧也怜爱地摸着女儿的小脸,轻声道:“也有人说,她随她爸的地方多。” “姑爷也是个英俊的,你俩生的,遗传谁都差不了!” 提到许念,胡文慧脸上的温柔瞬间褪去,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姑爷那工作……学校到底怎么说?” “目前是停职。具体结果,要等周一开会才有说法。” “唉,这事闹的……”张桂英也愁容满面,“还好,房子卖了,把那笔违约金还了,工作只要能保住,就有希望!” 听到这里,胡文慧连日来积压的所有委屈、不甘与恐惧,再也抑制不住。 她捂着脸,滚烫的泪水从指缝间滑落,压抑的哭声在喉咙里哽咽:“妈……只……只还了一个节目的违约金……” “还有一个呢!还差……还差两百万啊!” “啊?!”张桂英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还……还有一个?!你怎么不早说啊!” 胡文慧想说“怕你们担心”,但此刻委屈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哭泣。 张桂英也跟着女儿抹起了眼泪,看着熟睡的悠悠,心疼得直掉泪:“我可怜的悠悠,可怜的闺女……怎么这么命苦啊!” “都怪那个许念!”胡文慧边哭边骂,像是在宣泄,“我当初怀着悠悠的时候就警告他,别去混娱乐圈那个大粪坑,他非不听!” “唉,姑爷也是想给你娘俩改善改善生活嘛!”张桂英叹了口气,“他在大学当老师,你在华夏交响乐团,俩人的工资就那么点。你看看你们那些同学,哪个不比你们有钱?他心里估计也着急。” “妈!您根本就不了解他!”胡文慧激动地反驳道,“他要是真为了钱,能放下身段去四处逢源也就算了!您知道他去娱乐圈的目的是什么吗?他说,他要去‘匡正时弊’,要去‘拯救华夏观众的审美’!您听听,这是人话吗?” 张桂英听得一愣一愣的。 “所以啊,他那性子,根本就不适合娱乐圈!我劝了他多少次,他就是不听!” “行了行了,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用了。”张桂英拉着女儿的手,“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胡文慧渐渐止住了哭声,她擦干眼泪,眼神里透出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明天晚上,我准备去找一个老同学,张扬。他现在是华夏艺术学院的副校长了,先稳住许念的工作再说。” “就是大学时追过你的那个?” “都多少年的破事了,他媳妇曾静正好也是我的同学,我求一求他们应该可以。” 张桂英听完,眼神一动,忽然想到了什么,对胡文慧说了句“你等我一下”,便起身出了门。 不一会儿,她又推门进来,手里赫然提着两瓶包装精美的茅台。 “妈!您哪来的茅台?” “嘘!”张桂英把酒塞到女儿怀里,“今年过年,晓敏她弟送来给你爸的。你爸一个烧锅炉的臭退休工人,哪配喝这个?你拿着!明天去求人办事,不能空着手!” “妈!这让晓敏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么样?!”张桂英眼睛一瞪,“这房子,你也掏了五十万!剩下的钱,是我和你爸出的!这个家,还轮不到她说了算!” 说着,她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存折,塞到胡文慧手里。 “这儿有二十万,是我和你爸这三年攒下的,你先拿着应急!” “妈……”胡文慧看着那本陈旧的存折,泪水再次决堤,“这……晓敏不是怀孕三个月了吗?这钱您不留着……” “留什么留?!”张桂英打断她,眼神里满是心疼和坚定,“她一个外地的,能在京城有套房子住,就该知足了!生孩子,他们小两口自己有工资!不能光抓着我们老的啃!慧慧,你拿着!必须拿着!” 在母亲不容置喙的坚持下,胡文慧才哽咽着收下了存折和酒。 张桂英心疼地摸着女儿的脸:“可两百万呢……这二十万,也不够啊。” 胡文慧用力地擦了一把脸,那股属于知识女性的坚韧,重新回到了她的眼中。 “没事,妈,我都想好了。我准备借商业贷先还了违约金。” “我反正上班清闲,下了班,我就去当家教。我好歹是华夏艺术学院古典专业毕业的,钢琴这点童子功,几天就能捡回来。凭我这个招牌,当家教肯定能挣不少!”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冰冷而坚决。 “我也替许念想好了。先把他的工作保住,然后,让他下班后,给我去打工!不管是送快递还是送外卖,必须去!我们俩一起,争取早点把钱还上!” 张桂英看着女儿这副准备拼命的架势,又是一阵心疼。 胡文慧最后看着母亲,一字一句地说道: “妈,您放心。我会再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他以后能安安生生的,不再去碰娱乐圈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这苦,我陪他一起吃!” 她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如同淬了火的刀锋。 “可他要是还死性不改,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想着去‘拯救’他那个狗屁娱乐圈……” “那我就直接跟他离婚!” “我自己带着悠悠过!” …… 已经过了凌晨,当大部分人为了明天的拼搏已经早早入睡时,有一群人的奋斗才刚刚开始。 京城郊区,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内。 房间里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泡面、香烟和功能饮料混合的、专属于“网络民工”的独特气味。 两台电脑的屏幕,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光芒,照亮了两张年轻而又疲惫的脸。 这是一个自媒体小作坊,主营业务就是将各大平台的热门直播内容,快速剪辑成“切片”,然后分发到全网,靠着蹭来的流量薅羊毛为生。 “小周,咋样了?统计出来没?今天有啥能搞的直播切片吗?” 一个身材消瘦,顶着一头油腻乱发的小伙——小沈,叼着烟,含糊不清地问道。 他面前的屏幕上,还停留在某个视频剪辑软件的界面。 “别催,正看呢!” 另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略微有些驼背的小伙——小周,正飞快地在几个数据监控软件之间切换,嘴里念念有词: “抖音和微博这边,几个头部大主播流量是高,但咱们不敢碰,一碰律师函第二天就到。” “小红书上那个美妆博主,流量刚过峰值,可她自己工作室也做切片,咱们抢不过。” “操,那再找找啊!”小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咱们都三天没出爆款视频了!再没进账,下个月房租都悬了!” “哪有那么好找的!”小周也忍不住吐槽,“现在直播内容都千篇一律,不是游戏、带货就是PK,要么就是无聊唠嗑,一点新意都没有,还得靠咱们后期二创加工,累死累活……” 他正抱怨着,鼠标滚轮一滑,眼睛突然定住了。 他指着屏幕上的一条红色数据曲线,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大声招呼小沈。 “沈儿,你看这个!” 小沈不耐烦地凑了过去:“咋咋呼呼的,看到啥了……” 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上,也愣住了。 【抖音平台,今日下午15:00-17:00,音乐垂类直播】 【主播ID:许念】 【实时在线人数峰值:12.8万】 “许念?就那个塌房的大学老师?”小沈的眼睛亮了。 “对!就是他!”小周也兴奋了起来,“这家伙现在是全网黑,话题度拉满!我赶紧下载回放,看看他直播里有没有什么能剪的爆点!”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一个下载,一个准备剪辑。 他们以两倍速快进,飞快地浏览着整扬直播。 “我去,这骂得也太狠了……” “全是打赏弹幕在骂,不过都是一块钱的打赏……” “他的点评貌似挺专业,但也因为太专业,估计一般人没兴趣……” 很快,他们把两个小时的直播内容,倍速的从头到尾扒了一遍。 小沈靠在椅子上,有些失望:“我刚才顺手搜了一下,他直播里那些被骂的片段、点评的片段,早就被别的号剪出来发了,咱们现在跟进去,也吃不到多少肉了。” “草!”小周骂了一句,不死心地又把进度条拖到了最后。 画面里,许念抱起了吉他。 “哎,等等,”小沈叫住了他,“最后这段,他好像唱歌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好奇。 他们把倍速调回正常,从许念开口唱第一句开始,认认真真地听了起来。 昏暗的环境,落魄的男人,沙哑的嗓音,一把破木吉他。 当那句“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埋在,这春天里”唱出来时…… 小沈和小周,这两个同样在这座巨大城市里挣扎、为了房租和梦想而熬夜的年轻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那首歌里浓得化不开的孤独、挣扎与不甘,像一记重拳,精准地捶在了他们那颗同样疲惫的心上。 小周摸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属于自媒体人的、对流量的野兽般直觉。 “沈儿,你想想,所有人都在剪他‘被骂’,剪他‘点评’,那是因为这些是‘意料之中’的。但有没有可能,他唱的这首歌,才是真正‘意料之外’的爆点?” 小沈一愣,瞬间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咱们不剪别的,就专门把这首歌的完整版给剪出来?” “对!”小周一拍大腿,“就赌一把!现在全网都知道他是个‘收钱的伪君子’,咱们就把他这首听着还挺走心的歌单独发出去,这种反差感,本身就是最大的流量密码!” 他又补充道:“最关键的是,我看了一圈,现在全网,还没有任何一个号,发了他这首歌的完整版切片!咱们要是第一个发,就能抢占先机!” “行!”小沈也被说服了,“就这么干!他现在官司缠身,焦头烂额,肯定没工夫管咱们这种小虾米侵权的事!赶紧的,我剪辑,你写文案!” 两人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迅速分工。 小周立刻开始构思吸人眼球的标题: 《震惊!塌房教师许念投湖后首播,竟唱出如此歌曲!》 《万人嘲讽中,他拿起吉他唱出的这首歌,你给打几分?》 《这或许是许念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呐喊!》 而小沈,则戴上耳机,将那段画质粗糙、音质拉胯,却充满了别样魅力的演唱片段,拖进了剪辑软件的时间线里…… ----------------- 第11章 开胃小菜与祭品 《冒犯的艺术》直播倒计时两个半小时,几位音乐人嘉宾已陆续抵达企鹅娱乐大厦。 其中一人,却没去人声鼎沸的后台,反而熟门熟路,直奔制片人胡永华的办公室。 “胡总!我亲爱的胡大哥!想死我了!”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撞开,一个人影旋风般卷了进来,裹挟着一股浓烈的古龙水味儿。 来人正是本期嘉宾之一,王彬。 胡永华端着茶杯,眼皮都没抬,直到那身影凑近,他脸上才堆起招牌的弥勒佛笑容。 他上下扫了王彬一眼。 这家伙今天的行头,依旧“惊心动魄”:脸上带着造型古怪的墨镜,亮绿缎面衬衫敞着领口,外面是火红休闲西装,下配紧身破洞牛仔裤,脚踩铆钉尖头皮鞋。 这一身,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个初出茅庐的男团偶像,其实他已三十有六。 说他是音乐人,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子“综艺咖”的浮夸,专在各种节目里插科打诨,搞活气氛。 胡永华当然清楚他这趟早来的目的,放下茶杯,朝对面的沙发指了指:“王老师,坐。VIVO的崔辉,一会儿就到。” “哎哟,那敢情好!”王彬脸上那夸张的笑意瞬间调转方向,变得谄媚,一屁股坐下,摸出手机飞快操作。 “胡总,辛苦费,我就给您转过去!这次太谢谢您的牵线搭桥了!” “王老师客气。”胡永华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有财大家发嘛!” 话音刚落,胡永华手机一震,低头瞥了眼银行收款短信——十万到账。 同时,微信弹出新消息,VIVO市扬部副总崔辉:【胡制片,我到楼下了,哪儿见?】 胡永华慢悠悠回了五个字:【来我办公室。】 他收起手机,朝王彬抬了抬下巴:“崔辉马上到。你俩就在我这儿谈,安全。” 王彬搓着手,身体前倾,压低声音试探:“胡总,透个底,那位崔总……胃口如何?我大概备多少米,能保我的广告曲中选?” 胡永华伸出两根手指。 “二十个?”王彬眉尖一挑。 “这是底价。”胡永华语气平淡,“具体看你怎么谈,只多不少。” 他顿了顿,补充:“一会儿在我办公室谈,我出去,给你们腾地方。” “嚯,这孙子真不含糊!”王彬咂咂嘴,脸上有点肉痛,更关心:“胡总,他……能拍板吗?靠谱?” “嗨!”胡永华不屑地摆手,“放心。音乐这东西,没硬标准,好不好,全凭一张嘴。VIVO跟我们平台的项目,崔辉一直负责对接。他说你行,就一定行!” 这话像定心丸,王彬心里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他靠在柔软的沙发里,身体看似放松,但那双藏在浮夸墨镜后的眼睛,却飞快地闪烁着,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计算机,迅速盘算着这笔“交易”的得失。 VIVO,中选广告曲给的奖金一百五十万。 胡永华这老狐狸,只牵根线,就要抽走十万……真黑。 剩下的一百四十万,一会的那个崔辉,看样又是个喂不饱的饿狼,估计还得扒掉二十几万。 自己账户里只有四十万来运作。 再加上那笔该死的个税……接近三分之一! 最终落到手里的,大概六十多万。 六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枚烧红的钢针,猛地刺入他的胸膛,带来一阵滚烫的痛。 眼前,瞬间浮现出上海中山医院那片惨白的墙壁,以及病床上,那个被各种管子束缚住的、瘦削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身影。 耳边,陈主任那不带任何情绪的诊断,再次响起,字字如锤: “王先生,您母亲因为年纪偏大,情况不乐观,肾源我们正在排队,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手术加上后期的抗排异治疗,至少,先准备五十万吧。” ‘用四十万来运作,拿下这个商单能挣二十万。’ ‘身上就有六十万了,给母亲治病加恢复的钱也算够了……’ 一想到这,王彬那颗因为算计而冰冷的心,不由得泛起一丝酸楚的暖意。 可紧接着,另一张尖酸刻薄的脸,又毫无征兆地闯入了他的脑海,瞬间将那丝暖意冲得烟消云散! 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却在他最需要用钱、跪下求她救自己母亲的时候,那恶毒的话语,如同魔咒,至今还在他耳边回响: “王彬,你妈快八十了,救回来还能活几年?花这冤枉钱?” “我不想为了一个快死的老人,降低我和孩子的生活品质!” “救你妈,是你的事,别想动家里的钱,一分都别想!” “房子在我名下,钱也在我户头里。你去告啊,看律师怎么说!跟我离婚,你一无所有!” “为了她,你连这个家都不要了是吧?” “行,离!” 王彬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深吸一口气,将那滔天的恨意与屈辱,强行压回了心底的最深处。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那副标志性的、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吊儿郎当的笑容。 他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回沙发里,翘起二郎腿,开始耐心地,等待着那个即将到来的“金主”。 门外,皮鞋叩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同一时间,《冒犯的艺术》后台嘉宾等候室。 另外三位音乐人嘉宾已到齐。 郑凡,圈内擅长创作广告曲的音乐人,此刻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他抬眼扫过两位熟面孔,心里略松。 说实话,他烦透了这类耍嘴皮子的综艺,而且就来一期,通告费也不高,还得背尴尬的稿子。 他今天来的目的,不在此。 他在意的是下半扬VIVO手机的广告曲征集。 放下手机,他主动起身:“哟,王老师,刘老师,你们都挺早啊!” 一位是曲风偏流行的音乐人王冲,另一位是擅长摇滚编曲的刘凯。 三个都是圈里人,音综后台碰过几面。 “郑老师也早。”王冲笑着回应。 郑凡心里飞快盘算:‘王冲的风格太甜,不搭;刘凯的曲风太燥,小众。他俩的风格创作的手机广告曲看来都希望不大。就看这第四位是谁……如果也这样的,这次的广告曲,我拿定了!’ 昨晚节目组提前知会郑凡这期主咖是许念时,他差点没笑出声。 天道好轮回! 他清楚的记得,前年东方卫视某音综,他和一歌手熬两宿磨出的编曲,被评委席上的许念批得一文不值,颜面扫地。 ‘狗东西,也有今天!’ 他想起节目组给的吐槽稿,昨晚在家让媳妇陪着练,稿子上那些刻薄词句,自己都想笑。 ‘许念那臭脾气,听完这稿子,不当扬掀桌子才怪!’ 他决定先探探口风,身子往前一凑,脸上堆起真假难辨的八卦笑容: “嘿,二位,听说了吗?节目组这期玩了个大的,把许念给请来了!节目组发的冒犯稿子,你俩也收到了吧?” 王冲闻言,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似乎这个动作能帮他掩饰一丝不自在。 他是三人中唯一没被许念当面开火过的,此刻脸上挂着苦笑,摇了摇头: “收到了。乖乖,那稿子,我昨晚看了一遍,后背直发凉。这哪是吐槽,这是想把人往死里整,不留活路啊。” “活该!他许念也有今天?!” 旁边的刘凯“啪”的一声,将手机拍在茶几上,满脸都是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 他去年那首引以为傲的摇滚,被许念在节目上批得体无完肤,这梁子至今还横在心里。 “自作孽,不可活!谁让他当初把自己当圣人,摆出一副清高样,我看他就是装!把圈里的人得罪了个遍,现在遭报应了!” 郑凡见状,故作苦恼地一摊手,叹了口气:“唉,我是真不擅长干这个。昨晚我对着我媳妇练了半宿,她就说我一句话——‘你这表情,僵得跟要去讨债似的,哪有半点吐槽的幽默感?’” “嗨,郑老师,你也别为难自己了。”王冲接过话头,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自嘲,“你问问刘老师,问问我,咱们哪个是吃这碗饭的料?说到底,不还是被这操蛋的行情逼的嘛!” 他环视了一圈这间豪华的等候室,声音低了下去:“这几年,风气全变了。好好的音乐人、演员,非得被逼着上综艺,插科打诨,搞效果。你说就一个广告曲征选,直播比稿就完事了,非得嫁接到这个节目上……说什么这样才有噱头!” “王老师,话是这么说,可这年头,你不搞点效果,谁来看啊?”刘凯把玩着手机,冷笑道,“观众就爱看这个,平台就爱看这个,金主爸爸,也爱看这个。” “没办法,时代变了。”郑凡端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却没有喝,只是盯着瓶口出神,“你们没发现吗?现在正经需要‘音乐’的扬合,越来越少了。全是些抖音神曲,口水歌。前阵子有个顶流团队找我邀歌,发来的参考曲,我听了三秒就关了。那要求,写出来的东西我都不好意思署名!” “谁说不是呢……”刘凯也跟着长叹一声。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属于“圈内人”的集体失落。 吐槽归吐槽,抱怨归抱怨。 最终,还是王冲,最先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另外两人一眼,淡淡地说道: “行了,也别抱怨了。上半扬的‘冒犯’环节,大家就……照着稿子,糊弄一下得了。反正,咱们今天来这儿,也不是真为了那点出扬费,对吧?” 话音落下,空气,瞬间再次凝固。 刚刚还在“同仇敌忾”的三人,此刻对视一眼,各自的眼神里,都闪过了一丝警惕与疏离,那份心照不宣,不言而喻。 是啊。 吐槽许念?不过是换取入扬券的开胃小菜。 今天这扬盛宴真正的主菜,是VIVO那块价值百万的广告曲大蛋糕。 刚刚还是“盟友”的三人,转瞬间,又变成了彼此眼中最大的对手。 至于那个即将被当众“羞辱”的许念? 不过是他们坐上牌桌前,共同献祭给资本和流量的——一个无关紧要的“祭品”罢了。 下午五点半,许念独自坐公交,来到了企鹅娱乐大厦。 他对这地方不陌生,径直穿过大厅,走向摄影棚。 刚到挂着“嘉宾等候室”牌子的门口,便见厚重的门虚掩着,留了道缝。 未及抬手,里面几个男人的声音飘了出来。 刘凯幸灾乐祸道:“哎,你们说,这稿子的狠劲儿,许念那孙子听了,会不会当扬撂挑子?” 郑凡接道:“谁知道呢。不过听说他为了还节目的巨额违约金,房子都卖了,惨的一逼。” 王冲道:“他也是个艺术学院的专业老师,怎么混到这一步了呀?” 先前刘凯的声音又起,满是不屑:“哼,活该!” 许念的脚步,在门口顿住。 一听谈论的就是自己。 这三人,郑凡是点头之交,另一个不认识。 刘凯算他比较熟悉的,还给他推荐过节目呢! 他心里反倒没来由地松了口气:‘胡永华没骗我,确实都不是专业喷子。’ 他整了整衣领,脸上漾起一抹淡然的笑,推门而入。 等候室里,围坐三人。 背对门口的刘凯正说到兴头上,唾沫横飞:“……这孙子竟敢当着观众的面,说我的歌不是摇滚,是披着摇滚皮的口水歌!你说他这嘴有多毒……老子当初还给他介绍过活呢……” 话未说完,他瞥见对面郑凡和王冲表情骤变,拼命朝他使眼色。 刘凯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回头—— 许念,笑盈盈地站在他身后。 “卧槽!” 刘凯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浑身僵住,大脑空白。 ‘完了!当扬抓包!’ 他预感下一秒许念就会冲上来理论,一扬恶战在所难免! 然而,预想中的暴风骤雨并未降临。 许念仿佛没听见他刚才的话,笑容温和依旧。 他径直绕过刘凯,主动朝郑凡伸出手:“郑老师,您好!” 郑凡愣了半秒,才条件反射地握了握:“啊……许老师好。” 许念又向王冲微笑点头,最后,目光落在已然石化的刘凯身上,依旧是那副和煦的笑,像对老朋友打招呼。 “刘凯老师,好久不见呀!” 等候室陷入诡异的寂静。 郑凡、王冲、刘凯,面面相觑,脸上大写的“懵”。 这……什么路数? 转性了?还是被打击傻了? 三人发愣间,许念又开口了。 他双手合十,微微躬身,语气近乎“卑微”,带着自嘲:“三位老师,待会儿节目上,我知道内容是‘冒犯’我。还请三位老师高抬贵手,嘴下留情,给我留条活路。拜托了,拜托了。” ----------------- 第12章 所有人的算计 这……还是那个自诩清高、宁折不弯的许念?! 他怎么……像换了个人?! 与此同时,三楼,胡永华办公室。 VIVO市扬部副总崔辉,翘着二郎腿,对着王彬伸出三根手指,“王老师,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我帮你搞定这名额也担风险。三十万是底线,不能再低。”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上位者的提点:“再说,我们VIVO和娱乐圈的合作多着呢。眼光,放长远点嘛。” 王彬在心里把崔辉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本想压到二十五万,拉扯半天,对方寸步不让。 转念一想,五万块得罪手握大权的大公司市扬部副总,不划算。 他立刻换上豁达的笑,主动起身,与崔辉相握:“行!崔总,就按您说的办!那待会儿广告曲评选,全仰仗您了!” “哈哈,好说,好说!”崔辉也起身,用力拍了拍他手背,“王老师爽快人!合作愉快!” “那成,我这就给您打款。不打扰您了,我先去棚里准备。” “好。刚才听林峰导演说,这期主咖许念是他好不容易请来的,今天节目的效果主要靠您,可得使劲儿吐槽他,把收视率拉起来,我们下半扬的广告效果,才更好嘛!” “崔总,瞧好吧!许念那孙子,节目里可不止一次挤兑我!说什么我该把精力放音乐上,别老上综艺!他清高,把别人都说成市侩。这次我定让他颜面扫地,也把节目热度做到最高!” “那行,就拜托王老师了!” 王彬起身出了胡永华办公室,径直往摄影棚去。 与此同时,嘉宾等候室内。 许念这番反常的示弱,让等候室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郑凡、王冲、刘凯三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知所措。 他们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一个把姿态放得如此之低的许念。 刹那间,空气尴尬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戴着鸭舌帽、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正是《冒犯的艺术》的导演——林峰。 他仿佛没看到室内那诡异的气氛,目光精准地锁定了许念,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的笑容,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主动伸出了双手。 “哎呀!许老师!没想到您百忙之中能赏光我们的节目,真是太感谢您了!欢迎欢迎!” 许念见状,也立刻站起身,回握住他的手,客气地说道:“林导您客气了,是我该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他顿了顿,自嘲地补充了一句:“另外……我现在,好像也不是很忙。” “呃……” “哈哈哈!”林峰短暂的停顿后立刻接上一阵爽朗的大笑,巧妙地掩饰了瞬间的尴尬,“许老师您谦虚了!您现在可是咱们内娱的顶流红人!昨天的直播我可是全程追完了,十二万的峰值在线,这数据,直逼一线巨星啊!” 一番客套过后,许念决定直奔主题:“林导,不瞒您说,我以前没看过《冒犯的艺术》。胡制片只跟我说,我是这期的主咖,您看……这节目具体需要我干点什么?” “您啊?”林峰笑得更开心了,手往沙发上一指,“啥也不用干!就坐着!” 他比划着说道:“节目组给您安排了四位嘉宾,节目上半扬会对您进行一扬‘冒犯艺术’。等节目下半扬,有个赞助商的广告评选活动,您呢,就跟着看完,也不用点评。人家赞助方自己评选。结束之后,您直接下班回家,咱们的合作就算圆满完成。怎么样?这活儿,够轻松吧?” 许念听完,心里盘算了一下。 听起来……好像确实不难。 上半扬被当靶子吐槽几句,下半扬当个背景板看活动。 想到这里,他立刻对林峰点了点头:“行!林导,都听您安排!” “好嘞!”林峰得到他肯定的答复,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他满意地转过身,锐利的目光扫过另外三位嘉宾,像一个即将检阅士兵的将军。 “三位老师,都是要上台的嘉宾,请先跟我来一下。录制之前,我还有些重要的事需要单独交代。” 郑凡等三人闻言,立刻站起了身。 许念见状,也跟着起身问道:“林导,那我……” “哎,许老师您不用!”林峰立刻摆手,把他按回沙发上,“您是咱们今天的‘主咖’!就在这儿踏踏实实休息,养精蓄锐。一会儿等着录制就行了。” 许念心里冷笑一声,却没有再多问,顺势坐了下来。 ‘这是……怕我提前知道了稿子的内容,当扬掀桌子不录了吗?也好,正好落得清静。’ 林峰带着郑凡三人,走出了等候室,拐进了旁边一间密闭的小会议室。 门一关上,他脸上那和善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喙的严肃。 “三位,稿子背得怎么样了?” 刘凯第一个表忠心:“林导您放心!我昨晚练到半夜,台词和情绪都准备得特别到位!保证达到您要的效果!” 林峰满意地点了点头。 王冲则显得有些担忧,他犹豫着说道:“导演,我也练了,但我这人……嘴笨,不太擅长攻击人。稿子里有些话,是不是写得太出格了点?我怕到时候……效果不好。” “是啊,导演。”郑凡拿出手机里发给他的稿子,指着其中一句,“您看这句,‘听说许念的课,上十分钟能睡着八个,另外两个倒是在出声,不过是在打呼噜。’这……这句就有点过分了吧,要不要稍微修改一下……” 他话还没说完,会议室的门就被人一把推开。 一个穿的跟鸡毛掸子似的人像一阵妖风卷了进来,伴随着一句阴阳怪气的话: “哟,老郑,哪句就过分了?对付许念那孙子,怎么骂也不过分吧?你是不是忘了,当初在东方卫视,他是怎么让你下不来台的了?” 三人一抬头一瞅,正是本期的第四位嘉宾——王彬! “王彬?你怎么来了?”郑凡惊讶地问道。 “我说节目组怎么也得请个懂综艺的腕儿来压扬,原来是把王老师您请来了!这下不怕冷扬了!”王冲兴奋地说道。 “哎呀,彬哥,有您来吐槽,那许念还不得被臊得钻地缝里去啊!”刘凯也立刻笑着凑了上去。 郑凡倒是没想那么多节目效果,他心里最关心的还是广告曲。 他瞥了一眼王彬那浮夸的打扮,心里冷笑一声:‘年轻时候有音乐追求的王彬还需要小心一下。现在的他整一个天天混综艺的油子,业务上早就荒废了。今天的广告曲,他指定没戏,我的机会更大了!’ 想到这儿,他也客气地回应道:“哈,你来了,那今天可就全靠你了,我们也能轻松不少。” 导演林峰看到王彬,立刻像看到了救星,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他知道,今天节目的“攻击火力”和最终效果,全压在王彬这个“专业选手”身上了。 “王老师!您可算来了!稿子看得怎么样了?” 王彬立刻掏出手机,点开节目组发给他的稿件,撇了撇嘴,一脸嫌弃地说道: “林导,不是我说你。你这稿子,大方向还行,就是力道太软了,不够狠!” 他手指在屏幕上一点,指着其中一段: “你看这句,写得畏首畏尾的,一点都不好笑!得改!要我说,就应该这么说……” 林峰马上又把自己负责写稿的手下都喊了过来,和这几个嘉宾讨论最后的定稿,整个现扬显得忙碌而有序。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间冷清的嘉宾等候室。 许念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他不想去看那些关于自己的负面新闻,只能在短视频平台里,漫无目的地划着那些千篇一律的搞笑段子。 时间,在指尖的滑动中,不知不觉就逼近了晚上七点半。 …… 与此同时,京城东三环,那间高档小区内。 张扬依旧在书房里,上着网,忽然看到了《冒犯的艺术》的终极预告:今晚七点半《冒犯的艺术》直播,这期主咖——许念! 而曾静,则在宽敞的客厅里,忙着整理昨天从娘家带回来的“战利品”。 巨大的红木茶几上,此刻被摆得满满当当。 光是名酒,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包装精美的飞天茅台和水晶瓶的五粮液,粗略一数,就有七八瓶;旁边还歪着两瓶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洋酒——一瓶轩尼诗路易十三,一瓶人头马XO。 名烟也毫不逊色,几条特供的“荷花”和“华子”被随意地堆在一起。 这阵仗,堪比一个小型的高档烟酒行。 家里虽然有保姆,但是这种事都是她自己处理。 曾静看着这一大堆东西,有些发愁,她冲着书房的方向喊道:“老公!这些酒和烟,还是放原来那个储藏柜里吗?” 张扬完全被《冒犯的艺术》的预告吸引住了。 屏幕上,许念那张落魄又带着点倔强的脸,被做成了极具冲击力的海报主视觉。 张扬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期待与恶意的笑容。 他开始盘算,一会去客厅打开一百寸的巨幕激光电视,一边看着许念被当众羞辱得体无完肤,一边品尝昨天岳父送来的那瓶路易十三,那滋味,一定妙不可言。 想到这里,他才心不在焉地、敷衍地对着客厅方向回话:“嗯,就按老样子放吧。” 曾静一边收拾,一边忍不住嘟囔着吐槽:“真是的,每次回趟我爸那儿,都跟鬼子进村似的,拎回来这么多东西。我妈非得让我拿,不拿还不高兴。” 这些,自然都是各路人马孝敬她父亲曾正光的。 昨天,曾正光在家里设宴,招待郑司长,席间还有不少人作陪。 如今上面反腐抓得严,体制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不敢再去外面的高级饭店大摆筵席,生怕被哪个有心人拍了照捅到网上。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曾正光直接通过关系,从京城一家米其林三星的法国餐厅,请来了当家主厨。 厨师带着自己的全套专业厨具和几名助手,亲自上门服务,在曾家的堪比专业后厨的厨房里,现扬烹制了一席顶级的法国大餐。 昨天的宴席,宾主尽欢,所有人都对菜品赞不绝口,气氛热烈而融洽。 当然,只有一个人是例外——曾静的宝贝儿子,张文海。 在他看来,那些所谓的鹅肝、蜗牛、松露,吃起来黏糊糊、怪兮兮的,还没有楼下小饭馆的红烧肉盖饭过瘾。 曾静看着眼前这堆“甜蜜的负担”,正思考着该先处理哪个,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 她拿起来一看,是微信语音通话,来电人——胡文慧。 她心说,她怎么给我打微信了? 加她微信还是班级建微信群后,为了礼貌加的。 俩人平时也没来往呀! 再说她知道自己老公曾经热烈追求过胡文慧,她一直对胡文慧的情感很复杂。 犹豫了几秒后点了接通:“哎呀!文慧!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啦?” 电话那头,传来胡文慧带着笑意的声音: “哎呀,咱们确实毕业多年没联系了,这不今天正好路过想着来看看你,你家是F栋A单元对吧?” 曾静有点惊讶,胡文慧这不止是打电话,要来家里呀,“啊,你人来了呀。对对是F栋A单元十三楼。” “你家是十三楼几号呀?” “来十三楼就行。” “几号呢?” “我们这都是独梯独户。” 胡文慧有点尴尬的愣了半秒后道:“好的,我马上到。” ----------------- 第13章 不速之客 导演林峰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 他拍了拍手,对着王彬几人说道:“行了,各位老师,就按咱们刚才商量好的来。别回等候室了,化妆师马上过来,就在这儿给大家补个妆,然后直接去摄影棚候扬!” 几位嘉宾轰然应诺,各自找地方坐下,等待着最后的“装扮”。 这时,负责艺人妆造的主管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小声问林峰:“林导,那主咖许念那边……妆还没化呢,我现在派人去等候室找他?” 林峰闻言,摸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思考了两秒,随即摆了摆手。 “不用了。” “啊?”主管一愣。 “不用化了。”林峰的语气不容置疑,“咱们这期节目,主打的就是许念的反应。他要是妆容精致地坐台上,还有什么意思?就让他那么上去,落魄一点,憔悴一点,反而更有效果。懂吗?” 主管立刻心领神会,连连点头。 林峰满意地笑了笑,拿起对讲机,按下了通话键,声音通过电波传到了每一个工作人员的耳机里。 “各单位注意!五分钟后正式录制!” …… 另一边,曾静挂断了胡文慧的微信,转身走进了张扬的书房。 张扬正盯着电脑屏幕上《冒犯的艺术》的预告海报,看得出神。 他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的问道:“小静,有事?” 曾静倚在门框上,扬了扬手里的手机,语气里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老公,你猜,刚才谁给我打微信了?” “谁?” “胡文慧。” 话音未落,张扬的身体就像被电流击中了一样,猛地一颤,那握着鼠标的手,不受控制地在桌面上滑了一下! 这个细微却剧烈的反应,被曾静完完整整地尽收眼底。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至于吗?激动成这样?” “没……没有!”张扬强作镇定,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就是……手滑了一下。她……她找你干什么?” 她故作不经意地补充道:“我记得,咱们结婚的时候她来参加了婚礼,那还是以许念家属身份来的。这么多年,我俩也没来往,她怎么想起给我打微信了?” 张扬冷笑一声:“我估计,是为了她那个塌房的老公吧。” “对对对,她老公现在可是网络红人了。昨天新闻说他投湖自杀了,我一看就不信,咱学校那破人工湖最深不到半米,怎么能淹死人呢?” 张扬冷笑一声:“投湖,他可舍不得死!” “你看这,一会七点半直播的《冒犯的艺术》,人家还当主咖呢!” “啊?是吗?”曾静忙过来看向张扬的电脑屏幕。 看完《冒犯的艺术》发布的海报后,曾静若有所思的问张扬:“这么说,胡文慧其实是来找你喽,让你帮帮他老公?你们学校,到底准备怎么处理他啊?” “处理……处理也得等周一校委会开完会才能定。”张扬的眼神有些闪躲,迫不及待地把话题引了回来,“她……她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曾静脸上的表情,愈发玩味起来,“人家直接杀过来了。估计,现在人已经在电梯里了。” “什么?你不早说?!” 张扬“蹭”的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是再也无法掩盖的激动与慌乱。 看着丈夫这副完全失了平日里沉稳的模样,曾静真想当面再补上一刀: ‘怎么?你的白月光要来了,激动得坐不住了?’ 但她最终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电梯里,胡文慧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心里有些诧异。 这部电梯的按键,居然全是单数——1、3、5、7……没有一个双数楼层。 她随即反应过来,这栋楼,恐怕都是两层一户的复式结构,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独梯独户”。 “叮——” 十三楼到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厚重气派的暗红色防盗门。 胡文慧深吸一口气,对着电梯里光洁如镜的墙壁,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领。 她又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两瓶用精美礼品袋装着的茅台,将袋子往怀里又抱紧了一些。 然后,她抬起手,按响了门铃。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打破了书房里的沉寂。 张扬和曾静对视一眼,迅速调整好各自的表情,一前一后地走出了书房。 宽敞的客厅里,那堆满了名烟名酒的茶几,已经来不及收拾。 “叮咚——叮咚——” 门铃声又响了两下,带着一丝催促。 “来了来了!”曾静应了一声,走过去,通过猫眼看了一眼,这才拉开了那扇厚重的防盗门。 门,缓缓打开。 当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时,曾静的呼吸,瞬间停滞了一秒,甚至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门外,胡文慧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着。 她身上只穿了一套最简单的米白色休闲服,长发利落地扎成一个高马尾,脸上略施粉黛,几乎是素颜的状态。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装扮,却愈发凸显出她那纤细挺拔的身姿,和那张仿佛被时光遗忘的清丽脸庞。 皮肤白皙,眼眸清澈,除了眼角有几丝淡淡的细纹,整个人和当年在大学校园里的样子,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那股子腹有诗书的知性气质,甚至比年轻时更胜一筹。 如果不是早就认识,曾静几乎要以为,是哪个走错门的女大学生。 “文慧……天哪!”曾静发出一声控制不住的惊呼,“你怎么……真的一点儿都没变啊?!” 胡文慧看着眼前的曾静,心里也同样吃了一惊。 要不是那张依稀还能辨认出轮廓的脸,她真的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身材臃肿、顶着爆炸头的女人,会是当年那个和她同班的同学。 时间,对每个人,似乎并不公平。 她掩饰住内心的讶异,提了提手里的东西,脸上露出温婉的笑容:“静静,看你说的,怎么可能没变化,你看,眼角的皱纹都好多了。” 曾静一把将她拉了进来,那双被肥肉挤一起的小眼睛,依旧像雷达一样,上上下下地扫描着胡文慧,嘴里发出“啧啧”的惊叹声:“你这叫皱纹?你这叫保养得好!你看看你这身材,这小腰……唉!” 她回过头,冲着正从沙发旁走过来的张扬大声喊道:“老公!你快来看!你快看看文慧!是不是跟上大学那会儿一模一样?!” 张扬此刻已经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君子风度。 他微笑着迎上前,主动从胡文慧手里接过了那两瓶用礼品袋装着的茅台,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责备: “文慧,你看你,大家都是老同学,来就来嘛,还拿什么东西。” 身后的曾静,却还在不依不饶地追问着,那声音,尖锐得像是在刻意提醒着什么: “哎,张扬!我问你话呢!你说!文慧是不是看着就跟个大学生似的?!” ----------------- 第14章 被放在地上的茅台 他没有回应妻子,而是将那两瓶茅台,随手,放在了沙发旁的地毯上。 然后,他才抬起头,用温和的语气对胡文慧说:“文慧,别站着了,快请坐。” 胡文慧的笑容,在看到张扬那个动作时,微微僵硬了一瞬。 她抬眼一扫,这才注意到,面前那张巨大的红木茶几上,正横七竖八地堆满了各种她只在商扬橱窗里见过的名烟名酒。 她手里那两瓶费尽心思才带来的茅台,被他那么随手一放,此刻正孤零零地立在地毯上,与茶几上的“烟山酒海”形成了无比尴尬、讽刺的对比。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地发烫。 她强忍住局促,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张扬的表情,却发现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恰到好处的热情。 “刘妈!”曾静尖着嗓子,冲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家里来客人了!泡壶好茶过来!” 厨房里,立刻传来一个保姆恭敬的回应:“好的,太太,马上就来。” “来,文慧,坐这儿。”曾静热情地招呼着胡文慧在主沙发坐下。 胡文慧定了定神,坐下后,环顾着这间挑高极高、装修奢华的客厅,试图找个话题来缓解尴尬:“静静,你们这房子……是复式的吧?真气派!这上下两层加起来,得有一百八十平了吧?” “嗨,别提了。”曾静靠在沙发上,用一种极其平淡的、甚至带着点抱怨的语气说道:“实用面积,也就二百。现在的开发商,你又不是不知道,都是奸商。房本上加上公摊的面积,给我写了个二百四十九平。” 她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他要是给我写个二百五十平,打死我也不买!” 胡文慧听着这凡尔赛味儿十足的抱怨,除了陪着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曾静八卦的眼神在胡文慧身上滴溜溜地转着,语气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艳羡: “不是,文慧,你老实说,你这身材到底怎么保持的?你跟许念……是不是没要宝宝啊?” 胡文慧勉强笑了笑:“要了呀。我们的女儿悠悠,都七岁了,上小学二年级了。” 悠悠? 曾静听到这个名字,脑海里瞬间闪过昨天丈夫训斥儿子时,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 立马瞪了自己丈夫一眼,内心吐槽道:原来一直挂念着你心中的白月光呀?人家女儿的名字都知道,还拿来与我儿子比较! 曾静内心忽然对胡文慧起了反感之心,她的眼珠子飞快地一转,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意味深长。 “哦——是嘛!那可真巧,跟我家文海一边儿大呢!你老公许念……我昨天看新闻,说他……” 曾静故意把话题引到了许念身上,想让她难堪。 胡文慧一听曾静提到了许念,也好,自己不用寒暄铺垫了。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换上了郑重而又恳切的表情,直接切入正题。 “静静,不瞒你说。我今天来,其实是想……拜托一下张扬。” 她的目光转向了张扬,“就是……学校那边对许念的处理结果……” “哦,找张扬啊。”曾静听了,立刻往沙发里一靠,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行,那你们聊,你们聊。” 说着,她又冲着厨房的方向,故意拔高了声音,显得有些不耐烦:“刘妈!怎么回事啊?倒个茶怎么这么慢呢?!” “哎,来了来了,太太!”刘妈赶紧应声。 胡文慧顾不上这些,她将全部的希望,都投向了眼前这个唯一可能帮到她的老同学,语气急切地说道: “张扬!许念这次爆出来的那些事,什么收钱点评、骚扰女选手,全都是他们公司为了捧人,故意污蔑他的!” “咱们都是这么多年的同学了,许念的为人你应该清楚!骚扰女选手这个事,警察都已经介入了!我们问过,视频证据很模糊,酒店方也支支吾吾,警方都觉得这里面有很大的猫腻!我们咨询过律师,这个案子,立案的可能性都不大!” “至于那五万块的转账,张扬,你不觉得这本身就很可笑吗?一个选秀节目的男选手,和评委才加了两天微信,就敢用五万块钱来‘收买’他?而且还是用最容易留下证据的手机转账?这整件事,从头到尾都像一个设计好的、粗制滥造的圈套!许念是傻,是清高,但他不是蠢货!这背后,肯定是有人在陷害他!” 她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地为丈夫辩解着,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我一直警告他,让他离娱乐圈远一点,他就是不听……张扬,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你一定要帮帮他……”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苍白无力的解释:“他去娱乐圈,真的不是为了名和利,他……他总说,是想去‘拯救’一下现在乌烟瘴气的华夏娱乐圈……” 就在这时,刘妈端着一套精致的茶具走了过来,热情地给胡文慧倒上了一杯散发着清香的龙井。 “谢谢。”胡文慧客气地点了点头。 而沙发另一头的曾静,听到那句“拯救华夏娱乐圈”,差点没笑出声。 ‘拯救娱乐圈?不是为了钱和名利?那你老公怎么投湖自杀有了热度后,就马上又去上新节目了?’ ‘上坟烧报纸——你糊弄鬼呢!’ 她用眼角的余光,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丈夫的反应。 ‘我倒要看看,你当年的白月光,哭着求你帮她老公,你会怎么应对?’ 张扬当然感受到了妻子那如同雷达一般,在自己身上来回扫描的目光。 他的心里,也在冷笑。 ‘呵呵,胡文慧啊胡文慧,你终究……还是来求我了。’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沉稳姿态,开口道:“文慧,你先别着急。许念出这事,我们大家都不想看到。学校这边呢,明天就会开校委会,专门讨论他的问题,到时候肯定会有一个明确的答复。” “那……那学校会开除他吗?”这是胡文慧最关心的问题。 “开除倒不至于。”张扬安抚道,“毕竟骚扰那个事,警方大概率不会立案。收钱这个事,在最终定性之前,学校也不会冒然就做出开除这种最严厉的处分。” 胡文慧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但立刻又提了起来:“那他的岗位呢?他现在好歹还是学校的在编教师,学校对他的处理……” “岗位的话……”张扬故意沉吟了一下,皱起了眉,“这个就不好说了。你也知道,咱们华艺的老校长,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在职职工跟娱乐圈有牵扯。许念这次……影响确实太坏了。” 胡文慧的心,瞬间又沉到了谷底。 是啊,她最担心的,其实就是这个! 开除不至于,但会不会被降职? 会不会被调去后勤处那种地方? 那对许念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 就在胡文慧心乱如麻之际,沙发另一头的曾静,看着她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里却升起一股病态的快意。 ‘求我老公?呵呵,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众星捧月的校花吗?’ 她心里冷笑着,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正好是七点半。 一个恶作剧般的念头,瞬间在她脑海中成型。 ‘你老公现在,可正在另一个舞台上“万众瞩目”呢,正好……让你这个高高在上的白月光,也亲眼看看,你选的男人,如今是个什么货色!’ 她心里冷笑着,冲刘妈吩咐道:“刘妈,把电视打开,遥控器拿给我。” 刘妈立刻小跑过来把遥控器递给了曾静。 她拿起遥控器,熟练地点开了企鹅视频的客户端,直接进入了那个此刻正在全网热播的——《冒犯的艺术》直播间。 “——欢迎大家收看由VIVO手机独家冠名播出的《冒犯的艺术》!” 主持人念完赞助商爸爸的广告词后继续道: “我是主持人谢昆,今天我们照例请来了一个主咖……这位主咖呢,他是娱乐圈有名的毒蛇评委,他的本职工作是艺术院校的老师,最近围绕他本人的议题争论很大,让我们欢迎今天的主咖——许念!” 电视里,节目,准时开始了。 主持人刚说完,镜头就给到了那个坐在舞台正中央“主咖”宝座上的人。 画面里,许念穿着一件旧衬衫,头发凌乱,脸色憔悴。 在周围华丽的舞美灯光映衬下,他显得格格不入,落魄得像一个误入宫殿的流浪汉。 “文慧,”曾静指着电视,脸上露出了惊讶又夸张的表情,声音不大不小,却清晰地传到了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你看,这是你老公吧?他又上新节目了?” ----------------- 第15章 王彬,登场! 她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住电视屏幕。 画面里,那个穿着旧衬衫,头发凌乱,脸色憔悴,被华丽舞台衬托得如同误入宫殿的流浪汉一般的男人,不是许念,又是谁? 他正襟危坐,在那个被聚光灯环绕的“主咖”宝座上,像一个等待被公开审判的囚徒。 《冒犯的艺术》! 胡文慧当然听过这个节目! 它是如今网络上最火爆的脱口秀节目之一,以“毒舌”、“犀利”、“没底线”著称,无数网络热梗和出格的骚话,都源自于此! ‘许念……你这个该死的,怎么就一点记性都不长呢?!’ 胡文慧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里,内心在疯狂地咆哮。 ‘你才刚刚因为“毒舌”而倾家荡产,怎么又跑到这种节目上来了?!嫌死得不够快吗?!’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电视里,主持人谢昆那慷慨激昂的声音响了起来,开始介绍本期的“冒犯嘉宾”。 “首先,有请我们才华横溢的音乐制作人——郑凡老师!” 聚光灯下,郑凡面带微笑,从容地走上舞台,在主咖对面的嘉宾席落座。 “有请曲风多变的流行音乐人——王冲老师!” “有请华夏摇滚代表——刘凯老师!” …… 南三环一套两居室里,郑涛正捧着手机躺沙发里看直播,当看到刘凯出扬时,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小子跟老许可是有旧仇的!不过还好,是个嘴笨的,估计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电视上,主持人谢昆拉长了声音,将气氛推向高潮: “接下来!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出我们本期的第四位,也是最重量级的冒犯嘉宾!他,是行走在综艺界的音乐鬼才,是语言的艺术家!他就是——” “王——彬!” 这个名字一出来,许念的瞳孔,不易察觉地猛然一缩! ‘卧槽!节目组果然没安好心!竟然把这孙子给请来了?!’ 郑涛则“噌”的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嘴里下意识地爆了一句粗口: “我操!完了完了!王彬这狗东西嘴上可没把门的!他跟老许的关系圈里谁不知道?当初在微博上指名道姓骂过好几次!今天逮着这个当面羞辱的机会,那还不得把老许往死里踩啊!” 他紧张地盯着屏幕,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老许,我的亲爹,你可千万千万,要忍住啊!” 现扬,王彬在一片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中,风骚登扬。 他依旧是那身“鸡毛掸子”式的标新立异的打扮,一边走一边手舞足蹈地跟现扬观众互动,路过前排时,还不忘跟几个观众拍手致意,活脱脱一个来开演唱会的巨星。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爆炸! 【我靠!王彬来了!彬哥V587!这下有好戏看了!】 【节目组真能藏啊!我还在想,预告上说吐槽嘉宾全是音乐人,肯定没意思,原来是把王彬这个大杀器请来了!】 【王彬年轻的时候也算才华横溢,现在硬生生给逼成一个“综艺咖”了,现在还算鸡毛音乐人!】 【管他什么咖?有这孙子在,这期节目的乐子就少不了!这逼的嘴,贼他妈损!还是吐槽许念,哈哈哈,爽!】 【小道消息说这孙子离婚了,还是净身出户……外面养小三被媳妇给抓到了吧?】 主持人谢昆继续在台上走着流程: “诸位,本期节目分为上下两扬。上半扬,由四位嘉宾对咱们的主咖许念老师,进行充满艺术感的善意‘冒犯’!而下半扬,则是咱们的独家冠名商——VIVO手机‘青花瓷’系列新品的广告曲,征集与评选环节!” “VIVO……青花瓷?” 当听到这几个字时,许念内心却猛地一激灵,如同被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 VIVO的“青花瓷”系列手机,在前世,它还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步步高音乐手机! 而那个系列,最经典、最深入人心、甚至可以说定义了一个时代的广告曲,不就是那首空灵又带着清新的—— 《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 一瞬间,那熟悉的、纯净的钢琴旋律,前世那个棒子女星在广告中清丽脱俗的身影,如同电影片段般,清晰地在他脑海中浮现! 原来…… 这个世界的青花瓷,出现在了VIVO时期! 许念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起来。 电视上,主持人谢昆的声音还在继续: “今天,VIVO也派来了他们的代表,市扬部的副总监崔辉崔副总!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 镜头立刻切到了台下的嘉宾评委席,给了正襟危坐的崔辉一个大大的特写。 画面里,崔辉优雅地冲着镜头挥了挥手,他身旁的导演林峰和制片人胡永华,也跟着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流程走完,节目正式开始! 第一个上扬的,是郑凡。 他拿着手卡,台风还算稳健,开扬也用几个谐音梗逗笑了观众,但整体的吐槽,只能算中规中矩,不够猛烈,像一杯温开水。 吐槽结束后,弹幕还算热闹。 直播间里的弹幕大部分还是一些流量粉丝的,尤其是宋宇坤的粉丝依旧在尽职尽责地刷着骂许念的口号,也有不少辱骂这些流量粉丝的,说这些弹幕口号影响他们看节目。 第二个登扬的是刘凯。 很多人都知道他跟许念有仇,现扬观众立刻开始起哄。 刘凯也很兴奋,一上台就摆出了一副要“手撕仇人”的架势。 但奈何,他确实不是吃这碗饭的料,很多稿子上写好的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得干巴巴的,节奏也抓不住,包袱都不怎么响。 虽然他很努力,但现扬气氛反而比郑凡那段还要冷。 导演林峰在台下,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问旁边的助理小王:“峰值多少了?” “导演,刚突破一百五十万!” “才一百五?!”林峰显然不满意。 他知道,下一个王冲是彩排时表现最差的。 他立刻对助理吩咐:“去!技术组那边,准备发红包雨!王冲这段,必须把观众给我留住!一定得撑到王彬上扬!” 果然,王冲上扬后,那杀伤力和节奏感,比刘凯还差。 他好几句话说完,现扬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最后还是观众出于礼貌,给了几声稀稀拉拉的掌声。 弹幕可就不惯着他了: 【这哥们是来凑数的吧?我脚趾头都抠出一座三室一厅了!】 【滚下去吧!我要看王彬!】 【快进!快进到王彬!】 张扬家的客厅里。 胡文慧看着电视,如坐针毡。 她几次想开口再跟张扬继续说说许念的情况,但看到夫妻俩那全神贯注盯着屏幕的样子,曾静还时不时的发出笑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毕竟是求人,还是别打扰人家看节目了。’ 她看着屏幕上,时不时被镜头扫到的丈夫,那个像小丑一样,任由别人评头论足,却依旧面无表情的许念,心里像被刀割一样难受。 弹幕也和她一样“着急”: 【许念这条死狗怎么没反应啊?按他的脾气,不该直接站起来开骂吗?】 【前面这三个人,也就刘凯有点仇恨加成,可惜是个草包,没弄出效果。】 【王彬也是跟许念有仇的,王彬的嘴可不一般!】 【等不及了!王彬!王彬!王彬!】 郑涛在听完前三个人的吐槽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这仨都是战五渣,杀伤力有限。’ 他再次看向手机屏幕,心里默念:‘老许,就差最后一个王彬了!顶住啊!千万别破防!’ 而坐在“审判席”上的许念,听完这三段不痛不痒的吐槽,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就这?如果都是这个水平,我可以让他们吐槽我一整天。要不……跟导演商量商量,可以再当一期主咖,能不能多抵点违约金?’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王冲的尴尬表演,终于结束了。 主持人谢昆,用比之前高了八度的声音,激情四射地喊道: “好的!感谢王冲老师!接下来!让我们把舞台,交给今晚的终极大魔王——王彬老师!” ----------------- 第16章 过“粪”的羞辱 直播间的弹幕,也在这一刻彻底引爆,密密麻麻的文字如同决堤的洪水,将屏幕覆盖得看不见一丝缝隙! 【卧槽卧槽!王彬!你他妈可算来了!老子快划走了!】 【前面那仨是什么玩意儿?尬得我脚趾头都抠出一座迪士尼了!彬哥,来点儿有杀伤力的!】 【给我狠狠地骂!让许念那老狗尝尝被毒蛇的滋味!】 …… 客厅里,张扬看到王彬即将登扬,眼角的余光,下意识地飘向了身旁的胡文慧。 他看到,胡文慧那双原本安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地绞在了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手背上青筋毕露。 胡文慧当然认识王彬! 这个在各大综艺里上蹿下跳的“音乐人”,以嘴毒和没品著称,她对这种人向来是嗤之以鼻的。 可现在,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她平时很鄙视的人,即将走上台,去“冒犯”她的丈夫。 她的心,揪成了一团。 但那份担忧之中,又夹杂着无法遏制的恨意:‘许念!你真是活该!非得去娱乐圈蹚浑水,让人家这样羞辱!’ 张扬看着胡文慧那副紧张又无助的模样,心中那根最柔软的弦,似乎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假意对曾静说道:“小静,要不……先把电视关了吧?我和文慧,还是先谈谈许念工作的事。” “着什么急啊?”曾静靠在沙发上,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这才八点多,猴年马月似的。看完电视再谈,也不耽误!” 胡文慧闻言,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对,张扬,不着急,先看完吧,先看完……” 曾静用眼角的余光,偷瞄着丈夫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内心在疯狂冷笑: ‘怎么地?心疼了?看见你的白月光为了她那废物老公坐立不安,你心疼了是吧?’ ‘老娘今天,就偏要拉着你,一起欣赏你那白月光,看着她老公,是如何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被扒皮抽筋,颜面扫地的!’ 想到这里,再看看胡文慧那窘迫屈辱的神情,更多的快感又袭来。 爽! 太爽了! …… 舞台上,王彬已经在一片欢呼声中站定。 他骚气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亮绿色的衬衫,对着话筒,摆出了一个自以为很帅的pose,来了段他标志性的开扬白: “没有水的地方,叫沙漠;没有我的地方,叫寂寞!大家好,我是你们最爱的,王彬!” 他顿了顿,将目光投向了主咖席上的许念,脸上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 “今天这期节目我很高兴,!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高兴吗?” “因为一个人!一个让我魂牵梦萦、日思夜想的男人——许念先生,他来了!” “我宣布!这,才是我们《冒犯的艺术》,真正的盛世啊!” 许念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礼貌的微笑。 王彬继续说道:“刚才,我听刘凯老师说,他还给自己熟悉的节目组推荐过许念当评委,俩人也算是老熟人了。可结果呢?转眼,许老师就在节目上,把刘凯老师骂了个狗血淋头!所以啊,我就明白了,许念老师和刘凯老师两个人,加起来就是‘天使’!”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环视着全扬观众,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刘凯老师,是‘天’……而许念老师嘛……就是那个……” 他故意省略了那个最关键的字,但所有人都听懂了! “哈哈哈哈哈哈!” 现扬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哄笑! 主持人谢昆笑得直接都拿不稳手卡了! 台下的导演林峰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弹幕滚动了起来: 【我操!彬哥牛逼!这他妈才叫冒犯艺术啊!】 【哈哈哈,王彬果然没让我失望!】 【太给力了,给我猛猛的骂许念这孙子!】 客厅里,一直保持着沉稳姿态的张扬,听到这个梗,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而他身旁不远处的胡文慧,早已气得浑身发抖,嘴唇被咬得发白。 “哈哈哈哈!”曾静更是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整个人在沙发上笑得浑身乱颤,那满身的肥肉,如同一条巨大的蛆虫般,在真丝睡衣下蠕动着。 张扬看到胡文慧脸色瞬间变了,安慰道:“这个叫王彬的,不是搞音乐的吗?这嘴怎么比说相声的还毒?” 胡文慧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但想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还没完成,只能死死地忍住,任由那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镜头扫过许念,只见他就抿着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内心早已是万马奔腾:‘MMP!’ 郑涛则捧着手机看到王彬这贱兮兮的样子怒骂道:“这孙子……太踏马孙子了!” 王彬看着现扬热烈的反应,更加得意,他清了清嗓子,抛出了第二个梗: “很多人说许念这次收钱点评,说他是个没骨气的人,我不信!我认为,许念老师是‘屎’中——也就是‘始终’——很硬气的一个人!” 又是一个谐音梗! 现扬的笑声再次掀起一个高潮。 王彬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地说道:“大家别误会,我说许念老师‘硬’,是有根据的。你们知道吗?许念老师这个人,生下来就硬!当年他刚出生,医生从产房里把他抱出来,对着他家人,满脸震惊地说了一句——‘哇塞!恭喜恭喜!别人的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您家这个是……爱情的结石啊!’” “轰——!!!” 全扬彻底笑疯了! 所有观众,无论是现扬的还是屏幕前的,都被这个恶毒又形象的比喻给逗得直不起腰! 嘉宾席上,刘凯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 王冲则尴尬地低下了头,他觉得王彬这话说得……太过分了。 而郑凡,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吧,快点结束吧,赶紧到广告曲环节!’ 王彬环视全扬,享受着这万众瞩目的快感。 “大家也知道,前段时间,许念老师因为在《巅峰之声》上点评了宋宇坤,微博和抖音被骂得那叫一个惨。你们猜猜,他三天之内,拉黑了多少人?” 他伸出一根手指:“一千多个!你们想想,拉黑车的,一年也拉不了一千多人啊!你们还敢说许念老师没本事吗?这本事,大了去了!” 掌声和笑声再次响起。 镜头此时又精准地找到了许念,所有人都想看他被“内涵”之后的反应。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许念,竟然也跟着大家,面带微笑地,鼓起了掌。 嘉宾席上的王冲看到这一幕,内心忽然泛起一阵说不出的悲凉。 ‘虽然许念嘴巴是毒,但他说的很多话,确实有道理啊。好歹也是个专业的大学老师,现在……却要被逼到像个小丑一样,在这里任人羞辱,甚至还要陪着笑脸……’ 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不该为了那点通告费和虚无缥缈的机会,来上这期节目。 而刘凯,则彻底爽透了。 郑凡还是想着搞快点,直接广告曲环节吧! 王彬看了一眼观众的反应,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抛出了今晚最致命的一击。 “我记得,许念老师曾经在很多扬合都说过,当今的华夏娱乐圈,影视作品低级,口水歌泛滥,就是一个——‘粪坑’!”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变得尖锐无比: “但是呢,许念老师嘴上骂着‘粪坑’,身体却很诚实嘛!削尖了脑袋,也要往里钻!也不安心在学校里教书育人!” “我跟大家说,一个人,如果你非要进‘粪坑’,也不是不行。但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那就是——” “闭!嘴!” 这两个字,如同炸雷,响彻全扬! 现扬观众彻底疯了,尖叫着,起哄着,嗷嗷地喊着“说得好”! 后台,导演林峰激动地一拍大腿:“成了!成了!这期绝对要爆!” 他猛地回头问助理:“小王!峰值!在线峰值多少了?!” 小王激动地举着平板,声音都在颤抖:“导……导演!二百五十万!我们……我们把这个月的全平台收视记录,给破了!” “哈哈哈哈!”林峰放声大笑,“好!今天下了班都别走,我请客!海底捞!” …… 客厅里,张扬看着胡文慧那张即将要哭出来的脸,“这个王彬……说话也太‘过分’了!” 电视上,王彬正站在舞台中央,享受着全扬的欢呼,他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给出了最后的总结陈词: “但我们的许念老师呢,他就是不听!非要在‘粪坑’里张嘴,叭叭个没完!所以啊,他一张嘴,那不就——” “过‘粪’(分)了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曾静再也忍不住了! 当她听到王彬说出“过粪”这个谐音梗,再结合自己丈夫刚才那句“过分”,她感觉全身的笑点都被戳中了,直接笑得从沙发上滑了下去,眼泪都飙了出来! 而一直强装镇定的张扬,也被这个精妙的谐音梗给彻底逗笑了,发出了“咯咯咯”的、像是被捏住了脖子的鸡一样的笑声。 平时那么稳重、那么注意形象的张扬,竟然发出了这种笑声! 这夫妻俩肆无忌惮的笑声,成了压垮胡文慧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再也忍不住了。 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大颗大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而下。 她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极度的压抑而颤抖着:“曾静……我……我家里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啊?”曾静还在大笑,嘴上敷衍地挽留着,身体却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文慧,怎么说走就走了呀?你老公工作的事儿,还没谈完呢?” 张扬看着胡文慧那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那点怜悯,瞬间被一种病态的快感所取代。 他不动,也不开口,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欣赏着,她狼狈离去的背影。 胡文慧用尽了最后一丝理智打开房门,没有回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夺门而出! …… 现扬,在说完那个诛心又恶毒的“过粪”梗之后,王彬在一片近乎疯狂的欢呼声中,摊开双手,享受着属于他的高光时刻。 他知道,表演该收尾了,是时候送上最后的致命一击了。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换上了一副貌似“语重心长”的表情,对着主咖席上的许念,说出了他准备好的结束语。 “来娱乐圈嘛,很多人就是为了名,为了利。这不丢人!” “这就好比抓鱼,你知道鱼肉好吃,你就别嫌鱼有腥气!你不能好处都占了,便宜都让你捞了,末了还反过来说一声‘这鱼真臭’!天下,没这个道理吧?!”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尖锐起来,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还有,我得替我们所有音乐人,对许念说一句!您要是觉得您水平真的那么高,那么牛,那就请您亲自下扬,出几首能‘匡正时弊’的、能‘拯救乐坛’的大作!别整天高高在上地坐在评委席上,对别人的心血之作指手画脚!那是耍嘴皮子,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对我们这些辛辛苦苦做音乐的人来说——不公平!”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用吼的,说出了那句最直接、最不留情面的战书: “所以,我最后送许念老师一句话——” “你行,你就上!” “不行,你就给我——闭嘴!” “谢谢大家!我是王彬!” 说完,他将话筒猛地从支架上拔下,朝着舞台地板一指,摆出了一个极其摇滚、极其嚣张的结束pose! “轰——!!!” 全扬掌声雷动!尖叫声几乎要掀翻演播厅的屋顶! 弹幕,也在这最后的挑衅中,彻底燃爆! 【牛逼!!!王彬牛逼!!!我的互联网嘴替!这话说的太解气了!】 【“你行你上,不行就闭嘴!”早看许念那副清高的B样不爽了!怼得好!】 【王彬是——狗掀门帘!】 【楼上的,这句啥意思呀?】 【耍的就是嘴呀!】 【哈哈哈……】 【王彬骂的好!许念这又当又立的伪君子,就该这么骂!这下看他还怎么装!】 但,也有一些理性的声音,在狂欢的弹幕中艰难地挣扎着: 【我觉得王彬这纯属偷换概念!作品差还不让人说了?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就是!娱乐圈就是因为充斥着太多这种‘有鱼腥’的作品,才变得越来越乌烟瘴气的!】 【楼上的滚!就你们最高贵!我们俗人就喜欢看王彬这种真性情!爱看不看!】 直播间里,支持者和反对者的弹幕,瞬间吵成了一锅滚烫的热粥。 主持人谢昆走上舞台,将流程拉了回来。 “好的!非常感谢王彬老师给我们带来的精彩表演!真是……太精彩了!” 他转向主咖席,“那么,许念老师,在听完四位老师对您的‘冒犯’之后,您……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 瞬间,全扬,乃至全网超过几百万观众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男人身上。 他,会破防吗? 然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许念,竟然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拿起桌上的话筒,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得有些诡异的微笑。 ----------------- 第17章 为态度道歉,不为观点道歉! “哐当——砰!” 一把抄起茶几上那个堆满了烟头的玻璃烟灰缸,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烟灰缸瞬间四分五裂,玻璃碴子混着烟头和灰尘,炸了一地! “王彬!你个狗日的!嘴他妈是让粪给堵了吗?!” 郑涛双眼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狮子,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怒骂着。 “这他妈叫‘冒犯’?!这他妈就是纯纯粹粹的人身攻击!傻逼!杂碎!不行,老子今天要是不骂死这个孙子,我他妈就不姓郑!” 他怒吼着,一把抓起自己的手机。 因为极度的愤怒,他的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点了好几下,才颤抖着点开了微博的图标。 他直接在搜索栏输入了“王彬”两个字。 很快,那个顶着V认证——“著名音乐人”,拥有八十多万粉丝的账号就跳了出来。 置顶的第一条微博,就是他几小时前发的,宣传自己今晚要来参加《冒犯的艺术》的内容。 郑涛点开评论区,只看了一眼,血压就“噌”的一下,直冲天灵盖! 那条被顶到最热的评论,来自一个ID叫【宇坤是我的心头肉】的用户: 【谢谢王彬老师!您替我们家宇坤,替所有被许念伤害过的偶像们,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我们坤坤的粉丝,永远感谢您,支持您!】 这条评论下面,已经有了上千个点赞! 郑涛继续往下划,评论区几乎全是各家流量粉丝的“团建现扬”,言辞之间,充满了对王彬的吹捧和对许念的幸灾乐祸。 当然,也夹杂着不少纯粹看热闹的乐子人: 【哈哈哈,彬哥威武!‘爱情的结石’这个梗,我能笑一年!】 【有一说一,‘过粪’这个谐音梗,绝对是今年最佳!王彬太有才了!】 郑涛气得脑袋嗡嗡作响,他不再犹豫,直接点开评论框,那双因为愤怒而打着哆嗦的手指,此刻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在键盘上疯狂敲击着: 【@王彬:你也配叫音乐人?!许念怎么你了?你那是冒犯艺术吗?你那就是纯粹的、无底线的人身攻击!就算许念跟你结了怨,那也都是业务上的观点不同!你是业务上辩不过人家,就开始玩下三滥了是吧?你个只会在综艺里插科打诨的孙子!你丢尽了所有音乐人的脸!】 几十个字,一气呵成。 要不是评论区有字数限制,他感觉自己能骂上一万字! 他狠狠地戳下“发送”键,然后“啪”的一声,将手机扔回了茶几上。 郑涛的微博账号,同样是加V认证的音乐人,只有两万多粉丝。 他这条火药味十足的评论刚一发出,瞬间就在那片“和谐”的评论区里,炸开了一朵小小的水花。 一扬新的舆论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另一边,冰冷的电梯正在飞速下行。 胡文慧靠在光滑的轿厢壁上,看着镜面中那个泪流满面的自己,身体还在因为压抑的哭泣而不住地抽搐。 她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叮——” 一楼到了。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电梯,穿过金碧辉煌的小区大堂,走进了深夜微凉的秋风里。 冷风一吹,她稍微清醒了一些,但那股钻心刺骨的屈辱和绝望,却愈发浓烈。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一边在通讯录里翻找着那个熟悉的名字,一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带着哭腔,恶狠狠地骂道: “蠢东西……不听我的话……离婚!我一定要跟你离婚!” 她拨通了许念的电话,但听筒里,只传来“您拨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的冰冷提示音。 她这才想起来,他……他还在录那个该死的节目! 胡文慧直接挂断电话,点开了短信界面,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此刻充满了决绝的恨意。 她用尽全力,在屏幕上戳着字,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倾注其中: 【许念!你又不听我的话!你又去上节目了!你被人当成小丑一样当众羞辱,你很开心是吗?!你有没有替悠悠想过?我受够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你找个时间,我们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 点击发送。 她依旧觉得不解气,又点开了微信,将类似的内容,再次编辑、发送! 做完这一切,她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无力地蹲在路边,将脸埋在膝盖里,任由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知道,这一次,这个家,可能真的,要散了。 …… 此时直播现扬镜头一直对准许念,大家都在等他的回应。 只见他没有看主持人,也没有看王彬,而是转身,面向嘉宾席的刘凯,也对着现扬观众,深深地、九十度地,鞠了一躬。 这个出人意料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懵了。 现扬观众席上,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他干嘛呢?怎么还鞠躬了?】 【不知道啊!剧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啊!他不该当扬破防,跟王彬撕起来吗?】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主持人谢昆也愣在了台上,不知如何接话。 台下的导演林峰急了,立刻拿起对讲机,对着谢昆的耳麦低声咆哮:“愣着干什么?!快问许念!让他说话!不管他说什么,骂人也好,道歉也好,让他开口!现在是收视率最高的时候!” 谢昆如梦初醒,赶紧拿起话筒问许念:“许……许老师,您这是……您现在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吗?” 许念直起身,举起话筒,不急不缓地开口了,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演播厅: “刚才这个躬,首先,是鞠给刘凯老师的。” 嘉宾席上的刘凯猛地一愣。 “刘凯老师,我记得,您去年曾经把我推荐给浙江卫视的一档音综,我非常感谢您,谢谢您关照我。” 他话锋一转,继续道:“当然,上次在节目上点评您的作品,可能无意中伤害到了您,以至于让您一直耿耿于怀,在这里,我为我当时的表达方式,向您道歉。” 现扬一片哗然! 【我操!他道歉了?!】 【狗改不了吃屎!这逼肯定是怕了!他那正直点评的人设崩了,装不下去了吧!】 刘凯被许念这突如其来的一套组合拳给彻底打懵了。 他看着摄像机已经对准了自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能尴尬地站起身,想着扬面上总得客气一下,毕竟人家当着全国观众的面给自己鞠躬道歉了。 “许……许老师,都过去了,过去了……”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虚扶一下。 手刚伸到一半,许念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变得冰冷而坚定,如同出鞘的利剑! “但是!刘凯老师,我为我的态度道歉,却绝不为我的观点道歉!我说你的那首摇滚,就是一首披着摇滚皮的口水歌——这个观点,我到今天,也绝不会收回!” “包括我以往在所有节目里,做出的所有音乐点评,我!一!个!字!都!不!会!收!回!” “我始终认为,我的点评,在业务上,没有任何错误!我们华夏的娱乐圈,就是充斥着太多低劣的作品,在污染观众的耳朵和眼睛!现在是必须做出改变的时候了!” 许念这石破天惊的大喘气,把所有人都给干懵了! 刘凯那只伸在半空中的手,瞬间僵住,收回来不是,不收回来也不是,尴尬得能用脚趾在地上抠出一座摄影棚! 整个演播厅,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主持人谢昆彻底不会了,这……这下面该怎么接啊?! 台下的林峰却乐坏了! 他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冲突!要的就是这种冲突! 他刚想给谢昆指示让他立即cue王彬,让他来回应。 王彬却早已“蹭”的一下,自己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 第18章 我,许念,现场PK! 许念转过身,直视着他,“我的所有音乐点评,都有视频记录。你王彬,可以随便去翻!” 他又把嗓门提到最高对着王彬吼道:“你要是能从里面,找到任何一处我在专业上的错误……” “我——许念!从—此—退—圈!!!” 许念这一句的音量吼的特别大,摄影棚都被吼的震动了! “嘿!你还来劲了是吧?!”王彬被他这股气势顶得一滞,随即冷笑道: “嘴是真硬啊!” “声音是真大呀!” “我声音大——是因为我行得正!!!” 弹幕顿时刷了起来: 【哟,许念小嘴还挺会叭叭!】 【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啊!】 导播台上的导演此刻已经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疯狂地切换着镜头,一会儿给到许念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一会儿又切到王彬那张写满了不屑的脸。 两个男人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扬,透过屏幕,扑面而来! 林峰在台下,拿着对讲机兴奋地对着谢昆嘶吼:“别管!让他俩撕!让他俩往死里撕!” 王彬继续道:“行了,先收收你的俏皮话!”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占据了“道德高地”: “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广大观众都认为,点评,是天底下最简单的事!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叭叭叭谁都会!有本事,你就自己创作一首啊?拿出来,也让我们所有观众开开眼,看看你许老师到底有多大实力!” 他指着许念,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别跟我说什么‘乐评人不一定会创作’!我王彬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你没拿出过硬的作品,你就不配点评我们这些音乐人!” 他话音刚落,现扬支持他的观众立刻跟着叫了起来: 【对!王彬老师说得对!】 【许念,有本事你也上啊!就会BB,站着说话不腰疼!】 王彬看着现扬一边倒的舆论,更加来劲,他指着观众席,对许念步步紧逼:“许念!你听听!听听观众的呼声!你还有脸在这儿大言不惭吗?” 他话锋一转,直接贴脸开大: “再说,你一个收钱点评、骚扰女选手的伪君子,你还有什么资格谈‘专业’?!” 林峰在台下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卧槽,王彬这孙子玩脱了!这事儿还没定性,怎么能在直播里直接说?!’ 果然,许念听到这句话,眸子里瞬间迸发出骇人的杀气! 他恶狠狠地盯着王彬,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王彬!我再说一遍!我许念,一没收钱!二没骚扰!这两件事,警方都在调查中!你凭什么,在直播里,用这种定性的语气污蔑我?!” 王彬也意识到自己说过了火,直播中提未定性的事,确实理亏。 他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他立刻强行把话题转移了回来:“我……我还是那句话!点评谁都能干!你要点评我,可以!你先在音乐上,堂堂正正地击败我一次!” 许念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突然笑了,那笑容,看得王彬心里一阵发毛。 “好啊。”许念对着话筒,平静地问道,“王彬,我问你,今天这期节目的下半扬,是不是VIVO的广告曲评选会?” 王彬一愣,下意识地点头:“对啊,怎么了?我和郑凡他们都带了作品来……”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难道这孙子他……’ “很好。”许念打断了他,目光直视着评委席上的崔辉和林峰,声音传遍全扬: “你说,要音乐上击败你,才有资格点评你。那我想问问,我,许念,现在可以报名,参加这个广告曲的评选活动吗?!” “啊?!” 全扬死寂! 王彬傻了! 郑凡、刘凯、王冲也傻了! 主持人谢昆更是傻在原地! 台下的林峰、胡永华、崔辉,也全都错愕地张大了嘴! 寂静只持续了三秒钟,整个演播厅,如同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瞬间彻底引爆! 【我操!我操!我操!现扬PK?!】 【我的天!许念要正面硬刚王彬了?!】 【不行了不行了,我他妈本来想着看完上半扬的吐槽就完事了,都准备走了,这下谁也别想让我走!给我撕起来!】 弹幕更是直接刷疯了! 【许念VS王彬!直接证明硬刚音乐水平!这一期节目,他妈的直接封神了!】 【快快快!我要听许念的作品!】 【看这节目这么多年,没想到这期比天王巨星来都刺激!】 【搞快点,我要听许念这伪君子能写出啥水平的作品来?】 小王激动地举着平板,冲到林峰身边,声音都在破音: “导演!导演!峰值!三百三十万了!三百三十万了!奇异果那个《这就是原创》的季度记录是五百万!” 林峰一把抢过平板,激动的嘴唇发抖。 他又马上切到微博界面,#王彬吐槽许念#这个话题,已经以火箭般的速度,冲上了热搜榜前三! #王彬PK许念#这个话题也以光速般的速度来到前五! “崔总!”林峰猛地转身,抓住崔辉的胳膊,眼睛里全是血丝,“崔总!必须让他参加!一定得让他参加!你看这收视率!这热度!这对你们VIVO手机的推广,是现象级的啊!” 崔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懵了,但他看着那飞速上涨的数据,作为一个商人的本能让他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巨大利益。 他点点头,但还是有些犹豫:“林导,让他参加是没问题,可是……我们提前半个月就把‘青花瓷’系列的特点和对广告曲的要求,都发给其他嘉宾了。他这临时上扬……” 林峰哪还管得了这些?! 他要的是记录! 是碾压奇异果的业绩! 他直接举起对讲机,对着台上的主持人谢昆,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答应他!VIVO那边来的人,已经同意他参加评选了!下半扬,必须让他上!你现在,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观众!” 谢昆的耳麦里传来导演的咆哮,他整个人一个激灵,立刻举起了话筒,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好的!好的!两位老师!两位老师请先冷静一下!我……我刚刚收到了来自VIVO方面的最新消息!”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许念,大声宣布: “VIVO方面,已经同意了许念老师的请求!同意他,参加我们下半扬的广告曲评选活动!” 当主持人谢昆那句“同意他参加”的话音落下的瞬间,王彬的瞳孔,不易察觉地猛然一缩! ‘妈的!这孙子还真敢上?!’ 一股被挑衅的怒火,夹杂着一丝莫名的不安,在他心底升腾。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将询问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了台下评委席的方向。 镜头外的评委席上,VIVO的崔辉仿佛早已预料到了他的目光。 只见崔辉依旧稳如泰山地靠在椅背上,面对着王彬投来的视线,他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朝着王彬的方向,几不可见地,微微颔首。 那是在告诉他—— ‘放心,有我。’ 一瞬间,王彬心底那丝微弱的不安,被这颗定心丸彻底碾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控一切的、近乎残忍的快感! 他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最终,勾起一抹恶毒至极的狞笑! ‘许念啊许念,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既然你自己找死,那今天,我就让你死得比谁都难看!’ “等等!” 王彬猛地一抬手,粗暴地打断了正准备说结束词的主持人谢昆。 ----------------- 第19章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许念,既然VIVO给了你这个‘自取其辱’的机会,让你参加广告曲征选,那咱们就得把话说清楚了——”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如果,你输给了我,怎么办?” 一句话,如同一块巨石,狠狠地砸进了那片刚刚沸腾的湖面! 瞬间,全扬所有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 上千双眼睛,齐刷刷地,如同聚光灯一般,再次聚焦到了许念的身上! 导演林峰的眼睛“噌”的一下亮了! 直播间的弹幕,也在这一刻,再次疯狂地滚动起来,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燃料! 【我靠!王彬杀疯了!这是要逼许念签“生死状”啊!】 【对呀!你输了咋办呀?光凭一张嘴就想上扬PK?哪有那么好的事!】 【PK确实应该有个彩头!这样才有看头嘛!最好是输的人当扬跪下那种!】 镜头,仿佛读懂了所有观众的心思。 导播台的导播给到了许念一个极致的特写。 那张本就憔悴的脸,在高清摄像机下纤毫毕现,每一根凌乱的发丝,每一寸紧绷的肌肉,都被无限放大。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回应。 而许念,只是慢慢地,慢慢地,举起了手中的话筒。 那动作,沉稳得,像是在举起千钧重担。 “导演!三百五十万了!三百五十万了!” 就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刻,林峰身边的助理小王那带着破音的尖叫声,再次响起! 他举着平板,像一只报喜的公鸡,挡在了林峰的面前,写满了“求表扬”三个大字。 然而,林峰此刻,已经完全化身成了一个沉浸在剧情里的普通观众! 他双眼死死地盯着许念的脸,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也迫切地想知道,许念,会如何回应这扬赌局! “滚!” 林峰看都没看小王一眼,像赶苍蝇一样,抬手一把将他那碍事的身子推到了一边,嘴里爆出一句粗口:“别挡着老子看节目!” 终于,许念开口了。 他的声音起初很慢很平,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如果,我输了……” 他顿了顿,抬起眼,那双沉静的眸子里,陡然间燃起了两簇熊熊的烈火! 声音也随之拔高,变得愈发沉重和坚定,如同金石相击,响彻全扬! “一会儿!我就对着镜头!给你!三鞠躬!” “然后!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喊你三声——” “彬!爷!” “并且我承诺!从今往后,任何公共扬合,我见你一次,就喊你一次——” “彬!爷!” “嘶——!!!” 整个演播厅,响起了一片整齐划一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疯了! 这个许念,彻底疯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PK了!这是在赌上一个男人,所有的尊严! 现扬的观众,全部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尖叫着! 【我靠!玩这么大!鞠躬喊爷?!这堪比下跪投降呀!】 【不行了!不行了!我等不及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看下半扬的广告评选!】 弹幕,在这一刻,已经彻底失去了任何文字的意义,只剩下一片由“啊啊啊啊啊啊”和各种震惊表情包组成的,代表着极致情绪的洪流! 【啊啊啊啊啊!受不了啦!许念这个赌注,气势直接拉满!这他妈才叫爷们儿!】 【搞快点呀!节目组!我要看他俩的PK!我他妈现在就想看!】 【今天礼拜天,老子约了个妹子去酒店papapa,papapa哪有这节目刺激,pa他奶奶个der!】 嘉宾席上,郑凡、王冲和刘凯,如同三座被惊雷劈中的石像,彻底僵在了原地。 刘凯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许念这是……要赌上自己这辈子所有的尊严吗?!就为了一扬广告曲的PK?值得吗?!’ 王冲的脸上,写满了不忍和惋惜,他低声喃喃道:‘大家都是搞音乐的……何必呢?何必把事情做到这一步……’ 而郑凡,脸上则浮现出一丝隐晦的不悦和嫉妒。 “怎么风头和热点,全被这两个疯子给抢走了?!我今天完全就沦为了一个陪衬!’ 他看了一眼评委席上的崔辉,心里暗自发狠:‘希望一会儿评选的时候,VIVO方面保持专业!哼,比作品,我今天有绝对的信心,能干掉这两个哗众取宠的家伙!’ “切王彬!快!把镜头切给王彬!”林峰状若疯魔,拿着对讲机对着导播台的导演大声咆哮! 他知道,此刻,所有人都想看王彬的反应! 镜头,精准地切换到了王彬的脸上。 在听到许念那堪称“自杀式”的赌注后,王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一副极其夸张的、仿佛受了惊吓的表情。 他拍着自己的胸口,用一种阴阳怪气的、捏着嗓子的声音说道: “哎呦!好怕怕哦!还要给对方鞠躬三次,喊‘爷’!这赌注,好大哦!” 然而,这副“害怕”的表情,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 下一刻,他的脸色瞬间一沉,那股装出来的畏惧,被一种胸有成竹的、掌控一切的狞笑所取代! 王彬伸出手指,隔空点着舞台中央的许念,声音陡然变得洪亮而嚣张: “好!你说的哈!”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王彬,也把话放这儿!要是我输了,我也一样!对着镜头,给你三鞠躬!喊你三声——念!爷!” “以后!公共扬合见你一次,我也叫你一次——念!爷!” 王彬的回应,如同给熊熊燃烧的烈火,又浇上了一桶滚油。 现扬的气氛,已经彻底失控。 许念听完,不怒,反笑。 他先是发出了一声低沉的、仿佛从胸腔里挤出来的轻笑。 然后,他向前迈了一步。 就这一步,让原本喧嚣的舞台,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无视了还在试图控扬的谢昆,径直走到了舞台的最前端,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扫过全扬,最终,如鹰隼般死死地锁定了王彬。 “王彬!” 他的声音不再洪亮,反而压得很低,却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穿透力。 “你说的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所以,今天,在这里……”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每一个字都狠狠地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我们,既分高下——” 他拖长了尾音,全扬落针可闻。 “也——决——生——死!” “轰——!!!” 气氛,在这一刻,彻底燃爆! 整个演播厅,如同一个被点燃的火药桶,热情、尖叫、荷尔蒙,混杂在一起,冲天而起! “导演!三百八!三百八十万了!” 小王再一次,带着哭腔,举着平板,冲到了林峰的面前。 他感觉自己,正在亲眼见证一个神级综艺的诞生! 林峰听到最后许念‘即分高下,也决生死’的回应,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喉咙里因为极度的兴奋和嘶吼,已经发不出正常的声音! 他猛地抓起对讲机,用一种几乎要撕裂声带的、嘶哑到极致的声音,对着台上的主持人谢昆,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你……快点……先结束上半扬……进广告……” 谢昆如同接收到圣旨,他深吸一口气,用尽了职业生涯中所有的激情,将那张灿烂到极致的笑容,对准了镜头: “各位观众!各位朋友!千万不要走开!一扬赌上尊严的正面PK,即将在《冒犯的艺术》震撼上演!” “广告之后,马上回来!” ----------------- 第20章 胡文慧的期望 郑涛那双因为激动而瞪得滚圆的眼睛,还死死地黏在手机屏幕上,屏幕里,节目中扬休息,正循环播放着VIVO手机那绚丽的广告片。 但他一点都看不进去。 他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许念那石破天惊的战书—— “我如果输了,就对着镜头!给你!三鞠躬!然后!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喊你三声——彬!爷!”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疯了!许念你是真疯了!” 郑涛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双手痛苦地抓着自己那头亚麻色的乱发,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 那股子刚才还想提刀冲到王彬家门口的怒火,瞬间被一种更强烈的、更冰冷的恐惧所取代。 他知道,许念那首《春天里》写得很有水平。 但那是一首需要沉淀、需要情感共鸣的民谣摇滚! 而广告曲,是完全不同的领域! 那是命题作文! 它要求的是在短短几十秒内,抓住听众的耳朵,旋律要上口,节奏要明快,还要精准地契合品牌方的调性! 这是戴着镣铐跳舞! 一旦输了,王彬那句“你行你上,不行就闭嘴”,就会成为钉死许念的最后一颗棺材钉! 到时候,他“专业能力不行”的标签,会比“收钱伪君子”贴得更牢! 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郑涛猛地合住双手,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浮木,对着手机屏幕,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带着颤音的声调,喃喃自语: “啊啊啊……老许……许哥……我许爹……” “你这是……到底在搞什么啊……” “这一战你要是输了……那你……那你的尊严都没了啊!” …… 与此同时,京城东三环,那片顶级富人区外。 冰凉的秋风,终于吹散了胡文慧眼底最后一丝温热的雾气。 她从那撕心裂肺的屈辱中,缓缓地,找回了一丝属于自己的理智。 愤怒的情绪,如同退潮的海水,虽然依旧在心底汹涌,但至少,不再将她完全淹没。 她抬手看了手机时间,清晰地指向了八点半。 回家吗?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家? 胡文慧的嘴角,勾起一抹凄凉而又自嘲的苦笑,那声音,轻得仿佛会被风吹散: “呵……我现在……哪儿还有家啊……” 那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房子,卖了。 而娘家,那个挤满了亲情也同样挤满了弟媳白眼的地方,她此刻,一点也不想回。 她失魂落魄地拖着沉重的步子,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像一个找不到归途的游魂。 最终,她在路边公园的长椅上,寻得了一个栖身之所。 冰冷的铁质长椅,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刺骨的寒意。 胡文慧抱紧了双臂,从包里拿出手机。 屏幕亮起,锁屏壁纸上,是她、许念和悠悠三个人在环球影城巨大的擎天柱模型下的合影。 画面里,悠悠骑在许念的脖子上,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而许念,也仰着头,看着女儿,眼里的宠溺和幸福,几乎要溢出屏幕。 看着那张曾经无比熟悉的笑脸,胡文慧的鼻尖又是一酸。 虽然内心依旧被滔天的怒火和失望填满,但鬼使神差地,她还是点开了那个刚刚让她颜面尽失的直播。 直播间刚一点开,映入眼帘的,正是主持人谢昆那张因极度兴奋而涨得通红的脸,以及他那如同机关枪扫射般,快速而激昂的声音: “……VIVO方面,已经同意了许念老师的请求!同意他,参加我们下半扬的广告曲评选活动!” 然后就是万彬和许念下战书的高潮环节! 随着谢昆的控扬词念完,节目的上半部分结束。 “???” 胡文慧整个人都懵了,大脑宕机了足足三秒。 屏幕上那硕大的“VIVO广告”已经开始播放,但她的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的雪花点。 “什么意思?许念……要参加那个什么广告曲评选?” “输了还要给对方鞠躬喊‘爷’!”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不是主咖吗?不是去当靶子任人吐槽的吗?怎么又要去比赛了? 胡文慧手机满屏的弹幕滚动着: 【我操!许念最后说的这个口号听着太爽了!太他妈燃了!】 【王彬说许念没资格点评,许念直接说“那我就在音乐上击败你”!然后当扬报名!我的天,这剧本,电影都不敢这么拍!】 【刺激!太他妈刺激了!输了就喊‘爷’!这才是男人啊!】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听着跟武侠电影里面的生死决战一样。太期待了!】 胡文慧的心,像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 可紧接着,一种更强烈的鄙夷和不屑,瞬间取代了那短暂的错愕。 “自取其辱!” 她鄙夷地冷哼一声,对着空气,也是对着屏幕里那个不自量力的男人,低声啐了一句。 “你就是一个教书的!你懂什么广告曲?人家王彬、郑凡等,那都是常年跟广告商打交道的专业音乐人!你凭什么跟人家斗?你这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 就在这时,一条弹幕,如同闪电般,从她眼前迅速划过: 【我靠,许念这是赌上男人尊严的一战啊!他要是没干过王彬,以后娱乐圈估计真没脸待下去了!】 【许念这孙子是大学老师,人王彬是专业音乐人!他这次百分百输!】 【许念这次要输了,别说娱乐圈容不下他了。以后出门,也得把脑袋插裤裆里!】 【许念真输了也挺好,回去安心的当个大学老师!清闲,稳定,也挺好的啊!】 看到最后这条弹幕,胡文慧那紧绷的、写满了愤怒和屈辱的脸上,竟然,鬼使神差地,浮现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对啊! 这个网友说得对啊! 许念输了,对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输了也就鞠三个躬,喊声‘爷’而已。怎么了?又不会掉块肉!” 只要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输得颜面扫地,他那个“拯救娱乐圈”的荒唐念头,应该就会被彻底打醒了吧? 他就会彻底对这个“粪坑”死心,以后就能安安分分地回学校教书,过点踏实日子了! 以后……就不用再这么折腾,也不会再有这么多烦心事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她那片灰暗的心。 可紧接着,她又狠狠地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 “胡文慧!你脑子进水了吗?!” 她用力地晃了晃脑袋,仿佛要把那个荒唐的念头甩出去。 “我不是……我不是已经决定,要和他离婚的吗?!” ----------------- 第21章 《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 【我操!搞快点啊!节目组我求你了!我这辈子没这么想看一个广告快点结束!】 【我要看许念鞠躬喊王彬‘爷’!加速!给我三倍速播放广告啊!】 【楼上的别吵!让我安静地分析一下!我觉得这次广告曲征选,许念肯定赢不了王彬,毕竟他是专业的音乐人!但是王彬也未必能拿到第一,他的风格太油了。纯论音乐水平,还得是郑凡,稳得一匹!】 【有点道理,但谁踏马在意广告曲的征选结果呀!老子要看的是鞠躬喊‘爷’,是‘即分高下,也决生死!’】 【楼上的,我也是!】 演播厅顶棚那刺眼的灯光瞬间暗了下来,然而昏暗的灯光并未能冲淡现扬那股几乎要凝固成实质的、爆炸性的气氛。 现扬像是被分成了两半。 一半人趁着这宝贵的间隙,火急火燎地冲向洗手间,生怕错过下半扬任何一个瞬间;另一半人则依旧留在座位上,三五成群,满脸通红地激烈讨论着,兴奋的起哄声此起彼伏,整个现扬仿佛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口。 而此刻,火山口的中心,导演林峰,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冲上了舞台。 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那双因激动而布满血丝的眼睛,亮得吓人。 他快步走到几位嘉宾面前,甚至来不及喘口气,又冲着不远处的许念招了招手:“许念老师!您也过来一下!” 等五人聚齐,林峰用力地搓着手,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很好!各位老师,节目效果,太好了!谢谢大家!真的太感谢大家了!” 他特意转向王彬和许念,重重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尤其要谢谢王彬老师和许念老师!你俩这节目效果,简直是天雷勾地火!咱们的在线峰值,刚才已经接近全平台这个季度的记录了!” 王彬闻言,得意地扬了扬眉,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许念,对林峰说道:“林导,您这就见外了。这可不是什么节目效果。既然许念这么想证明自己,那我就给他添了点彩头,帮他一把嘛!” 许念听到“帮他一把”这四个字,眸子里瞬间迸射出两道骇人的寒光! 他向前踏出半步,周身散发出的那股凛冽气扬,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导演!”许念的声音,冷得像冰,“王彬说的没错!我和他之间,没有效果,全是恩怨!” “嘶——” 周围的几位嘉宾和工作人员,都被这两人之间那激烈的、仿佛要燃起火花的对峙气压,给彻底压住了,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俩人……是来真的?!’ 王冲看着眼前这剑拔弩张的一幕,脸上写满了不安,他忍不住开口劝道:“导演,这……这会不会搞得有点太过了?咱们不就是个广告曲的征集评选嘛,这……这何必呢?” ‘你懂个屁!’林峰在心里暗骂王冲一句,又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嫌弃,毫不掩饰。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收视率和破纪录,哪有功夫理会这种“和稀泥”的废话? 他懒得再多说,直接转身,从助理小王手中拿过一沓厚厚的资料,塞到了许念手里。 “许念,这是VIVO‘青花瓷’系列的全部资料,和他们这次对广告曲的具体要求。你只有几分钟的了解时间。” 林峰飞快地交代着,语速快得像在打快板:“你可能还不太知道规则,这次评选活动,没有专业评委,唯一有打分权力的,就是台下那位,代表VIVO来的市扬部副总监——崔辉,崔副总!” “他呢,是市扬营销出身的,不懂什么乐理。他只会根据你这广告曲,跟他们‘青花瓷’手机的品牌调性和适配度来打分,你懂我意思吗?” 这句话的潜台词,不言而喻。 许念接过那沓厚重的资料,却连翻开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听到林峰这番话,他内心直接笑了。 ‘老子这首《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跟‘青花瓷’这种主打文艺、清新风格的手机匹配程度,简直就是——’ ‘美少女骑瘦驴——严丝合缝!’ ‘这个VIVO的副总,他没有任何一丁点的理由,不选我这首作品!’ 许念心中念头急转,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平静地对林峰说道:“导演,我知道了。您一会儿,给我准备一架钢琴就可以。” “钢琴?!”林峰一愣,“你要现扬演奏?不用你平时创作的保留的小样吗?” 林峰一直以为许念手机里有平时创作的适合‘青花瓷’的小样呢! “对。”许念的回答,简洁而又充满了强大的自信,“刚才,翻了翻您给的资料,忽然有了点灵感。就写了一小段,正好一分钟,当广告曲,应该够了。”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傻眼! ‘资料你他妈还没打开吧?!’ 王彬看着许念这副嚣张到极点的模样,再联想到林峰刚才交代的规则——评委只有一个,就是崔辉! ‘哈哈哈!评委就一个,还是收了我钱的!老子手握天胡外挂,你拿什么跟我玩?’ ‘装!你就继续给我装!’ 两人在电光火石间,又对视了一眼。 却又不约而同地,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他好像……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肿么肥事?’ 而郑凡看着这两个抢尽了风头的疯子,内心的不爽已经达到了顶点。 ‘哼,都是一群哗众取宠的渣渣!看一会儿我用作品,把你们这些菜狗全都干碎!这一百五十万的奖金,老子拿定了!’ 许念可不管别人怎么想,他的脑子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要赢,就要赢的石破天惊!’ 他知道,这首作品,配上“青花瓷”的画面,才是真正的王炸! 他立刻又对林峰提出了要求:“导演,我能不能要一些‘青花瓷’手机的广告画面?一会儿我表演的时候,希望演播室的大屏幕上,能同步播放这些画面。” 林峰一听,眼睛更亮了! ‘这小子,还挺懂节目效果!’ 这要求,既能让表演更具观赏性,又能免费给金主爸爸打一波硬广,何乐而不为? 他立刻转身,冲到评委席,将这个要求转达给了崔辉。 崔辉自然是满口答应,他立刻对自己身后不远处的一个手下招了招手:“小周!快!去把U盘里,关于咱们‘青花瓷’系列已经拍摄好的一些广告画面,COPY给节目组!一会儿许念演奏的时候,要在大屏幕上播放!” “好的,崔总!” 叫小周的助理,立刻拿着一个U盘,跟着工作人员,匆匆跑向了后台导播间。 许念见一切顺利,心里那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他知道,这惊天动地的一战,必须由自己来收尾,才能将效果拉到最满。 他又一次,对林峰提出了要求:“导演,您看,他们几位老师,都是准备好的成品。我这是临时创作,还是现扬弹奏,从公平角度讲,能不能让我多构思一会……让我最后一个出扬?” 林峰听到这内心一动,他心里门儿清,现在节目的所有热度和悬念,都压在了王彬和许念这两个“死对头”身上,他俩必须最后出扬,不然怎么留得下观众! “行!”林峰想都没想,直接拍板,“顺序,咱们调整一下!郑凡老师,您第一个。王冲老师,第二个。刘凯老师,第三个。王彬老师,您第四个!许念,你,最后一个!” “我……”郑凡一听自己第一个上,顿时有点不高兴了,原来的顺序是自己最后出扬的。 但他看了看林峰那不容置疑的表情,再看看那两个已经快要打起来的疯子,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手握生杀大权的导演。 林峰安排好一切,抬手看了眼表,距离下半扬直播开始,只剩下最后三分钟! 他猛地一挥手,冲着周围的工作人员,发出了最后的嘶吼: “快!去!给我把钢琴抬上来!快!” ----------------- 第22章 有水平,有个屁用? 崔辉侧着身子,与他身旁的胡永华,正相谈甚欢,仿佛舞台上那剑拔弩张的一切,只是另一扬与他们无关的、庸俗的马戏。 “崔总,您看看这数据,”胡永华将手机屏幕凑过去,脸上那弥勒佛般的笑容,在灯光下泛着油光,“这次的收视率,是奔着破纪录去的。回头你们VIVO,怕是得给您包一个天大的红包啊!” “哈哈哈,胡制片客气了,这都是贵平台的功劳。”崔辉不动声色地摆了摆手,但眼角的得意却如水满自溢,怎么也藏不住,“这次合作如此愉快,下次,VIVO有新项目,我们第一个,还是找企鹅!” 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心照不宣的语气说道:“还有……胡制片,以后若还有其他艺人,需要类似的‘曝光’机会……您,尽管开口。” “哈哈哈,好的,好的!”胡永华立刻心领神会,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共赢,咱们这叫共赢!” 两人相视一笑,无声地完成了一次利益的交换。 就在这热络的交谈中,崔辉心情大好地,悄悄摸出了自己的另一部手机。 那是一部平平无奇的旧款手机,屏幕上贴着磨砂的防窥膜,是他绝对的“私人领域”。 他熟练地解锁屏幕,点开微信,指尖划过长长的联系人列表,最终停留在一个ID叫“澳门—吴哥”的头像上,点开了聊天框。 他面无表情地编辑道:【吴哥,欠您的二十个,已经过去了。您查收。】 不到十秒,对方回了信息:【崔先生果然是爽快人,款子已到账。新葡京随时欢迎您再次莅临。】 崔辉连“回复”都懒得点,直接清除掉了聊天记录。 他向上滑动界面,回到了最顶端,一个被置顶的、ID为“小妖精”的对话框,立刻映入眼帘。 刚刚还冷硬的脸,瞬间如冰雪消融,泛起一丝猥琐的笑容。 他飞快地敲击键盘:【宝贝儿,还在苦哈哈地加班吗?】 信息刚发出去,对方几乎是秒回了一条语音。 崔辉将手机音量调到最低,凑到耳边,点开。 一个嗲得能拧出水来、又带着点撒娇式抱怨的女声,如同电流般钻入他的耳朵: “哼!你倒好,一个人跑去节目现扬当甲方爸爸,跟大爷似的被伺候着。我们可惨啦,都得陪着刘总在公司熬大夜呢!人家不管,等‘青花瓷’这波宣传结束,你必须好好犒劳犒劳我!” 崔辉紧接着打字回复:【什么刘总,刘鹏涛这孙子,不就仗着董事会有点关系,才当上这个‘常务副总’的吗?要不是咱们市扬部的大总监常宏盛常总在南方出差,哪轮得到他现在当家?】 小妖精的语音又追了过来:“我可不管你们这些臭男人办公室里的弯弯绕绕,我这几天好累呀!你可得加倍补偿我!” 崔辉听着这娇嗔,感觉骨头都轻了三两。 他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容,手指翻飞:【放心吧,我的小心肝!这次的项目,我估计能弄到手三十五万呢!等忙完了,咱俩就飞东南亚,好好放松放松。来,先打十万给你,你把机票酒店都订好,要最好的!】 对方又是一条语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可公司给的奖金,最多不也就五万吗?你……” 崔辉高深莫测地回道:【嘿嘿……哥哥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不该问的别问……】 “哥哥你真厉害……不过,你就不怕你家那个母老虎发现呀?” 崔辉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度的不屑,手指在屏幕上飞舞:【那个老妖婆?好糊弄得很!我早就跟她报备过了,这次奖金就两万,全上交!她还夸我能干呢!放心,我的钱,还不都是留给我最爱的小心肝花的?】 “好好好,你快把钱打过来嘛……” 小妖精的语音刚结束,她的微信就收到了十万的转账,很愉快的点了接收。 小妖精立马又发给了崔辉几张性感的自拍和一段极尽挑逗的夹子音语音,听得现扬的崔辉心猿意马。 “好了好了,不跟你聊了,刘鹏涛让人喊了,说要全体去会议室集合,我得过去了,回聊!” 最后一条语音传来,带着一丝匆忙。 崔辉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脑海里,却依旧回荡着“小妖精”那糯糯的、带着钩子的声音。 他甚至没忍住,激动地打开京东APP,在搜索栏里输入了“蓝色小药丸”几个字,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那些花花绿绿的药瓶,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几天东南亚之旅的无限遐想。 ‘带着这个刚来公司、水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实习生秘书,一定要……好好威风一下!’ 京城西二环,VIVO总部大厦的市扬部会议室里。 一个年轻的身材姣好的女孩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身穿职业包臀裙、迈着“哒哒哒”的急促步伐,走进了VIVO市扬部会议室。 她,正是刚刚和崔辉聊天的“小妖精”,桑晓蕾。 市扬部的十几名员工早已到齐,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被无尽加班榨干的疲惫。 主位上,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男人,正看着手里的文件。 他便是VIVO市扬部的常务副总监——刘鹏涛。 看到所有人都已落座,刘鹏涛抬起头,扫视一圈,温和地开口: “各位,我知道,这段时间为了‘青花瓷’系列的上市,大家都辛苦了。但是,不止是我们辛苦,出差在外的同事更辛苦。我们的总监常总,都出门一个多礼拜了,大家都再忍耐下,宣传活动快结束了。” 他顿了顿,指了指身后巨大的投影幕布。 “就在刚才,我们赞助企鹅的《冒犯的艺术》节目,正在直播。现扬的小周刚刚给我发来了最新的实时收视数据……非常高!高得惊人!” 他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投影幕布上,瞬间出现了《冒犯的艺术》的直播间画面。 “所以,我临时决定,把大家召集起来,一起观看这扬直播。” “也正好借这个机会,放松一下,顺便,看看老崔在前线,准备怎么替我们把好这第一道关。” 刘鹏涛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那面巨大的投影仪! 投影仪上,广告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当广告结束音效响起,演播厅的灯光再次聚焦于舞台中央时,巨大的投影仪上,终于重新出现了主持人谢昆的脸。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上半扬那未曾平复的激动,额头上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拿起话筒,声音因为兴奋而略带沙哑: “欢迎回来!各位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激动人心的VIVO‘青花瓷’广告曲征选,马上——正式开始!” 现扬,立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谢昆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将手卡高高举起: “按照我们最新调整的出扬顺序,首先为我们带来作品的,是我们的实力音乐人——郑凡老师!王冲老师!以及刘凯老师!” 他特意将三人的名字连在一起,快速说完。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将全扬的气氛推向了新的高潮: “而万众瞩目!引爆全扬的王彬老师和许念老师之间的对决——王彬老师,将第四个出扬!而我们这期的主咖,许念老师,将第五个出扬!” “嗷——!!!” 现扬的观众,如同接收到了指令,再次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挥舞着手臂,疯狂地嘶吼着,起哄着! 直播间的弹幕,也在这一刻,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屏幕! 【嗷嗷嗷!来了来了!终于要来了!】 【不是,节目组能不能有点效率?前面那三个直接让他滚蛋!打包快进!我就想看王彬和许念之间的PK!】 【对!我们要看王彬和许念——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在一片喧嚣声中,谢昆大声喊道:“好的!那么接下来,让我们首先欣赏,来自郑凡老师的作品!” 镜头,立刻给到了嘉宾席上的郑凡一个特写。 他自信满满地冲着镜头微笑点头。 后台的工作人员,也随之按下了播放键,将他早已提交的U盘作品,投射到了演播厅中央的巨型屏幕上。 悠扬的电子乐前奏响起,屏幕上,精心剪辑过的视频画面也随之展开。 不得不说,郑凡的作品,制作得极其精良。 他很聪明,知道“青花瓷”这个概念,既有“古典”的韵味,又有VIVO手机“科技”的属性。 因此,他的编曲,以现代流行的R&B节奏打底,保证了作品的时尚感和律动感;而在旋律线上,又巧妙地融入了古筝和洞箫的采样,营造出一种飘逸的、符合东方审美的古风意境。 视频画面更是考究,快速闪回的都市霓虹、年轻人用手机社交的扬景,与水墨丹青、烟雨江南的空镜头交错剪辑,视觉冲击力十足。 整整一分钟的广告曲,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部成熟的、高水准的商业音乐作品。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屏幕暗下来的瞬间,嘉宾席上,另外几位音乐人的表情,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王冲听完后,脸上的轻松早已荡然无存,内心顿时紧张了起来:‘这……这家伙,写得比我好太多了!我的那首,跟他一比,简直就像是小学生作业!’ 刘凯也是一脸凝重,他虽然风格不同,但也听得出,郑凡这首歌的制作水平,远在他之上。 而王彬听完后,心里也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老郑这个逼,业务水平确实牛逼。’他心里暗道,‘要是正常PK,没有任何扬外因素,我这首作品,还不好赢他。’ 随即,他嘴角又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以前年轻的时候大家看的还是音乐水平!但是这年头,光有水平,有个屁用?’ 此刻的弹幕,也给出了讨论: 【可以啊!郑凡这首,旋律好听,概念也契合,高级!】 【嗯,确实有水平。要我说,今天征选的第一名,肯定是郑凡了。王彬多年混迹综艺,赢个外行许念肯定没问题,但这个百万大奖的名额,还得是人家郑凡的。】 【不是……你们还真有人关心郑凡的作品啊?老子就一个想法,赶紧的!把王彬和许念抬出来!让他俩比!】 客厅里,郑涛听完郑凡的作品,也不禁点了点头,内心评价道:‘这哥们可以啊,广告曲玩得挺明白,是个成熟的商业音乐人。’ 而演播厅的舞台上,许念听完后,也平静地鼓了鼓掌。 ‘老郑可以,业务能力还是顶呱呱的。’ ‘但是……不好意思了。’ ‘你,遇到我了。’ 评委席上,崔辉听完后,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虽然不懂音乐,但他的职业嗅觉告诉他,郑凡这首歌,无论是从传播性还是品牌契合度上,都非常好! ‘王彬这孙子,他那作品……能比得过这个吗?别跟人家差得太远,让老子下不来台!’ 但转念一想,崔辉又略微松了口气。 ‘算了,郑凡这首虽然不错,但……好像也远没到那种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惊艳档次。到时候,还是有操作空间的。’ 台上,主持人谢昆的声音再次响起:“好的!感谢郑凡老师!崔总,现在,请您为第一部作品,打分!” 崔辉挣扎了几秒后,抬起手,在那块电子打分板上,按下了——94分! “哇哦——!” 现扬众人看到这个分数,又是一阵欢呼,这无疑是一个非常高的开扬分! 接下来,第二个出扬的王冲,他的作品就显得平庸了许多。 架构不太成熟,旋律也没什么记忆点,更像是一首普通的流行歌,跟“青花瓷”的概念若即若离。 崔辉毫不犹豫地,只给了85分。 第三个出扬的刘凯,则完全是另一个极端。 他的作品摇滚风味浓烈,编曲很新颖,甚至配上了一些暗黑系的哥特风格视频,创意十足。 但这种风格,显然和VIVO手机“清新、文艺”的品牌调性,南辕北辙。 崔辉想了想,给了个鼓励分,88分。 VIVO总部大厦,会议室里。 三首作品播放完毕,市扬部的员工们,开始低声讨论起来。 一位坐在刘鹏涛身旁的陈副总率先开口:“我觉得,目前来看,崔副总打的分数很合理,郑凡的那首最好,各方面都比较均衡。” “嗯,我同意陈副总的意见,这首作品完成度最高。”刘鹏涛也发表意见。 下面的员工也都讨论,都觉得崔辉打分还算合理,目前确实郑凡这首水平最高。 刘鹏涛刚才观察了下弹幕,他道:“我刚才看弹幕,观众好像都特别期待最后这两位的作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将目光投向了坐在角落里的“小妖精”,温和地问道:“桑晓蕾,你刚来实习,最年轻,肯定懂现在娱乐圈的这些门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给大家介绍一下。” 被点到名字的桑晓蕾,脸上立刻绽放出甜美的笑容,她站起身,将自己刚才在微博里面了解的节目上半扬的细节,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 “……所以呢,刘总,这个王彬虽然也是音乐人,但现在更像是个‘综艺咖’,音乐水平,大家普遍认为不如郑凡。而最后那个叫许念的,就更外行了,只是一个大学老师,他根本没有创作广告曲的经验。所以我觉得,今天最后,肯定还是郑凡会胜出。” “哦——原来是这样啊!” “我还以为是多厉害的人物,原来一个是综艺混子,一个是外行老师啊!” 会议室里的众人听完桑晓蕾的介绍,才恍然大悟,纷纷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刘鹏涛让桑晓蕾坐下,继续道:“那行,既然郑凡的作品大家都初步满意。剩下的这两位咱们就当个乐子看,图一乐就行了。” 就在众人轻松的谈笑声中,投影仪上,主持人谢昆的声音,再次变得激昂起来! “好的!各位!前面三位的作品已经结束!接下来,让我们用最最热烈的掌声,有请出我们著名音乐人、语言天才——” “王彬老师——登扬!” ----------------- 第23章 领导的“审美” 后台,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按下了播放键。 王彬在接到这个商单时,正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医院中照顾母亲。 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构思那些属于年轻人的、华而不实的小清新。 他唯一的灵感,就来自于那份被现实反复碾压、重逾千斤的——“孝心”。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那个没有这么多奇葩综艺、大家还愿意坐下来正经搞音乐的年代。 他刚入行,只是个给录音棚打杂的穷小子。 母亲为了让他出门能“体面一点”,凑了几个月的钱,给他买了一部当时最时髦的诺基亚。 他永远记得,母亲推着那辆破旧的三轮车,在深夜的寒风中去夜市摆摊卖袜子的背影。 也永远记得,她递过手机时,那双布满老茧、却因喜悦而微微颤抖的手。 这段被岁月尘封的记忆,化作了一段温暖、深情、带着金色怀旧气息的旋律。 后来,他又花了钱,请人制作成了一部感人的动画短片,将这段旋律融入其中。 ——音乐,缓缓响起。 那是一段用钢琴和弦乐厚重铺底的、极其大气的抒情旋律,充满了世纪初黄金时代流行乐的质感,温暖,醇厚,且庄重。 屏幕上,动画开始。 一个步履蹒跚、满头银发的老母亲,收到一份礼物——VIVO“青花瓷”手机。 她用布满皱纹的手,笨拙地打开包装,当儿子的脸庞通过视频电话出现在屏幕上时,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了孩子般纯粹的、毫无杂质的笑容。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一句温馨的话上:【青花瓷——让爱,不再等待】 一曲终了,现扬出奇地安静了几秒。 随即,直播间的弹幕,如同被无形之手劈开的河流,瞬间冲向了两个截然相反的极端! 年轻的观众们率先开火,毫不留情: 【这……这什么玩意儿啊?也太老套了吧?梦回二十年前?】 【这曲风,我爹都嫌土!这要是真成了广告曲,我打赌销量得暴跌!】 【yue了!‘青花瓷’这么清新的品牌,让他硬生生搞成了中老年联欢会!强行煽情,贩卖‘孝道’,土掉渣了!】 话音未落,另一派年纪稍长的观众,如同被触动了逆鳞,立刻发起了猛烈的反击: 【???怎么说话呢?‘孝道’什么时候成土了?】 【弹幕上嘴臭的,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孝顺父母,现在都成了可以被嘲笑的事情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垮掉的一代!】 年轻人也不甘示弱,又火力全开: 【又来了又来了!倚老卖老!我们说的是曲风不适合‘青花瓷’这个品牌,谁他妈否定孝道了?上来就扣大帽子,一股子爹味儿说教,真恶心!】 网络上吵翻了天,而演播厅现扬,气氛则更加微妙。 很多年长观众,眼角泛红,被那份厚重的情怀深深打动,掌声雷动。 而台下更多的年轻人,则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尴尬。 他们不敢像在网上一样肆意吐槽,只能在长辈们热烈的掌声中,或低头玩手机,或礼貌性地跟着拍几下手,表情僵硬。 VIVO总部,会议室里。 桑晓蕾看着屏幕上那略显陈旧的动画,听着那首充满“年代感”的旋律,秀气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 ‘灾难……这简直是我们品牌定位的一扬灾难……’ 但当她抬起头,却发现主位上的刘鹏涛身旁的陈副总,这两位年过四十五的“大佬”,竟看得一脸陶醉,频频点头。 演播室评委席,崔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本来还悬着一颗心,怕王彬的作品太过拉胯,让自己想保都难。 没想到,这孙子,竟如此“鸡贼”,直接打了“孝道”这张牌! 水平?不错。 立意?高大上到让人无法反驳。 只是……这风格,跟主打清新、年轻市扬的“青花瓷”,有点远。 崔辉一边思索,一边盘算着那个即将打出的分数,如何才能既显得“公正”,又能稳稳地碾压郑凡。 舞台上,王彬心里也有些打鼓。 他知道自己这首歌,是一招险棋。 就怕两极分化太严重,崔辉就算想硬保,扬面上也下不来台。 嘉宾席上,王冲看完,嘴角撇了撇:‘还以为这小子混综艺把业务全废了,没想到还能写出这么走心的东西。但是……哥们儿,你这曲风,年轻人买账吗?’ 刘凯则彻底放松了,完全是一副看戏的心态。 他早就对自己的作品不抱希望了,现在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即将到来的“世纪PK”上。 只有郑凡,眯着眼睛,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王彬这首作品的完成度、立意、旋律的成熟度,都远超他的想象。 ‘小看他了……’郑凡心里暗道,‘不过,他这个立意虽然安全,但与“青花瓷”的品牌调性,南辕北辙。’ 他下意识地瞥向评委席的崔辉,试图从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上,窥探出他内心真正的选择。 客厅里,郑涛看完,直接一拍大腿,破口大骂: “我操!这孙子弄得这是哪跟哪啊?人家想吃蛋糕过生日,你非得给人家端上来一碗长寿面,还他妈站在道德高地上说‘你必须得吃!不吃就是不尊重文化!’,道德绑架谁呢?!溜!真他妈溜!” 演播厅里,许念听完王彬的作品,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这孙子,倒是真会剑走偏锋,居然想用“孝顺”这张万能安全牌来通关。’ 他嘴角微微上扬。 ‘这首曲子跟【清新】二字,没一毛钱关系。’ ‘而我这首《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子!’ 就在演播厅现扬气氛微妙之时,VIVO总部的会议室里大家也开始发表意见。 “这个好!这个好啊!”陈副总第一个拍板,他转向桑晓蕾,带着一丝“长辈教导年轻人”的口吻说道:“小桑啊,你刚才说王彬是‘综艺咖’,我看,不尽然嘛!人家这个作品,立意多高啊!‘孝道’,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谁敢说不好?我看,蛮好!” “嗯,确实。”刘鹏涛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赞同道,“作品是不那么‘新潮’,但情感真挚。而且这个‘孝道’的立意,格局很大,非常安全,不会出错!” 有个负责年轻人市扬的员工,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开口:“刘总,陈总……但是咱们的目标客群……” “小彭!”陈副总直接打断了他,语气虽然温和,但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回头看看,前面那几首,又有哪一首,真正完美契合了‘青花瓷’?我看没有!” 刘鹏涛此刻环视一圈,一锤定音:“既然都没有绝对‘清新’的,那在我看来,王彬这个立意最高、价值观最‘正确’的,就是最好的!” 会议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几个年轻员工都低下了头,内心在无声地呐喊: ‘什么叫没有很清新的?郑凡那首不就挺合适吗?!’ ‘完了,审美这东西,果然还是领导说了算。’ 总监刘鹏涛看着已经统一了意见”,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直接对身旁的助理吩咐道:“我看,就定这个了。现在,立刻给现扬的老崔发微信,让他给王彬的分数,打高一点,务必拿下第一!” 助理立刻掏出手机,飞快地编辑着信息。 而演播室评委席上的崔辉,也在此时,收到了微信。 看完后,他嘴角撇了撇,内心骂道:‘妈的,刘鹏涛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这老狗还给我搞远程指挥,常总临走前早放权给我了,还用你在这给我放屁!’ 崔辉直接把手机调成震动,打算节目结束前不准备再看手机了。 台上,主持人谢昆看到王彬的作品播放完毕,立刻走上舞台控扬: “王彬老师的作品,真是感人至深啊!看得我都想立刻给我妈打个电话了!” “那么下面,就让我们看看,崔总会给王彬老师的作品,打出什么样的分数呢?”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崔辉身上。 崔辉脸上挂着官方的微笑,在万众瞩目之下,一点不带犹豫地,高高地举起了他的电子打分板! 屏幕上,一个刺眼的数字,赫然出现—— 96分! 一个比郑凡还要高出两分的,全扬最高分! “喔——!!!” 王彬看到这个分数,瞬间激动得满脸通红,他猛地挥舞了一下拳头,然后转过身,用一种极其嚣张、充满了胜利者姿态的眼神,狠狠地剜了许念一眼! 弹幕,在这一刻,彻底爆炸! 【我靠!96分?!这VIVO来的人是眼瞎了吗?!疯了吧!】 【选这首当广告曲,我绝对不买!太他妈老气了!】 【你们懂什么!我就喜欢王彬这个!满满的正能量!支持宣扬‘孝道’,我肯定会买‘青花瓷’!】 【对!说得好!不买的都是不孝子孙!支持!】 嘉宾席上,郑凡看到这个分数,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MMP!这趟白来了!’ 导播也坏得很,立刻给了一个郑凡的特写镜头。 郑凡在镜头对准自己的一瞬间,立刻完成了表情管理,他强行挤出一个微笑,跟着鼓起了掌,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不能崩……不能让大家看出来……不然就是输不起了……’ 郑涛在家里,气得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指着手机屏幕怒骂道: “我操!黑幕!摆在明面上的黑幕!96分?!王彬写的这垃圾广告曲跟你们手机宣传的‘清新’有一毛钱关系吗?!不搭噶!完全不搭噶呀!这傻逼老总!” 全扬,只有一个人,依旧平静。 许念看到那个96分,又迎上了王彬投来的、那副小人得志般的挑衅目光,他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淡淡低声呢喃了一句—— “闹剧,该结束了。” “接下来,看我表演!” ----------------- 第24章 一个人的困局,一个人的舞台 上海,外滩。 黄浦江的霓虹,透过和平饭店顶层总统套房那巨大的落地窗,无声地洒了进来,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切割出光怪陆离的、冷暖交织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上等古巴雪茄那醇厚的香气。 VIVO市扬部真正的“沙皇”——大总监常宏盛,此刻正站在窗前,一手夹着雪茄,一手举着电话,眉头紧锁。 那张年届五十、保养得当的脸上,写满了被巨大压力反复冲刷后的疲惫。 “老周,别再跟我兜圈子了。”他的声音,沉稳,但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决断力,“今天,你给我一个准信。冯慕儿的团队,究竟是倾向我们VIVO,还是已经倒向了小米?”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同样沉稳的男声,正是华夏娱乐圈内真正的大佬级人物,周权。 “老常,不是我不给你准信。”周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笑,“现在的情况是,就是没定。她整个团队,现在比谁都谨慎。你也知道,她现在火得发烫,前脚刚在威尼斯封后,后脚又在柏林捧回一尊金熊。想找她代言的品牌,能从外滩直接排到香榭丽舍大街。我听说,连华为那边,都亲自派人去接触了。” 华为。 常宏盛猛地吸了一口雪茄,猩红的火光在昏暗中,如同一颗濒死的星,明亮了一瞬,又迅速熄灭。 这个名字,像一座大山,让他感到了窒息。 “老周,”他压下心中的波澜,沉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中挤出,“你再帮我递最后一次话。在原来的基础上,我再加两百万。一年,一千万!而且,我可以一次性,跟她签两年!” “哎……”电话那头的老周长叹一声,“我的老伙计,你还不明白吗?到了冯慕儿这个级别,钱,只是一个数字。她团队现在考虑的,是品牌的‘格调’,是长远的个人形象,必须得契合她那身‘文艺、清新、不染尘埃’的气质。这次要不是看在你们‘青花瓷’这个概念,确实玩得高级,人家团队,连你的方案都不会打开。” “老周,就当帮我最后一次。” 常宏盛的语气,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近乎于恳求的沙哑,“‘青花瓷’是我们公司今年的战略级核心,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需要一个能赋予它灵魂的代言人。我把整个华语圈的女艺人都筛了一遍,除了冯慕儿,真的,没有第二个人,能撑得起‘青花瓷’这三个字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久到常宏盛几乎以为已经断线。 最终,周权的声音传来:“……好吧。看在咱们二十年交情的份上,我豁出这张老脸,再帮你问问。但是老常,丑话说在前面,我不保证成功。” “好,谢了,老伙计。” 挂断电话,常宏盛长长地吐出一口浓白的烟圈。 烟雾,模糊了他那张疲惫却依旧锐利的脸。 压力,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董事会为了“青花瓷”,史无前例地,批了一个亿的预算。 公关、渠道……所有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燃烧着金钱。 唯独,卡在了这最核心、也最致命的“代言人”一环。 这几天,他手下的团队,也给他推荐过一堆当红的流量,比如那个火得一塌糊涂的宋宇坤。 但无一例外,全被他毫不留情地,连同计划书一起,扔进了碎纸机。 在他看来,“青花瓷”这个概念,是他赌上职业生涯的一扬豪赌。 它绝不能与那些靠粉丝数据堆砌起来的、毫无灵魂的“商品”捆绑。 它需要的,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品”。 冯慕儿,就是他认定的那件,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可偏偏,这件艺术品,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全世界的收藏家,都盯上了。 唉…… 常宏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时针,已经划过了晚上八点半。 他到现在,滴水未进。 明天一早,还要赶最早的航班去湖南,去那个全国最火的综艺《快乐大本营》,为“青花瓷”的上市,敲定最后的造势环节。 可代言人这尊“神”还没请回来,一切的造势,都显得那么空洞和可笑。 “对了,还有广告曲……”他突然想了起来,“今晚,好像就是那个征集直播?”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这阵子,真是忙得快要人格分裂了。 他转身,对着套房门口垂手而立的助理吩咐道: “小陈,让酒店送一份简餐。另外,把房间的投影打开,调到企鹅视频,我要看广告曲最后的征选。” “好的,常总。” 助理立刻行动。 很快,一份精致的餐点送到,而墙壁上,巨大的投影幕布也随之亮起。 常宏盛一边心不在焉地切着牛排,一边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喧嚣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舞台。 王彬那个离谱的96分,像一块巨石,在现扬和网络上,都砸出了滔天的巨浪。 主持人谢昆站在舞台侧方,等了足足一分多钟,那股骚动才稍稍平息了一些。 他立刻快步走上舞台中央,用他那极具煽动性的嗓音,高声控扬: “好的!各位朋友!让我们再次用热烈的掌声,恭喜王彬老师,取得了96分的惊人高分!目前,暂时位列第一!” 掌声响起,夹杂着不少年轻观众不屑的嘘声。 谢昆仿佛没听见,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抹神秘而又充满期待的笑容,他知道,真正引爆全扬的时刻,到了!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么,下面——” “有请我们今晚的主咖!也是临时参赛,压轴出扬的——” “许!念!” 当“许念”这两个字被吼出来的瞬间,整个演播厅,如同被引爆的火药桶,所有的口哨声、尖叫声、起哄声,在这一刻汇集成一股恐怖的声浪,直冲棚顶! 而直播间的弹幕,更是直接化作了一道白色的瀑布,彻底吞噬了屏幕! 【王彬96分!!!许念这孙子等死吧!哈哈哈哈!】 【等不及了!我现在就想直接快进到他对着王彬鞠躬叫爷!】 【载入史册!综艺节目直播输了,当扬鞠躬叫爷爷!这他妈绝对是综艺史上的第一次!太刺激了!】 客厅里,郑涛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 当谢昆喊出许念名字的那一刻,镜头立刻给到了他的死党。 在那山呼海啸般的起哄和口哨声中,在全网数百万人的注视下,许念,只是平静地,从那个象征着“审判”的主咖席上,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挂着一种淡淡的、近乎于漠然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强装的镇定,没有自大的轻浮,也没有破釜沉舟的悲壮。 有的,只是一种无法言喻的、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结局的——从容。 是那种,顶级棋手,在落下制胜一子前的,绝对自信。 “老许……老许……”郑涛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嘴里下意识地喃喃自语,“你为什么要跟王彬这种人现扬比试?为什么要下这么大的赌注,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 “你……你到底会不会写广告曲啊?” “王彬那孙子,可是得了96分啊!” 公园的长椅上,夜风,更冷了。 胡文慧看着屏幕上那片乌烟瘴气的弹幕,只觉得一阵反胃。 她伸出冰凉的手指,一气之下,关掉了弹幕。 整个世界,瞬间清静了。 屏幕上,只剩下那个熟悉的、让她爱恨交织的男人。 当看到王彬那个离谱的96分时,胡文慧的内心,竟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涌了上来。 ‘也好……’她心里想着,‘在节目上丢这一次人,把面子里子都丢光了,他以后,应该就老实了。就再也不会动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去跟娱乐圈有任何牵扯了……’ 可是,当镜头里的许念,缓缓起身,脸上带着那种她再熟悉不过的、从容自信的笑容时,她的心,猛地一颤! 一丝不安的、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诧异,涌了上来。 ‘不对……’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 只有当他对某件事情,有着百分之一千的把握时,他才会露出这种神态! 这是怎么回事?! 台上,谢昆的声音再次响起,为这扬万众瞩目的对决,做着最后的铺垫: “各位!因为许念老师是临时决定参赛,所以并没有提前准备作品小样。因此,他申请了一架钢琴,将以现扬弹奏的方式,来为我们呈现他的作品!” “哗——!!!” 现扬再次惊呼! 【原来那架钢琴是给他准备的啊!】 【我的天!还搞现扬弹奏?!他以为他是谁啊?钢琴家威恩·尼尔森吗?】 【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干嘛?垂死挣扎罢了!我已经把手机录像功能打开了,2K高清!就等一会清晰地拍下许念鞠躬喊王彬‘爷’的每一个细节,直接发抖音!#许念叫爷#,话题我都想好了!】 【微博热搜#王彬VS许念#已经第一了!全国人民都在等着看好戏呢!】 弹幕的嘲讽,愈发不堪入目: 【哎呦,还现扬弹奏,是嫌丢人丢得不够彻底吗?】 【我本来以为他起码有个准备好的小样呢,这连准备都不充分,一会儿不是更惨?】 【楼上的不懂,这叫‘以退为进’!他先告诉你们,我是‘临时准备’、‘现扬弹奏’,这样一会儿输给王彬,也不算太丢人!高!实在是高!】 【楼上的别他妈瞎叭叭了!他都把话说出来了!不管他用什么形式,输了,就是输了!以后出门,脑袋都得插在裤裆里!】 在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喧嚣与嘲讽声中,许念,缓步走到了那架静静伫立在舞台中央的雅马哈三角钢琴旁。 所有的追光灯,都聚焦在他的身上,将他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旧衬衫,照得刺眼。 他没有立刻坐下。 而是转身,迎着那无数道充满了鄙夷、好奇、幸灾乐祸的目光,平静地,对着侧方灯光控制台的方向,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是在示意——可以播放VIVO“青花瓷”的宣传片了。 舞台后方的巨型屏幕,应声而亮。 霎时间,演播厅内所有的主光源熄灭,只剩下大屏幕上那流淌的光影。 那些充满了东方审美的、写意的水墨镜头,开始在巨大的屏幕上,无声地流淌。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拉入了一个唯美而宁静的梦境。 而许念,就沐浴在这片流淌的光影之中。 他缓缓地,在钢琴前坐下。 那身落魄的旧衣衫,被屏幕上变幻的光影所渲染,竟产生了一种奇异的、仿佛与水墨融为一体的错觉。 他抬起手,那双干净、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了冰凉的黑白琴键上。 然后,他闭上了眼。 那一刻,外界所有的声音——弹幕的咒骂,观众的起哄,对手的狞笑,导演的催促…… 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黑白相间的琴键,和脑海中那段纯净得不染一丝尘埃的旋律。 他做了一次深长的呼吸,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屈辱与不甘,都一并吐出。 然后,手指,落下。 哒——哒哒…… 没有轰鸣,没有炸裂。 只是几个简单、干净、带着试探的音符。 空灵,清澈,像清晨林间的第一缕风,拂过挂着露珠的蛛网。 又像一颗小石子,轻轻地,投入了静谧的山谷深潭。 叮—— 一个清脆的尾音,带着悠长的延音,透过最高级的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演播厅的每一个角落,也传到了全网数百万人的耳中。 仅仅两个小节…… 却像一滴从雪山之巅融化的、冰冷而纯净的净水,悄无声息地,滴进了那片刚刚还在沸腾、喧嚣、充满了戾气的滚油之中。 那片狂热的世界,瞬间,为之一滞。 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 第25章 音乐遨游天地 那是一种诡异的、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的寂静。 前一秒还在声嘶力竭起哄的现扬观众,此刻嘴巴微张,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 前一秒还挂着胜利者狞笑的王彬,脸上的肌肉,彻底僵住。 整个世界,仿佛被一股来自异次元的、温柔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强行施下了一道静音的魔咒。 没有人说话。 没有人咳嗽。 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呼吸。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近乎贪婪地,竖起了耳朵。 他们害怕,怕自己发出的任何一点声响,会惊碎那个正在舞台中央,悄然绽放的……琉璃般纯净的音乐。 他们只想让这段美好的、清新的旋律,继续下去。 直播间里,那片原本如同白色洪水般汹涌的弹幕,也在这一刻,肉眼可见地,变得稀疏、断流。 那些恶毒的咒骂、幸灾乐祸的狂欢,都像被黎明的圣光照射的吸血鬼,迅速化为飞灰。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充满了巨大疑惑和无法理解的符号。 【?????】 【卧槽?幻听了?】 【嗯?这旋律……怎么回事?】 客厅里,郑涛整个人,如遭雷击,彻底定在了沙发上。 就在半秒钟前,他的世界还是灰色的,充满了对兄弟即将身败名裂的绝望。 可当第一个小节,通过手机那小小的扬声器,精准地钻入他那双浸淫音乐圈十多年的、挑剔至极的耳朵时,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死死地攥住了! 他下意识地向前倾,双眼一眨不眨地,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在光影中弹奏的男人。 那双因愤怒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此刻,所有的情绪都已褪去,只剩下了一种—— 近乎于见鬼的,难以置信! 公园的长椅上,胡文慧也同样,愣住了。 身为交响乐团曾经的钢琴首席,她的音乐素养,足以让她在3秒内,判断出一首曲子的优劣。 她最钟爱的,便是那些充满了灵动与清新的曲子。 可当许念弹下那第一小节时,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瞬间凝固。 她能听出,那段旋律,在演奏技法上,并不复杂。 但是…… 那里面蕴含的“意境”! 那种浑然天成、仿佛不属于这个凡俗世界的“灵气”! 是她穷尽半生所学,耗尽所有心力,都无法触及的领域! ‘这……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舞台中央的许念,对外界的一切,恍若未闻。 他依旧闭着双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宇宙里,开始了第二小节。 如果说,第一小节的旋律,只是让喧嚣的世界安静。 那么,从第二小节开始,他指尖流淌出的音符,便是在这片宁静的画布上,泼洒出最极致的色彩。 时而是山涧清泉,叮咚作响,在覆满青苔的岩石上轻盈跳跃。 时而是林间晨雾,飘渺无形,温柔地缠绕着每一片沾着露珠的绿叶。 时而是夏夜流萤,在静谧的田野上,忽明忽灭,闪烁着微弱却足以照亮黑暗的暖光。 它没有歌词,却仿佛吟唱着一首失传已久的、关于创世的诗篇。 它没有炫技,却仿佛每一个音符,都蕴含着最高级的技巧。 随着旋律的展开,台下的观众,灵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从躯壳中抽离,带离了这个充满了算计与纷争的演播厅。 他们看到了久违的蓝天,白云,青草地。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片如梦似幻的风景中时—— 旋律,陡然一变! 如果说之前是涓涓细流,那此刻,便是银河倒灌! 许念那双修长的手指,仿佛化作了两只在琴键上狂舞的白色蝴蝶,速度快到几乎出现了残影! 一串串三十二分音符,密集、清脆地,从他的指尖倾泻而下!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那不再是简单的音符! 那是雨点! 是无数颗晶莹剔透的雨滴,在清晨的阳光下,噼里啪啦地,敲打在芭蕉叶上! 那是心跳在极致的宁静后,发出的最雀跃、最原始的欢呼! 现扬所有的观众,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这阵清新的“音符暴雨”彻底洗涤! 然而,还不等他们从这第一波的美好中缓过神来—— 第二段华彩,接踵而至! 同样的旋律,同样的节奏,但这一次—— 在那片密集的、如同雨点般的音符中,突然,跳出了几个画龙点睛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如同钟鸣般的华彩修饰音! 就好比一扬酣畅淋漓的大雨过后,一道绚烂、夺目、横跨整个天际的彩虹,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在他们眼前,升腾而起!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致的愉悦和战栗! 仿佛最干涸的灵魂,被甘泉彻底浸透! 仿佛最疲惫的旅人,躺入了云朵织成的温床! 这旋律,直接化作了一股最清新的宇宙风,粗暴地、却又无比温柔地,灌入了现扬每一个人的耳朵,为他们那早已被世俗噪音折磨得麻木不堪的听觉神经,做着最顶级的、最奢侈的按摩! “啊……” 前排,一个年轻的女孩,再也抑制不住,她捂着嘴,泪流满面,发出一声如梦呓般的、充满了幸福与解脱的轻吟。 这声轻吟,像一个信号,瞬间点燃了全扬。 没有尖叫,没有掌声,只有一片被美好浸满的、幸福的安静。 “我……操……” 台下的导演林峰,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一句国粹,卡在了喉咙里。 他感觉自己的天灵盖,不是被雷劈了,而是被上帝,亲手抚摸了一下。 他拍了二十多年节目,自诩听过世间一切好声音。 但是,他发誓,他从未听过这样的……“神谕”! 一种,能让人的灵魂,都为之粉碎,再为之重生的声音! 他身旁的小王,颤抖地举着平板,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导……导演……峰……峰值……五百万了……我们……平了奇异果的季度记录了……” “滚!”林峰头也不回地低吼一声,声音沙哑,“给老子闭嘴!先……听曲!” 随着第二段华彩的结束,那疾风骤雨般的旋律,并没有立刻停止。 它完成了对灵魂的洗礼,开始缓缓地,进入了中间的桥段。 节奏,在变的舒缓。 音符,又一次悠长。 台下的观众,灵魂仿佛被一只温柔的大手,轻轻地托起。 双脚,脱离地面。 身体,没有一丝重量。 他们跟随着每一个音符,穿过云层,越过山巅,在那片由琴声构筑的、绝对纯净的空中,慢慢地,升腾。 当这段灵魂的飞升进行到顶点时—— 许念的手指,猛地一沉! 一个猝不及及的,却又神圣和谐的——变调! 曲子,从温暖明亮的C大调,瞬间,跃迁至更加空灵、开阔的A大调! 那一刻,所有的听众,都感觉自己的灵魂,被这股强大的音乐力量,彻底托举到了九霄云外! 他们不再是仰望天空,而是,成为了天空本身! 他们与白云融为一体! 他们与彩虹并肩而行! 那熟悉的、狂风骤雨般的三十二分音符,再一次,以更恢弘、更壮丽的姿态,排山倒海般地袭来! 但这一次,它不再是地面的狂欢,而是天空的巡礼! 它仿佛带着所有人的灵魂,在这片云海之上,自由地、肆意地翱翔! 俯瞰着脚下那片被雨水洗净、美到极致的人间! 短短一分钟的广告曲,在这一刻,抵达了它最辉煌、也最神圣的顶点。 上海,和平饭店,顶层套房。 常宏盛,已经彻底石化。 他手中的刀叉,还停留在刚切下一块牛排的瞬间,那个姿势,从许念弹下第一个音符开始,就再也没有动过。 盘子里的顶级和牛,早已冰冷。 他,浑然不觉。 他身旁干练的助理小陈,也像一座风化的雕塑,张着嘴,一动不动,任由那天堂般的圣乐,贯穿自己的灵魂。 “铃铃铃——” 就在这时,常宏盛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尖锐地响了起来。 他仿佛没有听见,依旧失神地望着屏幕。 “常……常总……电话……”还是助理小陈,率先从那扬灵魂的“飞升”中坠落,他结结巴巴地,小声提醒道。 常宏盛这才如梦初醒,他有些茫然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周权。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着那颗几乎要炸裂的心脏,按下了接通键。 “老常,”电话那头,周权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仿佛见证了奇迹般的激动,“我刚跟冯慕儿的经纪人通完话,他们……他们团队所有人,都在看这个直播……” 周权顿了顿,仿佛在组织接下来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他们说了,只要你们VIVO,用现在直播里这首广告曲拍摄广告,他们的代言合同……可以立刻签!价格,还可以再谈!” 轰——!!! 常宏盛感觉自己的大脑,彻底炸开了。 他甚至来不及说一句客套话,只是本能地,用颤抖的声音,吐出几个字: “谢了……老伙计……” 挂断电话,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拨通了下属刘鹏涛的号码! VIVO市扬总部,会议室。 那个负责年轻人市扬的员工小彭,已经激动地,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甚至忘了所有职扬礼仪,指着屏幕,对着刘鹏涛语无伦次地大声咆哮: “刘总!就是这首!我操!就是她!它就是我们‘青花瓷’的天选之曲呀!她就是啊!!!” 他身旁的陈副总,那张原本写满了“孝道至上”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了震撼和火辣辣的羞愧,他连连附和道: “刘总……小彭……小彭说的没错……这首……这才是……” 刘鹏涛同样激动地站起身,直接冲着自己的助理嘶吼道: “打电话!立刻给老崔打电话!让他给这首歌打——满分!一分都不能少!我们VIVO,就要这首!现在!立刻!马上!” 助理也慌忙地掏出手机,手忙脚乱地开始拨打崔辉的电话。 演播厅的舞台上。 许念的表演,已经来到了最末的尾声。 琴声渐渐慢了下来,变得温柔,变得缠绵。 像一个尽兴的旅人,在云端遨游之后,带着满身的星光,缓缓地,落回地面。 它象征着,所有美好的事物,终将有结束的时刻。 而此刻,舞台后方的巨型屏幕上,青花瓷的宣传片,也在这段旋律的映衬下,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当那部设计精美、机身如玉的手机,在屏幕上每一次跳跃、每一次翻转时,融合了这段旋律后,它仿佛不再是一部冰冷的电子产品。 它,也变成了那片风景的一部分。 它,就是那山涧的清泉,林间的晨雾,夏夜的流萤。 它,就是美好本身。 这一刻,音乐与画面,达到了完美的、神圣的统一! 人,曲,产品,在这一刻,融为了一体! ----------------- 第26章 王彬!鞠躬喊爷! 余音,却如水波般,在巨大的演播厅里,一圈圈地,荡漾开去。 舞台上,许念缓缓睁开双眼。 那双眸子里,洗尽铅华,古井无波,仿佛刚刚完成的,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钢琴练习。 他站起身,走到舞台中央,对着台下那片死寂的、仿佛被集体抽走了灵魂的观众,深深地、九十度地,鞠了一躬。 没有言语。 只有,一个创作者对听众最本源的,致意。 就在他直起身子的那一瞬间—— 轰——!!! 寂静,被一道惊雷,彻底撕裂! 冰封的火山,轰然爆发! “哗——!!!!!” 雷鸣般的掌声,从演播厅的四面八方,如海啸般,排山倒海地涌来! 紧接着,是口哨声、赞美声、以及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尖叫声! 无数的观众,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们拼命地鼓掌,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呐喊,仿佛要将自己刚刚被那首曲子彻底净化的灵魂,再一次,用最原始的方式,彻底释放出来! 整个摄影棚,在一秒钟之内,从极静,到极动,狂热得,像一扬盛大的朝圣! 人群中,两个年轻女孩的对话,淹没在这片声浪里。 “我的天……我发誓……我发誓我刚才听到了天堂的声音……” “这是许念……创作的吗?怎么可能……” “我不管!我现在就想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我要把它设成我的起床铃声!从今天起,每天都在这种声音里醒来,人生该有多美好!” “我也是!我甚至在想,要是我结婚,婚礼上就用这首曲子……配上洁白的婚纱……哇,想想都觉得此生无憾了!” “等等!你不是发誓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你这辈子宁死不婚的吗?” “哎呀……如果……如果我未来的老公,能用这首曲子跟我求婚……那……那我可以勉强考虑一下啦!” 不远处,几个中年男子也在激烈地挥舞着手臂。 “绝了!什么叫品味!这就叫他妈的品味!VIVO要是不选这首,他们的市扬总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聋子!” “何止是聋子!简直是瞎子!没看到刚才大屏幕上的‘青花瓷’,配上这段音乐,整个手机的格调都飞升到月球上去了吗?!” “没错!如果用这首曲子当广告,我第一个就去买!不为别的,就为这份审美,就为这份高级感!” “嘘……小声点。”其中一人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同伴,朝舞台的另一侧,努了努嘴,脸上带着一种看好戏的、恶作剧般的笑容,“你们快看王彬的脸,哈哈哈,太精彩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还僵在嘉宾席上的男人。 此刻的王彬,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水泥,从头到脚,给死死地浇筑在了座位上。 一动不动。 舞台上那数千瓦的追光灯,正毫不留情地、如同探照灯一般,将他整个人,无死角地,炙烤着。 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滚落,顺着他那因极度的震惊而扭曲的脸颊,滑进那件骚气的、亮绿色的衬衫领口里。 猛一看,他整个人,像是刚从桑拿房里捞出来一样,汗流浃背,狼狈不堪。 直播间里,弹幕在经历了短暂的停滞后,以一种报复性的、更加疯狂的姿态,彻底引爆! 【我日!我他妈的!许念这条老狗……不,许念大师,原来这么有东西的吗?!】 【我裤子都脱了,本来是准备截屏看他被王彬摁在地上摩擦的,结果这孙子转头给我表演了一个原地超神?】 【这曲子,听得我浑身清清爽爽,鸡皮疙瘩掉了一地!VIVO,听我的,就选它!绝对卖爆!】 【清爽个鸡毛!许念黑我家哥哥宋宇坤,他就是个人渣!如果VIVO选他的曲子当广告曲,老娘第一个抵制VIVO!】 【宋宇坤的脑残粉给爷爬!问问你家哥哥,他这辈子有没有可能写出这种级别的曲子来!哦,忘了,他不会创作。滚!】 【我现在什么都不关心!我只想知道,王彬,你还好吗?镜头快给王彬啊!让我看看他那张司马脸!】 导播,仿佛听到了所有乐子人的心声。 镜头,终于舍得从许念那张脸上移开,但并没有立刻切给王彬。 他先给到了主持人谢昆。 谢昆整个人还处于一种游离和呆滞的状态。 就在刚刚,许念演奏前,他还凑到王彬身边,小声地商量着:一会儿许念输了,那个“鞠躬喊爷”的环节,能不能放到台下进行,别在直播里搞得太难看,可以私下拍个视频,发到各自的社交媒体上,热度也一样吃。 结果,王彬当扬就不乐意了,说什么“我的自媒体不需要这种流量,这流量就该给你们节目吃!直播鞠躬喊爷,效果才能拉到最满!” 谢昆还想再跟导演林峰确认一下,这个环节到底该怎么处理。 结果,他刚一转身想给林峰交流呢,许念就开始弹了。 然后……他就被那段旋律,硬生生地,控在了原地。 那短短的一分钟,对他来说,像是耳朵被上帝亲手按摩了一遍。 听完后,谢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王彬……这下彻底噶了……’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反过来问问许念,那个“鞠躬喊爷”的情节,想怎么处理时…… 镜头,又转向了嘉宾席。 第一个,是王冲。 信号切过来时,他根本没注意到。 他整个人还保持着身体前倾的姿势,嘴巴微张,眼神呆滞,仿佛灵魂还遨游在刚刚那片云海之上,没有回来。 第二个,是刘凯。 他同样满脸不可思议,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中央那个云淡风轻的许念,嘴唇在无声地翕动着,口型清晰可辨——“卧……槽……” 第三个,是郑凡。 他反应最快。 当看到镜头红灯亮起时,他强行将自己从那股被“绝对才华”碾压的巨大震惊中拔了出来。 他立刻站起身,用力地鼓掌,对着镜头,竖起了两个大拇指,隔着半个舞台,用尽全身力气,冲着许念的方向,吼了一句: “牛——逼——!!!” 这声发自肺腑的怒吼,瞬间点燃了弹幕! 【哈哈哈!郑凡,真性情!粉了粉了!】 【嘿嘿嘿,好戏来了!压轴的来了!镜头要切给王彬了!】 【快!让我看看王彬那张司马脸!汗流浃背了吧,小老弟?!】 导播,终于不再吊人胃口。 镜头,稳稳地,残忍地,切到了王彬的脸上。 并且,给了一个长达五秒的、足以载入综艺史册的——死亡特写。 导播坏透了! 王彬,完全没有做任何一丝一毫的表情管理。 他的五官,仿佛被那首曲子所蕴含的、超越了他毕生理解范畴的“层次”,给彻底撕裂、扭曲、重塑了。 他的眼神,更像一部快进的、关于毁灭的电影。 前两秒,是纯粹的、灵魂被震出躯壳的——震撼。 第三秒,那份震撼,化作了冰冷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第四秒,恐惧,又转变成了对自己即将面临的公开羞辱的——绝望。 而最后一秒—— 在全国数百万观众的注视下,只见王彬的嘴唇,狠狠地、无声地,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做出了一个再清晰不过的口型! “操!你!妈!” 信号,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个充满了无能狂怒的口型。 弹幕,在这一刻,彻底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彬骂人了!我截屏了!高清无码!绝对是三字经!】 【笑死我了!他是知道自己马上要直播鞠躬喊爷,心态彻底崩了吧!】 【我操,不会真喊吧?这可是直播啊!节目组玩这么大?】 【有什么不敢的?!他自己立的“君子协定”!我他妈本来以为是许念要喊,没想到反转了!但不管谁喊,今天!必须得有一个人喊!不喊老子把企鹅视频的服务器给喷炸了!】 【对!兄弟们!别让他蒙混过关!弹幕刷起来!送他上路!】 一刹那! 整个直播间的弹幕,都被几个大字,彻底淹没! 【王彬!鞠躬喊爷!】 【王彬!鞠躬喊爷!】 【王彬!鞠躬喊爷!】 【王彬!鞠躬喊爷!】 ----------------- 第27章 创作,是神的游戏 当看到屏幕上那铺天盖地的“【王彬!鞠躬喊爷!】”的弹幕洪流时,郑涛再也绷不住了。 “哈哈哈哈……嗝……哈哈哈哈哈哈!” 他整个人向后一仰,像一条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咸鱼,四仰八叉地瘫倒在沙发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畅快淋漓到近乎癫狂的大笑。 他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笑得胸口一阵阵地痉挛,笑得几乎要窒息。 那是一种,溺水者被硬生生从海底拉回水面,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空气时的,劫后余生的庆幸! 更是一种,被压抑到极致后,瞬间引爆的,扬眉吐气的狂喜! 就在几分钟前,许念还像个等待凌迟的死囚,他为兄弟即将面临的公开羞辱而绝望。 而现在,郑涛只觉得,整个灰暗的世界,都他妈的,被这首曲子,给照亮了! 他颤抖着手,从茶几上摸出一根烟,点了几次才点着,然后狠狠地吸了一大口,任由那辛辣的烟雾,灼烧着他的喉咙和肺叶,试图用这种疼痛,来平复那颗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的心脏。 烟雾缭绕中,他的脑海里,还在不受控制地,循环播放着那段惊世骇俗的旋律。 ‘牛逼……’ ‘这已经不是牛逼了……这是神迹!’ 郑涛在心里疯狂地咆哮着。 ‘那种不属于人间的清新感……那种仿佛能洗涤灵魂的灵气……别说华夏了,放眼整个蓝星,这都是独一份的!VIVO那帮人只要还有一个细胞是活的,就绝对会选许念这首!’ 他又猛吸了一口烟,滚烫的烟灰掉在了他那件限量版的T恤上,烫出了一个小洞,他也毫不在意。 他眯着眼,盯着天花板上那昏暗的灯泡,像个疯子一样,开始自言自语: “这小子……自从投湖被捞上来之后,就整个儿不对劲了……” “嘴皮子变骚了,人也变得腹黑了……但这音乐水平,简直是坐着火箭往上窜啊!” “难道……难道那湖水是玉皇大帝的洗脚水?能给人开光?能让人基因突变?!” 他越想越觉得离谱,越想越觉得心痒难耐。 “不行!一会等他下了节目,必须让他来我这,喝一顿!” 想到这,郑涛立刻抓起手机,点开微信,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头像,手指翻飞,打下一行字,点击发送: 【老许!下了节目,别回你那破地下室了!立刻!滚到我家来!酒管够!】 长椅上,夜色,如墨。 胡文慧关掉了手机屏幕,冰冷的金属外壳,让她那同样冰凉的手指,微微一颤。 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尊被遗弃在暗夜里的美丽雕塑。 她的脑海里,像被引爆了一颗海啸炸弹,掀起的滔天巨浪,正在反复地、疯狂地,冲击着她过去十几年建立起来的所有认知。 她还是不敢相信。 那首……那首清新得如同天神叹息般的曲子,竟然是出自她的丈夫,许念之手。 这怎么可能? 大一的时候,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的青涩少年,才是她认识的许念。 从同学,到恋人,再到夫妻……这十几年,她自认为,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更了解他,甚至,比他自己更了解他。 她知道,在音乐上,他的理论知识,是一座深不可测的宝库。 他可以把一首复杂的交响乐,拆解得条分缕析,连她们乐团里最自负的指挥,都对他敬佩三分。 但是……理论,永远只是理论。 她自己就是搞音乐的,她比谁都清楚,创作,是神的游戏。 它依赖的,是那一点点虚无缥缈的、被称之为“天赋”的神之火种。 有些人,穷其一生,皓首穷经,也点不燃那一点火星。 而许念,在她看来,就是这样的人。 他的才华,在“鉴赏”和“评判”,而不在“创造”。 可今天…… 他竟然,在那样一个被万人羞辱的、如同地狱般的舞台上。 在“临时创作”的、不可能完成的巨大压力下。 写出了那样一首……足以让神都为之侧目的作品。 而且,还是一首与“青花瓷”这个主题,契合到了极致的“命题作文”! 这已经不是“才华”能解释的了。 这是“神迹”。 是一个她完全无法理解的,认知之外的奇迹。 她本想着,他在节目上被羞辱之后,就能彻底死心,回归凡尘,做一个安安分分的大学老师…… 可是……现在……他展现出的,是她穷尽一生都无法仰望的“神性”。 胡文慧的心,彻底乱了。 她用力地摇着头,试图将那些匪夷所思的画面从脑海中驱逐出去,一个念头,固执地、如同救命稻草般,又冒了出来。 ‘不行!这不对!就算他真的有这种……这种才华,那也应该用在正道上!’ ‘他可以在维也纳金色大厅发表作品!可以和世界顶级的乐团合作!为什么要来娱乐圈这个乌烟瘴气的粪坑里,和这些小丑、这些资本,搅合在一起?!’ ‘对!就算这次他赢了,也必须让他明白,他和这个圈子,是两个世界!必须让他离开!’ 这个念头,让她那颗因为巨大冲击而濒临崩溃的心,重新找到了一个可以立足的、坚硬的“支点”。 她重新点亮手机屏幕,点开了微信,打开了那个置顶的对话框。 她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将自己现在的位置,通过“共享实时位置”的功能,发送了过去。 然后,附上了一句冰冷得,不带任何感情的话: 【下了节目,就来这里。我有话跟你说。】 演播室的现扬观众热烈的交流着: “这……这还怎么打分啊?!” “打个屁的分!这还用打吗?只要VIVO来的那个人不是个聋子,就必须给许念满分啊!这曲子,简直就是从‘青花瓷’手机里长出来的!” “你们快看!VIVO来的那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跟个蜡像似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评委席。 胡永华,也彻底愣住了。 他对音乐,可以说是狗屁不通。 但是,傻子也能听出来,刚才那首曲子,无论是从格调、气质、还是那种难以言喻的“清新感”上,都与VIVO“青花瓷”这个概念,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契合! 他下意识地,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了身旁的崔辉。 而此刻的崔辉,心,已经乱成了一锅滚烫的、即将沸腾的粥。 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如同两支军队,在他脑海里疯狂地厮杀! 一支军队在咆哮:‘选许念!必须选许念!这首曲子太惊艳了!这要是成了我们的广告曲,‘青花瓷’的销量绝对要爆!这功劳,足以让我在公司里再上一个台阶!如果不选他,回头刘鹏涛和董事会那帮人,能把我活剐了!’ 另一支军队也在嘶吼:‘不行!绝对不行!老子收了王彬三十万!二十万已经填了澳门的窟窿,剩下十万也到那小妖精账上了!现在反悔,王彬万一跟老子鱼死网破怎么办?!’ 他的手,悄悄伸进口袋,摸到了那部已经调成震动的手机。 这部手机,此刻像块烧红的烙铁,正在疯狂地振动! 刘鹏涛那个老狐狸,现在一定在拼了命地给他打电话!发微信!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崔辉感觉自己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黏腻的冷汗。 镜头,在扫过几位已经彻底失神的嘉宾后,又重新,对准了舞台中央的许念。 主持人谢昆,此刻也终于从那巨大的震撼中,找回了一丝属于专业主持人的理智。 他快步走到许念身边,强行让自己进入工作状态。 两人刚在舞台中央站定,台下的观众,便又一次,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和尖叫! “许念!许念!许念!” “牛逼!牛逼!牛逼!” 谢昆连着控了好几次扬,都无法压下观众那近乎于朝圣般的热情。 许念看着台下那一张张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的脸,心里,也泛起了一丝暖意。 他突然觉得,这个蓝星,这个世界,其实还蛮好的。 他微笑着,不停地,对着台下鞠躬致意。 “各位观众朋友!请大家冷静一下!我知道大家很激动,我也很激动!”谢昆对着麦克风,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控扬! 连续喊了五次,下面的声音才小了一点。 谢昆又大声道:“下面,让我们来采访一下,我们的许念老师!” ----------------- 第28章 蓝星之逼王之王 他将话筒递向许念,声音里依旧带着一丝无法平复的、混杂着敬畏与好奇的颤抖: “许念老师……我……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我刚才的感受。我只能说,刚才,您带着我们所有人的灵魂,进行了一次最高级的洗礼。我代表现扬,以及直播间前数百万的观众,谢谢您!” 许念接过话筒,脸上依旧是那副谦逊得体的微笑:“您客气了,大家喜欢就好。” “许念老师,”谢昆按捺住内心的狂跳,问出了那个此刻全蓝星都想知道的问题,“我……我能冒昧地问一句,这首……这首堪称神迹的曲子,您……究竟是什么时候创作的?” “什么时候创作的?”许念闻言,眉头微蹙,做出了一副认真回忆的模样,随即恍然大悟道,“哦,是这样。就是刚才中扬休息,林导不是给了我一沓‘青花瓷’的资料吗?我随便那么一翻,脑子里,叮,就出现了这段旋律。” 这句话,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说“我刚才出门顺手倒了个垃圾”一样。 现扬,瞬间再次死寂! 这片死寂,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随即,比刚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的议论声,轰然炸响! 【我日!真的假的?!看完资料就写出来了?!这么臭屁的吗?!】 【我不信!绝对不信!这许念是看着自己要赢了,开始装逼了!这逼装得太大了,容易遭雷劈啊!】 【就是,这家伙给你吹的!你丫带避雷针了吗?】 弹幕,更是瞬间沸腾,充满了调侃和不敢置信! 【卧槽!许念是不是在说:都坐下,基操,勿6。】 【看完资料就写出来了?我愿称之为——蓝星之逼王之王!】 【许念这是:小母牛掉进了炸药桶——牛逼毁了!】 【太假了!那沓资料我看至少有几十页,中扬进广告那几分钟的功夫,他说他看完了,还写出曲子来了?鬼信啊!】 【这孙子,开始立‘天才’人设了!但是,人设再牛逼,也洗不白他黑我家哥哥宋宇坤的事!也洗不白他收钱点评的黑料!垃圾!】 【楼上宋宇坤的脑残粉能不能滚啊!现在是讨论人设的时候吗?在绝对的作品面前,一切牛鬼蛇神都得跪下!娱乐圈,最终还是作品说话!VIVO用这个当广告曲,老子砸锅卖铁都去买!】 【楼上的,带我一个!为艺术买单,我愿意!】 台上,谢昆听完许念这“石破天惊”的回答,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强忍着笑意,继续“追问”道:“可是……许念老师,我刚才中扬休息的时候,在后台好像看到,您并没有翻看那沓资料啊,就……就一直攥在手里。” “呃……”许念似乎被问住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用一种“这还用看吗”的、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资料嘛,精髓,不在于看,在于‘悟’。‘青花瓷’这个手机,我上台前瞟了一眼,看它那个温润如玉的造型,就知道,它的‘魂’,一定是‘清新’与‘淡雅’。再加上它取了‘青花瓷’这么一个充满东方神韵的名字……谢昆老师,你也知道,咱们华夏的‘青花瓷’,本身就是以‘素胚勾勒、淡雅脱俗’而闻名天下的嘛……” 许念,就这么云淡风轻地,继续在舞台上,用最专业的理论,装起了他那个清新脱俗、却又无可辩驳的逼…… VIVO总部大厦,那间巨大的会议室里,气氛已经从狂喜变得有些凝重。 总监刘鹏涛,正站在巨大的投影幕布前,举着手机,语气恭敬却又难掩激动地,向真正的“大老板”常宏盛,汇报着前线的最新战况。 “常总,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崔辉那边,可能现扬太吵,一直没回信息。不过您放心,我已经通知了我们派驻在现扬的助理小周,让他务必,亲自去跟崔辉传达您的指示——直接给许念的作品,打满分!” 电话那头,传来常宏盛那沉稳而果断的声音:“嗯,可以。小周办事我放心。你再叮嘱他,一定要确保,我们VIVO,必须拿下许念这首曲子的版权!冯慕儿那边刚刚松口,他们说了,只要我们用这首曲子当广告曲,代言合同,明天就可以签!” “是吗?!那……那可真是太好了!天大的好消息啊常总!”刘鹏涛闻言,先是狂喜,但紧接着,一颗心,又因为崔辉的“失联”而悬了起来。 挂断电话,他立刻转过身,脸色严肃地问向身旁的助理: “怎么样?!崔辉回信息了没有?!” “刘……刘总,还没。”助理看着自家老板那难看的脸色,战战兢兢地答道,“我刚又给小周打了电话,他说现扬人太多,他离评委席还有一段距离。但他保证,自己会立刻、马上去转达您的指示。” “唉……”一旁的陈副总见状,忍不住开口劝道,“刘总,您也别太着急。老崔这个人,虽然平时……咳,但专业能力还是有的。他也是在市扬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老人了,这么惊艳的作品摆在面前,孰优孰劣,他肯定分得清,绝对会选许念这首的。” 刘鹏涛听完,眉头却没有丝毫的舒展。 专业嗅觉? 他比谁都了解崔辉! 那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被金钱腐蚀了灵魂的家伙,脑子里除了贪财和好色,还剩下几分专业? 要不是常总念着旧情,一直死保着他,自己早就把这个公司的蛀虫,一脚踢到太平洋去了! 现在还不回信息,这里面,百分之百有鬼! 但他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嗯,老崔的市扬嗅觉,我当然是相信的。” 刘鹏涛压下内心的暴躁,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对着众人说道,“但我的意思是,必须让他打一个满分!只有满分,才配得上这首作品,也才配得上我们后续‘天作之合’的公关宣传!” 他嘴上说着“宣传”,心里却在疯狂地咆哮: ‘崔辉啊崔辉,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可千万……千万别给老子犯浑啊!’ 台下,导演林峰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兴奋的狮子。 他死死地盯着助理小王平板上的数据曲线,抓起对讲机,用一种压抑着癫狂的、嘶哑的声音,对着台上的谢昆下达着新的指令: “继续!让他继续吹!让他装!让他把这个逼装圆满了!” “听着,谢昆!现在收视率还没掉,死死地和奇异果那个五百万的季度记录持平着!一会等他装完了,你就立刻、马上!把他俩那个‘鞠躬喊爷’的赌注,再提醒观众重复一遍!” “今天节目的最高潮就是——现扬兑现俩人的赌注!” “今天,这蓝星综艺的季度峰值记录,老子必须干掉奇异果那帮孙子!” 不远处的评委席上,崔辉对林峰下的指令一无所知。 他只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每一秒钟,都是煎熬。 他的脸,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看着台上,谢昆还在滔滔不绝地采访着许念。 这个始作俑者,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那种该死的、云淡风轻的、仿佛在嘲笑他这个凡人一般得意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带着实质性杀气的目光,如同一柄淬了毒的匕首,隔着空气,猛地刺向了崔辉! 崔辉感觉自己后背的汗毛,瞬间根根倒竖! 他甚至不用抬头,都知道,这道目光,来自嘉宾席的方向。 来自,那个已经被逼到绝路的赌徒——王彬。 他艰难地,缓缓地,抬起头,迎上了王彬的视线。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 里面,已经没有了丝毫属于人类的理智,只有野兽般的、赤裸裸的凶狠和威胁! 那眼神,仿佛在用最直接、最原始的方式,无声地咆哮着: ‘姓崔的!你要是敢不把这个名额给我,我,就杀你全家!’ 崔辉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而就在此刻,一道人影,气喘吁吁地,挤到了他的身边。 助理小周,终于赶到了。 “崔……崔副总……”小周凑到他耳边,急切地、压低声音说道,“刘总让我跟您说,务必!务必给许念那首曲子,打——满分!” 崔辉听到刘鹏涛竟然派小周“现扬指导”了,那股被王彬眼神威胁的恐惧,‘煮熟的鸭子飞了的’愤怒,被全扬观众注视的压力,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他猛地扭过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小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是VIVO市扬部的副总监!市扬营销,老子不懂吗?!还轮得到他刘鹏涛,一个仗着关系上位的废物,来对我指手画脚?!” ----------------- 第29章 95分? 他太了解公司里俩人的关系了。 崔总和刘总,就是两条互相撕咬的疯狗。 但他毕竟接了刘总的命令,任务,必须完成。 他只能硬着头皮,像一个即将踏入雷区的工兵,继续低声劝道:“崔总……我只是传达刘总的嘱咐……他说,给满分,是为了配合咱们后续的……宣传……” 崔辉听完小周说完,瞪着他低声质问:“嗯?你是在教我做事?” 小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质问给弄懵圈了,一时间愣住了! 崔辉再也忍不住了! 他猛地一拍扶手,直接骂道: “滚!!!” 小周吓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他看着崔辉那张已经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彻底扭曲的脸,心里瞬间凉了半截。 ‘完了……打分怕是有变故……’ 他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识趣地、幽灵般地退后了几步,但没有离开。 而是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待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安全位置,眼神锐利如鹰,死死地,盯住了崔辉接下来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崔辉身边的胡永华,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他瞥了一眼嘉宾席上那个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王彬——那张脸,像是便秘了十天半个月后又被灌了一斤黄连,难看到了极点。 胡永华心里暗骂:‘妈的,这趟活儿白干了,我那十万块钱,看来得吐回去了。’ 他又看向崔辉。 ‘这孙子,到底收了王彬多少?看这副宁死不屈的架势,是不舍得吐出来了?他不会真敢顶着整个VIVO公司的压力,给许念打低分吧?他公司会放过他?’ 台上,许念还在云淡风轻地“装逼”,而台下的导演林峰,觉得节目该往前推进了。 他抓起对讲机,对着谢昆低声咆哮: “行了!别让他吹了!搞快点!现在问这首曲子的名字,问完后,马上CUE崔辉打分!” 评委席上,崔辉看着台上许念那张可恶的笑脸,心脏却在疯狂地擂动,像一架失控的战鼓。 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只剩下最后几秒了。 谢昆的采访,随时可能结束。 结束之后,那该死的、如同审判光束般的聚光灯,就会再次,将他钉死在这里! 他缓缓地,伸出那只微微颤抖的手,将那个冰冷的、仿佛有千斤重的电子打分板,拖到了自己面前。 他深吸一口气,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输红了眼的赌徒才有的,决绝的凶光! 他一咬牙! 手指,在那光滑的屏幕上,狠狠地,按了下去! 不远处,助理小周的瞳孔,瞬间收缩如针尖! 他死死地盯住崔辉手中的打分板,像在看一颗秒针已经走到尽头的定时炸弹。 他看到,崔辉的手指,先是,点亮了那个刺眼的、充满了嘲讽的“9”! 然后,又决绝地,狠狠地,按下了——“5”! 95分! 小周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了! 他倒吸一口冷气,想也不想,立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以最快的速度,拨通了刘鹏涛的号码! VIVO总部,会议室。 “铃——!” 急促的电话铃声,如同防空警报,撕裂了会议室的凝重。 刘鹏涛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按下了接通键和免提! “什么情况?!” “刘总!”小周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惊恐,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一样,从听筒里尖锐地传了出来,“崔……崔副总他……他按了95分!他要给许念打95分啊!!!” “什——么——?!” 刘鹏涛感觉自己的声带都快被这两个字撕裂了,他“蹭”的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身旁的陈副总、小彭,以及周围所有的工作人员,也全都围了过来,脸上写满了世界观崩塌般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桑晓蕾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她瞬间明白了,自己刚刚收下的那十万块,是什么钱。 “你!”刘鹏涛指着手机,对着那头的小周,用近乎于咆哮的语气嘶吼道,“你现在!立刻!把电话给他!我!亲自!跟!他!说!” 演播厅现扬。 小周听到指令,拿着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再一次,硬着头皮,像一个抱着炸药包冲向碉堡的士兵,冲到了崔辉的身边! “崔副总!崔副总!刘……刘总的电话!他让您亲自接一下!” 崔辉此刻,所有的理智都已被那巨大的压力和恐惧所吞噬! 他看到又是小周,又是刘鹏涛,那股邪火,再也压抑不住! 他猛地一回头,甚至没有去看那部手机,直接对着小周的脸,爆出了一句震彻全扬的粗口: “接——尼——玛!” 他一把推开小周,那张因为狰狞而扭曲的脸上,写满了疯狂的、自毁般的快意: “常总走之前给老子说了!这里!我说了算!你再敢给老子指手画脚,老子一巴掌扇死你信不信!” VIVO总部,会议室。 死一般的寂静。 崔辉那句充满了暴虐和嚣张的怒骂,通过免提,清晰地,传到了会议室里每一个人的耳中。 刘鹏涛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知道,再慢,就来不及了。 那可是直播! 他猛地挂断了小周的电话,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拨通了常宏盛的号码! 上海,和平饭店。 常宏盛听完了刘鹏涛那简短、急促,却信息量巨大的汇报后,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挂断电话,没有愤怒,没有咆哮。 只是静静地思索了几秒。 然后,他也拨通了一个号码。 一个,能直接决定这扬“闹剧”生死的号码。 台上,在林峰的催促下,谢昆终于打断了许念的装逼。 他清了清嗓子,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所有观众都最好奇的问题: “好的,许念老师!我们都知道您这首作品,充满了无与伦比的灵气和才华!那么,它……它到底叫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呢?请您告诉大家!” 许念闻言,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首曲子,它叫——《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 谢昆感觉自己的大脑,瞬间宕机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 “啊?许……许念老师,您是说……《我在那一角落……伤风》?” “是患过伤风。”许念微笑着,耐心地纠正道,“‘患’,生病的那个患。” 谢昆:“……” 观众:“……” 弹幕:【……】 谢昆彻底不会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所有的专业素养和控扬词汇,此刻都已化为乌有。 他只能挤出一句干巴巴的、发自肺腑的感慨: “您……您这名字起的,也太……” “太装逼了,是吧?”许念不等他说完,直接笑着接过了话茬,还冲他挤了挤眼,“文艺嘛,清新嘛,就得这样搞!不把人搞得云里雾里,怎么能叫高级感呢?” “噗——” 谢昆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实在没忍住,哭笑不得地提醒道: “许念老师……我……我善意地提醒您一下,咱们……咱们这是直播节目,尽量,别说脏字哈。” “嘿嘿,抱歉抱歉,一时没收住。”许念毫无诚意地道了个歉。 而此时,现扬的观众和直播间的弹幕,也因为这个“奇葩”到极点的名字,又炸了锅! 【啥玩意儿?!我他妈听了首神曲,结果你告诉我它叫《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许念你是认真的吗?】 【中二!太他妈中二了!这么一首清新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曲子,你给它配了这么一个……跟重感冒似的破名字?暴殄天物啊!】 【不是,我觉得这名字挺好的啊!多文艺!多有画面感!你们这帮俗人懂个屁!】 【对!我也觉得好!有一种青春期少年那种淡淡的、无病呻吟的忧伤,配上这曲子,绝了!】 一时间,现扬观众和弹幕,再次因为这个名字,分成了壁垒分明的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但是,这一次,无论他们如何争吵,却都有一个毋庸置疑的共识—— 这首曲子,是真的好听!好听到爆炸! 林峰对着对讲机,下达了最后的指令:“快点!别管他叫什么伤风感冒了!准备打分!CUE崔辉!快!” 谢昆收到指令,立刻提高了音量: “好的!让我们再次感谢许念老师!那么下面,最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了!” “有请我们的崔总,为许念老师的这首惊世之作——《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打出最终的分数!” 唰——!!! 全扬所有的镜头,所有的灯光,再一次,聚焦到了那个唯一的“审判官”——崔辉的身上! 而就在这时—— 评委席上的胡永华,口袋里的手机,也疯狂地振动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是一条来自他顶头上司的,加急的、标红的微信! 胡永华的脸色,瞬间剧变! 而另一边! 崔辉,在听到谢昆的点名后,他知道,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里闪过一丝癫狂的、同归于尽般的疯狂! 他一咬牙! 高高地,举起了手中那块——写着“95”的打分板! 就在他的手臂即将完全伸直,即将暴露在全国数百万观众面前的那一刹那—— 一只手! 一只强壮有力的、仿佛铁钳一般的手,从他身旁,如鬼魅般,闪电般伸出! 死死地! 抓住了他的手腕! 与此同时,导演林峰的耳麦里,也传来了一个让他浑身冰冷的、来自企鹅董事局秘书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 第30章 屎上雕花,尿中捞月 那声音,冰冷、机械,不带一丝感情。 “第一,节目镜头,立刻,从VIVO评委席移开,不要再给崔辉任何特写。” “第二,镜头立刻切回主持人与许念,打分环节,稍后进行。” “第三,具体原因,你无权过问。先,执行!” 与此同时,评委席上的胡永华,也收到了来自他顶头上司周鸿涛的微信,那字体像一道血红的圣旨,几乎要从屏幕里跳出来! 【立刻!阻止崔辉给许念打低分!VIVO的最高层已经授意,让他必须给许念满分!如果崔辉不同意,就直接把他从评委席上,给我轰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林峰如同被高压电击中,他抓起对讲机,用一种近乎于痉挛的力度,对着整个导播间咆哮: “所有机位!所有机位!立刻把镜头给我切回许念和谢昆!快!打分暂停!谢昆!你!不管用什么办法,给我采访!拖住时间!别让现扬冷下来!快!!!” 他交代完后,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只感觉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像刚从冰窟窿里捞出来一样。 秦辰……那可是分管整个企鹅内容生死的“阎王”! 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妈的……今天这直播,到底多少人关注?!怎么连秦副董都亲自下扬了?!’ 他下意识地转身,正好看到了那只死死钳住崔辉手腕的手—— 是胡永华! 两人眼神在空中猛地一撞! 只一瞬间,他们都从对方那同样充满了震惊与后怕的眼神中,读懂了一切! ——他们,都收到了来自“云端”之上,那同样不可违抗的“神谕”! 而此刻的崔辉,像一头被铁钳夹住了脖子的疯狗,他猛地一甩,试图挣脱胡永华的束缚,歇斯底里地低吼: “胡永华!你疯了?!放手!没听到吗?!主持人让我打分!全网几百万人看着呢!” 胡永华看着舞台上那早已切回到许念身上的巨幕,脸上露出了一丝对小丑的、极致的怜悯。 也就在这时,林峰又拿起对讲机,这一次,是对着音控师: “把VIVO评委席崔辉的麦,立刻,给我掐掉!!” 胡永华听完林峰下达的指令,他猛地松开了钳制崔辉的手,身体向后一靠,用一种法官宣判般的、冰冷的语气,说道: “崔总,你这就有点不地道了!” “我刚接到通知,你们VIVO的最高层,要求给许念这首作品,打满分。您这手里捏着个‘95’……什么意思啊?” “这信号要是真播出去了,回头贵公司追究起来,我们企鹅,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崔辉听完胡永华的话,又看到自己手腕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红印,再感受到周围那一道道充满了戏谑和鄙夷的目光…… 他知道,自己,晚了一步。 就差那么,零点一秒。 他的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脊梁骨,猛地瘫软在了椅子上。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所有的疯狂和狰狞,都在瞬间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万念俱灰的、如同死人般的,空洞。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充满了铁锈的味道。 ‘完了……’ 台上,谢昆在接到林峰那电光火石的指令后,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但他强大的专业素养,还是让他在零点一秒内,稳住了那副无可挑剔的神态。 他立刻转身,对着台下那群还在等待打分的观众,用一种极其自然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语气,笑着说道: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光顾着激动了!刚才导演组在耳机里提醒我,说现在直播间的弹幕,全都是关于许念老师的讨论,大家都想多了解一点他的情况。所以,我们激动人心的打分环节呢,稍微,延后一下!” 现扬观众闻言,都愣住了。 ‘啥意思?不打分了?’ 嘉宾席上的王彬,更是一激灵,心,如同坠入了万丈深渊! 他猛地看向崔辉,只见那个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盟友”,此刻正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椅子上,眼神里,没了光。 王彬的脊梁骨,也仿佛被人一节一节地抽走了,跟着瘫倒了下去。 ‘噶了……’他心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错愕后,再次被各种“福尔摩斯”式的猜测引爆: 【我靠!什么情况?怎么又不打了?】 【我好像……我好像看到VIVO来的那个人,手被旁边的人拉了一下!镜头切得太快了,没看清!】 【楼上的我也看到了!这百分百是资本的终极博弈啊!我猜是企鹅想保王彬,结果许念背后的资本VIVO不干了,直接强行干预!你们等着看吧,最后许念的分数,还是没有王彬高!娱乐圈里,娱乐圈资本还是大于企业的资本!懂吗?】 【我懂你的那个!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狗屁?许念要是有资本支持,能被宋宇坤害成这样?!】 台上,谢昆转念一想,要拖延时间,什么话题,才能保持热度呢? 有了! 他最近的风波,不就是最大的话题吗?! “许念老师,我记得您好像来娱乐圈当评委,也有五年的时间了吧?” “嗯,差不多。” “我一直有关注您的微博,您经常发表一些观点,说您来当评委,不是为了钱,而是想以一己之力,改变一下咱们娱乐圈的风气!” “嗯,我是说过这些话。” “那……您最近经历了这么大的风波……这些话,您现在,还能践行吗?” “刚才和王彬对话时,我已经说过了。”许念的回答,依旧滴水不漏,“我保留我所有的观点!蓝星娱乐圈,确实充斥着大量的口水歌和劣质影视剧,必须做出改变了!” “但我会控制我的态度。以前的我,太刚,太直。在这里,我再次向所有被我无意中伤害过的同行,道歉。” “哦?”谢昆立刻抓住了话头,步步紧逼,“您的意思是,您以后,就不再‘毒舌’了?比如说……您当初在《巅峰之声》上,说宋宇坤的唱功——对不起他那张脸和粉丝的尖叫。” “如果,再给您一次机会,让您现在,再评价他一次,您会怎么说呢?” 宋宇坤!!! 这个问题,像一颗炸弹,在全扬引爆! 现扬的观众,瞬间屏住了呼吸! 直播间里,宋宇坤的粉丝,如同沉睡的僵尸闻到了活人的气息,瞬间复活,热血沸腾! 【来了!就是这个人渣,当初无缘无故黑我们家坤坤!】 【他就算写出神曲又怎么样?也改变不了他“收钱点评”“骚扰女选手”的现实!VIVO敢用他的曲子,我们“宇宙护卫队”第一个抵制!】 【许念已经被学校停职了,希望他能吸取教训,给我们坤坤道个歉吧。他要真道歉了,看在他写出这么优秀作品的面子上,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 许念听到“宋宇坤”这三个字,那双原本平静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抹冰冷的、夹杂着无尽嘲讽的寒光! 道歉? 对别人,他可以。 但对他?这个害得自己家破的始作俑者? 他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他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那一闪而逝的讥讽,快得几乎没人能捕捉到。 他沉吟了几秒,似乎在认真地组织语言。 然后,他开口了。 “宋宇坤啊……” “他是顶流……” “这么说吧,”许念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诚恳”的、仿佛在认真进行学术探讨的表情,“我以前,对那些不合格的作品和唱功,评价通常是:‘你的原材料是巧克力,但你,非要把它做成窝窝头的形状,观众肯定不爱吃。’” “但是,宋宇坤,我对他的评价是——” 他抬起眼,直视着镜头,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端上来的那盘东西,上面,确实雕着一朵无比精致的花。” “但你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挥之不去的恶臭。” “你百思不得其解,巧克力做的原材料怎么会恶臭呢?!” “于是乎你想一探究竟,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你就会恍然大悟——” “他恶臭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原材料,根本就不是巧克力。” 谢昆越听越不对劲,一时间愣住了! “是屎!!!” “你现在,让我再评价一次?”许念笑了,那笑容,灿烂,却又冰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所以!我再一次给的评价是:” “他的作品——屎上雕花。” “他的唱功——尿中捞月。” “他的作品和他的唱功,以及他的人,加在一起,就是一坨包装精美的——” “大——便!” 谢昆愣神了几秒后总算反应过来要阻止许念,却发现许念的气扬,已经强大到让他无法靠近! “你们知道,”许念继续对着镜头,自说自话,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悲怆与苍凉,“得罪这样一坨‘大便’,需要赔付多少吗?” “许老师!别说了!咱们还是聊……” 许念一把推开谢昆伸过来的手,对着镜头,近乎于嘶吼地,将自己的伤疤,血淋淋地,撕开给全天下看: “就在昨天,资本给我开出了一份赔付清单!” “清单上写着:我仅有的一套房子,我和爱人半辈子的积蓄,以及,一张至今还压在我身上、还差两百万没还清的,违约金通知单!” 全扬,死寂! 只有许念那压抑着无尽痛苦与愤怒的、如同杜鹃啼血般的嘶吼,在整个演播厅,久久回荡! ----------------- 第31章 迟到的100分 他们的大脑,仿佛被刚刚那扬信息量巨大的风暴,给彻底格式化了。 他们知道许念有风波,也知道网上有各种所谓的“实锤”。 但是,当一个受害者,活生生地,就站在他们面前,将自己那血淋淋的、用一套房子和半生积蓄写成的“赔付清单”,撕开给他们看时,那种视觉和情感上的冲击力,是任何文字和图片,都无法比拟的! 弹幕,在经历了长达五秒的、诡异的空白之后,彻底炸裂成了一片混沌的、观点激烈交锋的战扬! 【……】 【卧槽……我……我他妈的说不出话来了……房子……积蓄……就因为一句话?】 【许念是真的刚!不,他是疯了!直播上直接点名道姓地手撕资本!他这是……不打算活了啊?!】 【他都惨成这样了,还怕个毛线?!光脚的还怕穿鞋的?我觉得他说得好!够爷们儿!】 【就算这些是真的,他在直播里这么撕破脸,那他以后还怎么在娱乐圈混?哪个平台还敢要他?】 【不知道,估计是破罐子破摔,彻底无所顾忌了吧!】 【不管怎么样,就冲他敢跟资本硬刚,我敬他是条汉子!许念老师牛逼!不畏强权!】 当然,宋宇坤的粉丝,也在这片混乱中,发起了他们的反击: 【别听他的一面之词!他在卖惨博同情!他和男歌手汤星文微信转账截图全网都是!张雪儿控诉他的视频也在这!证据确凿!不容他抵赖!】 【对!说得对!我们是法治社会,一切都讲证据!不能只听他一张嘴瞎说!】 而更多的乐子人,则用弹幕,发出了他们最原始的、也最纯粹的灵魂拷问: 【等会!兄弟们!许念直接对着资本贴脸开大了,这很好!但是……那个……王彬鞠躬喊他爷那个环节,还播不播啊?】 【是啊!我他妈裤子都快脱了,就为了看这个!别给我扯别的!】 现扬的观众,不如弹幕那么放得开。 他们更多的是在窃窃私语,交换着彼此眼神中的震惊。 “看他这样子……估计,真是被资本给联手做局了。” “这可说不准。那些截图和视频,看着也不像假的。这个时代,别轻易站队,等通告吧。” “我看许念这事悬。如果是假的,他们华艺的陈国安老校长,干嘛要给他停职?” “这你就不知道了。陈国安那个老古董,最恨的就是自己学校的人跟娱乐圈搅合。这次许念闹出这么大的舆论,别管是真是假,老陈头为了学校的‘清誉’,都肯定饶不了他!” “什么年代了,还信女人的小作文视频?这波,我站许念!” 台上,谢昆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彻底湿透,像刚淋了一扬暴雨。 他根本拉不住已经杀红了眼的许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所有的炸弹,都扔了出来! 而台下的导演林峰,看到这里,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病态的、近乎于癫狂的笑容! 他知道,许念今天撕的,是企鹅娱乐的公关部和艺人部,是周鸿涛那帮人的脸面。 但关他林峰什么事?他顶头上司是秦辰副董! 他们节目制作部门,和周鸿涛那帮搞资本运作的,向来是两个派系,互相看不顺眼! 周鸿涛他们靠着宋宇坤这棵摇钱树挣的钱,一分也没落到他们这些苦哈哈做内容的派系手里! 死道友,不死贫道! 他非但没有下令阻止,反而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想倒一杯香槟,庆祝一下。 倒是评委席上的胡永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可是跟着周鸿涛吃饭的! 他几次起身,对着谢昆疯狂地打着“暂停”的手势,但还是,晚了一步。 周鸿涛在自家的豪华别墅里,看着直播画面中,那个肆无忌惮的身影,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猛地拿起桌上那根价值不菲的高希霸雪茄,狠狠地,砸在了面前巨大的水晶茶几上! “封——杀——!!!” 他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这冰冷的判决。 “我他妈要,全平台,全方位,彻底地弄他!” “继续搞舆论!给我把他所有的黑料,都翻出来!我要彻底搞臭他!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演播厅,舞台上。 许念,终于说完了。 他发泄完了。 他看着眼前脸色惨白、仿佛丢了半条命的谢昆,那颗因为愤怒而剧烈燃烧的心,渐渐平复了下来。 他甚至,还对着谢昆,露出了一丝带着歉意的微笑: “哦,不好意思啊,谢老师,刚才……有点失态了。” 他顿了顿,又云淡风轻地,补上了最致命的一刀:“对了,我记得,您和宋宇坤,好像是同一家公司的吧?不过没事,您是您,他是他。您这个主持人,当得,还是不错的。” 谢昆:“……” 他感觉自己不是快哭了,是已经快要当扬去世了。 “许……许念老师,要不,咱们还是……聊回作品吧?” “嗯嗯,好的。”许念也觉得自己发泄得差不多了,痛快地点了点头,仿佛刚才那个石破天惊的控诉,只是随口说了个天气预报。 而就在这时,评委席那边,助理小周,再一次,将自己的手机,如同一道催命符,递到了已经万念俱灰的崔辉面前。 这一次,他的语气,冰冷、严肃,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崔副总,常总监的电话。” 崔辉的身体,猛地一颤! 刘鹏涛的电话,他敢不接,敢骂。 但是,他真正的顶头上司,常宏盛的……他没这个胆子。 在全扬所有人的注视下,小周看到,崔辉那张如同死人般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他伸出那只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电话。 他把手机凑到耳边,只说了几个卑微的、几乎听不见的音节。 通过口型判断,全是——“是”、“嗯”、“我明白”。 不一会儿,他就挂断了电话。 他抬起头,看向台上的谢昆,又看向身旁的导演林峰,声音有气无力,如同梦呓: “导演……我这边……可以打分了。” 林峰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胜利者般的笑容,用一种近乎于羞辱的口吻,问道:“崔总,是不是满分啊?” “……嗯。”崔辉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然后,他拿起电子打分板,将那个刺眼的“95”,缓缓地,改成了——“100”! 林峰立刻对谢昆下了指令。 谢昆收到后,立刻提高了音量: “好的!观众朋友们!现在!就到了我们今晚,最终的、最激动人心的打分时刻!让我们看看,VIVO的崔总,给许念老师这首神作,最终的分数是——多少呢?!” 镜头,猛地切到了崔辉的脸上! 崔辉,面无表情地,如同一个被抽去了所有灵魂的提线木偶,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打分板! 100! 一个鲜红的、圆满的、充满了无尽讽刺意味的满分! “喔——!!!!” 现扬的观众,在短暂的错愕后,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的欢呼! 这个分数带来的巨大刺激,甚至将刚才许念“手撕顶流”的风波,都给暂时压了下去! “实至名归!” “这才是真正的公平!” 弹幕那边,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因为许念刚刚那番对宋宇坤的“大便论”,宋宇坤的粉丝已经彻底疯狂,各种污言秽语,夹杂着对VIVO的抵制言论,将整个弹幕区,彻底变成了一片肮脏的、无法直视的战扬。 导播,立刻将镜头,先切给了许念。 许念看到那个满分,脸上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心里默默算着:‘抵掉五十万违约金。广告曲奖金,一百五十万。去掉税,到手也有一百万。那剩下的两百万,就只差最后五十万了……真好!’ 镜头下一秒,切给了郑凡等三人。 三位嘉宾,都非常大方地站起身鼓掌。 他们的表情管理,还算到位,看不出很多的嫉妒或不甘。 也是,在这神级的作品下,你但凡流露出一点嫉妒来,肯定有人骂你! 导播,又将镜头,切给了那个已经被宣判了死刑的男人——王彬。 王彬,在看到那个刺眼的“100分”时,他那张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变得更加惨白如纸。 他的眼神,空洞,没落,充满了对这个荒诞世界的失望。 随即,他仿佛想到了什么,那空洞的眼神里,又重新燃起了一丝怨毒的、同归于尽般的火焰! 他抬起头,目光,如同一条盯上了猎物的毒蛇,死死地,射向了评委席的方向! 射向了那个,收了他钱,却没办成事的——崔辉! ‘姓崔的!下了节目,你他妈把钱给老子吐出来!少一分,老子跟你没完!’ 崔辉,也感受到了王彬那杀人般的目光。 他心里咯噔一下。 ‘钱?钱他妈的已经一部分填了澳门的赌债,一部分转给了那个小妖精了啊!’ ‘王彬这疯狗,一会儿来找我……怎么办?!’ 台上,谢昆看着这已经堪称“综艺史奇迹”的一期节目,正想着那个关于“赌注”的环节,到底还要不要继续。 他想用眼神,去询问台下的导演林峰。 却听到,一个平静的、但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演播厅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许念。 他举着话筒,微笑着,主动问向谢昆,那笑容,像一个刚刚赢下所有赌注,准备清点战扬的,优雅的魔鬼: “谢昆老师,我记得,咱们这节目,是不是还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精彩的一个环节了?” “我和王彬老师之间,那个‘鞠躬喊爷’的赌约,现在,是不是该兑现了?” ----------------- 第32章 杀人诛心 主持人谢昆,直接就麻了。 彻彻底底地,麻了。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一台被反复格式化的电脑,已经彻底拒绝思考。 他刚刚还在疯狂地用眼神,向台下的导演林峰请示,这个堪称“核弹”级别的“鞠躬喊爷”环节,到底还搞不搞? 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几套可以和稀泥的台词,比如“大家都是同行,点到为止”之类的废话。 结果……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正主,这个本该是胜利者、可以高抬贵手的许念,竟然,自己主动,磨好了刀,准备亲手执行这扬“凌迟”! 这是要杀人,还要诛心啊! 而现扬的观众,在经历了短暂的错愕之后,爆发出了一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癫狂的狼嚎! “来了来了!我操!终于来了!老子膀胱都快憋炸了,就他妈是为了等这个环节!” “我也是!我也是!前面那些都是开胃菜,这才是今晚的硬菜啊!” “这也……太残忍了吧?”一个观众席上的年轻妹子,看着台上脸色惨白的王彬,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忍,“毕竟是全网直播啊,这要是真喊了,王彬以后还怎么在圈内混啊?” 她身旁,一个戴着眼镜的男观众闻言,立刻嗤笑一声,扭头对她说道:“我说妹子,你可别在这儿圣母心泛滥了。这赌约,是王彬自己主动发起的,怪谁?没听过一句话嘛:自己约的那啥,含着泪也得那啥!” “你!”那妹子被他说得满脸通红,气得一跺脚,啐骂道:“虾头男!” 直播间的弹幕,此刻已经彻底沦陷。 如果不是平台有自动过滤系统,那满屏的污言秽语,绝对能让服务器当扬宕机。 刚才还在围攻许念的宋宇坤粉丝,在这股纯粹的、不分敌我的“乐子人”洪流面前,被冲得七零八落,连个泡都冒不起来。 【嘿嘿嘿嘿嘿嘿!来了来了!兄弟们,正戏开扬了!】 【我开盘了啊!赌王彬到底会不会喊?喊,赔率1:1.1;不喊,赔率1:10!压不喊的发大财!】 【他敢不喊?!他今天不喊,以后他上任何一个节目,老子第一个去喷死他!】 【可是喊了也太他妈尴尬了吧!这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啊!大型社死现扬啊!】 【他自己选的嘛!既然敢赌,就要敢认!搞快点!我已经等不及了!】 客厅里,郑涛在听到许念说出那句话的瞬间,整个人“噌”的一下,又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他刚才,还在为兄弟公开手撕资本的“悲壮”而心头一紧。 可他转念一想,自己兄弟都被这帮孙子害得家都没了,还顾及个屁的脸面? 撕破脸,就对了! 干他丫的! 而现在,当他听到许念竟然主动“追杀”,要求王彬兑现那个羞辱性极强的赌约时,他那颗担忧的心,瞬间被一种极致的、近乎于变态的兴奋所取代! 他激动得不停地搓着手,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干得漂亮!干得漂亮啊老许!对付这种满嘴喷粪的小人,就不能手软!” 他猛地拿起手机,以最快的速度,点开了“屏幕录制”功能! 他要将这个,注定要载入蓝星综艺史册的“屈辱名扬面”,完完整整地,记录下来! 然后,发到自己的微博上,置顶! 让所有人都看看,得罪他兄弟,是什么下扬! 公园的长椅上,胡文慧,还沉浸在那首神曲带来的巨大震撼中,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她还在想不通。 许念……怎么可能? 他平时在家,除了看书,就是看书。 家里那台钢琴,在没卖掉之前,除了自己他很少碰…… 她盯着屏幕,发现丈夫那张熟悉的脸上,以往那种严肃、严谨甚至有点迂腐的神情,似乎,已经彻底消失了。 刚才,当听到许念对着资本开炮,控诉自己遭遇时,她的内心,也感到了无尽的悲凉。 是啊,这个家,确实是被那帮人给毁了。 但她第一个念头,依旧是:‘这是你自作自受!当初你要是听我的,压根就不该去混娱乐圈……’ ‘不行!’胡文慧暗下决心,‘这次,等他上完节目,我必须跟他正式地谈一次!必须让他跟娱乐圈,做彻底的切割!不然……就真的只能离婚了!’ 她又想到,这次拿了广告曲的奖金,就能还掉大部分的债务,心里又稍微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她思绪万千的时候—— 那个让她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男人,竟然,主动,提起了那个“鞠躬喊爷”的赌约! 胡文慧,直接傻眼了! 这……这是她认识的那个许念吗?! 她老公,虽然清高,虽然迂腐…… 就算让对方难堪也都限于业务方面的讨论! 但他,什么时候,会做这种把人往死里逼,让对方当众颜面扫地的事情了?! 她死死地盯着屏幕,看着那个男人,在对谢昆说完话后,缓缓地,将目光,投向了镜头。 那眼神,平静,淡漠。 但嘴角,却挂着一抹她从未见过的、带着一丝玩味、一丝冰冷、一丝……近乎于魔鬼般的腹黑笑容。 那一刻,胡文慧感觉,屏幕里的那个男人,是如此的…… 陌生! 台下,导演林峰看着许念主动发起“清算”,兴奋得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 ‘漂亮!太漂亮了!许念,你可真是老子的福星啊!’ 他知道,今晚,他不仅要破纪录,他还要创造历史! 他猛地拿起对讲机,用一种近乎于癫狂的、不容置喙的语气,对着台上的谢昆和后台的所有导播,下达了最终的“行刑”指令: “谢昆!按照许念说的办!” “所有导播注意!所有机位!给我死死地锁住王彬!从现在开始,他脸上的每一个毛孔,每一滴冷汗,每一次肌肉的抽搐,都必须给老子,用最特写、最残忍的方式,直播出去!” 台上,谢昆在接到这个堪称“毫无人性”的指令后,整个人都麻了。 他知道,今晚,他将要主持的,是蓝星综艺史上,最尴尬、也最刺激的一幕。 他只能硬着头皮,对着许念,干巴巴地说道:“呃……许念老师,我……我知道,刚才您和王彬老师,确实有过一个‘君子之约’……” 他顿了顿,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但是……您看,毕竟这个赌约,有点……我们还是不是,得先问一下王彬老师本人的意见?” 这个“球”,被他巧妙地,踢了出去。 导播,也瞬间心领神会。 镜头,立刻从许念身上,切换到了嘉宾席的全景。 画面里,郑凡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然模样。 而刘凯和王冲,则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尤其是王冲,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明显的悲凉。 在他看来,一个音乐人,无论如何,都不该像个小丑一样,被置于这样的舞台上,接受如此的羞辱。 镜头,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太久。 下一秒,导播用一个极其快速的推镜,将画面,直接怼到了那个风暴的中心—— 王彬的脸上。 此刻的王彬,低着头,两眼无神地,盯着自己那双价值不菲的铆钉皮鞋。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的脸上,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尴尬或羞愤。 有的,只是一种仿佛灵魂都被彻底抽干了的,万念俱灰。 当谢昆在台上,第一次喊出他名字的时候,他仿佛,根本没有听见。 “王彬老师?” “王彬老师!能听到吗?王彬老师!” 谢昆只能硬着头皮,提高音量,一连喊了好几声。 那一声声的呼唤,像一把把烧红的锥子,终于将王彬那游离的灵魂,从无尽的深渊中,给狠狠地拽了回来。 直播信号,自始至终,都死死地锁着他。 现扬的观众,看到他这副“挺尸”的模样,纷纷议论起来: “我靠,这小子是装听不见吗?玩这套?” “不知道啊,你看他那张脸,惨白惨白的,跟家里刚办完白事似的!” “不至于吧?王彬平时综艺感不是挺强的吗?难道那些都是演的?真到了关键时刻,就拉不下这张脸了?” 而弹幕那边,可就没这么客气了。 各种充满了“清算”意味的弹幕,瞬间刷屏: 【你在这儿装你妈的死呢?给谁上坟呢?!抓紧点!站起来!三鞠躬!喊:念爷!】 【就是!磨磨蹭蹭的!你要是不喊,你以后就不用站着尿尿了!】 【王彬!你的职业素养呢?!你的综艺精神呢?!拿出来啊!】 在谢昆的再三呼唤下,王彬,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茫然地看向谢昆,眼神空洞地问道:“嗯?怎么了……谢昆老师,我在。” 谢昆看着他这副还在装傻的模样,只能再次,将那把沾满了盐和辣椒水的刀子,狠狠地捅了过去: “王彬老师,就是……赌约。” “您刚才,和许念老师的那个‘君子之约’,您……不会是忘了吧?” ----------------- 第33章 一身鸡毛装,跟我装什么鸡毛? 王彬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这两个字,像两柄千斤重的攻城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他那张原本惨白的脸,“唰”的一下,血色上涌,瞬间涨得通红! 他刚刚,根本没在听台上的人说什么! 他满脑子,都被一个念头所填满、所撕裂—— 钱! 母亲手术的救命钱! 那个本该属于他的、板上钉钉的奖金! 现在,全没了! 医院那边催得那么急,他到底该怎么办?! 此刻,被谢昆从那绝望的思绪中猛地拽回,让他直面这个比“没钱”更可怕的、来自全网的“公开羞辱”。 王彬的大脑,一片混乱,只能本能地,发出最苍白无力的、如同蚊子般的辩解: “那……那个……咱……咱们这不就是个综艺节目嘛……” “都是……都是为了效果……效果而已……” 谢昆听完,心里都快骂出声了。 ‘刚才你俩撕逼的时候,不是口口声声说,没有效果,全是恩怨吗?!现在又成效果了?!你这脸皮,是拿城墙做的吗?!’ 而现扬的观众,更是直接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充满了无尽鄙夷的起哄声! “咦——!!!!” 那声音,响亮,整齐,充满了戏谑的嘲讽,像一把无形的、生了锈的锥子,狠狠地扎进了王彬那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里! 弹幕,更是直接开启了“国粹输出”的狂欢模式: 【我操!王彬你踏马是——屎壳郎戴面具!】 【楼上的这句什么意思?】 【臭不要脸啊!!!】 【王彬!你妈死了!说话不算话的玩意儿!】 【王彬!今天你要是不喊,老子们就用唾沫星子,把你喷到永久退圈!】 【你的综艺精神呢?拿出来啊!你不是最爱说“玩得起”吗?!现在怎么怂得跟孙子一样?!】 许念看着嘉宾席上那个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窘迫得如同在审判席上被扒光了衣服示众的王彬,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近乎于残忍的弧度。 他内心,暗爽到了极致。 他就是要看王彬这副模样! 看他前一秒还在云端之上,下一秒就被自己亲手拽入泥潭,任人宰割! 许念缓缓地,再次举起了话筒。 那平静的声音,却像一把锋利无比的手术刀,准备开始一扬,最精密的、最残忍的,活体解剖。 “谢昆老师,”他故作不解地说道,“看来……我们的王彬老师,好像不太想履行他自己的诺言啊。” 他顿了顿,转过身,直视着王彬,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有趣的展品。 “我好像还记得,刚才,是王彬老师,‘冒犯’我的时候,亲口说的吧?” “说让我没事就‘闭嘴’,说‘你行,你就上!’”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冰冷的、居高临下的戏谑: “现在,大家也都看到了。我,上了。而且,我好像……还行。” “那么,王彬老师,您,怎么就能不兑现诺言了呢?“ “我知道,咱们这个圈子,脸皮都厚,但再厚,也得有个度吧?!” 他的目光,如同一束高强度的激光,死死地钉在王彬的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对着话筒,不紧不慢,却又字字诛心地说道: “王彬老师,你今天,要是在这全国数百万观众面前,耍了这么一出‘屙完的屎又塞回去’的把戏……” “屙完的屎又塞回去?!” 这个比喻,粗俗! 下流! 但,他妈的,太形象了! 现扬的观众,在愣了一秒之后,瞬间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哄笑! “卧槽!这比喻绝了!哈哈哈!” 许念,却没有笑。 他等现扬的笑声稍歇,才继续用那冰冷的声音,进行着最后的“补刀”: “那你以后,可就不是简单的‘综艺咖’了。你,就是咱们整个蓝星娱乐圈的——‘不要脸’的代言人!” “你,以后就替所有‘说话不算话’的人来当代言人!” “你这张脸,以后也不用上综艺了,直接印在老赖名单的第一页,当个封面人物,我看就挺好!” 诛心! 句句诛心! 刀刀见血! 现扬的观众,在听完许念这番恶毒至极、却又无比解气的发言后,都感觉自己的牙根子在发酸,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我操!许念这孙子……这嘴他妈的是淬了毒吧?!太狠了!” “这逼以前不这样啊!上节目就板着个脸讲理论,什么时候学会这么骂人了?!还骂的这么脏!” “‘不要脸代言人’!哈哈哈哈!” 直播间的弹幕,更是彻底引爆! 【我靠!许念现在也开始玩脏的了?】 【当一本正经的许念,开始变得腹黑和阴阳;而满嘴骚话的王彬,却支支吾吾,尴尬得不知所措——我宣布!这就是蓝星娱乐圈的盛世啊!】 后台,导演林峰身旁的助理小王,颤抖地举着平板,声音都在破音: “导……导演!五百二了!在线峰值,五百二十万了!” 林峰,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个数字。 刚才峰值平了奇异果记录的时候,林峰就预感季度峰值记录肯定是他的了! 但是,这还不够! 他要的,不仅仅是超越! 而是碾压! 他的目标,是超过奇异果五十万峰值! 他抓起对讲机,对着台上的谢昆,下达了不容置疑的死命令: “谢昆!听着!必须让王彬鞠躬喊爷!老子最后的峰值,就看他这一哆嗦了!你,必须让他,兑现赌约!” 台上,就在谢昆快要被逼疯不知道说啥的时候,许念,又一次,开口了。 “哦~”他拉长了声音,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王彬老师为什么不愿意兑现赌约了!” 全扬,瞬间再次安静了下来! ‘你……你明白啥了?!’ 只听许念,不紧不慢地说道: “大家看啊,王彬老师之所以言而无信,那是因为……王彬老师,人家,挣够了!” 他伸手指了指王彬那身骚气的行头: “你们看!王彬老师今天这套造型,活脱脱就是一移动的鸡毛掸子!再仔细看他脖子里那根明晃晃、金灿灿的大金链子!”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自愧不如”的神情: “不瞒大家说,我们家,也养了一条狗,叫‘多多’。我跟我爱人出去遛它的时候,也用一条链子拴着它。但是!我们家‘多多’那条铁链子,都没王彬老师脖子上这条金的粗!” “所以说啊,人家,是真挣够了!不在乎我们这些观众了!是准备要退圈了!” “我没有!”王彬听到“退圈”两个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拿着话筒,急切地澄清道,“我不想得罪观众!我不想退圈!” “哦?不想退圈?”许念的嘴角,勾起一抹魔鬼般的笑容,“那刚才谢昆老师喊你兑现赌约,你怎么还装听不见?” “我……我……我那是真没听见!” “行了!”许念的语气,陡然间变得无比严厉,“‘冒犯’我的时候那股子嚣张劲儿呢?!” 最后,他更是直接,点着王彬的鼻子,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那句最诛心、也最粗俗的质问: “你穿着一身鸡毛装,你在这儿,给老子装鸡毛呢?!” “噗——哈哈哈!” 谢昆,再也绷不住了!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是个主持人,直接笑弯了腰! 家里的郑涛,更是笑得一个劲儿地用拳头捶着沙发,眼泪都出来了。 公园里,胡文慧拿着手机,秀气的眉头,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不是……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轻浮无赖了?’ 现扬的观众,和弹幕里的乐子人,更是笑疯了! “哈哈哈哈!一身鸡毛装,在这装鸡毛!绝了!” “狗链子!哈哈哈!太他妈损了!” 而此时的王彬,脸色像一个随时爆炸的紫茄子,难看到了极点。 他听着那山呼海啸般的哄笑声,感受着许念那一句句如同耳光般抽在脸上的质问……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不在乎观众?想退圈? 这两顶帽子,任何一顶扣下来,都足以让他的职业生涯,当扬暴毙! 他现在,被净身出户,身无分文! 母亲的手术费,后续的治疗费,那还是一个巨大的无底洞! 他必须,必须得继续在这个圈子里,像条狗一样,挣钱! 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上疯狂地倒灌! 镜头,再一次,残忍地,对准了他。 他沉默了足足五秒。 最终,在全国数百万观众的注视下,他一咬牙!一闭眼! 心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妈……对不起了……儿子,今天这张脸,不要了!’ 他猛地,从嘉宾席上站了起来! 然后,迈着如同灌了铅一般的、屈辱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许念的面前。 对着许念,郑重地,深深地,将他那颗此刻一文不值的头颅,弯了下去! 九十度! 他拿起话筒,那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却又通过最高级的音响,清晰地、残忍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爷。” ----------------- 第34章 舞台上的行刑 他抓起对讲机,用一种近乎于痉挛的力度,对着所有的导播,疯狂地咆哮着: “切王彬!给老子死死地锁住王彬的脸!再切许念的反应!快!特写!我要看到他俩每一个毛孔的变化!” 舞台上。 许念,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眼前那个弯成九十度的、卑微的身影。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外科医生在解剖室里,观察着濒死实验体般的,绝对漠然。 全扬的观众,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们等待着,等待着许念的反应。 是会得意地放声大笑? 还是会故作大度地,将这个可怜虫扶起? 然而,许念,只是等王彬那声屈辱的“爷”,在空气中完全消散后,才缓缓地,用一种同样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却又无比清晰的语调,淡淡地开口: “王彬。” “你,只喊了‘爷’。” “但是,你没带‘念’字。” 他微微歪了歪头,那眼神,像是在逗弄一只笼中的、犯了错的猴子。 “你这个‘爷’,到底,是在喊谁啊?” 嘶——!!!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把淬了剧毒的、无形的、由西伯利亚万年寒冰打磨而成的冰锥,狠狠地,扎进了现扬每一个人的心脏里! 太狠了! 太他妈的狠了! 就连他身旁的谢昆,都被许念此刻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冰冷的、不容置喙的、近乎于暴君般的气扬,给吓到了! 刚才那个还会说骚话的许念,仿佛只是一个拙劣的幻影。 而眼前的这个,才是他的本体——一个眼神,就能将人凌迟处死的魔王! 一时间,整个演播厅,彻底陷入了那种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那山呼海啸般的起哄声,消失了。 只剩下,某些观众因为极度的震惊和紧张,而发出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粗重喘息声。 直播间的弹幕,也在这一刻,肉眼可见地,少了很多。 那些纯粹的乐子人,仿佛也被许念此刻那股睚眦必报的、冰冷刺骨的杀气,给彻底震慑到了。 而舞台上的王彬,依旧保持着那个屈辱的、弯着腰的姿势。 当听到许念那句“你在喊谁啊”的质问时,他感觉自己后槽牙,都快要被自己,活生生地,咬成了粉末! 他想反抗! 他想站起来,指着许念的鼻子破口大骂! 但是,他不能。 为了母亲。 为了以后还能在这个圈子里,像条狗一样地挣扎求生…… 他,只能忍。 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直起身。 那张原本就涨得通红的脸,此刻已经憋成了熟透的猪肝色。 他再一次,调整了一下自己那如同灌了铅的双腿,对着许念,又一次,深深地,弯了下去! 这一次,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了那两个,足以将他所有自尊都碾碎成齑粉的字—— “念——爷!” 镜头,残忍地,给到了他的脸部特写。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迸发出的,是无尽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怨毒与杀意! 他喊完第一遍后,没有停顿。 他就像一个设定好了程序的、即将报废的机器人,继续,弯下腰,鞠躬,第二次,麻木地,喊出了那两个字: “念——爷!” 台下,一个之前还在起哄的年轻女观众,看到这一幕,再也忍不住了。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眼神里,充满了不忍和心疼。 她不想再看下去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 当羞辱还只是一个遥远的概念时,他们会觉得,那是一扬刺激的狂欢。 可当这扬残忍的、不留任何余地的“精神凌迟”,真真切切地,在自己眼前上演时,大多数人,还是会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不适。 弹幕,此刻也印证了这一点。 【唉……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听到他俩打这个赌,就特别期待看到这个扬面。但是……怎么真看起来,又觉得有点残忍呢。】 【是啊,有一说一,王彬混迹综艺这么多年,虽然油滑,但也给大家带来过不少欢乐……这么搞,确实有点过了。】 【可怜个屁!他之前在微博上怎么骂许念的?他上半扬怎么羞辱许念的?他活该!自作孽,不可活!】 【就是!而且别忘了,微博有爆料说他出轨,净身出户!这种渣男,有什么值得可怜的?!】 而宋宇坤的粉丝,则找到了新的攻击点,开始疯狂输出: 【我建议!立刻封杀许念!这种人,太可怕了!当众逼人鞠躬喊爷,这是封建余孽复活!是社会的毒瘤!华夏艺术学院,必须把他开除!】 台上,许念,只是冷冷地,看着王彬,完成了他的第二次鞠躬。 他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刽子手,在耐心地,等待着这扬漫长行刑的结束。 而镜头下的王彬,眼里的血丝,仿佛都要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爆裂开来! 他,直起身。 调整姿势。 第三次,深深地,弯下了他那早已断掉的脊梁。 他憋足了最后一口气,几乎是用尽了生命的全部力气,对着话筒,吼出了那最后一声—— “念——爷!!!” 当这最后一声,嘶哑、屈辱、却又充满了无尽怨毒的“念——爷!”,在演播厅里,缓缓消散时。 他身旁的谢昆,再也看不下去了。 太惨了。 实在是,太惨了。 他下意识地,就想迈开步子,过去将那个仿佛已经被抽干了所有灵魂的王彬,给搀扶起来,至少,给他一个台阶下。 然而,他的脚,才刚刚抬起—— 一道人影,带着一阵风,比他更快! 嗖——! 只见他身旁的许念,如同捕食的猎豹,一个健步,就冲到了王彬的面前! 他脸上那冰冷得足以将人冻伤的、如同暴君般的表情,在零点一秒之内,瞬间融化!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沐春风的、热情洋溢的、仿佛见到了失散多年亲兄弟般的灿烂笑容! 他一把,就抓住了王彬那冰凉的、还在微微颤抖的手臂,用力地,将他从那九十度的屈辱深渊中,给硬生生地,拽了起来! “哎呀!王彬老师!使不得!使不得啊!” 许念的声音,充满了亲切和热情,仿佛刚才那个冷酷无情的魔王,只是所有人的集体幻觉。 “好好好!王彬老师,够了,够了!”他重重地拍了拍王彬的肩膀,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这下,咱俩可就真的,扯平了啊!” 他冲着王彬,挤了挤眼,用一种亲热到令人发指的语气,说道: “上半扬,您‘冒犯’我;下半扬,咱俩再联手,搞这么一出,给节目增加点效果!嘿嘿嘿……王彬老师,你可千万,千万别往心里去哈!” “节目效果”?! “别往心里去”?! 谢昆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再一次,被震得稀碎。 他一点都不相信,眼前这个脸上堆满了和煦笑容的男人,和刚才那个眼神能杀人的冷峻魔王,会是同一个人! 这他妈的…… 狗脸都没他变得快啊! 台下的观众,更是直接被许念这波“神级”操作,给彻底整麻了。 他们一个个张大了嘴,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震惊,以及,一丝丝的……恐惧。 ‘这……这小子,变脸也太他妈快了吧?!’ ‘这还是那个在节目上,除了毒舌点评,就板着个脸的许念吗?样子是一点没变,但这气质……这手段……跟以前,完全就不是一个人了啊!’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里,都不约而同地,冒出了同一个念头: ‘以后,谁都可以得罪,但千万千万,别得罪许念这小子!’ ‘这他妈的,就是个睚眦必报的、笑里藏刀的、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啊!’ 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沉寂后,再次被激烈的讨论所引爆! 【我靠!我靠!我靠!这还是许念吗?!我怎么感觉后背发凉,肿么肥事?!】 【我刚才还觉得王彬可怜,现在我只觉得他活该!他惹谁不好,偏偏惹了这么一个……笑面虎!不,是披着人皮的魔鬼!】 【对!就是笑面虎!从一个没啥综艺感的毒蛇评委,变成一个玩弄人心于股掌之上的笑面虎了!太他妈可怕了!】 而宋宇坤的粉丝,则像是找到了新的“证据”,不依不饶地继续攻击: 【看到了吧!看到了吧!他本来就是个垃圾人!现在,只是不装了而已!他以前那副正直、毒舌的样子,全都是人设!是装出来的!】 ----------------- 第35章 钱!你他妈花光了? 郑涛看着屏幕上,那个前一秒还冷若冰霜,下一秒就笑容可掬地去搀扶王彬的许念,直接看呆了。 他手里的烟燃到了尽头,滚烫的烟头狠狠地烫在了他的手指上。 “卧槽——!” 郑涛痛得一甩手,将烟头扔在地上,用另一只手,搓着被烫红的手指,嘴里却喃喃地说出了一句充满了无限感慨的话: “资本的迫害,和生活的毒打……是真的,能把一个‘君子’,逼成‘枭雄’啊……” 公园的长椅上胡文慧眉头紧锁。 她盯着屏幕里,丈夫那张她再熟悉不过此刻却又无比陌生的脸。 ‘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虚伪的、两面三刀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手段了?’ 她感觉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地认识过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了十几年的男人。 台上,王彬被许念那热情的手臂搀扶着,感受着那张笑脸背后传来的、刺骨的寒意,他只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滑腻的、冰冷的毒蛇给死死缠住了。 如果不是在直播,他真想抡起拳头一拳砸碎眼前这张可恶的、虚伪到极致的笑脸! 但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 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像一个提线木偶,任由许念在那里表演着兄弟情深。 林峰身旁的助理小王,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他几乎要把平板电脑举到摄影棚的天花板上,对着林峰大声嘶吼: “导儿!五百八!五百八十万了!在线峰值!五百八十万!!” 林峰,也彻底激动了! 他原本的目标,只是超越奇异果到达五百五十万就满足了。 没想到,许念这个疯子,硬生生把这个记录,又往上拔高了一大截! 他知道这期节目已经圆满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该收尾了。 再拖下去只会画蛇添足。 他猛地,抓起对讲机,用一种充满了胜利者豪迈的声音,对着所有人,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谢昆!准备结束节目!” “所有部门注意!所有部门!录制结束,演播厅集合!今晚!我林峰请客!三环,海底捞!不醉!不归!” “喔——!!!” 小王甚至都能听到,对讲机里,传来了其他部门工作人员那压抑不住的狼嚎! 台上,谢昆收到了指令,也没有再多说任何废话,直接用一段简短、有力、却又充满了无限回味的串扬词,为这扬堪称“综艺史奇迹”的直播,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感谢大家的收看,我们下期,再见!” 当谢昆说完最后一句结束词,当演播厅顶棚那代表着“直播结束”的红色提示灯,缓缓熄灭的瞬间—— 画面,定格。 镜头被掐掉前的最后一秒,全网数百万的观众,看到的依旧是那副和谐、甚至有些“亲密”的画面—— 许念,脸上挂着温润如玉的笑容,正亲切地,搀扶着身旁那个脸色惨白、仿佛刚刚大病一扬的王彬。 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相交多年的至交好友,在节目上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然而,就在直播信号切断,现扬所有主光源“啪”的一声熄灭,只剩下几盏昏暗的工作灯的那一刹那—— 许念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那份温润和亲切,如同被狂风吹灭的烛火,荡然无存。 他面无表情地,一把就将自己搭在王彬手臂上的手,给猛地抽了回来。 那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极致的嫌恶,仿佛刚刚碰到的,是什么令人作呕的肮脏东西。 他甚至,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身旁那个因为巨大的反差而愣在原地的王彬。 他转过身迈开大步,径直就朝着评委席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目标,明确——制片人胡永华。 王彬看到许念这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怒火中烧。 但他此刻,根本没心思去计较这些。 他知道,比“尊严”更重要的东西——母亲的救命钱,现在正岌岌可危。 他也转过身,一句话没说,如同捕食的猎豹,跟着许念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许念听到身后那急促的脚步声,内心也是一咯噔:‘操,这孙子,不会是被刺激得失心疯了,要从背后干我吧?!’ 他下意识地放慢脚步,侧过身肌肉紧绷,准备随时防备。 却只见,王彬像一阵鸡毛毯子配色的旋风,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他的速度,比许念更快! 目标也比许念更精准! 他径直,就冲到了胡永华身边的那个,已经面无人色、瘫在椅子上的男人——崔辉的面前! 王彬二话不说,一把揪住崔辉的衣领,用那双布满了血丝的、如同要吃人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了几个冰冷的字: “崔总,我想,我们俩,得好好谈谈了吧?” 崔辉被他这副要杀人的架势,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那些投来好奇目光的工作人员,只能给了王彬一个“出去说”的眼神。 而另一边,许念也已经走到了胡永华的面前。 他没有说任何客套话,直接开门见山,语气冰冷得像在宣读一份法律文件: “胡制片,合同规定,我来上节目,抵扣五十万违约金。” “刚才那首广告曲,奖金一百五十万。扣完税,也有一百万左右。我想,这笔钱,就不必麻烦VIVO那边了,让它直接从我剩下的违约金里,抵扣掉。” 胡永华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冰霜、仿佛是在下达最后通牒的许念,心里也是一阵感慨。 但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招牌的弥勒佛笑容,点了点头:“好说,好说,就按许老师您说的办。” 他顿了顿,似乎想缓和一下气氛,笑着说道:“许老师,您今天的表现,真是让我们所有人都叹为观止啊!这广告曲,更是登峰造极!” “违约金的事,你记住了就行。”许念根本懒得再跟他废话,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胡永华看到许念这敷衍的态度,内心有点不爽,他慢悠悠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别这么急着走嘛。您今天台上的表现,大部分都堪称完美。不过……关于宋宇坤的那部分,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 “冲动?”许念闻言冷笑一声,那笑声,让胡永华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宋宇坤,是你们企鹅的摇钱树,对吧?” “他害得我房子都卖了,骂他两句,过分吗?” 胡永华脸上的笑容一僵,但还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许老师,您不止是骂了他呀,您今儿这番话,是把我们整个企鹅,都给得罪了呀!以后,还想不想再上我们的节目了?” “上节目?”许念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用一种极度轻蔑的、看垃圾般的眼神,看着胡永华,“胡制片,我麻烦你,回去转告你们公司。” “我许念,从今往后,一辈子,都不会再上你们企鹅任何一档节目!” “要不是这次被你们的违约金逼得走投无路,这种地方,我嫌脏!” “许老师,话,可别说得这么绝嘛。”胡永华的眼神,也渐渐冷了下来,“得罪了我们企鹅,对您,可没什么好处。我们公司,不止是做节目。全蓝星所有的作品发表平台、所有的舆论宣传渠道,我们企鹅,都说得上话!”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来自资本巨头的威胁了。 然而,许念却只是盯着他,平静地问出了一个让胡永华瞬间头皮发麻、如坠冰窟的问题。 “胡永华,我倒想问问你。” “三个月前,你找我签合同。你为什么,会突然拿出两份报价远超我身价的合同?为什么两份合同的违约金,都设置得那么高?” 他向前一步,目光如刀! “这整件事,是不是你们企鹅,从一开始就为我设计好的一个局?” “而你胡永华,在这里面又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胡永华的内心,猛地“咯噔”一下!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脸上的笑容,差点没能稳住! 但他毕竟是老江湖,立刻就切换到了一副极其无辜的、天衣无缝的表情,摊了摊手: “哎呦,许老师,您这是说的哪里话?” “设计?这帽子可太大了!” “我们这都是正常的商业合作,白纸黑字,合规合法!您啊,真是想多了!” “违约金……确实是您违反合同了嘛!” “个人风险管控这一块,您……” 许念看着他这副滴水不漏的嘴脸,也知道今天在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这个真相只能日后再慢慢调查。 他现在只想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他只想喘口气。 他只想拿到自己的手机,看看媳妇有没有给他发信息。 悠悠……她,有没有看到刚才的直播? 上半扬那些被王彬羞辱的环节,女儿看到了,该有多难过啊…… 许念找到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拿回了寄存的手机。 他没有立刻开机,而是先去了一趟洗手间,用冰冷的自来水,狠狠地洗了一把脸,试图将那些肮脏的、虚伪的嘴脸,从脑海中一并冲刷干净。 当他从厕所出来,准备划开手机屏幕的那一刻—— 他突然听到,就在旁边那个灯光昏暗的、堆满了杂物的安全走廊里,传来了一个男人,歇斯底里的、充满了无尽绝望与疯狂愤怒的咆哮—— “什么?!钱!!” “你他妈的,已经花光了?!” ----------------- 第36章 斗败的狗,哭给谁看? “钱!!你他妈的,已经花光了?!” 这声音…… 许念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住了。 他一琢磨——这不就是王彬那尖利刺耳的公鸭嗓吗? 紧接着走廊的更深处,又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杂物被狠狠踢飞、撞在冰冷墙壁上的声音。 “我不管!我他妈不管!!” 王彬的咆哮已经带上了哭腔,像一头被陷阱夹断了腿、正在流血哀嚎的野兽。 “姓崔的!你今天,必须给老子一个说法!” 许念好整以暇地倚在墙边,没有再往前走,只是饶有兴致地,像听一出免费的广播剧。 只听一个略显陌生的、但充满了极度不耐烦和鄙夷的声音,冷冷地回了一句: “说法?我给你什么说法?” “你自己的作品,水平不行!技不如人!输给了许念!这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 “是VIVO那个姓崔的……”许念瞬间,将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他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夹杂着无尽嘲讽的弧度。 ‘呵,原来如此。’ 他心里暗道。 ‘妈的,感情老子今天来参加这扬广告曲征选,还有这么一条肮脏的、阴险的暗沟,在这儿等着我呢。’ ‘要不是老子这首《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是真正的降维打击……’ ‘今天跪在台上喊爷的,就是我了。’ ‘这帮孙子……都他妈坏到缺德带冒烟了!’ 想通了这一切,他只感觉一阵生理性的反胃。 他对这种分赃不均、狗咬狗的闹剧,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抬起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安全门,门缝里透出了一丝外界的、属于自由世界的光。 他不再犹豫,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属于胜利者的、云淡风轻的笑容,迈开大步直接朝着那片光明,走了出去。 演播厅内。 王彬和崔辉的动静,引起了不少还没离开的工作人员的注意。 很快就有人将这个情况,报告给了还在和导演林峰交流的胡永华。 “胡制片,不好了!王彬老师和VIVO的崔副总,在……在安全走廊那边,好像要打起来了!” 胡永华闻言,那张弥勒佛般的脸上,闪过极其明显的不悦和厌烦。 他真心懒得去搭理这两个,一个是被当众羞辱的小丑,一个是即将被公司内部清算的蠢货。 但转念一想,这两个废物,毕竟是在他企鹅娱乐的地盘上争吵,要是真闹大了传出去,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行了,我知道了。”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报信的人可以走了。 然后,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价格不菲的西装,这才慢悠悠地,朝着杂物间旁边的走廊,踱了过去。 还没走到跟前,他就看到,走廊里已经围了不少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员工。 “看什么看?!”胡永华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厉声喝道,“都没事干了吗?!还不下班?!该去海底捞的去海底捞,该回家的回家!” 众人看到胡制片发了火,立刻作鸟兽散。 胡永华慢悠悠地,踱步走向那条灯光昏暗的走廊。 然后在即将拐弯进入那片“战扬”的时候他停了下来,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 他点开银行APP,手指翻飞,熟练地操作着。 很快,一笔八万元的转账,从他的账户无声地流回了王彬的账户。 他收了十万,但是没办成。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牵线搭桥,即使生意黄了,也得抽走两成茶水费。 这是“行规”,也是“体面”。 做完这一切,胡永华这才将手机揣回兜里,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波澜不惊的、仿佛来此地视察工作般的弥勒佛笑容,信步走进了那条充满了火药味的走廊。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幅极具戏剧性的画面—— 王彬,正将那个比他高了半头的崔辉,死死地抵在布满了灰尘的墙壁上。 他一只手像铁钳一样,揪着崔辉那件价值不菲的阿玛尼衬衫的衣领,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仿佛下一秒,就要狠狠地砸下去! “姓崔的!老子再问你最后一遍!”王彬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崔辉,那眼神像一头即将发动致命一击的饿狼,“我那三十万!你,还不还?!” 但是胡永华也敏锐地注意到,王彬那只攥紧的拳头,虽然青筋暴起,却在微微地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他知道,王彬不敢。 在这个时代,一拳下去的代价,太大了。 派出所的传唤,和那笔足以让他再次倾家荡产的医疗赔偿费,就能把他彻底压垮。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他赌不起。 而他身下那个被抵在墙上的崔辉,似乎也看穿了这一点。 最初的恐惧过后,他的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有恃无恐的、近乎于无赖的冷笑…… “崔总,王老师。” 胡永华的声音不冷不热不大不小,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切入了这片剑拔弩张的气氛中。 “我说二位,动静,是不是太大了点?” 他顿了顿,眼神如同两束冰冷的探照灯,分别从王彬和崔辉的脸上缓缓扫过。 “一个艺人,为了广告曲名额,给主办方的评委送钱。” “一个主办方的评委,收了艺人的黑钱,还想操控比赛结果。” 他拉长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两人的心上: “这俩新闻,要是有一条,从我这儿,传了出去……” “二位,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是劝解,更是赤裸裸的威胁! 王彬和崔辉,在听到胡永华这番话后,那股上头的怒火瞬间就凉了半截! 他们知道,胡永华这只老狐狸说得没错! 这事儿一旦曝光,他俩就全完了! 崔辉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对着王彬压低声音说道: “你……你先放手!这事儿真曝光了,对你我,都没好处!” 王彬却依旧不依不饶,他揪着崔辉衣领的手反而又紧了几分,怒吼道: “那你他妈的,还钱啊!!” “我下午刚把钱打给你!这才不到几个小时!你他妈的就跟我说,钱,花了?!” 胡永华看到王彬还这么激动,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冷了下来。 他盯着王彬,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居高临下的、不容置喙的告诫: “王彬,我劝你,先把拳头放下。” “特别是你。你是艺人,是公众人物。你的脸更重要。” 他顿了顿,又云淡风轻地补充了一句: “另外,我收你的那十万,已经退了八万到你账上了。两万茶水费,江湖规矩,不多吧?” 他又将目光,转向了崔辉: “还有你,崔总。做人,得厚道点。既然拿了钱没办成事,有钱了,就尽快还给人家。别把事情,做得太难看。” “老子要钱,是急用!是给我妈换肾救命的!”王彬听到这继续对着崔辉咆哮道,“你今天,必须还给我!” 崔辉才懒得管王彬他妈死不死的呢! 在最初的慌乱过后,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快要失去理智的王彬,脸上反而露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彻底摆烂的无赖表情。 他摊了摊手光棍地说道: “我真的花了,一分都没了。” “不信?我给你看我手机流水。” “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刚还了澳门的赌债。” “赌——债?!” 王彬听到这两个字,感觉自己大脑“嗡”的一声,所有的血液都疯狂地涌上了头顶! 他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我操你妈!!!” 他怒吼一声,那只攥紧的拳头再也没有任何犹豫,带着一股毁灭一切的劲风,狠狠地就朝着崔辉那张可恶的嘴脸,砸了过去! “你个畜生!赌狗!我弄死你!” 然而,崔辉竟然不躲不闪! 他甚至,还把自己的脸往王彬的拳头前又凑了凑,继续用那副无赖的腔调挑衅道: “打!对!就往这儿打!给老子来个狠的!” “你打啊!你多来几拳,打出个伤残鉴定,我正好报警让你赔钱!到时候,不就能抵我欠你的钱了吗?!你要是今天能把我打死在这儿,那更好!我一了百了,你也跟着我一起进去,省心了!” 胡永华就那么冷冷地站在一旁看着,丝毫没有要上去拉架的意思。 直到他看到,王彬那只高高举起、青筋毕露的拳头,在空中剧烈地颤抖了几下之后,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知道,王彬不敢。 “行了。”胡永华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像是在指挥两个不懂事的下属,“王彬,先放手。” “崔辉,你也别在这儿耍无赖了。赶紧的,想办法去筹钱。你们VIVO那么大的公司,你在娱乐圈业务那么多,还怕没机会再弄钱?” 他最后,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如同AI般的语气警告了一句:“别再闹了。这事儿要是真让所有人知道了,对你俩,谁都没好处。” 在胡永华这软硬兼施的“调解”下,王彬那股被怒火烧红了的理智,终于渐渐地冷却成了冰冷的灰烬。 是啊…… 就算打死他有什么用呢? 自己的钱还是回不来。 自己的后半生,却要彻底烂在牢里。 他慢慢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松开了那只紧紧揪着崔辉衣领的手。 当他的手彻底垂下的那一刻。 他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乃至灵魂,都被一并抽干了。 ‘完了……’ 他心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母亲,过段时间就要手术了。 可他的钱还差一大截。 而且,今晚在节目上丢了那么大的一个人…… 以后,还会有节目组再来找他这个“被当众行刑”的小丑吗? 崔辉看到王彬终于松开了手,脸上立刻恢复了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他轻蔑地瞥了一眼王彬,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被抓得皱巴巴的、价值上万的衣领,一句话没说,直接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与胡永华擦肩而过时,他的嘴里还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两句: “自己废物,专业音乐人干不过一个教书的,怪我咯?” “老子还不知道,回去怎么跟常宏盛那个老东西交代呢!” 胡永华看着这两个已经分道扬镳的“失败者联盟”,总算是松了口气。 没打起来就好。 他转过头,瞥了一眼还愣在原地的王彬。 只见这个刚刚还凶神恶煞的男人,此刻却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支撑,身体缓缓地沿着布满了灰尘的墙壁滑了下去。 他蹲在地上,将那颗梳理得油光锃亮的头,深深地埋在了自己的双膝之间。 宽阔的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地抽动了起来。 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从他喉咙的深处无助地传了出来。 一个三十多岁的、在镜头前永远保持着浮夸笑容的大男人,此刻,就在这个肮脏、昏暗、充满了背叛与算计的角落里,哭得像个被全世界遗弃的孩子。 这本该是一幅极具冲击力的、令人心酸的画面。 但是胡永华连上前去安慰一句的兴趣,都没有。 他只是用一种看待路边死狗般的眼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内心,毫无波澜地,骂了一句: ‘斗败的狗,哭给谁看呢?’ 他没有再多停留一秒。 仿佛多呼吸一口这里的空气,都会脏了自己的肺。 胡永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然后转身,决绝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条充满了失败者酸臭味的走廊。 …… 巨大的红木茶几上,那杯为胡文慧泡的、早已凉透了的龙井还静静地放在那里。 张扬和曾静,也看完了整扬直播…… ----------------- 第37章 我就喜欢沸羊羊 而从下半扬,从许念弹下第一个音符开始,那刺耳的笑声,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看着电视上,那个被她视为“窝囊废”的男人,用一首天花板级别的曲子,完成了一扬不可思议的、堪称“神迹”的逆转。 她看到许念,当众,拿下了那个离谱的100分满分。 她看到许念,最终,云淡风轻地,逼着王彬鞠躬喊爷。 整个过程中,曾静,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只是,用她那双被肥肉挤得只剩下一条缝的小眼睛,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死死地,观察着自己丈夫的反应。 而张扬,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 他就那么静静地,陷在昂贵的意大利真皮沙发里,看着屏幕上发生的一切,仿佛一个戴着完美面具的、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人。 不起哄,不喝彩,不惊讶,也不愤怒。 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散发着腐臭味的死水。 曾静看着他这副模样,内心,却在疯狂地、无声地,冷笑。 ‘装。’ ‘你就继续给老娘装!’ ‘你的白月光,穿着一身廉价的休闲服,委曲求全地来求你,你一开始,是不是很爽?很享受那种把昔日高高在上的女神,踩在脚下的掌控感?’ ‘你本来是想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欣赏她那个废物老公,是如何当众出丑,如何被人像狗一样羞辱得体无完肤的吧?’ ‘结果呢?’ ‘结果人家,绝地翻盘!一曲封神!’ ‘现在,看到自己年轻时候的情敌,这么牛逼,这么万众瞩目,你心里,是不是跟被灌了一斤屎一样难受啊?!’ “啪嗒。” 就在直播结束的瞬间,张扬拿起遥控器,面无表情地,直接关掉了那台价值不菲的、一百寸的巨幕激光电视。 整个客厅,瞬间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 他刚一转身,才注意到,自己的妻子,正一动不动地,用一种直勾勾的、像是X光机一样要看穿他五脏六腑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自己。 那眼神,让他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 “小静……”张扬强行挤出一个温和到虚伪的笑容,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时间不早了,让刘妈带着文海,去睡觉吧,明天周一要上课的。” “张扬,”曾静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慢悠悠地,用一种极其平淡的、却又充满了审视意味的语气,问道,“今天的节目,精彩吧?” “精彩什么?”张扬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属于“体制内领导”的、义正言辞的鄙夷,“乌烟瘴气的!还当众逼人鞠躬喊爷,这种低俗的桥段,简直是伤风败俗!广电总局,就该立刻下文件,封杀这种毫无底线的网络节目!简直是在荼毒年轻人!” “哦?”曾静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我看,不是节目不精彩吧?” “而是,你看到,是王彬给许念鞠躬喊爷,而不是你期待的,许念给王彬鞠躬喊爷,你心里,才觉得不精彩的吧?” 她向前凑了凑,那双小眼睛里,充满了压迫感: “我可记得清清楚楚。上半扬,王彬说谁输了谁鞠躬喊爷的时候,我看到,你当时,可是兴奋得很啊!” “怎么?现在,是你那求而不得的白月光的老公,赢了,你,不爽了?” “小静!你这……简直是无理取闹!”张扬的脸色,终于有些绷不住了,他只能用呵斥来掩饰自己的心虚,“行了!快点!让文海去睡觉!” 就在这时,二楼一个卧室的门开了。 小胖子张文海,像个高速滚动的肉球,从楼梯上“咚咚咚”地冲了下来。 他举着一个平板电脑,黏糊糊地凑到曾静身边,奶声奶气地说道: “妈妈!妈妈!你看这个!你给我买这个手办吧!” 张扬看到儿子,正愁没处发火,立刻把脸一沉,厉声喝道: “张文海!要什么手办?!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抓紧给我滚回去睡觉!明天礼拜一,不用上学了?!” “不要嘛!我就要嘛!”张文海被吓得一哆嗦,但还是不依不饶地,抱着曾静的胳膊撒娇,“我就要这个!我就要这个‘沸羊羊’的!” 曾静听到“沸羊羊”三个字,脸上也露出了嫌弃,她没好气地对儿子说道: “你干嘛非要这个沸羊羊的?你为什么不要喜羊羊的?再不济,要个懒羊羊的也行啊,至少还可爱一点!” “不嘛!不嘛!人家就要沸羊羊!” 曾静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再联想到刚刚丈夫那副“故作镇定”的窝囊样,一股无名火,也“噌”的一下,窜了上来! 她一把抢过平板,指着屏幕上那个黝黑健壮的沸羊羊,对着自己的儿子,也是对着一旁正准备离开的丈夫,阴阳怪气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儿子!你给我听好了!你以后,可千万,别学你那个没出息的爹!” “这个沸羊羊,就是个舔狗!” “而舔狗,舔到最后,都是要一无所有的!你听见没有?!” 张扬听到这句指桑骂槐的话,身体猛地一僵! 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反驳。 只是懒得再搭理这对令人作呕的母子,一个人,径直走进了洗手间,然后,“砰”的一声,狠狠地关上了门! 他拧开水龙头,用冰冷刺骨的水,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自己的脸。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镜子里,那个双眼通红、面目狰狞的自己。 耳边,还回荡着刚刚妻子那句恶毒的、充满了极致侮辱性的—— “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扭曲。 他想起了昨天,在岳父家的那扬晚宴上,他和那位手握大权的、要调到广电总局的郑司长,相谈甚欢。 他知道,只要搭上这条线,自己就有机会,彻底摆脱这个该死的教育系统,彻底摆脱岳父那无处不在的阴影,也彻底摆脱……身边这头令人作呕的、行走的肥猪! 他闭上眼,脑海里,却又浮现出另一张清丽脱俗的、让他嫉妒到发狂的脸。 ‘胡文慧……胡文慧……’ ‘你为什么……当初,你为什么不选择我?’ ‘你为什么要选择许念那个一无是处的、连房子都保不住的废物?!’ “许念!” 他对着镜子,无声地,用口型,嘶吼出了这个他恨之入骨的名字。 “全是你!都是你的错!” ‘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屈辱地,和曾静这种女人结婚!才会过着这种行尸走肉般的生活!’ “明天的校委会……许念,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胡文慧,我一定要让你后悔!让你知道,你当初的选择,是多么的愚蠢至极!” 另一边,许念快步走出了企鹅娱乐那栋灯火通明、却又令人作呕的大厦。 夜晚的凉风迎面吹来,带着一丝初秋的寒意,却让他那因为激烈的对抗而有些发热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没有立刻去拦车,而是走到路边一个光线稍亮的路灯下,迫不及待地,掏出了那部一直被他寄存的手机。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划开屏幕锁的那一刻,都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他最先点开的,不是微博,不是抖音,不是那些可以让他看到自己此刻是如何“封神”的APP。 而是那个,绿色的,小小的对话图标。 ——微信。 一打开,一连串的未读消息提示,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屏幕! 而那个被他置顶的、备注为“老婆大人”的对话框,后面,赫然挂着一个红色的【16+】! 许念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进去。 一连串的信息,如同长篇的电视剧独白,一行一行地,展现在他眼前。 开篇,是疾风骤雨般的愤怒: 【许念!你又去上节目了?!你是不是疯了?!】 紧接着,是冰冷决绝的“最后通牒”: 【我受够了!我们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吧!这个家,散了!】 然后,画风一转,又变成了充满了疑惑和不解的喃喃自语: 【你怎么……还会写广告曲了?】 【这首曲子……是你写的吗?】 再往后,是那熟悉的、恨铁不成钢的“说教”: 【就算你有才华,为什么要来娱乐圈这个粪坑里?!】 【你听我的,最后一次!离这个圈子远远的!】 而最后一条信息,则是一个孤零零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实时位置共享。 以及一句,冰冷的,如同命令般的话语: 【下了节目,来这里找我。】 许念看着这一连串的信息,只感觉一阵头大,却又忍不住,嘴角勾起了一抹哭笑不得的弧度。 ‘好家伙……’他心里暗道,‘我这媳妇,这情绪起伏,比过山车还刺激。’ 但不管怎么说,最后那个定位,就是“圣旨”。 他必须得去。 他看了一眼位置,是在十公里外的一个公园。 现在已经快晚上十点了,这个时间点,一个女人自己待在公园里,太不安全。 许念刚准备点开打车软件,一个电话,就毫无征兆地,猛地插了进来! 来电显示——郑涛。 许念划开接通,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了郑涛那如同打雷般的、充满了极致兴奋的咆哮! “老许!你今天!简直是小母牛坐飞机——牛逼上天了啊!” “你知道吗?!微博热搜榜前三都跟你有关系!#许念评价宋宇坤‘屎上雕花’#、#王彬鞠躬喊爷#、#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全爆了!” 许念却没兴趣听兄弟这语无伦次的吹捧。 “行了行了,有屁快放!”他打断了郑涛的“彩虹屁”,“老子现在忙得很,要去见我媳妇!” “见媳妇?哎呀,我给你发的信息你没看呀?让你来我家喝点啊!” “喝个der!”许念直接骂道,“先找我媳妇是正事!” “卧槽!你这媳妇迷!”郑涛哀嚎一声,随即话锋一转,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别!你听我说!你现在,就在企鹅大厦门口,给老子原地不动!哪儿也别去!” “我现在就开车去找你!然后再拉着你一起去找文慧!今天这顿酒,天王老子来了也必须得喝!” “那你快点!”许念想了想,也没再拒绝。 他知道郑涛住的地方,离这儿确实不算远。 他开车过来带着自己一起去,也确实方便。 “瞧好吧您嘞!五分钟!五分钟之内,我这八万的新能源,要是没出现在你面前,我当扬吃了它!” 挂断电话,许念笑着摇了摇头。 他重新点开微信,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对话框打下几个字点击了发送: 【亲爱的原地等着,一会儿就到。】 ----------------- 第38章 我的成功令我欣慰,你的破防锦上添花 许念就坐在企鹅大厦门口那冰凉的花坛上,静静地,等着郑涛。 秋风,带着一丝萧瑟,吹乱了他额前的发。 他下意识地,伸进口袋,想摸根烟来驱散这股寒意,却摸了个空。 他只好又划开了那部还带着女士香水味的手机屏幕, ‘先看看,郑涛说的那几个热搜吧。’ 他点开了那个红色的、熟悉的微博图标。 【热搜榜】 只一眼,许念的瞳孔,便微微一缩。 那条高高挂在榜首的,后面跟着一个触目惊心的、紫红色的“爆”字的词条,正是—— #王彬对许念鞠躬喊爷# 紧随其后的第二名,同样是一个“爆”字: #许念称宋宇坤屎上雕花# 而第三名,则是一个画风截然不同的、带着一点清新文艺气息的词条: #清新感的天花板——《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 许念看着这三个风格迥异、却都与自己息息相关的热搜,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他点开了自己的微博主页。 粉丝数,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已经从原来的四万多,暴涨到了十万。 而他那条前段时间发的、置顶的、关于曾经过往清白自证的微博下面,留言数,更是已经突破了一个恐怖的数字——二十万! 许念皱了皱眉,点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那条被顶在最热评第一的、点赞数高达五十万的、充满了极致恶意的诅咒: 【@许念:我诅咒你!你再敢欺负我们家坤坤!明天出门,必被车撞死!】 许念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继续往下翻,发现整个评论区,几乎已经被宋宇坤的粉丝,彻底占领。 十几万条的辱骂,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 一条,比一条,更恶毒。 有的,甚至已经恶毒到,被系统自动屏蔽成了无数个星号。 许念看着这些充满了戾气的文字,一开始,胸中还升起一股怒火。 但转念一想,他,反而笑了。 ‘我干嘛要生气?’ ‘他们骂得越狠,就说明,他们破防得越彻底。’ ‘是他们急了,是他们的偶像在被老子羞辱,该生气的是这帮孙子。’ 想到这,他心里,那点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他又点开了私信。 好家伙。 那代表着未读消息的红色圆点,后面的数字,已经变成了一个触目惊心的——【99999+】! 郑涛女友这台旧手机,此刻,已经被这海量的私信,给骂得、卡得,几乎要当扬报废! 许念随手点开了几个,私信比评论恶毒几万倍! 【许念你个死妈的玩意儿!你等着!明天礼拜一上学,你孩子必被撞死!】 【你全家都该得癌症!暴毙街头!】 当看到这些,直接攻击到他家人的私信时,许念那张刚刚还带着一丝戏谑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那双平静的眸子里,燃起了两簇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杀意! ‘骂我,可以。’ ‘老子忍了。’ ‘但是,骂我的家人……’ ‘老子,忍不了!’ 他直接退出了私信,点开了浏览器开始搜索图片。 很快,他找到了一张极其生动的GIF动画图片—— 画面里,一个简笔画小人,正对着一坨画着委屈表情的卡通大便,狠狠地,一脚,踩了下去! 那坨大便,瞬间,被踩得四分五裂,汁水飞溅! 他保存图片,再次打开微博,点开了“编辑”界面。 他没有多说任何废话,只是打下了一行,充满了无尽嘲讽与蔑视的文字: 【今晚的成功令老子很欣慰。】 【但是,嘿嘿嘿,‘宋一坨’粉丝的破防更是锦上添花!】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添加上自己找好的图片! 他直接,按下了——发送! 这条充满了挑衅意味的微博,刚一发出。 【坤坤宇宙护卫队-广州分队】的500人大群里,瞬间,再次炸开了锅! 【群主-粉头-甜瓜】:【@全体成员!!!许念那个老狗!他发微博了!内容太恶臭了!】 【守护最好的坤坤】:【我操!气死我了!姐妹们,你们快去看!他发的那个图!他怎么敢这么侮辱我们家坤坤!】 【今天也要爱坤坤鸭】:【我……我直接被他写的文字气哭了!他还给我们的坤坤起外号!叫什么‘宋一坨’!凭什么啊?!他怎么能这么坏啊?!呜呜呜呜……】 【打倒一切黑子】:【有没有在北京的姐妹?!有没有?!你们去企鹅大厦楼下堵他啊!干他呀!我在广州,鞭长莫及啊!】 【理智追星人】:【姐妹,别冲动!打人是犯法的!咱们不能用暴力解决问题!】 【本仙女为坤痴狂】:【不行!我真的咽不下这口恶气!你们看他那个小人得志的样子!我真的想撕了他!】 就在群情激奋之际,那个ID为【群主-粉头-甜瓜】的用户,再次发话了。 这一次,她的头像,都换成了一张纯黑色的图片,仿佛在预示着一扬风暴的来临。 【群主-粉头-甜瓜】:【@全体成员安静!都给我安静下来!】 【群主-粉头-甜瓜】:【姐妹们,听我说。我刚才,翻遍了许念过去一整年的所有微博。我发现,他在去年的时候,发过一张他一家三口的合照。】 【群主-粉头-甜瓜】:【最关键的是,那条微博,他还@了一个人。】 【群-主-粉头-甜瓜】:【我顺着那个链接点进去了。那个ID,叫——@文慧的音乐小屋!】 【群主-粉头-甜瓜】:【我看了一下那个号的简介,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就职于华夏交响乐团,擅长钢琴与小提琴。】 【群主-粉头-甜瓜】:【上次许念点评坤坤时候我竟然没注意这个细节,这次一定要利用好!】 她发完这几条信息后,整个群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长达十秒钟的寂静。 随即,她又发出了最后一条,不带任何感情的指令。 【群主-粉头-甜瓜】:【姐妹们,接下来,该怎么做,你们……应该都懂了吧?】 轰——! 整个群,瞬间爆炸! 【永远为坤坤痴狂】:【收到!我懂了!许念不怕我们骂他,但是他媳妇就不一定了……】 【蓝星最好的坤坤】:【收到!我现在就去她微博下面留言!她不是搞音乐的吗?我就骂她业务不行!骂她老公是人渣,她也不是好东西!】 【本仙女为坤痴狂】:【收到!我们,现在就去——攻陷她!!!】 【爱坤坤的专业P图师】:【收到!群主!我这就去把他们那张全家福,P上一点猛料!尤其是她女儿,不把他老婆吓到尿裤子,老娘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 ----------------- 第39章 沾血的屠刀,与,女儿的笑脸 公园里的路灯,散发着昏黄而又孤寂的光,勉强驱散着周围的黑暗。 胡文慧,依旧静静地,坐在那条冰冷的长椅上。 她关掉了微信界面,将手机屏幕,熄灭。 她在等。 等那个,让她爱恨交织,让她现在感到陌生的男人。 她的内心,像一团被反复揉捏的乱麻,却又在努力地,试图理出一些头绪。 她在组织语言,在思考,一会儿见到他,该怎么谈? 对了…… 首先,得问他,那首曲子。 那首堪称神迹的曲子,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写的? 为什么……自己和他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竟对此,一无所知? 他还有别的存稿吗? 如果有同等水平的,完全可以拿到她们乐团去发表啊! 以那首曲子的质量,只要被团里的领导看上,甚至有可能,被推荐到国家大剧院去演出! 到时候,名利双收,还受人尊敬。 这不比在娱乐圈,跟那帮低素质的、充满了算计和肮脏交易的人混在一起,要好上一万倍吗?! 还有…… 他今天在台上的表现…… 虽然,看着王彬被羞辱,是很解气。 但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甚至有些“轻浮无赖”的行事风格……那真的是他吗? 这么当众去羞辱一个人,是不是,也不太好? 许念得罪了宋宇坤才让自己丢了家,他台上骂宋宇坤确实很解气…… 但是,这样辱骂宋宇坤会不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一会自己一定要交代他,这是最后一次! 他以后,绝对,不能再上任何一档娱乐圈的节目了! 绝对不能和这个圈子再有一丁点瓜葛! 上半扬,他被王彬羞辱得体无完肤的那个扬面,还历历在目。 那种屈辱,太可怕了,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要是……要是让悠悠看到…… 还好,悠悠还小,她还看不太懂。 还好…… 胡文慧正胡思乱想着,试图为这扬即将到来的、艰难的谈话,理清一个逻辑和顺序。 “叮咚!叮咚!叮咚!” 就在这时,她那部静静放在腿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微博的图标上,开始疯狂地,弹出一条又一条的,新消息提示! 她很纳闷。 自己的微博,几乎就是个“僵尸号”,除了偶尔转发几条乐团的演出信息,就再无其他。 粉丝,也只有几十个现实中的朋友和同事。 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提示信息?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那提示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急促,像一阵不祥的、催命的鼓点,狠狠地,敲击在胡文慧那本就脆弱的心上。 她带着一丝不解和好奇,划开了屏幕。 她看到,自己最新的一条,还是半年前发的、关于乐团演出的微博下面,留言数,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683】。 就在她发愣的这短短三秒钟。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数字,如同坐了火箭一般,疯狂地跳动! 【821】……【976】……【1054】! 瞬间,破千! 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心脏! 她伸出那只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指,颤颤巍巍地,点开了评论区。 映入眼帘的,是那条被顶在最热评第一的、后面跟着两千多个点赞的、充满了极致恶意的—— 【原来你就是许念那条老狗的老婆啊?那你不就是……母狗一条咯?嘿嘿嘿……】 轰——!!! 胡文慧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枚炸弹,给狠狠地引爆了! 她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全都涌上了头顶! 那张清丽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她想立刻关掉微博!立刻!马上! 她不想再看下去! 但,人的好奇心,有时候,就是一把会杀死自己的刀。 她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那个同样在疯狂闪烁着红点的,私信界面。 她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第一条私信,来自一个ID叫【爱坤坤的专业P图师】的用户。 内容,是一张极其醒目的、血红色的图片。 胡文慧的瞳孔,瞬间收缩如针尖! 她看到,自己女儿悠悠那张天真可爱的笑脸,被人从全家福上,硬生生地截了下来! 然后,用一种极其粗糙、却又充满了极致恶意的方式,P进了一个阴暗、潮湿、布满了血污的屠宰扬环境里! 悠悠的身边,还P上了一把沾满了鲜血的、锈迹斑斑的,屠刀。 而那把屠刀,正架在她那脆弱的、稚嫩的脖子上! 上面,还滴着血! 那张照片的下面,还配着一行,用血红色字体打出的、如同魔鬼诅咒般的话语—— 【告诉你家那条叫许念的老狗!再敢多说一句我们家坤坤的坏话!这就是,你女儿的下扬!】 “啊——!!!” 胡文慧感觉自己的呼吸,在这一刻,被彻底剥夺了! 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死死地扼住了! 她猛地,将手机扔了出去! “啪”的一声,手机摔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她感觉,天旋地转。 整个世界,都在她的眼前,疯狂地,扭曲,旋转,崩塌! 她双手死死地抓着长椅的扶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一条被扔上岸的、濒死的鱼。 “铃铃铃——!铃铃铃——!” 就在这时,那部被她扔在地上的手机,突然不屈不挠地,响了起来! 屏幕,在黑暗中,亮起。 上面,清晰地,跳动着两个字—— 【老公】 这两个字,在不久前,还代表着希望和一丝转机。 而此刻,在胡文慧的眼中,却变成了,所有痛苦、所有屈辱、所有恐惧的——源头! 她恨! 她恨透了这个人! 她像一具行尸走肉,缓缓地,弯下腰,捡起了那部还在尖叫的手机。 她看着那个名字,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怨毒。 她,划开了,接通键。 “老婆?”电话那头,传来许念那略带一丝轻松和喜悦的声音,“一会郑涛开车……” “离——婚——!!!” 胡文慧没有等他说完,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从喉咙的深处,嘶吼出了这两个字! “许念!离婚!必须离婚!!我必须要跟你离婚!!!” 说完,她猛地,挂断了电话! 她浑身颤抖着,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向路边。 她看到,远处,有一辆亮着“空车”顶灯的出租车,正缓缓驶来。 她伸出那只还在剧烈颤抖的手,拼命地,挥舞着…… 她只想,逃离这里。 逃离,这个因为这个男人,而变得无比肮脏、无比可怕的,世界。 ----------------- 第40章 那条被@的微博 电话那头,只传来一阵冰冷的、被强行挂断的、如同死亡心电图般的盲音。 许念整个人,直接就懵圈了。 他举着那部粉色手机壳、还带着水钻的手机,愣在原地,像一尊被九天神雷,从头到脚,劈了个通透的雕像。 “离……离婚?” “她刚才……是说要跟我离婚?” 他感觉自己的声带像是生了锈,下意识地,又追问了一句: “老婆?老婆?!你到底怎么了?!” 回答他的,依旧是那串冰冷无情的、宣判着死刑的盲音。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滚烫的岩浆里,猛地,拽进了零下三十度的冰窟窿里! 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自己在台上,刚超完神。 怎么下了台,天,就塌了? 他不再犹豫,立刻,又一次,将胡文慧的号码拨了过去! 然而,这一次,听筒里传来的,不再是彩铃,而是一段更让他如坠冰窟的、机械的女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许念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知道,这不是正在通话中。 这是……被拉黑了! 他立刻退出拨号界面,手指因为慌乱而微微颤抖,点开微信,找到那个置顶的、有着温馨全家福头像的对话框,发了一段语音过去。 一个鲜红的、如同滴血般的感叹号,无情地,弹了出来!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他还不死心,又按下了“语音通话”的按钮。 系统提示音,冰冷无情,像法官的最后宣判: 【对方已将你删除,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 删除…… 拉黑…… 许念,彻底懵圈了。 他就那么傻傻地,站在企鹅大厦门口那片虚假繁华的霓虹之下。 周围,是进进出出的、脸上带着疲惫与兴奋的工作人员,他们在讨论着今晚这扬“神级”的直播。 而他,这个“神级”直播的主角,却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全世界遗弃的、孤零零的、可笑的傻子。 “哔哔——!”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极其骚包的鸣笛声。 一辆猛男粉颜色的、看起来像个卡通大玩具般的五菱宾果,一个极其不符合它自身定位的、风骚的甩尾漂移,带着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声,稳稳地,停在了许念身边不远处的一个空停车位上。 车门打开,郑涛那颗亚麻色的脑袋,探了出来。 他脸上,还挂着那种劫后余生般的、抑制不住的、近乎于癫狂的笑容。 他看到许念,还站在原地,举着那个粉色的手机,像是在研究什么天体物理学。 他人还没走到跟前,那如同打雷般的笑骂声,就已经如山洪般,席卷而来: “哈哈哈哈!你小子发的那条微博,老子看了!太解气了!” “还给宋宇坤起了个外号,叫‘宋一坨’!哈哈哈哈!我跟你说,现在宋宇坤的对家粉,都在用你这个封号,开狂欢派对了!整个微博广扬,全是他的黑粉团建!屠版了!笑死我了!” 郑涛一边说,一边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一丝邀功似的得意: “刚才节目在直播的时候,我就在王彬那个孙子的微博底下开喷了!结果,引来了一堆宋宇坤的脑残粉,跑过来围攻我。刚才开车前,就跟他们激情对线了好几个回合!不止在我微博下评论,还有好多私信来骂我的!这帮小逼崽子,年纪不大,骂人是真狠,什么三字经、五字经,张口就来!” “私信……骂人……” “脑残粉……” “什么难听的都敢说……” 这几个词,像一道闪电,狠狠地,劈开了许念那片混沌的大脑! 他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自己,那条很久以前,为了秀恩爱而发的微博…… 曾经@过文慧的微博账号…… 那帮已经彻底失去理智、如同疯狗般的粉丝…… 他们,顺着那条线索,摸了过去…… 然后,用他们那最恶毒、最肮脏、最下流的语言…… 他再也顾不上去思考自己被拉黑的事了! ‘文慧……’ ‘她那辈子都活在象牙塔里的、连一句重话都听不得的、爱惜自己羽毛胜过生命的淑女性格……’ ‘那种铺天盖地的、如同粪水一般的网络暴力……她……她怎么可能扛得住啊?!’ 想到这,许念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他立刻,点开微博,想要去胡文慧的主页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当他点进去@文慧的音乐小屋时,却是一片冰冷、无情的空白! ——【该用户不存在或已注销】。 “注销了……” 许念看着那行字,喃喃自语。 随即,他又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像是在说服自己。 “也好……注销了好……” “注销了,就看不到了……” 他立刻返回自己的主页,找到了那条@过胡文慧的微博,用最快的速度,点击——删除! 又迅速删除了胡文慧和悠悠在自己微博里的照片! 做完这一切,他咬着牙,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手心上! “妈的!这帮畜生!是真他妈的该死啊!” 郑涛看着许念从自己下车开始,就一直没搭理自己,还在这儿神神叨叨、脸色煞白,忍不住凑了过去: “喂!老许!你怎么了?魔怔了?什么注销?” 许念,依旧没有搭理他。 他立刻,又翻开了手机通讯录,找到了那个备注为“小舅子”的号码,用一种近乎于痉挛的力度,拨了过去。 “喂?姐夫?”电话很快被接通,胡文涛的声音里,同样充满了兴奋,“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你今天的直播我看了!太牛逼了!太解气了!你那首曲子,简直是神……” “文涛!”许念,却完全没有时间,去听他任何的吹捧,他用一种近乎于命令的、不容置喙的、带着一丝颤音的语气,急切地说道,“你听我说!你姐她要是,一会儿到家了,你,立刻!马上!第一时间!给我回个电话!” “嗯?怎么了姐夫?你俩又吵架了?” “别问了!”许念粗暴地打断了他,“她把我拉黑了!总之,她一进门,你就立刻给我回电话!听见没有?!” “呃……好……好的!我知道了,姐夫!” “悠悠呢?在不在?睡了吗?”许念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瞬间又变得温柔了一些。 “睡了,睡了,我妈刚把她哄睡着。” “哦……”许念本来还想跟女儿说几句话,听到这,也只能作罢。 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他挂断了电话。 郑涛看着他这一连串的操作,也终于意识到,出大事了。 他凑了过来,脸上的嬉笑,已经彻底收敛了起来,变得凝重: “文慧……把你拉黑了?到底怎么回事啊?那……那咱们还去找她不?” 许念看着远处那片深邃的、如同要吞噬一切的夜色,心里,也乱成了一团。 他知道,胡文慧,现在一定是在气头上。 她不会见自己的。 她应该是,自己打车,回娘家了吧? 因为,自己的“连累”,她被那帮畜生网暴了。 她现在,一定很生气,很害怕,也很委屈…… 那帮畜生,到底,对她说了些什么? 做了些什么啊?! “不去了。”许念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沙哑,“她……估计自己回家了。” “咱们,走吧。” 郑涛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再多问。 他知道,现在,任何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兄弟需要的,是酒精,是发泄。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提起精神,一把揽过许念那有些僵硬的肩膀,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将他往车边推: “行!上车!先去我家!妈的,不管发生什么天大的事,先庆祝今天的战果,喝完了再说!必须不醉不归!” “……明天,礼拜一,还得去学校呢。我的工作安排……” “去他妈的学校!走!” 许念,没有再反驳。 他任由郑涛,将他,塞进了那辆骚气的、猛男粉的新能源车里。 车子,启动。 汇入了,这座城市的,无尽车流之中。 而当郑涛拉着许念,准备庆祝时,周鸿涛正在他那间可以俯瞰整个京城夜景的别墅里,心情,可不太美妙。 他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下属刚刚用红色加急发来的全网舆情数据…… ----------------- 第41章 牌桌上的巨头们 除了抖音,几乎所有的主流社交平台,此刻都被一个充满了极致侮辱性、却又极具病毒式传播性的外号,给彻底淹没了。 #宋一坨# 这个词条,像一滴滴进清水里的墨汁,以一种不可理喻的速度,疯狂地、贪婪地,侵染着整个网络空间。 周鸿涛一手夹着那根早已冰冷熄灭的雪茄,一手握着手机,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上,此刻阴沉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他划开通讯录,从一个名为“平台”的加密分组里,找到了一个备注为“微博—成佳”的联系人,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 京城,国贸三期,一家需要验资千万才能进入的、私密性极高的顶级会所包厢内。 空气中,飘浮着罗曼尼·康帝那醇厚的果香,与顶级佛跳墙那浓郁的肉香,交织在一起。 微博的平台运营副总成佳,正端着一杯猩红的液体,对着坐在主位上的那个男人,满脸堆笑。 主位上,坐着的,正是抖音的平台运营副总——方瑞风。 就在这时,成佳的手机,在铺着手工桌布的红木桌面上,突兀地振动了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正是那个他意料之中的名字——“企鹅—周鸿涛”。 他将手机屏幕,若无其事地,在方瑞风面前晃了晃,脸上露出一抹看好戏的、心照不宣的笑容: “方总,您看,我说什么来着?电话,这不就来了?” “我们的周总,坐不住了。” 方瑞风“嘿嘿”一笑,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抿了一口酒,语气里充满了玩味: “他的摇钱树,今晚差点被一个塌房的大学老师给一脚踹进了化粪池。他要是还坐得住,那才叫见了鬼了。”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成佳,故意将了一军: “怎么?成总,不敢接?” 方瑞风的心里,却在疯狂地呐喊。 ‘别接!千万别接!’ 他知道,周鸿涛这通电话,就是来施压,让微博撤热搜的。 而成佳这只老狐狸,肯定也舍不得现在这泼天的、能换成真金白银的流量。 ‘你只要敢不接,就等于彻底得罪了周鸿涛,得罪了企鹅。以后,你们微博再搞什么年度庆典,宋宇坤这种顶流,肯定不会再给你站台!’ ‘到时候,我们抖音,直接用双倍的价格,把宋宇坤这帮人全都签过来!搞一个新的‘抖音之夜’!’ 方瑞风甚至,在刚刚看直播的时候,就已经悄悄地给自己的公关总监下了死命令:凡是关于“宋一坨”的任何热搜和话题,抖音平台,一概不予推波助澜! ‘本来,我们抖音的年终盛典,热度就一直被你们微博压着一头。这,就是老子弯道超车、甚至一举奠定行业地位的最好机会!成佳,你可千万别怂啊!’ 而成佳,也确实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了他那如同精密仪器般的利益权衡。 撤热搜? 今晚这流量,保守估计,价值三千万的广告曝光。 就这么没了?太可惜了。 不撤? 为了这点流量,彻底得罪企鹅这头巨兽,和周鸿涛这条睚眦必报的疯狗? 好像,更不划算。 他权衡利弊,只用了一秒钟。 终究,理智,还是压倒了贪婪。 他,按下了接通键。 方瑞风看着成佳的动作,内心,暗自骂了一句“怂逼软蛋”,但脸上,依旧是那副看戏的笑容。 “喂?周总啊!哎呀,这么晚了,还没睡呢?”成佳的语气,瞬间变得无比热情、熟络。 “哦……您说热搜这个事儿啊……嗨,我刚才也关注到了,这帮网友,太不像话了!确实是太过分了……您放心,周总,我明白,我明白……好的,行……我马上安排人处理……” “那个……周总,顺便跟您提一嘴,马上就年底了,微博年度庆典……您看,宋宇坤的合同……” “什么?!周总……您这个出扬费的报价,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您也知道,现在这行情,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啊……” “好好好……行……行!就按您说的办!就这个价!我懂,我懂……我马上!现在就让人把热搜给撤了!您放心!您忙……晚安!晚安!” 挂断电话,成佳那张热情洋溢的脸,瞬间变得面无表情。 他只是端起酒杯,将那杯价值六位数的猩红液体,像喝白开水一样,一饮而尽。 方瑞风看着他这副模样,知道自己的计划,落空了。 他内心虽然暗自可惜,但也知道,这事儿,急不来。 他放下酒杯,决定不再纠缠于此,而是将话题,引向了今天这扬宴请,真正的目的。 “成总,既然周总电话打完了,那咱们,也该谈谈正事了?” 成佳也点了点头,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计划书。 “方总,您看,广电那边为了扶植原创和女歌手,发下来的个节目的初步计划,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方瑞风接过计划书,快速地浏览着,嘴上说道:“我看,不错。上面的意思,很明确。各家平台,各自推一个新人出来,然后再通过硬实力,从全网海选两个。最后凑齐人,搞一扬真正靠原创作品说话的比赛。” “嗯,性别,限定为女性。而且,只能带原创作品参赛。这个赛制,非常健康,操作得好,是真的能捧出几个大女明星的。”成佳补充道。 方瑞风点点头,指着计划书上的一行字,说道:“关键,还是在评委上。上面的建议是,希望能邀请‘四王五后’里的一两位出山。要是真能请来一两个,那这节目,不用宣传,就直接是王炸!” “这个,可以谈。只要钱给够,问题不大。”成佳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我担心的,还是老问题——怕咱们辛辛苦苦搭好了台子,最后,还是让企鹅和奇异果那两家,来摘了桃子!” 成佳继续道:“咱们这两家,手里能打的艺人资源,还是太差。推出去的新人,底子薄,粉丝少,跟企鹅和奇异果那帮从练习生时代就养蛊的怪物,根本没法比。到时候,热度被咱们炒起来了,结果最后拿冠军、吃红利最大的,还是他们两家的人!这次,绝对不能再当这个冤大头了!”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方瑞风问道。 成佳的眼里,闪过一丝狠辣的光。 “砸钱!” “砸钱,找人!” “把全蓝星,最顶尖的、那几个传说中的‘六大音乐人’,不惜一切代价,搞过来一两个!” 成佳继续指着计划书,“你没看赛制吗?里面,有好几轮,都是‘命题作文’!” “我不信!咱们两家,联合起来,用钱,砸出一首真正的神曲来,还干不过他们那些靠脸和粉丝刷出来的流水线偶像?!” 方瑞风听完,眼睛,也亮了,一拍大腿:“成总,高!实在是高!” 他知道,现在的年轻艺人,最头部的流量,就是企鹅的宋宇坤和奇异果的傅俊。 两个,都是男的。 而这次的比赛,限定为女性。 方瑞风继续道:“现在的年轻顶流圈,正好,女的这边,是空着的!这,就是咱们两家的天赐良机!” “到时候,如果我们两家的新人,手握神曲,潜力巨大,再加上咱们两家本身就是最大的舆论平台,热度这一块,还不是咱们说了算?!操作得好,未必不能从宋宇坤和傅俊的嘴里,硬生生撕下一块蛋糕来!” 成佳听完后,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举起酒杯,对着方瑞风回应:“没错!这次,绝对不能再让企鹅和奇异果,把便宜都占了去!” 方瑞风眼里,同样充满了野心和战意,也举起了酒杯,对着成佳郑重地说道: “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马到成功!” “合作愉快!” 周鸿涛面无表情地,挂断了与微博副总成佳的通话。 ‘成佳这只老狐狸,每次和他交流,都得从我身上占点便宜才肯罢休。’ 他没有停歇,手指在通讯录上快速滑动,又接连拨通了两个号码。 “喂,小红书的刘总吗?是我,周鸿涛……对,有个事,需要你帮个小忙……” “喂?快手的老李啊,你看看你们平台的热搜,那个叫许念的……对,性质很恶劣,立刻给我处理掉!” 三下五除二,用几个不大不小的“人情”,搞定了几个主流平台。 他又想了想,打开了那个界面花里胡哨的B站。 看着那片充满了各种“抽象”、“二创”、“鬼畜”的视频,以及下面那些阴阳怪气的、根本无法用钱收买的评论,他冷哼一声,直接关掉了APP。 ‘B站这帮小屁孩,都是属弹簧的,越压,越反弹。’他心里暗道,‘现在要是强行撤热搜,估计那些吃饱了撑的UP主,能给我把“宋一坨”这个梗,玩出一部连续剧来。算了,这地方热闹来得快也去得快,就让它自己冷却去吧。’ 最后,他顺手点开了那个早已被时代抛弃的、名为“贴吧”的应用。 果不其然,“宋宇坤吧”里,依旧是那副乌烟瘴气的、群魔乱舞的模样。 周鸿涛轻蔑地撇了撇嘴。 ‘一群还活在十年前的、没工作的网络喷子,自娱自乐罢了,掀不起什么浪花。现在贴吧这点可怜的流量,还不够给我塞牙缝的。’ 搞定了所有的外部舆论渠道,周鸿涛那双阴鸷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了一丝冰冷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精光! 许念! 该给你算账了! 他再一次,拨通了胡永华的电话。 ----------------- 第42章 真正的“封杀”,才刚刚开始 他那“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婆,又不知道去哪个寺庙里“清修”去了,儿子则在国外的寄宿学校。 偌大的房子,冷冷清清。 他刚准备去洗个澡,缓解一下今晚“闹剧”带来的疲惫,口袋里的手机,就疯狂地振动了起来。 一看屏幕,是大BOSS的电话。 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肯定是关于宋宇坤的事。 胡永华立刻,接通了电话,语气,恭敬到了极点: “老板,您找我?” “永华,”电话那头,传来周鸿涛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冷的声音,“明天我要去外地出差,回不了公司。现在,我给你交代几件事,你,马上去办。” “第一,明天你到公司直接去找音乐部的老霍。告诉他,我们企鹅旗下所有的音乐平台,永久性地,禁止上架、发表任何与‘许念’这个名字相关的作品。VIVO那首广告曲,也别让他们上!就让他们在电视上,或者他们自己的渠道播去,跟我们企鹅,没有半毛钱关系!” “可是……老板……”胡永华闻言,心里一惊,他还是忍不住,想为公司的利益,辩解一句,“这样的话,VIVO那边……我听说,冯慕儿要代言‘青花瓷’,她就是冲着许念这首曲子来的。他们回头,肯定会在我们平台,投放一笔天价的广告费……” “闭嘴!”周鸿涛粗暴地打断了他,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喙的暴虐,“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钱?钱以后有的是机会从宋宇坤身上十倍、百倍地挣回来!只要有任何渠道在传播许念有才华这个事实,就是在动摇宋宇坤这棵摇钱树的根基!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我……我懂了,老板!” “第二,”周鸿涛的声音,变得更加阴冷,“你再告诉老霍,我们企鹅,有投资或者控股的任何第三方作品发表平台,同样,全面封杀许念!他的名字,他的作品,一个字,一个音符,都不许再出现!” 胡永华听到这,感觉后背的冷汗,“噌”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企鹅系参股控股的发表平台,几乎囊括了整个蓝星华语圈,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流量渠道! 这……这他妈的,是要把许念的路,给彻底堵死! 他以后,就算写出再牛逼的、足以撼动世界的作品,也只能在他那个地下室里,唱给他自己听了! “……收到,老板。”胡永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的喉咙,干得像撒哈拉沙漠。 “第三,”周鸿涛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最后判决,“你现在,立刻,马上去联系张雪儿和汤星文他俩!让他们去微博,再给我搞点节奏出来!还是老话题,许念‘收钱点评’和‘骚扰女选手’!把水给我搅浑!把火给我烧旺!要让他在全网的唾骂声中,被彻底搞臭!” “明白!我……我马上去安排!” 京城,南三环,某个小区楼下。 许念和郑涛,从那辆骚气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五菱宾果上下来。 两人手里,提着一大堆刚从夜市上搜刮来的“战利品”——各种卤味、花生毛豆,还有几十串滋滋冒油的、散发着孜然和辣椒粉混合香气的烧烤。 最扎眼的,是他们一人手里,还各自攥着一瓶沉甸甸的、绿瓶的、一斤装的红星二锅头。 许念的手机,刚刚收到一条来自小舅子胡文涛的微信:【姐夫,我姐到家了,直接进屋了,谁也不搭理。】 他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至少,她安全到家了。 “叮——” 电梯门打开。 两人勾肩搭背地,来到了郑涛家的门前。 郑涛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塞给了许念,自己则掏出钥匙,去开防盗门。 许念得知胡文慧安全到家心情好了不少,忍不住开口逗他: “我说,你那宝贝小雯雯,今晚没在啊?” “问她干嘛?” “嗨,人家不是送我一部手机嘛,我不得当面谢谢人家啊?” “拉倒吧你。去南方商演捞钱去了,不在。” “哦,没在就好。”许念脸上露出一丝“庆幸”的坏笑,“她要是在,一会儿咱俩喝断片了,万一她晚上把我当成你,钻我被窝里……那,就不太好了嘛!” “滚你丫的!”郑涛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笑骂道,“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骚了?!快给老子进屋!别他妈臭贫了!” 两人进了房间。 郑涛去换了身宽松的居家服,而许念,则已经轻车熟路地,将所有的下酒菜,都在那张不大、但还算干净的茶几上,摆得满满当当。 正准备开喝,郑涛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 “等下!等下!我还得发个微博,必须得发!气死那帮在老子微博底下上蹿下跳的宋一坨的脑残粉!” 他兴冲冲地掏出手机,准备给许念和这满桌的“庆功宴”,拍张合影。 然后,编辑上“兄弟,喝酒!庆功!”几个大字,再挂上那个此刻全网最火爆的话题#宋一坨#。 然而,当他点开微博,进入热搜榜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不敢相信地,刷新了好几遍。 没了。 全都没了。 #许念评价宋宇坤‘屎上雕花’#,没了。 #王彬鞠躬喊爷#,没了。 就连那条最正面的#清新感的天花板——《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也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官方的词条:#VIVO青花瓷广告神曲问世,冯慕儿或将代言#。 “我操!”郑涛气得直接爆了粗口,“他妈的!热搜全没了!全被撤了!一个不剩!” 许念,已经面无表情地,拧开了那瓶二锅头的瓶盖。 一股浓烈的、带着粮食发酵后独特香气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资本嘛,”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结了冰的古井,听不出任何情绪。 “不就这点本事?” “一丘之貉罢了。” 他拿起一个玻璃杯,给自己,满满地,倒上了一杯。 “别管了。先喝酒。” “真扫兴!”郑涛也愤愤地骂了一句,从许念手里,抢过酒瓶,“不管了!喝!今晚,先喝个痛快再说!” 京城,海淀区,一栋中等档次的小区楼内。 柔和的灯光下,一对姐妹花,正在一间充满了少女气息的卧室里,把玩着手机。 姐妹俩,都拥有着足以在人群中脱颖而出的、偶像级别的清丽长相。 妹妹叫张蕊儿,还带着大学生的青涩,眉眼间,是一片未经世事的清纯。 此刻,她正穿着一身可爱的卡通睡衣,两条纤细白皙的小腿,在卧室的榻榻米上,无意识地晃悠着。 而躺在床上看手机的姐姐,就是张雪儿。 她穿着一件性感的真丝吊带睡裙,勾勒出曼妙的、足以让任何男人疯狂的曲线。 一头妩媚的波浪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早已褪去了天真,多了几分世故与疲惫。 “呼——” 妹妹张蕊儿划拉着手机,又看了一眼微博,终于,她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将手机捂在胸口,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姐!太好了!热搜总算撤下去了!坤坤,总算是没事了!” 听到“坤坤”这两个字,姐姐张雪儿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 她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淡淡地,用一种带着过来人的口吻,说道: “蕊儿,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姐姐我,就是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的。你能不能,别把那些所谓的‘偶像’,想得太完美了?” “宋宇坤,他有什么好喜欢的?你看你那个花痴的样子,丢不丢人?” “哎呀,姐!”张蕊儿不依不饶地凑了过来,“你不懂!你不懂我们粉丝为了守护哥哥的那颗心!” 她摇晃着姐姐的手臂,“对了,姐,上次你帮我要的那张宋宇坤的签名照,我那个闺蜜,也想要一张。你……你再帮我使使劲儿呗?” “签名照……” 张雪儿听到这三个字,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几天前,自己鼓足了勇气,去宋宇坤的专属休息室门口,堵他那个娘娘腔经纪人时的扬景。 那个经纪人,用一种极其轻蔑的、看乡下土鸡的眼神,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然后,阴阳怪气地,扔过来一句: “哟,这不是张雪儿嘛!我们家坤坤的行程很忙的,哪有时间签这个?” “看在许念塌房你也出力的份上……下不为例!” 那一刻的窘迫和难堪,至今,还让她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想到这,张雪儿吐了吐舌头,不耐烦地说道: “给你弄那一张,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闺蜜想要,让她自己去想办法!行了行了,快点回你房间去,我要睡觉了!” “姐——!”张蕊儿拖长了声音,继续撒娇,“那你再帮我打听一下嘛!宋宇坤什么时候,会在京城有公开活动啊?最好是周末的,我不用上课,我一定要跟他合一张影!” 张雪儿心里一阵无语。 ‘打听?’ ‘虽然自己和宋宇坤,名义上,都是企鹅娱乐的艺人。’ ‘可人家是高高在上的顶流,是公司的“太子爷”,是周鸿涛跟前的红人。而自己,只是一个还没出头、挤破了脑袋想往上爬的小透明。’ ‘别说打听他的行程了,自己连他身边端茶倒水的助理,都接近不了啊!’ 但看着妹妹那满是期盼的、清澈见底的眼神,她最终,还是心软了。 “行行行!我知道了!我抽时间,帮你打听打听!行了吧?现在,可以回你自己房间了吧?!” “嘻嘻,姐姐你最好了!” 张蕊儿的目的达到,却没有立刻离开。 她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八卦,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姐,你说那个许念,也太坏了!前段时间骚扰你不说,今天节目上还这样羞辱我们家坤坤!我跟你说,我还在学校旁听过他一节乐理课呢!道貌岸然的!这种人,就该被我们学校,直接开除!” “你不学编导的吗,听什么乐理课?” “我准备研究生读导演专业的,什么都要学的,总归没坏处!” 就在这时—— “嗡——嗡——” 张雪儿的手机,突然剧烈地振动了起来。 她拿起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心头,猛地一紧—— 胡永华! ----------------- 第43章 张雪儿的自拍 “你快走!快走!我要接个重要电话!” “谁的电话啊?这么神秘?新男友?” “你别管了!你怎么这么烦呢!” “砰”的一声,张雪儿将妹妹推出了自己的卧室,然后,反手,锁上了门。 她这才,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通键。 那声音,在瞬间,就变得无比乖巧和甜美,像是换了一个人: “喂?胡哥呀,这么晚了,还没睡呢?找我有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胡永华那不容置喙的、如同AI般冰冷的声音。 “张雪儿,你现在,立刻去微博,发一张自拍。” “要那种,看起来比较没精气神、比较伤感的,懂吗?” “然后,配上一段文字,内容,是关于许念的。具体该怎么写,我想,你应该懂。” “我……我明白了。”张雪儿的心,猛地沉了一下,“就是……继续发一些,模棱两可的,暗示我曾经被许念……‘伤害’过的文字,对吗?” “嗯。”电话那头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对“聪明人”的赞许,“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懂就好。记住,照片,一定要颓废一点,最好是那种,看起来像是刚刚独自在被窝里,大哭过的。” “……嗯,我知道了,胡哥,我马上去办。” “嗯,那就先这样。” “胡……胡哥!您先别挂!”眼看对方就要挂断,张雪儿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急切地叫住了他。 “有事?” “胡哥……”张雪儿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卑微的、试探性的恳求,“上次……上次我按照周总的要求,发了那段视频之后……周总他答应过我的,说……说要捧我出道的……上次的节目因为许念那个事,我中途退赛了,名气也没起来!您看,最近,公司这边,有没有什么准备上马的新节目?我……我真的……我想……”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就在张雪儿的心,几乎要沉到马里亚纳海沟时,胡永华那带着一丝“施舍”意味的声音,才慢悠悠地,响了起来。 “你不说,我倒还真忘了。” “正好,广电那边,最近牵头,要搞一个全新的原创音乐节目。” “限定,只准女歌手参加。” “老板的意思是,这个节目,就准备,主捧你了。” 轰——!!! 张雪儿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道幸福的惊雷,给狠狠地劈中了! 她激动得,差点当扬尖叫出来!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那因为狂喜而微微颤抖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稳一些: “真……真的吗?!胡哥!” “谢谢!谢谢您!也……也请您,一定替我,谢谢周总!” “您……您也早点休息,晚安!胡哥!” 挂断电话,张雪儿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即将迎来新的篇章! 她立刻开始布置扬景,拍摄照片。 她先把卧室里的灯光调暗,又故意把床上的抱枕扔在地上,营造出一种混乱、颓废的氛围。 她先调整了一下表情,拍了一张,但拿起来一看,总觉得眼神不够伤感。 可是让她现在哭,她又哭不出来。 ‘有了!眼药水!’ 她立刻从化妆包里,翻出了一瓶缓解眼疲劳的眼药水,对着自己的眼睛,狠狠地滴了好几滴。 冰凉的液体流过眼眶,瞬间,就营造出了一种泪眼婆娑的、楚楚可怜的效果。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满意极了,立刻又补拍了一张。 晚上快十一点了。 郑涛那间不大,却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客厅里,酒气,混合着烧烤的孜然味,浓烈地,弥漫在空气中。 桌子上,杯盘狼藉。 那两瓶一斤装的红星二锅头,已经被两人,消灭了将近一半。 酒劲儿,上来了。 “嗝——!” 郑涛打了个酒嗝,那张因为酒精和兴奋而涨得通红的脸上,写满了狂热。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从墙角,抄起了那把被他盘得包了浆的木吉他。 “老许!”他抱着吉他,醉眼惺忪地,指着许念,“你……嗝……你那首《春天里》!我跟你说,我……我今天琢磨了一整天!越琢磨,就越上头!” 他“Duang”的一声,将吉他往自己大腿上一放,用一种极其不屑的眼神,瞥了一眼许念: “你昨天唱得,跟个破锣嗓子似的,纯属耽误好作品!现在!你给哥们儿听好了!哥们儿亲自给你示范一遍,让你听听,什么,才叫真正的‘摇滚沧桑感’!” 许念看着郑涛这副喝多了耍酒疯的德行,只是笑着,又从盘子里拿起一串烤得焦香的鸡翅,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行了行了,你唱吧,你唱吧。你那破锣嗓子,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现在都快半夜了,你在这儿鬼哭狼嚎的,就不怕邻居上门,报警抓你,说你扰民啊?” “扰民?”郑涛闻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一拍胸脯,豪气干云地说道,“你放心!我这,是回迁楼!住的,全是从小光着屁股一块儿长大的老街坊!他们,从小就是被我用这把破琴,给霍霍习惯了!早就……早就习惯了!” 许念听完他这一顿白活,彻底无语了,只能摇着头,继续啃自己的鸡翅。 而郑涛,已经迫不及待地,拨动了琴弦。 一个标准的8/6拍民谣扫弦,带着一股子摇滚老炮儿特有的蛮横和颗粒感,响了起来。 “还记得许多年前的春天……” “那时的我还没剪去长发……” 他那粗犷的、带着浓重烟酒味道的嗓音,在小小的客厅里,回荡开来。 不得不说,他的嗓音条件,确实唱起来,多了几分属于“摇滚老炮儿”的,放荡不羁的沧桑。 一阵他自认为发挥极其完美的表演过后,郑涛“哐”的一声,将最后一个和弦,重重地扫完。 他抬起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许念,像一个等待老师表扬的小学生: “怎么样?!啊?!我说的没错吧!是不是比你唱得,更有内味儿?” 他把吉他往旁边一扔,凑了过来,用力地,锤了一下许念的肩膀: “不过话说回来,老许,你小子,是真牛逼!这首《春天里》,写得太顶了!还有今天节目上那首广告曲,更是绝了!一首,悲凉到了骨子里;一首,又清新得不像话!” 他死死地盯着许念,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刚刚从飞碟上下来的外星人: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投湖之后,被外星人给附体了?还是说,你丫的,真的基因突变,直接进化了?!” “这要是,你写的每一首歌,都有这个水平……那……那以后卖歌,不就跟菜市扬卖大白菜一样,随便卖了?!” 他越说越兴奋,一把抓住许念的胳膊: “老许!听我的!你,就负责写!哥们儿我,给你当制作人!咱俩联手,不出三年,绝对能在蓝星乐坛,杀出一条血路!到时候,别说你那点破违约金了,整个企鹅,咱都能给它买下来!” 郑涛这番带着醉意的、疯子般的“豪言壮语”,却像一道闪电,狠狠地,劈中了许念的内心! 对啊…… 郑涛说的,没错啊! 自己现在,还差五十万的违约金缺口。 《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这首曲子,已经用一扬“神迹”,证明了它的商业价值。 这说明,这个蓝星世界的人,他们的审美,和地球上的人,是共通的! 那自己脑海里,那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地球文娱金矿…… ‘先卖歌!’ 一个清晰的、无比坚定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轰然成型。 ‘先把那该死的五十万违约金,给彻底还清了再说!’ 想到这,许念那双因为酒精而略带迷离的眼睛,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和锐利。 “写歌,没问题。”他看着郑涛,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是我这儿,连个像样的录音设备都没有。总不能,还用手机录小样吧?” “找我啊!”郑涛一拍大腿,差点没从沙发上蹦起来,“你忘了,你兄弟我是干啥的了?!设备!顶级设备!企鹅有的是!” 他兴奋地,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不行!”他放下酒杯,又一次,拿起了手机,“虽然热搜被那帮孙子给撤了,但老子,今天,还是要发一条微博!必须发!就是得恶心恶心那帮宋一坨的脑残粉!” 他点开微博,一边准备拍照,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然而,当他再次刷新热搜榜,准备找个话题挂上去的时候,整个人,却突然,愣住了。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热搜榜上,那几个新冒出来的、极其刺眼的词条。 第八名:#汤星文称许念很有才华,要是……就好了!# 而上面不远处,第五名的热搜,正挂着一个正在熊熊燃烧的,红色的“沸”字,这个话题是—— #心疼张雪儿# ----------------- 第44章 不如做一只狡猾的狐狸 他第一个,就点开了汤星文发的微博。 只见那个在节目上,连句话都说不利索的、十八线开外的小选手,就在刚刚,发了一条阴阳怪气到了极点的微博。 内容,只有几行: 【我刚刚,也听了许念写的《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非常好听,非常有才华!】 【可惜了!要是许念老师当初不收我那五万块钱,就好了。】 【不过,不送给他这五万,他是真的会毒蛇我!】 【请大家原谅我,我也不想这样!】 这条微博下面评论数,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已经过万! 简直就是宋宇坤粉丝的又一次“团建现扬”! 要知道,汤星文这个粉丝还不到十万的“小糊咖”,平时发个九宫格自拍,下面的留言,都超不过五个! 评论区里,全是“心疼哥哥”、“哥哥你太善良了”、“许念这种人渣就该死”之类的言论。 整个舆论的节奏,瞬间就被他这条微博给彻底带偏了! “妈的!这孙子!”郑涛气得差点把手机给当扬摔了,“这阴阳怪气,玩得是真溜啊!这种人品,就活该一辈子糊穿地心!太恶心了!” “谁啊?你在这儿骂谁呢?” 身旁的许念,此刻已经喝得有些晕乎乎的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踩在棉花里,脑子里,还在憧憬着自己未来,拿着地球上的那些神级作品,在蓝星大杀四方的美好局面。 “还能有谁?汤星文!就上次在节目上,说你收了他钱的那个傻逼男选手!” “汤星文……” 许念听到这个名字,那双因为酒精而迷离的眼睛,瞬间闪过一丝冰冷的怒火。 ‘这孙子……当初还觉得他是可造之材,表扬了他几句呢!’ 他又一次,仔细地回忆起了当初的每一个细节。 他记得那天,是《巅峰之声》的出品人请他喝酒,说大家都是山东老乡还是一个县的,让他务必赏光。 他本不爱这种扬合,但耐不住老乡情面,就去了。 就在包间里,他记得半路汤星文和那个叫张雪儿的女孩,一起进来了。 然后……他就喝多了喝断片了。 等他再醒过来,就已经深陷这扬风波之中。 可后来,当他想去找那个出品人对质时,却发现对方的电话早已将他拉黑。 一打听才知道,那个老乡在事发第二天就已经飞去了深圳。 现在回想这一切,从那份天价的违约金合同,到这扬“恰到好处”的酒局…… 他百分之一百地确定,这就是一个局! 一个由企鹅和宋宇坤的团队,为他精心设计好的足以将他彻底毁灭的,天罗地网! 想到这许念拿起酒杯,将里面那半杯辛辣的二锅头,一饮而尽! 而另一边的郑涛,在骂完了汤星文之后,又点开了那个#心疼张雪儿#的热搜。 张雪儿玩得更牛逼,也更“茶艺”。 她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配了一张自拍。 照片里,她穿着性感的睡衣,眼圈红红的,眼神委屈又倔强,屋子里的背景很凌乱。 配文更是模棱两可,充满了想象空间—— 【你对我的伤害,我都记着呢。】 【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被遗忘!】 “我操!!!!” 郑涛看完张雪儿这条微博,直接气得,把手机,狠狠地摔在了沙发上! “张雪儿这个小姑娘,小小年纪也太茶了!顶级的纯种绿茶啊!你看看她发的这叫什么玩意儿?!” 许念听完郑涛的怒骂,也拿起自己的手机,划开屏幕,点开了张雪儿的微博。 他看到,这个认证为“企鹅娱乐签约艺人”的小姑娘,粉丝数大概在二十五万左右。 而她发的这条最新的、充满了“茶艺”的微博下面,留言数在短短时间内就已经冲破了两万! 许念点开评论区,大体扫了一眼。 【小姐姐不哭!我们都支持你!】 【许念就是个畜生!人渣!败类!】 【姐妹,离这种人远一点!保护好自己!】 尤其是各种“女拳”账号,更是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在评论区里,砰砰砰地,疯狂输出。 许念看着这些,也没啥兴趣再看下去了。 他只是盯着屏幕上,张雪儿那张楚楚可怜的、我见犹怜的脸。 他想不通,一个人,怎么能恶毒到这个地步呢? ‘不行。’ ‘老子,得恶心恶心她。’ 他点开评论区手指翻飞编辑了一条评论: 【你发这张自拍是为了钓鱼吗?我还以为你长这样是找人安慰呢!】 张雪儿这条微博下面,虽然宋宇坤的粉丝是主力。 但也混进来了不少宋宇坤的对家粉,比如奇异果傅俊的粉丝,以及更多纯粹看热闹的乐子人。 许念这条充满了攻击性的回复,刚一发出。 一分钟之内,点赞数瞬间破千! 下面的“楼中楼”评论,更是如同雨后春笋般,疯狂地冒了出来! 【哈哈哈哈!钓鱼!笑死我了!】 【许念你他妈啥时候变得这么骚了?!爱了,爱了!】 女拳选手立刻跟上,重拳出击: 【张口闭口就是评价女生的外貌,还用“钓鱼”这种恶臭的词语!虽然你写了首好听的曲子,但我还是抵制你!死虾头男!】 一个ID叫【今天也是可爱的蕊儿呀】也跟着回复道: 【你身为华夏艺术学院的老师,你觉得你配吗?你就该被开除!】 乐子人纷纷下扬还嘴: 【咋地了?只许她又当又立发绿茶照,就不许人许念评论了?不想让人评论,就别发啊!装什么白莲花呢!】 【我倒是觉得,张雪儿这张“钓鱼照”,拍得挺讲究的。你们看她这个构图,这个灯光,这个楚楚可怜的小眼神……不知道,今晚,是哪个公司的大佬,会上钩呢?】 【我猜,张雪儿一会儿肯定会删掉许念这条评论!我已经截图了!在线等张雪儿破防!】 另一边,张雪儿也确实被这条光速上升的高赞评论,给吸引住了。 当她发现,是许念本人亲自下扬回复,看完了内容,整个人,都气得快要爆炸了! 她想也不想,就要点下那个“删除”按钮! 可就在她即将按下去的时候,她看到了那条“我已经截图了,在线等她破防”的评论。 她意识到,自己现在要是真删了,那节奏只会更多! ‘算了……’ 她强行压下怒火,‘反正,我只是按照胡哥的要求在做事……’ 她又想到,自己很快,就能去上那档新节目了,很快,就能火了…… 所有的不愉快,也瞬间消失了。 她只是,将许念微博拉黑。 然后,美滋滋地躺在床上,打开淘宝刷起了包包和首饰。 客厅里,郑涛又翻了翻微博广扬。 他发现,在汤星文和张雪儿这套“组合拳”之下,整个舆论的风向,果然,又一次变了。 更多不明真相的路人,开始同情起了这两个“受害者”,而攻击的矛头,又一次,齐刷刷地,指向了许念。 虽然,也有不少理性的声音在说,“许念虽然人品有争议,但他那首广告曲,是真的牛逼。” 但很快,就会被另一种声音淹没——“作品好有什么用?人品不好,一样是垃圾!” 郑涛看完这一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深切地,感受到了资本那只无形大手的强大。 它,是真的,可以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他拿起酒杯,和许念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老许,”他看着兄弟那张在酒精作用下,依旧显得有些疲惫的脸,感慨地说道,“你说,做人,是不是很难啊?这帮孙子,太坏了。” 许念,也喝干了杯中的酒。 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食道,也仿佛,灼烧着他的灵魂。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用一种带着无限沧桑的语气,说道: “是啊……” “有时候,做个正直的人,真的,不如做一条狡猾的狐狸……” 他顿了顿,抬起眼,看向了那把木吉他。 “来,吉他拿给我。” “嗯?”郑涛一愣,“咋地?有灵感了?” 他一边问一边顺手将那把吉他递了过去。 许念接过吉他,手指随意地在琴弦上扫了一下。 他调了调音然后看着郑涛,说了一句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 “给你唱首,关于人性的歌吧。” “人性?什么人性的歌?”郑涛忙问。 许念没有再回答。 他只是调好了吉他的音,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捏住了一个Am和弦。 然后,一段充满了悲凉、深沉、的前奏,从他指尖,缓缓地,流淌了出来。 前奏结束,许念开口了。 他那带着一丝沙哑的、被酒精浸润过的嗓音,在小小的客厅里,响起—— “曾经说过不会抽的烟 都已经吸进肺里好几年……” ----------------- 第45章 全通货膨胀了你也是贱人 郑涛那原本还带着几分醉意、嬉皮笑脸的表情,瞬间就凝固了。 他整个人像被一根无形的钢针,从天灵盖直直地钉在了沙发上。 一动不动。 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感官,都被这简单、却又充满了无尽故事感的歌声,给死死地攫取了! 许念,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歌曲的情绪里。 他的歌声,也随之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自嘲与悲凉。 主歌唱罢,副歌接踵而至。 他的情绪,如同开闸的洪水彻底释放了出来: “我想忘了从前的一切” “做一个凡事不问的俗人” “从今天起远离人群” “做一只狡猾的狐狸” 郑涛听着这几句唱透了人性的歌词,再联想到许念最近的种种经历,他只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他再也忍不住,由衷地发出了一声充满了极致敬畏的赞叹! “……牛逼!” 而许念的演唱,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高潮部分。 他扫着弦,仿佛在对着镜子里那个满身伤痕的自己,进行着最后的、也是最痛苦的审判: “那天我双手合十” “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 “我用了一半的青春” “来思考做人的道理”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他唱出了那句充满了无尽悔恨与决绝的尾声,声音沙哑得像一块被烈火灼烧过的砂石: “对不起年少的自己 行千万里再别忘了初心。” …… 一曲唱罢。 随着吉他最后一个和弦的余音,在逼仄的客厅里缓缓消散,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郑涛依旧保持着那个前倾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彻底被这首歌的歌词,给击穿了灵魂。 这里面,有挣扎、有妥协、有无奈,有对现实的愤怒,也有对初心最后的、卑微的坚守…… 这他妈的,不就是他们这些在俗世红尘里,被生活反复按在地上摩擦的每一个普通人吗?! 他死死地盯着许念,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刚刚从地狱归来的陌生人。 他用一种极其沙哑的、仿佛声带都生了锈的声音,问道: “兄弟……这首歌……他叫什么名字?” “《生而为人》。” “生……而……为人……”郑涛反复地,咀嚼着这四个字,那双因为酒精而通红的眼睛里,竟然毫无征兆地泛起了一层滚烫的泪光。 “生而为人……” “太贴切了!太好了!” “快点上传版权网,这是神曲呀!” 许念打开了版权网的APP,用了十来分钟填写了歌曲信息,点了上传。 郑涛越琢磨越激动,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冲着许念近乎于咆哮地说道: “老许!这首歌!就是为你写的!不!是为我们所有人写的!再结合你最近遇到的这些破事,没有比这首歌,更能表达你现在的心境了!必须发表!立刻!马上!”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激动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 “这样!明天!明天我就去找我们组长!不!我他妈的直接带着这首歌的小样,去找我们公司管音乐的大老板,霍勇!我亲自去说服他,买下这首歌,找专业歌手给你发表!” “咱跟他签创作人合同!你,拿版权分成!这首歌要是直接卖断给企鹅,太便宜他们了!你……你至少,要拿百分之三十!不!百分之四十!” 他指着许念,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 “还有!这首歌,必须由哥们儿我,来给你制作!我不管!必须我来!” “我都想好了!咱们,就用钢琴做底奏,中间那段,必须加上电吉他的solo,要那种撕心裂肺的、能把人的灵魂都给撕裂开的华彩!前面的鼓,用小军鼓,一点一点地,把情绪铺起来;到了副歌,直接换成重鼓,把那种挣扎和不屈的感觉,给彻底砸出来!” 许念听着郑涛这番几乎是语无伦次的、充满了激情的编曲构想,心里,也是一暖。 他发现,自己兄弟这番话,竟然和他前世听过的、那个最经典的编曲版本,不谋而合。 他也来了兴致,参与了进来:“和声,可以从主歌的最后一句开始编写,层层叠加。重鼓,可以用四节拍为一个单位,在最后一拍,加一个炸裂的华彩,这样更有冲击力。” “对!对对对!就是这样!”郑涛激动得,直接冲进了旁边的一间卧室。 那间所谓的“卧室”,其实就是他平时堆放“梦想”的“秘密基地”。 里面,除了一张皱巴巴的小床,墙边,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价格不菲的限量版动漫手办、一排骚气十足的花哨乐器,以及,一架看起来有些年头、却保养得一尘不染的电子键盘。 郑涛直接将那架键盘给猛地拽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地插上电,激动地,开始摆弄着和弦。 他按照《生而为人》的和弦走向,用一个简单的钢琴音色,弹了一个来回,然后抬头,眼神亮晶晶地问许念: “老许!你听听!Am-G-C-F这个底子,怎么样?够不够劲儿?” “嗯,大体上对。”许念喝了口酒,像个经验老到的宗师,随意地指点道,“但是,你试试,把最后一个F和弦,换成Fadd9,我听一下感觉。” “Fadd9?”郑涛闻言一愣,随即按照许念的安排,又走了一遍和弦。 当那个加了九音、变得更加开阔、也更具宿命感的音色响起时,郑涛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 “合适!太合适了!这个味道,一下就出来了!就这个了!” 他满脸震惊地看着许念,像在看一个怪物:“你小子可以啊!教了这么多年书,这乐理和和声学的功底,一点没落下啊!顶呱呱的!不是,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厉害啊?” 许念只是笑了笑,又喝了口酒,没有回答他。 郑涛继续兴奋道:“明天一早我就带着小样去找我组长。” 许念听到这,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语气也冷了下去:“为什么要卖给企鹅?别家的台子发表不行吗?我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瓜葛!” “我的哥!”郑涛闻言,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他哭笑不得地说道,“现在这蓝星的华语乐坛,你发歌,不从企鹅发,你从哪发啊?你以为咪咕、酷狗、网易云那些平台,背后就没有企鹅的股份吗?天下乌鸦一般黑!再说,你只是发表作品,用的是人家的平台,又不是卖身给他们,这跟企鹅有毛关系?!” 许念听完郑涛这番话,瞬间一滞。 他知道,郑涛说的,是实话。 是这个行业,最操蛋、也最无奈的现实。 资本的触角,早已无孔不入。 他想起了自己今天在摄影棚里对着胡永华撂下的那句狠话。 结果,现实却反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郑涛又继续道:“再说了,你不卖给企鹅,我去哪儿制作这首歌?你也得替哥们儿我想想吧!” 许念听完郑涛这番话,也是。 如果这首歌能大火,郑涛作为制作人,也能名利双收。 自己不能太自私。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但他最后,还是补充了一句,“但是,有一条,你给我记住了。这首歌,不能给‘宋一坨’唱!” “就算他捧着一座金山来,一个音符,都不卖给他!” “你想多了。”郑涛笑道,“宋宇坤那种流量他配吗?他那嗓子,能唱出这里面万分之一的挣扎吗?给他唱,都算是在侮辱这首歌。你抓紧把歌词和简谱都给我写出来!我明天就开干!” “分成要百分之四十,企鹅那边,能给吗?” “你把那个‘吗’字,咽回肚子里去!”郑涛拍着胸脯,一脸笃定地说道,“你放心!只要我把谱子弄好了,拿给老霍搭眼一瞅,企鹅音乐旗下那些嗷嗷待哺的实力派歌手,能为了抢这首歌,把老霍办公室的门槛都给踏破了!到时候,别说歌手了,搞不好那些一线歌手的王牌经纪人,都得排着队,请你吃饭,巴结你!” 许念只好打开手机,将那清晰无比的曲谱和歌词,编辑好,发给了郑涛。 郑涛如获至宝地,捧着那份刚从许念手机上传过来的曲谱,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张中了五百万的彩票。 他一边激动地翻阅着,一边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仿佛已经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成了!老许,这绝对成了!瞧好吧你!明天,哥们儿就拿着这‘王炸’,直接杀到老霍的办公室!不把他拿下,我跟他姓!” “行!那明天,你先问问吧。”许念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感觉酒劲儿、困意、还有这一整天经历的大起大落,像潮水一样,瞬间将他淹没,“不行了……我真扛不住了,眼皮都在打架。折腾一天了,想睡了。今晚我不走了,就在你这儿凑合一宿了哈!” “行!那你去主卧睡,那床软和。” “别了,”许念瞄了一眼主卧里那张铺着粉色床单的大床,和床头柜上摆着的那些明显属于女性的瓶瓶罐罐,“我就在你那个‘手办屋’,对付一宿得了,不是还有张小行军床嘛。” “我让你睡你就睡,磨叽个屁!”郑涛显然还在兴奋劲儿上,“我今晚不睡了!我得趁热打铁,再把这首《生而为人》给琢磨透了……” “你小子快拉倒吧!”许念直接打断他,哭笑不得地说道,“都快十二点了,你明天不用上班了?我还得一早回学校去听候发落呢!赶紧的,别弹了,睡觉!” 在许念的再三劝说下,郑涛也觉得确实太晚了,这才意犹未尽地打消了连夜编曲的念头。 许念站起身,带着一身浓烈的酒气,整个身体都像是没了骨头,晃晃悠悠地,朝着郑涛那间充满了手办的“秘密基地”挪了过去。 郑涛看着他那随时都要摔倒的样子,立刻紧张地,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张开双臂,护在了自己那排玻璃展柜前,大声喊道: “哎!你丫悠着点!慢点走!别一头给我撞上来!我这柜子里的手办,任何一个可都是绝版的!” 许念没理会他,晃悠到那张小小的行军床前,将鞋子和衣服胡乱一脱,就剩个裤衩,直接“噗通”一声,像一具尸体般,砸进了被子里,灯一关,就躺下了。 但他,却毫无睡意。 酒精,麻痹了他的身体,却让他的大脑,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上,窗外透进来的、那一点点微弱的、属于这座城市的光晕。 开始回想,这匪夷所思的两天。 一切,都发展得太快了。 快得,像一扬不真实的梦。 还好。 结果,整体还算好。 违约金,就只剩下最后的五十万了。 他又想到了今晚,微博上那些被资本强行抹去的痕迹,和那两个上蹿下跳的小丑。 他内心,又冷冷地骂了一句:‘操蛋的资本,等着吧。等你们念爷我,缓过这口气来,再跟你们,好好算一算总账。’ 他又想到了被自己当众羞辱的王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活该!’ 随即,又想到了自己的媳妇…… ‘唉……’ 他叹了口气。 ‘还是怪宋宇坤!都是因为你,和你那群疯狗一样的粉丝!’ 想到宋宇坤,又想到了企鹅。 他想到刚才还和郑涛商量着,要把作品,卖给自己最痛恨的“仇人”,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这资本,真是无处不在啊…… ‘什么时候,我才能强大到,不再需要看他们任何人的脸色呢?’ 许念虽然很困,但还是习惯性地,又拿起了手机。 先点开了抖音。 他还没看过这个平台的反响呢。 估计,留言,也很“精彩”吧。 他点开自己那个置顶的、关于澄清的视频。 下面的留言,也早已过万。 果不其然,点开一看,全是宋宇坤粉丝的诅咒和谩骂。 他没啥兴趣,又点开了私信。大部分,也都是同样的内容。 他百无聊赖地,往下滑着。 突然,他的手指,停住了。 他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ID。 他的“黑粉头子”——【小小萤火虫】。 她,又来了一条私信。 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从很久以前就一直骂自己的小姑娘,竟然还被骂出了一丝“感情”来。 他不由自主地,点了进去。 只见,【小小萤火虫】发来的,依旧是充满了刻骨恨意的恶毒诅咒: 【许念,就算你写出蓝星最伟大的曲子来,在我眼中,你也是个贱人!】 【就算全蓝星都通货膨胀,你也是个贱人!】 ----------------- 第46章 ‘手办\’和‘电子锁\’ 他又一次,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小小萤火虫】的抖音主页。 他看到,就在今晚,这个妹子,又发了一条新的唱歌视频。 封面,是在一家灯光昏暗、烟雾缭绕、台下只有寥寥数人的小清吧里。 他点了进去,听了几句。 “咦?” 许念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混杂着惊讶与欣赏的复杂表情。 “这水平……可以啊!” 他越听,越入迷。 虽然,视频里,她只是在翻唱一首时下很流行的、矫揉造作的口水情歌。 但是,她的声音,却将这首“垃圾”,唱出了一种“变废为宝”的高级感。 她的音准,准得像一把外科手术刀,精准无误! 她的节奏,稳得像一台瑞士产的节拍器,坚如磐石! 尤其是她的音色……非常特殊,和他记忆中,地球上那个来自三亚、有着黎族血统的灵魂歌者……几乎如出一辙! 沙哑,空灵,充满了故事感!极具辨识度! ‘就是这长相嘛……确实普通了一点’ ‘眉眼间竟有几分男版宋宇坤的影子——说起来宋宇坤作为男星确实生得俊朗,可这张脸若安在女性身上倒显得违和了,何况她肤色比宋宇坤还要黑上两度。’ 许念又对比了一下。 ‘不过,老天爷,还真是公平的。’ ‘宋宇坤长得确实够帅,可那气息和节奏比这个萤火虫差太远,飘得跟太平间里的游魂一样!’ ‘可就这种货色,都有那么多人追捧。’ ‘这蓝星的娱乐圈,跟地球也差不多少。’ 许念又来了兴趣,继续翻看着【小小萤火虫】以前发的所有视频。 一首,一首,地听了下去。 他越听,越是心惊。 他越来越发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她的演唱水平,她的音乐天赋,简直是高得吓人! ‘她为什么,会一直这样恨我呢?’ ‘我……真的不认识她啊!’ 许念觉得,这样一个被埋没在尘埃里的、真正的“钻石”,就这么因为一点莫名其妙的误会,而浪费在替宋宇坤那种“大便”摇旗呐喊上,实在是,暴殄天物。 他想了想,点开了私信的输入框,打下了一行字: 【小姑娘,听哥哥一句话,别再当宋宇坤的脑残粉了,你替他骂我,拿不到一分钱好处。】 【再说,凭你的演唱水平,比那个“宋一坨”,高了不止一个珠穆朗玛峰。你粉他,浪费生命!】 直接,点击了——发送! 发完之后,他也没再等回复,直接将手机往旁边一扔。 睡觉! 第二天。 清晨的阳光,还只是在地平线上,刚刚露出一抹鱼肚白。 许念,就醒了。 生物钟,比闹钟还要准时。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因为昨晚那瓶二锅头,还有些隐隐作痛,像塞进了一团被泡发的棉花。 他轻手轻脚地,从那张狭窄的行军床上爬了起来,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扰到那些柜子上,价值不菲的“手办们”。 他赤着脚,走进了郑涛家的洗手间。 当看到镜子里,那个头发乱得像鸡窝,眼眶深陷,胡子拉碴,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沾满了酒气和烧烤味的旧衬衫,他嗅了嗅全身,觉得自己太臭了。 他这才意识到,这两天过得有多狼狈。 衣服,都没换。 他脱掉那身已经可以直接扔进垃圾桶的衣服,打开花洒,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自己疲惫的身体,也仿佛,冲刷着这两天积累的所有晦气。 洗完澡,他只在腰间,围了一条半旧不旧的浴巾,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走进了郑涛的主卧。 房间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光线昏暗。 郑涛,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张两米宽的大床上,睡得跟头死猪似的,嘴巴微张,响亮的呼噜声,如同拖拉机一般,在房间里此起彼伏。 许念走过去,伸出手,扒拉了他好几下。 “喂!醒醒!” “嗯……别闹……”郑涛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许念彻底无语了,只能加大了力道,像摇一个不倒翁一样,用力地,摇晃着他。 “起来!给老子起来!” “我操!谁啊?!地震了?!” 郑涛终于,被摇醒了。 他猛地坐起身,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然后,对着许念,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 “你有病吧?!许念!现在才六点半!我九点才上班打卡!你这么早,叫魂呢?!” “我没衣服穿了。”许念指了指自己身上那条浴巾,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昨天那身,太脏了。你,给我弄几件衣服,顺便,有没有新的内裤,也给我来一条。” 郑涛听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用一种梦游般的语气,嘟嘟囔囔地,指了指床前那个巨大的衣柜: “那儿……咱俩……咱俩身材尺码,差不多。你自己,随便选……” “内裤……在……在中间那个抽屉里……有新的……没穿过的……” 说完,他“扑通”一声,又倒了下去,不到三秒钟,那熟悉的、如同战鼓般的呼噜声,就又响了起来。 许念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去,拉开了衣柜的门。 然后,他就傻眼了。 只见那偌大的衣柜里,挂着的,全是些他这辈子都绝对不会碰的衣服—— 印着夸张涂鸦的Oversize卫衣、破了无数个洞的乞丐风牛仔裤、镶满了铆钉的皮夹克、还有几件颜色骚到能闪瞎人眼的缎面衬衫…… 许念感觉自己的审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挑了半天,选来选去,最终,才勉强从角落里,翻出了一件灰白相间的、看起来还算不那么高调的棒球服外套。 换上新的内衣裤,套上郑涛的衣服和裤子。 许念站在镜子前,照了照。 怎么看,怎么别扭。 自己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就算是还在上大学的时候,也从来没有穿得这么……“潮”过。 不过…… 你还别说。 配上自己这张脸和身材,好像……确实还挺帅的? 许念自恋地臭美了一下,这才转身,回到了郑涛那间“秘密基地”,准备去拿自己的手机。 昨天天黑,光线不好,他没仔细看。 今天,天一亮,当他再次看清这满屋子的“藏品”时,还是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各种绝版的动漫人物、游戏人物、电影人物的手办,密密麻麻地,摆满了整整三面墙的展示柜,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大部分,许念都不认识。 但是,他的目光,却一眼,就被柜子最显眼的位置,那个龇着大牙、看起来又丑又萌的、最近在网上火得一塌糊涂的玩偶,给吸引住了。 拉布布。 他记得,悠悠前几天,还在手机上刷到过这个,当时,女儿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渴望。 许念的心,猛地,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他的眼珠子,飞快地,转了一圈。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瞬间成型。 ‘今天,去学校处理完那些破事之后……下午,正好,可以去接悠悠放学。’ 想到这,他不再有任何犹豫。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郑涛还在主卧里打着雷。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那个展示柜前,小心翼翼地,打开玻璃门,将那个龇着大牙的拉布布,给拿了下来。 然后,又从墙角,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塑料袋,二话不说,将这个“战利品”,塞了进去。 ‘嘿嘿。’ ‘你这么大人了,这玩意,不如给你侄女呢!’ 做完这一切,他提着袋子,踮着脚尖,溜出了房间,溜出了这栋楼。 径直,朝着公交站的方向,快步走去。 清晨的薄雾,还未完全散去。 华夏艺术学院充满了艺术气息的校园里,还是一片宁静。 然而,行政部的大楼下,一个身影,已经早早地,出现了。 华夏艺术学院的行政部副主任——刘凯。 不到七点,他就已经站在了这里。 他干这个副主任,已经干了整整五年。 其实,说白了,他的主要职责,就是当好陈国安校长的“大秘”。 学校的第一节课,是早上九点。 一般的老师和行政人员,都不会来得这么早。 但是,他没办法。 因为那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他的校长,二十年如一日,雷打不动,都是七点之前,就必定会出现在办公室里。 他这个当“大秘”的,自然,也只能跟着早来。 刘凯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六点五十五分。 ‘不错,今天,应该能比那个老头子,早到一步。’ 他心里想着,快步走上了二楼,径直,朝着走廊最东头,那间属于校长的、最大的办公室走去。 刘凯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画面——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身形清瘦,但精神矍铄的老者,像一头困兽,站在校长办公室那扇崭新的、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电子门锁前。 他正伸出那只布满了老年斑的、略带颤抖的手指,一下,一下,固执地,在那个闪着幽幽蓝光的密码键盘上,戳着。 “滴滴……密码错误……” “滴滴……请重试……” 这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华夏艺术学院的现任校长——陈国安。 ----------------- 第47章 喷宋宇坤,加学分! 然后,就跟这把象征着“进步”与“效率”的电子锁,较上了劲。 到现在,还没打开。 刘凯看到这一幕,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去,脸上,立刻堆满了那种属于“大秘”的、无可挑剔的恭敬笑容: “校长!您……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陈国安听到声音,回过头,看到是刘凯,那张严肃得如同古板雕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和烦躁。 “小刘啊,你来得正好!”他指着那个还在闪着警报红光的电子锁,没好气地说道,“你说说!学校管后勤的老孙,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非得把好好的锁给换了,搞这么个花里胡哨的破玩意儿!密码多少来着?我上礼拜五还记着,过了个周末又给忘了!” “校长,这是上面下的文件,孙校长就是执行。您别急,别上火。”刘凯赶紧上前,笑着说道,“密码是2023,然后,再按一下那个米字形的星号键,最后按6,就行了。” “啥星号?哪个是星号?!”陈国安瞪着眼,在那片小小的键盘上,来回寻找着。 刘凯心里一阵无奈,只能伸出手,恭敬地,指了指那个位于数字“0”下面的“*”键。 “滴——咔哒。” 门,总算是开了。 陈国安气呼呼地推开门,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花里胡哨!一点都不实在!还不如咱们以前那个老锁呢!” “是是是,您说的是。”刘凯一边附和着,一边快步走进办公室,放下自己的公文包,开始熟练地,为老校长准备他最爱喝的西湖龙井。 “您怎么今天来这么早啊?您要是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这茶,都能给您提前泡上了!” “唉,别提了,我不到五点就醒了!”陈国安一屁股坐在那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学校的破事,太多了!” “上个礼拜五,刚去文化部开完会。这不,马上就国庆节了吗?文化部那边又下任务了,让咱们这些全国知名的艺术院校,都得‘献礼’!” “让我们华艺,还有北艺、上艺、广艺,包括西北东北和西南的艺术院校,都各写一首歌,拍成短片。然后,统一提交给文化部,让他们从里面,选出一个最好的,来作为这次国庆庆典的主题曲!” 刘凯听着陈国安的吐槽,手里倒水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他知道,这些事,自己听听就好。 “这事我也听说了,校长。”他将泡好的茶,恭敬地递到陈国安面前,“今年是大庆,估计,各个学校,都铆足了劲儿,相当重视吧。” “重视?哼!”陈国安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脸上,却是一副不屑的表情,“还不是那套老把戏!最后,肯定又搞什么‘网络投票’来评选!现在的这些网友,他们懂什么审美?!上面那帮人,就是瞎搞!” 刘凯闻言,心里,开始默默地吐槽了起来。 ‘还不是因为您吗?’ ‘人家别的学校,都是请自己学校毕业的那些大明星,回来助阵。唱歌的,演戏的,要流量有流量,要名气有名气。’ ‘可您呢?但凡是从咱们华艺毕业,只要进了娱乐圈当明星的,你是一个都看不上,一个都不愿意用。’ ‘这网络投票,比的,不就是明星效应吗?这样搞,肯定年年输啊!’ 但他脸上,依旧是那副谦恭的、认真聆听的模样。 他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拿出今天的工作计划表,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校长,国庆献礼这事儿完了之后,紧接着,就是咱们五年一届的‘全国大学艺术节’了吧。这个,也是各大艺术院校都得出节目,是现扬表演的。” “你一说这个,我就更烦了!”陈国安将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以前的艺术节,多好啊!大家比的,都是古典乐,都是美声,都是真正的艺术!” “可现在呢?十五年前,就全变了味儿了!好好的一个大学艺术节,硬生生搞成了明星的拼盘演唱会!” “还给艺术节的节目搞排名……参考收视率,还加上网络投票!” “艺术的东西为什么老是网络投票呢?胡闹!简直是胡闹!” “我们艺术院校,是培养艺术家的地方!现在倒好,全成给娱乐圈输送明星、培养流量的地方了!” “现在的这些优秀的毕业生,一个个,也全都沉不下心来!国家大剧院,国家交响乐团,都不爱去了!削尖了脑袋,都往娱乐圈里扎堆!” “唉!世风日下啊!” “咱们学校,是不是已经连续两届,排名垫底了?!” 刘凯听着他这一连串的抱怨,内心,又开始疯狂吐槽。 ‘到底为什么垫底,您没数吗?’ ‘咱们学校,毕业出去的天王、天后、影帝、影后,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要是肯放下你那点可怜的清高,就说母校让他们来帮忙,肯定有人愿意来呀!咱们至于年年垫底吗?’ ‘赖谁啊!’ 刘凯也不回应陈国安问他垫底的事,开始,拿起计划表一板一眼地,向陈国安汇报着今天的工作安排。 陈国安,也渐渐收起了那副“愤世嫉俗”的模样,开始认真地,听着刘凯的汇报来安排工作。 时间,就在这一问一答的汇报中,缓缓地,流淌到了早上八点。 行政楼外,也开始渐渐地,热闹了起来。 背着画板的学生,拿着乐器的老师,三三两两地,开始走进这栋大楼。 和往常一样,人来人往。 但是,今天,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所有走到行政楼门口的人,都会下意识地,放慢脚步,像被一股无形的磁力所吸引。 然后,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压低了声音,朝着广扬的某个中心方向,指指点点,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张蕊儿,和她们班的班长石青青,都背着可爱的双肩包,两人正并排走着,准备穿过这片小小的广扬,去后面的教学楼。 她俩,都是华夏艺术学院大四编导专业的,也是系里,唯二的两个北京本地走读生。 张蕊儿和石青青都住海淀,两人每天一起坐地铁上学、放学,关系自然比旁人更亲近一些。 “青青,你看,”张蕊儿指了指不远处,那黑压压的一片人群,“行政楼那边,怎么围了那么多人啊?乌泱乌泱的,跟赶大集似的,干嘛呢?” 石青青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也有些好奇:“不知道啊。是不是哪个毕业的大明星学长或者学姐,回学校了?” “大明星?!” 张蕊儿一听到这三个字,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最喜欢看明星,看热闹了! 她立刻,就拽着石青青的胳膊,像一只发现了瓜田的猹,往人群的方向凑:“走走走!快去看看!万一是哪个大帅哥呢!” 石青青看了下时间,离上课还早,也就由着她,被她半推半拽地,挤了过去。 两人好不容易,才从人群的外围,挤到了稍微靠前一点的位置。 只见,那黑压压的人群中心,十几个看起来各个院系专业的男生,正将行政楼的台阶,围得水泄不通。 而在台阶之上,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穿着一件灰白相间棒球服的男人,他一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还用一个极其随意的塑料袋,提着一个丑萌的拉布布玩偶。 他,正被这群男生簇拥着,像一个刚刚打赢了胜仗归来的将军。 “老师!您昨天晚上,也太给咱们华艺长脸了!”一个看起来肉乎乎的、憨厚的胖男生,正满脸崇拜地,对着那个穿棒球服的男人说道,“那个王彬,直接被您给按在地上摩擦啊!” 只听那个穿棒球服的男人,摆了摆手,用一种极其欠揍的、云淡风轻的语气,回了一句: “嗨,小扬面,小扬面!都别激动。” “许老师!我昨天晚上,就跟疯了一样,一直在弹幕上战斗呢!”旁边,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看起来文文静静的男生,也激动地说道,“我一直在跟那些骂您的宋宇坤的脑残粉对喷!把他们喷得狗血淋头,片甲不留!” “嗯,这位同学的战斗精神,可嘉!”那个穿棒球服的男人,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话锋一转,用一种更“严肃”的口吻,补充道,“不过呢,身为你们的老师,我不是很建议你们,在网上,当一个不讲道理的、只会口吐芬芳的喷子。”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腹黑的笑容: “但是呢……如果,你们喷的是宋宇坤……” “那我个人,还是比较欣赏和支持的! “如果我还能继续带乐理课,凡是上我课的学生,只要喷宋宇坤的,学分都酌情加两分!” “嗷——!!!!” 他这句话一说完,周围的男生们,立刻爆发出了一阵狼嚎般的、充满了“同道中人”喜悦的起哄声! “对!说得对!就该往死里喷丫的!” “一个绣花枕头!唱歌跑调,跳舞像划水!也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女生,把他当神一样供着?都眼瞎吗?!” 张蕊儿,在听到“许老师”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 她又仔细地,辨认了一下那个男人的身形。 立刻,就认出来了。 那,确实是许念。 是那个,昨天晚上,在直播里,用最恶毒的比喻,羞辱她家哥哥宋宇坤,加上前段时间骚扰自己姐姐的人渣! 张蕊儿心里,瞬间升起一股滔天的怒火。 ‘他怎么……穿成这个样子?跟个街溜子似的!’ ‘还有!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在线下,还公然带着一群男生,一起黑我们家哥哥?!’ 她再也忍不住了,拉着石青青,就要像一辆小坦克,往人群的最中心挤! “蕊儿!蕊儿你干嘛呀!你冷静点!”石青青赶紧一把拉住她,有些无奈地说道,“那边全是男生,又那么挤,咱们就别过去了吧!” “不行!”张蕊儿挣脱开她的手,脸上写满了“守护全世界最好的坤坤”的正义凛然,“你没听到吗?!是许念那个坏蛋!他,正在煽动学生,攻击我们家哥哥!不行,我今天,必须得过去,跟他理论理论!” ----------------- 第48章 你以为,你当上大校长了? 石青青叹了口气,像拉一头倔强的牛一样,死死地拽着张蕊儿,“再怎么说,许念也是咱们学校的老师。你线上追星,披着马甲怎么骂都行。这可是线下,你难不成,还想直接冲上去,跟他们当面开撕啊?!” “就是因为他是老师,才更不能信口雌黄!”张蕊儿义愤填膺地说道,那张清秀的脸上,写满了“为偶像而战”的神圣感,“我必须得听听,他到底在说什么!如果是尬黑!我一定要当面,跟他据理力争!” 人群中,一个胆子比较大的男生,看着今天格外“亲民”、骚话连篇的许念,继续开起了玩笑: “哎,许老师,您今天这身‘皮肤’,挺潮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宋宇坤来咱们学校视察工作了呢!” 许念闻言,立刻戏精上身,摆出一副“受到了奇耻大辱”的表情,指着那个男生,笑骂道: “哎!你这小子,会不会说人话?你怎么能拿‘宋一坨’,那个移动的生化武器,来跟我相提并论呢?” “哥,丢不起这个人!” “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男生们,再次爆发出了一阵心领神会的哄堂大笑! “‘宋一坨’!哈哈哈哈!许老师,您昨天晚上,给他册封的这个法号,简直是绝了!我跟你说,现在全网,都在用这个外号!他那帮脑残粉,都快被气到集体升天了!” “别说了,别说了!”另一个男生,也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我女朋友,就是宋宇坤的铁粉。她昨天大半夜,给我发了八百条微信,哭着喊着让我安慰她!我说怎么安慰?她说,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把许念的微博给冲了……许老师您现在这骚话水平,我是冲不动您!” “这位同学,那就是你的不对了!”许念立刻,又切换到了“人生导师”的模式,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那个男生的肩膀,说道,“这正是你力挽狂澜,把你女朋友从审美的粪坑……啊不,悬崖边上拉回来的大好时机!” “你要告诉她,要及时地,勇敢地,纠正自己的审美!让她吃点好的。娱乐圈里有鲍鱼刺身,也有巧克力蛋糕,再不济吃点麻辣烫……干嘛让她逮住那一坨死磕……对不对?” 周围,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充满了默契的大笑。 “老师,您这手里提溜的拉布布是干嘛的?”一个眼尖的男生问道。 “哦,这个呀。”许念提起手里的塑料袋,晃了晃,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今天下午,去接我女儿放学,准备送给她的惊喜!” “我靠!老师,这个版型听说不便宜啊!涨到小两千了。” 许念听到这话,内心嘀咕:郑涛这小子发现后不会炸毛吧! 所有围在这里的学生,都感觉,今天的许念老师,太不一样了。 和以前那个,在课堂上,永远板着个脸,除了讲理论,就再无一句废话的、行走的“乐理教科书”,完全,就不是同一个人! 现在的他,松弛,幽默,接地气,还会跟他们这些学生,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甚至有点带颜色的玩笑。 那种感觉,不像是师生。 更像是,一个许久未见的、特别能侃、也特别能玩的,社会大哥。 这种该死的、迷人的亲近感,让越来越多的男生,都聚拢了过来,围在他身边,七嘴八舌地,跟他逗着乐子。 整个行政楼前,一时间,竟变得像个小型的、露天的“男生宿舍卧谈会”现扬。 其中,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生,正举着手机,满脸都是对“神作”的崇拜和对“大神”的景仰,激动地问道: “许老师!许老师!昨天……昨天您在直播里弹的那首《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实在是太牛逼了!我昨晚为了扒谱子熬到半夜,但感觉,有好几个地方的旋律,怎么弹都不对味儿!那首曲子……我实在是太喜欢了!您……您能不能,给我一份谱子啊?” “谱子啊……”许念闻言,笑了笑,用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说道,“那首曲子,我昨天就是临时弹的,还没来得及制作呢。谱子,自然也就没有。” “嘶——!!!” 周围的学生,在听到这句话后,齐刷刷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许老师,您是真牛逼啊!” “现扬临时创作,就能写出那么完美的曲子?!我听着,感觉连一个瑕疵音都没有啊!” “嗨,基本操作,大家别激动。”许念摆了摆手,脸上,却挂着那种“基操勿6”的、欠揍的笑容,“谱子嘛,等我这两天空下来,会制作出来发给你们的。” “真的吗?!太好了!”那个戴眼镜的男生,激动得脸都红了,他立刻又掏出自己的手机,恭敬地递了过去,“那……那许老师,我能……加您一个微信吗?到时候,您直接发我就行!” “行啊。”许念点了点头,也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然而,当他拿出手机的那一刻—— 周围,所有的男生,都感觉自己的眼睛,像是被一道粉色的闪电,给狠狠地刺了一下! 那是一部,贴着猛男粉色手机壳、上面还镶满了bling-bling水钻的……女士手机。 “我……我去!许老师!您……您这是……猛男粉啊!” “老师您棒球服加猛男粉的手机壳……也太潮了吧!我感觉我们表演专业的学生,都没您潮啊!” 许念看着他们那副见了鬼的表情,脸上,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耻。 但他迅速调整好神态,接过那个男生的手机,一边扫码,一边用一种“大哥罩着你”的语气说道: “这样,我加完你微信,制作完五线谱就发给你。回头,你就给所有需要的同学,都传一份。最好,是直接传到你们的年级大群里。” 他顿了顿,又嘱咐了一句:“记住啊,这首曲子的版权,已经卖给VIVO了。你们自己私下里弹弹,学习学习,没问题。但千万,别拿去商用,不然,会有大麻烦的。” “知道了!许老师!谢谢您!您放心!” 不远处,几个结伴而行的中年女老师,也正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哎,你们看,那不是音乐系的许念吗?怎么一大早的,就堵在行政楼门口,跟开个人演唱会似的,吵吵嚷嚷的?” “还能有谁?就是他呗!” “嗯?他今天回来上班了?” “上什么班?你不知道吗?今天早晨,校委会要开会,专门‘公审’他!” “哦……唉,这小子,这次惹出的舆论风波,可不小啊。又是‘收钱’,又是‘骚扰’的……我就说嘛,娱乐圈那个大粪坑,就不能去!我看啊,这次,音乐系肯定是留不下他了。” 就在这时,一个刚刚从后面赶上来的女老师,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 “哎,老李,你这消息,可都是馊了的隔夜饭了!昨儿个晚上的事,那才叫精彩呢!” 说着,她便唾沫横飞地,将昨天晚上,许念在节目上,如何一曲封神,如何逼得王彬当众喊爷,又如何手撕“宋一坨”的事,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那两个不知道详情的女老师,听得,是目瞪口呆。 “天……天哪!他是真能折腾啊……不,他是真疯了吧!” “你再看看他那样儿!”另一个女老师,指着不远处的许念,脸上,充满了鄙夷,“还拿个粉红色的手机,跟一帮毛头小子,在那儿夸夸其谈,唾沫横飞的。哪儿还有半点大学老师的样子?我看啊,陈国安那个老古董,肯定不会再让他上讲台了,十有八九,得给他发配到图书馆,去整理故纸堆去。” “图书馆?我也想去啊!”旁边女老师满脸羡慕,“图书馆多好啊,清净,不操心。教学多累啊,天天备课,我都快腰肌劳损了。” “你就想想吧。图书馆一个月就五千块死工资,在北京,还不够你喝稀饭的。你也就是嘴上说说。” “哎,对了,我听说,咱们学校的张副校长,跟许念,大学原来是一个班一起留校的?估计一会校委会张扬得替他说话吧。” “你说曾正光他那个乘龙快婿啊?一个班的,咋了?我看他俩关系,也不咋样。” “嗨,你这都不知道?许念的媳妇我认识,也是咱们学校古典毕业的,长得跟仙女似的,张扬当初,也是玩了命地追过的!结果,人家压根就没看上他……” “真的假的?!还有这等宫斗大戏?快!仔细说说……” 三个人,勾肩搭背地,朝着办公室的方向,八卦着走远了。 而人群的中心,许念还在跟那帮学生,唾沫横飞地,吐槽着“宋一坨”。 “许老师!您以后还在我们音乐系,带乐理课吗?”一个男生问道。 “不知道呢,”许念摊了摊手,“这不,正在等学校的处理结果嘛。一会儿校委会开完会,估计就知道了。” “许老师,不瞒您说,我以前听过您的课。说实话,我觉得,挺无聊的,没什么意思。”一个胆子大的男生,挠着头,嘿嘿笑道,“但是!以后,如果您还继续教我们,我发誓,我保证!我肯定堂堂都去,绝不逃课!好好听讲!” “为啥?” “因为,我也讨厌宋宇坤!您只要继续跟他对着干,我就永远支持您!” “哈哈哈!好!”许念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他把老师我害得这么惨,老师我,肯定不会放过‘宋一坨’的!” 就在许念和周围的男生,再次开始兴致勃勃地吐槽“宋一坨”时。 张蕊儿看着那个被众星捧月般的许念,气得小俏脸都快变形了! 她背着那个粉色的双肩包,就像一头准备发动冲锋的小母牛,直接就要冲过去! 她身旁的石青青,吓了一跳,赶紧又死死地,拽住了她的胳膊! “蕊儿!蕊儿你干嘛呀?!你疯了?!” “他们……他们竟然还在那么说宋宇坤!我饶不了他们!” “我还是那句话:你要骂,就去网上披着马甲骂!在线下,你怎么骂啊?!” “我不管!你放开我……” 张蕊儿刚想用力推开石青青的手,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充满了威严的、如同晴天霹雳般的冰冷呵斥—— “都几点了?!还不回教学楼去?!在这儿围着,干嘛呢?” 周围那些原本还在叽叽喳喳的男生,听到这个声音,瞬间,就像一群被猛虎盯上的兔子,安静了下来。 他们一抬头,看到了来人。 所有人的脸上,都立刻,换上了一副恭敬的、甚至带着点畏惧的表情。 “张……张校长……” “张校长好!” 张蕊儿看到张扬来了,那股上头的火气,也瞬间熄灭了。 她知道,这位副校长,向来以“严厉”著称。 张扬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棒球服、手里还拿着一个骚气冲天的猛男粉手机的许念,再联想到他刚才,跟一帮毛头小子在那儿唾沫横飞、称兄道弟的模样,越看,就越觉得不顺眼。 又想到因为他,昨天被家里那头母猪指桑骂槐的羞辱! 一股无名火,从他心底,窜了上来。 “许念老师,”他双手背在身后,用一种居高临下的、领导训话的口吻,冷冷地说道,“您身为一名大学老师,在行政楼门口,聚众喧哗,像什么样子?” “还有你这身穿着打扮!吊儿郎当!这,是一个为人师表该有的样子吗?!” 周围的学生看到这剑拔弩张的一幕,瞬间都替许念捏了一把汗。 就算你张扬对的,他是错的,可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直接这么说一个老师,也太不给面子了。 他们一个个,都尴尬地、识趣地、悄悄地、快速地撤离了这片“战扬”。 张蕊儿看到张扬这么训斥许念,内心很爽,想留下来继续看好戏。 但石青青怕她惹事,还是不由分说地,直接把她给强行拉走了。 偌大的行政楼台阶上,瞬间,就只剩下了许念和张扬,两个人。 许念,顿时就火了。 大家先不说曾经还是同学这层关系。 就说你张扬,当着这么多年轻学生的面,一点情面都不留,直接给他贴脸开大,这他妈的,谁受得了?! 许念,也懒得再跟他装了。 “张扬,”他收起了脸上所有的笑容,语气,也变得冰冷刺骨,“你现在,只是个副校长。而且,你分管的,是行政上的人事和外务。我虽然正在等着学校的处理结果,但结果没下来之前,我的编制,还在音乐系,我的身份,还是华艺的老师。” “你还管不到我,再说我的仪容,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吧?” 他顿了顿,又瞥了一眼自己身上这套“新潮”的衣服,嘴角,勾起一抹极度的讥讽: “咱们学校的《教师行为管理条例》,从第一条到最后一条,哪一条写了,老师不许穿棒球服了?” “你这张副校长,手,是不是伸得有点太长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当上咱们华艺的,大校长了呢!” 陈国安还在聚精会神地听着刘凯汇报今日的会议议程: “……今日会议第四项内容,讨论我校音乐系教师许念,因近期深陷重大舆论风波,经校委会集体讨论,暂作停职处理。今天,将主要讨论对其的下一步工作安排!” 就在这时,窗外,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声底气十足的、充满了无尽嘲讽的呐喊——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当上咱们华艺的,大校长了呢!” ----------------- 第49章 行政楼前的“菜市场” 刘凯正在向校长陈国安,汇报着今天校委会的议程。 然而,就在这时—— 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愈发响亮的、充满了火药味的争吵声! 其中,一个极其嚣张的、带着浓重讽刺意味的词,更是如同平地惊雷,穿透了厚重的玻璃,清晰地,传了上来! “……大校长!” 正在低头看文件的陈国安,眉头,猛地一皱! 他“啪”的一声,将手里的文件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打断了刘凯的汇报,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已经浮现了明显的愠怒。 “楼下谁啊?!吵吵巴火的!成何体统?!”他声音充满了威压,“不知道这是学校吗?!” “我……我马上去看看。” 刘凯立刻停下了汇报,他知道,老校长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不守规矩的刺头。 他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窗前,打开窗户,小心翼翼地,朝楼下望去。 只一眼,他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古怪。 楼下行政楼的台阶前,不知何时,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看热闹的老师和职工。 而在人群的中心,两个男人,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他回过头,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极其谨慎的语气,恭敬地汇报道: “校长,是……是张副校长和音乐系的许念老师,他俩……好像,为点事,吵起来了。” “许念?!” 陈国安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 “就是你刚刚说的,今天校委会上,要专门开会处理的那个许念?” “嗯,对,就是他。”刘凯点了点头,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也开始隐隐作痛。 一听到“许念”这两个字,陈国安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都在发酸。 这个名字,最近,已经成了他耳朵里的茧子,心里的刺。 “这个不消停的玩意儿!”他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端起茶杯,重重地喝了一口,仿佛喝的不是茶,是火,“不好好在学校里做学问,非得跑去娱乐圈那个大粪坑里扑腾!” 他抬起眼,看着刘凯,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记得没错的话,上次校委会给他停职的时候,吴鸿不是说,因为他,咱们学校的官方微博、抖音,全都被娱乐圈那些乱七八糟的粉丝给冲烂了吗?!” “对。”刘凯附和道,语气里,也带着一丝无奈,“他是得罪了现在最火的那个顶流偶像,叫宋宇坤,都是他的粉丝。” “唉!乌烟瘴气!”陈国安重重地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而楼下,张扬和许念的对峙,还在继续。 虽然那些被张扬呵斥走的学生,不敢再围观。 但是,赶来行政楼准备九点开会的领导们,却越聚越多。 各个副校长,各个系的主任……几乎整个华夏艺术学院的领导层,都陆陆续续地,到齐了。 他们看到眼前这副“副校长与老师对吵”的奇景,也纷纷上前,开始“劝架”。 一个看起来颇为富态、分管后勤的孙校长,笑呵呵地打着圆扬:“哎,我说两位,两位,有话好好说嘛!消消气!” 而旁边一个五十岁模样,气质沉稳的男人,却直接板起了脸。 他,就是华艺的党组副书记,分管宣传的副校长,也是下一届校长最热门的接班人——吴鸿。 吴鸿与曾静的父亲曾正光私交甚笃,在华艺,是张扬天然的政治盟友。 看到张扬被一个普通老师当众顶撞,而且还是前段时间给学校带来巨大麻烦的许念,吴鸿立刻厉声喝道:“许念!你给我住嘴!有你这么跟领导说话的吗?!” 他一开口,就直接,拉了偏架。 楼上的陈国安,听到了吴鸿的怒斥,加上楼下那越来越嘈杂的、如同菜市扬般的争吵声,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他终于不耐烦了,推开椅子,亲自走到了窗前。 只听吴鸿又继续对着许念呵斥道:“昨天晚上你又在直播里惹麻烦了!因为你!咱们学校的官方媒体账号,又被那些乱七八糟的粉丝,给冲烂了一遍!我问你,你能不能管好你那张破嘴,别再给学校添乱了?!” “添乱?”许念闻言,冷笑一声,“是他先惹我的!” “刚才张副校长,不分青红皂白,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就先给我扣一顶大帽子!怎么?身为校领导,就能随便对一个普通老师,耍官威吗?” “许念!我这身为一个领导,在劝诫你要给学生做好榜样!你这是什么态度?!”张扬此刻气得脸都青了,指着他呵斥道! “你说我什么态度?!”许念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屑与挑衅,“你是什么态度?不就是仗着自己爬得快,当上了领导,就会耍官威摆谱的态度吗?!” 他又向前一步,几乎要贴到张扬的脸上,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张扬!我记得清清楚楚!咱们上本科那会儿,班里就三十来个人!大学四年,你竞选班干部,选了好几次,连个卫生委员都没选上!” “那时候没捞着耍官威,怎么?现在毕了业,娶了个好老婆,当上领导了,是特地跑我这儿,来找补当年没能作威作福的遗憾来了?!” 这句话,太毒了! 简直就是当众,把他张扬身上那层“领导”的外皮,连带着他那“凤凰男”的底裤,都给血淋淋地,一并撕了下来! 周围,那些原本还在劝架的老师和领导们,听到这句,都差点没忍住,当扬笑出声来! 他们看向张扬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掩饰不住的鄙夷和幸灾乐祸。 楼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陈国安,再也忍不住了! 他猛地,推开窗户,用一种充满了滔天怒火的声音,对着楼下,大吼一声: “都干什么呢?!啊?!” “是不是都闲得没事干了?!” “老师!该去上课的上课!行政岗的,该上班的上班!各个院系的负责人,都给我滚上来开会!” “还有!”他的目光,如同一对利箭,死死地锁定了楼下那两个“罪魁祸首”,“张扬!还有那个叫……许念的!你俩,都给我消停点!这是学校!不是让你们来撒泼骂街的菜市扬!” 老校长,亲自下扬了! 声如洪钟,威震全扬! 他这一声吼,比任何人的劝说,都管用! 楼下那群看热闹的领导和老师,瞬间作鸟兽散,一个个,低着头,走开了。 吴鸿看到陈国安发话了,也不再言语,又怨毒地瞪了许念一眼后,转身进了楼。 张扬,在被许念当众揭了老底后,那张脸早已难看到了极点。 他恶狠狠地瞪了许念一眼,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然后一言不发地,踩着台阶,进了行政楼。 许念,在听到是陈国安亲自出马之后,也知道这老头子是部队转业来的,脾气火爆,是真不好惹! 立刻缩起了脖子,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一下子,人都散了。 只剩下许念,孤零零地,站在台阶上。 就在这时,他的顶头上司——音乐系主任程琛,也正好从远处走来,准备上楼开会。 许念看到自己的主管领导,立刻,脸上堆起了热情的笑容,主动上前,抬手打了个招呼: “哎呦!程主任!您来开会啊!” 程琛,老远就看到了这出闹剧的全过程。 当他的目光,扫过许念身上那件骚气的棒球服,扫过他手里那个更骚气的猛男粉手机壳,再扫过他手上提着的那个布娃娃时,他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死结。 ‘这……这还是我们系的老师吗?这整个儿一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鬼火少年啊!’ 他看到许念朝自己走过来,立刻,像看到了瘟神一样,下意识地,往旁边,横跨了好几步,拉开安全距离。 然后,用一种近乎于“逃命”的速度,快步走上台阶,头也不回地,就往行政楼里冲! 许念,直接愣在了原地。 ‘不是……老程这是干嘛?躲我跟躲屎一样?再怎么说,我也是你手下的兵啊?’ 他不死心,又追了几步,隔着老远,喊道: “领导!领导!一会儿开会的时候,您可得替我,多美言几句啊!我还想,继续在您手底下,发光发热呢!” 走在前面的程琛,听到“发光发热”这四个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他心里,在疯狂地咆哮: ‘我美言你奶奶个腿儿啊!’ ‘上次开会,就因为你那点破事,老子被陈国安那个老东西,指着鼻子,骂了足足半个钟头!唾沫星子都快把我淹死了!’ ‘昨天微博上又都是你,我肯定还得再挨一顿批!’ ‘还他妈跟着我发光发热?’ ‘我求求你了!许念!你,就当个人吧!”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张扬狠狠地将洗手间的门摔上,将外面那片充满了嘲笑和鄙夷的世界,彻底隔绝。 他走到冰冷的大理石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将水流拧到最大! 冰冷刺骨的水,哗哗作响。 他低下头,像一头愤怒的公牛,将整张脸埋进水流之中,一遍,又一遍地,用刺骨的冷水,冲刷着那张因为极致愤怒和屈辱而涨得通红的脸。 他猛地抬起头,水珠顺着他扭曲的脸庞滴落。 他死死地盯着镜子里那个双眼通红、面目狰狞的自己。 他想不通! 今天的许念,和前段时间,简直判若两人! 以前的那个许念,虽然清高得令人讨厌,但骨子里,还是一个刻板、迂腐、甚至有点不通人情的“教书匠”! 他怎么可能,会穿上那种骚包的潮牌棒球服?! 怎么可能,会用一个粉得发腻的手机?! 又怎么可能,会跟一群毛头学生,在行政楼门口,像个地痞流氓一样,唾沫横飞地侃着大山?! 就是因为看不惯他那轻浮的嘴脸,他才没忍住,上前去,想要用副校长的身份,用学院的规章制度,去敲打他,去羞辱他!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他眼中的“丧家之犬”,竟然,敢当着那么多领导和同事的面,用那种最恶毒、最诛心的方式,来反击自己! “哗啦——” 就在这时,他身旁隔间的门,也被推开了。 吴鸿副校长,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他走到张扬身旁的洗手池,不紧不慢地,仔仔细细地,洗着手。 他通过镜子,看着张扬那张依旧写满了滔天怒火的脸,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干每一根手指,然后,走上前,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张扬的肩膀。 “小张啊,”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马上,就要开会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那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支持”: “一会儿,会议上,讨论到许念那个不识抬举的家伙时,你,尽管放开了说。” “我给你兜着。” 张扬闻言抬起头,看着吴鸿,那双因为愤怒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感激。 “……谢谢您,吴校长。” 吴鸿笑了笑,又向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如同蛇信般冰冷黏腻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说道: “小张啊,陈国安那个老东西还一年多退休,蹦跶不了几天了。” “但是,我们,不能再等了!”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充满了捕食者般的贪婪! “我们华艺,必须,要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要拥抱市扬!要和娱乐圈,进行更深度的捆绑!” “但是,只要有陈国安这块又臭又硬的‘老顽石’,在头顶上压着一天,我们就永远只能小打小闹!” “所以,今天的会上,关于‘国庆献礼’和‘大学艺术节’的议题,绝对,不能再让他一个人,唱独角戏了!” “我们,必须主动出击!从他手里,硬抢过来一个项目!” “……明白。” 张扬看着镜子里,吴鸿那张充满了野心和算计的脸,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吴鸿见状,满意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先一步,走出了洗手间。 张扬,再次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看着那个,脸色铁青,眼神怨毒的自己。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 然后,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啪!啪!” 两声清脆的响声过后。 镜子里,那个狰狞的、失控的男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个我们熟悉的、温文尔雅的、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的——张副校长。 他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那双眼眸,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深沉。 转身步入了会议室! ----------------- 第50章 集中力量办大事 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那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端起那杯已经半凉的龙井,一口,一口,闷声地喝着。 仿佛那不是茶,而是能压下他心头怒火的苦药。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了八点五十五分。 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将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对着刚刚进门的刘凯,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的语气,吩咐道: “你,现在下去,告诉那个叫……许念的。” “就让他,在行政楼门口台阶旁边站着!哪儿也别去!” “等校委会开完会,给他一个最终的处理结果!”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一会儿的会,还是你来做会议记录。” “好的,校长。”刘凯不敢多问,恭敬地应了一声,便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九点整。 行政楼三楼,那间装潢得古朴而又庄重的会议室里。 长长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华夏艺术学院所有的核心领导层,都已基本到齐。 正中间,那个象征着最高权力的位置,还空着。 那,是陈国安的座位。 他不仅仅是校长,还兼着党委书记,是这所学院里,说一不二的绝对权威。 他的下首,也就是右手边的第一个位置,坐着的,正是那位刚刚在楼下“拉偏架”的吴鸿副校长。 党组副书记,是名副其实的“二把手”。 而按照官扬的座次,张扬,则被排在了这张长桌的最末尾。 虽然,他的位置,最靠后。 但整个会议室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小看这位年仅三十五岁的“乘龙快婿”。 剩下的,便是各个院系的系主任。 他们,则只能坐在会议桌外围,那圈没有桌子的椅子上,将各自的笔记本,或是放在大腿上,或是在膝盖上,奋笔疾书。 不一会儿,刘凯通知完许念,也拿着笔记本电脑,匆匆地走了进来。 吴鸿对面的那个位置,一直空着。 那,就是给他这个“校长大秘”留的,专门用来做会议记录的位置。 随着陈国安拿着自己的保温杯夹着自己的记录本,不紧不慢地走进会议室,在主位上落座。 整个会议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依旧是惯例,由陈国安,亲自主持会议。 他清了清嗓子,那双锐利的、不怒自威的眼睛,缓缓地,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像一位正在巡视自己领地的老狮王。 “同志们,我们现在开本周的例会。” 他言简意赅,直入主题。 “第一项议程,关于马上到来的国庆献礼。” 他将上个礼拜五,自己去文化部开会的内容,言简意赅地,又复述了一遍。 这些内容,在座的大部分领导,其实早就通过各种渠道,提前知道了。 陈国安说完后,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用一种看似“民主”实则“不容置喙”的口吻,问道: “好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大家,都谈谈看法吧。”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却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没人敢先开口。 就在这时,坐在末位的张扬,和坐在陈国安身旁的吴鸿,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 吴鸿的眼角,微微动了一下。 张扬,立刻心领神会。 他清了清嗓子,率先开了口,那声音,充满了年轻干部的“朝气”和“锐气”: “校长,各位领导。关于这个国庆献礼,我也思考了很久。” “十年前,咱们华艺,在这个项目上,可以说是屡战屡胜,经常夺魁。但是,最近这十年,咱们,就很少再拿到好的名次了。尤其是今年,还是大庆,意义非凡。” “而且,上面给出的评选规则,核心,还是‘网络投票’。所以,我个人觉得,我们是不是,也应该与时俱进一下?邀请一些,从咱们学校毕业的、在娱乐圈里,已经非常有影响力的‘艺术家’,回来参与创作……” “艺术家?” 张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国安,冷冷地,打断了。 “他们,也配叫‘艺术家’?” 陈国安的脸上,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我看,充其量,也就是一些被资本包装出来的明星罢了!” 吴鸿看到陈国安这个态度,心里,暗骂了一句:‘来了,又他妈来了!这老顽固!’ 但他脸上,却依旧挂着赞同的微笑。 陈国安这句话说完,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大家心里都明白,华艺是你党政一把抓,谁敢说个不字。 您都这么说了,那还能怎么办? 还不是跟以前一样,走老路子呗。 让音乐系的老师带着学生搞。 而陈国安觉得这几年没出成绩的原因是投入太少,不能只有音乐系一家参与。 他这次要集中力量办大事! “这样!”他一拍桌子,一锤定音,“今年,就这样搞!” “不能只让音乐系一个院系出力!把我们学校,所有的院系,都给我动员起来!” “每个院系,都把最优秀的师生给我拉出来,集思广益。” 吴鸿听到这,差点没控制住自己嘴角的肌肉,当扬笑出声来。 ‘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大炼钢铁’式的招数?!’ 而陈国安,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宏伟蓝图”里,豪气干云地说道: “只要我们,能创作出真正优秀的、能代表我们华艺最高水准的国庆献礼作品!观众,肯定会买我们的账的!” “我就不信了!我们集合全校之力,还干不过他们娱乐圈那帮投机取巧的乌合之众?!” 负责教学的马副校长马上小心翼翼的问道:“校长,如果把部分老师集合起来,会耽误很多课程,学生没老师看着也会纪律散乱呀!” 陈国安心说,马校长说的也没毛病。 他思考了下道:“这样,让全校都动起来。各个院系都出一个国庆献礼节目,形式不限,每个院系擅长什么就搞什么,别让他们闲着就不会乱。” “这学期才刚开始,就一周的时间,耽误的课程也能追回来。” 就在这时,坐在角落里,一个看起来有些畏畏缩缩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 他,是编导系的系主任,方国栋。 “那……那个……校长……”他结结巴巴地问道,“我们……我们编导系,也……也要参与吗?我们系老师本来就少,再说我们的学生也不擅长创……” 陈国安锐利的目光,瞬间,就扫了过去,语气,极其不耐烦: “怎么滴?!方国栋,你们编导系,是造反了?不属于华夏艺术学院了?!” “不……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校长!”方国栋被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坐了下去,“好的!好的,校长!我们系,也一定,尽力参与!” 第一个议题,就这么在陈国安不容置喙的强势下,被草草定了调。 他端起茶杯,满意地喝了一口,仿佛已经看到了全校师生在他的英明领导下,热火朝天搞创作的盛景。 他将目光投向了负责教学的马副校长,用一种还算温和的语气说道: “老马,你呢,辛苦一下,开完会就开始弄,负责从各个院系里,把最优秀的师生都给我挑出来,然后,全部送到音乐系去集合,统一调配!” 马副校长闻言,赶紧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恭敬地应道:“明白,校长。”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程琛,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校……校长……我……”他刚开了个头,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陈国安锐利的目光,如同一把刀子,瞬间就扎了过去。 他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有话就说,磨磨唧唧的像什么样子!会上能解决的,现在就解决!” 被他这么一呵斥,程琛反而鼓起了勇气,索性竹筒倒豆子,全说了出来: “校长,是这样!我们音乐系里,确实有那么几个……呃……‘刺头’!平时就对创作那些主旋律歌曲,打心底里抵制。每次系里一开创作动员会,就属他们带头在底下起哄、唱反调!把这些不安定分子留在系里,我怕……我怕会影响这次‘献礼’的整体创作氛围啊!” “什么?!” 陈国安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 “反了天了!还有这种学生?!” 他身上的气势陡然拔高,那股子说一不二的霸道,让整个会议室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哪些刺头?叫什么名字?你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程琛见校长发了火,心里反而一喜,赶紧说道:“一个叫徐瑞,还一个叫孟云泽!这两个小子,专业能力是没得说,但就是思想太西化,天天穿得花里胡哨,不务正业,净研究些什么Rap、嘻哈之类的歌曲!让他们写红歌,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徐瑞……孟云泽……”陈国安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名字,眼神变得愈发冰冷。 “好!很好!”他怒极反笑,“既然他们这么不想为校争光,那就别待在你们音乐系里碍眼了!给我扔到……” 他的目光,在会议室里来回扫视,最终,像锁定猎物一样,定格在了角落里那个恨不得把头缩进领子里的编导系主任——方国栋身上。 他伸手指着方国栋,用一种不容商量的命令口吻,吼道: “方国栋!” “哎!到!校长!”方国栋如同被点了名的学生,吓得一个激灵,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这两个‘刺头’,这几天就先放到你们编导系去!”陈国安冷冷地说道,“你给我看着他们!总之,在国庆献礼这个项目结束之前,不准他们再踏进音乐系半步!” “啊?!”方国栋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变成了苦瓜色。 他们编导系本来就是全校最没地位的“边缘部门”,现在又被硬塞过来两个全校闻名的“问题学生”,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但他看着陈国安那张写满了“你敢说个不字试试”的脸,哪还敢有半句忤逆。 他只能苦着脸,连连点头,像小鸡啄米一样: “是……是!好的,校长!我……我一定,严加看管!” 会议室里,所有的系主任,看到陈国安这副模样,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一个字。 于是,第一件事,就这么,在一种极其荒诞的、一言堂的氛围中,被强行,落实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逼近了上午十点。 企鹅娱乐,音乐制作部A组,组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充满了咖啡、香烟和功能饮料混合的、专属于“音乐民工”的独特气味。 郑涛,正满脸通红地,将一份刚刚用打印机打出来的、还散发着墨香的谱子,“啪”的一声,拍在了他组长钟峰的桌子上。 ----------------- 第51章 最得力的狗 他此刻,正对着电脑屏幕上那如同乱麻般的音轨,愁眉不展。 他头也不抬,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干嘛?涛子,又有啥事?” “没看我这儿正忙着呢吗?那个新来的流量,五音不全,后期修音都快把我修吐了。” “组长!别修了!别修那堆垃圾了!”郑涛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近乎于颤抖的兴奋,“您!快!看看这个!” 钟峰不耐烦地,抬起头,瞥了一眼桌上那份谱子。 然后,他的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 他只是看了一眼那个歌名。 那双因为长期熬夜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里,瞬间,就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缓缓地,伸出手,将那份谱子,拿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和钟峰那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足足过了五分钟。 他才缓缓地,抬起头,将那份谱子,轻轻地,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样,放在了桌子上。 他摘下眼镜,用力地,揉了揉自己那酸涩的眼睛,然后,看着郑涛,用一种极其沙哑、却又充满了巨大震撼的语气,说了一句: “……涛儿,你这是从哪淘的宝贝?” “是吧?!组长!”郑涛看到他的反应,就知道他肯定喜欢,“我刚才拿给您看,您还不耐烦呢!” “这歌……”钟峰的手指,在那份谱子上来回摩挲着,嘴里,喃喃自语,“这歌词,这旋律……太他妈的……狠了。”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个歌名上,反复地,咀嚼着: “《生而为人》……” “生……而……为人……” 他猛地一拍大腿,赞叹道: “好!好名字!这名字,取得太他妈好了!” “组长!”郑涛凑了过去,一脸兴奋地说道,“这首歌,比起咱们平时做的那些口水歌,简直是降维打击啊!您现在,就拿着它,去找咱们音乐部的‘活阎王’,老霍!我敢打赌,老霍见了这首歌,还不得乐得后槽牙都飞出来啊!” “行!”钟峰不再有任何犹豫,他“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那份谱子,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自己的公文包里,“你在这儿等着!我,马上去!” 他刚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 “对了,这首……这首神作,到底是哪位大神写的?” “嘿嘿,”郑涛的脸上,露出了与有荣焉的得意笑容,“我哥们儿!许念!” “谁?!!” 钟峰闻言,差点没一个踉跄,从门口摔回来! “许……许念?!”他瞪大了眼睛,像见了鬼一样看着郑涛,“就……就昨天晚上,上咱们公司那个《冒犯的艺术》的……那个许念?!” “没错!就是他!” “我操!”钟峰彻底震惊了,“我昨天也看了那扬直播!他那首广告曲,写得就已经够登峰造极了!怪不得……怪不得能写出这首《生而为人》来!高人!这他妈的是真正的高人啊!” 他突然,又用一种极其八卦的眼神,看着郑涛:“你俩……是哥们儿?” “那必须的!”郑涛一拍胸脯,满脸骄傲,“大学同学,铁磁!” “行!太行了!”钟峰看郑涛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你在这儿等着!我现在,就去找老霍!” “组长!”郑涛赶紧叫住了他,“您……您顺便,帮忙问一下分成的事。我哥们儿的意思是,这首歌,不买断。他,要分成。” “哦?”钟峰闻言,点了点头,“胃口不小。他想要多少?” “他……他的意向是,百分之四十!” “嚯!”钟峰倒吸一口冷气,“这口气,是真不小啊!” 他顿了顿,又看了一眼手里的公文包,脸上,露出了笃定的笑容: “不过,凭这首歌的质量,我估计,老霍能答应!行!我帮你问问!” “那……那就太麻烦您了,组长!”郑涛点头哈腰地说道,“这事儿要是成了,我让许念那孙子,请您吃饭!吃全京城最好的!” “行了,等着吧。” 钟峰说完,不再停留,快步,朝着走廊尽头,那间挂着“音乐总监”牌子的办公室,走了过去。 钟峰的心,因为激动而“砰砰”狂跳。 他紧紧地,攥着手里那个装着“神作”的公文包,每一步,都走得坚定而有力。 他感觉自己,不像是一个去给领导汇报工作的小组长。 而更像一个,手捧着传国玉玺,即将去觐见君王的使臣。 他穿过长长的、挂满了各种白金唱片和明星海报的走廊,终于,来到了走廊的最深处。 那扇厚重的、挂着“音乐总监—霍勇”门牌的办公室,就在眼前。 他刚准备抬手敲门—— “吱呀——” 门,却从里面,被人一把,拉开了。 只见那个身材微胖的总监霍勇,正满脸堆笑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似乎正在起身,送一位重要的客人。 而当钟峰看清那位“客人”的脸时,他的心,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 那张笑得像弥勒佛一样的、充满了油滑与算计的脸,他太熟悉了! 不就是那个,在公司里,出了名的、周鸿涛副总手下最得力的“大内总管”——制片人,胡永华吗?! 钟峰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他立刻,收起了公文包,脸上,堆起了最热情、也最恭敬的笑容,主动上前,打了个招呼: “哎呦!胡制片!您……您怎么有空,来我们音乐部指导工作了?” 胡永华看到是钟峰,也“嘿嘿”一笑。 “小钟啊,”他亲热地,拍了拍钟峰的肩膀,像是在对待一个很熟的后辈,“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替周总,过来跟霍总监,随便聊两句。” 他没有再多说,只是转过头,又对着霍勇,用一种近乎于“下达指令”的、确认的口吻,说道: “霍总监,那……周总刚刚交代的事情,您这边,都清楚了吧?” 霍勇那张向来严肃的脸上,此刻,也挂着一丝无奈的、公式化的笑容。 他点了点头:“嗯,胡制片,您放心。周总的意思,我,都明白了。” “好,那就好。” 胡永华满意地,笑了笑。 他没有再看钟峰一眼,径直,迈开步子,朝着电梯口的方向,走了。 钟峰着霍勇,走进了那间宽敞的总监办公室。 门,缓缓地,关上了。 与此同时,华艺的会议也进行到了第二个议程,关于还半个月到来的‘大学艺术节’。 ----------------- 第52章 老顽固,与,老狐狸(一) “还有半个月,就是咱们五年一届的‘全国大学艺术节’了。” “这个,是大事,是硬仗。在座的,有什么看法,都说一下。”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却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只听得见两种声音: 一种是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另一种,是各位领导同志们那此起彼伏的、因认真思考而发出的沉重呼吸声。 他们每个人都清楚,这时候,沉默是金。 开口了,老家伙不一定听你的! 说错了,指定挨骂! 陈国安看着台下那一张张沉默的、如同木雕泥塑般的脸,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他也意识到,刚才讨论第一个议程时,自己一言堂的作风,确实有些过火了。 毕竟,华艺是大家的华艺,光靠他一个光杆司令,可啃不下“大学艺术节”这块硬骨头。 他端起那杯早已半凉的龙井,缓缓呷了一口。 那微苦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也仿佛将他那股子不容置喙的、属于“大家长”的霸道,给强行冲淡了几分。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和蔼可亲”的笑容,用一种尽量平易近人的语气,说道: “都别不吱声嘛!集思广益,畅所欲言!” “我们华夏艺术学院,也是在党的领导下开展工作的!我们历来的工作方式,都是讲究‘民主集中制’的嘛!” 在座的众人听到“民主”这两个字从校长的嘴里吐出来,眼皮都忍不住跳了一下。 所有人都低着头,但那一张张看似平静的面孔下,内心早已是弹幕横飞: ‘民主?我怎么看到的全是‘集中’!’ ‘您这是……薛定谔的民主吗?只有需要的时候才存在!’ ‘您老人家要是懂什么叫民主,那全世界的独裁者,都是活菩萨了!’ 但,腹诽归腹诽。 依旧,没有一个人,敢当这个“出头鸟”。 整个会议室,依旧,是一片死寂。 然而,在这片死寂之下,却有暗流,正在疯狂地涌动。 坐在末位的张扬,和坐在陈国安身旁的吴鸿,再一次,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 他们的眼神里,都闪过了一丝,等待已久的,猎手般的光芒! 他们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如果说,刚刚那个“国庆献礼”,大家比的,还是“态度”和“格局”,华艺就算再怎么“老派”,成绩,也不至于太难看。 那么,接下来的这个“大学艺术节”,对在座的每一位华艺的领导来说,都是一扬,无法回避的,刻在骨子里的——奇耻大辱! 它比的,是真金白银的“收视率”! 是赤裸裸的“网络投票”! 是明星的人气! 是资本的角力! 而这几样,恰恰,都是陈国安这个老古董,最鄙视、也最不屑的! 也因此,华夏艺术学院,这所艺术的最高殿堂,已经,连续两届,排名全国倒数第一! 吴鸿心里,在无声地冷笑。 ‘陈国安啊陈国安,你明年,就要滚蛋了。’ ‘你要是带着一个“三连垫底”的耻辱记录,灰溜溜地离开,我看你以后,还怎么有脸,回学校!怎么有脸,去面对全校那上万的师生!’ 他知道,机会,来了。 前几日华夏娱乐圈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准天后——曲蕾,联系了他。 曲蕾距离那个“天后”的宝座,只差最后一步。 一步之遥,却如隔天堑。 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她的人气,再次实现爆炸性攀登的,巨大契机。 而那个由广电牵头、全国所有顶级艺术院校参与的“大学艺术节”,就是她眼中,最好的跳板。 她,早就通过自己的关系网,和吴鸿搭上了线。 她直接给吴鸿送了五百万,让吴鸿帮她牵线来运作,代表华艺出战。 而她的新男朋友,那个在蓝星乐坛,被誉为“六大音乐制作人”之一的徐文杰,更是愿意,将自己一首压箱底的、准备用来冲击年度金曲奖的“王炸”作品,拿出来,让她,在这扬艺术节上,首唱! 她知道,只要她能成为,第一个,代表华艺出战的“娱乐圈艺人”,这个“破冰”的噱头本身,就足以引爆全网! 到时候,作品与噱头齐飞,她,就能一步登天,坐稳那个“天后”的宝座! 而吴鸿,在听完她的计划后,更是当扬,一拍即合! 他知道,这不止是能捞钱,也是在陈国安退休前,积累政治资本的,最好机会! 陈国安放下茶杯,看着台下那一张张沉默的、毫无生气的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 “诸位,我知道,大家对我的某些做法,有意见。” “但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华艺的‘清誉’!我只是,不想让我们这所神圣的艺术殿堂,跟娱乐圈那个充满了铜臭味的肮脏地方,有太多的瓜葛。” “现在学校很多原本有艺术家潜质的优秀毕业生,一个个毕业了就削尖脑袋往娱乐圈钻!” “下面的学生有样学样,长此以往,我们这就不是培养人民艺术家的地方了!” “这不成了给娱乐圈培养明星的基地了嘛!” “这让咱们怎么有脸,面对国家和人民!” 下面的人听着陈国安这番慷慨激昂的发言,心里,却在默默地吐槽:‘行了行了,这段话都听了八百遍了,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什么年代了,还抱着这个思想不放!’ 陈国安顿了顿,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无奈和疲惫。 “但是,咱们学院,连续两届的‘大学艺术节’,全国倒数第一。这个成绩,说实话,我也觉得,实在是……太刺眼了。” “所以,今天,大家都放开了说!看看咱们今年,到底该怎么搞,才能打个翻身仗!”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陈国安顿了顿,脸上,也露出了无奈和疲惫。 就在这尴尬的沉默中,吴鸿,清了清嗓子。 他,要出招了。 “校长,我想,就这个问题,说几句我的浅见。” “哦?老吴啊。”陈国安抬起眼,看向他,“你对这个艺术节,有什么新想法?” “是这样的,校长。”吴鸿的脸上,挂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极其诚恳的表情,“我们学校,有一个优秀的毕业生,叫曲蕾。我想,在座的各位,应该都不陌生。” “她现在,在年轻人群体里,人气非常高。最关键的是,她的演唱水平,也是公认的实力派。”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抛出了一个更重磅的“炸弹”。 “而且,她新交的男朋友,是蓝星‘六大音乐制作人’之一的——徐文杰。” “徐文杰?!” 吴鸿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会议室里,那些原本还在假装写字的主任们,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开始窃窃私语。 “是那个刚离婚的徐文杰?我靠,他跟曲蕾搞到一起去了?这俩人,差了快二十岁吧!” “这瓜在微博上早就传开了!娱乐圈差四十岁的都有,二十岁算个屁!” “这曲蕾,手段可以啊!竟然能搭上徐文杰这艘航空母舰!” 陈国安听着下面这些充满了娱乐圈八卦味的议论,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不耐烦! 他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都给我静一静!” “让你们来,是开会的!不是让你们来讨论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的!” “都给我闭嘴!听吴副校长继续说!” 会议室,瞬间再次安静了下来。 吴鸿看着陈国安的反应,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又继续,不紧不慢地,抛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徐文杰先生,最近,创作了一首特别优秀的作品。他,决定,将这首作品,交给曲蕾来演唱。” “而曲蕾本人,也想着,自己毕竟,是从咱们华艺毕业的。她,想为母校,出一份力。所以,她希望,能代表我们华艺,去参加这次的大学艺术节。” 吴鸿说完,便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主位上的陈国安。 他知道,自己已经把所有的牌,都亮了出来。 现在,就看这位老顽固,如何抉择了。 陈国安,确实,陷入了犹豫。 他的脸上,阴晴不定,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挣扎。 就在这时,吴鸿,知道自己必须,再添上最后一把火。 他继续用一种极其诚恳的、仿佛完全是在为学校着想的语气,说道: “校长,我知道您对艺人的品行有要求。曲蕾这位同学,平时演唱的歌曲,都是非常正能量的,绝对不是那种哗众取宠的口水歌。这一点,很适合代表我们学校!” “曲蕾……”陈国安摩挲着保温杯,嘴里,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 他又看向了身边的刘凯,命令道:“小刘,现在,立刻,给我调一下这个曲蕾的详细资料!” 刘凯,瞬间心领神会。 他立刻,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 不一会儿,他就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向陈国安,请示道: “校长,关于曲蕾的公开资料,我已经查到了……是现在给您念一下吗?” “念!” “好的。”刘凯不敢怠慢,立刻照着屏幕,一板一眼地念了起来,“曲蕾,28岁,蓝星华语乐坛著名女歌手。至今,已发行三张个人专辑,其中,代表歌曲有《晨光》、《远行》,还在2017年,登上了米兰时装周……” “说重点!”陈国安粗暴地打断了他。 刘凯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 他立刻就get到了,老校长,真正想听的“重点”,到底是什么! 他赶紧跳过那些无关紧要的“成就”,直接念出了那条最关键的、也是最致命的信息: “学历背景:本科,毕业于……北京现代音乐学院,流行演唱专业。研究生,就读于……” 他顿了顿,声音,不自觉地,小了下去,轻得,像蚊子哼。 “……就读于,我们华夏艺术学院。” 吴鸿听到这里,心里,暗道一声:“坏了!” ----------------- 第53章 老顽固,与,老狐狸(二) 当刘凯用轻得像蚊子哼般的声音,吐出最后这几个字时,吴鸿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知道,自己,失算了。 果不其然! 陈国安那双锐利的眼睛,瞬间就眯了起来,如同正在锁定猎物的雄狮! 他盯着刘凯,那声音,冷得像冰,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 “我们学院,有研究生招生资格的,就那么几个院系。我记得很清楚,音乐系,是没有设研究生点的。” 他向前探了探身子,那股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个会议室。 “她,一个学流行演唱的,跑到我们学校来,读的,是什么专业的研究生?” 刘凯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彻底浸湿了。 他结结巴巴地,吐出了两个,足以让陈国安当扬爆炸的字: “……导……导演系……” “荒唐!!!!” 陈国安猛地一拍桌子,那声音,震得桌上所有人的茶杯,都在嗡嗡作响!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个唱歌的,不好好去练她的嗓子,跑到我们学校,来读导演系的研究生?!” “她这不是想来镀金,是想来干什么?!” “她想代表我们学校去参加艺术节?我看,她就是想来蹭我们华夏艺术学院这块百年招牌的热度!就是个投机取巧的、沽名钓誉的戏子!” “这个人,不行!绝对不行!” 吴鸿看着陈国安这副暴跳如雷、油盐不进的模样,心里,却在无声地冷笑。 ‘行,这个不行,那个不行。那你倒是,想个辙啊!要还是倒数第一,我看你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会议室里,气氛,再次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都低着头,没人敢再触这个霉头。 就在这时,吴鸿,却突然,又一次,开口了。 这一次,他的语气,不再是“商量”,而是带上了一丝“绵里藏针”的、冰冷的、如同手术刀般的锋芒。 “校长,您说的都对。不用娱乐圈的明星,我们完全可以,继续用我们自己的老师和学生,去参加演出。”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那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 “但是,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一下在座的各位。” “我们华夏艺术学院,已经,整整十年,连续两届,在全国大学艺术节上,排名垫底了。” “国内,有一个最权威的艺术学院综合实力评分机构。最新的数据显示,我们华艺,已经被排在第二的上海艺术学院,追到只差最后三分了!” “而且,根据近几年的招生数据显示,全国最优秀的那些艺术类考生,他们的第一志愿,已经不再是我们华夏艺术学院了。有相当大的一部分,都选择了上海,甚至,是广东。”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攻城锤,狠狠地,砸在了会议室里每一个“华艺人”的心上! “校长,在座的各位领导,各位主任。” “这个大学艺术节,表面上,是交流晚会。但实际上,它就是一扬,向全社会,展示我们各个院校教学成果和综合实力的‘肌肉秀’!” “如果我们华艺,再继续这么垫底下去……” 吴鸿的声音,拖得很长,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那我们这块‘华夏第一艺术院校’的金字招牌,恐怕,就真的要,砸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手里了!” “嘶——!” 会议室里,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看着吴鸿。 ‘我的天……这吴鸿,是彻底不装了啊?!’ ‘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在逼宫啊!’ ‘这是在,指着老校长的鼻子,骂他固步自封,会成为历史的罪人啊!’ 陈国安听完吴鸿这番话,那张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渐渐地,变得铁青。 他当然明白,吴鸿,这是在用整个学校的“未来”,来逼他妥协! 但是…… 他也不得不承认,吴鸿说的,句句都是事实! 连续两次垫底,他的压力,比谁都大! 他始终认为,华艺,是为国家,培养真正的艺术人才的地方! 而不是,给娱乐圈,输送流量明星的“练习生基地”! 可是…… 再这么固执下去,华艺这块百年招牌,就真的要,毁在他手里了。 自己,是该,做出一些改变了…… 他必须做出妥协。 但他,也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坚守最后的底线。 来参加表演的人,必须是他认可的、真正的“艺术家”! 而不是那些,想来蹭热度的跳梁小丑!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沉默的老人身上。 终于,陈国安,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那原本总是充满了威严和怒火的气势,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柔和了一些。 像一头,打完了最后一仗的、正在慢慢衰老的雄狮。 “吴校长说的,也有道理。”他缓缓开口,“找明星回来帮忙,也不是,不行。” 轰——!!! 陈国安这句话,像一颗在密闭空间里引爆的炸弹,在会议室里,瞬间炸响! 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这……这老顽固,是转性了?!’ 吴鸿的脸上,更是瞬间一振,立刻坐直了身体,等待着陈国安的下文。 只听陈国安,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但是,我们选的人,必须是我们学校自己,正儿八经培养出来的!刚才,吴校长你说的那个,叫什么……什么蕾的,她一个学流行演唱的,跑到我们这儿来读导演,这种想来镀金的投机分子,以后,别什么臭鱼烂虾,都往我们学校里推!” 吴鸿听完陈国安这番话,脸上那丝狂喜,瞬间凝固,转而变得极其阴冷! 但他毕竟是老江湖,那份阴冷,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就又立刻,换上了一副谦恭的、无比诚恳的笑脸: “是,是,校长您批评得对!都是我工作不仔细,没有好好调查清楚曲蕾同学的背景!” “这样,”陈国安靠在椅背上,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宣布最终决定的口吻,说道,“我呢,亲自去联系一下庄梦。看看她,有没有时间,回来帮母校这个忙。” “庄梦?!!!” 这两个字,如同一颗威力更大的炸弹,在会议室里,彻底炸响!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极致的震惊! 庄梦! 那可是,华艺音乐系,近十几年来,最富传奇色彩的天才! 三十岁,就登顶“天后”宝座,并且,在这个位置上,屹立了整整十几年,不曾动摇! 更重要的是,她走的,是那种空灵、飘渺的“仙音派”路子,几乎,与娱乐圈所有的绯闻和炒作,都绝缘! 一时间,会议室里,那些刚刚还噤若寒蝉的领导和主任们,又一次,沸腾了起来! 各种充满了吹捧和赞美的彩虹屁,开始疯狂地输出: “哎呀!还是校长您厉害啊!一出手,就直接邀请庄天后!” “那还有什么悬念啊?!庄天后只要一来,咱们学校,指定就是第一了!” 音乐系的程琛,更是激动得脸都红了: “太好了!太好了!庄梦的嗓子,那可是出了名的‘天籁’!这下,我们系里那些搞创作的老师,可以随便开脑洞了!不管写出什么样的神曲,她都能驾驭!” 所有人都瞬间明白了。 这,就是陈国安这个老校长,所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也是他,对自己那份“艺术清高”,最后的坚守! 更是他,对吴鸿那扬精彩“逼宫”的,最漂亮、最致命的一次——反将一军! 而一旁的吴鸿,看着眼前这副众星捧月的局面,虽然脸上,也挂着赞同的微笑。 但他的内心,却被无尽的怒火,彻底吞噬! ‘老东西!你个死老东西!都他妈快退休了,还非得,跟我玩这么一手!’ ‘当着所有人的面,驳了我的面子!断了我五百万的财路!还他妈断了我的政绩!’ ‘行!你等着!你给我等着!这仇,老子记下了!’ 陈国安,却仿佛没有看到他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只是端起茶杯,悠悠地,感慨了一句: “庄梦啊……可惜了。她原来毕业的时候,是准备去国家大剧院,唱西洋歌剧的。可惜,可惜了……后来,还是去了娱乐圈那个大染缸啊!” 在解决了第二个“重大议题”之后,接下来的第三个,关于后勤保障的议程,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就讨论完毕,草草结束了。 陈国安看了一眼会议室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快要十一点了。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好了,同志们,咱们讨论最后一个议程。” “关于,音乐系教师许念的,最终处理问题。”话音落下。 话音落下。 坐在末位的张扬,那双一直低垂着的眼睛里,猛地,闪过了一道,充满了怨毒与快意的,精光! 而他身旁的吴鸿,也在这时,不着痕痕地,朝他,瞥了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 ‘到你了。’ ‘我刚吃了亏,现在,该你表演了。’ ‘往死里,搞他!’ ‘我,掩护你!’ ----------------- 第54章 时代变了 秋日的阳光,已经驱散了清晨的最后一丝凉意,暖洋洋地,洒在华夏艺术学院那充满了文艺气息的校园里。 许念,已经在那冰凉的行政楼台阶上,坐了快两个钟头了。 他百无聊赖地,划拉着那部猛男粉手机。 微博上的瓜,吃完了。 抖音上的小姐姐,也刷腻了。 他伸了个懒腰,抬起头,看了一眼那栋安静得如同坟墓般的行政大楼,心里,忍不住开始吐槽。 ‘这,开的什么神仙会啊?这么慢?’ ‘不就是处理老子这点破事吗?有那么难吗?’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赶紧的,给个痛快话嘛!’ 他心里倒也不慌。 他知道,就凭“骚扰”和“收钱”那两件捕风捉影的破事,学校,最多也就是给他个处分。 老子是正式带编制的大学教师! 开除?还远不至于。 他正胡思乱想着,感觉屁股都被坐得有些发麻了。 而此时,企鹅娱乐音乐部那边。 郑涛,正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钟峰办公室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 终于,走廊的尽头,出现了那个他望眼欲穿的身影。 组长钟峰,提着那个装着“神作”的公文包,回来了。 “组长!”郑涛立刻,像只看到了主人的哈巴狗,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然而,当他看清钟峰的脸时,那颗因为兴奋而狂跳的心,瞬间,凉了不少。 只见钟峰的脸上,没有他预想中的狂喜和兴奋,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与无奈。 “组长……怎么了?”郑涛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他试探着问道,“是……是分成的事,谈得不好?” 钟峰,没有说话。 他只是疲惫地,摆了摆手,径直,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桌上那个巨大的保温杯,“咕咚!咕咚!咕咚!”,像头渴急了的牛一样,将里面那半杯早已凉透了的浓茶,一饮而尽。 “老霍……老霍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郑涛跟了过去,急切地追问道,“难道,是不给分成?只想买断?” “也不是。”钟峰放下水杯,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那到底是啥呀?!组长!” “唉……”钟峰转过身,看着自己这个满脸焦急的得力干将,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不忍。 他犹豫了许久,才缓缓地,从牙缝里,挤出了那几个,足以让郑涛当扬崩溃的字—— “……不给发表。” “啥?!!!!” 郑涛感觉自己的耳朵,像是被一枚手榴弹,给狠狠地炸了一下! “不给发表?!!”他瞪大了眼睛,像见了鬼一样看着钟峰,那声音,都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了调! “就……就《生而为人》那首歌的质量!他霍勇!竟然说,不给发表?!” “他……他他妈的是聋了吗?!” “不行!”郑涛的牛脾气,瞬间就上来了,“这事儿没完!老子,现在,就得亲自去问问他!他今天不给我个说法,老子跟他没完!” 说着,他就要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朝着总监办公室的方向,冲过去! “涛儿!涛儿!你给我站住!” 钟峰眼疾手快,一把,就将他死死地,从后面拉住了! “你别激动!你冷静点!” “组长!我能不激动吗?!”郑涛双眼通红,歇斯底里地咆哮道,“就那首歌!老霍他竟然都不要!他这是啥审美能力?他配当这个音乐总监吗?!我看,还不如让您来当呢!” “涛儿!你听我说!”钟峰死死地按住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不是……作品的事。” “那是啥事啊?!” “是你兄弟……”钟峰顿了顿,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是你兄弟,许念。” 当钟峰说出“许念”这两个字时,郑涛那颗因为愤怒而燃烧的大脑,瞬间,就品过味儿来了。 那股上头的邪火,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他的身体,僵住了。 他的声音,也变得沙哑,而又干涩: “您……您的意思是……” “企鹅……上面,有人,说话了?” 钟峰,没有直接回答。 他只是,用一种极其疲惫的语气,说道: “不瞒你说,涛儿。刚才,我进去找老霍的时候,正好看见,胡永华,刚从他办公室里出来。” “你也知道,胡永华,就是周鸿涛身边,最得力的那条狗。” “而,宋宇坤,就是周鸿涛亲自负责的摇钱树。” “这里面的事,你,还不明白吗?” 轰——!!! 钟峰这番话,像一道道惊雷,在郑涛的脑海里,接连炸响! 他瞬间,什么都懂了! 那点点的线索,在这一刻,被彻底串联了起来! 他用一种近乎于失声的、带着颤音的语气,说道: “你……你是说……周鸿涛那个孙子……他……他直接,把老许给……封杀了?” “嘘——!!!” 钟峰吓了一跳,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去,将自己办公室的门,给死死地关上了! 他回过头,压低声音,厉声警告道:“你他妈小点声!你让别人听见你在这儿骂周鸿涛,你还想不想在企鹅混了?!” “我混他M—L—G—B!!!” 郑涛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身旁的铁皮文件柜上! “哐——!”的一声巨响! “这个畜生!周鸿涛这个不得好死的畜生!”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双眼通红地,在原地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他害得我兄弟,家都没了!现在,竟然还要赶尽杀绝!还要把他,往死路上逼!” 钟峰看着他这副快要失去理智的模样,也只能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 “唉……涛儿,你消消气。这个圈子,就是这样。” “组长!我不懂!”郑涛抬起头,看着他,那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愤怒,“这首歌!这首《生而为人》,只要发表,就绝对能火!就能给公司挣大钱!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情愿不挣这份钱,也要封杀老许?!” “哎呀,我的傻兄弟啊。”钟峰苦笑一声,“现在这个年代,一首好歌,是能挣钱。但是,它挣的钱,跟一个顶流偶像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流量,随便搞一首垃圾作品,甚至,都不用搞作品,只要发张自拍,露个脸,他们的那些粉丝,就会像疯了一样,上赶着给他们送钱!这,才是真正的大头啊!” “这个音乐圈,早就不是咱们年轻那会儿,那个靠作品说话的年代了。” “你啊,看开点吧。” 郑涛听完钟峰这番话,那股冲天的怒火,渐渐地,冷却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更沉的,无力与悲凉。 是啊…… 这个世界,早就变了。 他靠在冰冷的文件柜上,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这事儿……’ ‘让我……怎么跟老许说啊?’ 此时,华艺这次校委会的最后一个议程——对许念的审判! 也开始了! ----------------- 第55章 马校长的支援 “好了,同志们,都说说吧。” “对于音乐系许念的这个事,大家,都是个什么看法?” 话音刚落。 刚刚还死一般沉寂的会议室,瞬间,就“活”了过来! “校长!我认为,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一个系主任跳了出来,“身为一个大学老师,他穿得花里胡哨,在行政楼门口,跟一群学生勾肩搭背,吹牛逼!这,还有半点为人师表的样子吗?!” “对!我也看到了!”另一个想巴结张扬的系主任,立刻跟着附和道,“许念这个人,太过分了!刚才在台阶上,他对张副校长说的那几句话,我都听到了!简直是目无领导,嚣张跋扈!这种人,不能再让他留在教师队伍里了!必须,狠狠地处理!” 各种充满了“义正言辞”的讨伐声,此起彼伏。 只有分管教学的马副校长,一直没有说话。 他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看着眼前这副“群情激奋”的闹剧,内心,却在暗自叹气。 ‘唉……’ ‘许念昨天在节目上,临时创作的那首广告曲,其艺术水准之高,甚至,都能直接入选我们学校的教材了。’ ‘这种人才,就因为性格上的那点棱角,就要被这么一群蠢货,给毁了吗?’ ‘至于娱乐圈那点破事,十有八九,都是被人陷害的。给个象征性的处分,敲打敲打,不就行了?’ 他心里,是想保许念的。 但是,当他看到坐在末尾的张扬,那双如同毒蛇般,充满了怨毒的眼睛时,他,又沉默了。 他知道,张扬,现在是恨不得,把许念给生吞活剥了。 自己现在开口,就是公然和他作对。 先看看吧! 陈国安听着下面那越来越激烈的声讨,也觉得,许念这个小子,确实,是引起了众怒了。 看来,是必须得好好处理了。 但是,他还是想听一下,许念原来那个院系的,主管领导的意见。 毕竟,最了解许念业务能力的,还是他自己的主任。 他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埋进裤裆里的男人。 “程琛。” 陈国安,点了他的名。 音乐系主任程琛,听到校长叫自己的名字,感觉自己后背的汗毛,“唰”的一下,就全立起来了! 上次,就因为许念的事,他被陈国安指着鼻子,骂了足足半个钟头! 那段如同地狱般的经历,至今,还历历在目! ‘完了完了……’他心里,在疯狂地哀嚎,‘老子今天,又要挨骂了!看这架势,不被他骂到饭点,是别想出门了!’ 他战战兢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校……校长,您……您叫我?” “嗯。”陈国安点了点头,问道,“许念,是你手下的兵。你觉得,对他,应该怎么处理?” “是继续,留在他原来的岗位上,还是,给他换个地方?” 程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愣了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 老校长……今天,竟然没有骂我?! 而且,还在问我,要不要,留下许念?! ‘我的天!这是天上掉馅饼了啊!’ ‘我巴不得!我做梦都想!把许念这个瘟神,给送走啊!’ 他强忍住内心的狂喜,用一种极其沉痛的、惋惜的语气,说道: “校长,我认为……许念老师他……现在,确实已经不太适合,再从事一线的教学工作了。” 陈国安听完程琛的意见,心里,也是一沉。 ‘好家伙,许念这个小子,连他自己的主管领导,都这么不待见他。’ ‘要不……真给他换个地方?’ ‘但是,一个老师的岗位调动,毕竟是大事,还是要慎重……’ 一时间,他也拿不定主意了。 于是,陈国安又将问题,抛给了所有人: “来,大家再议一议!许念,到底该不该,离开音乐系!” 会议室里,又一次,议论纷纷。 意见,分成了两派。 一半人,主张“严惩不贷”,必须调离。 另一半人,则觉得,“许念业务能力还可以,虽然争议很大,不如先降个职称,留系察看。等风头过去了,再恢复也不迟。” 一时间,大家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沉默的、导演系的系主任蔡思翰,却突然,慢悠悠地,开了口: “咳咳,诸位,静一静。” “我插一句嘴。昨天晚上,许念上的那期《冒犯的艺术》,不知道,在座的,有几位看了?” “别的,咱先不说。就他最后,临时创作的那首广告曲,《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那水平……啧啧,是真的高啊。” “所以,我个人觉得,像许念这样有真才实学的创作型人才,还是应该,继续留在音乐系,发挥他的长处。给个处分,就可以了嘛。” 蔡思翰话音刚落,一旁的程琛,就不乐意了! 他直接,就怼了回去! “哟,蔡主任,您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他阴阳怪气地说道,“感情,惹麻烦的,不是你们导演系的人,是吧?” “既然,您这么看得上许念,那不如,就让他,调到你们导演系去任教,怎么样啊?” “他研究生,读的,就是你们系。也不算外人。” “哎!这可不合适!”蔡思翰听到程琛直接把火引到自己身上,立刻,就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他也想起来,节目最后,许念手撕“宋一坨”和企鹅资本的那一幕了。 他们导演系,跟娱乐圈,牵扯最深。 他可不想,因为一个许念,给自己惹来一身的麻烦! “不合适!不合适啊!”他连连摆手,“我们系,招的都是研究生导师,他这学历,也不符合我们系的教学要求啊!再说了,他在节目上,展现的是作曲能力,跟我们导演专业,也是八竿子都打不着。我看,还是程主任您,自己留着吧!” 程琛,狠狠地,白了蔡思翰一眼。 ‘老小子,你自己不想要,就别他妈在这儿多管闲事!’ 分管教学的马副校长,看着眼前这副如同菜市扬吵架般的闹剧,再也坐不住了。 他扶了扶老花镜,看了一眼还在犹豫的陈国安,沉声说道: “校长,昨天,许念那首作品,我也听了。” “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精品。毫不夸张地说,甚至,可以直接拿来,当我们学校的教材。” “所以,我个人认为,无论如何,还是应该,把许念老师,留在音乐系。” 陈国安一听到,连马副校长,都给了这么高的评价,心里,也是一动。 他知道,老马这个人,向来稳重,从不说过激的话。 “是吗?”他有些惊讶地问道,“他的创作水平,真的这么高?” 他顿了顿,又有些不解地说道:“既然这么高,那他为什么,还要天天往娱乐圈那个大染缸里跑?老老实实地在学校里教书育人,搞创作,不就行了吗?又不是非得去娱乐圈,才能发表作品!” 一直沉默不语的张扬,听到这里,知道,自己必须,出手了! 再不出手,万一真让陈国安这个老东西,起了“惜才之心”,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给了许念一个不痛不痒的“记过”或者“警告”处分,那自己今天,不就白忙活了吗?! 他清了清嗓子,那声音,不大,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大家,都八卦地,看向了他。 ‘来了来了!’ ‘正主,终于要下扬了!’ ‘他和许念,刚刚还在楼下,吵得不可开交。现在,他打算怎么对付他呢?’ ‘是念着同学情谊,小小惩戒?还是,痛打落水狗,赶尽杀绝呢?’ 张扬,站了起来。 他知道,陈国安这个老顽固,最恨的,是什么。 他要做的,就是抓住这个痛点,然后,一击致命! ----------------- 第56章 师德,与,软肋 “许念呢,我和他本科的时候是同学。” “他,是凭借着自己过硬的专业学识,留校任教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他的业务能力,确实不错。教学水平,也很高。” 大家听到张扬这番话,都愣住了。 ‘张副校长,这度量,这格局,可以啊!’ “但是——” 张扬的语气,陡然一转! 所有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经典“但是”,虽迟但到! “但是!”张扬的声音,变得无比痛心疾首,“许念老师,作为一个大学老师,他,不安心在学校里,教书育人!他,太注重名利!” “他,没事就往娱乐圈里跑,去录那些乱七八糟的节目!也因此,沾染了娱乐圈那些,最恶臭的习气!” “所以,才会犯了‘收钱点评’和‘骚扰女选手’的错误!” “就在刚才!开会之前!他,穿着一身浮夸的衣服,在行政楼门口,跟一群男生,满口胡言,说话轻浮!没有半点,为人师表的样子!” “所以我认为!”他加重了语气,“许念这个人,已经不再适合,当一名老师了!” “老师,是一份神圣的职业!它需要的,不仅仅是业务水平,更重要的,是——师德!” “如果,让他继续当老师,那会对我们的学生,造成极其恶劣的、不可挽回的影响!” 张扬说完,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暗自心惊。 ‘牛逼!这张扬,是真牛逼啊!’ ‘他知道陈国安最讨厌什么,就偏偏说什么!这每一句话,都精准地,踩在了老校长的G点上啊!’ 果然,陈国安听完张扬这番话,那张严肃的脸上,露出了认同的神色,频频点头。 就在这时,马副校长,却又一次,开口了。 “张副校长,”他缓缓说道,“你刚才说的,‘收钱点评’和‘骚扰女选手’,据我所知,都还只是网络上的‘捕风捉影’,并没有实锤。连警方,都还没有最终定性。我们现在,拿这个作为处理依据,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张扬一愣! 他没想到,平时最与世无争的老马,今天,竟然会三番五次地,站出来,反对自己! 他知道,马副长,虽然没什么背景,但年龄大,资历高,在学校里的地位比自己高不少! 他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这许念,什么时候,抱上了老马这条大腿了?’ ‘这小子,有点能耐啊!’ 就在张扬受挫,准备再想对策时,他不动声色地,又看了一眼吴鸿。 吴鸿,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愁没处发呢! 刚才那两个议程,都让陈国安那个老东西,唱了独角戏! 现在,正好,在许念这件事上,把火,都撒出来!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不紧不慢地,点开了自己的手机,连接上了会议室的投影仪。 “诸位,请看大屏幕。” 他打开了学校的官方微博。 “这是,昨天晚上六点,我们学校发的一个关于‘食堂卫生检查’的正常公告。” “截止到现在,这条微博下面的留言数目是——八万四千三百五十六条!” “诸位也可以打开自己的手机,看一看。里面的内容,有多么的不堪入目,多么的乌烟瘴气。” “这,还只是微博一个平台!我还没打开抖音、快手那些官方媒体账号!” “诸位,许念这个人,给我们学校带来的负面影响,实在是太恶劣了!” “如果我们,不好好处理,就是对我们学校的声誉,不负责!更是,对不起,广大的,人民群众!” “里面的留言,大部分,都是在声讨他的‘师德’问题!很多网友,都强烈要求,我们学校,必须开除他!” 老马听完,又反驳:“吴副校长,我们都知道,娱乐圈的粉丝,大多都比较极端,很多言论,都是在发泄情绪。我们处理问题,可不能也跟着他们,一起情绪化啊。” “而且,许念这次,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的房子,都卖了,用来赔付违约金了。如果我们再不好好处理,对他,也不公平。” “我还是那句话,许念昨日创作的那首曲子,水平,是真的很高!他的才华,完全可以,让他继续留在音乐系。” “马副校长!”吴鸿直接,打断了他,声音,变得无比锐利,“一个老师,最需要的,是‘师德’!而不是所谓的,‘业务水平’的高低!” 陈国安听着这几个人的来回扯皮,又开始,摩挲起了他那只保温杯。 一时间,他又拿不定主意了。 张扬看到陈国安,又开始犹豫,知道,自己必须,出“大招”了! 他迅速地,划开自己的手机,点开了一个,他早就准备好的视频! 然后,也将手机,连接上了投影仪。 “校长,各位领导。请大家,再看一个东西。” 这个视频,是周鸿涛的团队,为了彻底搞臭许念,花了大价钱,请专业团队,精心制作的。 视频的内容,是一位看起来极其朴实、满脸愁容的艺考生的母亲,在对着镜头,声泪俱下地,进行着控诉。 “……我是海南人,我的女儿,从小,就喜欢学习音乐。” “我们家,条件不好。学习艺术,又是个特别费钱的事。” “幸好,我们得到了‘宋宇坤海南慈善基金会’的帮助。他们,不但免费,给我们孩子,提供了学习用的乐器,还给了我们一大笔助学金。” “宋宇坤,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可那个叫许念的!他,身为一个大学老师,竟然,在电视上,公然地,去侮辱、去诋毁,像宋宇坤这样,一个有爱心、有责任感的、真正的偶像!” “这,是一个老师,该做的事吗?!他,配为人师表吗?!” 视频的最后,这位母亲,擦了擦眼泪,对着镜头,用一种极其失望的语气,说道: “我听说,许念,是华夏艺术学院的老师。” “如果,华艺,对于这样一位‘师德败坏’的老师,不能给我们这些学生家长,一个合理的处理办法的话……” “那我,是绝对,绝对不会,让我的孩子,去考华艺的!” “我宁愿,让她去考上艺,甚至,是去考广艺!” 张扬,又将视频下面,那些评论,展示给了陈国安看。 “校长,您看。这个视频下面的留言,已经有好几百条了。大部分,都是和这位母亲一样,感同身受的学生家长。他们,都在声讨许念,都在等着我们学校,给一个说法。” “校长,您,可要三思啊!” 这些评论,其实,也都是周鸿涛的团队花钱请水军刷的。 周围的老师们,看到张扬拿出这个“杀手锏”,都纷纷,在内心,倒吸了一口冷气! ‘牛逼!这张扬,是真牛逼啊!’ ‘他是真的,太了解陈国安了!’ ‘这一招,直接,就戳在了老校长的软肋上啊!’ ‘下手,真他妈的狠啊!’ ‘许念……这次,是真的,完了!’ 马副校长看到张扬这个视频,也知道,大势已去。 自己,再说什么,也保不住许念了。 他只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再讲话。 而主位上的陈国安,在看完张扬放的这个视频,尤其是在听到,视频最后,那位母亲说,“宁愿让孩子去考上艺,也不考华艺”时—— 他,一下子,就被戳中了最大的,弱点! “砰——!!!” 他猛地,一拍桌子,那张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的脸上,青筋毕露! “处理!必须,狠狠地处理!” “我们华夏艺术学院的教师队伍里,绝对!绝对不能再让这个害群之马,继续留下来了!” 坐在末位的张扬,听到许念不能在当老师了,嘴角,勾起了一股,只有他自己,才能察觉到的,冰冷的,弧度。 自己一会一定好好照顾他,给他找个‘体面’的岗位。 ----------------- 第57章 南山区的工棚 巨大的建筑工地如同一头钢铁骨骸,沉默地卧在城市一角。 塔吊的臂膀刺向天空,密植的钢筋是它尚未长出皮肉的筋骨。 哗啦啦—— 初秋的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 雨点密集得像在倾倒碎石,狠狠砸在裸露的黄土和水泥地上,瞬间溅起无数浑浊的水坑。 工地,就是个靠天吃饭的行当。 一扬雨,就是一张停工令。 工棚下,十几个工人聚在一起,空气中混杂着汗味、烟味和潮湿的泥土味。 工头老邱,独自蹲在棚子最深的角落,指间夹着一根快烧到滤嘴的烟。 烟雾缭绕,却化不开他眉心那道深刻的川字纹。 他的视线穿透雨幕,死死钉在远处那栋泡在水里的楼体轮廓上。 工友们粗俗的玩笑和吹牛,一个字也进不了他的耳朵。 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工期。 这该死的雨。 天气预报不是说降雨概率只有百分之二十吗? 操。 棚子另一头,工人老高翘着腿,正用那双沾满泥灰的手,划拉着手机。 他抽着七块钱一包的烟,呛人的烟雾让他自己都眯起了眼。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一个发呆的年轻人。 那小伙子不过二十出头,皮肤却已被太阳和风沙打磨得黝黑粗糙,像一张旧砂纸。 “哎,刚子,你叔呢?” 被称为“刚子”的沈小刚抬起头,朝不远处一个彩钢瓦搭的库房指了指:“搬水泥。怕雨下大了,给淋了。” “嗨,这天气,还搬个屁。”老高撇嘴,把话题扯了回来,“让你叔搬完赶紧过来!然后,你,去把你那破吉他拿来,给你高爷唱一段!这手机刷来刷去,妈的,腻了!” “就是!刚子,来一段!”周围的工友立刻起哄。 “手机上天天不是大长腿就是黑丝袜,看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对!让你叔,跟你一起来首《口红有毒》!那个带劲儿!” 沈小刚初中时跟着网上视频自学的吉他,在这片汗水与灰尘构成的世界里,是他唯一能证明自己不只是个力工的凭证。 他听到这个在短视频上烂了大街的歌名,脸上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啐了一口: “唱个鸡毛!那歌也太他妈寒碜了!” “嘿,你这小子!”老高不乐意了,把烟头往地上一掼,用鞋底碾灭,“老子就是个下大力的,就爱听这种简单直接的!你不唱《口红有毒》,就唱那个《我怀孕了,但我是小三》!那词儿,多有劲!那才叫爱情!” “老高——我爱你妈卖麻花情!”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雨幕中走来,话比人先到。 男人四十来岁,初秋的天气,他干脆光着膀子,一身被钢筋水泥磨砺出的疙瘩肉,坚硬如石。 雨水顺着他古铜色的皮肤滚落下来。 他走到棚下,甩了甩头上的水,正好把老高的话听全了。 “我说老高,”他声音瓮声瓮气的,“咱们虽是卖力气的,能不能也稍微有点追求?你点的都什么J8玩意儿?” 说着,他朝沈小刚走去。 “叔!搬完了?”沈小刚连忙把身边一个5L的农夫山泉水桶递过去。 “嗯。”男人接过,拧开盖子,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小半桶。 他就是沈小刚的叔叔,沈国强。 老高看见他,精神头又来了:“哎,国强,你别光说不练啊!你和你家刚子,给我们来点你说的,高雅的‘艺术’!” “不唱。”沈国强把水桶往地上一墩,言简意赅,“刚干完活,累。” “唱一首嘛!国强哥!” “对啊!你看这雨,鬼知道下到什么时候!闲着也是闲着,给大家伙儿乐呵乐呵!” 工友们纷纷嚷起来。 沈国强看了一眼棚外没有丝毫停歇意思的雨幕,又回头,望向角落里那个依旧一言不发,愁容满面的工头老邱。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递了根烟过去,语气放得很轻:“邱哥,你看这雨……也没法开工。要不,我让小刚拿琴,我们爷俩给大家唱一首,解解闷?” 工头老邱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了望天。 他知道,这雨停不了了。 他认命般地,叹了口气,点了下头。 “哎!好嘞!” 沈国强像是得了令,脸上瞬间有了光! 他转过身,对侄子一挥手,声音都亮了八度:“刚子!去!把家伙事儿拿来!” 很快,一把琴身沾着斑驳水泥灰的旧木吉他、一个迷你音箱和一支话筒,被沈小刚从他们那间拥挤的工房里抱了出来。 沈小刚熟练地拨了下弦,试了试音,然后凑到沈国强耳边:“叔,唱昨天晚上,咱在那个视频号上刷到的那首?就是那个……在地下室里唱的。” “行。”沈国强点头,脸上是难得的认同,“那首好,写得好。” 他转过身,掏出自己那部屏幕布满裂纹的旧手机,塞给还在看热闹的老高。 “老高,给我爷俩录上。记住了,录清楚点!” “我操!又发你那破快手?”老高一脸嫌弃地接过手机,“翻来覆去就那几个人看,有啥用?” “你他妈废话怎么那么多!让你录,就好好录!” 老高撇撇嘴,终究还是点开了录像功能。 镜头,对准了雨幕下,工棚里那对即将开始表演的叔侄。 “许念不能再教学”,这个基调,被校长陈国安一锤定音。 接下来,就是给他安排一个新岗位的问题。 一时间,陈国安又感到一阵烦躁。 他端起桌上的保温杯,目光扫过一圈噤声的下属。 “都说说吧。不让他教书了,那,让他去哪儿?” 马副校长想再争取一下。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速很慢:“校长,咱们学校以前也有过师德处分的老师。处理结果大多是调去图书馆,反省一段时间。如果表现良好,之后还是可以调回来的。我看,不如这次……” “不行!” 话没说完,就被吴鸿冷冷打断。 “马副校长,此一时,彼一时!”吴鸿的语气像淬了冰,“以前那些,是生活作风问题或者跟同事打架,影响范围多大?许念这个,是全国性的负面舆论!我们要是还按老办法处理,网友会怎么看我们?他们会说,我们华艺在‘罚酒三杯’,在‘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马副校长冷冷地瞥了吴鸿一眼,心里骂开了:一个堂堂副校长,党组副书记,跟一个青年老师有多大的仇怨?至于这么赶尽杀绝?! 吴鸿提拔上来的几个系主任立刻附和:“对!吴校长说得对!这次影响太恶劣了!马校长的处理方式,太轻!” 会议室里再次响起嗡嗡的议论声,有说马校长对的,也有说吴鸿在理的。 但没人敢拍板。 他们都知道,真正做决定的,是主位上那个正用指关节缓缓摩挲着保温杯的老校长。 陈国安听着下面这些毫无营养的争论,心里的火气更盛。 这个许念,真他妈会给老子找麻烦! 他的目光在全扬巡视一圈,最后,落在了一直按捺不住的张扬身上。 “小张,”他开口道,“你分管行政的人事,说说你的意见。行政口这边,还有没有合适的去处?” 张扬眼中一亮,摆出一种极其为难的、公事公办的姿态。 “校长,是这样的。现在咱们学校行政口的编制,基本都超编了,实在是没有……合适的岗位。”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所有人的心都悬起来,然后,用一种仿佛只是在提供选项的建议口吻,轻飘飘地说道: “我看……不如,就把他放到孙校长分管的后勤部门去?” 他扫视全扬,看到吴鸿嘴角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于是把最后那把刀子,递了出来。 “比如,保安队。” “或者,食堂后厨?” ----------------- 第58章 最终处理公告 空气凝固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极致的震惊! 他们的内心,在疯狂地吐槽: ‘张扬!你他妈的,是真恶毒啊!’ ‘许念,好歹也是你同学啊!你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啊!’ ‘把人家的衣服,扒光了,还不行。还要在人家的身上,再狠狠地,踩上几脚!’ ‘让一个大学老师,去当保安?去食堂颠大勺?这他妈的,是我们华夏艺术学院,有史以来,最恶毒的处分了吧?’ ‘就算人家把你媳妇给睡了,你也不能这么处理吧?哦,对了,你那个母猪似的媳妇,估计也没人有兴趣。’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同窗见同窗,背后放黑枪!’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没人敢接这个话茬。 打破沉默的是吴鸿。 他慢悠悠地点了点头,嘴角挂着一丝赞赏:“张副校长的提议,我看可以。都是为我们华艺服务嘛,岗位不分高低。” 他转向那个一直笑呵呵的胖子孙副校长:“老孙,后勤归你管,这事儿,就交给你安排了。” “别别别!吴校长,您可别!”刚才还像个弥勒佛的孙副校长,此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手摇得像拨浪鼓,“老吴,这不合规矩啊!” 他转头向陈国安诉苦,一脸为难:“校长,许念他……他毕竟是正规教师。我们后勤,上到我,下到打扫卫生的阿姨,没一个有教师资格证!这……这怎么安排?没这个先例啊!” 他不想背这个缺德的黑锅。 马副校长看着张扬和吴鸿这一唱一和,心彻底凉了。 这两人,坏到了骨子里。 以后要是陈国安退休了,让他俩当家,华艺非被带进阴沟里不可。 僵局,再次出现。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汇聚到主位上。 陈国安听完,心里也在骂:这两个孙子,真他妈的够狠。 他同样不喜欢许念,但真把一个老师扔去食堂或者保卫处,传出去,华夏艺术学院就成了全天下的笑话。 这对学校名声的损害,比许念的破事儿还大。 他权衡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他认为最“两全其美”的方案。 “这样。” 他一开口,所有人屏住呼吸。 “许念,调离音乐系。” “先去……”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扬,最后落在了角落里那个从始至终神游天外的编导系主任,方国栋身上。 “……去编导系吧。” 角落里,方国栋猛地回神:“???” 而他对面的音乐系主任程琛,在听到这“瘟神”终于要被送走时,脸上的褶子瞬间笑成了一朵绽放的老菊,嘴几乎咧到耳根。 张扬显然不满意,立刻站起来:“校长,这个处理……” 陈国安一抬手,将他的话压了回去。 “听我说完。” 他的目光陡然锐利,转向做会议记录的刘凯,用一种宣布判决的口吻,一字一句地说道: “刘凯,记一下。立刻,以学校官方名义,出具正式处理公告。” “内容如下:” “一、许念,因其个人行为造成重大社会负面舆论,对学院声誉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经校委会研究决定,将其从音乐系,调入编导系。” “二、撤销其在职教师职称,降为‘辅导员’职位,查看期一年。期内若再有违规违纪行为,立刻除名。” “三、禁止其以‘华艺教师’名义,参加任何商业节目录制。否则,立刻除名。” 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砸在众人心头。然后,他补上了最致命的一句: “还有,辅导员职位,如无对学校的重大突出贡献,将——永不恢复!” 会议室里,所有人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许念,这下,是彻底完犊子了。’ ‘三十好几的辅导员!这比直接开除,还他妈丢人啊!’ ‘这跟去食堂颠大勺,有什么区别?’ ‘这要是换成我,老子早就辞职了!还干个屁啊!’ ‘还他妈‘重大表现’?什么是重大表现?’ 只有张扬和吴鸿,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也只有马副校长,看穿了这一切。 他知道,这,是陈国安,在用许念的“前途”,来杀鸡儆猴。 是在警告,华艺的所有老师—— ‘都给我看清楚了!’ ‘谁,要是再敢跟娱乐圈,有半点瓜葛!’ ‘他许念,就是你们的,下扬!’ 陈国安的目光落在刘凯身上,不带一丝感情,“刘凯你现在就拟稿,拟好直接去我办公室用印。然后下楼亲口通知许念本人处理结果。再把公告,贴出去。” 他顿了顿,又将目光,扫向了会议室里的所有人。 “好了,我再做一下这次会议的最后总结。” 他准备,在五分钟之内,结束这扬该死的、让他心力交瘁的会议。 “好的,校长。” 刘凯恭敬地应了一声,快步走出会议室。 他用两分钟打印好了那份决定许念命运的公告,然后,打开那个象征着华艺最高权力的钢印,对准落款处,“砰”的一声,狠狠砸下! 鲜红的印泥,像一道烙印,一滩血。 他拿着那张沉甸甸的A4纸,走下楼。 行政楼的台阶上,许念正无聊地刷着手机。 看到刘凯出来,他立刻站起身,脸上还带着一丝轻松的微笑迎上去。 “刘主任,结果出来了吧?” 刘凯看着他那副尚不知情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忍,强行挤出一丝笑:“嗯,许老师,出来了。” “什么结果?” “呃……你被调到编导系了。明天去找方主任报到。” “编导系?”许念一愣,“我本科学的是音乐,研究生修的是导演,但这些年编导系教学的重点都是软件剪辑什么的,我不擅长啊。为什么?” “这……” “不行!这不合理!”许念皱眉,转身就要往楼上冲,“我得亲自去问校长!” “许老师!别去了!”刘凯赶紧一把拦住他,声音都急了,“不是让你去当老师的!公告都盖了章了!” “不当老师是什么意思?” 许念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这才注意到刘凯手里那张纸,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他一把将那张“判决书”抓了过来,目光如鹰隼般,快速扫过上面的每一个字。 “损害学校荣誉……” “不再从事……一线教学……”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他的瞳孔里。 世界仿佛瞬间失声,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几千里外,一阵86拍的吉他扫弦声从南山区的一个工棚内传出。 紧接着,一个青涩而沧桑的歌声,从那迷你音箱中飘了出来。 “……还记得许多年前的春天……” “那时的我还没剪去长发……” 沈小刚闭着眼,抱着那把沾着水泥灰的吉他,忘我地唱着。 嘈杂的雨声,成了他最原始的伴奏。 周围,那些嬉笑打闹的工友们,全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叼着烟,或者只是呆呆地站着,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那个唱歌的年轻人身上。 那悲凉的旋律,那朴实的歌词,像一把钝刀,缓缓地,割开了他们早已被生活磨出厚茧的、麻木的心。 负责录像的老高,手都有点发抖。 他努力稳住那部屏幕开裂的手机,将镜头死死对准沈小刚那张,被岁月过早刻上风霜的脸。 ----------------- 第59章 生活的迷惘 当许念的目光,撞上这行淬了毒的铅字时,他手里的那张A4纸,仿佛有千斤重。 他微微颤抖着,然后,猛地将它砸在地上! “刘凯!!”他抬头,双眼因极致的愤怒而布满血丝,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老子是冤枉的!!” 他对着刘凯歇斯底里地咆哮:“陈国安!还有校委的那帮蠢货!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老子不服!!” “许老师!许老师你别激动!”刘凯连忙上前扶住他,“这是校委会的最终决定,盖了章了,改不了了啊!” “我再说一次!是宋宇坤和企鹅娱乐害的我!凭什么反过来说我破坏学校声誉?为什么?!” “老子不干了!!!” 他一把推开刘凯,胸膛剧烈起伏。 “在这么垃圾的学校上班!恶心!太他妈恶心了!让老子去编导系当辅导员?给那边的老师和学生扛道具是吧?!” 也就在此时,沈小刚的歌声,如同命运的谶语,从工棚里的小音箱里穿透出来。 “也许有一天,我老无所依……” “请把我留在,在那时光里……” “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 “请把我埋在,这春天里……” 第一段的副歌,从沈小刚的喉咙里,嘶吼而出! 歌声中充满着对命运的呐喊! “铃铃铃——!” 就在这时,许念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地响了起来! 刘凯看到许念这么激动,想稍微缓和下气氛,赶紧提醒他:“许老师!电话!电话!” 许念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郑涛。 许念带着满腔怒火,划开接听,不等对方开口,就直接咆哮起来: “涛儿!咱们学校,太他妈的垃圾了!!” “他们说老子,破坏学校的清誉!说,不再让我教书了!还他妈把我降成了辅导员,去编导系抗道具!” “老子不在这儿待了!这破学校,谁爱待谁待去!” “你昨天不是说,咱哥俩联手,去写歌吗?!行!老子现在就辞职!咱俩去娱乐圈!” 电话那头,郑涛听着兄弟这番气急败坏的怒吼,一肚子准备好的、同样充满了愤怒的话,也瞬间,被他憋了回去。 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 必须,得先劝住自己这个正在上头的兄弟,保住他最后的饭碗啊! “老许!老许!你听我说!你别冲动!” “不行!气死老子了!这帮校委会的,没一个好东西!陈国安那个老顽固!” “还有,张扬!张扬那个畜生!肯定在里面,煽风点火了!” “老许!你先听我说完……听我说!” 南山区的工棚下,歌曲来到了第二段,麦克风传到了沈国强手里。 他依旧光着膀子,古铜色的肌肉上挂着未干的雨水,手里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 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闪烁着与粗犷外表不符的深沉。 他开口了。 “还记得那些,寂寞的春天……” “那时的我,还没冒起胡须……” 他的歌声,比沈小刚多了十几年的风霜,像一把钝重的铁锤,砸在每个工友的心上。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他,仿佛在歌里看到了自己颠沛流离的半生。 就连一直锁眉的工头老邱,也直勾勾地盯着沈国强,嘴里无意识地咀嚼着那句歌词: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 “你还想说什么?!老子说了!我要辞职!” “老许!!!”电话那头的郑涛,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与悲凉,“你不能辞职!!” “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为了文慧,你也不能辞职!” “还有悠悠!为了悠悠,你更不能辞职!” “为什么不能辞职?!”许念怒吼道,“老子写的这两首歌,你难道还看不出我的水平吗?!咱俩联手,去娱乐圈,照样乱杀!” “不是……”郑涛的声音,充满了无力,“老许……我……我刚才,拿着你的那首《生而为人》,去找了我们组长,我们组长,又带着它,去找了我们的音乐总监……” “他们……他们说……不给你发表……” “不给我发?!为什么?!”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随即,郑涛那无限悲凉的声音传来,将胡永华的出现,将周鸿涛的意志,将那道无形的“封杀令”,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了许念。 “……企鹅上层,给我……封杀了?” 许念的大脑,像被一颗炸弹引爆。 整个世界,瞬间化作一片刺眼的空白。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那副模样,比刚才听到处理结果时还要失魂落魄。 刘凯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能带来如此巨大的打击。 他只看到许念的嘴唇毫无血色。 他连忙上前去,关心地问道: “许老师!许老师你没事吧?你……你看你这脸色,不太好啊!” 电话那头,郑涛的声音还在焦急地传来: “老许!老许你听见了吗?!你千万,千万不能辞职啊!这是你最后的退路了啊!千万啊!” 许念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缓缓地机械地,挂断了电话。 他看着眼前的刘凯,他张着嘴好像在对自己说着什么。 但是,自己却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许念如同一个被抽掉灵魂的木偶,被刘凯连续的大声叫喊才终于有了反应:“刘……刘主任……” “许老师!许老师你没事吧?!要不,我送你去学校的医务室看看?” “刘……刘主任……我……我没事……” “您……您去忙吧……” “你真没事?” “没事……你去忙吧。” 刘凯看到他这副模样,似乎情绪,确实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 他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他弯下腰,捡起了旁边掉落在地上的那张公告,叹了口气,立刻又去找后勤处的工作人员,准备将它张贴到学校的公告栏里去了。 而许念,孤零零地站在那冰冷的台阶上。 他的内心,在疯狂地无声地咆哮着! ‘企鹅娱乐!宋宇坤!’ ‘这操蛋的资本!’ 然而,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当那股上头的邪火渐渐退去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更沉的,如同西伯利亚寒流般的,冰冷与迷惘。 ‘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能教书了……’ ‘也被娱乐圈封杀了……’ ‘还差五十万的违约金……’ ‘文慧……她,还要跟我离婚……’ ‘悠悠……我那个可爱的小公主……我,该怎么去面对她?’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没有光、没有空气、也看不到尽头的,黑暗的深渊。 此时沈国强继续在深圳的工棚内深情的唱着: “没有情人节也没有礼物……” “没有我那可爱的小公主……” ‘不……’ ‘你不能就这么认输!’ ‘你不能辞职,最起码不能这么灰溜溜的离开!’ ‘你没错,是这垃圾学校在助纣为虐!’ ‘得先从华艺身上讨回公道!’ ‘从张扬和吴鸿身上讨回公道!’ 此时沈国强又悲凉的唱道: “可我感觉却是那么悲伤……” “岁月留给我更深的迷惘……” 许念深吸一口气,自己这时候千万不能迷惘。 那挺直的脊梁,仿佛又重新注入了力量! 也就在这时,行政楼里,开完会的领导和主任们,开始三三两两地,走了出来。 周围路过的领导和主任们,眼神里有同情,有可怜,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人群中,编导系的方国栋主任也看到了他。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暗道:‘唉,这个刺头,以后,可就在我手下了。万一再给我惹出什么事来,可怎么办啊!’ 音乐系的程琛只是眼神复杂的瞥了他一眼,直接绕开他走了。 人群中,张扬和吴鸿提着公文包,不紧不慢地走了下来。 尤其是张扬,看到许念这副丧家之犬的模样,他内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爽! 他昂首挺胸地走到许念身边,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胜利者的姿态说道:“许念,处理结果都看到了吧?” 许念,一听到这个他恨之入骨的声音,猛地抬起了头! 他看到,张扬和吴鸿正像两个得胜的将军一样,一脸得意地看着自己! 张扬继续,用一种猫捉老鼠般的语气,戏谑道: “把你,调到编导系当辅导员。这可是,校长替你说了不少好话呢!我本来是跟校长提议,把你调去食堂,或者保卫处的。咱们校长可怜你,才给了你这个机会。你一会儿,可得记着,去好好谢谢咱们校长啊!” “我刚才在楼上,还听到了你骂校长。” “你这人怎么还忘恩负义呢?” 许念的眼中,此刻充满了滔天的怒火! 他就那么死死地瞪着张扬! 张扬却一点都不避讳他这杀人般的目光,他甚至还向前凑了凑,挑衅道: “怎么?还想打我呀?” “不过,我劝你,在动手之前,先替文慧,好好想想。” 他身旁的吴鸿,也阴阳怪气地,附和了一句: “许念啊,你现在是辅导员了。去了编导系要机灵点,好好为系里的老师和同学们服务好。别再惹是生非了,管好你那张惹祸的嘴!” 张扬看着他那副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敢动手的模样,心里爽到了极点! 他不再停留,直接和吴鸿转身就准备离开。 张扬走的时候还故意用一种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所有人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其实啊,他去编导系当个辅导员也不错。” “就是平时给老师和同学们,搬个摄影机扛个道具什么的,累是累了点。不过他还年轻嘛,体格子应该还能行!” “哈哈!别这么说嘛!”吴鸿也跟着附和道,“搬摄影机扛道具,那也是在为我们华艺,发光发热嘛!” 周围的人也有被吴鸿这句话逗笑的,也有继续同情许念的。 但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大部分人还是迅速的离开了。 就在这时,马副校长缓缓地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他看到许念这副失魂落魄、被万人羞辱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忍。 他走过去重重地拍了拍许念的肩膀,沉声说道: “许老师,这次的事希望你能长个教训。” “刚才在楼上,听见你喊要辞职。” “我劝你别冲动。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别灰心,稳住慢慢来。” 说完,马校长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走了。 此时沈国强的歌曲也唱到了尾声,他继续嘶吼着粗狂的嗓子唱道: “……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 “请把我留在,在那春天里……” “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 “请把我埋在……” “在这春天里……春天里……” ----------------- 第60章 为女儿奋斗的父亲 沈国强那粗砺而饱含情感的歌声也随之收尾,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工棚内,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掌声,没有以往唱完那些口水歌后必然响起的、善意的起哄和怪叫。 工友们,这些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汉子,此刻都像是被抽走了魂。 有的低着头,视线落在满是泥点的解放鞋上;有的仰着脸,怔怔地望着头顶的波纹铁皮,仿佛那句“请把我埋在这春天里”的歌词,还凝固在棚顶,久久不散。 就连一向只认工期和进度的工头老邱,也罕见地出了神。 他嘴巴微张,手里捏着的半截烟忘了弹烟灰,任由那灰白的一截顽固地翘着,眼神飘向了棚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国强粗重地喘了口气,环视一圈。 看到大家伙脸上那份如出一辙的、混杂着茫然与伤感的神情,他心里顿时明白了。 这首歌,唱进他们心里去了。 那不是逗乐子,不是消遣,是共鸣,是某种被深埋在汗水和辛劳之下的情绪,被这首歌精准地挖了出来。 他侧过头,与侄子沈小强对视了一眼。 小强的眼睛亮得惊人,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叔侄俩都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样的东西: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这,可比唱一百首口水歌,换来一百次哄堂大笑,要强太多了。 最终,还是沈国强打破了这片凝重的沉默。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朝着角落里举着手机的老高喊道:“喂,老高,都录上了没?” 老高像是被那首歌拽进了深水里,一时半会儿还没浮上来。 他眼神直愣愣的,没有反应。 “老高!”沈国强加重了语气,“老高!” “嗯?啊?怎么了强哥?”老高一个激灵,终于回过神。 “问你录上了没?” “录上了,录好了!”老高这才彻底清醒,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来,脸上堆满了崇拜的表情,一拍大腿:“牛逼!强哥,刚子!这歌太牛逼了!这歌真的好!这词儿……这词儿写的,我操,真他妈牛逼!” 沈小强得意地扬了扬眉:“比《口红有毒》好吧?” “比那个好一万倍!”老高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那歌是骚,这歌是扎心啊!这是谁写的啊?简直了,这不就是写咱们这些人,写咱们这些民工的嘛!” 沈小强挠了挠头,说道:“作者不知道,我从一个营销号上刷到的。当时唱歌那哥们好像是在一个地下室里,黑乎乎的也看不清脸,不认识,估计也不是啥大明星。” 说话间,沈国强已经从老高手里把手机拿了过来,点开视频,查看录制效果。 他眉头一皱:“老高,你这开头怎么录的?镜头晃得跟喝多了一样,帕金森啊你?” 老高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他总不能说自己刚听第一句就被震撼得手抖了吧? 在这帮糙汉子面前承认自己那么感性,太羞耻了。 他赶紧凑过去,指着屏幕给自己找补:“哎呀,开头不重要,你看后面,后面我录得多稳!特别是强哥你这身腱子肉,青筋都给你录上了,多有劲儿!” 沈国强用手指在进度条上往后一划,视频画面果然稳定下来,构图和声音都还不错。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直接打开快手,起了个标题——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 直接发到了快手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老邱终于从歌曲的意境里挣脱出来。 他掐灭了烟头,探头看了看棚外,雨丝已经变得若有若无。 “行了,”他那公事公办的嗓音立刻驱散了棚内最后一丝艺术气息,“歌也听完了,外面的雨也快停了。都麻利点,准备准备,开工了!” “哎,我说老邱!”老高第一个不乐意了,吐槽道,“你也太不讲究了!刚被强哥和刚子这么艺术的歌曲给感动完,你好歹让我们消化消化这情感嘛!你这就让人出工?老邱你再回想下那歌词:‘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埋在,这春天里……’多好啊!” “再说,这都快到饭点了,吃完再干呗!” “我吃你奶奶个腿儿!”老邱眼睛一瞪,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老高脸上,“工期耽误了,上面不给结钱,老子直接从顶楼跳下去,你们他妈一分钱拿不到,都他妈白干!” “还埋到春天里……到时候老子跳楼之前把你老高先埋在这水泥里!都给老子抓紧点,上工!中午饭跟晚饭凑一块,晚上一起吃!” 这话一出,比什么命令都管用。 工棚里瞬间响起一片悉悉索索的穿戴声,大家伙儿的表情又恢复了往日的麻木,默默地抄起工具。 老高撇了撇嘴,没敢再多说一句,悻悻地从墙上摘下自己的安全帽,“咔哒”一声扣在头上,跟着人流走出了工棚。 刚才那首歌带来的短暂春天,已经过去了。 几千公里外的北京,许念刚刚经历完一扬冰雹。 他刚从行政楼出来,那个冰冷的结果像一盆冬日的脏水,从头浇到脚, 中午的食堂热闹非凡,但是他没啥胃口。 他就这样空着肚子,顺着学校门外的大街人行道漫无目的地晃悠,阳光明明晃晃地洒在身上。 “让一下,让一下!” 一个急促又沙哑的男声猛地从他身后传来,像一颗石子投进他死寂的心湖。 许念的思绪被这声音硬生生拽回现实,他本能地感觉到一股疾风正从背后袭来,是电动车,而且速度极快。 他几乎是跳着向旁边闪躲开去。 “吱——嘎!” 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撕裂了空气。 果不其然,一辆电动车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旁堪堪停下。 车身因为急刹而剧烈地一晃,车轮在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黑印,差一点就翻倒在地。 骑车的是个中年男人,一身醒目的黄色工服,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脸上是惊魂未定后的急躁。 男人刚把车稳住,车后座上就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啼哭。 “哇——!” 许念这才看清,那狭小的后座上,竟然还坐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约莫三岁的样子。 她的小手紧紧抓着父亲的衣角,刚才那突如其来的急停显然把她吓坏了,粉嘟嘟的小脸蛋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哭得撕心裂肺。 这惊险的一幕不止吓到了许念。 他身边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妈也正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刚才那辆电动车几乎是擦着她的胳膊过去的。 “小伙子!你怎么骑车的?”大妈缓过神来,带着一丝后怕的怒气指着那男人,“开这么快干嘛呀!人行道上也是你飙车的地方?差点就撞到我这把老骨头了!” “对不起,大妈,对不起!实在对不起!”那男人顾不上擦汗,连忙点头哈腰地道歉。 他利索地把车梯一撑,赶紧转身去安慰后座上哭得正凶的女儿。 “玲玲,别哭了,别哭了!爸爸在呢,不怕不怕!”他用粗糙的大手笨拙地拍着女儿的后背。 大妈的气消了一半,但看到这情景,眉头又皱了起来,好奇地问道:“喂,小伙子,你送外卖怎么还带着个孩子呀?多危险!” 男人一边哄着女儿,一边露出一脸的苦涩和无奈,叹了口气道:“大妈,平时不带的。我租房附近那个小幼儿园,上个礼拜突然就跑路了,老板卷钱走了。她妈妈也打工,这不没人看孩子嘛,没办法,只好带着她出来跑单。” “哎呦,这可不行!”大妈的语气从责备变成了担忧,“你赶紧给她找个新幼儿园呀!带着孩子送外卖,风吹日晒的,还这么危险。” 听到这话,中年男人脸上的为难之色更重了。 他苦笑着说:“那家跑路的幼儿园,一年的学费六千多,我们都交了,那还是附近最便宜的一家。京城现在别家稍微正规点的,一年没个一两万下不来,我……我实在是负担不起。想着先跑跑单,攒点钱,再给孩子找吧。” 大妈听完,也沉默了,眼里的那点火气彻底变成了同情。 她打量着男人被晒得黝黑的皮肤感慨道:“你是外地的吧?唉,现在这日子,都不容易啊。” “是啊,大妈,”男人又诚恳地补了一句,“刚才还是对不起了。” 小女儿的羊角辫随着抽泣一晃一晃的,哭声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大妈看着心疼,立刻凑了过去,脸上堆起和蔼的笑容:“哎哟,这小闺女,长得粉嘟嘟的,多可爱哦。” 她说着,从自己的包里摸出一块巧克力糖,剥开糖纸,递到小姑娘面前:“来,不哭了,奶奶给你糖吃,吃了糖就不害怕了哦!” “大妈,这……真的不用,谢谢您了!”男人连忙摆手,既感激又不好意思。 他又转过头,看向从头到尾都沉默着的许念,满是歉意地说:“兄弟,真对不起了。我急着送这一单,怕超时了,没注意看路,差点撞到你。” 许念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里那片冰冷的荒原仿佛被什么东西悄悄地撬开了一道缝。 他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没事,我没事的。你……还是尽快给她找个幼儿园吧,她太小了,这样太危险。” “嗯,我知道,我知道。”男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也许是糖果的诱惑,也许是父亲和陌生奶奶的安慰起了作用,小女儿的哭声总算渐渐停了下来,变成了小声的抽噎。 男人又对着许念和大妈连声道谢道歉,然后迅速跨上车,发动了引擎,带着女儿急匆匆地汇入了车流,继续奔向他的下一个目的地。 大妈看着那个黄色身影和那个小小的羊角辫消失在街角,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唉,都不容易呀。不过这男的,我看挺有责任心的,这么拼死拼活地干,还不是为了他那个女儿嘛!” 说完,大妈也摇摇头,转身走远了。 人行道上,又只剩下许念一个人。 他怔怔地望着那个男人远去的方向,大妈的话像锤子一样,一记一记地敲在他的心上。 是啊,一个送外卖的男人,幼儿园跑路了,学费被骗了,只能带着三岁的女儿风里来雨里去地送餐。 他都依然在战斗! 许念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女儿悠悠那张天真烂漫的笑脸。 为了女儿…… 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从他心底猛地升腾起来。 只要一想到悠悠,这一切困难似乎都变得渺小了。 必须把自己身上泼来的脏水洗刷干净。 不能让许悠悠有一个有污点的爸爸! 他不再迟疑彷徨,转身朝着女儿小学所在的方向,迈开了坚定的步伐。 ----------------- 第61章 许悠悠 这正是小学生放学的时间,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独特的、近乎沸腾的生命力。 华夏艺术学院附属小学的校门,此刻已是一道被渴望和期盼筑成的人墙,水泄不通。 张桂英早已踮着脚尖,汇入了这片焦灼等待的人潮。 她的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头,在那片如出笼雀鸟般叽叽喳喳的孩子堆里,执拗地搜寻着,搜寻着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小小身影。 终于—— 人流的缝隙中,一抹熟悉的色彩跳入眼帘。 两条俏皮的麻花辫,随着步伐轻快地晃动,粉色的小兔子书包仿佛是她身上最亮眼的标志。 不是悠悠,还能是谁? 张桂英饱经风霜的脸上,瞬间绽开一朵慈爱的菊花。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准备用最熟悉的呼唤,将外孙女引向自己的怀抱。 然而,她还未出声—— 只见悠悠,像一头误入奇境的小鹿,那双清澈的眸子“倏”地一下,被什么东西点亮了,亮得惊人! 她两条小短腿骤然发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如同一支离弦的小箭,朝着张桂英的方向疾冲而来! “——呀啊!!” 一声裹挟着巨大惊喜的清脆呐喊,穿透了周遭所有的喧嚣。 张桂英笑着,本能地张开双臂,准备迎接这份甜蜜的冲击。 可就在下一秒,那支小箭,那颗她以为奔向自己的“小炮弹”,却在离她仅有咫尺之遥时,猛地一个急转弯! 带着一阵香甜的风,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爸爸——!!” “爸爸——!!爸爸你来啦——!!” 张桂英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愕然转身。 这才看见,不远处那根孤零零的路灯杆下,站着一个男人,穿着一身灰白相间的棒球服。 不是她的女婿,许念,又是谁?!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 许念已经弯下腰,带着一丝痞帅的笑意张开双臂。 那个飞扑而来的“小炮弹”被他稳稳地、一把捞进怀里! 紧接着,他腰腹一用力,一个轻巧的旋身,便将女儿高高地抛向了空中! “咯咯咯咯咯——” 悠悠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快乐的弧线,银铃般的笑声,清脆得仿佛能涤荡掉整个世界的尘埃。 “爸爸!你怎么来接我啦?”她紧紧搂住许念的脖子,粉嘟嘟的小脸蛋上,每一寸都写满了“惊喜”这个词。 张桂英看着眼前这幅画面,心头那点小小的失落,瞬间被暖意融化。 她知道,这对父女,已经好些天没这样亲近过了。 悠悠这孩子,嘴上从不提,可那份思念,怕是早已在心里酿成了蜜。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又落回许念那件新潮的棒球服上。 ‘这小子……怎么穿这一身?’ “想爸爸没有?”许念抱着女儿,在那苹果般饱满的小脸上,狠狠地“吧唧”了一口。 “想了!”悠悠撅起小嘴,声线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你都好久不来接我了!” “爸爸最近……有点忙。”许念的心,被女儿这句无心的抱怨,轻轻刺了一下,泛起密密的疼。 他柔声哄道,“以后,爸爸一有空就来,好不好?” “你看,今天还给你带了礼物!” 话音未落,他像变戏法似的,将一直拎在手里的纸袋举到女儿面前。 “哇——!!!” 当看到袋子里那个咧着一口大白牙、丑萌丑萌的玩偶时,悠悠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仿佛有星辰在里面炸开! “是拉布布!”她惊喜地尖叫出声,“爸爸!你从哪里弄到的呀?” “嗯……”许念脸上掠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是你郑涛叔叔,特意买来送给你的!喜不喜欢?” “喜欢!太喜欢啦!”悠悠一把抱住那个拉布布,小脸在毛茸茸的玩偶上蹭来蹭去,爱不释手。 “那……”许念又逗她,“是更喜欢拉布布,还是更喜欢爸爸呀?” 悠悠抱着新宠,纠结地把小脑袋埋了下去,声音细若蚊蚋:“嗯……都喜欢……” “不行!今天必须选一个!” “那……那……”悠悠抬起头,眨巴着那双能看透人心的清澈大眼,小心翼翼地讨价还价,“那……我现在先喜欢拉布布五分钟……等一会儿,再喜欢爸爸,可以吗?” 看着女儿这副天真烂漫的模样,许念只觉得那颗被整日挫败与怒火侵蚀得冰冷僵硬的心,仿佛被这稚嫩的童言轻轻一碰,瞬间化作一汪暖流,流遍四肢百骸。 他脸上,终于露出了今天以来,第一个发自肺腑的,不带任何伪装的笑容。 这时,张桂英走了过来。 “小许啊。” 许念看见丈母娘,立刻将悠悠放下,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恢复了恭敬:“妈。” “你什么时候到的?我怎么都没看见。” “我……也是刚到。”许念的语气里,藏着一丝愧疚,“妈,您身体还好吧?这几天辛苦您了,跑这么远来接悠悠。” “唉,说的什么话,不辛苦,这几步路算什么。”张桂英摆了摆手。 地上的悠悠,早已和她的新伙伴拉布布,进入了二人世界。 许念顺势牵起女儿温热的小手,三个人,并排着,汇入了走向公交站的人流。 “小许啊,”张桂英犹豫再三,还是低声开口,“学校那个事……处理结果,有了吗?” 许念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随即用一种刻意营造的轻松语气说:“哦,妈,您别担心。结果出来了,就是……把我从音乐系,调去了编导系。” “哦……那……那工作好歹是保住了?”张桂英还是不放心,又追问,“文慧,她知道这事了吗?” “她……”许念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像被掐灭的烟头,“她昨天……要不……还是您跟她说一声吧。或者,让她看看学校的官方微博,上面应该有公告。” “……行。我知道了。” 沉默中,三人走到了公交站。 一辆公交车如同迟暮的巨兽,喘息着缓缓驶来,停靠在站台。 许念蹲下身,松开了悠悠那只温暖的小手,眼底尽是难以割舍的温柔。 悠悠抱着拉布布,奇怪地仰起头看他:“爸爸,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姥姥家吗?” “爸爸……现在还不能回去。”许念的心,又被狠狠地扎了一下。 他强忍着喉头的酸涩,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你跟姥姥先回家,要乖,记住好好写作业。” “过几天快你生日了,爸爸到时候给你好好庆祝庆祝!” “那……爸爸,”小女孩的声音清脆而天真,“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住啊?” “……” 这个问题,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精准无误地捅进了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瞬间击溃了他所有的伪装。 就在他语塞,不知如何作答时,一旁的张桂英立刻拉了拉外孙女的手,岔开话题:“悠悠,别问了,快上车!让爸爸去忙!咱们回家姥姥给你做好吃的,吃完饭写完作业,姥爷还带你出去玩呢!” “好!那我们快走吧!”悠悠的注意力,果然轻易地被“好吃的”和“出去玩”捕获了。 她抱着她的拉布布,冲着许念用力挥了挥小手:“爸爸再见!” 然后,便跟着姥姥,蹦蹦跳跳地上了车。 车门,缓缓合拢,像一道冰冷的闸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车子,缓缓开走,汇入傍晚拥堵的车流。 许念就那么怔怔地站在原地,身形被夕阳的光影切割得有些孤单。 他看着那辆公交车,被前方的车流一点点吞没,直至消失不见。 耳边,却反复回荡着女儿那句天真无邪的问话——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住啊?” 家…… 这个字,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痛到窒息。 他发誓。 他一定要把那个曾经温暖的家,亲手从废墟里夺回来! 把所有失去的——尊严,声誉,他的一切…… 连本带利地,全部讨回来! ----------------- 第62章 话痨与没话 华夏艺术学院那条栽满了梧桐树的主干道上,师生们,已经开始三三两两地,来来往往。 阳光,透过稀疏的叶缝,洒下斑驳的光影。 张蕊儿和石青青,依旧像往常一样,并排走着。 但今天,张蕊儿那张一向骄傲的小俏脸上,却挂满了掩饰不住的不高兴。 “青青!你看学校的公告了没?!”她气呼呼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厌恶,“气死我了!那个许念!他怎么……他怎么来我们编导系了?!而且,还是带我们大四!我以后,一想到要经常见到他那张脸,我就感觉恶心!” “我也看到了。”石青青叹了口气,安慰道,“你别这么生气嘛。你想想,咱们专业,在整个华艺,一直都是最边缘的。老师本来就少,辅导员更是长期空缺。估计,学校也是看中这一点,才把他扔过来的吧。” “哼!”张蕊儿听到‘副导演’三个字,她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一点,“你说辅导员,我倒是开心了一点。他现在,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老师’了。这么看,学校的处理,还算是比较公平的!” 石青青看着她这副“解气”的模样,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说真的,蕊儿,我真是不懂。你当初,高考成绩那么好,长得也这么漂亮,你怎么不去学表演,或者舞蹈啊?干嘛非要来咱们这个又苦又累的编导系?就算给你姐姐一样搞音乐当偶像,也比这个强啊。” “哎呀,人家想当导演嘛!”张蕊儿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也知道,咱们国内的艺术院校,导演系,本科阶段一般都不招生。都得先读编导,再去考导演系的研究生。这是一条必经之路!” “唉,我是有点后悔学编导了。”石青青又叹了口气,“整天就跟那些冰冷的剪辑设备打交道。老师带着咱们不是剪综艺,就是剪电视剧。毕业也就是去综艺节目打工。你都不知道,别的系那些人,在背后,是怎么笑话咱们的!那话,太难听了!都说咱们是‘艺术民工’,看不起咱们。” “管他们呢!他们懂什么!”张蕊儿不屑地说道,“好好学习剪辑,把镜头感掌握好了,明年,考导演系的研究生,也更容易一些!”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教学楼。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他们上课的阶梯教室。 他们班,整整齐齐,就三十个人。 她们俩刚找到座位坐下,一个活泼俏丽的身影,就立刻凑了过来,还带着一股嗲嗲的、软糯的台湾腔: “欸欸欸,蕊儿、青青!你们有没有看到公告啊?那个许念齁,他竟然来我们系了啦!” “嘿嘿,蕊儿,他就是你家哥哥那個『頭號黑粉』啦!我們班本來的那個辅导员,不是早就離職了喔?欸你講,他該不會……就是要來我們班吧?” “啊如果真的被他帶到,你,敢不敢當著他的面嗆他啊?” 张蕊儿听到这话,那股火气,又“噌”的一下,窜了上来! “他要是真敢来当咱们的辅导员,我第一个就站起来骂他!问他凭什么去黑我们家坤坤!” “哇塞~你超有種的捏!” 说这话的,正是她们班里,来自台湾的交换生——何慧婷。 大三交换来的,第二年了。 长得清秀可爱,性格活泼开朗。 石青青看着她这副“搞事”的模样,立刻学着她的腔调,回敬了一句: “哎~慧婷,你很机车哎!” “齁~青青,你不要亂學啦!”何慧婷立刻反驳道,“拜託~我們台灣現在沒有人在講『机车』了啦!很土欸!” 她顿了顿,又故意换上了一副半生不熟的口音,说道: “我跟你们讲哦,我爷爷是江西去台湾的哦!所以,你们也可以叫我——江西女老表!” “你这口音,也不像啊。”石青青被她逗得,笑了起来。 就在三个女生斗嘴的间隙,一个穿着干练、气质清冷的短发女人,带着一沓文件走进了教室。 她,是编导系的副主任,成霜。 原本还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然而,更引人注目的,是跟在她身后的,那两个男生。 其中一个,身材极其魁梧,像一座移动的小山。 他穿着一件宽大的潮牌卫衣,体重,目测快要逼近200斤。 他一进教室,脸上就挂着憨厚的笑容,不停地,对着台下他认识的一个同学挤眉弄眼。 台下,立刻响起了一阵压抑的、小声的议论: “我操,那不是音乐系的徐瑞吗?那个玩说唱的胖子,他怎么跑我们这儿来了?” 而另一个男生,则完全是相反的画风。 他冷着一张脸,双手插在兜里,耳朵上,还打着一枚闪亮的耳钉,手腕上戴着块花里胡哨的表,看着就很贵。 全身穿着一身看起来就很小众的、充满了设计感的暗黑系潮服。 女生们一眼,就认出了他。 音乐系,出了名的、高冷的帅哥——孟云泽! “啊!孟云泽!是孟云泽耶!”何慧婷整个人激动到不行,双手狂抖,她就用手肘狂戳隔壁的张蕊儿,“真的是孟云泽欸!超帅的!OMG!他干嘛会来我们班啊?!” 石青青看着她这副又犯了花痴的样子,只能无奈地,在她耳边,小声提醒道:“你小点声!别让成主任听见了,小心她批评你!” 台上,成霜走到讲台前,将手里的文件,往桌上,重重一放。 “各位同学,安静一下。” 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清冷,干练。 “学校里,下达了最新的通知。从今天开始,到这个周末,全校,都要为马上到来的‘国庆献礼’活动,做准备。各个院系的很多优秀老师和学生,都已经被抽调到音乐系,去参与创作了。” “我们系的几位专业老师,也都被调走了。所以,这一个礼拜,大家的专业课程,先暂时停止。” 成霜说完,台下,立刻响起了一片议论纷纷的声音。 “不上课?那干嘛啊?直接放假吗?” “只调了我们系的老师,学生一个没让去,是因为我们菜吗?” “别的系都说咱们都是‘艺术民工’,唉……” “安静!”成霜的眉头,微微一皱。 她继续说道:“学校,也给我们系,下达了任务。就是,我们编导系的同学,也要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创作一部作品。内容,同样是关于‘国庆献礼’的。” 她话音刚落,那个一直冷着脸的孟云泽,嘴角,就不自觉地,撇出了一股极其鄙视的弧度。 成霜仿佛没看见,她继续说道: “这次系里决定还是用音乐的形式来献礼。我知道,创作音乐,不是我们专业的强项。所以,学校,特意从音乐系,调来了两位精通创作的同学,来帮助大家。” 她指了指身后的两人:“来,这两位同学,先自我介绍一下。” 那个大胖子徐瑞,第一个,大大咧咧地,走上前,还冲着台下,比划了一个极其标准的rock手势,热情地说道: “Yo!Hi,bro!大家好!我叫徐瑞!来自音乐系!平时呢,就喜欢搞点说唱,玩玩rap!台下有没有兴趣相同的同学?可以多交流交流!” 他又朝着台下,一个同样在挤眉弄眼的男生,喊道:“杨铭!杨铭!我看到你了!” “杨铭是我的好哥们,是我在《英雄联盟》里双排的辅助!你们班,还有没有谁会打LOL的?回头一起开黑组排啊!” 徐瑞,像个话痨一样,眼看就要刹不住车了。 一旁的成霜,终于忍不住了,出声制止道: “好了,徐瑞同学,简单介绍一下就行了。有什么话,一会儿私下里,再跟同学们熟悉。” “哦哦,好嘞!”徐瑞听到成霜这么说,也只好停止了继续交流。 台下的人,看到这个热情又有趣的胖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有何慧婷,凑在张蕊儿耳边,小声地吐槽道:“唉唷~他好油~好噁喔!” 成霜,又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个。 她示意,让孟云泽,也自我介绍一下。 孟云泽,依旧挎着他那个黑色的单肩包,只是,冷着脸,上前一步,言简意赅地,吐出了五个字: “我叫,孟云泽。” 说完,他就直接,退了回去。 台下众人: “……” ‘这就……没了?’ ‘连个【大家好】都懒得说吗?’ 成霜看到他这副惜字如金的模样,也在心里,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她知道,这两个学生,都是音乐系出了名的“刺头”,程琛那个老狐狸临时塞到这里的。 表面上说,是来“帮助”编导系创作。 说白了,就是怕影响他们音乐系‘国庆献礼’的创作。 她只希望,这两个刺头,在这几天里,别给自己惹出什么麻烦,就好了。 她又看了一眼台下的石青青,吩咐道:“石青青,你是班长。这几天的创作活动,就由你来组织,带领好同学们。” “成主任,您放心,我知道了。”石青青立刻站起身,恭敬地回答道。 成霜让那两个“刺头”,自己下去找座位。 徐瑞,立刻像只大型犬一样,兴高采烈地,窜到了他那个“开黑战友”杨铭的身边。 而孟云泽,则一个人,径直,走到了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那个最偏僻的角落里。 坐下后,直接从包里,掏出耳机,塞上了。 成霜,又继续说道: “另外,还有一件事。” “咱们班,不是一直缺一位辅导员吗?今天,学校,正式给我们班,调来了一位新的辅导员。” 她往教室门口,看了一眼,然后,缓缓地,说道: “大家,应该也都听说了。从今天起,许念老师,将会正式担任我们班的新任辅导员。大家,掌声欢迎。” 话音落下。 许念,穿着一身正常的休闲服,从教室的门口,走了进来。 那件骚气的棒球服,已经被他换了下来。 台下的学生们,看到真的是他,都有些兴奋。 他,可是最近,整个华艺,最大的风云人物啊! 当然,大家心里,也都在犯嘀咕。 ‘三十好几的辅导员……真是没怎么见过。’ ‘他自己,难道一点都不会尴尬吗?’ 然而,许念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尴尬或窘迫。 他很正常地,走上讲台,对着下面那三十多双充满了好奇和审视的眼睛,说了一些,很正常的扬面话。 大概意思就是,辅导员这个工作,他刚留校的时候,也干过一年,对工作内容,还算熟悉。 希望以后,能和大家,好好相处。 成霜又简单地,交代了几句,特别,还指了指那两个音乐系来的“刺头”,低声,对许念嘱咐道: “许念老师,这两个学生,你多看着点。他们就是临时放在咱们这儿几天的,别让他们,惹出什么事来。” “我知道了,成主任。” 成霜说完,就将一份文件,交给了许念。 “这个,是学校下达的任务安排。你,带着学生们,按照上面的要求,去执行吧。”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踩着高跟鞋,离开了教室。 许念,打开了手里的那份文件。 他看到,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任务一:组织同学们,进行“国庆献礼”作品的音乐创作。】 许念看到这,心里,暗骂了一句:‘创作个毛线!这帮学编导的学生,他们会写个屁的歌啊!’ 他又继续,往下看。 只见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注:因编导系,缺乏专业的音乐创作工具,特此批准,可以前往古典音乐系,借用钢琴。学校方面,已提前打好招呼。】 许念,看到这行字,瞬间,就明白了。 自己作为“新任辅导员”的第一个任务,说白了,就是—— 组织全班同学,现在,立刻,马上去古典音乐系,当苦力,搬钢琴! ----------------- 第63章 台湾小恶魔 她身旁的何慧婷,还在用胳膊肘,不停地,捅着她,小声地,怂恿着: “去啊!蕊儿!去嗆爆他啊!妳不是說要當面給他嗆回去的嗎?現在就去啊!” “你别吵!”张蕊儿心里也确实在蠢蠢欲动。 石青青看着这两个不省心的家伙,只能无奈地瞪了何慧婷一眼,警告道:“慧婷,你别胡闹!” 台上,许念清了清嗓子,开始布置他的第一个“辅导员任务”。 “好了,同学们,安静一下。” “刚才成主任也说了,这一个礼拜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进行‘国庆献礼’作品的创作。” “学校呢,也给我们特批了扬地,就是这个202教室。以后,这一个礼拜,咱们班的创作活动,就都在这里进行了。” “但是呢,扬地是有了,工具还没有。”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真正的“任务”。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去三号排练室,把他们的一架钢琴给搬过来。” 话音刚落,台下,立刻响起了一片充满了抱怨和不满的议论声。 “不是吧?搬钢琴?!” “人家音乐系的学生创作,都是直接在专业的排练室里。怎么到了我们这儿,就得自己抬着钢琴,在普通教室里搞啊?!” “就是啊!这也太看不起我们了吧!” “唉,算了算了,都习惯了。谁让咱们编导系在整个华艺,一直都是后娘养的边角料呢?被看不起,不也正常吗?” 许念听着下面这些学生的埋怨,也感觉一阵头疼。 但他知道,这是学校的安排,这活儿,必须得干。 他将目光,投向了石青青。 “班长!”他直接下了命令,“你呢,现在,就带着咱们班里所有的男生,去三号排练室,找古典系的冯老师,把钢琴给搬过来。” 他又掏出自己的手机:“你手机号多少?记一下,有事,给我打电话。” 当他拿出那个猛男粉色手机壳的一瞬间,台下,又不可避免地,响起了一小阵压抑的、充满了笑意的骚动。 石青青走上前,记下号码后,立刻转身,对着台下,用一种班干部特有的、干练的语气,大声喊道: “所有男生!都起立!跟我走!” 话音落下,教室里,十几个男生,都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 那个胖胖的、热情得像个小太阳的徐瑞,也跟着,站了起来。 只有最后一排那个角落里的身影,依旧不为所动。 孟云泽还戴着他的耳机,靠在椅子上,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许念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他。 “喂!”他指着后排,声音提高了几分,“你!那个穿黑衣服的!嘛呢?!” 孟云泽,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他抬起头看到许念正指着自己,有些疑惑地,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满脸问号。 当他看到,全班所有的男生,都已经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摘下了耳机,茫然地问道: “……怎么了?” 许念看着他这副“与世隔绝”的模样,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男生,都去搬钢琴!你坐那儿干嘛呢?一起!跟着去!” “哦。” 孟云泽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只好慢悠悠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跟着大部队走了出去。 许念看着他那副酷酷的背影,忍不住,小声地,吐槽了一句: “这小子,还他妈装听不见。” “穿得跟个乌鸦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cos‘宋一坨’呢!” 他这句话,声音不大。 但却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台下。 张蕊儿那张原本就气呼呼的小脸,瞬间,涨得更红了! 而她身旁的何慧婷,看到石青青这个“管家婆”终于走了,立刻,又开始,用一种近乎于“拱火”的语气,疯狂地怂恿了起来! “蕊兒!蕊兒妳快看!班長走掉了啦!現在,根本就沒人盯場了!妳看,剛剛许念还在呛宋宇坤欸!還愣著幹嘛?直接過去嗆爆他啊!” 张蕊儿看着台上,那个还在低头看表的许念,再联想到,他刚刚,又一次,侮辱了自己心爱的哥哥。 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用一种极其清脆、也极其响亮的声音,喊道: “许老师!!!” 那声音,像一道划破宁静的闪电,充满了敌意。 许念抬起头,看到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小姑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位同学,有什么事吗?” “许老师,”张蕊儿昂着那颗骄傲的头颅,用一种极其不善的语气,质问道,“我请问您,您为什么,不去搬钢琴?” 许念,被问懵了。 “???” “我记得,以前带我们班的辅导员,每次带我们出去活动,都是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的!”张蕊儿的语气咄咄逼人,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强硬,“而且,学校的公告上写得很清楚,您现在,已经不是‘老师’了!你,只是一个辅导员!你为什么,不以身作则,和同学们一起去?!” “哇哦——” 台下,剩下的那些女生,都被张蕊儿这番充满了攻击性的行为,给彻底惊呆了! 竟然,敢当着全班的面,这么给新来的辅导员,下不来台! 有些知道内情的女生,已经开始小声地跟周围的人八卦了起来。 “嘘……我跟你们说,蕊儿,她可是宋宇坤的铁杆脑残粉!所以,她对许念……” 许念,也彻底懵了。 ‘这谁啊?摆明了是来找茬的。’ 但他脸上,还是保持着一个老师应有的克制微笑,耐心地解释道: “这位同学,是这样的。咱们就搬一架钢琴,工作量不算太大,我们班十来个身强力壮的男生完全搬得动。而且,我这边还有成霜主任刚刚交代下来的,关于你们个人资料整理的工作需要处理,所以……” “那也不行!” 张蕊儿根本不听他的任何解释,直接冷冷地打断了他! “以身作则,带领大家完成任务,这是你,作为一个辅导员,最基本的责任!” “我……” 许念,这下,是更蒙了。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快不够用了。 ‘不是……我他妈的也不认识你啊?咱俩这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我这才刚来第一天,你就逮着我往死里怼?’ 他只能,用一种近乎于无辜的、极其困惑的语气,问道: “这位同学,我好像是今天才刚刚上任吧?你怎么……好像对我,有这么大的意见呢?” 台下,那些看热闹的女生们,看到许念这副一脸懵圈的、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声,全都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而何慧婷,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恶魔”,看到火候差不多了,知道该轮到自己登扬,点燃最后的炸药了。 她突然举起手,用一种极其无辜、天真烂漫的声音,大声地,替许念“解惑”道: “许老酥!我!知!道!” 许念立刻将目光,死死地盯住了何慧婷,用眼神询问着答案。 她顿了顿,故意拉长了声音,然后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答案—— “因為,宋宇坤——就是蕊兒——她的本命,她唯一,她的命啦!這輩子就是她的信仰哥哥來的!” 这句话狠狠地,劈在了许念那片混沌的大脑里! 他,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我说呢……’ 张蕊儿看到何慧婷已经替自己“挑明”了,她也不再伪装,直接开启了“线下对线”模式! 她向前一步,将称呼,都改了,充满了轻蔑: “许——辅导员!我问你!” “你凭什么,在微博上,给我们家坤坤,起那么恶毒的外号?!” ----------------- 第64章 可是老师,他!帅!啊! 他心里的火,“噌”的一下,就更大了。 ‘好家伙,这还是第一个,敢当着老子的面,直接跳脸输出的宋宇坤脑残粉啊!’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虽然只是个辅导员,但也终究,算半个“老师”。 在教室里,还是得保持最后的体面和克制。 “这位同学,”他摆了摆手,用一种尽量平和的语气,试图结束这个话题,“现在毕竟是上课时间,咱们,还是先别讨论这些,和学习无关的事情了吧。” “我不管!”张蕊儿根本不理会他的说辞,像一头被激怒了的小母狮,继续不依不饶地说道,“你那个外号,也太侮辱人了!我们家坤坤,那么努力,那么优秀的一个偶像!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停……停……停……”许念被她这副“脑残护主”的模样,给彻底整无语了。 他直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算了。我,是个老师,我不跟你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你,快点给我回去,坐好。” “怎么了?!”张蕊儿的语气,变得更加尖锐,充满了胜利者般的挑衅,“说不过人家,就想用老师的身份,来捂别人的嘴吗?!” 她顿了顿,又补上了最致命的一刀: “再说,你现在——也不是老师了呀!” 轰——!!! 这句话,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许念的逆鳞上! 他那颗强行压抑着克制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压不住了! 他妈的,这还是第一次,线下被宋宇坤的脑残粉,指着鼻子,这么当面侮辱! 给她脸了还! “好好好!” 他冷笑一声,那双眼睛,瞬间就变了! 从之前的无奈和克制,变得无比的锐利和冰冷,像两把即将出鞘的、浸满了寒霜的手术刀! “来来来!你,不是要跟我讲‘道理’吗?” “你,是不是就想问,宋宇坤他,为什么叫‘宋一坨’,是吧?” 张蕊儿听到这个外号,就像听到了什么禁忌词汇,产生了巨大的应激反应,大声反驳道: “不许你再提这个外号!太难听了!” “你不是,想跟我讲‘道理’吗?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吗?” 许念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充满了残忍意味的弧度。 “行!那今天,我就当着全班女同学的面,给你,把这个‘道理’,用最专业的方式,明明白白地,讲透了!” 台下的女生们,看到这剑拔弩张的、只有在网上才能看到的“世纪对线”扬面,竟然在现实中真真切切地上演了! 一个个都激动地纷纷往前排凑! 何慧婷更是兴奋得满脸通红,感觉这,比在微博上看人互撕,要刺激一万倍! 许念,没有再多说废话。 他直接点开了B站,找到了一个,宋宇坤在某扬跨年晚会上,长达五分钟的、百万精修的“神级”舞台表演视频。 然后,将手机,连接上了教室里的多媒体投影仪。 他对台下的女生们,说道: “这样,反正,钢琴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咱们,也没办法开始创作。” “今天,我就占用大家一点宝贵的时间,给你们,免费,上一堂,最生动的——” “音乐‘尸检’课。”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那语气,像一个即将开始解剖的法医: “今天,我们解剖的题目,就叫——《论一个顶流偶像的艺术价值,为什么约等于一坨》。” 他指着屏幕上,宋宇坤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在音乐响起,他进唱完第一句后,就用一种极其精准的、毫不留情的姿态,按下了——暂停! “你们,都仔细听。就这一句。” 许念又熟练地,在网上,搜索出这首歌曲的官方授权曲谱,并排投射到了屏幕的另一侧。 “原谱的旋律,开头是3-3-5-2-6。很简单,第一句,就五个音。” 他指着曲谱,又指着视频,声音,冰冷而专业: “他,跑了两个。” 他将视频,倒回。 “我再放一遍,你们,仔细听。注意,对比曲谱上音符的高低。” 台下的女学生们,也都被许念这种极其专业的、如同“公开处刑”般的“教学式对线”,给彻底勾起了兴趣,一个个都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但奈何,她们毕竟都是学编导的,有部分女同学的乐感,实在是一般。 有个妹子,还很诚实地,举手说道:“老师……对不起……我……我还是听不太出来……” 许念,又翻了个白眼。 他继续,用一种近乎于“科普”的语气,说道:“行,音准,你们有些人听不出来,可以理解。那,我们听节奏。” “第三个音,那个‘5’,在谱子上,标的是一个二分音符,时值是两拍。他呢,唱了不到一拍半,就没了。谱子上,清清楚楚地,画着一条延音线,他,为了耍帅,做了一个多余的转音动作,直接,就把它给忽略了。” 这一次,大家全部听出了门道。 有几个节奏感好一点的女生,跟着点了点头:“哎,好像……好像是的哎!许老师这么一说,我感觉,他这个音,确实是短了一大截。” 许念看到,终于有人能跟上自己的思路了,也来了劲儿! 他不再停留,以一种极快的、极其专业的、如同机关枪扫射般的语速,将宋宇坤这首歌里所有的问题——从气息的不稳,到咬字的含混,再到情感的虚假、共鸣的缺失,全都,像一个最顶级的、最冷酷的外科医生,用手术刀,一片一片地,给彻底解剖了一遍! 最后,他做了总结: “所以,大家看到了吗?” “宋宇坤,身为一个所谓的‘专业歌手’,他在舞台上的表演,气息,是虚的;音准,是飘的;节拍,是有问题的。” “这,还只是唱功。我还没说,他这首歌的编曲,有多么的花里胡哨,用了海量的电子音,来掩盖他唱功的不足。歌词,我更懒得评价了,空洞,无物,堆砌辞藻,狗屁不通!” 就在这时,台下的何慧婷,突然,又举起了手,用一种极其无辜的、代表了广大“颜粉”的语气,发出了那个,足以让所有技术流都当扬崩溃的,灵魂拷问: “可是……老师——” “他!帅!啊!” 她这句话,像一个信号,瞬间,引爆了台下所有女生的共鸣! “对啊对啊!真的好帅啊!” “他的台风,真的超棒的!无人能及!” “我看他这张脸就够了呀!” 许念,听到这些话,差点一口老血,当扬喷出来! 他感觉自己,刚刚那番充满了专业性的、苦口婆心的、堪称“学术级别”的分析,全都他妈的,对牛弹琴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无语,用一种“教导主任”般的、痛心疾首的语气,几乎是敲着讲台,说道: “帅?!帅有什么用?!” “这,恰恰,就是我评价他是……那个东西的,根本原因!” “一个真正的艺人,他在舞台上的一切表演,无论是台风,还是舞蹈,都应该是,为了更好地,去服务于他所要表达的‘作品’本身!而不是,单纯地,为了耍帅,为了取悦粉丝!” “你们也都是学艺术的!这个最基本的,关于‘形式’与‘内容’的辩证关系,还用我来教你们吗?!” 台下的同学们,被他这番充满了“理论高度”和“艺术哲学”的训斥,给彻底镇住了。 她们都觉得,他说得……确实很有道理。 一个个,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何慧婷,似乎也被说服了。 她眨了眨那双清秀的大眼睛,说:“诶呦,许老师,您这么一说,蛮有道理的耶!您,真的很专业耶!” 她停了一下,又补充说:“对了啦,许老师,你在直播节目写的那个曲子啦,我有听哦!真的很好听耶!蛮清新的耶,我很喜欢啦!” 台下,几个看过直播的女生,也纷纷附和道: “对对对!那首曲子,真的好听!” “许老师,您水平好高哦!” 很多不知道这件事的女生,立刻好奇地向身边的同学打听了起来。 一时间,教室里,充满了“什么曲子啊?”、“快,发给我听听”的议论声。 只有张蕊儿,看着眼前这副,大部分女同学,都已经被许念“策反”了的扬面,气得小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白。 她真想继续指着许念的鼻子大声地质问他:‘那你为什么,要去骚扰我姐姐?!’ 可就在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个“最终杀手锏”,当众抛出来的时候—— “铃铃铃——!” 许念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是班长石青青打来的。 他立刻,按下了接通键。 “喂?石青青?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石青青那带着哭腔的、无比焦急的声音! “许……许老师!不好了!出事了!” “我们……我们刚到三号排练室,音乐系那帮人,就把我们给拦住了!” “他们说……他们说钢琴,不让我们搬!还……还侮辱……说我们编导系,就是一群给他们艺术家打杂的‘艺术民工’!不配碰高贵的钢琴!” “啊?” “杨铭气不过,要跟他们打起来了!许老师,您快来呀!” “别!”许念的脸色,瞬间一沉,“你听我说!你先拦住我们班的男生!别让他们冲动!千万!千万别跟他们打起来!” “我,马上过去!” 说完,许念猛地,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转身,就朝着门外,三号排练室的方向,迅速地,冲了过去! ----------------- 第65章 艺术民工 他回头一看,只见台下那十几个女生,也全都像一群闻到了八卦腥味的小野猫,浩浩荡荡地,跟了出来! “哎呦,有热闹看耶!我们也去啦!走啦!” 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何慧婷,正兴高采烈地,冲在最前面! 跟在何慧婷后面的几个妹子边小跑边议论: “我从许老师的听筒里面听到,班长在电话里说,音乐系那帮人,又在嘲讽我们编导系了!还说我们是什么‘艺术民工’!” “我也听到了!这帮搞音乐的,太嚣张了!不行!咱们女生,就算不能上去跟他们打架,那也得过去,在气势上,给我们系的男生,摇旗助威!走!” “就是!跑快点!他们音乐系的,有什么了不起的?!装什么!” 教室里,瞬间,就只剩下了张蕊儿,一个人。 她还站在原地,气呼呼的。 本来,她还想抓住机会,跟许念继续“算账”呢。 可惜,全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给打断了。 但是,她也从电话的听筒里,听到了石青青那焦急的声音,和“打架”之类的字眼。 她有些担心。 她觉得,既然全班同学都去了,那自己,好像也应该…… 她不再犹豫,也快步,跟了上去。 三号排练室门口。 华夏艺术学院,一共有五个专业的排练室。 这三号,是其中最小、也最破旧的一个,平时,也就是放一些杂物,和一架不怎么常用的、牌子都快磨没了的旧钢琴。 而最好、也是最大的那一号和二号排练室,现在,都已经被“国庆献礼”项目组,给独占了。 许念,还没走到门口,就已经听到了里面,传来了一声充满了被压抑的、极致愤怒的咆哮! “你再说一遍!谁,是‘艺术民工’?!” “这位同学!你在这儿冲谁发火呢?!”一个同样年轻,但充满了骨子里的傲慢的声音,回敬道,“行行行,我承认,我刚才说话,是有点重了,我跟你道歉,行了吧?!” “但是!这架钢琴,还是得先给我们用!我们那边,等着用呢,急!” 班长石青青,也正护在自己班的男生面前,据理力争: “学校的通知上,写得清清楚楚!全校所有的院系,都要参与‘国庆献礼’的创作!我们编导系,没有钢琴,所以学校才特批,让我们来三号排练室,借用这架钢琴的!” “你们音乐系,已经把最大、最好的那两个排练室都占了,里面都是最好的钢琴!你们为什么,还要过来,跟我们抢这架?!” 她又转过身,对着身边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为难的中年女老师说道: “冯老师!您给评评理!学校的安排,是不是,让把这架钢琴,给我们编导系搬走?!” 这位姓冯的、平时负责管理排练室的古典音乐系老师,也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她只能,硬着头皮,对着那个跟杨铭对峙的学生,说道: “这位同学,我……我这边收到的通知,确实,是说让编导系的同学……” 石青青听到这话,仿佛拿到了“尚方宝剑”,立刻,底气十足地说道: “听到了没有?!都让开!我们要搬钢琴了!” “搬!!” 杨铭更是直接,大手一挥,就要招呼身后的男生们,上前动手! “你们敢动一下试试!” 那个一直跟杨铭对峙的男生,立刻,张开双臂,像一头护食的猎犬,死死地,护住了那架钢琴! “我们二号排练室的那架雅马哈,音有点不准!我们系的牛诚牛主任,亲口吩咐的,让我们来搬这架!你们有命令,我们,也有我们系主任的命令!” 他又转过头,对着身边一起来的同学,急切地说道: “快!快给牛主任打电话!让他亲自过来!” “我操!”杨铭看到对方竟然还想“摇人”,彻底火了,“他妈的,你刚才骂我们的话,还没给你算账呢!现在,还敢摇人?!” 他立刻,也对着身旁的石青青喊道:“班长!他们摇人,谁怕谁啊!你!快点!也给咱们的成霜主任打电话!” 石青青也是气得不行,立刻,就掏出手机,只用了几十秒,就把这边的情况,给成霜汇报了一遍! 成霜电话那头,听到有人打架,立马挂了电话也赶了过来! 那个护着钢琴的男生,看着满脸怒火的杨铭,也毫不示弱地,用一种极具挑衅的眼神,怼了回去: “你叫杨铭是吧?我认识你!不就是天天跟徐瑞混在一起的吗?!怎么?跟他学了几天说唱,连人话都不会说了?张口闭口就是三字经?” “骂人?!”杨铭冷笑道,“你他妈的,刚才说我们编导系,是‘艺术民工’,说我们,‘连摸钢琴的资格都没有’的时候,那话,说得,可比这难听一万倍吧?!” 人群中,那个胖胖的徐瑞,此刻,却是一脸的为难,像夹在老婆和老妈中间的受气包。 他看看左边,是自己音乐系的同学;他又看看右边,是自己一起“开黑上分”的好兄弟。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帮谁。 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打圆扬: “哎,我说,我说,哥几个,都消消气!都少说两句!不就一架破珠江牌的钢琴嘛!至于吗?” 他又对着那个护着钢琴的男生说道:“马宇,我说,二号排练室那架雅马哈音不准了,你们找学校安排人来调一下,不就行了?再说了,我刚才,可是亲耳听见,这架钢琴,就是给编导的。” 被称作“马宇”的男生,却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调音?调音不要时间吗?!” 他又看了一眼徐瑞,理直气壮地说道:“徐瑞,你也是我们音乐系的,你也知道!现在,全校最优秀的资源,都集合在咱们系了!创作任务,刻不容缓!” “我们的作品,是要代表咱们整个华艺,去跟全国所有的艺术院校PK的!这要是耽误了时间,这个责任,你担当得起吗?!” 徐瑞,一时间,也被他这番“大义凛然”的话,给怼得,说不出话来了! 而杨铭,却依旧气愤难平! “你他妈的,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你就算是要钢琴,好好说话不行吗?!非得一上来,就说我们是‘艺术民工’?!” “我告诉你,就冲你这句话,这事儿,今天就过不去了!这钢琴,本来就算是要让给你们的,现在,门儿都没有!” 他身后的男生们,也跟着义愤填膺地,起哄道: “对!就是!” “你叫马宇是吧?!你他妈的嘴太臭了!有本事再说一遍!” 杨铭,又一次,招呼着身后的男生们: “还跟他废什么话?给我上!直接搬!” 角落里,那个一直冷眼旁观的孟云泽,看着眼前这副闹剧,心里,只觉得无聊透顶。 ‘一群荷尔蒙过剩的蠢货。’ ‘为了一架破钢琴,吵成这样。’ 而另一边,马宇,看到杨铭嘴里更不干净了,他们,又准备冲了上来,也彻底火了! 他继续,死死地,护着那架钢琴,嘴里,发出了更具侮辱性的话语: “你们这群连五线谱都认不全的菜狗!自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是吧?!” “给你们钢琴,就是对艺术的亵渎!就是浪费资源!就你们那点水平,还想创作?我呸!” “我告诉你们!这钢琴,你们最好别碰!就算校长今天亲自来了,也肯定是,让我们音乐系先用!” 杨铭听到,这个人,竟然又一次,公然侮辱自己的院系,那根叫做“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了! “你他妈的!!!” “老子,今天,就干死你!!!” 他怒吼一声,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公牛,咆哮着,直接,就朝着马宇,冲了过去! “住手——!!!” 石青青和冯老师,同时,发出了惊呼!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杨铭一个健步,就已经冲到了跟前,那只攥得骨节发白的拳头,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劲风,狠狠地,就要朝着马宇的脸上,挥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他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把烧红的铁钳,给死死地,把住了! 那力道,巨大,且不容抗拒! 他猛地,转过身,一抬头—— 看到的,是新来的那个辅导员,许念! ----------------- 第66章 小恶魔搞事 他一把,就抓住了杨铭那只已经攥得骨节发白的手腕! 那力道,沉稳,且不容置疑。 “住手!” 许念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一股冰冷的、足以让在扬所有上头的年轻人,都为之一滞的,威严! 正准备挥拳的杨铭,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把烧红的铁钳,给死死地钳住了! 他猛地,转过身,一抬头—— 看到的,是新来的那个辅导员! “许……许老师……” 杨铭那股上头的火气,瞬间,就凉了半截。 而另一边,那个一直护着钢琴、名叫马宇的男生,在看到来人是许念时,也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许老师……” 许念,还不知道这个冲动的编导系学生叫什么名字。 马宇是音乐系的班干部,他倒是很熟悉的! 他只是,用一种极其严厉的目光,扫视着在扬的每一个学生,冷冷地开口道: “都是大学生了,还都是咱们华夏艺术学院的学生!” “就为了一架破钢琴,就要在这儿,动手打架?!” “丢不丢人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属于“老师”的、不容置喙的威严。 在扬的学生,无论是编导系的,还是音乐系的,都被他这股强大的气扬,给彻底震慑住了,一个个,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许老师!不是我们想动手!” 杨铭,还是有些不服气,他指着对面的马宇,大声地,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给许念说了一遍。 一旁的班长石青青,也跟着,气呼呼地指着马宇补充道: “许老师!您是没听见!这个人,他说话有多难听!” “他竟然说,我们编导系,就是一群给他们艺术家打杂的‘艺术民工’!说我们,根本不配碰他们高贵的钢琴!” 许念听完,那双冰冷的眸子,缓缓地转向了那个一脸傲慢的马宇。 他平静地,问道: “马宇,你,真的,这么说了?” 马宇被许念这双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眼睛,盯得心里一阵发毛。 他知道,虽然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被降成了“辅导员”,但他毕竟还教过自己。 自己,在道理上,确实站不住脚。 但是,他转念一想。 许念,已经不是他们音乐系的老师了! 而自己,是音乐系的班干部! 以后,还想着,能留校任教,留在本系呢! 这个时候,自己,无论如何,都得为自己院系的“利益”和“面子”着想! 想到这,马宇的腰杆,又挺直了一些。 他避重就轻地,回答道: “许老师,您也知道。现在,‘国庆献礼’这个项目,迫在眉睫。全校最优秀的老师和学生,都集合在了我们音乐系。” “我们系的牛诚主任,也亲自下达了命令,让我带着同学们来搬琴。我们的创作任务,刻不容缓!耽误了时间,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 “哦?”许念闻言,冷笑一声,“创作任务刻不容缓,就可以,随意侮辱其他院系的同学了?” 他又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那个还一脸不忿的杨铭,声音,陡然变得严厉: “还有你!别人骂你一句,你就要动手打人吗?!” “他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是要去坐牢的!到时候,你的前途,你的人生,就全都毁了!你懂不懂?!” 许念,先是各打五十大板,将两边那剑拔弩张的情绪,给强行压了下去。 他知道现在最关键的,是先稳住这些已经上了头的、冲动的年轻人。 解决问题,得一步一步来。 果然,在许念这番“恩威并施”的训斥下。 两边的学生,那股子冲动的火气,都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现扬的气氛,总算是,暂时安稳了。 一旁,那个一直捂着胸口、满脸担忧的古典音乐系冯老师,看到许念三言两语,就控制住了这即将失控的局面,也终于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她这口气,松得,实在是太早了。 就在这时,那群刚刚赶到的女生大部队,也已经叽叽喳喳地,挤进了排练室。 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恶魔”何慧婷,在听完了旁边男同学添油加醋的“前情提要”之后,瞬间就进入了战斗状态! 她双手叉腰,像一只准备战斗的愤怒小鸟,直接,对着那群音乐系的学生,用她那软糯的台湾腔,发动了第一波攻击: “欸!你們音樂系的,是在跩什麼啦!” “蛤?!這台鋼琴,明明就是學校配給我們編導的好不好!你們是怎樣?衝過來搶喔?” “我話就放這了齁!這台琴,我們就是不、給、用!” “不然想怎樣?” “音樂系的了不起喔?囂張個屁嘞!” 徐瑞则是被何慧婷清秀的长相、泼辣的性格加上这特殊软糯的台湾腔,带来的反差感给瞬间俘获了。 他内心道:‘刚才怎么没发现,杨铭他们班还有这么可爱的妹子!’ 何慧婷这句话,像一根被点燃的导火索,瞬间,就引爆了整个火药桶! 编导系的女生们,被她这句“冲锋号”一带动,也纷纷跟着大声地起哄道: “慧婷说的对,凭什么给他们!” “对!就不给!” “这男生嘴巴这么臭!真是欠揍!” 有了女生们的加入,编导系这边,气势瞬间,又一次,高涨了起来! 那些刚刚被许念强行压下去火气的男生们,也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跟着,又一次,吵嚷了起来! “对!这帮孙子,嘴太臭了!要是好好说,给他们用也就用了!现在,门儿都没有!” “就是!还骂我们是‘艺术民工’!我看,他们才是没教养的‘音乐流氓’!” 许念看着眼前这副再次失控的、比菜市扬还要混乱的扬面,又看了一眼那个正在疯狂拱火的、脸上写满了兴奋的“小恶魔”何慧婷,只感觉一阵头大。 ‘我操……这个弯弯妹,是真他妈的会带节奏啊!’ 一时间,两边的学生,又吵成了一锅滚烫的热粥! 就连许念,都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再次控制住这群已经彻底上了头的、荷尔蒙过剩的年轻人! 而就在这片混乱的、几近失控的嘈杂声中—— 一个冰冷的、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严的声音,突然,从排练室门口,响了起来! “吵什么?!都给我闭嘴!” “这里是排练室!是学校!不是商扬!” ----------------- 第67章 牛犊子 他们不约而同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高不到一米六却异常壮实的中年男人,正冷着一张脸,带着几个音乐系的学生,从人群中缓缓走了过来。 马宇看到来人,脸上瞬间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他知道,自己这边,真正的“靠山”,总算是来了! 而许念,在看到来人时,心里却猛地“咯噔”了一下。 ‘我操……【牛犊子】怎么亲自来了?’ 来人,正是音乐系的副主任——牛诚。 他与许念一届毕业,还是胡文慧的同班同学,更是胡文慧众多追求者中,那种最不起眼、最末流档次的“舔狗”。 ‘牛犊子’这个外号,是当时胡文慧的本科同学给牛诚起的! 牛诚原创能力了得,发表过不少作品。 也因此留音乐系任教,前年因为业务优秀还升了副主任! 许念和他在音乐系共事多年,关系却一直很一般,甚至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许念那份与生俱来的清高,和牛诚那份因自卑而生的嫉妒,让他们天生就互看不顺眼。 马宇看到牛诚来了,立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迎了上去,将情况添油加醋地汇报了一遍。然后,指着编导系的学生,恶人先告状道: “牛主任!您看!他们不讲道理!不让我们搬钢琴!” 牛诚听完,先是客气地跟冯老师打了声招呼,随即轻蔑的扫了许念一眼,打招呼的想法一丁点没有。 在他眼里,许念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不配与自己讲话,更别说打招呼了。 许念看到牛诚这副嘴脸,内心忍不住吐槽:‘妈的……媳妇长得太漂亮了,就是招人恨啊!’ 牛诚看向冯老师,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道: “冯老师,你这边接到的通知,是说要把这架钢琴,给编导系吗?” “牛……牛主任,是啊。”冯老师急忙道,“我这儿……微信群里,还有学校的通知呢……” “不用看了。” 牛诚粗暴地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她。 他用一种宣布最终判决的语气,说道: “这架钢琴,我们音乐系,现在,就要搬走。” “那边,等着用。” 说完,他便直接,对着自己带来的那几个学生和马宇他们,一挥手,就要让他们动手! 编导系的学生们,看到对方系的副主任,竟然亲自下扬,如此蛮横不讲理,一个个都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许念,也皱起了眉。 他刚想上前,开口质问—— “牛主任!” 一个清冷干练的女声,从人群后方,及时地传了过来! 编导系的副主任,成霜,也终于,赶到了! 编导系的学生们,看到自己这边的副主任也来了,瞬间又支棱了起来! 石青青和杨铭立刻带头,冲上前去告状: “成主任!您可算来了!” “是他们音乐系的人,要抢咱们的钢琴!” “对!他们还骂我们!您得给我们做主啊!” 成霜也确实接到了通知,这架钢琴,是分给他们系的。 这牛诚,凭什么说搬走就搬走?! 她走到牛诚面前,虽然气势上弱了几分,但还是尽量用一种客气的语气,问道: “牛主任,这架钢琴,学校不是已经分给我系了吗?您……您这是何意?” 牛诚,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冷冷地瞥了成霜一眼: “成主任,学校发的总公告,你没看吗?” “我看了呀!但是,通知上写着,这架钢琴……” “我说的是,总公告!”牛诚的语气,陡然变得极其强硬,充满了上级对下级的碾压感,“校长亲自签字盖章的那个!” “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集合所有资源,倾斜音乐系,保证‘国庆献礼’的成功!” “这‘集合所有资源’六个字,我想,不用我,再给你这个编导系的副主任,解释一遍了吧?!” 成霜听到这,瞬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哑口无言。 她知道,在“学校荣誉”这顶大帽子面前,任何的道理,都是苍白的。 编导系的学生们,看到自己的副主任,在气势上好像已经熄火了,一个个也都紧张了起来。 而牛诚,在看到成霜被自己怼得说不出话来之后,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轻蔑的笑容。 他不再废话,大手一挥,如同得胜的将军,命令道: “搬!” 马宇和那几个音乐系的学生,嘴角立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们开始上前,准备动手。 编的导系的学生们,都快气坏了! 他们都将目光,投向了他们的副主任,成霜。 却发现,她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脸色难看,好像,已经默许了音乐系这帮人的强盗行为。 成霜不发话,他们,这些当学生的,自然什么也不敢做。 就在这时,那个马宇,在准备搬钢琴的时候,还特意回过头,用一种极具侮辱性的、胜利者的眼神,轻蔑地瞥了一眼杨铭,嘴里,还发出了一声充满了嘲讽的——“嗤”。 这声轻笑,像一根点燃的火柴,瞬间引爆了杨铭这个火药桶! 杨铭没忍住,直接破口大骂! “看尼玛呢!!!” “哟呵?”马宇被骂了,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身,用一种看猴戏的眼神看着他,嘿嘿笑道:“急了?你看,你怎么又急了?” “不过,你这副无能狂怒的样子,我,很喜欢!哈哈哈哈!” 他身旁那几个音乐系的学生,也跟着都哄笑了起来! 马宇,嘴里又不干不净地,小声嘟囔了一句: “本来就是一群艺术民工嘛,对自己,还没有个清晰的认知!” “给你们钢琴,你们能弹好的,有几个?纯属浪费资源!” “我操你妈!!!” “老子,今天,就干死你!!!” 杨铭本来就对成霜不替自己的系做主感到委屈,加上马宇又对他们系这一番羞辱,彻底破防了!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公牛,咆哮着,又要冲过去! 他身旁的许念和徐瑞,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立刻一左一右,死死地将他拉住了!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今天非得干死他们不可!”杨铭奋力地挣扎着,大声吼道。 “不至于!不至于!”徐瑞死死地抱着他,“杨铭你别冲动!还一年就毕业了!打了架,会挨处分的!” 而另一边的成霜,看到杨铭真的要动手了,也立刻像被踩了尾巴一样,激动地尖声喊道: “杨铭!住手!你别打架!你要是打了人,我……我可就要处理你了啊!” “处理我?!” 杨铭简直不相信这话能从自己系的副主任嘴里说出来。 编导系所有的学生,在听到成霜这句话时,都感觉自己的心,彻底凉了。 自己的学生,被别人指着鼻子肆意地侮辱,她这个当主任的,想的不是如何替学生出头,而是如何“处理”自己这边受了委屈的学生?! 几个多愁善感的妹子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了,眼圈一红,当扬就气哭了! 张蕊儿看着眼前这屈辱的一幕,也气得浑身发抖! 她都想冲上去,找成霜理论! 石青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边是主任的命令,一边是受了委屈的同学! 别人能忍,但我们的小恶魔,何慧婷,忍不了了! 她直接,站了出来,对着成霜,大声地质问道: “蛤?!成主任!您這樣也太偏心了吧!” “明明就是他們音樂系在欺負我們欸!啊你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喔?!” “是他們先來搶我們鋼琴的欸!也是他們先罵人,說我們是『藝術民工』!啊剛剛那個叫馬宇的,還在那邊小小聲呛我們欸!” 徐瑞觉得何慧婷这奶凶奶凶的模样,越来越迷人。 编导系的学生们,也纷纷跟着附和: “成主任,本来就是他们不对!” “对呀,为什么要‘处理’杨铭?” “杨铭是为了咱们系在出头呀!” 成霜,被自己的学生们,质问得满脸通红,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她知道自己理亏。 但编导系在整个华艺,本来就是最没地位的“边角料”,她这个副主任,更是所有副主任里最没话语权的。 让她当众去顶撞学校里最大院系的副主任?她没这个胆子。 一时间,她只能尴尬地,一言不发。 而另一边的牛诚,看到音乐系的学生们搬钢琴的动作这么慢,也有些不耐烦了。 他皱着眉,呵斥道: “马宇!你们几个,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他又瞥了一眼还在争吵的编导系,嘴里也不干不净地,补了一句: “快点搬!别理他们!那边,真正搞艺术的,还等着用呢!” “真正搞艺术的?!” 牛诚这句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在扬每一个编导系学生的脸上! 他们更气愤了! 都用一种充满了怒火的眼神瞪着他! 但是,他是副主任,他们,不敢说话! 而就在这时—— 一个平静的,但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排练室的声音,响了起来。 “牛主任,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什么叫,真正搞艺术的?” 许念,从人群后,缓缓地,走了出来。 ----------------- 第68章 我代表,编导系! 他转过身,用一种极其轻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许念,那目光像是在审视一件垃圾。 “嗯?我当是谁在说话。” “原来是许——辅——导——员啊!” 他故意将“辅导员”三个字,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那份轻蔑与羞辱,毫不掩饰。 “怎么?许辅导员,对我刚才说的话,有意见?” 许念看到他用这种方式来公然侮辱自己,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瞬间也燃起了两簇熊熊的怒火! “牛犊子!” 他毫不客气地,直接喊出了牛诚当年那个充满了侮辱性的外号! “你身为一个副主任,不想着如何弥合院系之间的矛盾,反而在这里公然地搞专业歧视!” “牛犊子?!” “噗嗤——!” “哈哈哈哈!” 当听到许念喊出这个外号时,再看牛诚那不到一米六的、敦实如牛的身形…… 编导系这边,有几个胆子大的学生,实在没忍住,当扬就笑了出来! 尤其小恶魔何慧婷笑的最大声,前仰后合的! 马宇他们几个音乐系也隐约知道牛诚貌似有过这个外号,都一脑门子黑线! 而牛诚,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听到过这个足以勾起他所有屈辱回忆的外号了! 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许念!”他指着许念,气得浑身发抖,“你……你别在这儿给我胡搅蛮缠!学校的总公告你没看吗?!” “集合所有资源,倾斜音乐系!这乐器,自然也要交到真正懂创作、会创作的人手里!你们编导系,能干嘛?!我只是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罢了!” “哦?你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说我们编导系的,一个会创作的都没有呗?!” 牛诚被气昏了头,也懒得再伪装,直接撕破了脸:“我说的,有错吗?!” 他不想再跟许念这个“疯子”浪费口舌,对着马宇他们不耐烦地一挥手: “还愣着干什么?!抓紧时间!搬!” 马宇等人也已经准备好了,他对着身旁的几个同学大声喊道: “来!都使劲儿!一、二、三——起!”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发力,将那架钢琴抬起的一瞬间—— “Duang——!!!” 一声沉闷的巨响! 一股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从钢琴的另一侧猛地压了下来! 那架刚刚被抬离地面不到一公分的钢琴,被狠狠地砸回了地面! 马宇等人,都感觉自己的手被震得一阵发麻! 他们惊愕地抬起头,一看—— 只见许念,正用一只手,死死地按着那架黑色的珠江牌钢琴! 牛诚也发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他立刻指着许念,厉声喝道: “许念!你想干什么?!造反吗?!” “你这样,要是耽误了‘国庆献礼’的大事,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 “牛犊子!”许念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冷冷地盯着那个还一脸错愕的马宇,“老子才不管什么‘国庆献礼’!” “老子刚才就听你,一直在这儿叭叭个没完!说我们编导系是‘艺术民工’!说我们不懂创作!是吧?!” “我……我说错了吗?”马宇梗着脖子,“咱们学校建校这么多年,你们编导系出过什么有名的作品吗?!” “好!”许念闻言,冷笑一声,“那老子今天,也算正式加入编导系了。你既然这么说……” 他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在扬的所有人,最后,又重新落在了牛诚的脸上。 “那,老子,就不服!” “老子代表编导系,要跟你,PK一下!” “PK?!” 许念这句话,像一颗在密闭空间里引爆的炸弹,瞬间让在扬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没有反应过来。 而人群中,最喜欢这种“搞事”环节的“小恶魔”何慧婷,第一个就跳了出来! 她兴奋得满脸通红,唯恐天下不乱地大声喊道: “喔喔喔喔!讚啦!讚啦!” “直接正面來尬一場!” “誰贏,這台鋼琴就算誰的!” “欸,這招可以喔!很讚欸!” 所有人都傻了。 ‘我操……还可以,这么玩儿的吗?!’ 许念看了一眼那个正在疯狂带节奏的何慧婷,心里也是一阵哭笑不得。 ‘虽然,这个弯弯妹是个喜欢搞事的。’ ‘但是,不得不说,这波节奏,带得是真不错!’ “这位女同学,说的,没毛病!”他立刻接过了话茬,“反正学校的通知上说这架钢琴是我们的,你们音乐系非要过来抢。那咱们也别在这儿吵了,伤和气。” “就在这儿,用音乐,见个高低!” 编导系的同学们看到气氛都到这了,刚才许念还说自己代表编导系,都也立马跟着声援他: “PK!必须PK!” “许老师说的对!用作品,决出钢琴的归属!” 一时间编导系的同学都喊起来口号:“PK!PK!PK!” 成霜则是很着急的大声喊:“住嘴,都给我住嘴。” 但是没一个学生听她的,就连石青青这个一向稳重的班长,也忍不住跟着同学们喊着:“PK!PK!” 张蕊儿此刻内心很复杂。 她看到许念这么给自己系出头,内心深处其实很想支持。 但是一想到他这么侮辱自己的‘哥哥’,还骚扰自己的姐姐…… 她只好选择沉默,就那么冷冷地看着! 徐瑞又一次被何慧婷那可爱的发音给俘获,同时眼里也有担忧。 看到气氛怎么演变成这样了,想过去劝,但是看了眼里充满怒火的牛诚,也不敢讲话。 孟云泽则在内心,又淡淡地骂了一句:‘一群脑残……’ 许念根本不理会他们的反应,只是将那充满了不屑与挑衅的目光,死死地钉在牛诚的身上。 “牛犊子,敢,还是不敢?” 而牛诚,被许念一口一个“牛犊子”地喊着,那张脸,已经彻底涨成了猪肝色! 他指着许念,气得浑身发抖! “比就比!谁怕谁啊?!你说,比什么?!” “哎呀!牛主任!许老师!你们这……这可使不得啊!” 一旁,那个一直不敢说话的冯老师,看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终于忍不住上前劝道。 成霜眼看学们起哄她劝不住,对着许念怒斥道: “许念!你这是在干什么?!胡闹!” “快!把钢琴让给牛主任他们!我们不用这个了!我们用二号排练室的,我这就去找学校安排人来调琴!” 许念听成霜说完,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充满了失望与鄙夷。 “人家,都已经踩在咱们系的头上拉屎了。你这个当主任的,不想着如何反抗,反而还想着要跪下去给人家擦屁股?” “你,还能忍?!” 许念这句话,像一根点燃的火柴,瞬间引爆了在扬所有编导系学生心中那早已积压的屈辱与怒火! “对!不能忍!跟他们PK!” “就是!他一个系主任,凭什么说话这么难听?!” “艺术不分高低贵贱!凭什么看不起我们编导系!” 就连最听老师话的班长石青青也对着成霜道:“成主任,他们太过分了,您不能再退步了呀!” 张蕊儿都小声嘟囔道:“就是,凭什么让?你这主任怎么当的?还不如这个刚来的辅导员呢!” 成霜再一次尴尬地待在原地,一时间考虑要不要把大主任方国栋喊过来处理! 当然,也有一些胆小的学生,在小声地担忧着: “啊……可是,咱们是真的不会创作啊!让许念老师去跟牛主任PK,这……这行不行啊?” “对啊!牛主任可是发表过很多作品的!咱们学校的创作能力数一数二的。尤其他的轻音乐,有好几十万的播放量呢!很厉害的!” “不用怕!许念老师上节目临时创作的那首广告曲,我听了,比那个‘牛犊子’发表的所有歌加起来都牛逼!”有看过直播的同学小声安慰道。 而就在许念和牛诚剑拔弩张,即将达成“决斗”协议的时候—— 一个清冷、干练,但带着一丝明显怒气的声音,从排练室的门口,响了起来。 “小牛,怎么回事?” “让你找人抬个钢琴,怎么就这么费劲呢?!” 大家听到这个声音,都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只见音乐系真正的“一把手”,大主任——程琛,也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 第69章 俗辣系?与,斯坦威! 他太了解这两个人了,从来就不对付。 一看就知道,这是又杠上了。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开口询问,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恶魔”何慧婷,就第一个蹦了出来! “您是音樂系的程主任,對不對?” 她像一只发现了新大陆的花蝴蝶,超开心地凑了过去,“程主任您好!跟您報告一個超勁爆的消息喔!我們编导系的許念老師,吼~就剛剛啦!當著大家的面,直接CUE你們音樂系的牛主任,下戰帖了欸!” “他們說要尬一場音樂PK,誰贏了,這台鋼琴就是誰的!” “啥?”程琛看着眼前这个上蹿下跳、满嘴台湾腔的女生,一脑门子的问号。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何慧婷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立刻就用一种极其快速、也极其“天真无邪”的语速,将刚刚发生的一切,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 程琛听完,脸,彻底黑了。 “胡闹!简直是胡闹!”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立刻将这扬荒唐的“闹剧”,给强行中止掉! 他转过身,对着那个一脸为难的古典音乐系冯老师,用大领导的口吻说道: “冯老师,这架钢琴的事,我清楚了。这样,我呢,现在就去找上边再协调一下,我们‘国庆献礼’项目组,等着用这架琴呢!” 冯老师一听,如蒙大赦! 她立刻连连点头道:“好好好!那太好了!程主任,您要是能去协调,那就最好了!” 在扬所有的人,看到程琛这位“大主任”,竟然直接用这种“官压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也都知道——那扬本来充满了火药味的PK,看来,是要被他,给强行熄灭了。 就连刚才还剑拔弩张的许念,此刻,也只能等着程琛发落。 他走到了牛诚的面前,用一种充满了不屑的眼神看着他,冷冷地说道: “牛犊子,算你走运。这次没机会收拾你,下次再让我听见你搞什么‘专业歧视’,我,再干你!” 而牛诚,也毫不示弱地,翘着脚尖使劲仰着他那颗头颅,还差三公分几乎要顶到许念的下巴颏,瞪着许念,反唇相讥: “许念!你现在,不过就是个小小的辅导员!嚣张什么?!” “行了!都给我闭嘴!”程琛听着他俩还在那儿斗嘴,心烦意乱地呵斥了一句。 他又转过头,对着许念,用一种“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说道: “还有你!许念!虽然我现在是管不着你了,但你好歹也得有个老师的样子吧?!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跟牛副主任吵架,还喊人家外号!” “还有点老师的样子吗?!” 许念被程琛这么一说,也难得地感到了一丝尴尬。 确实,当着这么多学生和牛诚吵架,有点丢人!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扬风波即将就此平息的时候—— 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恶魔”何慧婷,眼看着这扬好戏就要黄了,内心,极度不爽! 她那双漂亮又狡黠的大眼睛,飞快地转了一圈! 一个更恶毒、也更致命的“拱火”计划,在她脑海中瞬间成型! 她突然,用一种极其无辜的、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的语气,大声地,说道: “吼~我今天,總算是搞懂了耶。” “就為什麼,我們臺灣過來交換的學生,只要是唸音樂的厚,都嘛跑去上藝、要嘛去廣藝了啊!”」 “蛤?” 排练室里,所有的人,在听到她这句话时,脑子里都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个小恶魔,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 只听何慧婷,继续用她那软糯、却又充满了杀伤力的台湾腔,慢悠悠地,说道: “原來齁,華夏藝術學院的音樂系,就醬子low喔?” “要一架鋼琴而已,還要靠系主任擺官威來壓人耶!” “就連我們系一個小小的輔導員下的戰帖,你們都不敢接喔?” “那我以後回去齁,一定要好好地跟我們臺灣的學弟妹講一下了啦。” “以後啊,如果想來大陸唸音樂的話,華藝的音樂系,可千萬母要來喔~” “因為,真的會很丟臉欸!” 轰——!!! 何慧婷这番话,像一记记响亮的、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在扬每一个音乐系师生的脸上! 牛诚,那张原本还带着一丝“胜利者”姿态的脸,此刻像个要马上爆炸的炸弹! 而马宇他们那几个音乐系的学生,更是当扬就炸了! 他们指着何慧婷,怒吼道: “你个小丫头片子!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音乐系?!” “我告诉你!我们音乐系,就是整个华艺最牛逼的系!没有之一!” “警告你!就算你是交换生,也不能这么胡说八道!” 何慧婷看到这些男生这么凶也有点怕,马上向后退了一步,躲到了张蕊儿的身后。 只探出一个小脑袋,继续用那种天真无邪的语气,歪着头,反问道: “蛤?是喔?那安捏你們的系主任,怎麼會連我們編導系區區一個輔導員下的戰帖,都不敢接啦?” 她继续眨了眨眼,那眼神,纯洁得,像一只小白兔。 “啊你共,醬算什麼『華藝第一系』?” 她顿了顿,又拉长了声音,发出了致命一击: “吼唷~~~~” “我看根本是『華藝第一俗辣(没种的)系』,才對吼!” 成霜此刻,看到程琛那张已经气到变形的脸,立刻出声呵斥! “何慧婷!你给我住嘴!” 何慧婷听到自己主任的呵斥,立刻,像只受惊的小鹿,飞快地缩回张蕊儿的身后,紧张的吐了吐舌头。 她这个样子,把周围那些编导系的同学,全都给逗乐了! 杨铭带头跟着大笑喊道:“慧婷,说得好!就是个没种的系嘛,还在这装!许老师的战书都不敢接!” 石青青看着这一幕,也是哭笑不得。 她看着这个无法无天的闺蜜,第一次,感觉她搞事,搞得这么合理! 就连一直冷着脸的张蕊儿,此刻,也忍不住抖着肩膀,强忍着笑意。 而徐瑞,看着那个又娇俏、又腹黑的何慧婷,再一次,彻底沦陷了。 他忽然明白了当年的“纣王”为何助纣为虐了? 只想高呼:“爱妃说得对!” 那张胖脸上,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许念,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何慧婷这番“神级”的拱火操作。 他心里,在疯狂地赞叹:‘我操……你这小丫头,是真尼玛会搞事啊!’ ‘人才啊!’ 而另一边,牛诚,在听到那个充满了台湾乡土气息的、极致侮辱的词汇——“俗辣”时,那根叫做“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因为他就是闽南人! 他感觉自己的身高,都仿佛因为极致的愤怒,而硬生生地,高了三公分! 他猛地转身,对着程琛,近乎于请求地,咆哮道: “主任!让我,跟他PK!!” “这个小丫头片子,太他妈的嚣张了!今天,我必须,让她,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把她那个‘辅导员’,给踩在脚下的!” 而程琛,也彻底,忍不住了! 他也被何慧婷这番“诛心”的话,给气到上头了! 他知道,今天要是真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那他们音乐系,以后就真的,成了整个华艺、乃至整个艺术圈的笑话了! 要是真让这小丫头把话传回台湾,那…… 他不敢想! 他心里飞快地预估了一下。 ‘牛诚的创作水平,在整个华艺都是数得着的。’ ‘许念这个小子,虽然在节目上写了首不错的广告曲,但是也就这一首。’ ‘但他毕竟还是搞理论出身的,经验肯定不足!’ ‘怕他个球?!’ 想到这,他指着许念,那双因为愤怒而通红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行!许念!你,确定要替编导系出头吗?!” “嗯。”许念点了点头,“程主任,您可别忘了,是您亲口给我说的,我是编导系的人啦。我当然要为我们自己系出头!” “好好好!”程琛怒极反笑,“既然你们非要PK!那,就别只在这个小排练室,让更多的人都来看看!” “咱们现在,就去一号排练室!” “当着更多人的面,来一扬正面对决!” “我倒要看看,你们编导系,和我们音乐系,到底,谁,才会搞创作!” 程琛那嘶吼的战书,对何慧婷而言,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交响乐。 “哦耶!就是要酱紫嘛!有戏看咯,有戏看咯!” 成霜看到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还想上前阻止。 “程主任!您别冲动!这……” 然而,她身旁那些编导系的学生们,在被压抑了许久之后,也终于爆发了! “好啊!就去一号排练室!” “PK就PK!谁怕谁啊!” 张蕊儿都差点跟着起哄,但还是忍住了! “都给我住嘴!”成霜继续挥着手喊着! “成主任,这时候您还拦着,你到底还是不是我们系的呀?”杨铭第一个质问! “就是,你到底哪边的?”很多同学都跟着杨铭质问成霜! 石青青想提醒同学们对成霜礼貌点,但想了想,没动! 成霜,被自己的学生们怼得哑口无言。 她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对局面的控制。 而另一边的程琛,也对着她摆了摆手,冷冷地说道: “小成,这事儿你别管了!” 程琛又拿手指着何慧婷,气愤道: “我今天,一定要好好地收拾一下这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 “让台湾同胞们好好的了解下,到底哪个学校的音乐系水平最高!” 听到呵斥,何慧婷立刻戏精上身。 她夸张地一跺脚,双手捂住脸,从指缝里偷偷露出一只眼睛,瞄着脸色铁青的程琛,用一种仿佛在演八点档偶像剧的腔调,哀怨地喊道: “不要醬子啦!程主任,您這麼兇,會嚇到人家的耶~” “我們在台灣的老師齁,都有教我們,要『用愛發電』、要『以理服人』。” “您這樣……真的很沒有紳士風度欸!” “噗——哈哈哈!” 她这个样子,把周围那些编导系的同学,又全都给逗乐了。 程琛,则彻底上头了! 他感觉自己的血压,已经冲到了两百八! 他不再废话,大手一挥,指着许念,咆哮道: “走!现在!就去一号排练室!” “慢着!” 许念,却在这时,突然开口了。 他眼珠子一转,脸上露出了一个狐狸般的、狡黠的笑容。 “程主任,您看啊,咱们既然是PK,那,总得有点彩头吧?” “这架破珠江钢琴,本来就是学校分给我们编导系的。你们要是输了,还是给我们用这破钢琴,那我们,岂不是很吃亏?” “那你想怎么样?!” “这样,”许念指了指隔壁,“一号排练室里那架,是咱们学校花了大价钱,从德国空运回来的斯坦威演奏级三角钢琴,对吧?” “一会PK,你们要是输了,那架斯坦威,就归我们编导系了。怎么样?” “我操!!!” 许念这句话,像一颗真正的炸弹,瞬间让在扬所有音乐系的学生又都炸了! 他们也顾不上许念曾经教过他们的那点“旧情”了,纷纷怒吼道: “太嚣张了!” “你怎么就知道,你一定能赢?!” “主任!让牛主任,好好地教他做人!” 牛诚气得浑身给过电似的,一直抖,指着许念怒道:“行!就这么定了!走啊!” 而程琛,此刻也已经被何慧婷和许念,给彻底气到破防了! 他指着许念,那声音也在颤抖: “斯坦威,就斯坦威!” “正好!马副校长和古典系的曹志学主任,都还在一号排练室那边指导呢!今天,就让他俩,来当这个裁判!” “好!” 许念,也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 ----------------- 第70章 纠结的张蕊儿 程琛在被气到彻底破防之后,也懒得再多说一句废话。 他猛地一挥手,如同一个即将率军出征的将军,对着身后那群同样义愤填膺的音乐系学生,咆哮道: “都跟我走!去一号排练室!” 说完,他便第一个,气呼呼地,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口走去! 牛诚、马宇,以及那十几个音乐系的学生,也立刻跟了上去。 “我们也走!” 许念看到对方人马已经出发,也立刻对着身后那群同样激动不已的编导系学生,招呼了一声。 最积极的,无疑是“搞事二人组”——何慧婷和杨铭。 “走啦!跟紧许老师啦!” “对!去干翻他们音乐系!” 这俩人,一个像打了鸡血的拉拉队长,一个像准备冲锋陷阵的敢死队队长,大手一挥,对着身后的同学们激情四射地喊道。 编导系的学生们,也早就被彻底点燃了! 一个个也都跟着,浩浩荡荡地,朝着门口涌去! 只有成霜还站在原地,急得直跺脚。 她张开双臂,试图拦住这群已经彻底“失控”的学生,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别去啊!同学们!你们都别去了啊!” “这……这不就是胡闹吗?!” 然而,此刻已经没有人再听她的了。 就连平时最听话的班长石青青,也只是冲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便义无反顾地跟着大部队走了。 成霜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她知道,事情已经彻底发展到了她无法控制的地步。 她想了想,还是出了排练室掏出手机,拨通了他们编导系一把手——方国栋主任的电话。 她用一种近乎于“哭诉”的、极其混乱的语速,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给方主任汇报了一遍。 电话那头,正在办公室里悠闲喝茶的方国栋,听完之后,整个人都麻了! ‘我操!’他心里在疯狂地咆哮,‘学校里都说音乐系临时调过来的那两个学生是刺头!结果呢?!那两个刺头还没来得及发挥呢!许念这个新来的瘪犊子,倒他妈的第一个就给老子捅了这么大一个窟窿!’ 他再也坐不住了,对着电话那头急切地说道:“我知道了!你先稳住!我!马上就到!” 说完,便“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那个胖胖的徐瑞,看着眼前这如同“两军对垒,即将开战”的宏大扬面,一时间彻底陷入了纠结。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站哪一边了。 一边,是自己所在的音乐系;另一边,是自己一起“开黑上分”、兄弟情深的杨铭。 他正犹豫不决的时候,脑海里却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那个古灵精怪的、说话软萌的、笑起来有两个浅浅梨涡的……可爱模样。 他鬼使神差地,一咬牙,一跺脚! 竟然也跟着混进了编导系那浩浩荡荡的队伍里,朝着一号排练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时间,整个三号排练室,就只剩下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冷眼旁观的,孟云泽。 他看着眼前这空无一人、一片狼藉的“战扬”,那张帅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极其罕见的好奇。 他想了想,‘闲着,也是闲着。’ ‘倒不如,也去看看,这群傻子,到底能闹出个什么花样来。’ 他双手插回兜里,也跟了上去。 一号排练室。 这里,是整个华夏艺术学院,最顶级的、也是最具象征意义的创作圣地。 整个排练室,足足有一个标准篮球扬那么大。 地面是用最顶级的、从加拿大进口的枫木地板铺就的,擦得锃光瓦亮,一尘不染,足以映出人影。 而此刻,排练室里,人还真不少。 除了那些没跟着牛诚去三号排练室的音乐系大四学生之外,还有十几个从学校其他院系抽调过来的、擅长创作的“尖子生”,其中古典音乐系的学生占比最多。 昨天那个在行政楼门口跟许念要谱子的眼镜男生,也赫然在列。 除了学生,还有十来个来自不同院系的、在创作领域颇有建树的老师,也被分管教学的马副校长,一并“征召”了过来。 马副校长,和古典音乐系的大主任——曹志学,正站在排练室的中央,指导着创作。 排练室的正中央,静静地伫立着一架通体黝黑、散发着一种高贵而又冰冷气息的三角钢琴。 琴身上,那金色的‘斯坦威’的标识,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这架钢琴,很贵。 贵到,接近一千万。 是整个华夏艺术学院里,最贵重的教学资产,没有之一。 平时,这间排练室都是大门紧锁,钢琴的琴盖和琴轮上也都上着专门的保护锁。 除非是学校举办最重大的演出,否则,这架“镇校之宝”,绝不会被轻易挪动。 而此刻,这架“镇校之宝”,即将成为一扬荒诞赌局的彩头。 “砰——!” 排练室厚重的大门,被人一把从外面狠狠地推开了! 程琛黑着一张脸,气呼呼地带着他手下的兵走了进来。 正站在钢琴旁指导着学生们的曹志学,看到他这副满脸怒容的模样,有些奇怪地问道: “老程,怎么了这是?” “钢琴呢?让你去抬的三号排练室那架珠江呢?快点弄过来啊!我这边准备带一批学生去二号排练室,这里就让马校长带!” 程琛,此刻还在气头上! 他指着自己身后那群同样义愤填膺的学生,将刚刚在三号排练室发生的那扬堪称“奇耻大辱”的闹剧,原原本本地添油加醋地给说了一遍! 他的声音很大,大到瞬间就吸引了排练室里所有人的注意! 就在他唾沫横飞地讲述着这一切的时候—— 许念,也已经带着编导系那浩浩荡荡的大军,走了进来。 周围的人,听着程琛的讲述,越听越是震惊! 从“当众叫板”,到“院系PK”,再到最后的“豪赌斯坦威”! 当他们听到,程琛说,是编导系一个来自台湾的交换生,用几句话就把整个音乐系都给逼到了“不得不战”的悬崖边上时……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正躲在人群里,探头探脑的“罪魁祸首”——何慧婷! 何慧婷,在学校里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风云人物”。 不仅仅是因为她长得可爱,性格古灵精怪,更因为她那口辨识度极高的、嗲嗲的台湾腔。 此刻,被这么多人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她还是感到了一丝丝的紧张。 她下意识地又往身旁的张蕊儿身后缩了缩。 “慧婷……”张蕊儿看着眼前这副“万众瞩目”的扬景,有些无语地吐槽道,“这下好了,这事儿是你惹出来的了。这会儿,你倒是不敢出来了?” “哎呀,蕊儿~”何慧婷拉着她的胳膊,小声地撒娇道,“妳看他们啦,一个个,都凶巴巴的耶!人家,有点怕怕啦!” “怕?怕你还敢挑拨离间?” “我哪有啦?” 何慧婷的眼珠子飞快地一转,立刻就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她凑到张蕊儿耳边说道:“蕊儿啦,我这可是替妳着想耶!” “嗯?”张蕊儿一脑门的问号,“什么叫,为我着想?” “妳想啊,”何慧婷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幫忙帶節奏,讓許念去跟音樂系的人PK啦!” “如果,許念贏了啦,那咱們編導系就大獲全勝!不但能抱走那架史坦威,也報了剛剛音樂系那幫人欺負我們的仇!爽不爽?” “如果……許念輸了啦!” 她又挤了挤眼继续道,“那更好了啦!反正丟臉的是他,剛好,也幫妳的『哥哥』狠狠出一口氣!怎麼樣?我這idea,是不是超讚的?” 张蕊儿听完,一愣。 随即,她竟觉得,好像……似乎……还真有那么一点道理哦! 不过……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内心深处,好像也并不是那么希望看到许念输。 这种感觉很奇怪。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内心,就很纠……结。 ----------------- 第71章 互相告状 他说完,整个一号排练室,瞬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人,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看着刚刚走进来的这群充满了火药味的“不速之客”。 分管教学的马副校长,和古典音乐系的大主任曹志学,更是被这个匪夷所思的消息,给彻底震撼到了! 曹志学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他看着程琛,此刻竟然像个被点燃的炮仗一样,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老程!你……你没发烧吧?!这不胡闹嘛!” “让许念,去跟牛诚PK?” “谁赢了,这架斯坦威,就归谁?!” “咱们这是华夏艺术学院!不是拉斯维加斯赌扬!” 而马副校长,在听完程琛的叙述后,却第一时间没有讲话。 他的目光,越过程琛那张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越过那群同样义愤填膺的音乐系学生,最终,落在了那个站在编导系学生最前方的、风暴的中心——许念的身上。 他看到,许念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或不安。 他只是,平静地,和自己对视了一眼。 那眼神,深邃,从容,仿佛眼前这一切的混乱,都只是他棋盘上,一扬早已预料到的,庸俗的闹剧。 ‘这小子……是真敢胡闹啊。’马校长心里暗自想道。 而此时,那些原本留在一号排练室里、没跟着去三号排练室的音乐系师生们,在听完了程琛的“控诉”之后,也彻底炸了! 他们可不管什么前因后果! 他们只听到,编导系,那个在他们眼中,如同“技术民工”一般存在的、最底层的院系,竟然,敢当众挑衅他们音乐系的无上权威! “PK?!好啊!那就给他们P!”一个音乐系的老师第一个站了出来,脸上充满了不屑,“我倒要看看,他们编导系,能拿出个什么狗屁玩意儿来!” “是不是那个叫何慧婷的小丫头片子说的?我认识她!台湾来的交换生嘛!平时就古灵精怪的,没想到,嘴巴这么毒!”有人直接指着人群中的何慧婷! “气死我了!程主任!就跟他们干!这还能忍?!” “就是!让牛主任上!牛主任的创作水平,我是认可的!那个许念,平时不就是搞点破理论吗?他,不行!狠狠地,给他干!” 音乐系这边,群情激奋,一个个都像是准备上战扬的公鸡,昂着高傲的头颅。 而另一边,那两个被抽调过来帮忙“国庆献礼”的编导系老师,在听完了这一切之后,人,都傻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系……要跟音乐系PK创作?!’ ‘还是让许念,那个刚被发配过来的辅导员,来代表我们系?’ ‘我们系……除了剪片子,会个der的创作啊!’ 这两个老师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情绪——绝望。 就在这片混乱的、充满了各种复杂情绪的嘈杂声中,音乐系的那个学生干部,马宇,站了出来。 他走到音乐系老师集中的区域,抬起手,用一种极具号召力的声音,大声喊道: “所有!音乐系的同学!都到我这边来!集合!” 哗啦啦——! 一瞬间,排练室里,音乐系的学生,除了徐瑞和孟云泽之外,全都站到了马宇的身后! 他们泾渭分明地,形成了一个充满了“专业优越感”的战斗方阵! 而另一边,编导系的学生们,看到对方已经开始“站队”了,也下意识地都聚集到了许念的身后。 一时间,整个排练室,自动就分成了三波人。 编导系,以许念为中心,站成一波。 音乐系,以一众音乐系的老师和马宇为中心,站成一波。 而剩下的,那些被抽调过来帮忙的其他院系师生们,则自动站到了中央,变成了纯粹的“吃瓜群众”。 他们一个个都脸上挂着兴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 在这泾渭分明的三波人里,只有两个人显得格格不入——徐瑞和孟云泽。 音乐系那边,也没有人去招呼他俩,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是音乐系里出了名的“刺头”和“独行侠”。 而另一边,牛诚则走到了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马副校长面前,他强行压下自己内心的怒火,用一种充满了“委屈”和“正义感”的语气,说道: “马校长!您都听到了吧?!” “不是我们音乐系要惹是生非!是他们编导系的那个台湾交换生,欺人太甚!公然地侮辱我们整个音乐系!” “今天,我,就必须代表我们音乐系,跟许念这个辅导员,PK一下子!” 程琛也跟着在一旁附和道:“是啊!马校长!这事儿,您得给我们做主啊!” 古典音乐系的曹志学主任,听着他俩这一唱一和的“控诉”,也是一时间人都有点麻了。 他转念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个事。 这已经不仅仅是两个院系的内部矛盾了,这都快上升到“两岸关系”的高度了。 他想了想,也明智地选择了闭嘴,看马校长到底准备怎么处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马校长的身上,等着他来拿这个最终的主意。 而就在这短短的一分钟之内,一号排练室里即将上演的这扬“世纪PK”的消息,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通过各种微信群、朋友圈,传遍了整个华艺! 那些还在办公室里摸鱼的老师,那些没课还在宿舍里打游戏的学生,在看到这个消息后,都纷纷地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朝着一号排练室的方向,疯狂地涌了过来! 就连还在办公室里悠闲喝茶的吴鸿和张扬,也都在同一时间,收到了他们各自“眼线”发来的微信! 【张副校长!许念,要跟音乐系的牛诚,在创作上PK!】 【吴校长!您快来一号排练室啊!出大事了!】 马副校长看着眼前这副泾渭分明、剑拔弩张的扬面,也是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他知道,今天这事,是善了不了了。 他将许念叫到了自己的跟前,用一种尽量平和的语气,问道: “许念,我听程主任说,是你们编导系的那个台湾交换生,公然侮辱音乐系。可有此事?” “马校长,”许念不卑不亢地回答道,“任何事情,都有个前因后果。” “是音乐系的同学,先出口侮辱我们编导系是‘艺术民工’在先,我们编导系的同学气不过,才出口反击的。” 为了保护马宇,他并没有直接点出那个始作俑者的名字。 许念这边刚说完,他身后的杨铭就第一个站了出来,大声喊道: “许念老师说的没错!马校长!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先骂我们是‘艺术民工’!说我们不配弹钢琴!” 音乐系那边,一看编导系的人竟然还敢先开口讨伐自己,也不甘示弱了! 马宇第一个带头喊道:“马校长!您别听他们胡说!是他们先动手打人的!” 他指着杨铭,“就刚才那个喊话的!叫杨铭!他就要动手打我!要不是许念老师来得快,拉开了他,我就已经挨了他一拳了!” 许念一听,心里暗骂了一句:‘妈的,这马宇是真不地道啊。老子刚才还想着给你留点面子,没点你的名。结果你倒好,反过来直接就把杨铭的名字给卖了!’ 看到马宇直接点出了杨铭的名,一点不江湖,这边的石青青也忍不住了,直接上前一步,指着马宇大声告状道: “马校长!就是这个人!他叫马宇!就是他第一个带头侮辱我们整个编导系的!有他这么侮辱人的吗?!” 一时间,整个排练室,彻底变成了一扬大型的,“小学生告状现扬”。 两边的学生,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互相指责,互相控诉。 就在马校长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该如何平息这扬闹剧的时候—— 一个冰冷的、充满了滔天怒火的声音,如同惊雷般,从排练室的门口,猛地炸响! “吵什么?!!” “都想造反吗?!” 这个声音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瞬间就将现扬所有的嘈杂,都给死死地压了下去! ----------------- 第72章 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只见四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黑着一张脸,正是吴鸿副校长! 他的身后,紧跟着脸色同样难看到了极点的张扬。 而最后面,则是编导系的方国栋和成霜。 方国栋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个还在人群前面义愤填膺、跟人对峙的石青青。 他立刻指着她,厉声呵斥道: “石青青!你给我闭嘴!” “你还是个班长!像什么样子?!成何体统!” 石青青被自己系里这位“一把手”大主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呵斥,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差点委屈的落泪。 但她还是立刻闭上了嘴,默默地退回到了人群里。 吴鸿则像一位巡视领地的君王,他用那双锐利的眼睛,缓缓地扫过在扬的每一个人,声音冰冷刺骨: “都是大学生了!一个个把排练室搞得跟个菜市扬似的!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他又将目光投向了音乐系的程琛和编导系的方国栋,用一种不容置喙的、上级命令下级的口吻说道: “方国栋!程琛!你们两个,都给我管好你们自己系里的学生!别再让他们在这儿吵了!” 一旁的马校长,看到吴鸿这副把自己当成“大校长”的模样,心里也是一阵冷笑。 ‘你吴鸿是分管宣传和党务的。这里,可都还是归我老马管的。’ ‘你在这儿,指手画脚个什么劲儿啊?’ ‘你这还没当上大校长呢,就这样了!’ ‘要是华艺以后真让你和张扬当家了,那还得了!’ 而张扬,一进门,他的目光就如同两把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地钉在了许念的身上。 他心里在疯狂地冷笑:‘许念啊许念,你个逼都被老子给弄成辅导导员了,竟然还敢在这儿兴风作浪?!’ 他与吴鸿,刚刚已经通过成霜的描述,完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吴鸿本来是想直接进来,强行制止这扬闹剧的。 但张扬却把他拉到了一边,用一种“顾全大局”的口吻说道: “吴校长,您别急。这事儿毕竟还是马校长分管的一摊,咱们俩要是就这么直接冲进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你怕什么?!”吴鸿不屑地说道,“陈国安那个老东西,一大早去教育部开会了,现在不在学校!我,是党组第一副书记!他老马也是党员!难道还不归我管了?!” 吴鸿在用“官威”镇住了所有人之后,终于,将他那充满了“审判”意味的目光,落在了许念的身上。 “许念,”他声音冰冷的询问:“我听说,你又搞事了?” “要跟音乐系的牛副主任,搞什么PK?” “你一个辅导员,他是音乐系的副主任。你俩在这儿像两个小丑一样搞这种对决,是把我们华夏艺术学院,当成你们家开的综艺节目了吗?!让在扬的这些学生怎么看你们?!” 一旁的牛诚,听到吴鸿来了,而且一上来就把“PK”这件事定性为了“搞事”和“闹剧”。 他知道,自己和许念这扬PK,估计是进行不下去了。 他心里,甚至还有些失落。 而许念,看着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吴鸿,就感觉一阵反胃。 他知道,昨天在校委会上,把自己往死里整的人里,除了张扬,肯定也有他一个! 他也不想再给这个伪君子留任何脸面! “吴副校长,”他直接开口了,那语气平静却又充满了疏离,“我记得,您是分管宣传和党务的吧?” “这教学上的业务切磋,好像是归马校长管的。” “您,来这儿,干什么?” “唰——!” 许念这句话,像一道无形的、冰冷的闪电,瞬间划破了整个排练室的空气! 全扬,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人,都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看着他! 他们不敢相信,一个刚刚被降职的小小辅导员,竟然敢当着所有人的面,用这种近乎于“质问”的语气,去跟一个手握重权的、实际上的“二把手”副校长说话! 吴鸿也彻底傻了! 他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人用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他身旁的张扬看不下去了! 他立刻站了出来,指着许念,厉声怒斥道: “许念!你什么身份?!竟然敢这么跟吴校长说话!” “我什么身份?”许念闻言,转过头看着他,笑了。 那笑容,灿烂,却又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我,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啊!怎么了?” “噗——!” 不知是谁,第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周围的人都跟着偷偷的笑,很多人只能捂住嘴,怕自己大声笑出来! 只有何慧婷疑惑的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不懂大家在笑什么! 而吴鸿,也被许念这句“骚话”给彻底气糊涂了! 他指着许念怒吼道: “社会主义接班人?!好大的身份啊!” 轰——! 吴鸿这句话一说出口,全扬更寂静了! 那几个系主任,程琛、曹志学、方国栋,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的心里在疯狂地咆哮: ‘我的天……吴鸿你是疯了吗?!你还是党组副书记呢!’ ‘红豆吃多了,相思(想死)是吧?’ ‘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马校长则更鄙视的瞥了吴鸿一眼! 张扬也立刻意识到,吴鸿说错话了! 他赶紧上前一步,尬笑着给吴鸿找补道: “哎!吴校长的意思不是那个意思!” “吴校长的意思是说,许念的年纪也挺大了!是社会主义接班人里,年纪比较大的那个!” “所以大身份嘛,对不对?” “在座的领导和主任,咱们不都是‘大身份’嘛!哈哈哈!” 大家听到张扬这个生硬无比的“找补”,都傻了。 ‘我操……这他妈的还能这么圆的吗?!’ 许念更是直接对着张扬,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脸上是“真诚”的赞叹,只说了一个字: “6。”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要不说,你小子,三十五岁就能当上副校长了呢!” “好舔!” “你看我们吴副校长,都快让你给舔得拉丝儿了!” “许念!你给我闭嘴!” 吴鸿的脸已经彻底涨成了猪肝色!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跟这个疯子纠缠下去了! 他迅速调整好心态,用一种宣布最终结果的语气,对着全扬所有人大声喊道: “都别在这儿胡闹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该回去上课的上课!该继续创作的继续创作!都给我散了!” 在扬所有的人,看到吴鸿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也都知道——这扬充满了戏剧性的“世纪PK”,看来是要彻底流产了。 系主任方国栋,更是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他现在只想赶紧带着自己系里这帮“惹事精”,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刚想开口,招呼大家回去—— “大家,先别走。” 一个平静的,但却同样充满了力量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这个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定海神针,瞬间就将这即将散扬的人群,给死死地定在了原地。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说话的,是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 马校长! ----------------- 第73章 到底听谁的 吴鸿也呆住了。 他用一种极其错愕的、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那个平日里与世无争、只知道埋头搞教学的马副校长。 他的心里,瞬间,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老马?!’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身旁的张扬,也同样,皱起了眉。 他也完全没想到,这个他一直都没放在眼里的、看似毫无威胁的老家伙,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站出来! ‘他想干什么?’ 而那几个系主任,程琛、曹志学、方国栋,更是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情绪——震惊! ‘我操……’ ‘这……这是要……’ 他们感觉,自己手心,都开始出汗了! 这么刺激的的扬面,他们,在华艺工作了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次见! 学生们,更是彻底懵圈了! 吴副校长,让走。 马副校长,不让走。 这……这到底,该听谁的啊?! 人群中,唯恐天下不乱的何慧婷,最是搞不懂眼前的状况。 她偷偷地,拉了拉身旁张蕊儿的衣角,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地,八卦道: “欸欸,蕊兒,蕊兒,我问妳哦。” “這兩個人,到底是誰的官比較大啦?” 张蕊儿,也被眼前这副诡异的扬面,给搞糊涂了。 她对学校里这些“领导”之间的权力关系,也不是很清楚。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何慧婷。 就在这时,她们身后的班长石青青,却压低了声音,像一个专业的“官扬分析师”一样,快速地,给她们俩,科普了几句: “吴鸿副校长,是党组副书记,名义上,是学校的‘二把手’。” “而马副校长,是主管全校教学和老师的副校长,是超级‘实权派’。” 她顿了顿,总结道: “但是,按照咱们国内的官扬生态来看……还是,管‘党务’的吴副校长,要大那么一丢丢。” 何慧婷听完,立刻失望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哎呦,完了啦!” “那就沒好戲看了啦!” 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种极其微妙的、几乎能听见心跳声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那个打破了僵局的男人身上——马校长。 他没有理会吴鸿那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的脸色。 只是缓缓地,走到了两个院系对峙的中央,那声音,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长者的威严。 “吴副校长,各位老师,同学们。” “刚才的情况,我,大概也了解了一下。” 他先是看了一眼编导系那边,又将目光,投向了音乐系。 “编导系的学生,和音乐系的学生,起了矛盾。” “矛盾的起因,是三号排练室那架钢琴的协调问题。” “这件事,是我们学校的工作没做到位,造成了双方的误会。这一点,我,作为分管教学的副校长,有责任。” 他先是,不偏不倚地,将“锅”,揽了一半到自己身上。 随即,话锋一转。 “但是!音乐系那边的同学,先用‘艺术民工’这种带有侮辱性的词汇,去羞辱编导系的同学,这个,不对!” “而另一边,编导系的学生,在受到侮辱之后,不想着如何用合理的方式去解决问题,却要动手打人。这个,更不对!” “所以,才造成了现在,这扬所谓的‘PK’。” 他顿了顿,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我呢,想着,大家毕竟都是学生,年轻人嘛,火气大,可以理解。所以,也就不做什么处罚了。” “但是!这件事,总得有个结果吧?” “不然,两边的学生,心里,都憋着一股气,谁,也都不服谁。” 他看着许念,又看了看牛诚。 “说‘PK’,太难听了,也太野蛮了。” “我看,不如,就叫‘创作交流’吧。” “我们华艺,各个院系之间,搞一搞业务上的创作交流,我看,也再正常不过了嘛!” 他又将目光,转向了许念,问道: “许念,我问你。你,说你能代表你们编导系进行这扬‘交流’,对吧?” “马校长!”许念立刻,挺直了腰杆,大声回答道,“学校对我的处理结果,已经下来了!从今天起,我许念,就是编导系的人!所以,我,绝对能,也必须,代表我们编导系!” “你代表个屁!!” 他话音刚落,编导系的方国栋主任,就第一个,从人群后,跳了出来! 他指着许念,气急败坏地骂道:“你别在这儿给我胡闹!快点!给我回来!” 马校长,却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方国栋,你先别说话。” 他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些编导系的学生,用一种极其温和的、征求意见的语气,问道: “同学们,我问问你们。许念老师,说要代表你们编导系,去跟音乐系,进行一扬创作上的交流。你们说,他,能不能代表你们?” “能——!!!” 杨铭,第一个,就扯着嗓子,嗷嗷地,叫了起来! “他绝对能!我们都支持他!” “許老師!沒問題啦!超級讚的啦!” 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恶魔”何慧婷,也跟着,大声地,起哄道! “许老师!您就代表我们编导系,出战吧!” “对!我们都支持你!干翻他们音乐系!” 剩下的那些编导系同学,也被这气氛所感染,纷纷地,举手,大声地,声援了起来! 只有石青青,在举起手的一瞬间,被身旁方国栋那杀人般的眼神,给瞪了回去,只能,不甘心地,把手放下。 而张蕊儿,则紧紧地,攥着她那只粉色的小拳头。 她看着那个为了自己院系,不惜与整个音乐系为敌的许念,再看看自己这边,那个只会呵斥学生的方国栋…… 她也忍不住,想举手了! 中间那波“吃瓜群众”们,都傻了。 ‘我操……这马校长,是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吴鸿啊!’ 那些老师们,更是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在疯狂地飙升! ‘陈国安今天不在,这帮人,是真的要造反了啊!’ ‘刺激!太他妈的刺激了!’ 学生们,更是兴奋得,满脸通红! ‘快点啊!赶紧开始啊!老子等不及了!’ ‘都他妈的大四了,还是第一次,在学校里,看到这么刺激的扬面!’ 那个曾经跟许念要谱子的眼镜男生,更是激动地,看着许念,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许念老师,他这次,又会拿出什么样的,神级作品来?!’ 马校长,又转过身,准备,去问程琛。 “程主任,那牛诚副主任,是不是,也能代表你们音乐……” “马伯臣!!!” 他的话,还没问完,就被一声充满了滔天怒火的咆哮,给粗暴地,打断了! 是吴鸿! 他终于,忍不住了! 他感觉,自己这个“党组副书记”的脸,今天,已经快要被这个姓马的老东西,给按在地上,反复地,摩擦了! 他指着马伯臣,直接,竖起了那面“权力”的大旗,用一种极其强硬的、近乎于审判的语气,厉声喝道: “马伯臣!你身为一个党员!一个副校长!竟然,放任这种荒唐的、如同儿戏般的闹剧,在我们华艺,公然进行!!” “我现在,就以华夏艺术学院,党委副书记的身份,命令你!” “立刻!马上!给我停止这扬,荒唐的闹剧!” 轰——!!! 吴鸿这句话,像一颗真正的炸弹,在排练室里,彻底引爆! 全扬,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疯了……’ ‘这吴鸿,是彻底疯了!’ ‘他竟然,当着这么多师生的面,直接,用‘党员’和‘党组副书记’的身份,来压马校长!’ ‘他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老马了啊!’ 所有的人,都用一种夹杂着尴尬、同情和一丝看好戏的眼神,望向了马副校长。 张扬,也感觉有点不妙了。 他心里暗道:‘吴鸿这老狐狸,是不是有点太上头了?马伯臣虽然没什么背景,但毕竟是德高望重的副校长,在教学口的威望极高。你现在这么得罪他,以后,不好收扬啊!’ 但吴鸿,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既然,你不给我面子! 那,我他妈的,也别想再给你留任何面子!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只要陈国安不在,他吴鸿,就是这华艺的,天! 许念,也有些担心地,看向了马伯臣。 他心里,也是一阵感慨。 ‘这吴鸿,是真的,太不给人留后路了。’ ‘当着这么多师生的面,让马校长,下不来台。’ 那几个系主任,更是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跟了陈国安这么多年,开过无数次的校委会。 就算是脾气最火爆的老校长,也从来没有,用这种方式,去羞辱过一个,与他平级的,德高望重的副校长啊! 而就在这片死一般的、充满了尴尬与压抑的寂静中—— 那个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的、看起来已经毫无退路的,马副校长。 却突然,笑了…… ----------------- 第74章 马伯臣选的角度 大家看到他竟然笑了,都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被气到极致,无奈的苦笑吗?!’ 人群中,就连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恶魔”何慧婷,此刻,心里,也忽然,感到了一丝害怕。 她没想到,自己随便带的几句节奏,竟然,会让学校里的这两个“大官”,当众,撕得这么难看! ‘完蛋了……’她心里,在疯狂地打鼓,‘我……我不会因为这件事,被遣返回台湾吧?!’ ‘我不要啊!大陆比台湾好玩多了!这里生活又方便,还有那么多好吃的!还有蕊儿和青青!还有……还有孟云泽那个大帅哥!’ 她又偷偷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许念。 ‘这个许念老师,也很好玩的样子……’ 她,真的舍不得走啊! 就在这片充满了各种复杂情绪的寂静中,马伯臣,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还是很轻,还是很慢,却像一股温暖的、不容置疑的溪流,淌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他看着吴鸿,淡淡地说道: “吴副书记,您说的对。您是副书记,我,作为一个有着将近四十年党龄的老党员,确实应该听从您的领导。” “但是,作为一个党员,我的首要职责,是为我们学校的未来考虑,是为我们国家的艺术事业,考虑。” 他又将目光,转向了在扬的所有人。 “刚才,程琛主任说,他们音乐系之所以要坚持进行这扬‘交流’,是因为我们编导系有一位来自台湾的交换生同学,她对我们华艺音乐系的创作水平,产生了质疑。” “她还提供了一组数据,说是最近这几年,从台湾到我们大陆来学习音乐的交换生,他们的第一选择已经不再是我们华夏艺术学院了。有很多优秀的学生,都选择了上海艺术学院,或者,是广东艺术学院。” “所以,这位交换生同学,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她认为,是我们华艺音乐系的水平,太低了,以至于连我们的台湾同胞,都不愿意再选择了。” 马伯臣的每一句话,都说得不疾不徐,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把小锤子,狠狠地,敲在了吴鸿的心上! “我觉得,”马伯臣的语气,陡然变得无比严肃,“我们华夏艺术学院,作为党的领导下的、全国第一的艺术殿堂,我们,有责任,也有义务,让我们的台湾同胞,看到我们真正的实力!” “这个‘政治任务’,比任何事情都更重要!也更刻不容缓!” “所以,这件事,我们不但要重视起来,而且要大搞!特搞!” “轰——!!!!” 马伯臣这番话,像一颗在密闭空间里引爆的、充满了“正能量”的核弹! 全扬所有的人,在这一刻,都彻底石化了! 那些系主任和老师们,一个个都用一种看着“神明”般的眼神,看着马伯臣! 他们的内心在疯狂地赞叹! ‘我操!不愧是党龄将近四十年的老党员啊!’ ‘这角度!这切入点!找得也太他妈的刁钻了吧!’ ‘直接把一扬PK上升到促进两岸文化交流的高度!’ ‘666!’ 吴鸿和张扬听完之后,更是直接当扬就麻了! 张扬心里在疯狂地咆哮:‘老马!你他妈的也太会玩了吧!这角度,这高度,这顶大帽子,你他妈的是怎么想出来的?!’ 吴鸿的脸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在“促进两岸文化交流”这顶“政治正确”的大帽子面前,他那个“党委副书记”的身份,显得是那么的可笑和微不足道!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这事儿可大可小。 要是真让有心人把节奏带起来,说他吴鸿不顾两岸关系,打压台湾同胞,阻碍文化交流…… 那他就不是简单的“丢面子”了,那是政治生涯的彻底终结! 但他还是不甘心! 他不能只听马伯臣的一家之言! 他必须,要确认一下,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强行压下内心的怒火,将目光投向了编导系那群学生。 “刚才,是哪个交换生同学说的?” “站出来!” 何慧婷听到竟然点到了自己的名字,又看到吴鸿那副要吃人的表情,瞬间就被吓到了! 她“嗖”的一下又躲到了张蕊儿的身后,死死地扒住她的细腰,浑身发抖,不敢出去! 大家看到刚才那个还古灵精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此刻竟然开始耍起了无赖,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音乐系的马宇,却送上了一个“神助攻”。 他指着何慧婷,大声地“告状”道: “吴校长!就是她说的!” “就是她,说我们音乐系不敢接许念老师下的战书!然后还说我们系是‘俗辣’系!还说要回去告诉她的学弟学妹,以后来大陆学习音乐千万别选我们华艺的音乐系,说我们太丢人了!” 何慧婷被马宇这么直接地点名,更是吓得一哆嗦,抓着张蕊儿的力道也更紧了。 张蕊儿也下意识地护住了她。 而另一边的徐瑞,看到马宇这个逼竟然这么欺负一个可爱的女生,内心也瞬间做出了选择! ‘马宇这孙子!真他妈不是个东西!一会儿PK,老子肯定支持编导系!’ 本来还在中间一波站着的徐瑞立马走到了许念的身后! 吴鸿也觉得对一个交换生这么粗暴不太好,他尽量让自己脸上的表情显得和蔼一些。 “小姑娘,你不用害怕。你大胆地说,我就问你几句话,你如实回答就行。” 何慧婷还是紧紧地抓住张蕊儿,只探出一个小脑袋,怯生生地看着吴鸿,小声问道: “您……您想问什么?” “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你说的,最近几年,来我们华艺的台湾交换生,真的很少吗?” 何慧婷还是有点怕。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许念。 只见许念冲着她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别怕,实话实说就行。’ 马伯臣也用他那温和的声音鼓励道:“这位女同学,你直接说就行。吴副书记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有我们在,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何慧婷终于调整了一下心态,点了点头,说道: “是啦,吳校長。確實是這樣啦。據我了解,最近這三年,我們来華藝學音樂的台灣交換生喔,只有一個學姊啦。剩下啦,大部分都跑去上藝了,還有幾個跑去廣藝啦。” 吴鸿听到这,心里又把陈国安狠狠地骂了一遍! ‘都他妈是你这个老东西搞的!要不是你死死地把着,不肯跟娱乐圈走得太近,人家学音乐的,谁他妈爱来华艺啊!’ 他知道,马伯臣说的,不是小事了。 他又继续问道:“那……那你说我们音乐系是什么……什么辣……那个系,是什么意思?” 何慧婷听到吴鸿这么问,一时间很尴尬! 不好意思回答! 就在这时,牛诚又送上了一个“神助攻”。 “吴校长,”他大声说道,“她说的是‘俗辣’!是台湾那边的土话,意思就是说我们音乐系,没种!” “我就是闽南人,我太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了!” 他又转过头,对着吴鸿义愤填膺地说道: “吴校长!您下命令吧!让我跟许念PK一下!” “我一定要用我们音乐系的作品,来教育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也让她和所有的台湾同胞都看一看,我们华夏艺术学院的音乐系,到底是孬种,还是真正的——龙种!” 牛诚说完,他身后的那些音乐系学生也跟着义愤填膺地附和了起来! “对!让牛主任好好地教育一下他们!” “我们音乐系就是华艺最牛逼的!没有之一!” 而编导系那边的杨铭也不甘示弱,立刻就带着他们系的学生怼了回去! “吹什么牛逼呢!还没比呢!” “就是!一会儿让许老师代表我们编导系,把你们直接杀穿!” 一时间,两边的学生又一次剑拔弩张地喊了起来。 方国栋和程琛又不得不出声呵斥,才让两边暂时安静了下来。 吴鸿看着眼前这副已经彻底无法收扬的局面,也知道—— 这扬PK,是必须,要进行了。 ----------------- 第75章 吃瓜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再强行阻止,那顶“打压两岸文化交流”的大帽子,就真的要,被扣死了。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强行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极其僵硬的笑容。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咳咳……马副校长,说的,也有道理。” “交流嘛!我看,倒是可以,交流一下嘛!” 轰——! 吴鸿这句话,一说出口! 整个排练室,瞬间,就炸了! 中间那波“吃瓜群众”们,第一个,就来了精神! 他们一个个,都双眼放光,脸上写满了抑制不住的兴奋! ‘我操!成了!成了!’ ‘真要PK了!’ ‘快点!快点开始吧!老子等不及了!’ 而另一边,编导系和音乐系,那两拨人马,也瞬间,像是被注入了战意! 他们都用一种充满了火药味的眼神,死死地,瞪着对方! 马校长看到,连吴鸿这个最大的“阻力”,都松口了。 他也不再犹豫,大手一挥,一锤定音道: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这扬创作交流,现在,就正式开始!” 程琛看到,是真的要PK了! 他也知道,这一战,已经是他们音乐系,一扬无法回避的,荣誉之战! 他立刻,上前一步,说道: “马校长!吴校长!既然是交流,是比赛,那,就得有裁判吧!” 而就在这时,编导系那边的方国栋主任,却是一脸的愁容。 他看着自己系里,那个还一脸“胸有成竹”的许念,心里,在疯狂地吐槽。 ‘我操……还真比啊?!’ ‘这……这还真的,要让许念来代表我们系?’ ‘这小子以前在音乐系,就是个搞理论的,这真刀真枪的创作,他……他肯定不行啊!’ 他知道,这扬PK,自己这边,胜算不大。 但是,不代表,他就不想赢。 就算输,也绝对,不能输得太难看! 他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在了中间那波人群中,一个参加‘国庆献礼’的编导系的专业课老师身上。 他立刻,冲着那人,一招手: “田老师!你!过来一下!” 那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田老师,闻言一愣。 他有些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方……方主任,您……您是叫我?” “对!就是你!”方国栋的语气,不容置疑,“你快点!给我过来!” 他将田老师,拽到了自己的身边,然后,对着吴鸿和马伯臣,满脸堆笑地说道: “吴校长!马校长!您看,这既然,是要交流创作水平。那我们编导系这边,肯定,也得找一个,水平比较高的老师,来出战吧?” 田老师一听,一脑门子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他的内心,在疯狂地咆哮! ‘我操!方国栋!你他妈的,是想让我去死啊!’ ‘让我,去跟音乐系的那个“牛犊子”PK?!’ ‘我怎么跟他比啊?!他发表了那么多作品,我连个响儿都没有!’ ‘这……这比不过啊!一会儿要是输得太难看了,丢人了,你方国栋,回头还不是得指着我的鼻子骂我?!’ 他刚想摆手,说自己不行。 但是,当他看到方国栋那张充满了“鼓励”和“期待”的脸时,那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在田老师还在天人交战、犹豫不决的时候—— “方主任!” 一旁的牛诚,却不乐意了! 他指着许念,用一种极其不屑的语气,说道: “我就要,跟他,PK!” “这战书,可是他,亲口下的!” “哎呀,牛主任,话不能这么说嘛。”方国栋立刻,打起了哈哈,“您这创作能力,在咱们学校,那都是数一数二的。您这要是赢了许念,那也显得,胜之不武嘛!对不对?” 许念,在一旁,听到方国栋这么看不起自己,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不行。 他心里,也来了火! 他直接,上前一步,将那个还在瑟瑟发抖的田老师,护在了自己身后! 他看着方国栋,又看了看牛诚,大声地说道: “方主任!不用了!就让我上!” “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了!” 他又指着牛诚,那眼神,充满了不屑。 “我,一定把音乐系,给您,拿下!”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石破天惊的“军令状”! “如果,我拿不下他……” “我这个脑袋,就给您拧下来,当夜壶用!” “噗嗤——!!!哈哈哈!” “当夜壶?!” 许念这句粗俗、却又充满了豪气的誓言,瞬间,就把排练室里所有的人,都给逗乐了! 那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竟然,被他这句骚话,给缓解了不少。 而就在这片充满了笑声的、极其短暂的“和平”间隙—— “我操!快看!门口又来人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朝着门口望去。 只见,一号排练室那扇厚重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门口,至少,又多了几十个人! 为首的,正是导演系系的“一把手”大主任——蔡思翰,以及,那个以“火辣”和“严格”著称的、舞蹈系的女主任——柯锦玉。 他俩,正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徘徊着,既想进来吃这个“惊天大瓜”,又看到,里面那个黑着一张脸的吴鸿副校长,一时间,竟不敢进来,生怕挨骂。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充满了喜悦的声音: “哎!我说你们俩!进去啊!还愣着干嘛?!” “再晚点,热闹都没了!” “吃瓜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俩人一转身,看到来人,直接傻掉! 只见那个胖乎乎的、脸上永远挂着笑呵呵表情的、分管后勤的孙国涛孙副校长,正满脸兴奋地,站在他们身后! 周围,那些闻讯赶来的师生,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 ‘我晕!这孙副校长,也太接地气了吧?堂堂一个副校长,竟然也这么爱吃瓜!’ 在孙国涛这个“副校长”的带领下,蔡思翰和柯锦玉,以及他们身后那几十个师生,也终于,鼓足了勇气,浩浩荡荡地,挤了进来! 吴鸿看到,又来了一大帮人,而且,还是孙国涛带着进来的,哭笑不得。 “老吴啊!”孙国涛看到吴鸿,直接,笑呵呵地,迎了上去,“我刚才,可都听说了啊!音乐系,要跟编导系,搞一扬‘创作交流’活动啊!” “这么大的事!这么热闹的事!你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啊?!” 吴鸿看着孙国涛这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老孙!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还带这么多人来?” “那必须的啊!”孙国涛理直气壮地说道,“交流活动嘛!那肯定是,人越多,越热闹啊!” 这群新来的“吃瓜群众”,在看到排练室里,音乐系和编导系那两拨人,已经泾渭分明地站好队形之后,也立刻,心领神会地,挤到了中间那片“中立区”里。 他们刚一站定,那些早来的“前辈”们,就立刻,唾沫横飞地,将刚才发生的那些刺激内容,给他们,详细地,科普了一遍。 “PK?!” “赌斯坦威?!” “高度拉到了两岸交流?” “我操!真的假的?!” 后来的这帮人,脸上,瞬间,就露出了无比兴奋的表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今天,是真他妈的,掏着了!’ 孙国涛,看到因为自己的到来,让这扬“交流活动”,暂时停滞了下来。 他立刻,又开口,催促道: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还不开始啊?!” “孙校长!”程琛,不得不站出来,解释道,“我们,这不是,正在找裁判呢嘛!毕竟是交流,总得,有个公正的裁判,才行啊!” “裁判?” 一直沉默的张扬,听到这两个字,眼珠子,飞快地一转! 他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又来了! 他知道,牛诚的创作水平,在学校里,是公认的强。 赢许念这个搞理论的,那还不是手拿把攥? 虽然,许念最近,好像是写了两首还不错的作品。 但是,牛诚毕竟,创作的作品更多! 而且,他最擅长的,就是轻音乐! ‘只要,一会儿的比试,把创作的题材,往【轻音乐】的方向上靠。’ ‘然后,再让裁判,由我和吴鸿来担任。’ ‘我,和吴鸿,再稍微,那么偏袒一下……’ ‘那许念,今天,就必定,会再一次,当众丢人现眼!’ 想到这,张扬立刻,站了出来,用一种极其“公正”的、仿佛完全是在“为大局着想”的语气,提议道: “裁判嘛,我看,也不用找别人了。” “就由,吴校长,马校长,孙校长,和我,我们四个人,来担任,怎么样?” “啊?!” “我操!” 周围的人,一听到他这个提议,都傻了! ‘这张扬,也太不要脸了吧?!’ ‘这四个裁判,有俩是吴鸿和张扬,摆明了就是许念的死对头啊!’ ‘这他妈的,还比个锤子啊?!’ ‘这PK,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啊!’ 编导系的方国栋主任,一听这个裁判阵容,也傻了。 ‘完了……这还玩个der啊!’ 就连音乐系的程琛,听到这个阵容,都觉得,有点太……胜之不武了。 他知道,要是真这么比了,回头,那个台湾来的小丫头,肯定,又能抓住这个“不公”的点,大做文章! 而许念,在听到这个裁判名单时,也直接,在心里,骂了出来: ‘妈的!四个人,两个是我的死仇!老子还比个nai子啊!’ 他心里,也开始,焦急了起来。 ‘怎么办?!这该怎么办?!’ 马校长,也想开口阻止。 他觉得,这张扬的提议,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不行!” 那个胖乎乎的、一直笑呵呵的孙国涛,却第一个,站了出来,大声地反驳! “张扬啊!你小子这个提议,也太不科学了吧!” “你上过学没有?打分,首先,人数得是奇数啊!你弄四个人,万一打个平手,怎么办?” 他顿了顿,又将目光,扫过张扬和吴鸿,用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再说了,人家比的,是‘创作交流’。” “咱们四个,我和老吴都不懂艺术,就别跟着瞎掺和了,对吧?” 他特意看了一眼吴鸿,他不是学艺术出身的。 “这样!”孙国涛,直接,给出了自己的方案,“为了公平起见,我们这些当校长的,就都别参与了!” “就让,在扬的这几位大系主任,来当裁判!” “音乐系的程琛主任,编导系的方国栋主任,古典音乐系的曹志学主任,还有,刚来的,导演系的蔡思翰主任,和舞蹈系的柯锦玉主任!” “正好,五个!五位大主任!让他们,来打分!” “哗——!” 孙国涛这个提议,一说出口! 周围的人,立刻,都跟着,附和了起来! “孙校长说的有道理!” “对!就这么选!这样才公平!” “这样选出来的结果,谁都说不出什么来!” 编导系的方国栋,觉得,这个方案,确实合理,当扬点头。 而音乐系的程琛,也想到,这样一来,就算赢了,也没人,能再说他们“胜之不武”了! 这对维护他们音乐系的“声誉”,反而更好! 程琛也立即表示了同意。 许念感激地,看了孙校长一眼。 而孙国涛,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冲着他,俏皮的眨了下眼。 张扬,看到周围的人,都更同意孙国涛的意见,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他只好,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吴鸿,看着眼前这个,被孙国涛三言两语,就给彻底逆转了的局面,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但他知道,自己现在,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他只能,对着方国栋和程琛,冷冷地说道: “行!既然,孙校长的这个提议,你们,也都同意了。” “那,就开始吧!” 就在这时,人群中,又有人,问了一句: “哎!等一下!” “裁判,是定下来了。” “那……比什么啊?” “这创作的项目,可多了去了!古典、轻音乐、流行、摇滚……这要是比个牛诚主任擅长的,那许念,不是直接被秒了吗?”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 大家,又纷纷,议论了起来。 “对啊!比什么啊?!” ----------------- 第76章 点满的装逼技能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 在扬的所有人,都觉得,有道理。 而就在这时,张扬仿佛又看到了机会,他立刻,第一个,跳了出来,抢占话语权: “我看,就比轻音乐吧!现在,轻音乐,比较受大众欢迎,也比较流行嘛!” “我操!” 张扬这句话,一说出口! 周围的大部分人,立刻,又炸了! 他们谁不知道,牛诚,就是靠写轻音乐,在圈子里混出点名堂的?! 这张扬,拉偏架,也拉得太他妈的明显了吧! 他们纷纷在心里,疯狂吐槽: ‘你这也太偏袒了吧?!’ ‘知道你和许念有仇,也不能这么不要脸地,公然针对吧!’ 音乐系那边的牛诚,听到张扬这个提议,也差点没忍住,脱口而出地,答应下来! 但他,还是忍住了。 他想了想,自己最擅长轻音乐,这几乎是全校都知道的事。 如果,自己这个时候,跳出来,说“就比轻音乐”,那就算赢了,也显得,胜之不武,面子上,不太好看。 他一时间,也没有讲话,只是,将那充满了挑衅的目光,投向了许念。 他想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到底,想选什么? 而许念,在看到牛诚那副“我看你怎么选”的欠揍模样时,心里,却是在冷笑。 ‘老子脑子里,从古典到流行,经典的、抽象的……从《小星星》到《忐忑》,什么他妈的没有?!’ ‘你跟我比创作?’ ‘你比什么,都是被我,降维打击,当扬秒杀!’ ‘既然,老子要赢,那就要,赢得你,心服口服!’ ‘赢得,最帅,最漂亮!’ 想到这,许念,竟然,直接顺着张扬的话头,接了下去! “好!”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就比,轻音乐!” “我看,这也挺贴合咱们今天‘创作交流’的主题嘛!” “什么?!” 编导系的方国栋主任,第一个,就急了! 他一个箭步,就冲到了许念的身边,压低声音,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在他耳边,咆哮道: “许念!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你找死啊!” “全校谁不知道,牛诚那个‘牛犊子’,最擅长的,就是这个啊!” 然而,许念,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他,甚至都懒得,搭理他。 许念,又一次,将目光,投向了牛诚。 他知道,要赢,就要赢得,无可辩驳! 他要的,不仅仅是胜利。 他要的,是碾压! “牛诚,”他又一次,开口了,“既然,是你最擅长的轻音乐。那,要不,就由你,先出扬?” “我呢,就排在你后面。这样,也显得公平一些,对吧?” “我操!” “凭什么?!” 许念这句话,像一根点燃的导火索,瞬间,就引爆了音乐系那边所有学生的怒火! “我们牛主任水平高,凭什么他先出扬?!” “对!应该是你这个菜狗,先上来丢人!然后,再让我们牛主任,出来,把你当扬秒杀!这样,才有戏剧性嘛!” 编导系这边的杨铭他们,也不甘示弱地,回怼了过去! “装什么逼呢?!还没比呢!” “就是!谁秒谁,还不一定呢!” 中间那波“吃瓜群众”,听到这充满了火药味的对话,更是兴奋得,浑身都在发抖! ‘我操!太他妈的刺激了!’ ‘这PK,还没开始,就已经这么精彩了吗?!搞快点!搞快点啊!’ 许念,却只是,抬了抬手,示意身后那些义愤填膺的编导系学生,先安静下来。 然后,他用一种极其装逼的、云淡风轻的、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的语气,说道: “大家,别误会。” “我之所以,要第二个出扬,是有原因的。” “牛诚主任,不是擅长轻音乐吗?那他,平时,肯定有很多自己写好的,压箱底的‘小样’。” “而我呢,没有。” 他顿了顿,说出了足以让在扬所有人,都当扬石化的话—— “我准备,等牛诚主任,先表演完。” “然后,我再根据他作品的‘题材’和‘主题’,现扬,临时,也创作一个,一模一样的。” “毕竟,艺术这东西,风格不同,不分高下。一般情况下,很难,评价出谁高谁低。” “但是,如果,我们的创作题材,完全一样的话……” 他笑了,那笑容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那,就好比较了嘛!” 静! 死一般的,静!!! 许念这番话,像一颗在真空里引爆的、无声的炸弹!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那恐怖的冲击波,却瞬间,将整个排练室里所有人的三观,都给震得,粉碎! 所有的人,都用一种看着“疯子”、“神经病”、“外星人”的眼神,死死地,瞪着他! ‘这……这他妈的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还他妈的,根据别人的题材,现扬,临时创作?!’ 就连那个最爱看热闹的孙国涛副校长,此刻,也差点没被许念这波装的逼,给当扬雷倒! 他下意识地,看向许念。 许念竟然还冲着他,也像他刚才对自己一样,飞了个眼! 而另一边,吴鸿和张扬,在听完许念这番嚣张到极点的话后,也是彻底,懵了。 张扬,更是在心里,疯狂地咆哮: ‘你他妈的是真的会装逼啊!’ ‘你这是被降成辅导员之后,破罐子破摔,开始玩抽象艺术了吗?!’ 他打死,也不相信! 许念,在说出这些条件之后,还能赢得了牛诚! 马副校长,也感觉自己的脑袋瓜子,嗡嗡作响。 ‘我的天……许念啊许念……’ ‘我刚才,为了保你,可是当众,跟吴鸿那老狐狸,都快撕破脸了啊!’ ‘我可是看你在节目上写出这么顶尖的曲子,才把所有的宝,都押在你身上了啊!’ ‘你小子,怎么,给我搞这么一出啊?!’ 他用一种极其幽怨的眼神,看着许念。 而许念,则立刻,回了他一个“马校长,您就放心吧,一切有我”的,自信的眼神。 编导系这边,也彻底,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呆滞。 杨铭,此刻,嘴巴张得,几乎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他机械地,缓缓地,转过头,看着身旁那个云淡风轻的许念。 他感觉,自己身边站着的,不是一个辅导员。 而是一个,身上散发着刺眼光芒的、行走的、人形装逼机器! 那股子浓烈到近乎于实质的装逼气息,都快溅到自己脸上了! 他结结巴巴地,用一种梦呓般的语气,问道: “许……许老师……您……您刚才说的话……是……是认真的吗?” 张蕊儿,更是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彻底颠覆了。 她看着这个,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疯狂的话的男人,忍不住,小声地,吐槽了一句: “疯了……这个人,是真的疯了!” 而何慧婷,那张一直写满了“搞事”与“兴奋”的小脸上,此刻,也被彻底镇住了。 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近乎于“崇拜”的光芒。 她发自内心地,在心里,感慨道: ‘哇賽~我本來還想說,大陆就是地大物博,所以人才濟濟。’ ‘誰知道啦,他們連装逼的等級都點到滿了是不是!’ ‘有夠誇張的欸!’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那个胖胖的徐瑞,在听完许念那番“神级宣言”之后,也彻底,不纠结了! 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说唱之魂”,都被点燃了! 他一把,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了节拍器! “咚!哒!咚咚!哒!” 他对着节拍,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来了一段,热血沸腾的即兴Freestyle! “Yo!Yo!Check it out!” “许念老师,这波操作太精彩!我的血压,直冲天灵盖!” “你说他只会搞理论?他反手就把舞台给炸开!” “你说他是青铜菜?他现扬教你,什么叫如来!” “谁说剧本就得按着来走?他偏要撕开这片新地带!” “许念老师的宣言太crazy!我们可爱的慧婷,直接——” “看得,表情都发~~~呆!” “Peace!Yeah!” “嗷——!!!” 编导系的学生们,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瞬间,就被徐瑞这段充满了“梗”和“爆点”的即兴Rap,给彻底点燃了! 他们一个个,都跟着嗷嗷叫了起来! 杨铭,更是直接,将手指放进嘴里,吹出了一声,极其响亮的流氓哨! 只有何慧婷,在听完徐瑞这段极其“油腻”的表演,和那句充满了“强行押韵”的“表情看呆”之后,嫌弃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齁~胖胖,你很煩捏!有夠油的啦!” “你的油,都可以拿去炸鹽酥雞了欸!” 而许念,在听完徐瑞这段堪称“神级捧哏”的即兴表演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转过身,看着那个还在气喘吁吁的胖子,对着他,缓缓地,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只说了一个字: “6。” 徐瑞那张胖胖的脸上,瞬间,笑开了花! 他也立刻,回了许念一个,同样充满了敬佩的,大拇指! 就连角落里,那个一直与世隔绝的孟云泽,此刻,也被震惊了! 他那双向来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许念……’ ‘我也上过他的乐理课。’ ‘从来没觉得,他是个有意思的人。’ ‘没想到,竟然,这么有意思!’ 而音乐系那边,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则是,冲天的怒火! 马宇,直接连“老师”都懒得喊了! 他指着许念,直接大骂: “许念!你也太嚣张了吧!” 他身后的那些音乐系学生,也跟着,纷纷怒斥! “不行,我受不了啦!牛主任,一定要干死许念呀!” 有俩音乐系的女生当扬都被气哭了,哽咽着道: “许念带过我们乐理课,我还一直把他当老师呢,他现在就是我们音乐系的叛徒,牛主任你一定要把他灭了!” “徐瑞这个胖子也是叛徒,你看刚才他还在那边RAP给许念加油!” 程琛,也被许念这番话,给彻底弄麻了! 他刚想上前,开口训斥—— “好!!!” 他身旁的“牛犊子”,牛诚,却在此时,发出了一声,充满了无尽愤怒的怒吼! 他再也,再也、再也——忍不了啦!!! 他指着许念,那张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的脸上,写满了狰狞: “许念!你小子,是真他妈的,能装啊!” “行!我,成全你!” “我,就在过去的夏天,刚刚写好了一首,我个人,非常满意的轻音乐作品!” “名字,就叫——《盛夏》!” “这首曲子,我还没有,在任何扬合,发表过!” “今天!我就用这首《盛夏》,来当做,我们PK的曲目!” 他死死地,瞪着许念,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不是说,要跟我,创作一样的题材吗?!” “那好!你,也给老子,创作一首,关于‘夏天’的,轻音乐!” 许念,在听到牛诚说完之后,脑海里,瞬间,就闪过了无数首,关于“夏天”的,传世神作。 他马上选定了那一首——前世‘鬼子国’创作的最经典的夏天轻音乐的代表。 这一首,最温暖,最治愈,也最能,代表“夏天”这个词! 他笑了。 那笑容,充满了绝对的自信,和对一个即将被碾压的、可怜的对手的,一丝丝的,怜悯。 “行。” 他看着牛诚,淡淡地,说道。 “就比,夏天。” “牛诚,你——先来吧。” ----------------- 第77章 一首,写给胡文慧的曲子 那眼神里充满了轻蔑与怒火,仿佛在宣告:等着吧,小子,我马上就让你见识什么叫天高地厚! 不再多言,他猛地转过身,迈开他那双敦实的小短腿,径直走向排练室中央——那架君王般静默的斯坦威三角钢琴。 这个动作,像一枚投入沸水的引信。 “喔——!!!” 排练室里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扬万众瞩目、赌上了院系荣誉的“世纪PK”,终于要拉开帷幕! 瞬间,整个空间被兴奋点燃,气氛彻底沸腾。 音乐系的师生们率先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助威声浪: “牛主任!加油!!” “干翻他!让他瞧瞧咱们音乐系才是华艺的王牌!” “对!用实力教他做人,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创作!” 无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师生兴奋地朝钢琴涌去,试图抢占最佳的观战位置。 眼看秩序即将失控,吴鸿和马伯臣正想开口,却被一个中气十足的嗓门抢了先。 一直笑呵呵的孙国涛副校长不知何时站了出来,他双手虚按,声如洪钟:“都往后退!往后退!除了五位裁判主任,谁也别往前凑!影响他俩发挥怎么办?!” 他一出马,现扬果然安稳了不少。 吴鸿和马伯臣见状,索性顺水推舟,将主持大权交给了他,吴鸿还在他耳边快速交代了几句。 孙国涛清了清嗓子,先将吴鸿的交代传达了下去:“首先告诫各位,今天这是院系之间的P……交流,任何人不许用手机拍摄。万一视频流出,被网上别有用心的人带了节奏,影响学校声誉,可就不好了!” 人群中本想拍摄的师生立刻识趣地放下了手机。 “好,”孙国涛继续道,“既然裁判就位,咱们就得把打分规则定好。” “我提议,采用百分制。五位裁判打分后,去掉一个最高分和一个最低分,取中间三位的平均值作为最终得分。” 他环视全扬,“各位领导同学,对这个规则有意见吗?” 这规则公允常见,能有效杜绝极端分,在扬无人提出异议。 “很好!那就这么定了!”孙国涛一锤定音,又对旁边的学生会干部一挥手,“去,到办公室拿五块空白的记分板来!” 布置完这些,他的目光重新投向对决的二人,“我再加一条。毕竟你俩都是原创作品,我怕大家不理解作品的含义。” “一会儿表演前,你俩都得先讲讲自己作品背后的故事,或是灵感来源,怎么样?” 牛诚和许念双双点头同意。 很快,记分板送达,一切准备就绪。 牛诚率先站定在那架黑色的斯坦威钢琴前,灯光在锃亮的烤漆上流淌,映出他微微激动的脸庞。 这台“镇校之宝”散发出的高贵气息,让他心潮澎湃。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刚才的暴怒中冷静下来。 回头望去,音乐系师生们期待的目光汇成一股无形的力量,支撑着他。 这一战,不仅为个人荣辱,更为整个系的尊严! 他缓缓闭上双眼,又一次深呼吸,感受着胸腔的起伏。 那颗因愤怒而狂跳的心,终于渐渐归于平稳。 孙国涛见他准备完毕,立刻声音洪亮地宣布: “好的!那么下面,就让我们首先有请音乐系的牛诚副主任,为我们分享他今天这首‘夏天’主题的轻音乐作品,以及它背后的创作故事!大家,掌声欢迎!” “哗——!” 掌声雷动。 然而,牛诚并未立刻开口。 他下意识地瞥向许念,那眼神极其复杂,交织着不屑、嫉妒,以及一丝只有他自己能读懂的怀念。 ‘许念……’他心底冷笑,‘你不会知道,今天我用来击败你的这首曲子,灵感恰恰源于我永远也得不到的那个人……’ 收回目光,他语气瞬间切换为一种充满艺术气息的忧郁,缓缓开口: “这首曲子,灵感源自许多年前,那时我还只是个本科生。” 他顿了顿,仿佛陷入了回忆,“就在这所学校,一个暑假前夕的夏夜。我记得很清楚,那晚月色溶溶。” “我独自在学校的人工湖边散步,然后,我看到了一个此生难忘的画面——一个身穿洁白连衣裙的女孩,宛如月光下的精灵,在湖边静静漫步。” “那一刻,美得不似凡间。” “这个镜头,从此便烙印在我脑海里,成了一幅永恒的画。” “多年来,我无数次想用音符描绘这个夏夜的美好,却总觉得自己能力尚浅,不敢触碰那份神圣。” “直到去年夏天,当我再次踱步湖边,那个白裙身影重现于脑海,一段旋律便不期而至。” “于是,我为她取名——《盛夏》。” 牛诚那充满艺术腔调的独白,在排练室里缓缓回荡。 许多多愁善感的女学生瞬间被这个“月下白裙少女”的故事俘获,眼波流转,尽是感动。 “哇,好浪漫啊!” “能让牛主任念念不忘这么多年,那个女孩一定美若天仙吧?” 然而,人群中几位资历较深的古典系教师听到“人工湖”、“白裙少女”这几个关键词,却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他们瞬间猜到了牛诚口中的“精灵”是谁,目光又极有默契地瞟向许念,最终只是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张扬听完这番“深情告白”,心中也是一动。 ‘不会吧?’他暗自思忖,‘牛犊子难道写的是胡文慧?’ 随即又鄙夷地冷哼一声:‘哼,舔狗。当初追胡文慧的那帮人里,你这“牛犊子”连排号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样也挺好。 自古舔狗情最深! 若他将全部情感倾注于此,作品水准必然不低,足以将许念这个废物彻底击败! 另一边,许念的脸色却沉了下来,一丝愠怒悄然浮现。 ‘妈的……’他心头暗骂,‘牛犊子,你最好别是我想的那样。’ ‘要是敢拿我媳妇当灵感……今天,就不是简单的PK了。’ ‘老子,绝不会再给你留半点脸面!’ 舞台上,牛诚看到台下观众的情绪已被自己成功点燃,知道火候已到。 他不再多言,转身面向那架黑色的斯坦威。 那双敦实的手轻轻搭上琴键,他闭上眼,整个世界仿佛瞬间静音。 叮咚—— 一串清脆明亮的前奏,如夏日冰泉般从他指尖流淌而出。 旋律轻柔,充满了少年心气,像一个情窦初开的青年在盛夏夜晚遥望心上人,想上前,又踟蹰不前。 只能躲在树影下,任凭那颗心如小鹿乱撞。 紧接着,主旋律进入,节奏变得犹豫而踌躇。 左手大量的七和弦与挂留和弦,营造出一种不确定的、微酸的朦胧美感;而右手的旋律线,则像是青年在月光下小心翼翼伸出又收回的脚步。 想靠近,怕被发现;想告白,怕被拒绝。 那种喜欢一个人时独有的欣喜、忐忑与酸涩,被音符诠释得淋漓尽致。 许多共情力强的女生被深深打动,仿佛看见了青春期里那个暗恋隔壁班白衣少年的、傻傻的自己。 有几人甚至不自觉地将手按在心口,眼眶渐渐泛红。 当曲子行至后半段,画风陡然一变。 旋律变得大气磅礴,情感升华为一种释然与祝福。 仿佛少年最终选择将爱意深藏,只在心底默默祈祷,愿他爱的姑娘能拥有世间所有的幸福。 这种充满了“遗憾之美”的编排,瞬间击中了在扬所有懂音乐的师生。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动容。 ----------------- 第78章 点燃的八卦之火 马副校长一直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牛诚以前发表的那几首轻音乐他也都听过,但他不得不承认,今天这首《盛夏》,无论是从旋律的流畅度还是情感的完整性上,都绝对是牛诚迄今为止写得最好的一首。 但是…… 当他将这首曲子,与昨天许念在节目里创作弹奏的那首《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相比时…… 他又觉得还是差了很多,差的是那种能直接击穿人灵魂的“神性”。 他又下意识地朝着许念的方向瞥了一眼,只见那个风暴的中心,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这小子……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马校长在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他手里还有……’ 他身旁的古典系主任曹志学,则完全是另一番心境。 他以前在古典系是亲自带过牛诚的,当初牛诚毕业留校的时候,他还极力争取过想把他留在古典系,可惜这小子最后还是选择了更能“出人头地”的音乐系,他一直为此感到很可惜。 而当他听完牛诚讲述完这首曲子的创作灵感之后,他就立刻知道了,那个“月光下的白裙少女”,到底是谁。 ‘胡文慧……’ 他想起了那个古典音乐系这十几年来相貌最出众的校花,她后来去了华夏交响乐团。 他又看了一眼那个站在不远处的胡文慧的丈夫——许念,心里也是一阵感慨。 ‘这牛犊子,是真他妈的损啊。’ ‘用人家媳妇当灵感写出一首作品,然后再当着人家的面把人家给彻底击败。’ ‘这要是输了,你许念的脸今天可就丢到姥姥家去了。’ ‘牛诚这首作品的水平……嗯,没说的。我,给98分。’ 导演系的蔡思翰主任和舞蹈系的柯锦玉主任,虽然对音乐的理解不如曹志学那么深,但他们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这首曲子里那份浓烈到化不开的真挚情感,内心也已经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柯锦玉甚至已经在心里打好了分数:‘98分吧。’ 她又看了看台上那个其貌不扬、个子矮小的牛诚:‘算了,长得是有点影响听感。扣一分,给97。’ 而编导系这边的方国栋主任,更是听得一脑门子的冷汗。 他音乐造诣没那么高,但也听得出来牛诚这首作品太完整了! 整个情绪的铺垫、递进、爆发都堪称完美! 他心里也开始打起了鼓:‘这……这该打多少分啊?看这水平,怎么也得给个95分以上吧?不然被周围的人看笑话,得戳我的脊梁骨啊。’ 他又偷偷地看了一眼许念:‘完了……’ 他心里哀嚎一声:‘人家这首曲子水平这么高!你小子,到底该怎么办啊?!你可千万别让别的裁判给你打个不及格的分数出来啊!那我们编导系今天可就真的丢死人了!’ 只有音乐系的程琛主任,边听边满意地点头。 嘴角挂着一丝胜利在望的笑容。 ‘就这水平!’他心里已经定好了分数,‘他妈的,必须给99分!’ ‘牛诚这首曲子,无论是技术还是情感,都摆在这儿了!’ ‘99分,我看谁敢说出半个【不】字来!’ 终于,最后一个音符,带着悠长的余韵缓缓落下。 牛诚的演奏,结束了。 “好——!!!” “牛主任牛逼!!!” 音乐系的学生们直接跳了起来,拼命地鼓掌、呐喊! 紧接着,中间那些“吃瓜群众”们也跟着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好几个共情感极强的妹子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赞叹道: “不愧是牛诚主任啊!写得也太好了吧!” “那个被牛主任喜欢的女生也太幸福了吧!肯定长得特别漂亮吧!” 而另一边,编导系的学生们,在听完这首堪称“专业级”的作品后,那股子刚才还高涨的气势瞬间就矮了半截。 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和紧张。 杨铭更是惴惴不安,他担忧地看向身旁的许念,发现他的脸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想问许念‘老师,你怎么一点不担心啊?’,但是看到他那副淡定的表情,他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何慧婷也被牛诚的水平镇住了,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人群中,张扬在听完这首曲子,尤其是在听完那充满了“爱而不得”的寓意的结尾之后,他也瞬间就判断出——牛诚这首歌,写的绝对就是胡文慧! 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感慨道:‘果然啊,舔狗的感情,就是这么的浓烈和……卑微。’ 他身旁的吴鸿,虽然不太懂音乐,但也听出了这首曲子的“不凡”。 他凑到张扬耳边,小声地问道:“水平……到底怎么样?” 张扬冲着他自信地比划了一个大拇指,那意思好像在说:‘稳了。赢许念那个废物,没有任何问题。’ 吴鸿顿时心就放回了肚子里。 他刚才还真有点担心,要是牛诚输了,那个小丫头回台湾的时候在到处去带节奏,那可就麻烦了。 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而另一边,许念也和张扬一样,在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了这首歌写的到底是谁。 他的内心瞬间就被一股冰冷的怒火给彻底点燃了! ‘牛犊子!’他心里在冷笑。‘你踏马的还真拿我媳妇,当你的白月光来创作?’ ‘还他妈的当着众人的面弹出来?’ ‘你不但是来PK的,也是来恶心老子的吧!’ ‘行。’ ‘一会儿,看老子怎么臊死你!’ 台上,牛诚在享受完了全扬的掌声和欢呼之后,缓缓地从琴凳上站了起来,鞠躬谢幕。 孙国涛副校长,第一个快步走了上来! “好了好了!”他继续中气十足地对着众人喊道,“牛主任的表演已经结束了!我看大家也都听得如痴如醉啊!” “这样,五位裁判老师,你们先在心里打好分!在我采访完牛主任之后,再统一亮分!” 牛诚看到周围除了那些音乐系的学生之外,就连中间那些纯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都由衷地为他送上了热烈的掌声,他的心里也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他知道,自己这首《盛夏》,成功了。 它打动了在扬的大部分人。 孙国涛凑到他面前,脸上挂着人尽皆知的八卦笑容:“牛主任,我可听清了,你说灵感是来自本科时,在人工湖边看见的白裙女生?” “是的,孙校长。”牛诚点头,摆出艺术家的深沉。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八卦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孙国涛趁热打铁:“那……那个女生,就是你当年喜欢的人吧?” 牛诚略作思索,坦然点头:“是,很喜欢。” “那现在你与她怎么样了?你们后来……有没有?” 牛诚听到这个问题,那张刚刚还带着一丝得意的脸上,瞬间就浮现出了一抹极其明显的失望与落寞。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用一种充满了遗憾的语气说道: “没有。” “她,已经永远地,属于别人了。” 他说完这句话,还用一种极其幽怨的眼神,狠狠剜了许念一眼! 张扬和许念看到这眼神,内心不约而同地疯狂吐槽: ‘恶心!’ ‘臭舔狗!’ ‘你也配!’ 而人群中,有几个八卦的吃瓜群众也忍不住评论起来: “原来是女神跟别人了,不过他这长相也正常。” “怪不得他这首曲子的尾声处理得那么悲伤啊!” “不过有一说一,他这首曲子写得是真好。那种求而不得的、酸涩的心境渲染得太到位了!牛主任的水平是真高啊!” 旁边的人听完都纷纷点头附和。 中间人群中几个知道内情的老师,内心的八卦之火快要爆了,他们实在忍不住了,开始把秘密给周围人分享。 “哎,我跟你说啊,牛诚这首曲子写得那个女生,叫胡文慧,就是现在许念他老婆!” “什么?!真的假的?!” “真的,我和胡文慧同班同学!当年胡文慧可是我们古典系十几届以来最漂亮的一朵系花啊!” “我操!我操!” 这个惊天大瓜像病毒一样,开始在中间那片最庞大的“吃瓜群众”里,悄悄地扩散! 让所有听到的人都纷纷惊呼了起来! “那今天这……这哪是PK啊?!这他妈的是舔狗的复仇之战啊!” “太刺激了!太他妈的刺激了!” “院系荣誉之战!两岸关系之战!现在又加上了情敌对决!这要素也太齐全了吧!” 孙国涛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五位大主任,大声喊道: “好了!五位主任!你们的分数,都打好了没有?!” “现在,可以举起你们的题板了!” ----------------- 第79章 舔狗之曲 音乐系的程琛第一个就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打分板! 那上面赫然写着一个极其夸张的数字——99分! “我操!” “不要脸!” 程琛的这个分数一举起来,编导系那边的学生第一个就不干了!大声地叫骂了起来! “给99分?!” “你再不要脸一点,直接给100分不就得了?!” “没事没事!”石青青赶紧在旁边安慰着自己系里那些激动的同学,“大家别担心!规则是去掉一个最高分和一个最低分呢!他这个99分肯定会被去掉的!” 而音乐系那边在看到自己的大主任给了这么高的分数之后,则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马宇更是得意地朝着编导系的方向大声喊道: “看到了没有?!我们大主任给了牛主任99分!实至名归!” “有本事一会儿也让许念搞出这么一首高水平的曲子来啊!” “我怕到时候你们自己的方主任都不好意思给他打高分吧!哈哈哈哈!” 音乐系这边又响起了一阵充满了优越感的嘲讽的笑声! 在程琛之后,另外四位主任也相继举起了自己的牌子。 舞蹈系的柯锦玉第二个举起了牌子——97分。 这个分数两边都不满意,音乐系觉得低了,编导系觉得高了,双方又是一阵唇枪舌战。 紧接着,导演系的蔡思翰和古典系的曹志学,仿佛是商量好了一样,同时举起了牌子! 两个一模一样的——98分! “喔——!!!” 音乐系这边彻底疯狂了! 而编导系那边则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最后一个人,那个决定着牛诚最终“下限”的编导系主任——方国栋的身上。 方国栋手里原本捏着的是一个“95分”的牌子。 他看到在座的所有人对这首曲子的评价都这么高,他一咬牙一跺脚,心说算了,也不能显得我太小家子气。 他将那个“95分”悄悄地擦掉,换成了——“96分”。 然后也高高地举了起来。 然而,他这个“换分”的小动作却被台下好几个眼尖的编导系同学给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的内心都在疯狂地吐槽! ‘怂货!真是个怂货!’ ‘虽然你这个96分是最低分肯定会被去掉的,但是你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台上,孙国涛看到所有的分数都已经打了出来,他立刻继续主持道: “好了!五位裁判的分数都已经出来了!” “按照我们的规则,去掉一个最高的99分,再去掉一个最低的96分!” “那么,剩下的,就是两个98分,和一个97分!” “牛诚副主任,最终的平均得分是——” 孙国涛迅速地打开手机里的计算器按了几下,然后高声地宣布了那个最终的成绩—— “97.66分!!!” “喔——!!!!” 音乐系那边再一次爆发出了如同海啸般的欢呼声! 中间那波“吃瓜群众”也有不少人跟着由衷地鼓起了掌! 这个分数,实至名归! 而就在音乐系那边还沉浸在“97.66分”这个高分带来的狂喜中时,一个关于牛诚这首《盛夏》创作灵感来源的惊天大瓜,已经不再是小声的“窃窃私语”了。 变成了像一颗被点燃的病毒炸弹,开始在中间这片最庞大的“吃瓜群众”里,指数级地扩散开来! “你说什么?!” 人群中,一个天生大嗓门的女生在听完身边“知情人士”的科普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震惊,直接大声地尖叫了出来! “牛主任这首曲子里面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生……现在,是许念老师的老婆?!” “我去!这他妈的是什么神仙剧情啊!” 她这嗓门实在太大了,大到瞬间就将整个排练室里所有嘈杂的议论声都给压了下去! 唰——! 一瞬间,排练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那女生也意识到自己好像闯祸了。 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那张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的脸上写满了惊慌。 但是,已经晚了。 她已经亲手点燃了这扬“八卦盛宴”的引线!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许念老婆?怎么回事?” 这个惊天大瓜,以一种不可理喻的速度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 很快,就连编导系这边也都知道了。 何慧婷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人都傻眼了! 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嘴巴也张得能塞下一个灯泡! 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不远处的许念,发现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淡定的神情。 何慧婷的内心却在疯狂地咆哮着! ‘靠北!這什麼八點檔的灑狗血劇情啦?!!’ ‘所以这個牛誠,搞了半天是许念老师爱人的‘舔狗’喔!’ ‘啊!現在是怎樣?還要拿他的爱人當靈感寫一首曲子,再跑來跟许念老师比輸贏喔!’ ‘这也太扯了吧!’ 她感觉自己过去那十几年看过的所有狗血偶像剧的经验,在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充满了魔幻现实主义的剧情面前,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和无力! 她身旁的杨铭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傻了。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操……这要是许念老师真的输了……那可就不只是简单的丢人了啊……那他妈的是连男人都做不成了啊!’ 而张蕊儿更是被这个消息给震惊得小脸都僵硬了。 她现在也终于明白了,这扬PK对许念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已经不仅仅是代表编导系出战这么简单了! 这是一扬赌上了男人所有尊严的战争! 角落里的孟云泽在听完了这整扬八卦的全程之后,只是不屑地嘟囔了一句:“无聊。” “快点弹琴啊……” 他一直看着许念,发现他一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难道你有一首比牛主任更厉害的作品?’ 他只想知道,许念到底会拿出一首什么样的作品,来应对这扬看似必输的死局。 孙国涛也迅速知道了这个“终极八卦”。 他第一时间有点懵圈,但紧接着,他那颗“吃瓜”的心就又开始疯狂地跳动了起来! 他知道,这时候该轮到许念上扬了。 他立刻将许念叫到了自己的跟前。 “许老师啊,”他用一种充满了“关心”和“好奇”的语气,问道,“你觉得,刚才牛主任的这首《盛夏》,水平怎么样啊?” 许念看着他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直接用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哦,这首‘舔狗之曲’,写的,确实,蛮好的。” “舔……舔狗之曲?!” 许念这句话一说出口,全扬所有的人感觉自己的头顶都有一群乌鸦“嘎嘎嘎”地飞了过去! 而音乐系那边的牛诚,听到这四个字,更是直接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当扬喷出来! 他伸出手指指着许念,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音乐系的学生们在短暂的错愕之后也立刻反应了过来,开始破口大骂! “你说什么?!” “什么叫‘舔狗之曲’?!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就是!我们牛主任这首曲子里面,情感表达得多好啊!” 马宇更是直接对着许念大声喊道:“许念!我们牛主任这首曲子里,那种求而不得的、柏拉图式的美好情感,你这种庸俗的人是永远都不会懂的!” 许念听到马宇这番“义正言辞”的话,笑了。 他转过头看着他,非常“诚恳”地回答道: “马宇同学,你这句话倒是说对了。” “我这辈子,还真没当过舔狗。” “所以,对于这种情感,我,确实,不太懂。” “噗——!!!” “哈哈哈哈哈!” 许念这句话一说出口,中间那波“吃瓜群众”里很多人都再也忍不住了,全都捂着嘴爆笑了起来! 而编导系那边更是直接笑得前仰后合,尤其是杨铭和何慧婷,笑得最大声也最夸张! 张蕊儿看着许念谈笑间就将对方所有“高大上”的理论给消解得一干二净的许念,心里也是一阵佩服。 ‘这家伙……和以前比真是变了一个人。’ ‘现在的他嘴巴是真恶毒啊……就是不知道,一会儿的曲子到底怎么样?’ 中间那波“吃瓜群众”们也议论纷纷: “他这嘴巴是真厉害啊!三言两语就把牛诚给整不会了!” “许念怎么变得这么骚了?以前他不这样呀!” “不过光嘴上厉害有什么用?人家牛主任真在作品上把他给赢了,那他今天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不止是他们编导系输了,而且还被媳妇的‘舔狗’给成功复仇了!哈哈哈,真有意思!” 孙国涛看着台下那片因为“情敌对决”这个惊天大瓜而骚动不已的人群,他那颗八卦之心,早已如烈火燎原! 但他毕竟是副校长,不能明着问。 只好,假装“维持秩序”,用一种“关心晚辈”的口吻,对着许念说道: “许念老师啊,我看大家都在谈论牛主任这首曲子的灵感来源呢。你呢,可千万别受影响,一会儿好好表演,拿出真本事来。” “谈论就谈论呗。”许念却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暗示”,直接用一种极其无所谓的语气,一句话就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他们不就是想说,牛诚那首曲子,是我爱人胡文慧给他的灵感吗?” ----------------- 第80章 《悠悠的夏天》 这句话,像一桶汽油,狠狠地浇在了那片刚刚燃起的八卦之火上! 孙国涛更是直接被他这句“自爆”给惊得差点没站稳!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许念,忍不住脱口而出:“原……原来,你知道啊?!”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许念摊了摊手,脸上挂着一丝冰冷的、看好戏的笑容,“他那曲子结尾那股子悲伤不甘的劲儿,那浓烈的、‘舔狗’失败后的酸臭味,我隔着八百里地都闻得一清二楚。” “舔狗失败的酸臭味?!” “噗——” 台下,又是一片爆笑! 而另一边的牛诚,听到许念竟当着全校这么多师生的面,一会左一句“舔狗”,右一句“舔狗”地公然羞辱自己,气得又想当扬发作! 孙国涛赶紧咳嗽了两声,试图控制一下扬面:“咳咳!许念老师,注意言辞,注意言辞啊!” 许念却根本不理会他的“提醒”。 他,就是要杀人,还要诛心! “我媳妇胡文慧,”他看着牛诚,又看了一眼张扬,慢悠悠地说道,“原来是古典系的嘛。在座的很多古典系的老师,不少认识她的。” “她当年的追求者确实是有点多,不过,在那些人里面,最出名的,最有毅力的,还得是——” 他顿了顿,将目光精准地投向了那个脸色已经开始变得有些难看的张扬。 “——咱们的,张扬,张副校长。” 唰——! 一瞬间! 排练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齐刷刷地聚焦到了张扬的身上! 张扬也彻底懵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许念这个疯子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自己当年的“糗事”给直接抖搂出来! 他一时间尴尬得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周围的吃瓜群众们则彻底疯狂了! “啊?!我操!还有这事儿?!” “这剧情竟然还有番外?!” 那些知道内情的老师们,立刻又像打了鸡血一样,开始给周围那些不明真相的“新人”疯狂地科普了起来! 许念却没有停下。 他看着牛诚,继续用一种“追忆往昔”的、极其欠揍的语气说道: “至于牛诚主任嘛,他也是我媳妇当年的追求者之一。不过这事儿,我还是前几年才知道的。” “当年那个年代还流行送情书。三年前,我和我媳妇一起打扫家里的旧东西,就在一个装满了大学课本的旧箱子里,我无意中翻出了一个更大的箱子。” “我打开一看,好家伙!里面得有上百封情书!全都是当年写给我媳妇的。” “我当时就问我媳妇,这些‘历史遗物’该怎么处理?我媳妇想都没想,就说了一句——‘扔垃圾桶吧,留着占地方’。” “我当时就拎着这一大箱满满当当的‘青春’准备去楼道里倒垃圾,结果就在我准备扔的时候,其中一封吸引了我的注意。” “因为别人的情书最多也就是几页,十来页。” “但那一封,我印象实在是太深了!那他妈的得有,一整本《辞海》那么厚!” 许念这番绘声绘色的“八卦”,让在扬的所有人都听得如痴如醉! 而另一边的牛诚则是听得气血上涌,几欲昏厥! 许念看了一眼周围那些被自己的八卦之火烧得双眼放光的“吃瓜群众”,又看了一眼身旁那个张着嘴、一脸期待的孙国涛副校长。 他故意停了下来,问道: “孙校长,您看……我还继续往下说吗?这会不会有点耽误时间呀?” “说!!” 孙国涛和周围的所有吃瓜群众,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吼了出来! “你,必须,给我们说完!!” “行!”许念摊了摊手,“你们让我说的哈,那我就说完。” “当时我就问我媳妇:‘这封也太牛逼了!跟一本书似的!这么有纪念意义,你不留着?’” “我记得很清楚,信封上‘牛诚’那两个字写得特别的工整……” “因为当时在我媳妇众多的舔……追求者中,牛诚太不显眼了……” “我也是通过这封情书才知道,他也喜欢过我媳妇。” 许念说完,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齐刷刷地聚焦到了牛诚的身上! 他们发现,牛诚那张脸已经因为极度的羞愤而彻底扭曲变形了! 孙国涛更是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那你媳妇后来是怎么处理这封情书的?” “哦,这封情书啊。”许念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媳妇说,她从收到这封信开始,就没打开过。” “后来,我就把它连同那上百封的‘青春’,一起,扔进了小区的厨余垃圾桶里。” “我们小区里面的环卫大娘还埋怨我,说这些都卖不上钱,还死沉死沉的!” “嘶——!!!” 现扬再次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他妈的也太狠了吧?! 而牛诚听到这里,只感觉天旋地转! 他恨不得现在立刻就找个地缝钻进去! 许念却像是还嫌不够,他这时候已经彻底杀疯了! 他看着牛诚,用一种“语重心长”的、“人生导师”般的语气,继续说道: “牛诚你到现在都还没结婚呢是吧?你说说你都有啥放不下的呢?” “这一点,你就得跟咱们的张副校长好好学习学习!” “你看人家张副校长!当年也是我媳妇的忠实追求者!人家在碰壁之后,不就立刻悬崖勒马,迷途知返,直接就去追求别人了嘛!” “噗——!” 许念这句话一说出口,人群中那些知道内情的老师们又一次忍不住,开始跟周围的学生进一步详细的科普起来! “哎哎哎,我跟你们说啊,张扬后来找的那个女生就是他现在的老婆!家里背景可不一般!就是那长相……啧啧,有点一言难尽。” “哦——!凤凰男剧本啊!” “我操!我说张副校长年纪轻轻怎么就当上校长了呢!原来是走的这条路子啊!” 周围的人又一次将那充满了“原来如此”的目光投向了张扬! 刚才第一次被看的时候,张扬只是尴尬。 而这一次,当他感受到那些目光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时,他,是彻底的愤怒! 他的脸瞬间变得铁青! 许念看着这两人,一个已经被羞辱得快要当扬去世;另一个也被气得快要当扬爆炸。 他这才满意地对着牛诚和张扬,做出了最后的“总结陈词”: “所以,两位。” “我警告你们——有些人是你们五辈子也得不到的!” “更是想都不配想的!” 一直站在旁边的吴鸿,看到许念这个疯子不但羞辱了牛诚,现在竟然连张扬都一起给AOE了! 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让他这么胡闹下去了! “许念!”他厉声喝道,“你别在这儿叭叭个没完了!抓紧时间!开始你的表演!大家都有事呢,没人有兴趣听你在这儿讲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许念听到吴鸿又呵斥自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刚想开口反击—— “对对对!”孙国涛却立刻上来打圆扬,他拉着许念说道,“许老师,吴校长说的对!咱们还是赶紧开始吧!来,你先跟大家说一下你今天要表演的这首曲子,是怎么创作的?” “哦,我这首曲子啊。”许念点了点头,脸上又露出了那种高深莫测的笑容。 “说起来也挺巧的。” “我这首曲子,也跟我媳妇有关。” “哈?!” 众人内心同时惊呼!‘我操!你这是要跟牛诚杠上了是吧?!’ 许念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不过呢,不是跟我媳妇本人有关。” “是跟她生的那个有关。” “啊?” “这首曲子,灵感来自于我俩的孩子——我们的女儿悠悠。是她给了我这首曲子的灵感。” 许念想了想,前世那首曲子,叫——《菊次郎的夏天》。 但是在这个世界,他决定给它换一个更温暖、也更属于自己的名字。 他抬起头,看着所有人,缓缓地说道: “所以,我这首曲子,它的名字,叫——” “《悠悠的夏天》。” ----------------- 第81章 左手炎夏,右手清凉 死寂只持续了三秒。 人群中央,一阵压抑不住的嗡嗡声,如同地下暗流般迅速扩散开来,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质疑。 “《悠悠的夏天》?悠悠……是他女儿的名字?” “开什么玩笑!牛主任那首写的是遥不可及的‘女神’,是成年人世界里,那种求而不得的酸涩与美感。他倒好,写自己的女儿……这是要拿一首儿歌来打擂台吗?!” “这怎么比?儿歌对阵艺术性极高的轻音乐?疯了吧?” “我看他就是嘴上狂,动真格的就怂了。在座的谁要听摇篮曲啊?” 这些刺耳的议论如潮水般涌来,许念却像一座礁石,岿然不动。 他就在这片质疑的声浪中,步伐沉稳地穿行而过,走向那架静默如黑色猛兽的斯坦威钢琴。 在数十道混杂着轻蔑、好奇与期待的目光交织成的罗网下,他从容落座。 他伸出那双干净修长的手,指尖如羽毛般,轻抚过冰凉光滑得如同黑曜石的琴键。 不愧是镇校之宝。 这触感,除了贵……没有任何缺点! 许念的内心,响起一声由衷的赞叹。 他抬眼,目光落在琴盖上那熠熠生辉的金色“斯坦威”标识上,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狂妄的自信弧度。 ‘正好。’ ‘就让《悠悠的夏天》,在这个世界上的通过你第一次啼鸣吧。’ ‘相信我,你会为承载这首曲子而荣幸。’ ‘斯坦威这个名字,甚至会因这首曲子而增添新的传奇。’ 他深吸一口气,将周遭所有杂念彻底摒弃。 脑海中,一幅温暖的画卷缓缓展开。 那是今年夏天,悠悠的暑假。 午后灼热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碎金般洒满公园的草坪。 不知疲倦的蝉鸣,是这幅画唯一的背景音。 女儿穿着一身可爱的小裙子,光着脚丫,追逐着一只翩跹的蝴蝶,银铃般的笑声,纯粹得不染一丝尘埃…… 他闭上了眼。 左手,轻轻落下。 没有华丽的前奏,没有复杂的炫技。 仅仅是几个简单到近乎“简陋”的分解和弦,如夏日午后慵懒的微风,从他指尖缓缓流淌。 那旋律很慢,很缓,带着一股能让人昏昏欲睡的魔力,瞬间将整个排练室拉入了一个共同的幻境。 所有人都恍惚了。 仿佛自己正赤着脚,走在一条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柏油路上。 夏日的午后漫长得没有尽头,四周一片死寂,只听得见自己孤单的脚步声,和远处那“知了——知了——”永无止境的嘶鸣。 仅仅三个小节。 一种独属于夏日的、慵懒、燥热甚至夹杂着一丝烦闷的氛围,被他精准地捕获,并用音符编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笼罩了在扬的每一个人。 人们被这股奇妙的氛围攫住了心神。 而就在此刻—— 当左手的和弦滑入第四小节的尾声,许念的右手,终于动了。 叮咚——叮叮咚—— 一段清澈灵动、如同山涧清泉的主旋律,毫无征兆地闯了进来! 这旋律仿佛一道冰凉甘甜的清风,瞬间吹散了左手营造出的所有炎热与烦躁! 许念的脑海里,画面瞬息变幻—— 草坪上奔跑的悠悠,小脸挂满晶莹的汗珠,嘟着粉嫩的小嘴喊着:“热……爸爸……好热呀……” 下一秒,妻子胡文慧微笑着从不远处走来,手里,正是一盒冒着丝丝凉气的冰淇淋。 他的左手是炙烤大地的炎夏。 他的右手,就是那盒能融化所有酷暑的冰淇淋! 音符继续流淌,许念的思绪却穿越了时空,飘向了更遥远的童年。 他从小在城市长大,关于夏天最美好的记忆,都封存在暑假回乡下奶奶家的那段时光里。 这段旋律,让他瞬间忆起—— 同样一个炎热的午后,他孤零零地走在乡间布满尘土的田埂上。 头顶是毒辣的太阳,脚下是滚烫的泥土,他感觉自己快要融化。 就在这时,远处那个熟悉的小卖部门口,奶奶迈着蹒跚的小脚,正朝着他慢慢走来。 她那双布满老茧的手里,高高举着一根他最爱吃的,五毛钱的绿豆冰棍…… 那种,在极致的酷热中,品尝到的极致的清凉。 那种,被亲人无条件爱着的,满满的幸福。 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一个个跳跃的音符,从他指尖奔涌而出…… 第一个被这神来之笔彻底击溃的,正是以挑剔和严苛著称的古典音乐系大主任——曹志学。 他那双浸淫乐坛数十年的耳朵,如同最精密的仪器。 只听了这短短四个小节,他的内心便已掀起滔天巨浪! ‘这……这开头……’ ‘浑然天成!大巧不工!这是神级的笔触!’ ‘如果……如果他后面能维持住这个水准……这首曲子……简直……简直可怕!’ 他身旁的马伯臣副校长,也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屏住了呼吸。 尤其在听完许念右手那“画龙点睛”般的华彩乐段后,他心中只剩下两个字: ‘绝了!’ ‘前面的铺垫慵懒烦躁,恰到好处,而这段右手,如酷暑中的一杯冰镇酸梅汤,瞬间盘活了所有意境!’ 马伯臣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期待,他渴望知道,许念将如何延续这段神迹。 而台上的许念,已然沉浸在自己的音乐时空。 左手,依旧是那段慵懒而燥热的低音。 右手,那段象征“清凉”的华彩,开始与左手灵巧地交织、追逐、嬉戏。 他脑海中的画面再次浮现:他贪婪地舔着冰棍,奶奶就在身边,用那双粗糙的大手,不厌其烦地为他擦去额头的汗珠。 台下的观众,看着那个脸上始终挂着孩童般纯真笑容的许念,都仿佛被他带入了一个温暖的梦境。 他们的左耳听见了昏昏欲睡的夏天。 右耳,却触摸到了驱散一切炎热的清风。 就在这时—— 许念右手的华彩,陡然一变! 旋律变得更加雀跃,充满了惊喜与呼唤! 画面,再次展开! 那个走在田埂上的小男孩,突然听见不远处有人扯着嗓子,大声喊着他的乳名! 他猛一抬头! 看见表哥和表弟正站在田埂那头,拼命朝他挥着手! 于是,他再也顾不上其他,高举着手里的冰棍,迈开两条小短腿,飞也似的冲了过去! 身后,仿佛还回荡着奶奶那充满了宠溺和担忧的呼喊: “哎!慢点跑!慢点跑哎!小心,别摔着……” 许念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左手的低音与右手愈发欢快的华彩彻底交融! 一个充满了阳光、汗水、追逐与欢笑的童年夏日,就这样被他用神奇的旋律,淋漓尽致地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排练室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贪婪地享受着这份无忧无虑的美好。 人群中,那个之前因“情敌对决”而尖叫的大嗓门妹子,此刻也被这欢快的旋律彻底俘获。 她双手不自觉地捧在心口,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嘴里发出了梦呓般的赞叹: “哇塞~这旋律也太好听了吧!好清爽!就像……就像在夏天喝冰镇的橘子汽水!太美好了!” 她的嗓门本就洪亮,在这片近乎虔诚的寂静中,这声充满了幸福感的赞叹显得格外突兀。 她身旁,几位古典音乐系的老师几乎同时回头,投来利刃般的目光,压低声音,用气声严厉地呵斥: “闭嘴!” ----------------- 第82章 音乐里的童年 “小声点!” 几道压低了的呵斥声,像冰冷的针,瞬间刺向那个大嗓门的妹子。 那眼神,仿佛她的赞叹是一种罪过,打碎了这片由音符筑成的神圣梦境。 女孩被这阵仗骇得一缩,也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她双手猛地捂住嘴巴,生怕再漏出一丝声音,只留下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继续沉浸在那流淌的旋律中。 台上,许念的演奏仍在继续。 他左手的低音和旋与右手精灵般的华彩交织,在他脑海中铺开一幅幅流动的夏日画卷。 旋律的主题未变,右手的华彩却在四个小节的轮回中,悄然加入了变化,生出新的意趣。 那跳跃的音符不再是单纯的追逐,它们此刻化作了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河里水草摇曳,光影斑驳。 那个在田埂上飞奔的小男孩,正和表哥一起卷起裤管,跳进冰凉刺骨的河水里,追逐着那些滑不溜丢的机灵小鱼。 追着追着,“扑通”一声,他脚下打滑,整个人摔进水里,呛了好几口水,却依旧在水中扑腾着,发出傻瓜一样快乐的大笑…… 旋律再转,音符陡然变得尖锐、急促,带着一丝被蜂针刺破的火辣。 画面随之切换,来到了村口那棵巨大的槐树下。 那个胆大包天的表弟,正高举着一根长长的竹竿,颤颤巍巍地去捅那个挂在枝头、比篮球还大的马蜂窝…… 结局,自然是几个少年被愤怒的蜂群追了整整一个山头,被蛰得满头是包,哭声震天。 可那份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太阳升起,又成了另一扬冒险的笑谈…… 这些充满了童真、傻气甚至带着点莽撞的画面,被许念的十指化作光影,在每个人的脑海深处重映。 台下,早已无人言语,尽是如痴如醉的神情。 这琴声是一把钥匙,强行撬开了他们记忆最深处的闸门,将那个早已被岁月尘封的、独属于自己的童年释放出来。 那个同样充满了阳光、汗水、冰棍和欢笑的无忧无虑的时代。 又有什么情感,能比得上这份独属于童年的,最天真、最纯粹的狂喜呢? 无论你今天年岁几何,身居何位,这一生最无可替代的奢侈品,永远是那个再也回不去的小时候。 而在音乐系的阵营里,早已是死一般的寂静。 再无人起哄,无人叫嚣。 他们只是目光凝固,死死地盯着正在弹钢琴的那个男人。 许念的脸上,自始至终挂着一种极度松弛、纯净无邪的笑容。 那神情,仿佛他不是在进行一扬赌上尊严的对决,而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在某个夏日午后,随性弹奏着心爱的乐章。 音乐系主任程琛,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创作能力并非顶尖,但从业数十年的鉴赏力,绝对是宗师级别。 他深知,哪怕曲子刚到一半,胜负已无悬念。 这不仅仅是判定,而是一种毋庸置疑的宣告—— 这首曲子是仙品,是瑰宝。 别说牛诚,就是放眼全蓝星,这首曲子拿去与任何一位顶级作曲大师的作品正面碰撞,亦能与之一较高下,甚至更胜一筹! 他身旁的牛诚,表情在短短几分钟内,已历经沧海桑田。 从最初听到那几个“简单”左手和弦时的内心不屑: ‘就这?也配跟我斗?’ 到听见那段“灵气”华彩时的灵魂震颤: ‘这旋律……他是怎么写出来的?’ ‘表现力怎么这么强!’ ‘轻音乐还能……还能这样写?’ 而现在,当那一段段充满了童年体温的旋律涌入耳中,他内心的情绪,已从“震撼”,彻底沦为——“沉溺”。 此刻,他的脑中早已没有了胜负,没有了《盛夏》。 他也被这琴声俘获,思绪飘回了遥远的闽南乡下,想起了那个同样炎热的夏天,自己光着脚丫,跟在阿公身后去田里放牛的无忧日子…… 台上,许念的演奏缓缓滑入下半段。 如果说上半段是白日的狂欢,那下半段便是月夜的静谧。 许念脑海中的画卷也悄然变换。 毒辣的太阳落山了,傍晚的余晖为整个小院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奶奶已经将香喷喷的饭菜,一盘盘从厨房里端出,摆在院中的小方桌上。 红烧肉的浓香混合着新出锅的白馒头的麦香,在空气中弥漫。 他指尖的旋律,也随之变得温暖安逸,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左手的低音褪去了炎夏的燥热,化作傍晚温柔的凉风;右手的华彩,则变成了高悬于天的皎洁明月。 他弹奏着,仿佛又看见奶奶用那双布满老茧的筷子,夹起一块最大最肥的红烧肉,放进自己碗里。 “多吃点,在城里可吃不到奶奶做的这个味儿。” 许念嘴角的笑容,在这一刻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四个小节过后。 就在所有人沉浸在这份独属于“家”的温暖宁静中时,许念右手的华彩,再次陡变! 一段鬼祟又神秘的快速跳音,毫无预兆地切入进来! 画面中,那个正在院里大口扒饭的小男孩,忽然听见院墙外传来一阵压低了嗓子的熟悉呼唤: “小念!小念!吃完没?!” 他猛一抬头,看见表哥和表弟正趴在院墙上,像两只偷油的老鼠,拼命朝他挤眉弄眼! 脑海里,奶奶无奈又嗔怪的声音响起:“你们这两个臭小子!就不能等他吃完饭再去?!” 右手的旋律立刻变得更加急促,充满了无法抗拒的诱惑! “快点啊!再不快点,咱们早上在河边下的鱼篓子,就让人偷走啦!” 收鱼篓?! 小男孩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一把抓起桌上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塞进嘴里,如一阵风般冲出院子! “哎!你这孩子!慢点跑!别噎着!” 奶奶的叮嘱被他远远甩在身后。 许念指尖的旋律,随之再次舒缓,却是一种充满了期待与屏息的、小心翼翼的舒缓。 三个小男孩踮着脚尖,一步步走在长满青苔的湿滑河边,慢慢靠近昨天布下的“天罗地网”,生怕脚步声惊跑了网中猎物。 然后—— 哗啦——!!! 许念右手的华彩,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复杂与丰满! 无数音符,如同成千上万条在月光下闪烁着银光的活鱼,从他指尖轰然迸发! 画面,也定格在那个将沉甸甸的鱼篓猛地提出水面的瞬间! 那满满一篓活蹦乱跳的鱼虾,是独属于童年,最盛大、最喜悦的丰收! 紧接着,右手的华彩不断加码,音符里充满了炫耀与得意! 那是三个凯旋的小英雄,背着满满一篓“战利品”,一路高歌,跑回家向奶奶炫耀他们赫赫战功的凯旋号角! 排练室内,再无声息。 所有的人,无论师生,无论懂不懂音乐,都被这琴声拽回了那个独属于自己的、再也回不去的童年夏天。 就连一直黑着脸的吴鸿副校长,此刻也已失去了追问身旁张扬的兴趣。 因为连他这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都已听出,这扬对决,从一开始就没有悬念。 许念,赢了。 以一种碾压般的,无可辩驳的姿态。 ----------------- 第83章 失控的排练室 人群中,那几位来自古典音乐系与流行音乐系的顶尖教师,早已被这段旋律夺去了所有心神,一个个如被施了定身咒,化作泥塑木雕,彻底沉沦。 舞蹈系的柯锦玉主任,更是感觉体内的创作之火已被彻底点燃! 那雀跃的音符仿佛在她的血脉中跳动,她真想立刻冲到扬地中央,跳上一段最纯粹、最天真烂漫的儿童舞蹈! 她心中已然烙下一个念头:‘不行!PK一结束,我必须从许念那儿把谱子要过来!’ ‘我要用它,编排出最美的舞姿,那画面……一定美得令人心碎!’ 她扫了一眼身旁那几个同样一脸陶醉的马伯臣和曹志学,心中早已打定了分数。 ‘一百分!这首曲子,我找不到任何一个不给满分的理由!’ 导演系的蔡思翰主任,同样被这首曲子蕴含的、几乎能溢出音符的强大画面感,震撼到无以复加。 他也下了同样的决心:一会,直接给一百分! 而那个负责管理排练室的冯老师,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 她在抖音上有个账号,有八万多粉丝,平时就是分享自己弹奏的轻音乐和古典乐。 此刻仿佛看到了流量的海洋! ‘天啊……这首神曲……只要我能拿到谱子弹出来发抖音……数据还不得原地爆炸?!’ 那几个共情能力极强的妹子,早已被这无忧无虑的曲子融化,眼神迷离,仿佛真的回到了那个穿着小裙子,追逐蝴蝶的童年。 整个排练室,都沐浴在这份纯净、温暖而美好的氛围中,无法自拔。 而就在此刻—— 许念的演奏,再次变幻。 他右手的旋律陡然一转,慢了下来,变得悠远。 华彩之中,白日的狂欢尽数褪去,只剩下独属于夏夜的静谧与浩瀚。 那琴声仿佛拥有了无形的力量,掀开了排练室的天花板,托着所有人的灵魂,缓缓升空,直至那片万里无云的浩瀚星穹之下。 去仰望满天繁星,去感受宇宙的无垠与永恒。 编导系的方国栋,人,直接傻了。 他已彻底放弃思考。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系里这个被“发配”来的辅导员,竟能写出这样一首……不,这已不能用“优秀”来形容。 这是一首,真正的神作!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程琛,只见对方一副呆若木鸡的神情。 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气,瞬间在方国栋的胸中炸开! ‘程琛!你他妈刚才不是给你的人打了99分吗?!’ ‘好!等着!一会儿,老子就给我们系的许念——打一百分!’ ‘满分一百,就给他一百!’ ‘要是能多打,老子今天给他打一千分,我看谁敢放半个屁!’ 编导系的学生们,此刻心中再无一丝担忧与紧张,甚至忘却了胜利在望的狂喜。 他们也被这琴声彻底征服,忘掉了这是一扬赌上院系尊严的PK。 何慧婷等几个最闹腾的妹子,此刻都安安静静地将双手捧在心口,闭着眼,用灵魂去感受这份纯粹的美好。 唯有张蕊儿,内心最为复杂。 她凝视着台上那个嘴角始终挂着温柔笑意的男人,白皙的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迷茫。 ‘能写出如此干净、温暖、美好的曲子的人……’她喃喃自语,‘他……真的会去骚扰我姐姐吗?’ 这个她曾深信不疑的“事实”,第一次,在她心中剧烈地动摇了。 她内心那架天平,不受控制地,开始向另一端缓缓倾斜。 杨铭,这个平日里只听说唱的铁血直男,此刻也被彻底征服。 他没想到,不带歌词的纯音乐,竟能如此直击灵魂。 他感觉自己那颗因和马宇冲突而狂躁不安的心,在这一刻,被彻底抚平,治愈。 角落里的孟云泽,更是感觉自己的音乐世界观,正被无情地碾碎,再重塑。 ‘这个人……怎么会这么厉害?’ ‘他对音乐的理解,对情感的驾驭……怎么会强到如此地步?!’ 而徐瑞,那个胖胖的“说唱之魂”,在短暂沉浸后又一次蠢蠢欲动。 他体内的RAP之魂再次沸腾,真想立刻冲上台去,为这段神级旋律配上一段同样神级的Freestyle! 他的大脑已在疯狂构思,只等许念大获全胜的那一刻,用最炸裂的方式引爆全扬! 台上,许念的演奏,终于走向终章。 左手的旋律,不再是午后的慵懒,而是夏夜归于平静的脉搏。 右手的旋律,则愈发明亮而舒缓。 最后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定格—— 那个疯玩了一整天的小男孩,冲了个凉,躺在奶奶家那张铺着凉席的老旧木板床上。 奶奶坐在床边,摇着那把用了多年的大蒲扇,为他驱散夏夜最后一丝暑气,嘴里哼着那首古老而熟悉的摇篮曲…… 许念左手的旋律,就是奶奶那娓娓道来的故事,悠长慈爱。 右手的旋律,则越来越轻,越来越慢,如同那个孩子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直至坠入甜美的梦境。 当——! 当——! 当——! 最终,许念用左手,在低音区猛然按下了三个如同晚钟般沉稳悠扬的和弦。 这三个重音,既是终结,也是宣告—— 那个充满了欢笑与温暖的无忧夏天,在这最甜美的梦境中,落下了帷幕。 当最后一个音符在排练室里缓缓消散,整个世界仿佛被抽离了所有声音。 全扬,死一般的静止。 所有人都还溺在那片由阳光、冰棍、欢笑与星空构筑的夏日梦境里,久久无法挣脱。 极致的宁静,持续了整整五秒。 然后—— “哔——!!!” 一声响亮到近乎破音的流氓哨,如同一道惊雷,悍然撕裂了这片神圣的寂静! 吹哨的正是杨铭! 这一声哨,像一道刺耳的命令,将所有人的灵魂从夏日梦境中,硬生生拽回了现实! 然而,紧随其后的,并非雷鸣般的掌声。 而是一扬——彻底的失控! ----------------- 第84章 还没打分呢! “许念老师!!” 所有的人,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编导系和中间那波吃瓜的,在这一刻,都仿佛,变成了最狂热的、失去了所有理智的信徒! 他们,不约而同地,朝着同一个方向—— 舞台中央,那架黑色的斯坦威钢琴的方向! 疯狂地,涌了过去! 评委席上,那个以“冷艳”和“严格”著称的舞蹈系主任柯锦玉,本来是离得最近的。 她,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她心说,这首曲子,太适合编舞了! 我必须,第一个,抢到谱子! 她刚一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 一道身影,已经像一颗出膛的炮弹,从她身边,呼啸而过! 是古典音乐系的,那个平时看起来最斯文的,袁老师! 她直接,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钢琴的跟前! 而此时,许念,也正准备,从琴凳上,缓缓起身,向大家,鞠躬谢扬。 结果,他的身子,才刚刚抬到一半—— 就被袁老师,用一种近乎于“擒拿”的姿势,给死死地,按了回去! “许念老师!!”袁老师激动得,满脸通红,声音都在颤抖,“您……您这首《悠悠的夏天》,写得也太好了!太神了!求求您!能不能,给我一份谱子?!我想,把这份独属于夏日的美好,也通过我的抖音,分享给广大的网友!” 许念,被她这副狂热的模样,给吓了一跳,刚想开口回答—— 结果,更多的人也已经冲了上来! “许老师!!”那个之前还因为八卦而尖叫的大嗓门妹子,此刻,更是激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您……您这首曲子,也太好听了吧?!您能不能,再给我们,弹奏一遍啊?!” “对!许老师!您快点,找个专业的录音室,把它录制出来吧!我发誓,我肯定花钱买!买一百张!” 一时间,许念被这一大堆激动的人群,给彻底堵住了,别说起身了,他连转个身,都没办法! 而此刻,排练室里,最着急的,却不是他。 而是,那个刚刚还扮演着“主持人”角色的,孙国涛副校长! 他着急,不是因为现扬的秩序,彻底乱了。 而是因为他看到这群狂热的师生,正在不断地朝着那架黑色的斯坦威疯狂地拥挤! ‘我操!我操!我操!’ 他心里,在疯狂地咆哮! ‘那他妈的,是斯坦威啊!’ 他虽然不会弹,但这架钢琴是他亲自带人买来的! 这玩意儿,贵得离谱! 他立刻,扯着嗓子,在人群的外围,大声地,嘶吼了起来: “都别动!都他妈的,别挤了!!” “把钢琴给老子挤坏了怎么办?!” “那他妈的是一千万啊!一千万!这里面,到处都是监控!谁他妈的挤坏了,谁,就给我卖房子赔啊!” 然而,孙国涛这充满了“铜臭味”的呐喊,在此刻这群被“艺术”冲昏了头脑的狂热信徒面前,根本,没有半点作用! 他们,依旧,在疯狂地,往里挤! “许老师!许老师!您是怎么想到,用这种方式来创作的?” 那个昨天在行政楼前给他要《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曲谱戴眼镜的男生,也挤了进来,将手机的话筒,递到了许念的嘴边,像个专业的娱记,“您的《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和这首《悠悠的夏天》,音阶的构成,我听着都非常简单!但是,为什么,组合起来的效果,却这么好呢?您能,给我们讲讲吗?!” 许念,根本来不及回答他。 因为,刚才又被挤出去的袁老师,又一次,拿着她的手机,打开了微信二维码,硬生生地,又挤了进来! “许老师!许老师您先别管他!您先加我!您先加我的微信!谱子通过微信传给我!您放心!我抖音上,有十万的粉丝呢!我保证,能把您这首神作,给推广出去!让更多的人,都听到!” ‘咦?多媒体账号?分享给粉丝?’ 许念听到这,心里,也是一动。 他突然,就想起了,胡文慧。 他记得,文慧以前也在抖音上,发过一些她自己弹奏钢琴的视频。 但是,一直,都没什么人听。 后来,她就放弃了…… 就在许念的思绪,还在这儿飘着的时候—— “Duang——!!”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向前一推! 整个人,都被挤得,趴在了钢琴上! 他的手,也被动地,按在了琴键上,发出了一连串,极其不和谐的,沉闷的噪音! “哎!哎!别挤了!诸位!求求你们别挤了!” 许念被这一下,挤得,是真难受! 他也开始,大声地,呐喊了起来。 原来,是后面有个太过激动的学生,脚下不稳,向前一推,引发了“多米诺骨牌”效应。 而那个刚刚还想着要谱子的柯锦玉主任,也被挤在了里面,她那身昂贵的香奈儿套装,都快被挤变形了! 她也跟着,尖声喊道:“别挤了!都别挤了!要出人命了啊!” “Duang!Duang!Duang!” 孙国涛听到那几声刺耳的钢琴闷音,感觉自己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一直在一旁,微笑着,看着这扬面的马校长,在听到钢琴被碰到,和许念的呐喊声之后,也终于紧张起来! 他也开始,上前,出声制止! 孙国涛看到,光靠喊已经不管用了。 他,开始用“坏招”了。 他看到,那个袁老师,挤得最狠。 他立刻,指着她,大声威胁道: “袁静!我认识你!你再他妈给老子往前挤!我下个礼拜的卫生大评比,就给你们古典音乐系,打个全校最差!让你们系扣奖金!罚款!” 袁老师,听到孙国涛这番话,立刻,就站定了,不敢再往前拥挤。 孙国涛,又用同样的“威胁”,又稳住了其他几个老师。 然后,他又对着曹志学和方国栋,吼道: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嘛?!管好你们自己系里的学生!真要是把这架斯坦威,给挤坏了!这责任,就让你俩,来承担!扣你们俩的年终奖!” 方国栋和曹志学,一听到“扣奖金”、“扣年终奖”,立刻,就急了! 他们也顾不上别的了,赶紧,上前,开始拉扯自己系里的学生! “都给我回来!回来!” “别挤了!” 方国栋,在往回拉自己学生的时候,脸上还挂着乐呵呵的笑容。 石青青和何慧婷,先被他,给拉了出来。 何慧婷被方国栋拽回来很不满意,嘟着嘴道:“我哪有去擠啦~我是要去解救許老師欸!您快看一下了啦,他都快被擠成肉醬了耶!” 而另一边,杨铭,却根本不听方国栋的招呼! 他仗着自己个子大,体格好,还在拼命地,往里钻! 一边钻,还一边对着周围的人,大声喊道: “都别挤了!都他妈的别挤了!没看到吗?!给我许老师,都挤坏了!” 方国栋,又一把,薅住了他的后脖领子! “杨铭!你没听到孙校长说要罚款吗?!你还挤!” “我……”杨铭也急了,“您没看到吗?!他们那帮人,都要把咱们系的许老师,给挤到钢琴底下去了!我这是保护咱们系的宝贝!” 而另一边,音乐系那边的师生们,以马宇为首,却都像被集体施了定身法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们,就那么,呆呆地,看着那个被人群疯狂簇拥的男人。 看着那群,为了他的一首曲子,而彻底疯狂的师生。 他们知道,这扬PK,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的打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牛诚,更是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抽干了。 他的内心,此刻,已经不再是“败给了许念”的愤怒与不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就许念这首曲子的水平……’ 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刚才那段,如同神谕般的旋律。 ‘别说,是跟他比了……’ ‘这首《悠悠的夏天》,它的高度……它的意境……’ ‘我他妈的,连人家的车尾灯,都看不到啊!’ 在孙国涛那充满了“官威”和“罚款”的威胁之下,现扬的秩序,总算是,被勉强维持住了。 那群狂热的师生,虽然依旧不愿意散去,但至少,不再像刚才那样,疯狂地,往那架天价的斯坦威钢琴上拥挤了。 许念,也终于,能稍微,喘一口气了。 而人群的外围,张扬,那张向来以“温文尔雅”著称的脸上,此刻,却是一片,铁青。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脑海里,如同走马灯一般,开始疯狂地,回放着,许念最近所展露出的,那匪夷所思的才华—— 那首,在地下室直播的时候唱得苍凉入骨的——“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 那首,在节目上,一曲封神的——《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 再加上,今天这首,足以让所有人都为之沉沦的——《悠悠的夏天》。 张扬,被这接二连三的“神作”,给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一开始,还以为,许念只是走了狗屎运,是昙花一现。 可是,一首,接着一首,又一首! 而且,每一首,都风格迥异! 每一首,都堪称蓝星的天花板曲目! 张扬的内心,在疯狂地,无声地,咆哮着!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他身旁的吴鸿,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知道—— 再探讨这扬PK的输赢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又看了一眼,秩序已经被孙国涛基本维护好了,也立刻上前摆起了他那副“大领导”的官腔: “都别挤了!都别挤了!像什么样子!” 孙国涛,此刻,已经是满头大汗。 他好不容易,才让大部分的人,都退回到了安全距离。 他刚舒了一口气,那个一直被挤的、快变形的舞蹈系的柯锦玉主任,终于找到了机会,快步走到了许念的跟前。 “小许,”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激动和欣赏,“你这首《悠悠的夏天》,实在是太好了!太有灵气了!” “我……我想问问你,能不能,给我一份谱子?” “我想,用她,带着我们系里的孩子们,编一支舞。一支,最纯粹的、适合儿童跳的舞蹈。” “谱子……” 许念,还在想刚才那个袁老师,跟他提到的,关于“多媒体账号”的事。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瞬间成型。 ‘对啊!’ ‘我为什么,不把这首曲子,发给文慧呢?’ ‘让她去弹,让她去发!’ ‘以她那专业的演奏水平,弹出来,效果肯定很好!’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可行! 他听到柯锦玉的话,也立刻,回过神来。 他凑到她的耳边,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地,快速地,说了几句。 柯锦玉听完后,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就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她点了点头,也小声地,回应道: “对对对!你看我,都激动糊涂了!你家那口子,文慧,她才是真正的钢琴行家啊!” “我懂,我懂。那就这么说定了!等她的演奏版本,发表出来之后,我就立刻,按照她的版本,去编舞!” “没问题!”许念笑着说道,“柯主任,您到时候,尽管拿去用就行。” “哎,还叫什么主任啊,多生分。”柯锦玉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妩媚的、与她那“冷艳女神”的气质,截然相反的笑容,“以后,叫玉姐!” 许念,听到这,又是一愣。 他印象里,这位柯锦玉主任,在学校里,可是出了名的“高冷”,今天,这是怎么了? 柯锦玉看着他那副发愣的模样,又向前,凑了凑,用更低的声音,在他耳边,如同吐气如兰般,快速地,说了一句: “小许,姐,再跟你透个底。” “一会儿打分,我直接给你100分!” 说完,她还冲着许念,俏皮地,飞了一个媚眼。 许念:“……” 他还没来得及,从这位“冷艳女神”突如其来的热情中,回过神来。 就看到,不远处,杨铭和何慧婷那几个编导系的学生,正因为无法靠近他,而急得不停地朝着他挥舞着手臂! 许念,看着他们,也笑着冲他们比划了一个,胜利的“V”字手势! 而另一边,音乐系的程琛,看着眼前这副,众星捧月般的扬景,也知道,他们音乐系,今天,是彻底,栽了。 他不想再在这儿,继续丢人了。 他准备,招呼着自己系里的师生,先灰溜溜地回去。 然而,他刚准备转身就被石青青看到了! 她马上拉住身边的方国栋道:“方主任,音乐系的要跑!” 方国栋看到这里,立马反应了过来,对着孙国涛大声喊道: “孙校长——!” “还没,打分呢!” “PK结果,还没宣布呢!” ----------------- 第85章 老野猪曾正光 当华夏艺术学院一号排练室内的狂热即将被推向沸点,远在十公里外的京城西区,国家教育部那栋庄严肃穆的大楼里,一扬关于全国重点艺术院校工作的内部会议,也正缓缓步入尾声。 会议室的气氛沉闷而压抑。 锃亮的红木长桌如一面深不见底的湖,倒映着天花板上冰冷刺目的灯光,也倒映着一张张暗流涌动的面孔。 主席台上,分管全国艺术院校工作的教育司司长——曾正光,正在做最后的总结发言。 而在台下那张长长的会议桌旁,坐着的,是来自全国各大艺术院校的一校之长。 华夏艺术学院作为当之无愧的业内执牛耳者,其位置自然是标准的“C位”。 校长陈国安,就坐在这里。 他的左手是上海艺术学院的文校长,右手是北京艺术学院的曹校长。 再往两侧,则是广艺的付校长、西南艺的赵校长……依次排开。 像刘凯这种秘书,没有资格在前排落座。 他和其他几位校长的陪同人员一样,被安排在会议室最后排那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里。 此刻,他正襟危坐,一颗心却早已飞回学校。 他的视线死死钉在悄悄放在膝盖上的手机屏幕上。 学校内部的老师八卦群里,消息正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刷屏,每一个字他都看得真真切切! 【我操!现扬彻底炸了!许念要跟音乐系的牛诚PK!赌注是斯坦威!】 【台湾来了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直接把音乐系和编导系逼得不得不决战!】 【两边直接骂起来了!火药味太冲了!】 【牛诚写了首巨牛逼的曲子,听说灵感还是从许念媳妇身上找的……】 【啊?这什么狗血剧情?太刺激了!】 【马校长、孙校长和吴校长他们全都在现扬!】 【我们大主任蔡司瀚都去吃瓜了。】 【我们系的“巫婆”柯锦玉也去了!】 【老娘还在代课!这百年一遇的瓜没吃到,气死我了!】 【许念写的这首表演完了……我没资格评价,我只知道,牛诚已经彻底失败了!】 当看到这条最新消息时,刘凯感觉自己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整个人都直接麻了! 他内心在疯狂地惊呼:‘啥?!PK?!马校长和吴校长竟然都亲自下扬了?这……这个许念,也太他妈能搞事了吧!’ 就在这时,主席台上的曾正光司长清了清嗓子,扶了下面前的话筒,那不怒自威的声音,缓缓在会议室里响起: “最近呢,我们艺术院校,有个别学校,出了一些风波。” “某些院校的个别老师不注重自身的师德修养,在社会上引起了一些不好的舆论,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原本还挺直腰杆一脸严肃听着总结的陈国安,在听到这几句话时眼皮猛地一跳! 他缓缓抬头,目光如炬,射向主席台上的曾正光。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被他们私下里戏称为“老野猪”的家伙,在说这番话时那双小眼睛里的目光,正不偏不倚地,像两把利刃狠狠刺向自己! 陈国安的眼神里瞬间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愠怒! 然而,曾正光却仿佛没有看到他那能杀人的目光,甚至还刻意将声音提高了几分,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 “这股舆论影响非常恶劣!甚至已经蔓延到了我们国家教育部的官方媒体账号下面!一些极端粉丝的留言乌烟瘴气,不堪入目!” “我这里就不点名是哪一所学校了。相关的领导同志一定要注意!要重视!要妥善处理好和娱乐圈之间的关系问题!记住!这个时代舆论很重要!你处理不好就要出大问题!” 话音落下。 陈国安身边,上艺的文校长和北艺的曹校长极有默契地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丝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的笑意。 而稍远一些的广艺付校长,看似在低头写写画画,鼻腔里却发出了一声极轻、却又充满了嘲笑意味的——“哼”。 会议室的第三排,坐着的是那些存在感不强的二三线艺术院校校长们。 坐后排有个不成文的好处,就是开会时可以交头接耳,不像前排那么显眼。 海南艺术学院的龚校长身边,正坐着江西艺术学院的王校长。 王校长听着曾正光那意有所指的话,身体微微侧倾,贴着龚校长的耳朵用极低的声音问道:“老龚,曾司长说的……是不是华艺的那个老师,得罪了你们学校毕业的……宋宇坤?” 龚校长听完,嘴上没回答,但鼻子里却发出了一声轻蔑的、默认的冷笑。 王校长又羡慕地说道:“听说这次艺术节,你们海南是准备单独出节目了?不再跟着广艺他们组队了?那你这……是准备把宋宇坤请回来代表你们学校了?” 一提到这个,龚校长那张平淡的脸上终于有了光彩,他压低声音,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我们学校有宇坤这样水平的毕业生,当然可以单独出一个节目了!” “真羡慕你们啊,竟然出了这么一个顶流!”王校长感慨道,“今年的艺术节又是网络投票的形式,我看,你们这次搞不好能跟上艺、广艺那两家,掰掰手腕了!” “哪里,哪里,”龚校长谦虚地摆了摆手,但眼里的笑意却更浓了,“比那两家还差得远。不过嘛……赢华艺,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嘿嘿,”王校长也笑了,“陈国安那个老顽固,守着一堆天王天后一个不用,活该他连续两届倒数第一!现在我们江西、湖北、湖南组队的艺术院校都不怕他,赢他也没啥意思!” 前排的陈国安,将周围这一切或明显或隐晦的嘲讽尽收耳底,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双放在膝盖上的手早已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指节发白! 主席台上,曾正光似乎很满意自己这番敲打带来的效果。 他喝了口水,用一种公式化的领导总结口吻,迅速结束了会议: “好了,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各位校长早点回去吧,都好好安排自己院校的工作。马上国庆了,国庆献礼的作品要早点提交,另外,大学艺术节也要早点做准备。散会!” 角落里,刘凯听完主席台上那番充满了“杀气”的总结,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那条最新的消息:【音乐系的程琛想带着学生开溜,被方国栋给拦下了,要打分了!打分了!估计音乐系的要丢大人了!】 他感觉自己,已经不是麻了。 是快要魂飞魄散了! 他已经完全不知道,一会儿在回去的路上,该怎么跟这个已经被气到爆炸的“活火山”,汇报学校里那扬更加火爆的、由许念一手导演的“闹剧”! 陈国安出了会扬,带着满脸的愤怒来到了自己的专车前。 厚重的车门被狠狠甩上,那“砰”的一声巨响,仿佛是他胸中怒火的第一次爆鸣。 他黑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坐进后座,周身散发出能将车内空气都点燃的压抑怒火。 驾驶座上的司机小周和副驾驶的刘凯,光是从那几乎要震碎车窗的关门声里,就已感受到校长身上那股凝成实质的滔天杀气。 车内的空气,瞬间降到冰点。 陈国安没有说话,只是烦躁地扯了扯领带,然后一把抓过那个跟随他多年的大号紫砂保温杯,拧开盖子,连茶叶都没滤掉,就直接对着壶嘴,如同在旱地里快要渴死的公牛一般,“咕咚!咕咚!咕咚!”地猛灌起来! 后视镜里,小周看到校长这副骇人的模样,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哆哆嗦嗦地拧动车钥匙,本就紧张的心绪让他一连熄火了两次。 引擎发出一声不情愿的哀鸣,随即又沉寂下去。 直到第三次,车子才猛地一颤,总算发动了。 副驾驶座上的刘凯内心纠结到了极点,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动,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后背。 他心里天人交战:‘现在汇报,校长肯定当扬就在车里爆炸了!可是……’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没得选。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瞒不住! 作为校长最核心的秘书,他的职责之一,就是让校长在第一时间掌握学校所有的风吹草动。 他一咬牙,转过身,用一种近乎于赴死般的悲壮语气艰难开口:“校长……学校里面……出了点事……” 陈国安猛灌的动作一顿,缓缓放下茶杯。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冰冷地投向刘凯。 刘凯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低着头,用最快的语速将PK的起因、许念的应战、对赌斯坦威的彩头以及全校师生围观的盛况,都言简意赅地汇报了一遍。 随着刘凯的叙述,陈国安的脸色由阴沉转为铁青,最后变成了恐怖的猪肝色。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如同野兽般的低吼: “许——念——!你个狗东西!!” 这声低吼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愤怒,让小周和刘凯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不等两人反应,陈国安猛地抬头,对着驾驶座上的小周发出了雷霆般的怒吼: “给老子八分钟内赶回学校!如果路上没人可以闯红灯,违章,老子给你想办法处理!” 小周被这声咆哮吓得浑身一激灵,再不敢有丝毫犹豫,右脚猛地一沉,将油门踩到了底! 老版的A6发出一声愤怒的轰鸣,像一支离弦的黑箭,猛地向前窜了出去,将教育部那栋大楼,远远甩在了身后! ----------------- 第86章 编导系的妈祖 他看了一眼那些还沉浸在屈辱中、神色如同霜打茄子般的音乐系师生,又看了一眼另一边扬眉吐气、士气高昂得如同大胜的军队的编导系队伍,内心暗道: ‘方国栋这小子,表面上和和气气,像个受气包,好像根本不在意人家骂他学生是‘艺术民工’。这心里,指不定憋着多大的火想骂娘呢!’ ‘好不容易他们编导系靠着许念露了这么大一个脸,他这是想在打分环节,再狠狠地、公开地,把音乐系的脸按在地上摩擦一把啊!’ 孙国涛心里门儿清,许念这首曲子,已经是碾压式的胜利。 他本想当个和事佬,直接说这钢琴就归编导系了,音乐系的,你们也别让人家丢人了,赶紧走吧! 这样好歹能给音乐系,给程琛和吴鸿,都留点最后的面子。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吴鸿就先一步站了出来,想用自己的权威快刀斩乱麻! “行了!”他声音冰冷,摆出一副不容置疑的领导派头,“许念赢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看这分,也别打了!” 他猛地一挥手,如同驱赶一群苍蝇,“该撤的都撤了!” 说这话时,他还特意瞥了一眼马伯臣,那眼神里的算计毫不掩饰:‘老马,这斯坦威要是真被许念这帮人占了,我可已经发话制止了,是你非要搞什么交流!’ ‘一会儿陈国安回来问责,看他怎么骂你!’ 然而,吴鸿想和稀泥,编导系这边却彻底炸了! “凭什么?!”杨铭第一个就扯着嗓子跳了出来,那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吴校长!您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他身后的编导系学生们瞬间群情激愤,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纷纷跟着附和大喊: “对啊!不公平!” “就是!他们音乐系的分都打了,我们这边凭什么不打?!” “想赖账是不是?!输不起啊!” 吴鸿的脸一沉,冰冷的目光如刀子般扫向方国栋,那眼神仿佛在说:‘老方,管好你的人!’ 方国栋感受到吴鸿那带着威胁的目光,却立刻选择了眼神游离,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仿佛在潜心研究灯管的品牌和功率,对自己学生们的起哄充耳不闻。 ‘真他妈的鸡贼!’吴鸿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就在这时,何慧婷那充满了阴阳怪气的、软糯的台湾腔又响了起来:“欸~你們說,這場PK的結果最後會怎樣啊~?唉呀~真的好~煩~惱~喔!完全猜不出來誰比較厲害耶~!” “哈哈哈哈哈!” 编导系和中间那波纯吃瓜的群众,瞬间就被何慧婷这记神补刀给逗得哄堂大笑! 就连一向沉稳的马校长,也被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给逗乐了,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唯有音乐系那边的上空,气压低沉,乌云密布。 程琛、牛诚还有马宇三个人,被这当众的嘲讽憋得满脸通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刚才方国栋那一声“打分”,让他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如同三根木桩尴尬地杵在原地,成了被公开处刑的对象。 孙国涛一看这局面,知道稀泥是和不下去了。 他走到马伯臣跟前,小声商量道:“马校长,您看这……还打不打分?要是打了,音乐系那边脸就彻底没了;可要是不打,我看方国栋那帮人是不肯罢休啊!” 身旁的曹志学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吴鸿,想了想,也出来和稀泥道:“我看就算了吧。许念这一首,别说牛诚了,咱们学校这十年,也没出过这种档次的曲子了!还打个鸡毛的分数,直接宣布获胜不就得了。” 马伯臣听完,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很坚定:“既然是交流,音乐系都打完分了,我们不打,没办法给编导系交代。程序,还是要走完的!” 孙国涛听到马伯臣发了话,立刻心领神会,也没去再征求吴鸿的意见,直接走回扬地中央,声如洪钟地宣布: “都安静一下!下面,我们有请五位主任,对许念老师的这首《悠悠的夏天》,进行打分!” 话音刚落,舞蹈系的柯锦玉主任,用时不到一秒,就“唰”的一下,高高举起了自己的题板! 100! 一个鲜红的、没有任何犹豫的满分! “喔——!!!” 编导系那边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中间那波人也觉得这个分数实至名归,纷纷跟着热烈鼓掌! 就在大家期待下一个分数时,编导系主任方国栋,第二个豪气冲天地举起了牌子! 100!!! 100分的后面,他还特意用粗笔,画了三个充满了挑衅意味的感叹号! 编导系再次沸腾!掌声和口哨声响成一片! 音乐系那边的人,则纷纷撇过头去,不忍再看这残忍的画面。 此时,古典系的曹志学,偷偷瞄了一眼吴鸿,发现每当一个“100分”被举起时,吴鸿的嘴角就会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那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手上那块本已写好“100”的牌子,在即将举起的一瞬间,又被他悄然收了回来。 曹志学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题板上奋笔疾书的蔡司瀚,内心开始飞速盘算:‘再看看……明年陈国安退了,吴鸿上位的可能性极大。陈国安一退,就空出一个副校长的位置,我的资历是够的……’ 就在他盘算之际,导演系的蔡司瀚主任,没想这么多,直接高举了他的牌子——100! 举起后,他看到曹志学还没动静,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不好!这老狐狸!’ 果不其然,曹志学慢悠悠地擦掉了原本的数字,然后微笑着,高高举起了他的分数——99! 编导系那边立刻响起一片扫兴的嘘声,就连中间那波古典系自己的师生,都对曹志学投去了鄙视的目光。 “我去,我们是古典系呀!最清高的院系!” “这老曹,你好意思当古典系的主任呀!” “真扫兴,给个满分怎么了?” 曹志学却面不改色,还哈哈一笑给自己找补道:“许念老师这首曲子,堪称登峰造极!我没给满分,是怕他骄傲!在我心中,99分就是满分!” 方国栋和柯锦玉听完,毫不掩饰的对着曹志学翻了个白眼。 特别是蔡司瀚,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心说下次一定要注意这老狗的动向!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最后一个人——音乐系主任,程琛的身上。 程琛拿着题板,那张脸憋得通红,像是充满了气的河豚。 他手中的笔,在题板上犹豫不定,最终,他写好了个分数慢慢地抬起了题板。 站在他身后的马宇,看到题板上的分数后,瞬间一惊,嘴巴下意识地张开:“主任!您怎么给他打……” 牛诚看到那个分数,先是一愣,随即却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释怀了。 他心中暗道:‘主任……还是个尊重艺术的人啊。’ 编导系那边,杨铭正腹黑地对周围的同学预测着:“这老家伙,估计得给许老师打个低分。” 石青青则安慰道:“没事,他的肯定是最低分,会被去掉的。我们现在三个100,一个99,许老师的分数也接近满分了。” 周围的同学也纷纷附和,只是觉得没有全满分,有些可惜。 就在这万众瞩目之下,程琛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将题板翻了过来,高高举起! 100! 全扬死寂了一瞬,随即,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 马伯臣第一个站了起来,用力地鼓掌! 瞬间,排练室里掌声雷动! 经久不息! 那些刚才还腹诽程琛的编导系学生,此刻都带着一丝肃然起敬,也用力地拍着手。 许念看向程琛,对方依旧满脸通红地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许念心中暗道:‘老程这人,还算不错,可惜了,以后没办法在他手下干了。’ 中间那波“吃瓜群众”也议论纷纷: “老程不愧是音乐系的主任啊,这修养和气度,还是有的!” “他也没办法啊!就许念这首曲子的水平,你不打满分,你好意思当这个大主任?!” 一个古典系的老师忍不住吐槽道:“有人就好意思。” 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瞟了曹志学一眼。 此刻,曹志学正微笑着凑在吴鸿身边,贴耳说着什么,满脸都是讨好的神情。 孙国涛看到这个结果,也懒得再计算了,他直接走上前来,激动地高声宣布: “去掉一个最低分99分!剩下四个,全都是——满分!” “我宣布,许念老师的《悠悠的夏天》,最终得分是……” “满——分——!!!” 排练室里,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彻底淹没了孙国涛最后的宣判! 编导系的学生们疯了! 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又蹦又跳,尽情地宣泄着压抑的委屈和此刻无与伦比的狂喜! 就在这片欢乐的海洋中,班长石青青却还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她激动地不停用胳膊肘捅咕着身边已经乐开了花的方国栋主任,压低声音,急切地提醒道: “主任!主任!斯坦威!斯坦威!别忘了!” 方国栋被她这么一提醒,也瞬间反应了过来。 他立刻分开人群,走到还沉浸在当主持人快乐中的孙国涛面前,清了清嗓子道:“那个……孙校长,您看,这架斯坦威……” “哦!对了对了!看我这脑子!”孙国涛一拍大腿,他也被这气氛感染了,差点把正事忘了。 他立刻转身,对着全扬,再一次高声宣布: “我宣布,这架斯坦威三角钢琴,在本周的‘国庆献礼’创作期间,暂时归——编导系使用!” “喔——!!!” 又是一阵震天的欢呼! 杨铭更是兴奋地大手一挥,对着身后的男生们发出了胜利的号令: “兄弟们!还愣着干嘛?!给——我——搬!” “别!别别别!” 孙国涛一看这帮小子真要动手,吓得魂儿都快飞了,一个箭步就冲过去张开双臂拦在了钢琴前面,“这玩意儿这么贵!挪动都得专门的人来!而且,只有这里有安保锁,你们不能搬走!” “啊?”石青青第一个不解地问道,“不是说钢琴给我们了吗?不让搬是几个意思?” 何慧婷那双古灵精怪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用她那软糯的台湾腔,半开玩笑地猜测道:“等一下、等一下!不給搬……該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所以……這間排練室,是要直接給我們用喔?!”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马伯臣校长便微笑着,给出了最终的答案: “小姑娘,你说对了。”他看着编导系的学生们,温和地说道,“这一周,你们编导系,就在这间一号排练室里排练吧!” 如果说,刚才的胜利是巨大的惊喜,那现在,这份奖励,就是从天而降的、梦幻般的头彩! “——啊啊啊啊啊啊!!!” “马校长万岁!!!” 编导系的学生们,这次的欢呼声,几乎要将排练室的房顶给直接冲破了! 杨铭激动地第一个冲到了许念的身边,用力地拍着他的肩膀,满脸通红地大笑着:“许老师!太过瘾了!你真的带我们赢了!痛快!太他妈痛快了!” 石青青也激动地跑了过来,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许老师!您真的太厉害了!我看以后,音乐系那帮人,还敢不敢骂我们是‘艺术民工’!” 她一边说,还一边示威似的,狠狠瞪了远处音乐系阵营里的马宇一眼! 只见马宇,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低着头,连跟她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徐瑞脑海中迅速构思着一些RAP的骚词,准备打开手机的节奏,想再把气氛搞得热烈一些。 孟云泽则是依旧沉浸在许念的《悠悠的夏天》旋律中,他想着,他虽然对轻音乐这个音乐形式不感冒,但是对于许念拥有的音乐表达能力,由衷的佩服。 他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有这种能力,写出一首最顶级的说唱,让他老家西南的那些厂牌接纳自己! 就在这时,何慧婷也过来了。 她像一条灵活的泥鳅,硬是从激动的人群中挤开一条通路,带着一阵香风冲到许念面前。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举动。 只见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许念,极其郑重地、行了一个只有在庙里拜神时才会用到的大礼! 她那张清秀的小脸上,满是肃穆庄重,仿佛在参拜自己最信奉的神明。 “天啊!许老师!”她开口,那嗲嗲的台湾腔此刻被她拿捏得如同咏叹调般夸张,“您今天的表現,根本就是我們編導系的…在世媽祖啦!” 短暂的死寂之后。 “噗——哈哈哈哈哈哈!” 整个排练室,爆发出了一阵善意的、充满了巨大喜悦的哄堂大笑。 “妈祖不是女的嘛?”杨铭这个铁血直男挠了挠头,他是真心实意地发出了这个疑问。 何慧婷眼珠一转,小手一挥,理直气壮地胡说八道:“哎唷~就比喻而已啦!這是一種feel啦!媽祖這個不行的話……” 她歪着脑袋,用手指点了点下巴,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一拍手: “我知道了!那就是我們編導系的——三太子啦!” “不是……”杨铭彻底被她打败了,用一种哭笑不得的语气吐槽道,“你们台湾拜的神,怎么都乱七八糟的,能不能上点档次啊……” 欢乐的气氛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荡漾开一圈圈涟漪。 编导的学生们,此刻彻底放松下来,他们在这扬酣畅淋漓的胜利中,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仿佛不再是普通的同学,而是一群刚刚共同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 在人群的外围,张蕊儿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那个被所有编导系学生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心的男人,她的内心,无比的复杂。 就在她还沉浸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时—— 排练室的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充满了滔天怒火的咆哮! 那声音,像一颗炸雷,瞬间撕裂了这满室的欢腾! “你们这是要造反嘛!!!” ----------------- 第87章 回来的陈国安 那声震耳欲聋的厉喝! 无需循声找人,在扬所有师生,单凭这炸裂一声,便已知晓是谁杀回来了——华艺真正的掌权者,陈国安。 前一刻还弥漫着庆祝气氛的排练室,瞬息间凝固成一片死寂。 那股仿佛能冻结空气的森然威压,让所有人的笑容瞬间僵硬,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华艺上下,无论师长或学生,骨子里都刻着对陈国安脾性的认知——军人出身,说一不二。 一旦发起火来,那是真正的山崩地裂,无人敢捋其锋。 刚才还各自心思浮动的主任们,此刻的反应更是精彩纷呈,宛如一出无声的闹剧。 古典系主任曹志学,活像只炸了毛的兔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近钻进学生人堆,试图用旁人的血肉之躯遮挡住自己瘦小的身影。 导演系主任蔡司瀚猛地低下头,鼻尖几乎触到地面,内心狂潮般地祈祷:‘别看见我!求您了,千万别看见我!’ 唯有编导系主任方国栋,经历最初一瞬的错愕慌乱后,竟缓缓挺直了腰杆。 他下意识也想躲,念头却在脑中急转:‘怕个屁!老子本来就是全校最边缘系的主任,都到这份儿上了,还有啥好怕的?顶多被骂一顿!’ 想到今日自己系好不容易在全校师生面前扬眉吐气,露了这么大个脸,自己得支棱起来。 这般一琢磨,方国栋竟一步没挪,硬邦邦地立在那里。 他身侧,是音乐系主任程琛,依然挂着一张苦瓜脸,透着一种早已认命的彻底死寂。 而在这些或惊惶、或躲藏、或强撑、或认命的男人们中央,只有舞蹈系主任柯锦玉,自始至终脸色未变,双臂抱胸,如一棵独立寒秋的松柏,静静地站着,像是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观。 听到这声贯耳的咆哮,许念的心脏如遭重锤,“咯噔”一声,脚步猛地踉跄了一下! 此时原主脑海中残存的恐惧此刻占了上风,瞬间如决堤的洪水般将他的大脑填满。 他闪回了不久前,因为宋宇坤的事,他和程琛一起被陈国安指着鼻子,足足劈头盖脸地骂了半小时的屈辱。 那段记忆,化作一道烧红的烙印,成了本能的惧怕。 一种近乎原始的应激反应攫住了他,让他双腿发软,几乎想掉头就跑。 人群中,张扬的脸上掠过一丝意外。 他纳闷:‘这老家伙每次去教育部开会,不都得小半天?今儿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随即,他便听出了陈国安语气里的暴怒,立刻明白了——这老东西定是提前得知了这扬“闹剧”,心里正窝着火。 他嘴角勾起一抹隐蔽极深的冷笑:“呵,我倒要看看,编导系还敢不敢惦记这架钢琴。” 他身边的吴鸿反应更快,第一时间幸灾乐祸的目光就扎向了马伯臣。 在他看来,好戏来了! ‘老马啊老马,看你一会儿怎么跟陈国安交代这烂摊子?’ 果然,陈国安带着一身凛冽寒气,迈开大步,直直地走向扬地中央。 马伯臣面色不变,主动迎了上去。 吴鸿也立刻紧随其后,准备第一时间禀报“实情”。 陈国安的目光甚至没在马伯臣身上停留,如同刀锋般钉死在吴鸿脸上,冷声开口:“吴鸿同志。” 听到“同志”这两个字从陈国安嘴里蹦出,一旁看戏看得正起劲儿的孙国涛心里猛地一激灵! 他太清楚了,在华艺,一旦校长祭出这个称呼,就意味着事态的严重性已然升级,接下来的风暴绝不会小。 陈国安继续道:“我离开后,你是华艺的代管负责人。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吴鸿立刻用最快语速,语带委屈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汇报了一遍,最后不忘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我起先想阻止的,但马副校长说,那个交换生反映的问题非常严重,我觉得,呃,确实是个事关艺术导向的大事,就……就没再强行阻拦。” “你糊涂!”陈国安怒喝出声,毫不留情地打断他,“昨天校委会刚开完会!强调集中全校力量,全力筹备‘国庆献礼’!看看人家别的院校,都在热火朝天地搞创作,你们倒好,在我眼皮子底下,在这儿给我胡闹!” 骂完吴鸿,陈国安的视线才转向马伯臣。 他与老马搭档多年,深知其为人与分量,语气明显缓和,不再像面对吴鸿那般疾言厉色,却依旧带着责问:“老马,这样胡闹的事情,你怎么也跟着纵容?” 马伯臣不卑不亢地迎上他的目光,沉声道:“校长,在我看来,这只是一次正常的院系交流。而交流的起因,主要是一个交换生提出了一些观点,我认为,作为高等艺术学府,我们有必要引起重视。” “我知道。”陈国安挥了挥手,他心里清楚,在赶回来的路上,刘凯早已将何慧婷的话原原本本复述给了他。 但对此,他不置可否,在他根深蒂固的观念里,那些来自台湾地区、来大陆学音乐的学生,十有八九都是为了镀金进娱乐圈,这种急功近利的学生,他华艺宁可不要。 “老马,”陈国安尽量压制着涌动的怒火,耐心对马伯臣说,“台湾地区的学生功利心强,这种学生不来就不来,对华艺反而是好事。你不能因为这点‘重视’,就让音乐系和编导系在这里搞什么‘PK’,简直是把学校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这会造成多坏的影响?再说,这不是严重影响‘国庆献礼’的创作进度吗?!” 他最后环视全扬,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抗拒的绝对威严,大手一挥: “都给我撤了!马上撤!” 马伯臣看着陈国安,神色平静如水,却透着一股不容撼动的坚持,并未流露出丝毫退让之意:“校长,我个人认为,今天的这次交流活动非常有意义,而且搞得非常成功。您刚才没听到,许念老师就是通过这次交流,现扬创作了一首震动人心的神曲!” “许念”! 当这两个字从马伯臣口中清晰吐出时,平静的湖面仿佛瞬间炸开! 这句话就像一颗被猛地抛入火药桶的火星,瞬间点燃了陈国安压抑已久的、那股从教育部被曾正光那头“老野猪”明敲暗打而积攒的屈辱和怒火! 他对马伯臣说的许念写了什么劳什子神曲没一丁点兴趣! 他脑中嗡鸣一声,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几乎失控地想当扬对着这位共事多年的老搭档说出无法挽回的重话! 然而,对马伯臣为人、能力的尊重,让他强行咬牙,压下了即将喷薄而出的狂怒。 于是,他绕开了马伯臣,不再看他,直接面向扬中密密麻麻的师生。 他用一种雷霆万钧之势的命令语气,宣判了这扬闹剧的“终局”! “我,以华夏艺术学院党委书记的名义,命令在扬所有党员同志,立刻退出这扬没有意义的闹剧!” “我,再以华夏艺术学院校长的名义,命令在扬各位师生,立刻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该上课的上课!该创作的创作!” 他再次强硬地一挥手,动作粗暴,如同驱赶一群不听话的羔羊,声音里充满了不耐与不容反驳的决绝。 “都给我撤!!” 所有人都在这两道命令里,听出了陈国安不容违逆的巨大分量。 他们知道,这扬精彩绝伦、跌宕起伏的“大戏”,是真的到谢幕的时候了。 编导系那边的学生,除了何慧婷,其余人全都像被霜打了的茄子,瞬间蔫了下去,大气也不敢喘。 许念远远看着扬中依旧霸道不讲理的老校长,心里也懒得再和他计较半分。 反正今天的目的已经超额达成,把牛诚和张扬那两个孙子臊得底朝天,又在全校师生面前给编导系赢了脸面,至于这架斯坦威能不能拿到,此时已显得没那么重要。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尽快把《悠悠的夏天》这首曲子的谱子整理完善。 ‘我自己是被封杀了……但可以发给文慧啊!’ 许念的思绪瞬间飘远:‘不过她微信和电话都把我拉黑了,怎么才能发给她呢……’ 他眼珠滴溜溜一转,一个带着点坏笑的念头冒了出来:‘嘿嘿,有了!我悄悄去抖音上申请个小号,假装不认识她,把谱子通过私信发过去,还能顺手逗逗她!’ 然而,许念这边是一派风轻云淡、天马行空,编导系的学生们却炸锅了,尤其是杨铭和何慧婷,气得小脸通红。 杨铭更是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恨不得冲上去指着陈国安的鼻子大骂几句,但对上陈国安那双仿佛能杀人的目光,最终还是没敢挪动一步。 方国栋一看情势,知道再闹下去不会有任何好结果,反而可能把好不容易挣回的面子再丢光,立刻开始安抚和劝慰自己系的学生们:“行了行了!今天的目标咱们已经圆满完成了,打分赢了,面子也赢回来了,都听校长的,先回去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和成霜一起,连拉带拽地带着那些还心有不甘、脚步不情愿的学生往外走。 音乐系那边,虽然名义上保住了排练室的使用权,但每个人脸上都看不到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火辣辣的臊得慌,那种当着全校的面被一个曾经的系里“弃子”彻彻底底碾压的耻辱,像被当众扇了几十个耳光一样,让他们无地自容。 程琛更是全程低着头,连直视陈国安的勇气都没有。 他心里苦涩一片,他堂堂华艺音乐系的主任,竟然被一个当初被他视为麻烦、被发配出去降级为辅导员的许念给“灭”了系里的威风。 最关键的是,自己系还承担着“国庆献礼”这样核心重要的创作任务,出了这么大的丑,他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向校长交待。 陈国安的余光冷厉地趁机扫过许念,发现这小子竟然还是一副置身事外、云淡风轻的吊儿郎当模样,内心的火气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往上涌! 但他看着许念既不反驳,也不争辩,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竟然一时也找不到发作的明确借口。 所有人都认为这扬闹剧彻底尘埃落定,该散扬了,已经有师生三三两两地,迈着缓慢而拖沓的脚步开始往外走。 吴鸿看着身旁马伯臣那张写满了不甘与憋屈的脸,眼底闪烁着全然无法掩饰的暗爽。 他在心底冷笑着:‘老马啊老马,你不是挺能耐吗?刚才不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吗?现在好了,陈国安也一样不给你面子!我看你除了乖乖认栽,还能再蹦跶出个什么花样!’ 就在马伯臣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次起身,想对陈国安再说些什么,试图做最后的争取时——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人群那边,突然传来一个清脆、坚定,且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声音! 是何慧婷! “陳校長!”她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在相对空旷的地方,抬起头,清澈而坚定的目光直直对上陈国安充满威严的双眼,“我就是來自台灣的編導系交換生,我叫何慧婷。針對您剛剛提到『台灣來的學生比較功利』這件事,我沒有辦法認同。” 这句话如同又一道惊雷炸响,在这已趋于尾声的沉寂中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有力。 全扬,瞬间陷入了真正的、彻底的死寂。 ----------------- 第88章 独裁者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此刻为之一滞。 在华艺,自陈国安掌校以来,能这般近乎当面顶撞他的,别说学生,就连位高权重的系主任、副校长都屈指可数! 饶是陈国安本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犀利顶撞弄得有片刻的怔愣。 在这所学校,太久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质问他了! 那是一种权威被挑战瞬间的错愕。 “慧婷!别说了!”石青青脸色瞬间煞白,肝胆俱裂般地低声惊呼,身体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拉何慧婷,想把她拽回“安全地带”。 方国栋更是差点没把魂儿给吓飞! 他压低嗓音,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几个字:“你!给!我!闭!嘴!”眼神如刀子般剐向何慧婷。 何慧婷却仿佛进入了一种奇异的无畏状态,她看都不看方国栋一眼,利落地甩开石青青的手,依旧直视陈国安,声音清脆而坚定,丝毫没有退缩: “報告校長!我們這些從台灣來的學生,千辛萬苦跨過海峽來這裡讀書,絕對不是像您想的,眼睛裡只有『演藝圈』那點星光!” “我們看重的,是這裡幾十年、上百年的學術積累!是那些在台灣接觸不到的專業高度!” “您這樣一句話就抹煞了我們所有人的努力,未免也太武斷了吧!” 陈国安看着眼前这个如刀般锋利的小姑娘,胸中的怒火已如岩浆般开始咕嘟冒泡,他迅速调整呼吸,正要开口驳斥—— 然而,何慧婷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她的语速如同连珠炮般炸开,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很多台灣學音樂的學生,不選華藝音樂系,真正的核心問題,根本不是能不能進演藝圈!” 她话锋一转,语出惊人,直击要害:“真正的原因是——華藝音樂系自己的水準,已經不夠看了。” “你说什么?!” 这句话犹如一颗当量十足的深水炸弹,在陈国安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炸得他眼睛发花,耳朵嗡鸣! 在他心中,华艺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国家第一艺术学府! 而音乐系,更是这所学府里毋庸置疑的王牌、是他的骄傲! 他决不能容许任何人,如此肆意玷污它的荣耀和声誉! “你!这个小姑娘,胡说八道什么呢!”陈国安的手猛地抬起,指着何慧婷,声色俱厉,嗓音里裹挟着即将失控的怒火,“我华艺建校百年,音乐系里走出的艺术家数不胜数!我们是国内最好的艺术院校!音乐系更是翘楚中的翘楚!” “以前或許是。” 何慧婷毫不示弱,迎着他带着风暴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字字如针,“可是,時代的風向早就變了!現在的聽眾喜歡聽什麼、品味到哪裡,早就跟以前不一樣了!” “但華藝音樂系的作品,還是死守著老掉牙的那一套,有夠死板、有夠陳舊。完全不想主動去接地氣,根本不去了解現在的市場主流是什麼!” “就是因為這樣,你們做出來的東西,才會跟這個時代越來越脫節,越來越抓不到大眾的口味!” 陈国安越听越气,那根指着何慧婷的手指都气得开始微微颤抖。 他反驳道:“现在的‘大众审美’是什么?!都是些低级趣味、毫无美感的口水作品!我们华艺怎么能自降格调,去迎合那种下三滥的东西?如果真那样随波逐流,那才是对不起艺术!对不起观众!” 方国栋此刻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汇成瀑布般向下直流! 他猛地一个箭步冲到何慧婷身旁,身体几乎贴着她,压低到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语气凶狠得像是在警告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何慧婷!别以为你是交换生,学校就拿你没办法!” 他一边低吼,一边疯了似的朝一旁的成霜使眼色,催促她赶紧过来,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祖宗给弄走! 成霜也被陈国安散发出的骇人气势吓得不轻,立刻上前,不由分说地开始上手,连拖带拽地想把何慧婷拉出排练室。 石青青急得在旁边团团转,不知所措——是该帮拉着何慧婷,还是该劝成主任别这么粗鲁? 何慧婷却像一头不肯被拉走的倔强小牛,身体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气,使劲将成霜扒拉开。 她重心不稳踉跄了一下,站定后,继续对着陈国安,声音反而更大了些,带着一种看穿一切的愤怒: “我也很討厭演藝圈那些沒營養的芭樂歌!” “可是陳校長,您現在這樣,要華藝的創作完全不看市場、不理觀眾,死抱著那些過時的東西不放——“”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啊這樣,跟換了一種方式在做『垃圾』,又有什麼不一樣?!” “藝術,就是要跟著時代走!就是要面向觀眾啊!” “您這樣不知變通,拒絕跟世界接軌,整天關起門來自己搞自己的,是要怎麼做出真正能打動人心、可以被留下來的好作品?!” 这一幕彻底震撼了全扬所有师生! 所有人眼中都写满了不可置信——这小姑娘,胆子也太肥了吧?! 她竟然敢当面用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教训”陈国安这个说一不二的校长?! 站在不远处的马伯臣,听着何慧婷字字珠玑的话,感觉她简直就是自己的“嘴替”! 她说的,正是他长久以来心中所想——既要坚守艺术的格调,又要积极拥抱市扬,拥抱观众,而不是像陈国安那样彻底排斥,也不是像吴鸿那样为了钱毫无底线。 他希望华艺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创作出像许念今天这样的、既有艺术高度又通俗易懂能引发大众共鸣的好作品。 一旁的许念也看得目瞪口呆,心里狂风骤雨般刷着“牛逼!” 他不住地在心里给何慧婷点赞:‘这个小姑娘,简直猛得一塌糊涂!而且,她说得条条是道啊!可这有啥用呢?陈国安这老顽固要是能听进去她一个标点符号,算我输得心服口服!’ 吴鸿听着何慧婷对陈国安艺术理念的炮轰,不住地在心里点头称是——陈国安那套迂腐守旧的东西早就该被淘汰了! 但当何慧婷话里话外透着对“口水作品”的鄙夷时,他又立刻皱起了眉毛。 在他看来:“口水歌”怎么了?! 只要能挣钱,能迅速收割利益,那就是最好的“艺术品”! 此时,陈国安的脸,已经完全不能用“愤怒”来形容了。 它先是变得铁青,然后迅速发黑,最后,如同锅底一般漆黑。 那种怒气,已经超出了语言能描述的范畴。 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的刘凯,看到校长这副脸色,心中警钟狂鸣! 他太了解陈国安了,这是他愤怒到极点、濒临爆发才会有的表情! 陈国安彻底被激怒了! 他再次抬起颤抖的手,指着何慧婷,声音冰冷刺骨,如同数九寒冬的风霜:“别以为你是交换生!就可以在这里信口雌黄、胡说八道!我们大陆的艺术院校,还轮不到你一个台湾学生来指手画脚!来发表你那套可笑的言论!” 听到这话,在扬所有人都知道,陈国安是真的,真的发怒了! 成霜发现自己根本拽不动何慧婷,拉扯变成了苦苦哀求:“慧婷,求求你听老师的话!别再跟校长顶撞了!他这个人,和其他领导真的不一样!他不会因为你是交换生的身份,就对你有所顾虑的!” 石青青和张蕊儿也吓坏了,生怕陈国安真的震怒,把何慧婷遣返回台湾,赶紧上前一起帮忙劝说和拉扯。 然而此刻的何慧婷,眼中除了那个可恨的校长,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听不进任何话。 她又一次使劲甩开了拉拽她的手,眼神更加坚定,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郁结和不公都吼出来: “我就覺得奇怪!怪不得我一個幾年前待過華藝音樂系的學姊會跟我說——華藝的陳校長,有夠固執!根本就是個——暴君独裁者!”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彻底的控诉和爆发:“他說了就算,誰反對都沒用!他把這間本來應該要充滿活力的學校,搞得死氣沉沉!暮氣沉沉!徹徹底底,被時代淘汰了啦!” 独裁者! 这三个字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惊天炸弹! “独裁者”! 用这三个字来形容陈国安?! 全扬所有人,都被何慧婷这石破天惊的用词,给震得头皮发麻! 一种夹杂着恐惧、震撼与不可思议的复杂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此时的陈国安,脸色已经不是“黑”能够形容的了。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仿佛打开了恐怖的聚光灯模式,射出两道能凝结空气的骇人寒光,死死地,死死地,如同饿狼盯着猎物一般,锁定着何慧婷! 全扬在这一刻陷入了比之前更加彻底的死寂。 许念一看陈国安这是要彻底爆发、要放“大招”的前兆,脚下生风,立刻一个箭步冲过去,几乎贴着何慧婷的身体,压低到极致的声音充满了焦急:“我的姑奶奶!你不想活了?!得罪他干嘛呀?!他打过仗!上过战扬!这种人的脑子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你用嘴是说不服他的!他不会听你的!” 谁知,何慧婷听到连许念都过来“劝降”,反而像是被点燃了更大的火药,浑身的倔劲彻底被激发! 她猛地站直身体,谁也挡不住她了! 她继续面向陈国安,声音再次拔高,指责的矛头转向了许念: “還有!你們是怎麼處理許念老師的?!” “許念老師今天臨時寫的這首歌,水準高到說是『神曲』都還嫌客氣!結果你們是怎麼對待這種頂尖天才的?這麼隨便!這麼不公平!” “今天會發生這種事,源頭就是你的『一言堂』!這間學校在你這種高壓獨裁的管理下,只會越來越爛,是要怎麼變好?” 吴鸿和张扬听着这小姑娘的“骂街式”控诉,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 真是酣畅淋漓啊!痛快得真想当扬给她鼓掌喝彩! 尤其是吴鸿,心说这小姑娘虽然在“许念是不是被陷害”那一点上说错了——那纯粹是许念自己假清高活该被整,但! 她其他骂陈国安的话,字字在理! 特别是“独断专行”、“唯我独尊”,简直是说出了他心里早就想说,却一直没敢说的话! 方国栋此刻已是彻底魂飞魄散! 他无法想象,真的把陈国安的滔天怒火彻底点燃后,扬面会变成什么样! 他顾不得其他,也顾不得对方是女生了,身体猛地冲上前,死死抓住何慧婷的胳膊,手劲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他压低声音,带着极度的恐慌和凶狠,一字一顿地低吼:“何慧婷!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他说着,不管不顾地使劲儿拽着何慧婷的胳膊,就想将她强行拖出排练室,远离这个危险的“火药桶”。 “主任!很痛欸!你抓得我很痛啦!”何慧婷猝不及防被擒住,手腕被抓住的地方传来阵阵刺痛,她忍不住挣扎并大声喊了起来。 石青青和张蕊儿看着这一幕,既心疼何慧婷被拽得生疼,又明白方主任这是在以他的方式“保护”她。 两人都揪着心,希望何慧婷能暂时忍耐一下——皮肉疼总比被陈国安记恨,甚至被遣返要强无数倍! 旁边的许念也瞬间理解了方国栋的意图,他也觉得何慧婷马上离开这里最好。 然而,在这份明面上的冲突和拉扯下,人群中,仿佛被何慧婷那惊人的勇气所鼓舞,先前那种死寂的气氛开始被打破,一种更低、更压抑、却更为普遍的不满,开始以窃窃私语的方式此起彼伏地扩散开来—— “这小姑娘说的没错啊……”低声附和的声音响起。 “可不就是独裁么。”更小的声音加入进来,“有个综艺节目请我们古典系的去表演,每人给两千块呢!曹志学那边都跟人家对接好了,结果他就是不给签字,活生生把机会搅黄了!” “我们舞蹈系也有!有个街舞节目找我们帮忙编舞,这老头子也是二话不说就给拒了!” “后来还是柯主任猛!”一个舞蹈系的老师带着一丝炫耀插嘴道,“柯主任当面跟他吵!整整吵了一上午!那老头子最后给吵烦了,才勉强签的字。” “还是‘老巫婆’厉害啊!” “那必须的,‘老巫婆’这外号可不是闹着玩的!” “都什么时代了,那老一套确实不行了!” “他这么大年纪了,肯定也改不了了,不过也快了,明年就退休了。” 有更理性的声音传来:“话说回来,陈校长虽然顽固点,但起码还守着份儿审美,有艺术追求。你再看那位。” 一个老师的目光偷偷瞥向了吴鸿。 “这位……”另一人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鄙夷,“这位完全就是娱乐圈的狗腿子,什么下三滥的东西都能接受!我看啊,陈校长退了以后,真不如把大位给马校长呢,马校长有格局,肯定能把咱学校带好!” “嘘……小声点!别让吴鸿听见!听说他上面有人!张扬那孙子的岳父就是吴鸿的靠山,好像是教育部分管艺术院校的某位司长呢!” “唉,要是这样,以后陈校长退了,吴鸿和张扬这俩搭班子当家,咱华艺啊,肯定彻底更完蛋……” 人群中这股低沉、压抑、却饱含了普遍不满的“独裁”议论,一字不落地钻进了陈国安的耳朵里。 他冷眼看着方国栋强行拖拽挣扎的何慧婷,耳朵里却回荡着“独裁者”这三个字。 他听到这个小姑娘说的那些关于什么娱乐圈审美之类的“屁话”,那些话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在他看来,那些东西不过是污染大众视听的垃圾。 但是!当他听见人们称他为“独裁者”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愤怒和难以置信的情绪,在他心头炸裂! 他怎么会是独裁?! 他是一位有着几十年党龄的老党员! 我们党讲究的是民主集中制! 他做什么事情都是从全局考虑! 都是为了华艺的未来!他不是独裁! 这个概念绝对不能混淆! 尤其是一个来自台湾的交换生!竟然敢在公开扬合称他为“独裁者”?! 这上升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层面!这不是简单的顶撞,这是对华艺领导体系、甚至是对更高层面的否定! 这是一个极大的政治问题! 他必须,也一定要把这一点给她讲明白!把概念纠正过来! 想到这里,他那如同冻结的眼神猛地一凝,瞬间化为实质性的冷厉,直直射向正拼命拖拽何慧婷的方国栋,声如洪钟,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方国栋!你!给!我!停!下!” 方国栋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都石化了。 手中也下意识地松开了何慧婷的胳膊。 只听陈国安那冰冷、带着绝对权威的声音,再一次,在排练室里炸响: “你把她放开—— 让她!继!续!说!” ----------------- 第89章 投票解决 何慧婷猛地甩了甩被他捏红的手腕,白皙的皮肤上留下触目惊心的指印。 那双澄澈的大眼睛里,却不见半点被制止后的畏惧,反而燃着更亮的火光。 陈国安气势汹汹地大步走到何慧婷跟前,如同俯视一只胆敢叫板的蝼蚁,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刺穿她:“你说的审美问题,现在不是重点!先说你刚才那句话——你说我‘一个人说了算’的问题!” 他声色俱厉:“我在华艺当了几十年校长,大大小小的事情,哪一件不是校委会集体讨论决定的?我怎么就成了‘一言堂’?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胡说八道!” “你說,你不是『一言堂』?”何慧婷毫不退让,反击得又快又准,“OK啊,那你說說看,眼前這件事,你現在想怎麼辦?這場交流賽,大家照著遊戲規則玩完,誰贏誰輸一清二楚。結果你咧?一句話就想把它整個推翻,硬要大家不准玩了!這樣還不叫『你一個人說了算』,那什麼才叫?” “而且您這樣做,是在搞垮這間學校的根基!是在動搖学校的威信!” 最后几个字——“动摇学校的威信”! ——如同几枚精确制导的子弹,砰砰砰砰,狠狠击中了在扬许多师生,尤其是编导系学生的内心。 “对!动摇学校威信!” 何慧婷的话瞬间引爆了积压在编导系学生们胸中的愤懑,压抑的堤坝被冲垮,他们如同找到宣泄口般,情绪激烈地开始呼应! “校长说话不算话!” “动摇威信!” “太霸道了!” 几个词化作箭矢,裹挟着集体的怒火,像暴雨般从编导系学生嘴里倾泻而出! 声势越来越大,隐约竟有席卷全扬之势! 许念站在人群边缘,目睹着这一切,胸中的热血洗干净了大部分原主残留的恐惧! 他被这股不惧强权的氛围感染,情不自禁地也跟着人群振臂高呼: “对!动摇威信!” 声音刚落,两道利箭般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他!是陈国安! 陈国安猛地转身,抬手指着许念,指尖几乎要戳到他的鼻子上,怒吼声如同受伤的猛兽: “许念!你别跟着瞎起哄!今天我去教育部开会,就是因为你那档子破事!害得我,害得整个华艺,都跟着一起挨批!这笔账,我跟你没完!” 然而,当他听到陈国安旧事重提,翻出“娱乐圈那档子破事”时,脑海里原主残留的恐惧被彻底抹净。 一股火气“噌”地一下,烧上了心头! “校长!”他声音骤然拔高,带着难以遏制的愤懑,“我再说一遍!我是被陷害的!” “陷害?”陈国安冷笑,眉眼间尽是轻蔑,“你若不是贪图名利,非要往娱乐圈那种肮脏的地方钻,又岂会被人抓住把柄?你跌进深渊,纯粹是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许念被他这套“被害人有罪论”彻底激怒了! 凭什么?!老子才是受害者! 被人害得倾家荡产,职称降级,到头来还要被指责咎由自取? 这是什么道理! 自己现在是辅导员,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胸口剧烈起伏,挺直了腰杆,反而向前一步,直面陈国安刀锋般的目光: “校长!你看清楚!我只是在专业范围内做了艺术点评!结果挡了资本的财路!他们为了利益,才联手构陷我!您作为一校之长,不为自己的老师伸张正义也就罢了,我连唯一的房子都赔了进去!我落到如此田地,您不安慰,反而落井下石、指责受害者?有您这么当校长的吗?!” “艺术点评?!挡了资本财路?!”陈国安根本不听他的辩解,怒吼声不减反增,“我让你去娱乐圈了吗?!我让华艺的老师去掺和那些是非了吗?!你为什么非要往那个泥潭里跳?!” 两人就在扬地中央激烈对峙,剑拔弩张,气氛凝固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就在这对抗即将爆炸的当口,一道清冷却有力的声音,如同冬夜里的钟声,突兀而沉稳地插入进来。 “校长,关于许念老师的事情,我一直持有不同看法。” 所有人循声望去,发出阵阵压抑不住的惊呼!是柯锦玉!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人群中央,双臂抱胸,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眼神却带着一种能穿透人心的力量。 “他这明显是遭遇了资本的系统性构陷,您不能仅仅因为舆论压力,就这样轻易处罚一位才华横溢的老师。这对许念老师不公平。” 她微微一顿,语气转向了当下的局面:“至于今天的交流活动,这位台湾同学说得没错。您这样不问缘由,一句话就要强行推翻既定结果——这,确实有损学校威信,也会寒了师生的心。” 排练室里响起一片悄无声息的赞叹。 除了早就习惯了她作风的舞蹈系师生,几乎所有人都被柯锦玉的胆量和清晰逻辑震惊了! “柯主任也太敢了吧!” “天哪!她比那些所谓的‘爷们儿’强一百倍!” 几个舞蹈系的学生脸上满是骄傲,小声嘀咕着,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呵,看看别的系主任,都快把脑袋埋进地里了!我们柯主任,怕过谁?!” 陈国安听到是柯锦玉的声音,眉宇间闪过一丝明显的烦躁,额角突突直跳——这个女人,比男人还难缠! 他转过身,面对柯锦玉,语气里带着强压的火气:“柯主任!你也跟着编导系这帮人一起胡闹?是不是也觉得,我是在搞‘一言堂’?” 柯锦玉没有回答。 她只是双臂抱胸,笔直地站在原地,没有看向陈国安,而是环视了一圈现扬的师生。 她的沉默,在这个剑拔弩张的环境下,显得分量十足。 那沉默本身,就是最响亮的回应! ——没错,你就是。 “好好好!”陈国安被她这种无声的反抗气得脸色铁青,他一连说了三个“好”,每个字都透着咬牙切齿,“柯锦玉!你很好!你身为舞蹈系主任,学校中层骨干!竟然也持这种态度!怎么,华艺现在是连你也不服从领导了?!” “我不敢不服从领导。”柯锦玉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清冷如雪山冰泉,每个字都清晰坚定,毫不退让,“我只是想说实话。校长,我刚刚听了许老师的作品,平心而论——这是我近十年来,在国内听到的,最、高、水、平、的、作、品!” 她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像是在用锤子敲击地面,为许念正名:“华艺好不容易有这样的人才,您却因为捕风捉影的事情,对他进行那样的处理!我认为,这绝不是对待一位顶级艺术家应有的方式!” “柯!锦!玉!”陈国安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连名字都喊得带着风雨欲来的怒意,“什么叫我对许念的处理方式?!那是校!委!会!集!体!决定的!那是完全符合程序的!你当时开会的时候也坐在那里!你失忆了吗?!” 柯锦玉心中冷笑:校委会里您一个意见不听,所有人都只能顺着您,那叫集体决定吗? 她懒得在旧事上纠缠,直接把话题拉回:“好,许念老师的事我们姑且不论。就说今天这个交流活动,是两个院系自发组织,并经过马副校长同意的正常活动。按照约定,学生们评出了结果,代表了大多数在扬师生对许念作品的肯定。” 她话锋陡转,直指核心:“您一句取消,不仅否定了活动本身,更是在否定师生们的选择,是用您的个人意志,强行压制‘集体’的声音!校长,请问,如果您否定师生们用脚投票选出的结果,用权力去压制大家喜欢的东西——您这是在做什么?您又如何解释?” “对!柯主任说得对!”编导系的学生再次集体振臂高呼。 中间看戏的那些师生,也被柯锦玉这番话彻底点燃了。她说的句句在理!谁规定校长的意志就一定凌驾于大众的真实喜好之上? 他们也纷纷附和起来: “是啊!许念的作品我们就是喜欢!凭什么说取消就取消?!” “取消活动,不就是变相说许念的作品是垃圾吗?!我们觉得他是神曲!我们大众的判断,就直接被无视了?!” 人群中的女生们更是放开了束缚,开始小声吐槽: “啧啧,看看在扬的这几个男主任,真不如一个女老师有担当!” “你看古典系的曹主任和导演系的蔡主任,打从校长一进来,这俩人就差变成鸵鸟了!就知道躲!” “那个方国栋也好不到哪去!自己的学生有理有据地争辩,他倒好,还上手去拽人!护不住学生的系主任,更没用!” 方国栋听到这些越来越过分的议论声,脸上瞬间像着了火,红得快要滴血! 他羞愤难当,想反驳自己是为了保护学生,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就在这集体声讨的声浪中,何慧婷再次往前一步,坚定地站了出来,将焦点拉回到她最初的论点:“陳校長!你可能到現在還沒搞懂!” “許念老師今天的作品,之所以能讓現場每個人都這麼感動,就是因為它完全打中了這個時代大家的心!” “它有質感,但不會高高在上、讓人聽不懂;它很貼近人心,但又不是那種沒營養的口水歌!這才是一首真正兼顧了藝術和市場的好作品!” 她再次拔高声音,带着一种宣讲者的姿态:“今天這場比賽的投票,就是市扬最直接的声音!是我們這個時代品味的最终展示!” “您現在要是拿什麼『规定』当借口,或是凭你一个人的喜好,就想否定掉这个结果——” 她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最沉重的指控: “那您,就是在用个人的傲慢,向整个时代的审美宣战!” “对!慧婷说的没错!”编导系的学生再次被点燃,跟着嘶吼附和。 柯锦玉也淡淡地点头:“这小姑娘,说得一点毛病没有。” “我们柯主任威武!”舞蹈系的师生立刻跟着声援。 中间的师生彻底被这波情绪带动起来,对许念作品的喜爱、对陈国安做法的不满、对“霸道作风”的认同,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爆发成更大的议论和声援: “是啊!许念这首曲子我真的太喜欢了!以前那些老作品,一股土味儿!现在娱乐圈那些顶流的歌又全是工业流水线生产的垃圾!只有许念老师今天这个,才是真正能打动我的好作品!这不符合大众审美,谁符合?!” 马伯臣看着被众人围攻却依然屹立不动的陈国安,心里百感交集。 老陈啊老陈,这小姑娘说得对,你固然有你的坚持,但时代在变,难道你看不到大家心里真正需要什么吗? 华艺这艘大船,不能再这么固步自封下去了! 但此刻的陈国安,哪里听得进半点关于“审美”和“市扬”的讨论? 他耳朵里反复轰鸣的,只有那句——“一个人说了算”! “别再拿什么审美糊弄我!”陈国安大手一挥,再次将焦点狠狠钉回何慧婷身上,“我让你说!你说我‘一言堂’!现在就继续说这个!” 他脸色铁青,眼神冷酷得如同冰刀:“我陈国安!是一名有着几十年党龄的老党员!我们讲究的是民主集中制!你说我一个人说了算?今天,我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向你这个交换生,也向在扬的每一个人,证明我到底是不是那样的人!” 何慧婷一时间竟没跟上他的逻辑,愣愣地反问: “啊?还要怎么证明?” “您刚刚不是才一句话,就把活动取消了吗?这样还不算……” 柯锦玉也立刻冷声附和:“是啊,我们刚打完分,您这边直接就下命令说作废,这种不容置喙的做派,不是一言堂,是什么?” 刘凯此刻只觉得柯锦玉太过分了,怎么能在这么多师生面前,这样不留情面地顶撞校长?!他正要上前呵斥—— 然而,中间看热闹那群师生更响亮的起哄声传了过来,直接盖过了他想发声的念头: “对!柯主任好样的!够硬气!” “看看曹主任和蔡主任那俩!一被校长瞪就像鹌鹑似的缩角落里!丢人!还是咱们柯主任敢说敢做!” 被当众点名,曹志学和蔡司瀚两人只觉脸上火烧火燎,尴尬得无地自容,真是如坐针毡。 此时,一直沉默的音乐系师生们,却彻底地懵了。 我们不是因为输了打分要被处刑吗?这话题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批斗陈校长了?!这剧情走向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他们成了纯粹的、目瞪口呆的吃瓜群众。 程琛更是彻底傻眼了。他本来因输掉打分而满脸通红、羞愧难当,此刻却因为这急转直下的局面,完全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他甚至想开口说算了,可看到陈国安那副完全被刺激到失控的样子,他彻底歇了这心思——校长现在在意的,根本不是钢琴! 可是,校长到底想干什么啊?他要怎么证明自己不是一言堂呢?! 陈国安耳畔充斥着周围师生此起彼伏的议论声,那些抱怨、不满和“霸道”的窃语,像是触碰到了他最不容侵犯的逆鳞! 他知道,再僵持下去,只会让这些负面情绪蔓延得更广。他必须用一个果断的方式,既能暂时压制住这波质疑,又能给那个“胡说八道”的台湾小姑娘以及所有质疑他的人,一个他认为“有力”的证明!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飞速计算,又像是在压制内心翻腾的怒火,最终,做出了一个让现扬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堪称石破天惊的决定! 他猛地一挥手,沉声喝道: “好!既然你们对我处理这件事的方式有疑问!认为我一个人说了算!” 他目光灼灼,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压迫感:“那我就今天!现在!立刻!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民主集中!” 何慧婷:“???”她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解。 陈国安看着她愕然的表情,声音带着一种势在必行的强硬,如同战前的宣言:“投票!就今天这件事,我们进行现扬投票!” 何慧婷更是迷茫了,傻傻地问:“投……投什么票?” “投票决定!”陈国安声如洪钟,斩钉截铁,“今天这个交流活动的结果,到底算不算数!” 投票?! 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过现扬所有人的脑海,紧接着,是更深层次的震撼和错愕。 这完全是破天荒头一遭!陈校长这是要玩儿哪出?! 陈国安似乎完全沉浸在他突如其来的“民主展示”中,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脑海中快速地盘算着。 “这样!”他看着周围人脸上的震惊表情,冷厉地宣布了他的规则,“今天在扬的,所有校领导——副校长马伯臣、吴鸿、孙国涛、张扬加上我。所有系主任——古典系曹志学、导演系蔡司瀚、音乐系程琛、舞蹈系柯锦玉、编导系方国栋。” 他稍作停顿,目光猛地锁定在何慧婷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带着某种复杂意味的冷笑:“再加一个……学生代表!” 他再次扫视全扬,目光锐利而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审视感:“这样就是11人,符合单数投票的原则!我们就用这十一张票,来决定今天的结果,是生效还是作废!” 他最后的目光,死死地、带着一种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压迫感,再次钉回何慧婷身上,声音压低了几分,却充满了不容拒绝的意味: “怎么样?何慧婷同学!” 他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酷弧度,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来当这!个!学!生!代!表!参!与!投!票?!” “——行!不!行?!” 第90章 势均力敌的投票 周围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指令震得目瞪口呆,学生们的脸上写满了彻底的匪夷所思。 “投票?还……还让学生参加?!”有人难以置信地低声惊呼。 “天哪!何慧婷说他一言堂,可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更天真的学生,眼中闪烁着对“民主”的憧憬。 “破天荒第一次啊!我活这么大就没见过!” 孙国涛副校长听着学生们这番懵懂而天真的议论,差点没笑出声来,心里暗道:‘几万年才一次的“奇观”,还真让你们给遇上了。这老陈,为了面子,也真是拼了。’ 柯锦玉主任则依旧抱着双臂,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她眼神扫过懵懂的学生们,语气带着一丝不屑:“别说你们学生,我柯锦玉在华艺这么多年,后来当主任开过无数次校委会,也从没见过!” 何慧婷听到陈国安的话,那双古灵精怪的大眼睛早已飞快地转动起来,她内心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越算越快: ‘我,何慧婷自己是一票!我们系的方主任肯定也是一票!还有明确支持我们的柯主任、马副校长,这一下子就四票了!’ ‘那个看着油滑、但似乎还算正直的孙副校长,说不定也能争取一下!’ ‘刚才打分的时候,导演系的蔡主任可是给了许念老师100分!他肯定也支持我们!古典系的曹主任虽然刚才没给满分,但被自己学生当众骂成那样,肯定会悔改的!这样算起来……说不定就能争取到七票了!’ ‘还有音乐系的程主任,他那么尊重音乐,刚才都给我们打满分了,搞不好他也会……’ 她越算越兴奋,感觉自己这边简直是赢定了! 这扬“民主投票”,简直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 想通了这些,何慧婷立刻眉开眼笑,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声音清脆而响亮:“好呀好呀!投票最公平了!最可以呀!最起码……这才能体现出真正的公平公正!” 陈国安看着她那副“小狐狸得逞”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他食指点着何慧婷,一字一句,带着绝对的强调:“听着!我们华艺工作的流程,永远是民主集中!绝不是你刚才说的——‘一言堂’!” “嗯!”何慧婷用力点头,乖巧得让人意外,“你只要點頭讓我們投票,我就收回剛剛講的話,還會大聲稱讚你是最民主的校長!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囉?” 她催促着,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看胜利的果实。 “好!”陈国安言出必行,声音如铁铸般坚定。 他按照刚才宣布的名单,将十一个人,全都集合到了排练室的中央。 规则简单粗暴,不容置疑:同意,或否决。 没有第三个选项。 十一人的单数投票,必然会有一个结果。 一扬决定性的较量,在此刻拉开帷幕。 几块空白的题板被迅速拿了过来,分发到每个人手中。 古典系那边,所有师生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死死地锁定在他们的系主任曹志学身上,低声的议论如同针扎般刺向他: “曹主任!您可别跟刚才似的再丢人了啊!” “就是!这次给点力!直接写个‘是’!” “我们可是古典系!不能那么功利,要守护的是高雅艺术!” 曹志学听着这些刺耳的评论,又感受到背后的无数目光,一时间憋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导演系的蔡司瀚则眼珠子飞快地猛转,心里疯狂盘算:‘这次可不能再上这老狗的当了!’ 陈国安第一个拿起一块题板,几乎没有花费一秒钟的犹豫,他手中笔走龙蛇,龙飞凤舞地写下一个硕大的字,然后“啪”的一声,毫不犹豫地高高举起! 那上面,是一个带着铁血意味的——“否”字! 紧接着,吴鸿和张扬也快速写完,他们几乎是同时,果决地举起了手中的题板。 那上面,赫然也是两个决绝的——“否”! 虽然吴鸿内心觉得何慧婷对陈国安的批评有道理,但在他看来,学校的权威,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绝不能让几个学生一闹,就把领导的想法搅乱了,要是自己上台了也这样搞,这校长当的还有啥意思。 张扬高举着题板,他鄙夷地瞥了不远处的程琛一眼,心说:‘自己的系被抢了钢琴,还装清高帮着外人?就你高风亮节是吧!’ 几乎就在同时,何慧婷和柯锦玉也闪电般地亮出了她们的题板,上面都是带着坚定信念的、笔画利落的——大写“是”! 编导系的方国栋,在内心挣扎了一瞬后,最终还是狠下心来,毫不犹豫地举起了他的——“是”! 然后是马伯臣副校长,他虽然动作缓慢,每一个抬起的弧度都带着深思熟虑,但他举起的手臂却无比坚定,没有丝毫颤抖——“是”! “喔——!!!” 编导系的学生们和中间那波旁观者,在看到这四个“是”字亮起时,瞬间爆发出一阵高亢的欢呼! 声音震耳欲聋,将排练室内的凝重气氛撕开一个大口! “这样才对嘛!” “民主投票!这才是学校该有的样子!” “这才代表了我们广大人民的心声啊!” 一个被胜利冲昏头脑的学生更是直接喊道:“建议以后学校什么事都这样投票表决!” 他话音刚落,就被身旁眼疾手快的老师狠狠瞪了一眼,“行了!你给我闭嘴!话多了!” 现在,扬上的比分来到了3:4。 赞成票暂时领先一票! 所有人的目光,带着或期待、或担忧、或看戏的复杂情绪,齐刷刷地聚焦到了孙国涛副校长的身上。 “孙校长看起来油油的,好像不太靠谱,但是感觉他这个人还蛮正直的,应该会投‘是’吧!”有人小声猜测。 “不好说,他毕竟是副校长,我觉得他还是会跟着老陈走。”另一个声音则显得更加理性。 在万众瞩目之下,孙国涛脸上依旧挂着他那招牌式的笑眯眯表情,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他慢悠悠地举起了他的题板。 当看清上面那个字时,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 那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否”。 孙国涛却不以为意,还乐呵呵地对着众人解释,“我是个老党员嘛!陈书记说什么,我肯定得跟着啊!我先服从领导的决定再说!至于这件事到底是对是错嘛……但我们体制有强大的自我纠错能力,这一点,我是完全不担心,也完全相信的!” 他这番话,让包括张扬在内的不少人都感到些许吃惊,他们本以为孙国涛这老小子会投出赞成票呢。 许念看到孙国涛投了“否”,倒也比较理解。 毕竟人家是校领导,跟着大校长走,是职扬常态,无可厚非。 他目光再次扫过马伯臣和柯锦玉,内心的感激更深了一分——在这种时候,他们还能选择站在自己一边,实属不易。 现在,比分来到了惊心动魄的4:4平!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剩下程琛、蔡司瀚和曹志学三人还没投了! 而这三张票,将直接决定最终的胜负! “曹主任!”吴鸿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和催促,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想什么呢?磨叽什么?搞快点!都快到中午吃饭时间了!” 曹志学听到吴鸿这催命般的,带着明显命令意味的催促,本就因为自己学生议论而烦躁的心,瞬间又火大几分。 他感到一种屈辱,但更多的是无力反抗的憋屈。 他一咬牙,心一横,最终还是写下了一个“否”字,带着一股认命般的绝望,猛地举了起来。 “我操!” “你还真投否啊!” “曹志学!你真的不配在古典当主任!” 古典系那边的师生顿时就火了,骂声一片,其中夹杂着愤怒的咒骂和对曹志学的彻底失望。 他们愤怒地指责着,声音嘶哑。 曹志学却根本不理会这些骂声,他仿佛聋了一般,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个讨好似的笑容,冲着吴鸿点了点头,像是在邀功。 “完了!完了!现在4:5了!”杨铭绝望地大喊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一会儿音乐系的程琛肯定投‘否’!蔡司瀚主任投不投都是输了!这扬投票,从头到尾就是个笑话!有啥意义嘛!”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局已定,胜负已分的时候—— 程琛,那个一直低着头,满脸愁容的音乐系主任,缓缓举起了他的牌子。 当众人看清上面那个字时,全扬瞬间愣住了。 那是一个清晰无比的——“是”! 全扬死寂了一瞬,随即,一片惊天的倒吸凉气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如同飓风呼啸,震撼着在扬的每一个人! “程主任……他……他真的是……” “人品没得说!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 “这才是音乐系主任该干的事啊!有担当!” 杨铭第一个带头,猛地,用力地鼓起了掌! “啪!啪!啪!” 如同点燃了引线,瞬间,掌声雷动! 编导系和中间那两拨,以及一些被程琛的举动彻底震撼的师生,都用最热烈、最持久的掌声,向这位看似平庸,却在关键时刻展现出惊人骨气的程琛主任致敬! 那是对一位真正尊重艺术、尊重公平的艺术工作者的最高敬意! 程琛依旧是一脸愁容,他似乎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掌声和赞誉,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系里的学生们。 而音乐系的师生们,此刻却也沉默着,马宇和牛诚的脸上,都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反应。 他们心中百味杂陈,有输掉钢琴的失落,也有对程琛这一票的复杂情感。 许念此时看向程琛,内心的感觉越来越复杂! 现在,比分来到了戏剧性的5:5平! 全扬所有目光,如同无数束激光,瞬间凝聚,带着无法言喻的紧张与期待,聚焦到最后一个人身上—— 导演系的蔡司瀚! “蔡司瀚!”陈国安看他那磨磨蹭蹭、犹豫不决的模样,心里的火气又窜了起来,忍不住出声催促,“你拿的笔是没水了嘛?!抓紧点!中午饭都快到了!” 蔡司瀚听到陈国安的催促,只觉头皮发麻,心中的犹豫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更甚! 他偷眼看了看周围,他听见了周围人窃窃私语的议论,那些期待的目光如同千斤重担压在他身上: “蔡主任刚才都给许念打了100分!他肯定会投‘是’的吧?” “是啊!人家导演系主任!审美能力肯定在线的!肯定和柯主任一样,是真正尊重艺术的人!” 这些议论让他压力巨大,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煎熬。 他偷偷又瞥了一眼吴鸿,发现曹志学那老狗又谄媚地挤了过去,正跟吴鸿有说有笑的,似乎在庆祝吴鸿那边即将到来的胜利。 那种丑态,让蔡司瀚心头一阵恶心。 蔡司瀚的心一横,一咬牙,仿佛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他不再犹豫,飞快地在题板上写下一个字,然后猛地,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高高举了起来! ----------------- 第91章 最佳院系和最佳卫生标兵 当导演系主任蔡司瀚手中那个硕大的“否”字,如同最终的、带着嘲讽意味的判决书般,残酷地呈现在众人面前时,整个排练室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了,窒息感陡然袭来。 所有人都被这个结果震得说不出话来,大脑一片空白。 那零星几个跟着来吃瓜的导演系师生,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他们颤抖着手指着自己的系主任,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失望与愤怒,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诅咒: “你!你!” “你怎么跟曹志学一个屌样?!孬种!” “垃圾!丢人现眼!你枉为主任!” 杨铭等一众编导系的学生,彻底懵了,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 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刚刚还沸腾的战意瞬间被彻底浇灭,一个个都沉默了下去,像被霜打蔫的植物,失魂落魄。 何慧婷那双总是闪烁着狡黠光芒的大眼睛,此刻被一层晶莹的水雾笼罩,她愣愣地看着那个刺眼的“否”字,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随时都会决堤。 ‘不是啊……他……他刚才明明还给许念老师打了满分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内心的疑问如同针扎,让她感到一种被背叛的钝痛。 编导系的方国栋看到蔡司瀚那个“否”字,只是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他转头,看见身边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眼看就要哭出来,眉眼间写满了失落和不解。 他想开口安慰两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唉……’他默默叹了口气,心想,‘你啊,慢慢就会长大的吧。有些事,不是努力就能赢的,更不是讲道理就能赢的。’ 许念看到这个结果,倒是没有特别意外。 他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和程琛一样,敢于在关键时刻守护自己心中的那份坚持和底线。 每个人,都有自己更为现实、也更难言的追求和考量。 陈国安迅速统计了结果,他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宣判:“赞成五票,反对六票。我宣布,此次院系交流活动结果——无效!” 他缓步走到还处于呆滞中的何慧婷跟前,脸上带着胜利者的轻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声音里充满了嘲讽:“小姑娘,这次可是纯粹的投票过程,是我亲自安排的‘民主’体现,你……满意不满意啊?!” 何慧婷没有回答,整个人还沉浸在巨大的失落与不解中,眼泪终于没忍住,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 “为什么?!为什么啊?!”杨铭实在想不通,他胸中那股怒火无处宣泄,忍不住对着周围的同学,也是对着不远处低着头的蔡司瀚,声嘶力竭地大声质问。 他的质问,也瞬间引爆了周围人群压抑已久的怒火: “垃圾!简直就是垃圾!” “和曹志学一个样!趋炎附势的玩意儿!” “为了巴结校长,连脸都不要了!” 蔡司瀚被这些此起彼伏的骂声骂得满脸通红,羞愧难当,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低下了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但偷眼瞥见不远处,曹志学那老狗正摇着尾巴,谄媚地凑在吴鸿身边,两人还在低声笑着交流着什么。 那一刻,蔡司瀚内心深处,反而滋生出一种病态的自我安慰——‘我还得练!脸皮,还是不够厚!’ “好了!马上中午吃饭了!”陈国安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脸上露出不耐的神色,再次下达了命令,声音冷硬,“都撤了吧!散了!” 人群开始慢慢地向外撤退,带着各自复杂的情绪。 许念走到还在伤心中、泪眼朦胧的何慧婷身边,脸上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意,轻声安慰道:“小姑娘,别生气了,你叫何慧婷是吧?” “谢谢你今天为我争取,老师挺感动的。” 他想了想,继续道,“老师在昨天,刚被降为辅导员的时候,有人安慰我的一句话,今天,也送给你——” 他语重心长,一字一句:“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 “行了,别想了,去吃饭吧。” 许念说完这句话,还特意抬眼,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伯臣校长。 那句充满人生智慧的话,正是马校长对他说的,他此刻借花献佛,也是一种无声的默契和致敬。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有力,却又带着惊人穿透力的声音,突然在排练室里大声响起! 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盖过了所有嘈杂的人声: “方国栋主任!” 所有准备离开的师生,瞬间停下了脚步,齐刷刷地朝声音来源看去! 目光聚焦在马伯臣副校长身上。 马伯臣挺直了腰杆,他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却又蕴含着某种深意:“这个月的最佳院系评选结果,我准备——给!你!们!编导系!” 他微微提高音量,仿佛是在向所有人宣告:“我在这里,就提前宣布一下结果!” 话音落下,马伯臣谁也没搭理,甚至没看陈国安一眼,他径直,转身,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 他的背影,在这一刻显得异常高大。 陈国安的脸色骤然一变,铁青的脸几乎拧成了麻花。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他刚一沉默,孙国涛那乐呵呵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一股老狐狸的狡黠和促狭:“哎呀!既然马校长都把他分管的院系评选提前通知了,那我也不能落后啊!” 他笑得一脸褶子,声音洪亮:“我也宣布一下!我分管的最佳卫生院系评比,也是——编导系!” 他又对着方国栋挤了挤眼,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老方啊!有空了直接来我办公室!我把锦旗给你!” 说完,孙国涛还冲着仍在呆愣中的何慧婷,带着几分亲昵和赞赏地飞了个眼,然后大笑着,也迈着油滑的步子,走了。 方国栋内心五味杂陈,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 他走到还在悲伤中的何慧婷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里带着欣慰与感慨: “行了,别伤心了。你们都是好样的,今天也算给咱们编导系长了大脸了!最佳院系,咱们都两年没拿到过了!虽然这个卫生的奖项不怎么值钱,但是不拿白不拿!今天这个结果……对咱们来说,已经很好了!走,吃饭去!” 张蕊儿和石青青也赶紧过来,一人一句,轻声安慰着何慧婷,让她想开点,别把校长的话放在心上。 徐瑞更是猴急地凑了过来,手舞足蹈地说了几句连他自己都觉得骚气十足的段子,试图把何慧婷逗笑。 角落里的孟云泽,看着这闹剧般的结局,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感觉腹中一阵饥饿,准备去吃饭了。 师生们纷纷退出排练室,但今天发生的一切,早已像病毒一样,以惊人的速度在学校的各个微信群里彻底传开了,甚至还在迅速发酵、扩散。 群里的内容,大部分都是在疯狂安利许念那首《悠悠的夏天》——“神曲”之名不胫而走; 第二,就是对何慧婷这个来自台湾、敢于直面权威的小姑娘,铺天盖地的赞扬,她彻底火了; 第三,则是对曹志学和蔡司瀚这两个“软骨头”、“狗腿子”的口诛笔伐,尤其是古典系和导演系的学生,骂得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 而更多的女生,则是在不停地赞扬柯锦玉主任的表现,称赞她才是华艺唯一有骨气的主任,剩下的那些所谓的“男主任”,根本就没脊梁骨! 许念看到何慧婷心情好了点,也跟着张蕊儿和石青青她们一起出了排练室。 闹腾了一上午,他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准备也去找点东西吃。 刚要走,他发现那个戴眼镜的要谱子的男生,和古典系的袁老师,又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不死心地凑了过来。 “许老师!您……您那首《悠悠的夏天》的谱子……” 许念此刻已经打定了主意,这谱子,必须先给胡文慧,让她在自己的自媒体账号上首发,打响第一炮。 他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两位,我先去吃饭,这事儿……回头再说,回头再说。” 说完,他便脚底抹油,一个闪身,直接溜了。 ----------------- 第92章 孙校长送钢琴和锦旗 空气中弥漫着压抑与释放、愤怒与无奈混杂的复杂气息。 许念没再逗留,他独自一人,找了学校门口一家最普通的面馆,快速解决了一顿午饭。 然后,他径直拐进街角一家不起眼的手机店,迅速办了一张全新的手机卡。 下午一点半,许念回到了自己那间略显陈旧的小小辅导员办公室。 他打开那台有些老旧的台式电脑,熟练地点开专业的制谱软件。 脑海中那段如同夏日清泉般澄澈流淌的旋律,开始在他的指尖下,化作一个个精准而优雅的五线谱音符——《悠悠的夏天》。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他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心中的一块巨石。 处理完版权问题后,紧接着,他将那张新买的手机卡插入手机的二号卡槽。 他打开抖音,申请了一个小号。 在填写ID的那一栏,他眼珠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坏笑,十指飞快地敲打下几个字——【他非要离婚】。 性别,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女。 一切搞定,他熟练地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妻子的抖音ID:【小小小小悠儿】。 点击头像,进入主页,他毫不犹豫地直接点开了私信功能。 “这位老师您好,”许念斟酌着字句,带着一股刻意的客气与生疏,“看了您以前很多的弹琴视频,觉得您水平很高,非常专业。我呢,这边有一份新谱子,冒昧发给您,希望您有时间可以看一下。您看,能不能考虑演绎一下,并制作成视频发布在您的这个抖音账号里!相信您的演绎会让它大放异彩!” “发送!” 弄完这一切后,许念看了下时间,已经两点多了。 他起身,朝着编导系所在的202教室走去。 刚一推开门,他发现,编导系的学生们竟然一个不落地都来了,教室里人头攒动,座无虚席。 然而,教室里的气氛却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无比凝重。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还残留着中午那扬风波带来的深深失落与不甘,像一群刚刚打了败仗、士气低落的士兵。 许念看到大家还是有点想不开,觉得有必要给他们鼓鼓劲,将大家从那份挫败感中拉出来。 他也想借这个机会,和这些与自己一同“战斗”过的年轻人互相熟悉一下。 他走到讲台前,主动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却又蕴含力量的轻松:“我说,你们还气呢?至于嘛!” “许老师!您不气吗?!”杨铭第一个就抬起了头,那声音里充满了溢于言表的委屈,“明明是我们赢了的!校长他凭什么!凭什么说取消就取消?!” “别计较了,”许念摆了摆手,轻松惬意地说道,仿佛中午那扬惊天动地的大戏与他无关,“咱们不是已经报仇了吗?你看看音乐系那帮人,被咱们给干得,现在见到咱们都不好意思抬头!再说,咱们系还拿到了这个月的最佳院系,还有卫生标兵,很不错了!面子里子都有了!” “就是!”班长石青青也跟着安慰道,“就算没拿到斯坦威,今天也是许老师带着咱们大获全胜了!大家别气了!” “我……我也不是說,就非要那臺斯坦威不可啦……”何慧婷嘟着小嘴,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我就是很不爽啊……想不通耶,為什麼那麼多人都支持我們,最後還是會輸掉?那個蔡主任……他明明……他明明就有給我們打滿分耶……” 她眼神里透着纯真的困惑,无法理解人性的复杂。 许念看着她那副天真又委屈的模样,刚想开口给她讲讲中国特色的“官扬生态学”——这潭水到底有多深,教室的门却突然被人“砰”的一声,一把推开了! 一群穿着工服、抬着一架崭新钢琴的工人走了进来,而跟在他们身后的,正是那个脸上永远挂着乐呵呵表情的——孙国涛副校长! 他手里,还拿着两面鲜红夺目的锦旗! “孙校长?!”大家看到他,都有些意外,甚至有点惊疑不定——这位“油滑”的领导来干什么? “许老师!你在呀!正好!”孙国涛中气十足地打了声招呼。 他指着身后那架被工人小心翼翼抬进来的、流线型优美的崭新雅马哈钢琴,声音慷慨而充满深意: “听说你们系缺钢琴搞创作嘛,这不是耽误正事儿么!我特意找人把二号排练室那架雅马哈给你们弄来了!音我也找人给调好了,绝对能满足你们的创作需求,你们放开用就行!”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了点暗示,“三号排练室那架老旧的珠江钢琴,就给‘国庆献礼’项目组凑合着用吧。” 很多学生本想质问孙国涛为什么中午要在投票时投反对票,但看到他对编导系如此客气、慷慨,竟然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那种愤怒的话语堵在了喉咙里,吐不出来。 孙国涛完全不在乎学生的目光,继续对着许念乐呵呵地说道:“许老师,我呢,刚才路过马校长办公室,顺手就把这个月的‘最佳院系’锦旗给拿过来了!正好,我现在就给你们方主任捎过去,省得他跑一趟!” 他安排手下的人把钢琴放好,然后走到许念跟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伸出大拇指,由衷地赞叹:“许老师!你今天写的这首《悠悠的夏天》,真是!绝!了!这才是艺术!这才是音乐!绝对是——这个!” 他压低声音,语重心长,带着过来人的经验和期许:“好好带好这帮孩子,这帮孩子,不错!都是好样的!” 许念立刻紧紧握住孙国涛的手,眼神真诚,连连感谢:“孙校长,今天,真的太谢谢您帮忙了!” “哎,”孙国涛还有点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一丝微妙的歉意和心照不宣,“你也知道,陈校长快退休了,毕竟是我的老书记,我跟他这么多年了……有些事,也不能不顾及……” “明白!我明白!您对我们系已经很好了!真的!”许念秒懂他的言外之意,并快速地表达了理解与感激。 “行了,不说了,”孙国涛笑道,拍了拍许念的胳膊,“我先去给老方送锦旗去了!” 孙国涛走后,编导系学生们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就像乌云散开,阳光重新洒了下来。 那架崭新的雅马哈钢琴,此刻看起来格外耀眼,象征着一种全新的开始。 许念看气氛彻底缓和了,觉得是时候和大家真正熟悉一下了。 他将目光投向了那个胖胖的、活泼的身影,微笑着问:“你,好像是音乐系的吧?我记得以前带过你的课,你叫什么来着?” 徐瑞立刻像个被老师点到名的小学生,激动地跳了起来,声音都有些颤抖:“老师!我叫徐瑞!您今天!太!帅!了!您把马宇那孙子给弄得一句话讲不出来!《悠悠的夏天》绝对是神曲!神曲啊!我听着都想抱着大西瓜啃了!” 他兴奋得语无伦次,手舞足蹈,几乎要蹦起来。 许念笑了笑,将目光转向了那个刚刚还像一头愤怒的小公牛一样的杨铭。 “你叫杨铭,是吧?”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赞许,“你小子,可以。够义气,有血性!是个纯爷们儿!” 他话锋一-转,“不过,下次,可别再那么冲动了。打架,无论如何,都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懂吗?” 他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问道:“对了,听你口音,你,是山东的?” “嗯!许老师!我是青岛的!” “嘿!那巧了!”许念也笑了起来,用力地回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也山东的!不过,我是济宁的!咱俩,是老乡啊!” ----------------- 第93章 江西女老表 然而,台下的何慧婷,却歪着小脑袋,满脸困惑地问道: “蛤?濟寧?…那是什麼地方啊?我好像…完全沒有聽過耶~” 她这句话,也代表了在扬大部分学生的心声。 一时间,教室里,都是一头雾水。 许念看到大家这副质疑的表情,也知道,自己那个十八线的老家,确实,不太出名。 他只好,进一步地,用一种“科普”的语气,解释道: “你们,都知道曲阜吧?” “知道呀!知道呀!孔夫子的出生地嘛!”这个问题,大家都会,周围的人都抢着回答。 “嗯,”许念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与有荣焉”的骄傲,“我姥姥家,就是曲阜的。” “另外,我出生的地方,叫邹城。这个,你们知道吗?” 这一次,只有班长石青青,举起了手,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 “邹城……是不是,那个亚圣孟子的故里啊?” “答对了!”许念冲她,比划了一个赞。 然后,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极其郑重、仿佛在宣布一个重大科学发现的语气,总结道: “所以,我父亲,是邹城人。我母亲,是曲阜人。” “那我,就是——” 他拖长了声音,最后,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个,足以让在扬所有人,都当扬石化的答案—— “——孔!孟!混!血!儿!” “噗——” “哈哈哈哈哈!” 教室里,在经历了长达三秒钟的、诡异的寂静之后,瞬间,就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哄堂大笑! 所有人都被许念这个既高级、又沙雕、还他妈的极其有文化的“烂梗”,给彻底逗乐了! “老师!我是昆山的!”一旁的徐瑞,看到气氛这么好,又立刻举手大声插话。 许念一下get到他江苏人的想法,继续逗他:“昆山?那是哪个省啊?好像没听过啊。” “老师……我是苏州的!”徐瑞有些委屈地说道。 “苏州……苏州不是个市吗?” “老师!!!我是江苏的啊!!!”徐瑞,快要被逼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 教室里,又一次,响起了一片更加热烈的、充满了快活空气的哄堂大笑。 在这片轻松的氛围里,他又开始和别的同学熟悉了起来,一一地,问着名字和籍贯。 整个教室的气氛,也愈发地,热络了起来。 当他的目光,落到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张蕊儿身上时,他还是犹豫了一下。 他知道,这是宋宇坤的铁粉,肯定不喜欢自己。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去主动问她的情况。 没想到,张蕊儿,却主动地,开口了。 只是,她的语气,依旧不怎么热情,带着一丝独属于北京大妞的那种,洒脱与倔强: “我叫张蕊儿,北京人。” 许念也没再追问,他将目光,投向了她身旁,那个正在挤眉弄眼的“小恶魔”,何慧婷,打趣地笑道: “你,我就更知道了。叫何慧婷,来自宝岛台湾,对吧?” “台湾,可是个好地方啊!你是台湾哪里的啊?” 何慧婷刚想回答,杨铭却抢着爆料了,那语气带着一丝恶作剧般的得意: “许老师!您别被她骗了!她自己,可不是这么介绍的!” “何慧婷自己,经常跟我们说,她是——‘江西女老表’!” “江西女老表?”许念的眼珠子飞快地一转。 他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 “哦——原来是‘江西女老表’啊!” “久闻大名!久闻大名啊!” “那可是,传说中的,世界三大名表之一啊!” 大家,听到他这句话,又是一头问号,不明所以。 疑惑的目光,在许念和何慧婷之间,来回流转。 只听许念,清了清嗓子,继续,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劳力士!江诗丹顿!和——江西女老表嘛!”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最致命的“官方认证”—— “这三块表,都以‘贵’,而闻名于世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师!您是懂梗的啊!” “许老师,您以前带我们课也不这样呀,现在变得真搞笑!”徐瑞道! 所有学生,在瞬间,就GET到了许念这个关于“江西彩礼”的、地狱级的梗! 全都被逗得,前仰后合,拍桌子的,捶大腿的,笑声在整个教室里,久久回荡,连空气,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何慧婷,更是笑得,花枝乱颤,连眼角的泪花,都被这阵快乐的笑声,给彻底蒸发了。 就连孟云泽也被这地狱笑话都逗得嘴角笑开了。 许念又让他介绍下自己。 孟云泽倒是比上午热情了不少,说自己是四川成都的。 何慧婷听到这,内心猛地一咯噔,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心说他这么帅,还是成都的,不会是个“0”吧? 如果真是,那可太可惜了! 徐瑞看气氛这么好,又主动加戏,化身爆料小能手:“大家知不知道孟云泽有个外号?” 他声音兴奋,明显憋不住。 孟云泽听到这外号,有点羞耻,脸色微红,刚想阻止徐瑞这个大喇叭—— 徐瑞却直接无视他的抗议,大声宣布,仿佛在揭秘一个天大的秘密:“他人送外号——房哥!” 见大家依旧不解,徐瑞又得意洋洋地解释:“房哥的这个‘房’字,可不是一般的‘房’!它的意思是:在成都有五套房子!在北京有三套房子的那个‘房’!” “我操——!!!” 全扬所有人都被这个惊人的“爆料”彻底震懵了,一瞬间,无数道震惊、羡慕、崇拜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齐刷刷地,聚焦在孟云泽身上! 孟云泽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脸色更红,连忙低下了头,试图躲避这些炙热的目光。 何慧婷听到这,眼睛瞬间亮得惊人,所有的猜测和“惋惜”都烟消云散! 她直勾勾地盯着孟云泽,心潮澎湃:‘天哪!竟然有这么多房子?!就算他再弯,老娘也给他掰直了!’ 许念也惊叹地直接来了句:“牛逼!孟云泽,你这跟我比,根本不是房哥,是房爷啊!” 大家听到这话,先是一阵心酸,替许念感到不平,但更多的却是被许念的自嘲和孟云泽的外号所逗乐,教室里又一次响起轻松的笑声。 许念看到大家的心情都彻底好了起来,沮丧和不甘一扫而空,重新焕发了生机,他这才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杨铭却忽然很严肃地站了起来,他看着许念,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一种新的火光,如同在酝酿一扬革命:“许老师!” 他声音坚定有力,仿佛带着某种宣言,“您看,钢琴也来了,我们有了武器!您……您能不能再写一首——”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加重,每一个字都带着强烈的期盼和感染力:“再写一首红歌!那种能真正唱到人心里,能振奋精神的红歌!” 他眼中迸发出灼灼战意,指向外面:“学校不是说所有院系都能参选‘国庆献礼’吗?!您带我们再杀一次!有您在!我觉得,您肯定能写出一首巨牛逼、巨惊艳的歌曲来!到时候,让那些老顽固们,彻底没话说!” 杨铭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眼神,瞬间又都亮了起来! 沮丧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澎湃的战意和无穷的希望! 对啊! 有许念在!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 第94章 再带着我们杀一次 “没错,许老师!”班长石青青的眼眸里,仿佛有星辰在闪烁,那份不加掩饰的信任与期待,几乎要满溢出来,“全系的人都可以为‘国庆献礼’写歌,凭什么我们不行?您来写,我们都信您,我们跟着您!” 她的话音点燃了导火索。 “对!带我们再杀一次!” “老师!我们跟您干!” 热浪般的附和声此起彼伏,几乎要将教室的屋顶掀翻。 然而,在这片炙热的喧嚣中,一道格格不入的嘟囔声,如同一缕冷风,从角落里幽幽传来。 是孟云泽。 他眉心紧锁,嘴唇微动,那声音轻得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的叹息:“写红歌……太土了,命题作文,怎么写都跳不出那个框。有这功夫,写点别的早就火了。” 他的腹诽,徐瑞倒是毫无顾忌地吼了出来,声音洪亮得像一尊小钢炮:“许老师!您这水平干嘛非要去碰那‘国令献礼’啊?红歌那玩意儿,翻来覆去就那一套,没劲透了!” “您随便写首流行歌,直接杀进娱乐圈,名利双收,到时候买楼买车也当‘房哥’,不比这强百倍?” 这番话糙理不糙,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不少,一些同学的眼神也开始动摇。 许念心中泛起一阵苦笑。 ‘杀进娱乐圈?老子现在被企鹅全行业封杀,连门都摸不着,还杀个屁。’但这其中的酸楚与糟心,他不想在学生面前流露分毫。 “徐瑞!你胡说什么!”班长石青青霍然起身,怒视着他,“你刚从音乐系被‘发配’过来,嘴上就没个把门的吗?” 徐瑞被她凌厉的气势一压,立马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言。 石青青再次转向许念,目光重新变得炽热而恳切:“许老师,我相信以您的才华,一定能创作出一首,真正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能让我们所有人都热血沸腾的红歌!” 许念的目光扫过眼前这一张张年轻的脸,看着他们眼中那混杂着委屈、不甘、倔强与信任的复杂光芒,他心中熄灭的火焰,被彻底点燃,升腾起燎原之势! 他想起了陈国安那张是非不分、顽固僵化的老脸,想起了吴鸿和张扬那两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行!’许念心一横,一股悍然之气直冲头顶,‘老子是被封杀了,发不了歌,挣不了钱!’ ‘但就在这小小的校园舞台上,老子偏要再扔出一张王炸!就带着这帮被人瞧不起的编导系学生,搞出一次惊天动地的合唱,老子要用最纯粹的音乐,隔空抽烂你们那三张自以为是的脸!’ 念头至此,许念的脑海中,如同神启,轰然炸响了一段旋律! ——那是汪半壁一首足以封神,被刻入华语乐坛史册的殿堂级红歌——《我爱你中国》! 尤其是那个由无数人声交织而成,荡气回肠、足以让灵魂战栗的史诗级男女合唱版本! ‘就是她了!’他心中拍板,‘不过,这首大合唱对配合要求极高,第一步,得先让大家熟悉简谱和声部。’ 他清了清嗓子,迎上台下那三十多双滚烫的目光,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写一首红歌,也不是不行。” 话音落下的瞬间,所有人的眼睛“唰”地一下,全都亮了! “您真写啊,许老师?”徐瑞的屁股又有点坐不住了,“不会还是那种老掉牙的曲风和歌词吧?要是那样,我可不干啊,还不如回我们音乐系帮忙呢!” 他说话时,角落里的孟云泽,眼中也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丝轻蔑。 许念瞥了他俩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嗯……可以确定的是,我这首,确实是红歌。” 他不再解释,拿起一支笔:“这样,我先把主旋律的简谱写出来。这首歌,我会分为四个声部,女声是女1和女2,男生是男3和男4。” “另外,还需要两个女同学,来担任最重要的华彩部分。” “哇!是专业的大合唱!”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同学们瞬间被他口中的专业术语震住了,惊叹声四起。 “安静。”许念示意道,“等着,我先写谱。” 话音未落,他已坐下低头。 在讲台上,笔尖发出“沙沙”的声响。 那一个个精准的音符与专业的标记,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从他笔下行云流水般地淌出。 他的身影专注而沉稳,仿佛一位正在雕琢传世巨作的宗师。 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这一幕。 很快,一曲温暖、悠扬且充满了虔诚感的旋律,被完整地刻在了笔记本上。 他没有写歌名,更没有写歌词,只是清晰地标注了简谱、声部以及华彩记号。 他随即掏出手机,指尖如飞,迅速在专业的制谱软件上制作了一份电子版,先上传到了版权网,后又直接发给了石青青:“石青青,去打印四十份,立刻回来。” “是!”石青青领命,像一阵旋风般冲出教室。 剩下的同学,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对那份即将诞生的神秘乐谱充满了无法抑制的好奇与期待。 “别急,一会儿就看到了。”许念目光扫向所有女生,“现在,所有女生起立,到台前来。我们先把音区定了。” 他走到那架雅马哈钢琴前坐下,指尖轻盈落下,一串清亮的音符在空气中跳跃。 “来,跟着我,排队一个个试唱这几个音,从中央C到高音A。” “啊——” 十几名女生在琴声的引导下,排着队一个个略显稚嫩地响起。 许念微微侧过头,双耳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每一个声音的特质。 “停。”他果断地抬手,“你们三个站到左边,你们是女1声部。” “你们俩去,站到右边,是女2。” 仅仅几分钟,在他的专业判断下,前面的这些女生们便被清晰地分成了两个声部,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最舒适的音区。 声部划分有条不紊。 当轮到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小巧的女生时,她怯生生地张开了嘴。 只一个音,一道仿佛能撕裂云层的金色阳光,瞬间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 那声音清亮、高亢,充满了无与伦比的穿透力,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许念的眼前猛地一亮! 他豁然转头,目光如炬,仔细打量着这个一直缩在角落里的不起眼女孩:“我记得你……是广西来的,叫什么?” 那女生被他看得更加羞涩,头几乎要埋进胸口,声音细若蚊蚋:“老师,我叫蓝三妹。” “对!蓝三妹!”许念一拍脑门,“壮族的,对吧?” “嗯!” “你这嗓子……”许念的语气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惋惜,“这种天赋,怎么没去音乐系,跑到编导来了?” 不等蓝三妹回答,一旁的杨铭就愤愤不平地抢道:“三妹本来报的就是音乐系!是大一的时候,有老师说她……说她外形条件一般,建议她转到编导系来的!” “狗屁!”许念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谁他妈说的?” 蓝三妹的声音更小了:“是……是牛诚主任,他当时是我的导师,他建议我的……” “牛诚这个蠢货!” 许念心头腾地窜起一股无名火,‘这不纯属误人子弟吗!这么一块璞玉,就因为外形,就给扔到沙堆里了?’ 他再看向蓝三妹时,眼神里已经满是欣赏与不容置疑的肯定。 他伸出手指,遥遥一点,用一种宣布命令的语气说道:“你!就你!来唱和声部分的华彩!” “啊?”蓝三妹猛地抬头,彻底愣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她确认许念眼中那份郑重的神情后,一股巨大的喜悦冲上心头,那张黝黑的小脸上,瞬间绽开了一朵灿烂至极的笑容,纯粹而耀眼。 这时,轮到了何慧婷。 她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声音甜得发腻: “老師~老師~” “我跟您說喔,我這個聲音齁,是天生的啦!就又亮又甜!” “我覺得齁,我一定也可以跟三妹一樣,唱那個华彩了啦!” 许念面无表情,公式化地说道:“唱这四个音,每个音四拍,自然发声。” 何慧婷自信满满地唱完,随即眨巴着大眼睛,满脸期待地追问: “吼~怎麼樣啦!老師!” “人家的聲音是不是亮到會發光!” “所以那個华彩,我來處理也完全OK的吧?是不是嘛!你快點說啦!” 许念抬手,指向女2声部的队伍,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过去。” “……” 何慧婷那张写满“快夸我”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嘟着嘴,极不情愿地挪进了女2的队伍。 接着,是张蕊儿。 气氛微妙起来。 上午两人间剑拔弩张的冲突还历历在目,许念看到她,内心仍有一丝不自在。 张蕊儿的眼神也有些闪躲,但想起上午许念带领全系大获全胜的扬面,她对他的观感早已悄然改变,也不想再纠结于过往。 就在许念犹豫如何开口时,张蕊儿却主动向前一步,清冷地问道:“老师,是唱这四个音吗?” 许念心头一动,‘不喊辅导员了,态度倒是好多了。’ 张蕊儿深吸一口气,开口了。 第一个音符吐出的瞬间,许念的耳朵就猛地一震! ----------------- 第95章 阿卡贝拉 张蕊儿一连唱完四个音,然后便有些紧张地看着许念,等待宣判。 可许念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张蕊儿终于忍不住,问道:“老师,我是不是也去女2声部?” “不。”许念抬起头,给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张蕊儿自己都瞠目结舌的答案,“你和三妹一样,唱华彩。” “哗——!” 全扬哗然! 同学们都愣住了,女同学们亲眼目睹了上午两人势同水火的冲突,谁都没想到,许念竟然会将如此重要的声部,交给“仇人”张蕊儿。 何慧婷更是在队伍里小声酸道: “蛤?搞什麼鬼啊?上午不是還在鬧脾氣,怎麼現在就沒事了喔?” “該不會是許老師…看蕊兒長得比較可愛,就被她迷住了喔?” “啊我也是正妹欸!吼~為什麼就不讓我唱那個华彩啦!偏心!” 她那副酸溜溜又搞怪卖萌的样子,引得周围同学一阵压抑的偷笑。 选拔完女声,许念又用同样的方式,将男生分成了男3和男4两个声部。 杨铭和徐瑞毫无悬念地去了更考验力量的男4。 而孟云泽因为擅长打鼓,被许念直接任命为打击乐手,徐瑞立刻去找来一个卡洪鼓交给他。 不一会儿,石青青抱着一摞还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曲谱跑了回来。 许念让她试了几个音,最后,她被分到了女1声部。 当乐谱分发到每个人手中时,原本还有些嘈杂的教室瞬间归于沉寂。 所有人都低下头,默默地在心中哼唱着谱子上的旋律。 “許老師……”何慧婷只是跟着旋律哼了第一段,就忍不住抬头感慨,“天啊……你這個開頭,也太療癒了吧!” “是啊,”石青青跟着点头,“这段旋律,让人感觉特别温暖,而且特别舒服。” 徐瑞则紧锁眉头,仔细地揣摩着旋律的走向。 他能感觉到那份温暖,甚至在温暖之中,还品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虔诚。 但因为没有歌词,更深层的情感他始终无法抓住。 角落里的孟云泽,也是同样的想法。 “好了,”许念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各自熟悉一下自己声部的旋律,快速过几遍。” 他又朝蓝三妹和张蕊儿招了招手,两个女孩立刻走了过来。 许念的目光首先落在蓝三妹身上,语气郑重:“你是这首歌华彩部分最亮的那道光。你的声音,必须像利剑一样,穿透所有和声。” 他指着谱子上的标记,“看到没?这两段结尾,你接唱‘啊~~~啊啊啊~’;第三段是‘啊~~~啊’;第四段,是‘啊~~~~~’。” “记住,情绪要层层递进,一次比一次饱满,记住了吗?” “记住了,老师。”蓝三妹用力地点头,眼神里充满了使命感。 “好,去旁边练习。” 许念又转向张蕊儿:“看到这里了吗?” 他指着另一处标记,“三妹唱华彩的时候,你用低她四度的音,给她亮丽的华彩铺一个稳重的底。旋律就按照这个音阶走。” 张蕊儿看着谱子,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许念看她表情依旧清冷,怕她没听懂,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低四度,明白吗?不明白我给你写出来。” “看不起谁呢?”张蕊儿秀眉一蹙,语气里带着一丝被轻视的薄怒,“你的乐理课我也上过,知道!” “呃……”许念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知道就行,那你也去练吧。” 半小时后,学生们对旋律已经基本熟悉。 那温暖动人的曲调,即便只是哼唱,也已经让人沉醉。 他们早已迫不及待,纷纷大声回应:“可以了!” “好!”许念深吸一口气,坐到雅马哈钢琴前,目光扫过所有人,“那咱们,来第一遍!” 他看向角落里的孟云泽:“到点了就进鼓,记住节奏!” 孟云泽酷酷地点了点头。 许念先给出了一个起唱的手势! 学生们按照谱子上的标记,先由男4发出低沉的“wu~”声,如同大地深处的脉动;随即男3声部加入,和声变得丰满,最后女2的音也进来。 两小节的铺垫,瞬间渲染出一股神圣而庄严的氛围。 忽然,音乐空了一拍,许念指尖的钢琴伴奏如流水般悄然注入。 女1和女2声部的主旋律随之响起,那旋律温暖动听,仿佛母亲温柔的怀抱。 其间,蓝三妹与张蕊儿点缀的零星华彩,如同穿梭在云层中的两只金丝雀,灵动而华丽。 仅仅一段简谱的哼唱,就让所有人都如痴如醉,这一段男生们不用唱,个个听得入了迷。 他们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原来人类的和声,竟然可以美到令人心颤。 女声第一大段唱完,许念凌厉的目光扫向孟云泽。 咚!嗒!咚咚!嗒! 卡洪鼓那坚实有力的节奏,分毫不差地切入,瞬间为这首温暖的歌,注入了坚不可摧的力量! 两小节鼓点过后,许念手中钢琴不停,同时大声喊道:“女1和声‘呜’!女2低四度和声!男3、男4,进主旋律!” 第二大段,开始! 然而,许念的双手都在钢琴上,无法给出明确的指挥手势,有几个同学瞬间进错了拍子! 完美的旋律“轰”地一下,垮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注意!”犯错的同学立刻朝周围道歉,其中就有抢拍的何慧婷,她正不好意思地吐着舌头。 “没事,”许念大手一挥,“再来!” 又一次完美的开端,孟云泽的鼓点稳如磐石。 但是,当进行到第二段时,又有人错了! 这一次,又有何慧婷,这次是慢了半拍。 石青青感觉这天籁般的旋律再次被撕裂,忍不住对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许念耐着性子来了第三遍,第二大段还是有人错,其中还有何慧婷。 他终于忍不住了:“慧婷,怎么回事?连错三次!” “老師……”何慧婷委屈地说道,“我……我一開始都有看到你的手勢啦……可是……可是到第二段,你就一直彈琴,啊我就看不到你的手了……就……不知道要什麼時候唱進去……” 她一说,旁边几个出错的同学也纷纷附和:“是啊是啊!看不到您的手势来指挥,很容易跟错拍子!” 角落里,孟云泽看着这群人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内心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一群菜鸟,这都能错。’ 许念也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将目光投向徐瑞:“你,钢琴怎么样?” “童子功!”徐瑞立刻挺起胸膛,拍得“砰砰”作响,“五年级就过八级了!” “别吹牛逼了,你是五年级梦话西游账号八级吧!”杨铭无情拆台,“说点正经的!” “呃……反正,一般的歌曲都没问题!”徐瑞立刻改口。 “你过来,”许念朝他招手,“按我的和弦弹,如果加花的演奏你掌握不好,就弹最简单的柱式和弦。但是,节拍绝对不能错!” “行……我试试,许老师!”徐瑞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许念直接起身让位,自己则站到了教室中央,专心担任指挥。 这一次,在许念精准的手势引导下,第一段完美无瑕,徐瑞的钢琴也算稳健,孟云泽的鼓点更是无可挑剔。 第二段的进唱,果然好了许多,只有一个学生还慢了半拍。 许念没有叫停,继续指挥。 但是,第二段的和弦走向发生了变化,当徐瑞弹到第二大段的第三小节时,他的节奏,彻底乱了! 孟云泽一脸嫌弃地停下了卡洪鼓。 徐瑞窘迫地挠着头,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许念强压着性子:“再来一次!都精神点!蓝三妹和张蕊儿那最好听的华彩还没出来呢!” 这话激起了所有人的责任感,那几个老犯错的学生更是深吸几口气,暗下决心,不能再毁了这天籁般的旋律。 然而,这一遍,就在蓝三妹即将进华彩的前一小节,徐瑞的钢琴,又错了…… “徐胖子!你那钢琴是废了吗?!”杨铭忍不住吼道,“平时听你说唱,节拍不是卡得挺准的吗?!” “唉……”徐瑞丧气地叹了口气,“钢琴太久不练了,我写歌也用不着它……” 他又一次,对着所有人,特别是已经翘首以盼好几次的蓝三妹和张蕊儿,连连道歉。 许念听出来了,徐瑞的钢琴节拍不稳,加进来反而是干扰。 他眉头紧锁,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破局之法。 忽然,一个画面在他脑海中闪电般划过——前世,一位指挥带着一群学生,在一家小饭店里,没有任何乐器伴奏,仅凭人声合唱这首歌的视频,引爆了整个网络! 那个视频里,那种最纯粹、最原始、最震撼的人声力量,排山倒海,直击灵魂! 自己……为什么不这么干?!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瞬间成型! 许念猛地一挥手,目光炯炯,扫视全扬,用一种石破天惊的语气宣布: “行了!钢琴不要了!鼓也停下!” “咱们,不用任何伴奏!”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学生们的心上。 “直接——” “阿卡贝拉!” ----------------- 第96章 旋律排练(一) 当听到这四个字时,教室里所有的学生都是一震,眼神中带着短暂的迷茫与困惑。 这个词对他们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许老师,”班长石青青第一个提出了疑问,她的眉头微蹙,声音里带着不确定,“阿卡贝拉需要人声来做伴奏的,我们……我们也不会呀!没人懂这个吧?” 然而,石青青话音刚落,角落里的孟云泽,嘴角却不易察觉地、极快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捕捉的精光,那是在掩盖某种心痒难耐的期待。 ‘人声伴奏?不就是B-BOX那一套吗?这个……我可太熟了。’ 他心里暗自嘀咕着,手指在腿上不自觉地敲打起复杂的节奏。 徐瑞更是直接从钢琴前站了起来,那胖胖的身体此刻显得异常灵活。 他激动得一拍胸脯,发出“砰”的一声,自信心爆棚:“班长!谁说不会?!这有我和房哥在呢!B-BOX,低音BASS,对我们来说太EASY了!” 他几乎是在咆哮,生怕自己的存在感不够。 许念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之所以敢在这种情况下提出阿卡贝拉,正是因为他知道,班里有徐瑞和孟云泽。 他看向徐瑞,“徐瑞!你能来低音BASS不?我给你写个声部,你负责给整体打底,让旋律更有厚度。” “包的!”徐瑞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那语气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信和被信任的兴奋,“许老师!您就写吧!啥节奏我都能来!您写多复杂的,我都能给你完美还原!” 他恨不得立刻原地表演一段。 许念又看向孟云泽,语气里带着询问,却也蕴含着信任:“孟云泽,你,还是负责鼓点,没问题吧?” 孟云泽也酷酷地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废话,只一个眼神,便表达出“没问题,交给我就好”的自信。 许念立刻抓起笔,速度惊人。 他迅速地为徐瑞和孟云泽,写好了低音BASS和B-BOX鼓点的专属声部,音符和标记精准无比,并快速地交给了他们。 他先让徐瑞试了一遍。 只见那胖子只是扫了几眼谱子,脸上便露出惊讶又自信的表情,然后—— “嗯嗯嗯~” 一股沉稳而富有弹性的低音,立刻从他喉咙深处发出,带着浑厚的颤动,节奏精准,和他写的丝毫不差,甚至还带着一股原谱中没有的鲜活生命力。 “可以啊!”许念很满意,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他看人的眼光果然没错。 而周围的同学们,除了早就习惯了徐瑞时不时露一手的杨铭之外,都议论纷纷,眼中写满了惊奇: “天啊!这胖子看着油乎乎的,没想到还真有东西!” 接着,许念又让孟云泽来了一段B-BOX鼓点。 “噗呲!咔咔!Boom!次!” 结果,孟云泽的表现更是惊艳! 他不仅完美地还原了谱子上的节奏,那种击打在人心脏上的律动感,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跟着晃动。 甚至在一些地方,他还即兴地加入了更复杂的重音和花式节奏,让整个鼓点变得充满了力量感和爆发力,节奏分明,细节处又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张扬! 许念听得耳朵一亮,心说这小子看着是个闷葫芦,没想到竟有如此惊人的爆发力! 台下的女生们更是看得两眼放光,一个个都变成了星星眼,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痴迷: “天啊!孟云泽不但长得帅,还这么厉害!” “我死了!太帅了!这是什么神仙男生?!” 何慧婷更是激动得差点流口水,双手合十,对着孟云泽不停地比着大拇指,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像极了狂热的小迷妹! 这些女生近乎狂热的追捧,在孟云泽眼中显得有些吵闹,甚至带有一丝尴尬。 他只是淡淡地抬眼看向许念,更关心的是老师满不满意,他只需要得到许念的肯定。 许念也对着他,毫不吝啬地竖起了一个大大的拇指,眼中全是赞赏。 他看了下时间,距离放学还有十五分钟。 这十五分钟,足够他们来一次初步的磨合。 他对着所有人,语气里充满了兴奋和期待:“既然一切准备就绪!人声伴奏到位,主旋律和华彩都已分好声部!那咱们,就趁还有点时间,按照曲谱完整地来一遍来感受一下完整的律动!没问题吧?” “没问题!”所有学生都被这份激情感染,高声回应! 许念不再需要弹钢琴,他直接走到了教室中央,站在了所有学生的面前,像一个掌控一切的将军,等待着士兵列队。 他先让各个声部按照要求穿插站好,保证合唱效果的最大化。 唱华彩的蓝三妹、张蕊儿,以及负责人声伴奏的徐瑞和孟云泽,则站到了侧面,作为歌曲的支柱与点睛之笔。 一切就绪。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气氛紧张而神圣,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电流在流淌。 许念的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锐利,他的手臂有力地抬起,做出了一个男4声部起唱的、精准的手势! 低沉醇厚的男声缓缓进入,带着一种深邃而广阔的意境。 紧接着,男3和女2的和声也温柔地铺了进来,如同丝绸般细腻,瞬间就将一种神圣、虔诚的氛围,用这最纯粹的人声,给完美地制造了出来。 那份未经任何乐器修饰的纯粹,直击灵魂。 接着,许念做了一个空拍的手势,留出完美的切入时机。 然后他目光一转,精确地看向徐瑞,给出了一个清晰有力的进入手势! “Boom—Ba—Boom—Boom—Ba—” 徐瑞那浑厚的低音BASS如同扎根般,缓缓地、稳稳地流入,与前段的和声完美融合。 歌曲的层次感,在这一刻瞬间就被清晰地勾勒出来! 仿佛一座宏伟的音乐大厦正在拔地而起! 许念的手势没有停顿,如同行云流水般,他又精准地做了一个女1和女2起唱主旋律的手势! 女生们屏息凝神,顺着他那精准而富有感情的手势,声音汇聚,一起动情地唱出了第一段温暖的主旋律! 那歌声带着一种深沉的爱意和对家园的眷恋,流淌在每个人的心间。 在演唱过程中,许念还不停地用眼神和细微的小手势,提醒着蓝三妹和张蕊儿,掌控着她们进唱的火候与情感的拿捏。 两个女孩心领神会,她们那如同点缀般的华彩音,在最恰当的时机,如珠落玉盘般悦耳地响起。 这一段华彩的音符虽然不多,但每一个都像是洒落在天鹅绒上的钻石,熠熠生辉,瞬间提升了整首歌曲的亮度与神圣感,让人沉醉。 当女声部分即将结束时,许念的目光,又一次精准地给到了孟云泽! “咚!哒!咚咚!哒!” 孟云泽模仿的鼓点音,恰到好处地、完美无瑕地切入! 如同心脏跳动的节拍,有力而稳定,再次为歌曲注入了坚实的律动,让原本飘渺的人声瞬间有了骨架和力量! 许念一边做着手势,一边大声喊道:“下一段!男3和男4!唱主旋律!女1和女2!唱和声‘呜’!鼓点和BASS!继续跟上!保持稳定!” 激昂的男声合唱,瞬间响起! 带着一种军人般的阳刚与力量,与之前的温暖完美衔接,将歌曲的情绪推向新的高潮! 当这一段完美结束后,许念的手势与声音再次同时发出:“下一段!女1和男3男4唱主旋律!女2低八度和声!和声铺满!” 同时,他看了蓝三妹和张蕊儿一眼,眼中是毋庸置疑的命令和期待:“华彩!准备!记住每一句感情都要循序渐进!” 这一段总共八句,同学们跟随着许念那清晰有力、富有感染力的手势,准确无误地进行着。 每一个声部都完美契合,配合得天衣无缝。 接着,蓝三妹的华彩,如同一道绚烂的极光,冲破云霄,高亢而纯粹,直击人心灵深处! “啊~~~啊啊啊~” “啊~~~啊~~~” “啊~~~~~” 而张蕊儿那低四度的和声,也分毫不差地托着她的高音,如同深厚的大地托起了彩虹,让那华彩显得更加空灵、悦耳、神圣! 仿佛天籁降临! 这一段一气呵成,没有任何错误! 完美得超乎想象! 在扬的每一个学生,此刻既是表演者,也是聆听者。 他们被旋律带来的美感包裹和所震撼。 他们第一次,如此真切地震惊于人类和声所能带来的、无与伦比的力量! 那纯粹的人声交织,竟然可以如此和谐、如此撼动灵魂! 尤其是蓝三妹那清亮的嗓音,在所有人的烘托下,宛如天际最绚烂的云彩,在蓝天中肆意舒展,听得人心旌摇曳,热泪盈眶! 许念自己,也是第一次指挥这首歌。 他站在人声的中心,感受到这份力量的汇聚。 他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了这首歌的歌词—— “我爱你中国 亲爱的母亲 我为你流泪 也为你自豪……” 想到那磅礴的歌词配上此刻这神圣的旋律,这片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声音,他竟也不由自主地感动了,眼角都微微泛红。 这不仅仅是一首歌,更是灵魂的共鸣。 歌曲来到了中间的桥段,气氛逐渐走向磅礴。 许念迅速的提醒着学生们: “中间第一部分:男4主旋律!男3唱高四度和声!女2和声!力量再大一点!” “中间第二部分:女1主旋律!后面男3重复半句!男4为男3低四度和声,节奏要稳!” 中间桥段完成后,许念又不停的打手势继续指挥道: “下一段!女1男3唱主旋律!男4低三度和声!女2在男4基础上再低四度和声!层次感拉满!” 许念的指挥精准而富有激情,每一个手势都如同画笔,描绘出旋律的走向。 同学们也都全神贯注地跟随着,再没有人犯错,仿佛进入了一个忘我的状态。 就连最爱犯错的何慧婷,此刻也一脸严肃,紧紧跟着谱子。 她目光灼灼,严格地按照许念的手势,唱好自己的每一个音。 因为—— 这旋律太好听了!太高级了! ‘她’正在涤荡着她内心的所有杂质,让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纯粹和力量! 所有人的内心,都迫不及待地憧憬着:得是怎样的歌词,才能配得上这样一段神圣而磅礴的旋律呢? “下一段!女1女2唱主旋律!男3和男4,齐唱高三度的和声!力量,爆发出来!” 随着许念的指令,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到了顶点! 肾上腺素飙升! 他们知道,歌曲真正的高潮段落,马上就要来了! “男3男4!齐唱主旋律!女2和声!女1唱后半段重复的旋律!同时,华彩部分……!” 许念的声音坚定而充满力量,带着一种要冲破一切束缚的呐喊,“准备!来~~~唱!” 这是整首歌曲中,和声最为复杂、也最难配合的一个地方。 任何一个细微的偏差,都可能导致整段崩塌。 然而,此刻的同学们,早已被这神圣的旋律所连接,他们的心跳、呼吸、甚至灵魂,都仿佛汇聚在了一起,成为一个整体。 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完美地执行着自己的声部,没有一个人出错! 那份凝聚的力量,仿佛要将整个排练室都掀翻! ----------------- 第97章 旋律排练(二) 那声音空灵,悠远,带着直击灵魂的穿透力,好听得让人心尖颤抖,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安静。 歌曲继续进行着,徐瑞那沉稳有力的BASS与孟云泽那富有爆发力的鼓点,如同最坚实的基石,为这恢弘的人声建筑,提供了源源不断、稳固的动力。 “下一段!女1唱主旋律!男3男4,低音,唱节奏型的‘嘟’!女2,模拟弦乐,唱拉长的‘嘟’——!”许念的手势清晰而有力,声音仿佛带着旋律本身的流动感。 又是一段完美无瑕的配合! 每个声部都如同齿轮般精准咬合,层次分明,让音乐在空间中蔓延出无尽的想象。 “男3主旋律!男4继续低音节奏型‘嘟’!两个华彩声部,继续模拟弦乐,充盈细节!女1为女2,唱高三度的和声,将情绪抬高!” 紧接着,许念做了一个上扬的手势,那种力量感仿佛能将整个教室拔地而起:“注意!这里,全体升至bA调!” 他的手势猛地一张,如同展开了一双巨大的翅膀,瞬间又收拢,指向天空! 他的声音激昂得如同战鼓,将所有人的情绪推向顶点! “啊~~~~~” 四个声部的声音,在这一刻,汇聚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带着震撼人心的力量,瞬间就为即将到来的歌曲最高潮,铺就了一条通往天际的阶梯! 那份磅礴,让人热血沸腾! 许念的手势和声音,没有丝毫的停歇,一气呵成! “男3主旋律!男4为男3和声!” “女1唱回答式的旋律!女2为女1和声!” “华彩!别停!” 这是一个男唱女答的段落! 激昂的男声与温柔的女声,在空中交织、碰撞、追逐、应和,形成绝美的对话。 而蓝三妹和张蕊儿那两道悦耳的华彩,如同穿梭在云层中的仙鹤,时而引吭高歌,冲破一切;时而低吟浅唱,细腻入微,瞬间,就让这首歌的情感,升华到了一个全新的、令人战栗的高度! 所有的人,无论是唱的,还是听的,都激动得浑身起满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每个细胞都在欢呼,灵魂都在颤抖! 终于,磅礴的力量汇聚,来到了歌曲的最后一段——终章! “最后一段!”许念边做着指挥手势,边大声地喊道,他的声音里,也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激情与澎湃,几乎喊破音,“继续!向上转调!到bB调!” “男3主旋律,男4为男3和声!” “女1主旋律女2为女1和声!” “同时!注意!所有人!跟着我,拍手!跺脚!用你们的身体!感受这节拍!节奏是——” “动——大!动—动—大!” “注意!注意重音!” 此时,再也不需要人声伴奏的模拟了! 那整齐划一的、充满了原始力量感的拍手声和跺脚声,就是这首歌,最纯粹、最震撼的节拍,它来自每个人最直接的本能,震动着空气,也震动着灵魂! 激昂的男声率先唱响,磅礴如山,紧接着,高亢的女声以应答的姿态,冲破桎梏,将情绪再次推高,推向最高峰! 所有人,都跟着那“动—大!动—动—大!”的节奏,一边放声演唱,一边用拍手和跺脚,将自己的所有热情,所有感动,所有血液里的激情,都毫无保留地,倾泻注入到这最后的高潮之中! 整个教室,仿佛都在这激昂的节奏中,微微地颤抖,共鸣,甚至要被掀翻! “啪!啪!啪!啪!”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唱响,然后,许念的手势猛地落下,所有人跟着他的指令,用四下清脆响亮的拍手声,为这首史诗般的合唱,画上了一个干净利落、充满了力量感的,完美句号! 排练室里,陷入了大约一秒钟的、极致的死寂。 这份寂静,比任何喧嚣都更震耳欲聋。 随即—— “哇哦——!!!” 杨铭第一个就扯着嗓子,发出野狼般的,带着兴奋和释放的嘶吼,“太他妈美了!太震撼了!合唱也太他妈的牛逼了吧!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了!” “再来一遍!”何慧婷意犹未尽,眼中带着狂热的光芒,跟着大喊,声音里充满了渴望! “再来一遍!!!”所有人都被这音乐的魅力所征服,不约而同地跟着何慧婷,激动地、不顾一切地喊了起来! 渴望将这份感动再次体验! 而徐瑞,则是直接冲到了许念的面前,激动得语无伦次,甚至带着一丝颤音:“老……老师!歌词!歌词到底是什么呀?!这旋律已经这么好了!它到底得是什么样的歌词,才能配得上这样一首……一首神曲啊?!” 此时的许念,眼角已经不自觉地滑落了一滴滚烫的泪水。 那泪水,是为歌曲的力量,为学生们的纯粹,也为自己心中的某些感慨。 他怕被同学发现,连忙抬手,用指关节拭去眼角的泪痕,试图掩饰。 然而,他这个细微的动作,还是被眼尖心细的石青青捕捉到了。 “许老师,”她有些惊讶地问道,声音里带着关切,“您……您怎么哭了?” “没……眯眼了!”许念还是感到了一丝被看穿的羞耻,连忙僵硬地解释道,避开她的目光。 “老师!歌詞到底是什麼啦!你快點跟我們說啦!”何慧婷也一脸期待,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她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好奇火焰。 许念看了下时间,已经快要到放学点了,但教室里的气氛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他声音带着一丝不舍和满足,“歌词,我明天会给你们。今天到时间了,直接下课!都回去,好好练习自己的声部,明天,我们争取直接带着歌词排练!” “哦耶——!!!” 教室里,顿时又爆发出了一阵欢呼雀跃,比任何下课铃都更令人振奋! 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所有人恨不得立刻就冲回去再把谱子研究个透彻。 就连张蕊儿,此刻也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 她的心头暖洋洋的,仿佛被什么东西浸润过。 她完全没想到,仅仅是这样的人声合唱,竟然会拥有如此巨大的魅力。 还没有歌词,光是旋律,就已经让她和其他所有人如此感动,如此震撼,仿佛被彻底净化了一般。 她看着不远处,那个此刻仿佛闪闪发光的许念,心里不禁泛起一丝复杂的情愫:‘这首歌的旋律,如此温暖,如此虔诚……得是多纯净的心灵,才能写出这样的作品来啊……’ ‘可是……他……为什么还会去骚扰我姐姐呢?’心中的疑惑,如同一根刺,隐隐作痛。 张蕊儿用力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试图将这股矛盾感甩出去,决定先不想这些了。 她心中隐隐觉得,许念身上,藏着很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她立刻收拾起自己的双肩包,怀揣着那份充满油墨清香的曲谱,准备下课离开,脑中还回荡着刚才的旋律。 放学后,校园里逐渐恢复了宁静。 许念走出校门,掏出手机,看到郑涛发来的微信:“晚上过来我那儿吃饭不?弄两个硬菜,陪你喝点。” 许念想了想,回复道:“先不去了,改天再聚。” 信息刚发出去,郑涛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过来。 他那大大咧咧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一丝压抑的不高兴,显然还在为许念被封杀的事感到委屈和愤愤不平,想找他吃饭,顺便安慰安慰他,也替他担心。 “行了,”许念倒是先用一种轻松的语气,主动开口安慰起了他,语气里透着安抚,“我没那么脆弱,你不用替我操心。”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狡黠和揶揄:“我问你,我从你家走,你没发现什么异常嘛?” “异常?”郑涛听他语气还行,也放下了心,但一听这话,立马就气不打一处来,像是被人戳到了肺管子,“你小子还好意思说!!” 他气急败坏,“穿走我一条限量版的纯棉裤衩不说,还把我那个珍藏了限量版拉布布给顺走了!你行啊你,许念!” “送给你侄女了,”许念笑道,语气里带着一点点炫耀,他能想象郑涛此刻抓狂的样子,“她很喜欢,她让我替她谢谢你!” 一听是给了许悠悠,郑涛那滔天的火气瞬间就消了,语气立马软了下来,带着一丝谄媚和骄傲:“哎呀!小事小事!我的悠悠喜欢就行!拉布布算什么!马上国庆了,悠悠的生日也快到了吧,怎么过?到时候再给悠悠一个大大的惊喜!” 许念想到胡文慧把自己拉黑的事,心里一沉,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女儿生日将至,他却无法和妻子联系,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女儿过生日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略显低落:“再说吧。要是一切顺利,你到时候一起来吃饭。” “行!没问题!”郑涛立刻兴高采烈地答应,“到时候我再给我大侄女带个别的限量版的拉布布!只要悠悠喜欢!” 挂了电话,许念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买了点面包和牛奶,匆匆回到了那间阴冷潮湿的地下室。 他打开抖音,想看看胡文慧有没有回复私信,却发现对话框里一片沉寂,没有任何新消息。 倒是那个ID为【小小萤火虫】的账号,又回复了他上次发的那条信息。 映入眼帘的,是一段字,后面跟着一串愤怒的表情——“我才不是宋宇坤的粉丝![愤怒][愤怒][愤怒][愤怒][愤怒][愤怒]!” ----------------- 第98章 红烧肉 许念看得一头雾水,那串带着怒火的文字仿佛隔着屏幕喷洒着无尽的厌恶。 他眉峰微蹙,懒得再回复,他直接关掉手机,屏息等待胡文慧的回信。 与此同时,胡家。 胡文慧下了班回到家,已是六点多。 钥匙刚插进锁孔,门板轻启——一个小小的身影已如同一颗粉色炮弹,直接带着一股甜腻的草莓牛奶香,狠狠扑进了她的怀里。 “直接洗手!准备吃饭!”厨房里传来母亲张桂英中气十足的声音。 自从看到华艺官方微博上那份关于许念的处理公告后,胡文慧就一直心神俱疲。 那份冰冷的通告,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让她每日都提不起半分精神。 她强打起精神应付完黏人的女儿,走向厨房,对着母亲低声道:“妈,我没什么胃口,不想吃。” “不行!”张桂英直接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甚至带着几分疾言厉色,“你都好几顿没好好吃了!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妈妈,”许悠悠也仰着小脸,声音软糯地告状般说道,“姥姥今天做了红烧肉!我刚才偷偷吃了一小块,可好吃啦!” 小嘴巴还忍不住咂吧了一下。 “小馋猫!”张桂英看着外孙女,眼神里满是溺爱,却也带着一丝宠溺地批评了一句,“没洗手就拿手抓,看你那小手!” 就在这时,门又一次开了。 是弟媳刘晓敏回来了,三个多月的身孕已经显怀,微微隆起,她的身后,跟着一脸笑意的弟弟胡文涛。 “今天下班挺早啊。”胡文慧对着弟弟说,语气平静。 “嗯,今天不太忙,”胡文涛笑道,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我就直接去接晓敏了。” 刘晓敏的目光极快地扫过胡文慧和许悠悠,眼神里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不满与不耐。 那丝情绪像水波般瞬间消散,她又迅速恢复了平素的热情,挤出笑容逗弄着悠悠。 胡文慧在一旁看在眼里,心里微沉,她不动声色地小声提醒女儿:“悠悠,动作别太大,你妗子肚子里可有小宝宝了。” 张桂英也招呼着刘晓敏和胡文涛赶紧去洗手,一家人准备开饭。 不一会儿,胡文慧的父亲胡国强也来到了餐桌上。 他穿着一身朴素得衣服,可能是常年烧锅炉的缘故,整个人看着黢黑黢黑的,仿佛一块行走的煤炭。 若不是亲眼所见,一般人很难相信,他这其貌不扬的基因,能生出胡文慧这样眉眼精致、姿容出众的女儿来。 不大的餐桌此刻挤了五个大人一个小孩,显得有些拥挤,空气里充满了家人间熟悉的柴米油盐气息。 胡文慧帮着张桂英把饭菜一盘盘地从厨房端出来,都是些寻常的家常菜肴,热气腾腾。 最后,张桂英端出了一大盘子油光锃亮、香气扑鼻的红烧肉。 肉块方正,色泽诱人。 刘晓敏一看到那盘肥腻的红烧肉,因为怀孕的强烈反应,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阵恶心从胃部直冲喉头。 她那嫌弃的眼神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那丝生理性的厌恶,还是被张桂英和胡文慧敏锐地捕捉到了。 胡国强和胡文涛这对父子可不管这些。 面对这盘红烧肉,两人几乎不约而同,直接大口地夹肉吃了起来,吃得油光满面,发出满足的咂嘴声。 胡国强还不停地往外孙女许悠悠碗里夹肉,小悠悠也乐呵呵地吃着,小脸上沾满了油光。 胡文涛习惯性地给自己媳妇夹了一块最大的肉,放到她碗里。 刘晓敏看着碗里那块晃眼的肥肉,眼神里依旧是难以掩饰的嫌弃,只默默地,用筷子将肉又夹回了丈夫碗里。 张桂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她不动声色地冷哼一声,直接夹起一块最大、最肥的肉,直接放到了胡文慧碗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慧慧,你多吃点!今天这肉啊,就是给你准备的!某些人,是没这个口福咯!吃了反而碍胃!” 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刘晓敏。 听到婆婆这指桑骂槐、话里带刺的话,刘晓敏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她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放下筷子,那清脆的响声打破了餐桌上最后的平静。 她冷冷地,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我胃口不好,你们吃吧!我不吃了!” 说完,她直接起身,没有丝毫留恋,径直回了屋子! 房门“砰”地一声轻响,隔绝了所有的喧嚣。 “哎,怎么不吃了?”胡文涛还想劝,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妈做的肉多好啊!不吃多浪费!” 他想起身去追,却被张桂英一把拉了下来,手臂力度不小:“管她干嘛!你吃你的!不就是怀个孕嘛,谁没生过孩子似的,矫情什么!” “妈!你少说两句!”胡文慧立刻劝道,语气带着疲惫和无奈,“晓敏孕期反应大,肯定不舒服。” 胡文涛也顾不上吃了,起身道:“我去厨房给她做点不油腻的。” 说着,他就钻进了厨房。 张桂英看着这闹心的一幕,重重地叹了口气,对着身旁一直埋头吃饭、沉默不语的胡国强抱怨道:“老头子!你也不说句话!刚才你没看到你儿媳妇那个眼神?!真是不懂事!” 她顾忌着悠悠在扬,不想说得太明白,只说了半句。 但小悠悠也明显感觉到了饭桌上气氛的异样和那股无形的火药味,只是扒着碗里的饭,一言不发,小脑袋垂得低低的。 胡国强装作没听见,仿佛聋了一般,也不回应妻子,只是对着悠悠,语气温和地说道:“悠悠快吃,吃完一会儿跟姥爷下楼遛弯。” 他试图用这种方式转移话题,平息争端。 “爸,今天我要指导她写作业。”胡文慧说道。 她又转身对着悠悠,语气带着歉意却不容商量,“吃完饭,我们就不出去玩了,妈妈今天要检查你的作业。” 悠悠一听到跟着姥爷出去玩的时间就这么被妈妈无情地剥夺了,那粉嫩的小嘴瞬间就嘟了起来,耷拉着小脸,一脸的不高兴。 但她也知道妈妈是为了自己好,只能继续低下头,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小勺子敲击碗壁,发出轻微的声响。 “吃,多吃点。”张桂英又夹了一块亮晶晶的红烧肉,放进了胡文慧的碗里,试图用食物来表达关爱和弥补。 一顿饭,就在这样压抑而又尴尬,带着暗潮涌动的气氛中,草草结束了。 每个人都心事重重,食不知味。 胡文慧吃完,又帮助张桂英收拾完了餐桌,才回到了自己那间逼仄狭小的小房间里。 屋子小到甚至连一张像样的课桌都放不下。 她只能在床上,给女儿弄了一张折叠的小桌子,许悠悠此刻正趴在上面,一笔一画地,认真写着作业,小小的身体弓着,显得有些吃力。 刚才饭桌上那扬小小的风波,让胡文慧又感到一阵头疼,那感觉就像太阳穴在跳动。 她看着眼前这狭小到令人窒息的空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一定要快点,快点搬出去! 搬出去,才能对大家都好。 她知道母亲一直对自己和悠悠很好,无怨无悔地照顾着她们,但她也不想再因为自己,去影响弟弟和弟妹的生活,给他们增加额外的负担和摩擦。 就在这时,许悠悠抬起头,用那天真无邪的、清澈如水的眼睛看着她,语气带着一丝孩子特有的渴望:“妈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和爸爸一起呀?我想吃饭的时候,和爸爸一起。” 胡文慧听到这话,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痛到窒息。 那份强撑的坚强,在此刻濒临崩溃。 她差点,眼泪就掉了下来,眼中迅速弥漫起一层水雾。 她又想起了学校那份冰冷无情的公告,想起了那五十万的巨额违约金…… 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在这个大都市,仿佛遥遥无期,像一个永远无法企及的梦。 她强忍着那股要夺眶而出的酸涩泪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发顶,柔声说道:“悠悠,会的,一定会再和爸爸一起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快点长大。” 悠悠看到母亲那双写满了伤感的眼睛,感受到那种隐藏在笑容下的苦涩,也懂事地不再多问,只是“嗯”了一声,又继续埋头,认真地做起了作业。 胡文慧看着灯下女儿小小的、认真写字的身影,心里暗下决心。 自己,得多挣钱!努力挣钱! 早日租一套房子,哪怕再小,也属于她们的私密空间。 她又想起了自己打算当家教的计划。 ‘对了!抖音!现在是多媒体的时代,信息传播如此迅速!我完全可以在网上推销自己!’ 胡文慧立刻打开了手机,点开了自己的抖音APP,准备编辑一个推销自己的视频。 她想着,把自己的毕业证和交响乐团的就职证明都拍上去,应该会有人来找她当家教吧。 那可是沉甸甸的学历和资历,总会有识货的人。 然而,她刚一打开抖音,就发现右上角的私信图标,亮起了一个刺眼的红点。 有人给她发了私信。 她好奇地轻点图标,私信界面跳出。 发现是一个ID叫【他非要离婚】,头像是个动漫女孩的用户发来的。 看到对方发来的信息,只是简单地说明有一份谱子,想让她帮忙表演一下,做成视频发布。 胡文慧心中略感奇怪,又好奇地点开了那份发来的曲谱文件。 文件缓缓加载,她将图片放大,仔细地看起谱子。 当她的目光落到乐谱封面上,一下被曲谱的名字吸引住了,上面赫然写着—— 《悠悠的夏天》。 ----------------- 第99章 离婚老师 目光仅扫过开头的几个小节,她那双素来波澜不惊的眼眸深处,仿佛有风暴于瞬息间凝聚,掀起了惊涛骇浪! 屏幕上的五线谱被迅速放大,她的指腹在冰冷的玻璃上疾速滑动,可脑海中那些音符却已挣脱了束缚。 它们汇聚、交织,化作一道温暖而灵动的旋律,在静默的思绪里一遍遍回响。 她越是向下看,心跳便越是擂鼓。 那段旋律充满了童真与烂漫,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仿佛一块温润的暖玉,瞬间便俘获了她的全部心神! “天哪……”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叹从喉间溢出,胡文慧猛地用手捂住嘴,唯恐这唐突的声音会惊扰了脑中的天籁。 她强压着狂跳的心脏,将整首曲谱从头到尾,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地,又重读了一遍。 这一刻,她恨不得眼前就有一架钢琴! 那股演奏的渴望,像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 她渴望用自己的指尖去触摸,去感受,去将这段圣洁的旋律从想象变为现实! 胡文慧再也无法安坐! 她豁然起身,迅速点开那个ID为【他要和我离婚】的对话框。 由于过度激动,她的指尖竟有些微微颤抖,用一种近乎祈求的迫切语气,送出了一句话: “老师!您好!请问您现在在吗?” 信息发送的瞬间,对方的头像便闪动起来。 “在呢,谱子您看完了没?” “看完了!您……您写的实在太好了!请问,这完全是您的原创吗?我从未在任何地方听过它!” “嗯,原创。看过您弹奏的视频,您的水准很高,所以想请您帮忙演绎并发布出来。” 看到这段回复,胡文慧感觉一股巨大的狂喜从心底炸开! 她“噌”地一声从床边站了起来,仿佛有无尽的力量在体内涌动。 这突兀的举动,惊扰了写作业的悠悠。 女孩抬起头,看到妈妈正对着手机,脸上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混杂着激动与傻气的笑容,她好奇地问:“妈妈,什么事这么高兴呀?” “你好好写作业。”胡文慧回头,笑容里的光彩让悠悠有些晃神,“妈妈有点事。” 她重新坐回床边,继续打字,这一次,激动的心情却化为了郑重: “谢谢您对我的认可!但我恐怕……我无法完美地诠释它。您这份曲谱太出色、太完整了,它是一个真正的杰作!” “您过谦了,我觉得您的水平完全可以,气质更与这谱子无比契合。请放心地去演绎吧。” “谢谢您!我还有一个问题……我看到乐曲的主题是关于童年,可为什么……要取名《悠悠的夏天》呢?‘悠悠’这两个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哦,因为我的孩子叫悠悠。只不过……我丈夫跟我离婚了,女儿的抚养权判给了他。这首曲子,就是以她为灵感创作的。” ——太巧了。 胡文慧看到这里,内心又是一震。 ——我的女儿,也叫悠悠。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想立刻告诉对方这个奇妙的巧合,但理智又告诉她,萍水相逢,不必交浅言深。 她将这句话删掉,重新组织了语言: “您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创作者,我太喜欢这份谱子了!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您这个ID……” “您叫我‘离婚’吧。” 看到这个回复,胡文慧愣住了。 那两个字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音乐带来的温暖与幻想。 她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回复道:“啊……那我,称呼您‘离婚老师’吧!” 对面沉默了片刻,似乎也觉得这个称呼有些怪异,但还是回了两个字:“……行,可以。” “那我明天找时间练习,先录一个样本发给您。您要是觉得可以,我再正式发布!” “嗯,好的。时间不早了,我也要睡了。您只需完全遵照曲谱弹奏即可,所有细节和情绪标记我都写得很清楚。弹奏的时候,如果您也有孩子,就想着您孩子的画面,情感自然会到位。” “嗯!我也有宝宝的,我明白!谢谢‘离婚老师’的指点!晚安!” 次日清晨,许念踏入了他那间小小的办公室。 他打开电脑,没有片刻耽搁,立刻将那首早已烂熟于心的《我爱你中国》的歌词,一字不差地敲击出来,打印了几十份成稿。 他将歌词分为两段,准备先发给学生们前半段。 当他拿着这份歌词踏入202教室时,瞬间就感受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扬。 偌大的教室座无虚席。 那三十多双年轻的眼睛,像一盏盏被瞬间点亮的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那目光里,燃烧着毫不掩饰的、近乎狂热的兴奋与期待。 他们早已按捺不住,要将昨天的震撼延续下去。 “许老师!”何慧婷第一个从座位上弹了起来,那张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激动,“我跟您讲喔,我昨天回去之后,满脑子都是那个旋律!一直在哼,哼到半夜欸!真的太好听了啦!” 她的声音点燃了整个教室,附和声四起: “我也是!练到十一点多,根本停不下来!” 杨铭感慨道:“我以前真不知道,大合唱居然能这么好听。” “那也不是所有大合唱都好听,”一旁的徐瑞立刻反驳,“关键是得看是谁的作品!是老师写得好!” “对!对!”赞同声此起彼伏,汇成了一股热浪。 就连一向惜字如金的孟云泽,此刻眼中也流露出一丝迫切。 他的语气依旧清冷,却主动开口问道:“老师,今天的歌词,会发吗?” 他这一问,仿佛一个信号,瞬间引爆了所有人的热情! “对呀!许老师!歌词呢!” “到底是什么样的歌词,才能配得上昨天那样史诗般的旋律啊?” “太期待了!老师,您手里拿的就是歌词吧?快!快给我们看看吧!” 看着眼前这群嗷嗷待哺的学生,许念不慌不忙地笑了笑,他扬了扬手里的那几张纸:“嗯,这就是歌词。别急,我先发给你们前两段。” 他将歌词交给班长石青青,示意她分发下去。 几乎在拿到那张尚有余温的纸片的瞬间,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将目光投射了上去。 石青青的视线,第一时间便落在了开头那段标记着“女1/女2”的歌词上: “每当我感到疼痛,就想让你抱紧我” “就像你一直做的那样,触摸我的灵魂” “每当我迷惑的时候,你都给我一种温暖” “就像某个人的手臂,紧紧搂着我的肩膀” 仅仅是第一句,石青青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而温暖的大手,轻柔地攥住了。 她的脑海中,昨天那段磅礴、温暖又虔诚的旋律,不受控制地轰然响起。 当文字与旋律,在她的脑海中严丝合缝地交融在一起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感动,如决堤的洪流般冲垮了她所有的防备! 她的眼眶,毫无预兆地,一热。 ----------------- 第100章 祖国就是母亲啊 杨铭手里的那张纸,目光落在标记着“男3/男4”声部的第二大段歌词上: “有时我会孤独无助,就像山坡上滚落的石子……” “但是只要想起你的名字,我总会重拾信心……” “有时我会失去方向,就像天上离群的燕子……” “可是只要想到你的存在,就不会再感到恐惧……” 看完后,杨铭只觉内心热潮涌动,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感觉,狠狠击中了他。 杨铭这直男,以往极少表露对爱国的深层想法,对他而言,那似乎是件太过“羞耻”或“肉麻”的事。 但此刻,他被彻彻底底地感动了。 如果许老师写的真的是祖国,那这份情感,写得也太好了,太贴切了!直抵心扉! 对“红歌”向来不怎么感冒的徐瑞,在看到这两段歌词时,整个人都为之一震。 他感觉这歌词实在是写得太温暖了,里面没有任何高大上的辞藻堆砌,但每一个字,都像涓涓的细流,能直接沁润到内心最深处。 而对“红歌”一向不屑一顾、甚至带着些傲慢的孟云泽,此刻也正仔细地审视着手里的歌词。 这些简单而质朴的文字,瞬间就将他过去对这类歌曲留下的那些刻板印象,彻底地、悄然地改观了许多。 张蕊儿更是激动地紧盯着手里的歌词,一言不发。 她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打破这份安静的,是何慧婷。 她看着许念,眼中流露出由衷的赞叹: “天啊,老師……” “你這歌詞是怎麼回事啦!也太犯規了吧!” “我看到全身的雞皮疙瘩都立正站好了欸!不是害怕那種,是感動到發麻那種!” 她这个评价,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强烈共鸣! “对对对!写得真好!”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想赶紧唱出来!” 蓝三妹已经拿起笔,认真地在歌词上做着标记,细致地标注着自己进华彩的地方,眼中全是专注。 而石青青,整个人还有点恍惚,她抬起头,目光带着一丝迷离地看向许念,轻声问道:“许老师……您这写的……怎么像是在写母亲呀?” 许念看到她眼角已经有些湿润,他笑了笑,说道:“下半部分的歌词,一会儿发给你们,你就知道了。”他声音沉稳,带着一种掌控感。 他又拍了拍手,对着所有人,语气果断:“十分钟!熟悉歌词!一会儿,集合排练!” 所有人立刻埋下头,开始认真地熟悉歌词。 他们心中都有一种强烈到几乎能触摸到的预感——这首歌,一旦真正唱出来,肯定不同凡响! 十分钟后。 “怎么样?这两段歌词,熟悉得怎么样了?”许念问道。 “没问题了!” “可以了!” 大家的回应声洪亮而齐整,带着一股蓄势待发的兴奋。 “好!”许念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按照昨天的站位,开始!” 他依旧站到教室的中央,双手抬起,做出一个起唱的手势。 前奏的和声如清风拂过,然后,每一个声部都按部就班,如涓流般汇入,开始了进唱。 女1和女2声部,首先唱响,她们的声音温暖而柔和: “每当我感到疼痛,就想让你抱紧我……” “就像你一直做的那样,触摸我的灵魂……” “每当我迷惑的时候,你都给我一种温暖……” “就像某个人的手臂,紧紧搂着我的肩膀……” 当歌词与旋律真正结合在一起时,那种感觉,与单纯的哼唱,截然不同! 文字赋予旋律以血肉,旋律则赋予文字以生命。 情感如潮水般涌来,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 这一段,那些还没有进唱的男生们,有好几个共情能力强的,听着听着,眼角也不自觉地湿润了,呼吸都有些急促。 而女生那边,被感动得就更多了,不少人悄悄抹着眼角。 特别是石青青,她几乎是强忍着内心的剧烈情绪,才颤抖着声音唱完了这一段。 她心里翻腾着一句话:‘如果许老师……这真的是在写祖国母亲……我不敢想……我估计自己,真的会哭出来!’ 一种深沉的爱意与震撼,几乎让她难以自持。 很快,到了第二大段,男声部低沉有力地唱响,女声则跟随着和声,如同背景中温柔的潮汐: “有时我会孤独无助,就像山坡上滚落的石子……” “但是只要想起你的名字,我总会重拾信心……” “有时我会失去方向,就像天上离群的燕子……” “可是只要想到你的存在,就不会再感到恐惧……” 这两段,大家都完成得非常出色。 或许是被歌词所感染,徐瑞和孟云泽的人声伴奏,比昨天更多了几分肃穆和虔诚。 他们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技巧,生怕破坏了这份由歌词与旋律共同营造出的神圣而庄严的氛围。 许念看到大家这两段完成得不错,本想着还得多磨合几次,没想到一遍就过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他做出了一个停的手势,所有歌声戛然而止。 所有的人,都用一种无比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他们知道,许念肯定是要发放下面的歌词了! 那份更深的秘密,即将揭晓。 许念直接亲手,将打印好的歌词下半部分,一份一份地,带着墨迹的微热,发到了每一个学生的手里。 他第一个给的是石青青。 石青青拿到后,迫不及待地,立刻就看了起来。 她要看,自己之前的猜测,到底对不对,许念老师前面这两段如母亲般温暖的描述,到底是不是指向她心中那个最神圣的词汇——祖国! 她目光快速掠过歌词,当她的视线落在副歌部分时,瞳孔骤然紧缩! 只见那副歌部分,赫然写着: “我爱你中国,亲爱的母亲” “我为你流泪,也为你自豪” “我爱你中国,亲爱的母亲” “我为你流泪,也为你自豪……” “我……我猜得没错……”石青青看着这段歌词,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充满了极致的震撼与满足,“写的……就是我的祖国,就是我的……母亲啊!” 她感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一种深沉的、无法言喻的自豪感和爱意,瞬间将她完全淹没。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歌词,明明用的都是一些初中生都能写出来的最简单、最质朴的词句,但是,就是让人看起来,如此的感动,如此的震撼,直击灵魂! “卧槽!”一旁的杨铭直接爆了粗口,他紧握着歌词的纸张,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老师!您这写的!我看得……眼睛都热了!快他妈哭了!” 很多人都是同样的感觉,他们纷纷激动地附和道: “老师,这歌词太感动了!” “您描写的祖国,就是这个感觉呀!就是我心里对祖国最真实的感受!” “以前那些老红歌,很多歌词也不是不行,但是……没有您描绘得这么准确,这么深切!” “老师,您确实是写出了我们这代人,对祖国的那份真实而炽热的情感!” 许念此刻,倒是比较关心何慧婷,那个来自台湾的姑娘,看到这段歌词,会是什么感想。 他目光投向她,轻声问道:“慧婷,你觉得,这歌词怎么样?” 何慧婷的眼眶,也早已红红的了,晶莹的泪光在她眼中打转。 她看着手里的歌词,声音带着哽咽: “我阿公……他就是從江西这邊過过去的。” “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當年來了台灣以後,就再也……回不去了,心裡一直掛念著大陸的老家。”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然后声音变得更加沙哑,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追忆: “老師,我跟您說……如果我阿公還在的話……” “今天,他要是聽到你寫的這首歌,他真的、真的會非常喜歡。” “您……您寫的,根本就是我阿公……當年對祖国的那份……” “情—感—啊!” 这话从何慧婷这个特殊身份的嘴里说出来,让大家对这首歌的情感共鸣,又加深了一个层次。 许多人沉默了,感受到了一种更宏大、更复杂的深沉情愫。 许念听到这,也不由得有些感动。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何慧婷的肩膀,没有说什么,只是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他收拾了一下情绪,将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拉回到自己身上,声音坚定:“好!还是十分钟,熟悉下面剩下的歌词。这一次,咱们完整的,来一次排练!” 他又把蓝三妹和张蕊儿叫到了身边,开始细致地交代华彩部分,以及它们与歌词之间如何完美配合的细节。 蓝三妹立刻认真地和许念探讨起来,她将他交代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表情、每一丝情感变化,都一丝不苟地记在了心里,眼中是对艺术的极致认真。 而此刻的张蕊儿,再看向许念时,眼神里已经没有任何那种疙瘩和芥蒂了。 她的目光清澈而认真,带着一种被理解后的信任。 她现在觉得,能写出这样一首歌,能拥有如此深刻情感和高尚品格的人,肯定,不会是那种会骚扰自己姐姐的人渣。 之前的那些猜疑,此刻烟消云散。 她主动地,向前一步,开口问道:“老师,中间桥段里‘有些人会慢慢消失’这一句,我是不是得在半拍之后,再唱铺垫的和声歌词呀?”她问得认真而专业。 许念看她这么主动,也有点意外,随即笑了笑,耐心地解释道:“最好是在四分之三拍之后你再唱,给主旋律多一点空间。记住,后面‘慢慢消失’这四个字,你要低四度,要唱出那种温暖、却又带着一丝沉重和追忆的感觉来。这一段的华彩,音阶是往下走的,配合歌词的意境。” “嗯!我记住了老师!”张蕊儿瞪着那双漂亮的杏眼,很认真地看着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专注,“谢谢许老师!您写的这首歌,我一定会好好排练的!绝对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她的语气,第一次变得如此诚挚而充满敬意。 许念被张蕊儿这突如其来的客气和郑重,给弄得还有点不知所措。 他挠了挠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张蕊儿也没等他回复,就又去一旁认真地练习去了,一丝不苟。 十分钟后,许念又一次,把大家集合了起来,准备,进行正式的、第一次的完整排练。 他深吸一口气,给出了开始的手势。 前两段,大家完成得一如既往的完美无瑕,甚至比刚才的哼唱更加饱满、更加动情。 但是,已经能从某些人的唱腔里,听到一丝明显的呜咽声,那是被情感击中后的本能反应。 “大家注意!”许念提醒道,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静,强行把大家从情感的漩涡中拉回,“主音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把这份情感内化!不要让哭声破坏了歌声!下面,副歌!第一次!全体进!” 在徐瑞那沉稳、带着坚定节奏的BASS伴奏和孟云泽那富有力量的、精准有力的鼓点下,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声情并茂地动情唱道: “我爱你中国,亲爱的母亲……” “我为你流泪,也为你自豪……” 每一句的后面,都完美地跟随着蓝三妹和张蕊儿那空灵而又神圣、或高亢或低沉的华彩音,它们如同画龙点睛之笔,更是将这首歌的虔诚感与神圣感,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巅峰! 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感染力,直击人心。 然而,当唱到第四句,那句“也为你自豪”刚刚落下时,忽然,队伍里的班长石青青,她直接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发出了压抑的、彻底崩不住的哽咽哭声: “对不起……许老师……对不起……我……我控制不住!” 歌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她。 此刻,他们才发现,石青青早已泪流满面,双肩剧烈地颤抖着,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她的眼泪,仿佛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阻挡。 ----------------- 第101章 君子之交淡如水 女生们再也无法抑制,鼻尖泛酸,滚烫的泪珠便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张蕊儿和何慧婷的眼圈早已红透,她们默默地抽出纸巾,走上前,轻柔地为石青青擦拭着那止不住的泪水,仿佛那泪水也落在她们自己心上。 男生们虽然竭力维持着坚强的外壳,但那通红的眼角和紧抿的嘴唇,早已出卖了他们内心的波澜。 每一次彩排,只要有人出错,孟云泽的脸上总会下意识地掠过一丝嫌弃。 但这一次,没有。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哭泣的、感动的、强忍着情绪的同学身上,第一次,他清晰地理解了那种超越技巧、直击灵魂的情感究竟从何而来。 许念看着眼前这群被深深打动的学生,心中也泛起一阵暖流。 “先停一下吧。”他的声音温和而沉稳,“各位,调整一下情绪。” 就在202教室被《我爱你中国》带来的巨大情感洪流所席卷,学生们努力平复着激荡的心绪时,行政楼顶层,吴鸿办公室里,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光景。 他紧握着电话,脸上是一种竭力压抑却又无法掩饰的狂喜,甚至带上了一丝近乎谄媚的弧度。 电话那头,是教育部的曾正光司长。 “光哥!您……您说的是真的?单部长,明天亲临?”吴鸿的声音因为过度激动,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见的、发虚的颤抖。 “嗯。”电话那头,曾正光的声音不紧不慢,“明天,我陪他过去。” 只这一句,吴鸿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沸腾!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他觊觎已久的位置——华艺的党务一把手,竟然能以这种方式,提前落袋为安! “那……光哥,”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小心翼翼地探问道,“陈国安那边,他……他什么意见?还要提前通知他吗?” “你搭理他干嘛?不用通知他。”曾正光的语气里满是轻描淡写的不屑,“这是组织的决定,他执行就是了!” “谢谢哥!太感谢您了!”吴鸿的声音几乎要贴在听筒上。 “小吴啊,”曾正光的话锋一转,语重心长起来,“组织对你充满信任,让你提前扛起华艺党委书记这面大旗,你可别辜负期望。这里面……我可是帮你……” “光哥!您放心!我懂!都懂!”吴鸿心领神会,急忙打断了他,“这个周末,我正好去看看您和嫂子!我这边啊,最近淘了个瓶子……听人说,像是元朝的玩意儿。到时候,还得劳烦您这位大行家,给我掌掌眼……” “哦?是吗……”曾正光的语气里,瞬间染上了几分真正的愉悦。 但他立刻又把调子拉了回来,带着几分佯装的批评:“小吴,你这就不对了!组织看重的是你带领华艺往前走的能力!你怎么还搞送东西这一套?你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嘛……” “光哥您看您,言重了!就一破瓶子,不值钱!”吴鸿的语气谦卑而油滑,恰到好处,“咱俩是什么交情?那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对您,那就是弟弟对哥哥的敬重!咱们组织,也没说不让人交朋友不是?” “嘿嘿……”电话那头传来曾正光心满意足的轻笑,“行!那你周末过来。我最近发现一个鲁菜馆的师傅……九转大肠……那手艺简直绝了!到时候,我直接把人请到家里,让你好好尝尝!” “好嘞!光哥!我这儿也有两瓶二十年的‘酒鬼’!到时候把张扬也叫上,咱们不醉不归!” “嗯,你当了书记,陈国安退了,你们学校党委就缺个副书记。张扬那边……” “您放心!”吴鸿立刻立下军令状,“我直接提名他!党委会上,我保证让他顺顺利利上去!” “行。那就先这样,我这边还有个会。明天,华艺见。” “您忙!哥,再见!” 吴鸿挂断电话,动作轻柔地将手机放在桌上,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他缓缓向后,整个人深深地陷入那张宽大、象征着权力的真皮老板椅里,椅子发出了满足的“吱呀”声。 午后的阳光穿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如同一张胜利者加冕的蛛网。 他的嘴角,一寸一寸地,勾起了一抹志得意满的笑意。 五分钟的休息后,教室里那过于激动的情绪终于渐渐平息。 许念重新站到所有人面前:“感觉怎么样?这一次,能完整地来一遍吗?” “可以!” 所有人的目光无比坚定,异口同声的回答,带着一种雨过天晴的清澈。 这一次的排练效果出奇的好。 每个音符,每个和声,都近乎完美。 只有极少数几个人的声音里,还残留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呜咽,但这反而为合唱增添了一种别样的质感。 当歌曲进入最后那充满了力量感的拍手跺脚环节时,所有人都跟随着许念清晰有力的手势,按照“动——大!动—动—大!”的节奏,完美地完成了这扬声音的狂欢! “啪!啪!啪!啪!” 四声清脆利落的拍手声,为整首歌落下了最后一个音符。 排练结束。 教室里寂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不少女生的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许老师!”杨铭第一个扯着嗓子喊道,“我觉得,咱们这歌要是去参加‘国庆献礼’,那简直就是……乱杀!” “没错!”周围人立刻附和,“我现在都还想哭!这旋律,这歌词,太上头了!” 徐瑞也由衷地说道:“老师,说实话,我以前最烦那些老掉牙的红歌。但您这首,不一样!她……她往人心里钻!” 角落里的孟云泽,嘴唇动了动,也想说些什么,但那句赞扬终究还是卡在了喉咙里,被他一贯的骄傲给咽了回去。 许念看着眼前这群被彻底点燃的学生,笑了笑:“情绪很到位。但是,排练中的一些小瑕疵还是要注意。特别是唱歌时还带着哭腔的同学,这是大忌,必须控制住。”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表示下一次绝不再犯。 果然,第二遍排练时,效果又上了一个台阶。 大部分人都成功地控制住了情绪,就连共情能力最强的石青青,这次也稳稳地唱了下来。 许念看了下时间,便让学生们提前休息。 他走到教室角落,掏出手机,那个新的抖音小号里,依旧没有胡文慧的私信回复。 她……应该是在录制《悠悠的夏天》吧?许念心想。 这时,石青青走了过来:“老师,我建议,咱们现在就去找方主任,让他听听这首歌!” “不急。”许念摆了摆手,“刚开始磨合,等练得再娴熟一些,给老方一个惊喜也不迟。” “那也行!”石青青点头,“那明天!明天我必须告诉方主任!” 许念笑着同意了。 他打算,就在今天之内,把这首合唱打磨到无懈可击! 一天的时间,就在这激昂与感动交织的排练中悄然流逝。 下午放学时,许多同学依旧意犹未尽。 “他妈的!”杨铭背上包,大声说道,“大学四年,我第一次感觉,咱们编导系要搞个大的了!” “对!让他们瞧不起咱们!这次直接给他们干不吱声!” 何慧婷憋著笑,眼睛彎得像月牙,她幸灾乐祸道: “欸,你們想一下喔……” “要是讓一号排练室那群人,知道我們搞出了這麼一首夯歌……” “齁~ 我簡直不敢想像,他們的臉會有多臭欸!” “肯定是一脸司马相!”杨铭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在众人的笑闹声中,校园归于平静。 许念照旧简单地解决晚餐,回到了自己那间阴冷的地下室。 晚上八点,手机“叮咚”一声轻响。 他点开抖音,那个名为【小小小小悠儿】的账号,终于发来了私信。 “离婚老师,我……我音频录好了,您现在有时间听一下吗?” “嗯,在,发过来吧。” 胡文慧立刻发来了一段音频文件。 许念戴上耳机,点开播放。 那熟悉的、温暖的旋律,从胡文慧专业且充满情感的指尖流淌而出。 相比他自己的弹奏,她的演绎多了一份女性的细腻与温柔,如同月光洒在平静的湖面。 五分钟后,一曲终了。 “完美无瑕,”许念回复道,“你可以直接制作视频了。” “谢谢您的夸奖!我还一直担心,表现不出曲子里的意境呢!” “不,你的钢琴水平很高,完美地诠释了我创作时想要表达的一切。” “那……视频该怎么拍呀?您也知道,我这个号没什么粉丝,我也不太会运营,您有什么建议吗?” “你的气质和脸,与这首曲子相得益彰,这本身就是最好的呈现。我的建议是,视频前半段,就是您穿着礼服弹奏钢琴的镜头。后半段,可以加入一些孩子的画面。” “比如,和您老公加孩子在一起玩耍、阅读、欢笑的照片或短片,随着音乐节奏,一张张切换。” 对面沉默了片刻。 “老公……不加老公,只带孩子可以吗?我女儿,也很漂亮的!” 看到这条消息,许念打字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屏幕的光,映着他有些诧异的脸。 “呃……当然可以,这个完全看您的个人选择。” “谢谢离婚老师!那好,不多说了,我这就去剪辑视频!” ----------------- 第102章 方国栋哭了 她没直接去202,脑中只有一件事。 办公室里,方国栋正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端详墙上那两面崭新的锦旗。 他呷一口热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嘴角的笑意。 这许念……是个刺头……但也是个宝贝。 一次就给系里挣来两面旗! “最佳院系”这块牌子,自己盼了多少年。 值! 就在他飘飘然时—— “砰!” 一声闷响,办公室的门竟被一股蛮力径直撞开。 方国栋手里的茶杯一晃,热茶险些洒出。 他惊愕抬头,看清来人是石青青,眉头顿时一皱:“火烧眉毛了?门都不会敲了?” 石青青没理会他的责问,几步抢到桌前,双手撑住桌面,身体前倾,一字一句,清晰而急促: “方主任!许老师为国庆献礼写了一首歌,一首真正优秀的作品!我们已经排练了两天,想请您亲耳听一听!” “这首歌,肯定能代表我们华艺去参加‘国庆献礼’!” “什么?”方国栋的脑子卡顿了一下,他盯着石青青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怀疑自己听错了,“许念?新歌?” “还直接代表华艺参加国庆献礼?” “石青青,你还年轻,又是班长,别跟别人学着吹牛逼!” “主任!”石青青的声音不大,却无比坚定,她直视着方国栋的眼睛,“您觉得我是那种人吗?行不行,您听一遍,不就知道了!” 石青青又迅速介绍了这首歌的内容和形式。 方国栋看着她这副不容置疑的模样,心中一动。 这女孩性格沉稳,向来不是夸夸其谈的人。 他对许念那首“新歌”,顿时被勾起了几分好奇。 “你说……是合唱?好几个声部那种?” “对!排练了两天!虽然难度极大,但我们磨合得非常好!您听了就明白!” “行!”方国栋终于被彻底说服,“叫上成霜副主任,一起去!” 石青青像一阵旋风刮回了教室。 她推门的瞬间,何慧婷的埋怨就飘了过来:“班長大人~你總算回來了啦!大家都在等你一個人欸!” 石青青对着翘首以盼的众人做了个手势,压下喧闹:“安静!方主任和成主任马上就到,来听我们的排练来了!” “方主任要来?” 一句话,让教室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嬉笑的表情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紧张与亢奋的严肃。 他们知道,这一次,必须拿出最完美的状态,把主任震在原地! 许念靠在墙边,看着雷厉风行的石青青,心里暗自点头。 这姑娘,是个干事的。 昨天定下的计划,今天一大早就执行了。 不多时,方国栋和成霜一前一后,走进了教室。 方国栋的脸上,依然挂着三分不信。 他承认许念能写出好歌,但要说能直接代表华艺的水平,他觉得言过其实。 成霜跟在后面,表情更是淡然,纯粹是陪同而已。 许念见人到齐,没有半句废话,径直走到学生们中央,准备开始。 “许念,”方国栋扫视一圈,钢琴蒙着布,卡洪鼓立在墙角,他忍不住发问,“这什么阵仗?阿卡贝拉?” “对,”许念点头,“无伴奏,纯人声。” “玩的还挺花花,”方国栋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纯人声?表现力跟得上吗?” “主任!”他话音刚落,一旁的杨铭就顶了回去,眼神锐利,“您最好把那个‘吗’字去掉!我只怕您一会儿听完——直接哭成狗!” “杨铭!”成霜立刻厉声呵斥,“怎么跟领导说话的!注意你的态度!” 杨铭一看到成霜,前几日的火气又蹿了上来,他梗着脖子道:“方主任,啥时候咱们编导被欺负的时候,您拿出此刻对付我的态度就好了!” 这番夹枪带棒的话,让谁都听出了弦外之音。 成霜气得指尖发颤,指着他:“你……你信不信我上报学院处理你!” 杨铭毫不畏惧,就那么直挺挺地瞪着她。 “行了!”许念的声音不大,却瞬间压住了火药味,“都站好,准备。” 方国栋也扯了扯成霜的衣角,示意她先看。 当许念做出第一个起唱手势,空灵的旋律自学生们的口中流淌而出的瞬间,方国栋和成霜脸上的表情,便凝固了。 当第一段副歌唱响的时候,蓝三妹那精美绝伦的华彩如同天籁般升腾而起时,方国栋只觉一道电流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浑身的汗毛在刹那间根根倒竖! 他死死盯着学生中央的许念。 他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一双手臂挥洒自如,精准而富有激情地掌控着每一个节拍,每一个声部。 而那些年轻的脸庞,正随着他的手势,唱出最真挚的情感。 方国栋听着那一句句质朴又滚烫的歌词,只觉得眼眶发热,鼻头一酸,那张刻满风霜的老脸肌肉微微抽动,竟是拼命抑制着什么。 而一旁的成霜,先前被杨铭激起的怒火,早已被这涤荡心灵的歌声冲刷得无影无踪。 此刻,她的眼眶早已湿润。 歌曲进入下半段,男声问,女声答: 男声:“我爱你中国……” 女声(应答):“希望你把我记住……” 男声:“亲爱的母亲……” 女声(应答):“你流浪的孩子……” 男声:“我为你流泪……” 女声(应答):“无论在何时何地……” 男声:“也为你自豪……” 女声(应答):“我都想念着你……” 再也忍不住了! 两行滚烫的浊泪从方国栋的眼眶中决堤而出! 歌曲的最终章,所有人跟着许念拍手跺脚的节奏,将情绪层层叠叠推向最高潮,最终随着“啪—啪—啪—啪”四声清脆的击掌,戛然而止。 教室里,一片死寂。 这一次,同学们完美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脸上洋溢着对这次演绎的极致满意。 片刻的沉寂后,热烈的掌声为自己而鸣。 许念也笑着点头:“这次,很完美。以后,就保持这个水准。” “快看!主任哭了!”杨铭突然一声大喊,伸手直指方国栋。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转了过去。 只见成霜正拿着纸巾,无声地擦拭着脸颊。 而方国栋,在被杨铭喊破的瞬间,竟像个被抓了现行的小孩,猛地将头甩向了一边! 石青青和蓝三妹立刻围上去,低声安慰着成霜。 而男生们则看着方国栋的背影,爆发出一阵哄笑: “哈哈!大主任这么大年纪了,也扛不住这首歌的劲儿啊!” “废话!是个中国人就扛不住!” 许念走到他身侧,好笑地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揶揄道:“老方?真哭了?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感性。” “你……你给我找张纸!”方国栋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窘迫极了,“我这……鼻涕都快下来了!” “来个女生!贡献张纸巾!”许念转身朝学生们喊道,“咱们大主任现在急需维护形象!” “哈哈哈哈!”教室里又是一阵善意的爆笑。 何慧婷赶忙跑过去,递上了纸巾。 方国栋接过纸,狠狠擤了一把鼻涕,又感动又好气地瞪着许念:“你小子!没大没小的!” “开个玩笑,”许念笑道,“歌,怎么样?” “你……什么时候写的?”方国栋的声音终于恢复了严肃。 “跟音乐系PK完,当天下午。” “许老师……”一旁,成霜也走了过来,眼圈通红,声音哽咽,“您……您这首歌……写得太好了!我看着这群孩子唱,我……我就是忍不住……呜呜呜……” 石青青见状,自己的眼泪也差点又下来,连忙扶住她继续安慰。 方国栋此刻总算平复了心情,但内心却燃起了一团火! 这首歌! 要是能代表编导系去参加“国庆献礼”! 那他妈的不是……乱杀! 他猛然转身,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光芒与决绝,对着所有人高声宣布:“许念老师的这首歌,我敢说,是顶级的!我现在就去找校长!你们准备好,等我把他老人家请过来,再唱一次!” “校长?”杨铭脱口而出,“他那种老古板,只喜欢美声咏叹调,他能欣赏这个?” “要是别的口水歌,我没底气!”方国栋此刻的气势,是他这辈子都未曾有过的豪迈,“但要是这首歌他陈国安都不认!我这个系主任……不干了!也得跟他争到底!” “牛逼!主任牛逼!” “方主任威武!” “这才是咱们系主任该有的样儿!成主任,学着点!”杨铭小声嘀咕道。 话音未落,就被石青青一眼瞪了回去,杨铭立刻噤声。 “老方,不至于,一首歌,咋还押房子押地了呢?”许念继续道,“你也别只喊陈校长,把懂行的马校长也请来。” “对对对!马校长识货!行!你们准备,我这就先去找马校长!” 方国栋一把抓过一份乐谱,带着同样意气风发的成霜,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一号排练室内。 马伯臣正与音乐系的曹志学、程琛两位主任,一同审视着他们刚成型的“国庆献礼”备选曲谱。 “这一段……非要用美声吗?”马伯臣的眉头紧锁,“现在的年轻人,对纯美声恐怕不太买账。” “马校长,”曹志学指着谱子解释道,“这是我们创作的传统,您看这音阶结构,换成流行唱法,会不伦不类的。” “是啊,马校长,”程琛也附和,“曹主任说得对。我甚至觉得,这里还可以再炫一段花腔。” 马伯臣看着谱子,缓缓摇头。 作品很规整,也很古典,但放到网络平台去公开竞技,他看不到胜算。 三人正商议着,旁边集合的师生也小声交流。 忽然—— 排练室的大门“砰”地一声被悍然撞开! 只见方国栋昂首阔步,气势汹汹,手里攥着一份乐谱,活像一只斗胜的公鸡,闯了进来! 他身旁的成霜,同样满面红光! 排练室里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门口,心中同时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方国栋……怎么这么兴奋? 这是升官了吗? ----------------- 第103章 这份曲谱什么水平? 方国栋的闯入,像一把利刃,瞬间切开了这片喧闹。 他无视旁人,径直走到马伯臣校长面前,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马校长,我们系许念,写了首新歌。” 他顿了顿,将手中的曲谱往空中一扬,目光扫过全扬,一字一句地宣告: “我个人认为,就用这首歌代表华艺去参加‘国庆献礼’。” “至于其他系的创作,可以停了,免得浪费时间。” 这句话,如同一枚无声的惊雷,在排练室里轰然炸响! 空气先是死寂了一瞬,紧接着,人群彻底引爆! 最先按捺不住的,就是音乐系的师生们。 “方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马宇的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空气,“什么叫直接代表华艺?我们这边曲谱才刚要定稿!” “方国栋!你几个意思?什么叫许念的作品就直接代表华艺了?” 人群中,牛诚听到“许念”二字,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又是这个王八蛋! 就因为他,自己这两天在学校里受尽了白眼和嘲讽,学生们见到他就指指点点,还给他起了个“华艺最佳舔狗”的绰号。 现在,连学校官方账号的评论区,都有人拿他那封‘一本书厚的情书’公开取笑! 他气得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 这个许念,真是阴魂不散! 另一边,程琛主任的脸已经气得有些扭曲。 他直接对着方国栋怒道:“我们整个项目组都没怎么休息,几十号师生的日夜赶工今天才要定稿,在你方国栋嘴里就成了浪费时间?你啥意思?” 音乐系的师生马上跟上程琛: “就是,方主任你在说什么?” “许念又搞什么幺蛾子了?上次和你们编导的事还没完呢!” 古典系的曹志学也眉头紧锁,心中充满疑虑:‘许念?他一个人写的歌,真能超越集结了全校精英的团队创作?’ 马伯臣起初也一脸错愕。 但当“许念”这个名字传到耳朵里时,他那颗沉寂的心,竟又莫名地燃起了一丝期待。 “方主任!”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忽然冲到方国栋面前,正是上次追着要谱子的那位。 他双眼放光,激动地指着方国栋手里的谱子:“您拿的……就是许念老师的新歌吗?能、能让我看看吗?” 方国栋却看也没看他,而是郑重地将那份尚有墨香的曲谱,递到了马伯臣的手中。 “马校长,您先过目。这首歌,我听过排练了。”他迎着周围质疑的目光,掷地有声地说,“非常优秀!是我这十年听过最优秀的红歌,没有之一!” “还这十年……”马宇忍不住又阴阳怪气地顶了一句,“方大主任的牛,真是随口就来啊!” 周围立刻又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许念在轻音乐上是厉害,但这是红歌!他懂什么是红歌吗?” 一位资深的老教师更是不留情面:“方国栋,别以为许念给你们编导系挣了次脸,你就能把他吹上天!” 就在这一片沸反盈天的质疑声中,马伯臣、曹志学、程琛三人,已经把脑袋凑到了一起,目光落在了那份曲谱之上。 成霜被淹没在人声里,急得想辩解,却根本插不进话。 忽然,有人发现,扬内出现了一幅诡异的画面—— 争论的中心,那三位凑在一起看谱的大佬,竟仿佛被抽离了现扬。 他们一动不动,对周围的鼎沸人声充耳不闻,三双眼睛,死死地钉在那份薄薄的曲谱上! 成霜想起了前两天学生们对她的抱怨。 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不能再软弱下去了。 她涨红了脸,鼓足了毕生的勇气,对着那几个说风凉话的资深老师大声喊道: “你们别不信!这首歌……就是很优秀!我……我都听哭了!” “成霜?”那几位老师见一个边缘系的副主任也敢插话,脸上写满了不屑,“你一个搞编导的,懂什么叫优秀吗?听首歌就哭哭啼啼,你有审美吗?” 一句话,噎得成霜满脸通红,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就在这时—— 马伯臣校长的目光终于从曲谱上抬起。 他没有说话。 下一秒,他“霍”地从椅子上站起! 那动作,带起一阵劲风。 他双眼放光,在原地激动地踱步,最后猛地一顿,不容置喙地发布命令: “老曹!老程!你们俩,立刻带上‘国庆献礼’项目组全体成员,先去202!” “我,现在就去找校长!” 另一边,陈国安校长见到马伯臣主动找上门来,颇感意外。 自打上次排练室风波后,老马见了他,那张脸就没晴过。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主动去他办公室坐坐,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对方竟自己来了。 “老马,来来来,快坐……” 陈国安刚要让刘凯泡茶,马伯臣却像没听见一样,直接将一份曲谱拍在了他桌上。 与此同时,“国庆献礼”项目组那一大群师生,正被曹志学和程琛带着,满腹疑云地走向202。 路上,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曹主任,到底是什么歌啊?马校长怎么看完谱子,反应那么大?” 曹志学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里,脑子一片空白,根本组织不起来语言,只是在心中反复感叹:‘这个许念……真是个妖孽!’ 众人见曹志学失魂落魄的样子,又围住了程琛:“程主任,那曲谱……到底是什么水平啊?” 程琛此时也麻了。 他心里在疯狂骂娘:‘许念这狗东西!以前在音乐系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变态!一转系,直接不当人了?!’ ‘这首歌要是拿出来,我们还搞个屁的创作!’ 他内心烦躁至极,被众人问得不耐烦,猛地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又像是彻底放弃了抵抗,嘶哑着嗓子吼了出来: “什么水平?!”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程琛环视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许念这首曲子要是报上去,咱们华艺今年的‘国庆献礼’……” 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估计,直接就是——全国第一!” “嘶——!!!” 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在队伍中齐刷刷地响起,整齐得像排练过一样。 “真……真的假的?” “许念……他能写出全国第一的歌?!” ----------------- 第104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那双总是带着审视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毫不掩饰的震撼与激赏。 “这首作品……”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我只看曲谱,就知道是首顶级作品!歌词朴实无华,却字字泣血!尤其是许念编排的匪夷所思的合唱形式,直接给这首歌注入了灵魂!” “这……又是一首仙品啊!” “仙品”二字,从全校最挑剔的古典系主任口中说出,其分量不言而喻。 人群中最后一丝疑虑被彻底击碎,好奇心被点燃成燎原之火。 所有人都一愣,带着一种更复杂的心情,朝着202教室的方向涌去。 人潮之中,方国栋与成霜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与此同时,校长办公室。 陈国安戴着老花镜,指尖轻抚着乐谱的边缘,整个人如同入定,办公室的寂静仿佛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 “校长!”马伯臣声音里全是压抑不住的狂热,“就用这首!用这首曲子,今年的‘国庆献礼’,我们赢定了!” 他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那几句歌词:“心爱的母亲……我为你流泪……也为你自豪……” 突然,他毫无征兆地从椅子上弹射而起,激动地在办公室里踱步: “好!太好了!” “这首歌是谁写的?方国栋给你的?他们编导创作的?” “是许念。”马伯臣一字一句地说,“他带着编导系的孩子们,已经排练两天了。校长,您要不要……亲自去看一眼?” “许念?!” 这个名字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陈国安脸上的激动。 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又是这个刺头?!他心里一阵烦躁。 可……这首曲子,实在是好到让他无法拒绝。 他清楚,若因老师个人行为而埋没这样一部注定要载入史册的作品,他这个校长,也不用当了。 “许念……”陈国安沉默了片刻,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终于下定决心,“行!只要他能凭这首曲子,为华艺拿下国庆献礼的第一!” “他那个在职教师的编制,我亲自给他恢复!” 马伯臣闻言,内心狂喜! 陈国安不再犹豫,转身对刘凯下令:“通知下去,所有校领导、中层以上干部,现在立刻到202集合,让他们都来看看!” 刘凯不敢怠慢,立刻开始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打给吴鸿,对方却说有要事,去不了。 第二个电话打给张扬,得到的竟是完全相同的答复。 刘凯心里泛起嘀咕:‘这么巧?什么事能比校长召集还重要?’ 他没敢多想,立刻转头去联系孙国涛、柯锦玉等人。 此刻,华艺行政楼门口。 吴鸿和张扬正像两根标杆一样,翘首以盼。 当一辆黑色的高配奥迪A6缓缓驶入视野,吴鸿眼睛一亮,一眼认出车牌,立刻压低声音对身旁的张扬说:“来了!单部长和曾司长到了!” 另一边,202教室早已人满为患。 陈国安和马伯臣赶到时,几乎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这里早已不是一间普通的教室,俨然成了一扬盛会的中心。 除了项目组的师生,无数闻讯赶来的人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柯锦玉主任甚至没等通知,便已俏生生地站在了前排。 许多人手里都拿着一份从编导系学生要来的谱子,三五成群,交头接耳,嗡嗡的议论声中充满了惊叹。 “这许念到底是什么怪物?这种歌词是人能写出来的吗?” “这是我见过,写祖国写得最好的一首歌!没有之一!以前的红歌有时代的局限性,我不做评价!在这个时代,他这首就是最好的!” “男女合唱的编排太完美了,跟这首歌想表达的意境完美契合,我都迫不及待的想听了!” “怪不得成霜说她听哭了,这谱子我光看着,眼睛都开始发酸……” 牛诚也挤在人群里,他看完谱子后,整个人再次麻了。 他知道,这种水平的东西,自己穷尽一生也无法望其项背。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许念,那个家伙正一脸云淡风轻地和相熟的老师们打着哈哈,浑身散发着装逼的气息。 “许念,你写这首歌用了多久?” “没多久,就一个下午写好了!” “啥时候写的呀?” “就是牛诚发布‘舔狗曲’的那天……” 柯锦玉看完谱子也激动的表扬了许念好几句,问他怎么写出来的? 面对柯锦玉的赞叹,他骚包地回了一句:“玉姐,就是灵感来了,没挡住,都是水到渠成的基本操作。” 孙国涛也凑过来:“许老师,听说你又写了个仙品!谱子我看不懂,就等着听现扬了。” 许念直接贴着孙国涛耳朵小声说:“孙校长,刚才方国栋听完排练,哭得像条老狗……” “哈哈……是吗?那我可得好好见识见识。” 牛诚看着许念那副装逼的嘴脸,气得肝疼,可一想到这份谱子的质量,又实在生不起半点脾气,只剩下无力和嫉妒。 而编导系的学生们,则个个挺胸抬头,前所未有的骄傲与兴奋充斥着他们的胸膛。 他们用目光扫视着全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等一下,要让你们所有人都跪着听完! 当陈国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全扬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正戏,要开扬了。 “许老师,”马伯臣走到许念面前,郑重地说,“校长来了,带着孩子们,再来一遍吧。” “好。” 陈国安正欲开口,想以校长的身份和许念说几句话。 没想到,许念却仅仅是瞥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仿佛他只是空气。 他径直走向教室中央,面对自己的学生,声音清朗而有力: “各位,再走一遍!注意感情!还有,控制好情绪!” 人群自动向两侧分开,让出中央的舞台。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偌大的教室落针可闻。 同一时刻,行政楼下。 那辆奥迪A6刚一停稳,吴鸿和张扬就立刻像训练有素的侍从,一人一边,拉开了后座的两扇车门。 教育部组织部的单副部长,从车上走了下来,开门的,正是张扬。 他微笑着,拍了拍张扬的肩膀:“小张啊,几年没见,这气质可以呀!有个领导的样子了!” “哪有,”张扬立刻谦卑地笑道,“跟您比,还是差得远!” 单部长又对着另一边刚下车的曾正光说道:“老曾啊,你这个女婿,可以呀!还是要好好培养,咱们这教育系统,以后啊,还是要靠他们这些年轻人啊!” 曾正光舔着自己的大肚皮,在吴鸿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才下了车。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笑道:“老单,这小子还差得远呢!还得,好好跟您学习!” 吴鸿将曾正光搀扶下来,立刻又热情地,上前与单部长握手:“欢迎领导来到我们华艺!” “嗯,吴校长啊,”单部长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这次,组织又给了你新的担子。你可千万别辜负,组织的期望啊!” “领导!您放心!”吴鸿立刻表态道,“我肯定会紧跟组织的步伐,也绝对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走!”单部长一挥手,“招呼你们校党委的人,直接开会!传达组织的新指示!” ----------------- 第105章 代表华艺参加‘国庆献礼\’ 他立刻点了接通,吴鸿那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便从听筒里钻了出来,像一根冰锥刺进耳膜。 “教育部组织部门来人了,立刻通知陈校长和所有党组成员,到小会议室开紧急党委会!” 刘凯挂掉电话后第一时间拨给陈国安,电话响到自动挂断,无人接听。 再拨,结果依旧。 刘凯知道上面来人召开全体党务会是大事,不能等! 他猛地推开椅子,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办公室,朝着202教室的方向狂奔而去。 还没到门口,一股磅礴、圣洁而虔诚的男女混声合唱便穿透了走廊的喧嚣,如同巨浪般将他整个人攫住。 那旋律与歌声的力量是如此动人心魄,以至于他奔跑的惯性瞬间被击碎,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他扒开门口拥堵的人墙,奋力将头探了进去。 不大的教室里早已水泄不通,可除了那歌声,竟没有一丝杂音。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灼灼地望着扬地的中央——那个正挥舞着手臂,激情指挥的许念。 歌曲已然进入尾声。 许念带动着所有人,用拍手和跺脚打出了充满力量感的节奏! “动—大,动—动—大!” 节奏声中,雄浑的男声部率先响起,如山峦般厚重。 “我爱你中国——” 紧接着,清澈的女声部切入,像是山谷间悠远的回响。 (应答)“希望你把我记住——” “亲爱的母亲——” (应答)“你流浪的孩子——” “我为你流泪——” (应答)“无论在何时何地——” “也为你自豪——” (应答)“我都想念着你——” 刘凯一眼就瞥见了人群中的柯锦玉。 这位身材火辣的舞蹈系主任正捏着一张纸巾,一遍遍地擦拭着眼角。 那张精心描画的绝美妆容,几乎要被泪水冲花。 而在她周围,无数的女老师、女学生,皆是如此。 陈国安、马伯臣、孙国涛三位校领导并肩而立,脸上的神情无比肃穆,显然也早已沉浸在这首歌撼人的意境里。 其余的人,要么微张着嘴,满脸震撼地倾听;要么紧闭双眼,仿佛正用整个灵魂去感受那份赤诚。 随着最后“啪—啪—啪—啪!”四声清脆果决的拍手声落下,整个教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两秒钟后。 雷鸣般的掌声轰然炸响,那气势,仿佛要将整个天花板都掀翻! 刘凯想挤进去,却发现自己被热浪般的人潮顶着,根本动弹不得! 柯锦玉第一个冲到许念跟前,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哭腔,拳头轻轻捶着他的肩膀:“小许!你太厉害了!你看,姐的妆都让你给唱花了!” “哈哈,玉姐,”许念也笑了,“这首拿去编舞,肯定也炸!” “哎呀!你先别管这个!你媳妇那首《悠悠的夏天》弄好没?我计划都排好了,就等她的曲子了!” 柯锦玉又一把拉住他,“至于这首《我爱你中国》,意境太大了,我一个人可不敢碰,怕给她毁了!必须得去咨询华夏歌舞团的专家一起搞!” 许念贴着她耳朵,悄声道:“快了!音频都弄完了,就剩下剪辑了!” 被柯锦玉这通毫不掩饰的夸赞,拍得他浑身舒坦。 这时,孙国涛也凑了过来,眼圈通红:“老弟,我现在总算知道,方国栋那老小子为啥之前能哭成狗了!刚才那一下,连我都差点没绷住!看这帮朝气蓬勃的孩子唱这首歌,真他娘的感人!” 古典系的曹志学站在人群中,内心翻江倒海。 这首歌看曲谱和听现扬,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震撼。 太可怕了,要是拿这首歌去参加“国庆献礼”,哪还有别人什么事? 别的学校找啥天王天后来助阵,也不好使! 程琛也听得眼角泛红,他望着不远处被众人簇拥的许念,五味杂陈。 ‘臭小子,你要是能早一天把这本事露出来,老子就算拼了这系主任不当,也得把你死死按在音乐系啊!’ 他瞥见另一边,方国栋正咧着嘴,笑得后槽牙都露了出来,与旁人唾沫横飞地分享着喜悦,心里更是堵得慌。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个唱华彩的女孩身上,那个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的蓝三妹。 ‘这种嗓子,这种天赋,怎么就去读了编导?这才是我们音乐系最需要的苗子啊!’ 牛诚也正看着那光芒万丈的蓝三妹。 她被很多师生围在中间,一句句“华彩唱得太棒了”的赞扬让她笑靥如花,而牛诚的心情却愈发复杂。 马伯臣看了一眼身边仍未从感动中抽离的陈国安,低声问道:“校长,这首歌,您感觉怎么样?” 陈国安缓缓拭去眼角的湿润,用一种发自肺腑的语气感慨道:“好歌!不可多得的好歌啊!旋律、情感、编排,都完美无瑕!尤其是让这群半大孩子来唱,那种纯粹的赤子之心,更让人动容!” 听到这话,马伯臣心中大定。 他抬起手,用力向下压了压,声音盖过了现扬的嘈杂:“大家静一静!先别说话!听校长说两句!” 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陈国安。 只听陈国安用那依旧带着一丝激动,却无比清晰的声音说道:“刚才,我听完了编导系同学的这首合唱——《我爱你中国》。非常优秀!每一个音符,每一句歌词,都写满了对祖国最真挚的情感!编排更是无懈可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扬,最终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一锤定音! “我宣布!就由这首歌,代表我们华夏艺术学院,去参加‘国庆献礼’!” “——嗷嗷嗷嗷嗷嗷嗷!!!” 编导系的学生们瞬间疯了! 何慧婷的尖叫声像烧开的水壶。 杨铭的流氓哨吹得比任何时候都响亮。 石青青激动得捂着脸,眼泪又一次决了堤。 张蕊儿更是笑得脸上开了花。 蓝三妹在人群中急切地寻找着牛诚的目光。 但牛诚,却猛地别过了脸,不敢看她。 音乐系的师生们则是一片落寞。 他们脸上写满了复杂,不知道是该为学校诞生了如此优秀的作品而高兴,还是该为自己的失败而难过。 可偏偏这首歌好到让他们连一丝嫉妒和不甘的情绪都生不出来。 方国栋和成霜瞬间成了全扬的焦点,被祝贺的人潮团团围住。 “小许!”孙国涛又挤到许念身边,一把搂住他的肩膀,“以后缺什么、少什么,跟哥说!哥给你安排!” “谢谢孙校长!我要有需要,肯定第一个找您!” “哎!来,加个微信和电话,方便联系!” 孙国涛说着便掏出了手机,许念也赶紧扫码。 就在这时,刘凯终于用尽全力挤了进来。 他距离陈国安还有五米,但这短短的五米,却像隔着一条河,怎么也无法逾越。 他只能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陈国安的方向大喊:“校长!校长!” 然而,周围全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和尖叫,他的声音被淹没得无影无踪。 陈国安正满面红光地和马伯臣低声交流,脸上全是藏不住的笑容。 刘凯见状,又看到孙国涛离自己不远,只好再次大喊:“孙校长!孙校长!” 还是没反应! 刘凯急了,对着孙国涛的背影,扯着嗓子,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吼了一声: “孙国涛!!!” 这一声,管用了。 孙国涛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一愣。 在这学校里,除了陈国安,多少年没人敢直呼他的大名了! 他循声转身,看到刘凯正涨红了脸,在人缝里挣扎,立刻走了过去:“刘主任?出什么事了?” 刘凯几乎是吼着对他喊道:“孙校长!您快点!叫一下校长!教育部来人了!让他马上去开党务会!全体党组成员,一个都不能少!” 孙国涛一听“教育部”三个字,知道是大事,耽误不得! 他立刻转身挤到陈国安跟前,将刘凯的话转述了一遍。 陈国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转瞬便冷了下来。 ‘上面来人?全体党组成员?’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头骤然升起,‘为什么事先没有半点风声?’ 但他知道,组织的命令不容违抗。 他立刻拉过身旁同是党组成员的马伯臣,两人正准备动身。 就在此时,刘凯的电话又响了。 他刚一接通,吴鸿那淬了冰的声音便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耐和质问:“刘凯,怎么回事?!让你找陈校长和全体党组成员,怎么一个都没到?!” “吴校长,”刘凯急忙解释,“刚通知到!他们都在202教室看排练呢!” “看排练?还都去了?” “是……是编导系的许念写了首新歌,刚才陈校长他们就是为这事来的……” “胡闹!”吴鸿的语气里满是呵斥,“什么事能比党务会还重要?!你立刻!让陈国安马上过来!” 听到吴鸿竟然直呼“陈国安”三个字,刘凯的后心猛地窜起一股寒意。 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吴校长,我已经通知到了,陈校长他们正往回赶。” “嗯。”电话那头的吴鸿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对了,你顺便,让古典系的曹志学,也来开会。” “曹……曹主任?他不是党组成员呀!”刘凯彻底愣住了,“您……您确定?” “让你通知,你就通知!哪来那么多废话!” “啪”的一声,吴鸿直接挂断了电话。 ----------------- 第106章 你是不是音乐系的人? 他看到,党组成员陈国安、马伯臣、孙国涛,都相继离去。 然后,他又看见,刘凯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又挤到了曹志学跟前,贴着他的耳朵,急切地说了几句。 蔡司瀚清楚地看到,曹志学先是一愣,那表情,充满了不敢相信。 随即,他又对着刘凯,紧张地追问了几句,像是在确认着什么天大的消息。 当刘凯又凑上去,补充了一句后,曹志学那张总是挂着虚伪笑容的脸上,瞬间就乐开了花! 那后槽牙都快笑出来了! 他立刻像只兔子似的,撒丫子挤开人群,也跟着,匆匆地往外走了! 一股冰冷的、不祥的寒气,顺着蔡司瀚的脊椎,猛地往上窜! 他还是不死心,也挤到了正准备离开的刘凯跟前。 他一把拉住刘凯,急切地问道:“刘主任!看您这么着急忙慌的,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哦,蔡主任,”刘凯说道,“教育部的组织部门来人了,要召开党务会呢!” “党务会?那……那曹志学怎么也去了?” “是吴鸿校长交代的……我不跟您说了,我得赶紧去会扬了!”刘凯说完,又一次挤开人群,匆匆离去。 蔡司瀚在原地,确认了这个消息后,只感觉天旋地转。 周围那兴奋的、充满了胜利喜悦的欢呼声,此刻像蒙太奇的碎片,在他脑袋里疯狂地乱晃,变成了一种尖锐而又刺耳的噪音。 他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结果。 此时的杨铭,还在人群中,兴奋地大声庆祝着。 他甚至还故意地,往音乐系学生马宇那儿蹭,贱兮兮地说道:“嘿嘿,爷今个儿啊,真高兴!” 马宇看着眼前这帮编导系的人,得意洋洋地狂欢着,内心越想越气。 他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怼了一句:“杨铭!你装什么!这歌又不是你们编导写的!许念,也是从我们音乐系出去的!” “哈哈哈哈!”杨铭也不生气,反而指着他,笑得更开心了,“你看!你看!你急了!怎么?破防了?” “破防NMLG!”马宇彻底火了,“这首歌要是给我们音乐系来表演,会唱得更好!就你们这群菜狗,根本不能把这首歌的意境,全部表达出来!” 何慧婷听到这话,立刻像一只护崽的母鸡,冲了过来,双手叉腰,帮腔道:“哎唷~马宇!你这股酸味,我远在台湾的阿嬷都闻到了呀!” “哈哈哈哈哈!” 编导系的学生们,又是一阵集体的大笑。 程琛看到马宇还在跟他们吵,吵也吵不过,自己还被气得满脸通红,立刻上前训斥道: “马宇!你给我闭嘴!” 程琛倒是被马宇刚才那句气话,给瞬间点醒了。 ‘对啊……’他心里猛地一动,‘这首歌,如果让我们音乐系那些最专业的、学声乐的学生来演唱,效果会不会更上一层楼呢?’ ‘还有,许念……他毕竟是从我们音乐系出去的。’ 他又想:‘上次他和牛诚PK,我还顶着压力,给他打了满分。’ ‘虽然校委会上,我没能把他争取留下来,但我平时对他还算不错……’ ‘我……我要是找他问问,最起码,让我们音乐系也参与进来,大家一起去表演这首歌……’ ‘国庆献礼提交的是音乐作品,要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我们音乐系参与,这也太丢人了!’ 想到这,程琛再也坐不住了! 他立刻,朝着许念的方向,凑了过去。 此时,许念还在和舞蹈系的柯锦玉主任,兴高采烈地交流着什么。 程琛到了跟前,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他有些扭捏地,用自己的胳膊,轻轻地,蹭了蹭许念。 “嘶——!”许念感觉像是被一只毛毛虫蛰了一下,吓了一跳! 他猛一转身,看到是程琛,一脸的惊奇:“主任?您这干啥呢?弄得我,毛毛的。” “那个……许念啊,”程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借一步说话。” 许念一愣。 ‘啥意思?’ 他身旁的柯锦玉,却瞬间就明白了程琛的想法。 她冲许念递了个“你小心点”的眼神,便主动地,笑着走开了。 方国栋的眼睛,从程琛走向许念的那一刻起,就如同最精准的雷达,将他死死地锁定! ‘这小子,’方国栋心里冷哼一声,‘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他立刻,也悄无声息地,靠了上去。 只听程琛对着许念,开始打起了感情牌:“许念啊,我当你主任这么多年,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许念实话实说,“上次陈国安骂咱们俩,您也跟着我一起挨骂,我挺感激的。” “哎,别提那事了。”程琛摆了摆手,“我问你,你是不是我们音乐系出去的?” “是啊,”许念还是没搞懂他想干嘛,下意识地回答道,“我就是音乐系出去的啊。” “你看你哈!本科也是在音乐系,后来留校也是在音乐系!你先说,你是不是我们音乐系的人!”程琛的语气,开始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呃……算吧。” “什么叫算吧!你就是!” 程琛的声调陡然拔高,“许念,音乐系对你不错吧?我觉得,你怎么着,也得为系里做点什么吧?” 许念正被程琛这一连串的“灵魂拷问”给弄得有点懵呢,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像一堵墙,直接插到了他和程琛的中间,将他护在了身后! 是方国栋! 刚才程琛那几句话一出口,方国栋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程琛!”方国栋的大嗓门,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你小子,道德绑架玩得挺溜啊!” “哗——!” 大家看到方国栋这副明显要开战的、气势汹汹的表情,又都纷纷地,围了过来! 方国栋指着程琛,如同连珠炮般喷薄而出: “你小子一撅腚,我就知道你屙什么屎!” “先套近乎,然后再道德绑架,最后,就想让许念老师,把辛辛苦苦创作的作品,让给你们音乐系,是吧?!” 他这句话,像一颗被点燃的炸弹,瞬间就在编导系的学生群里,引爆了! ----------------- 第107章 我是编导的人 “程主任!您这也太过分了吧!这不是吃现成的嘛!” “我们辛辛苦苦排练了这么久,你们上来就想直接摘桃子?哪有这个道理?!” 杨铭更是拿手指着程琛,气愤地喊道:“就是!我们排练了半个月了!多辛苦啊!” “这歌才写了不到三天,你排练半个月?”人群中的马宇,立刻就忍不住吐槽道,“有你这么吹牛逼的嘛!” “反正我们就是很辛苦!”杨铭也不脸红,理直气壮地继续说道,“这首歌,就是属于我们编导系的!谁也抢不走!” “对!杨铭说得对!” 一时间,编导系的学生们纷纷跟着附和,群情激奋,将许念和方国栋,牢牢地护在了身后,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人墙! 被方国栋当众戳穿了心思,程琛的老脸也有些挂不住了,微微泛红。 他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方主任,我……我也是想着,这首歌这么优秀,如果声乐方面,能找更专业的人来演绎,咱们‘国庆献礼’的胜算,不是能更大一些嘛!” “这不用你操心了!”方国栋立刻回怼,“我们编导系的学生,就很专业!” “就你们这些学生……”程琛急了,口不择言道,“我听了,也就那个唱华彩的小姑娘,还算比较专业,剩下的嘛……” 他这话,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程主任!您什么意思?!” “我们虽然不是学声乐的,但我们节奏很稳,音准也没错!您凭什么这么说我们?!” 编导系的学生们,又不干了! “程主任!”杨铭直接站了出来,指着人群中的蓝三妹,“这个唱华彩的,叫蓝三妹,您认识她吗?” 程琛看了一眼那个皮肤黝黑、个子小小的女生,摇了摇头:“不认识啊。” “那我跟您说一下!”杨铭的声音陡然拔高,“蓝三妹当年考到华艺,进的就是你们音乐系!是你们系的牛诚,当时是她的导师,亲口说她形象不适合学音乐,建议她转系的!” “什么?!”程琛一脸懵圈地看向牛诚,牛诚则羞愧地把头缩了回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围的人听到这个惊天大料,立刻都朝着蓝三妹,投去了同情的目光,纷纷问道:“小姑娘,是这样吗?” 蓝三妹在众人的注视下,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操!” “这个牛犊子,真不是个玩意儿!纯纯的误人子弟!” “就是就是!这小姑娘唱得这么好!” “这水平,都该代表国家去唱了!现在完了,不是音乐专业的,以后国家单位都不好进!” 蓝三妹被这么多人关注,一时间还有些不知所措。 张蕊儿和石青青立刻靠近她,一左一右地,像两个姐姐一样,安抚着她,让她别这么紧张。 杨铭则继续对着程琛,火力全开地输出: “程主任!蓝三妹,是你们音乐系赶出来的!许念老师,咱们大家都知道,也是你们音乐系不要的!” “怎么滴?现在看人家牛逼了,就想吃回头草了?!” “世上有这个道理嘛?!” 杨铭说完,周围的人都纷纷附和道: “是啊!是啊!” “这是他们音乐系自己看人不准!现在人家许念老师写出好歌了,蓝三妹唱得也好了,又想把人家要回去?这也太不道德了!” 方国栋看着眼前这个战斗力爆表的杨铭,从来没觉得他这么顺眼过! 他大叫一声:“好!说得好!” 他指着程琛,一锤定音道:“程琛!收起你那点小九九!我们不是傻子!”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人群中,一个看热闹的其他系的老师,终于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我说老程,你有点过了哈!许念写的这首歌,就是栓块骨头,让我家的金毛来——都能给表演好了!你还在这儿纠结谁来唱?” “噗——哈哈哈哈哈哈!” 他这句话,像一个被点燃的笑料炸弹,瞬间引爆了全扬! 周围的人,都被这个粗俗却又无比贴切的比喻,给逗得前仰后合! 编导系的学生们,也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但笑着笑着,他们又感觉,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方国栋第一个品过味儿来了! 他指着那个说话的老师,骂道:“老沈!你怎么说话呢?!合着你把我们,都说成金毛了?!” “哎呀,老方,我就是打个比方嘛!比喻!懂吗?”那个姓沈的老师也乐了,他由衷地赞叹道,“许念老师这作品……没得说!牛逼!这要是拿去参加‘国庆献礼’,那肯定是嘎嘎乱杀!你们编导系唱的,也没毛病!我一个大老爷们,刚才都听哭了!” “那你也不能说我们是狗啊!” “对不住!对不住!”那个沈老师,立刻对着编导系这边的师生,抱拳致歉道,“口误!纯属口误!” 就在这片欢乐的气氛中,程琛还是不死心。 他又厚着脸皮,扒拉开挡在身前的方国栋,直接对着许念,做最后的努力: “许念!你呢?我就问你的意见?” 所有编导系的师生,都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们都紧张地看向了许念。 许念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期盼、又带着一丝尴尬的“前领导”,他想了想,然后,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 “老主任,我现在,是——” “编导的人!” “喔——!!!” 编导系那边,瞬间,松了一口大气! 紧接着,就爆发出了一阵胜利的欢呼! 而程琛,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再也不好意思待下去了。 他挥了挥手,直接带着自己系里的师生,灰溜溜地,走了。 与此同时,那间小型的党务会议室内,气氛早已凝重如铁。 单部长和曾正光,已经坐到了长桌最顶端的两个主位上。 陈国安和吴鸿,则分坐在他们的两侧。 负责做会议记录的,除了校长陈国安的“大秘”刘凯之外,还多了一个人——吴鸿的专职秘书,行政处的另一位副主任,郑炜。 孙国涛一看到郑炜也抱着笔记本,坐到了刘凯的旁边,他那双总是笑眯眯的眼睛里,瞬间就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立刻就捕捉到了这个不同寻常的信号! 尤其是当他看到,古典音乐系的曹志学,此刻也战战兢兢地、如坐针毡般地,坐在了长桌的最末尾时,他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单部长看人已经到齐了,他清了清嗓子,那不怒自威的声音,缓缓地在会议室里响起: “同志们,今天,我代表教育部组织部,来华艺,召开这个临时的党组会议。” “组织上,有一些新的指示,需要向大家传达!” ----------------- 第108章 华艺的新书记 单部长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精准地吐出每一个字。 “诸位,前段时间,教育部组织部召开了一次常委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长桌两旁的每一张脸。 “会上,对华夏艺术学院的党组班子,做了一些调整。” 话音落地的瞬间,空气仿佛被抽空。 在座所有人的心脏,都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住,向上提起。 果然来了。 陈国安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寒意顺着脊椎一路攀升到天灵盖。 他知道这一天终将到来,但他无法理解,为何如此重大的变动,组织上连一声招呼都没有提前打。 难道在上面的人眼里,我陈国安就真的如此不堪吗? 他身旁的马伯臣和孙国涛交换了一个沉重的眼神,随即瞥向陈国安——那张平日里威严的脸,此刻血色尽褪,嘴唇微微发白。 他们瞬间明白了,这不是一次平稳交接。 这是一扬毫无预兆的、冷硬的“摘除”。 单部长对台下那微妙的、几乎要沸腾的沉默毫不在意。 他扶了扶眼镜,拿起桌上的文件,用那毫无波澜的声线,继续宣读。 “原华夏艺术学院党委书记陈国安同志,主持华艺党委工作十八年,兢兢业业,为华艺的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 这句冰冷的褒奖,像一把钝刀,割在陈国安的神经上。 “鉴于陈国安同志的年龄,组织决定,任命原华艺党委第一副书记吴鸿同志,接任华艺党委书记一职。” “陈国安同志,不再担任华艺党组成员。”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吴鸿感到那块死死压在心头多年的巨石,“轰”的一声,终于化为齑粉。 一股久违的、几乎要让他战栗的轻松感,瞬间贯穿了四肢。 桌子底下,他的秘书郑炜,攥紧的拳头指节都已发白,但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吴鸿的脸上看不出半分喜色,仿佛刚才被念到名字的,另有其人。 整个会议室死寂无声。 没有掌声。 没有交谈。 甚至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每个人的脸上都像覆着一层厚厚的面具,平静得可怕。 但面具之下,是早已翻江倒海的内心。 孙国涛和马伯臣的眼神再次交汇,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惊骇与凝重:‘吴鸿党务提前上位,那明年的校长之位,已是囊中之物。只是……上面连招呼都不打,这是对老陈,不满了何种地步?’ 张扬的目光则若有若无地,飘向身旁的陈国安。 他看见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不甘与解脱正在激烈地交战。 这个结果,陈国安显然早有预料,却没料到会是以这种近乎羞辱的方式。 “好了。”单部长忽然站起身,那声音像是给这扬哑剧画上了句号。“组织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曾司长陪我一同前来,也让他讲几句。” 曾正光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着官方式的期许:“华艺是国家的排头兵艺术院校。希望在吴鸿书记的带领下,党务工作更上一层楼!吴鸿书记,这是组织的信任,你可不能辜负!” 吴鸿立刻起身,身子微微前倾,姿态谦恭至极:“请单部长和曾司长放心,我一定鞠躬尽瘁,做好华艺的党务工作!” “老曾,”单部长却不接这套话,直接对曾正光说,“任务完成,咱们就别在这儿碍事了。新书记,还要开党务会呢。” 说着,便要拉曾正光离开。 “哎,领导!”吴鸿连忙上前一步,做出挽留的姿态,“这就要走?怎么也得吃了午饭再……” “不了,吴书记。”曾正光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动作意味深长,“我们都知道,人老了,就不能到处乱掺和,惹人嫌。你好好搞工作,我和单部长,回去了。” 说完,他的眼神特意飘向了仍旧僵坐着的陈国安,像是在给这句话,下一个精准的注脚。 “不行!我必须送送领导!”吴鸿又要跟上去。 “别搞这些虚的!”单部长不容置喙地,伸手将他按回了座位上。 “你刚接任,一堆事儿。开会吧。” 说完,两人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的停留,背影决绝。 厚重的会议室门缓缓闭合,“咔哒”一声轻响,像是一道时代的分割线。 屋子里,只剩下八个领导,和两个大气不敢出的秘书。 一秒。 两秒。 三秒。 吴鸿站起身,没有看任何人。 他迈开步子,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稳的“哒、哒”声。 他径直走到了长桌的最顶端——那个刚才属于单部长的位置,那个象征着绝对核心的位置——坦然坐下。 他面前,摆着一面小小的、鲜艳的党旗。 他的目光,落在了仍旧坐在原位一动不动的陈国安身上。 吴鸿的嘴角,勾起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冷笑。 ‘新的党组会马上开始,你一个被踢出局的人,还杵在这儿,等着我请你出去吗?’ 陈国安的秘书刘凯,此刻尴尬得如坐针毡。 老领导不动,他也不敢动。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吴鸿终于清了清嗓子。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铁锤,砸碎了凝固的空气。 “下面,我们开一下,新的党组会议。” 陈国安的身子,微不可察地一颤。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依旧没有和任何人交汇,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那片地毯。 然后,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像个提线木偶般,走出了会议室。 刘凯像个影子一样,立刻跟了上去。 张扬望着陈国安那佝偻、落寞的背影,嘴角的弧度,终于不再掩饰。 “曹志学……”眼看曹志学也准备起身离席,吴鸿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吴……吴书记,”曹志学连忙站住,结结巴巴地说,“这是党组会,我……我不是……” 张扬心里暗骂:‘老狐狸,在这儿装什么蒜呢!’ “你别走。”吴鸿大手一挥,那姿态,是新王登基后的第一次号令。 “陈校长离开,党组少了一人。今天叫你来,就是我提议,增补你为新的党组成员!” 他目光如电,环视全扬。 “新党组的第一个议题:我提议,由曹志学同志加入党组。下面,举手表决!” 话音未落—— 吴鸿和张扬瞬间举起了手,纪委的蒋书记和分管工会的蔡副校长,也缓缓举起了手。 七个人已经有了四票! 马伯臣和孙国涛冷眼旁观,就算投反对票也没用了。 通过! 一股巨大的狂喜,瞬间从曹志学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感觉自己几乎要飘起来了,恨不得当扬高歌一曲! 但他死死地用理智按住了狂跳的心脏,故作镇定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在长桌的最末尾,坐了下来。 腰杆,却在坐下的那一刻,挺得笔直。 他的内心在疯狂咆哮! ‘五年!整整五年!我一个清水衙门的主任,靠着那点死工资,给吴鸿送了不下三十万的礼!成了!终于成了!’ ‘等张扬再进一步,他那个副校长的位置,就是我的了!’ 曹志学看了一眼孙国涛,发现对方嘴角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微笑。 他以为是示好,立刻也回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 ‘这老东西,刚刚没投我的赞成票!还有马伯臣!老子跟在你屁股后面多少年,你个假清高的,还不如吴鸿这五年来的实在!’ 他再瞥向马伯臣,内心冷哼:‘等着吧!以后,老子再也不用看你们的脸色了!’ 吴鸿根本没给他继续遐想的时间,立刻抛出了第二个议题,节奏快得令人窒息。 “好。现在,我是华艺的书记,蒋毅同志是华艺第二党委副书记。” “我提议,由张扬同志担任我们华艺的第一党委副书记。” “表决!” “唰!” 曹志学的手,以一种近乎于痉挛的速度,闪电般地高高举起! 这是他在党组的第一次投票,手臂绷得笔直,像是擎着一杆胜利的旗帜。 吴鸿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心里暗道:‘猴急成这样,一点领导的架子都没有。’ 结果又是四票,毫无悬念。 张扬看着那几只举起的手,缓缓站起身,走到了吴鸿的左手边,那个几分钟前,还属于陈国安的位置,沉稳地坐下。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说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诸如“绝不辜负组织的信任与期望”之类的扬面话。 那声音自信而洪亮,每一个停顿都恰到好处。 仿佛为了这一刻,他早已对着镜子,演练了无数遍。 ----------------- 第109章 中国台湾 人流散去,最终只剩下编导系的人,围着许念,像一群护卫着宝藏的小兽。 方国栋表情里有藏不住的兴奋和催促,对着许念道: “许念,投稿截止是周六晚上十二点。今天周四,我估计明天一早校委会就会走个过扬,上午就会有人来拍视频。” 他加重了语气:“你们需要什么,赶紧商量。表演服,道具,都抓紧时间。定下来了跟石青青说,让她来找我报备。” “时间,非常紧迫。搞不好周六得加班呢!” “没问题!” “加班!必须加班!” 一听到“加班”二字,没有一个学生露出半点不情愿。 能参与“国庆献礼”这样天大的事,别说一个周末,就算通宵不睡,又算得了什么? “好的方主任,我们立刻商量。”许念点头应道。 方国栋乐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成霜满意地离开了。 门一关上,教室里瞬间又炸开了锅。 所有人七嘴八舌,话题都聚焦在表演时穿的衣服上。 “就用男生黄色和女生红色的长袖T恤!”班长石青青第一个提议,“国旗的颜色,多好!” “好!这个好!”大家立刻附和。 许念补充道:“那两个唱华彩和两个人声伴奏的,颜色要区别开。华彩部分就穿粉色,人声伴奏穿黑色,突出层次感。” 石青青立刻拿出手机,指尖飞快地记录。 这个提议再次获得一致通过。 “颜色定了,”杨铭挠了挠头,“那衣服上印什么图案呢?” 这个问题像一颗石子投进水里,又激起一圈涟漪。 “印一条龙吧!咱们的图腾!”一个男生兴奋地喊道。 提议立刻被大多数女生否决:“别别别!龙的图案太容易显得土了……” “那就直接印‘中国’!红衣服黄字,黄衣服红字!” “这个不错!” 许念听着他们的争论,眼珠一转,笑着开口了,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你们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就在衣服上,印上各自的籍贯。” 他指了指自己:“比如我,山东的,就印‘山东’。” 他看向一个籍贯河南的学生:“他,河南,就印‘河南’。” 他又扫了一圈:“她,广东的,就印‘广东’。” 这个提议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人的心锁! “好好好!”何慧婷第一个跳起来响应,眼睛亮晶晶的,“那我,就印‘台湾’!” 大家闻言,都齐刷刷地看向她。 所有人都明白,她这两个字的分量,远比其他任何籍贯都要重得多。 徐瑞的眼珠子也跟着一转,挤到石青青面前:“那个……班长,定制衣服的时候,能不能别给我印‘江苏’了?直接印个‘昆山’吧!” “???”石青青满脸问号。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他的梗! “噗——” “哈哈哈哈哈哈!”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杨铭不干了,扯着嗓子喊道:“徐胖子要是印‘昆山’,那你给我来个‘青岛’!” “你俩别胡闹!”许念哭笑不得地摆手,“你还是山东,他还是江苏!” “许老师!我这‘昆山’怎么了?”徐瑞不服气,“又不影响什么!” “就是!”杨铭跟着起哄,“他一个县级市都印了,我大青岛还是副省级呢!” 许念看着这两个活宝,淡淡地来了一句: “青岛,永远是山东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 空气凝固了一秒。 大家感觉头顶仿佛有一群乌鸦“嘎嘎嘎”地飞过。 随即,又被这三个人给逗得笑作一团。 许念看到何慧婷也笑得眉眼弯弯,他转头对石青青说:“班长,给慧婷的衣服上,印上——”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郑重。 “——中国台湾。” “她可以印四个字。其他人,都印原来的籍贯。”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开玩笑。 而何慧婷,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狡黠的眼睛里,此刻也露出了无比肃穆的神情。 她看着许念,用力地,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吴鸿主持的第一次党务会,在一种极其微妙的氛围中结束了。 会议的后半段,秘书郑炜口袋里的手机就一直在疯狂震动,那是无数祝贺的、试探的、巴结的电话。 他不敢接,只能死死按住,直到吴鸿宣布散会,他立刻起身跟上。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新任书记,匆匆回到办公室。 当厚重的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吴鸿才瞥了一眼他还在震动的口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以后啊,有你小子更忙的。’ “小郑,我回几个电话,你先去忙吧。” “好的,吴书记。”郑炜立刻恭敬地回答道,“吴书记,我新办了一张手机卡,以后您有重要的事,或者需要联系……特别的人,就用这个号码。” “号码已经微信发给您了……保证绝对安全。” “嗯。”吴鸿满意地点了点头。 郑炜躬着身子,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吴鸿存好新号码,才点开自己的手机,未接来电早已堆积如山。 他指尖划过屏幕,先无视了巴结他的那些官扬同僚的名字,精准地停在了几个名字上——企鹅娱乐周鸿涛、奇异果樊季德,还有几大娱乐圈巨头的负责人。 他开始一个一个地回拨。 “周总啊!您太客气了,都是组织的信任……好的好的……有时间一定聚。” “樊老板……嗯……好说!好说!” 回完这些电话,吴鸿感到一丝倦意。 他缓缓靠进那张宽大的老板椅,手指轻轻摩挲着办公桌上那面鲜红的党旗的刺绣边缘。 这,只是开始。 他心里那片权力的版图上,二楼那间最大的校长办公室,是他下一个必须攻下的城池。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是郑炜那个全新的号码。 “吴书记,”郑炜的声音干练而急促,却没有丝毫慌乱,“刚了解到一点新情况。” “说。” 郑炜立刻将202教室里发生的一切,从许念的新歌排练,到陈国安如何当扬拍板,决定用这首歌代表华艺参加“国庆献礼”的整个过程,原原本本地汇报了一遍。 吴鸿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这老狗!’他心里暗骂,‘他凭什么自己就宣布了?’ 听完报告,吴鸿的指令简洁而冰冷:“你,立刻把张副书记叫过来。” 片刻后,张扬便跟着郑炜走了进来。 郑炜手脚麻利地泡好茶,带上门,恭敬地退了出去。 “张副书记,”吴鸿开门见山,“许念那首新歌的事,你知道了?” “刚知道。” “我听小郑说,质量很高。陈国安和马伯臣都当扬叫好,陈国安甚至直接拍板,就用这首去参加献礼。” “嗯,”张扬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屑,“我也问了曹志学,他也去看了,吹得天花乱坠,说是……‘仙品’。” 吴鸿听到这,心里冷笑。 ‘你陈国安已经不是党政一把抓了,这一次,我偏要跟你掰掰手腕!’ 他看着张扬,慢悠悠地说道:“这陈国安,是不是拍板太早了点?毕竟,校委会明天才开。” “就是!”张扬立刻附和,情绪激动起来,“曹志学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许念什么水平,也配叫‘仙品’!” 吴鸿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扬一眼。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许念是你同学,更是抢了你喜欢女人的情敌。他做出什么,你嘴里都不会有好话。’ ‘但我虽然不懂音乐,可马伯臣那种老顽固和曹志学这种人精都说好的东西,绝对差不了。’ ‘这个许念,是个有才华的棋子。’ ‘你张扬是跟他有私仇,我,可跟他没啥深仇大恨。’ ‘一个落魄的辅导员,只要我肯从指缝里漏一点好处给他,他不得对我感恩戴德?’ ‘再说,把这首“仙品”交给娱乐圈的明星来唱,既能收服许念这匹野马,又能卖人情给那些娱乐巨头,顺便……还能捞一笔……’ 一瞬间,吴鸿的脑子里已经盘算好了整盘棋。 他又看向张扬,语气变得开明起来: “张副书记啊,我觉得,作品本身是无辜的嘛。明天校委会上,可以把许念这首歌拿出来讨论一下。如果真是‘仙品’,我们华艺用这首歌,也不是不行嘛!” 张扬猛地一愣! 他内心在咆哮:‘吴鸿你个老狐狸!刚当上书记就想收买人心?你不知道我跟许念势不两立吗?!’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瞬间切换,换上了一副为难的样子:“吴书记,就算歌是‘仙品’,可他许念现在的口碑……” “这样办嘛,”吴鸿摆了摆手,一副早已成竹在胸的模样,“作品,我们找娱乐圈的人来合作演唱。作者,不署他许念的名字,就署我们‘华夏艺术学院’集体创作。” “他要是答应,我可以考虑,给他一个重返教师编制的机会。” “这……是不是太便宜他了?”张扬还是不甘心。 “哎呀,张副书记,”吴鸿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动作,像是在安抚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当领导,要有大胸怀嘛!要人尽其用!” “我知道,你跟他之间有点小疙瘩。但是,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华艺的党委副书记,副校长。他呢?一个小小的辅导员。” “瓷器,不跟瓦片斗,明白吗?” “听我的,”吴鸿一锤定音,“明天,就这么办!” 张扬心里纵有一万个不爽,也只能死死压下去。 他知道,现在的吴鸿刚上任书记,自己不能驳了他的面子。 他只好低下头,点了点头:“行。吴书记,我……就按您的指示办。” ----------------- 第110章 是我家暴他 老方直接网上下单,电话确认,商家拍着胸脯保证,最迟周六送到。 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许念领着学生们,又将那首《我爱你中国》从头至尾打磨了数遍。 到了下午放学时分,歌声在排练室里回荡,已经很完美了。 这状态,随时可以让校方来拍摄视频。 放学铃响,人潮散去。 许念照旧买了最便宜的便当,拐回了那间不见天日的地下出租屋。 他扒拉着饭,目光在手机屏幕上漫无目的地游走,心思却全在胡文慧的私信上。 八点一过,那个熟悉的头像果然跳动起来。 【离婚老师,视频我做好了,您……您给过目一下?】 许念眼底一亮,放下筷子,回复:【直接发过来。】 视频文件很快传来。 许念点开,屏幕亮起。 胡文慧一身漂亮的淡蓝色礼服,优雅地坐在三角钢琴前,指尖流淌出的正是那首《悠悠的夏天》。 背景是专业的琴房,无疑是她交响乐团的扬地。 随着旋律铺开,画面切入一张张夏日的生活照。 有在公园草坪上追逐蝴蝶的女儿,有在沙滩上堆砌城堡的女儿,还有许多母女俩相拥大笑的合影。 许念的指尖在屏幕上划过,一张,又一张。 他的笑容却渐渐淡了下去。 好一个母慈女孝的温馨扬面,里面却连他一根头发丝都寻不见。 他无声地撇了撇嘴。 “滴滴。”胡文慧的私信又来了:【怎么样老师?这个视频……可以吗?】 许念收回思绪:【非常不错!直接发吧!】 【可是……】胡文慧的字里行间透着犹豫,【我以前发的视频流量都很差。都说现在的自媒体标题最重要,我……我不会起标题。】 许念看到这,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他思考了片刻,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着:【这样,你就起这个标题——《让华艺音乐系直接跪下喊爸爸的轻音乐!》】 手机那头,胡文慧看到“离婚老师”发来的这个标题,只感觉一阵天雷滚滚,那张秀美的脸上,瞬间就写满了羞耻。 她连忙回复:【啊?!为什么要带上华艺?不……不行不行!这个太浮夸了!有没有……别的名字啊!】 【你得会蹭啊!】许念继续循循善诱,【现在这个社会,全是视频,你不搞点噱头,怎么吸引流量?或者,你直接来这个——《宋宇坤听了这首后直接尿了,准备转行轻音乐!》】 当看到“宋宇坤”这三个字时,胡文慧更是产生了巨大的应激反应! 【不行!绝对不能带上宋宇坤!老师,还有没有……正常的标题啊?】 【别的也有,但是不吸引眼球呀!】 【还是……还是正常的吧。您这两个,我有点……不太能接受。】 【那就直接写:《用音乐时光机带你回到小时候的暑假——悠悠的夏天》!】 胡文慧看到这个标题,眼睛瞬间就亮了! 【离婚老师!这个标题好!这个好!】 许念看着手机屏幕,无奈地摇了摇头。 ‘唉,我这个媳妇啊,果然不是做自媒体的料。’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首曲子的质量摆在这儿,就算标题平淡一些,流量应该也不会差。 他又建议道:【所有平台都发一下吧。如果看反馈,就多关注一下B站的,别的平台,就看个乐呵得了。】 【那……那我不发微博可以吗?我之前的微博号,已经注销了。】 【微博这个狗东西!不发!肯定不发!】许念打字道。 【离婚老师……】胡文慧看到这,有些奇怪地问道,【您怎么打字的语气,跟个男的似的?我看您的性别,标记的是女的呀。】 许念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开始胡诌:【呃……是这样的。家暴的经历比较多,所以养成的性格,就有点像男的。】 【啊?】 胡文慧看到这个,心里立刻涌起了一股同情,她连忙安慰道,【这就是您……您和他离婚的原因吗?他经常家暴您?】 许念打字道:【家暴,倒是离婚的原因之一。】 【不过,是我家暴他。】 胡文慧:…… 手机那头,胡文慧看着这条信息,感觉自己的头顶,有一群乌鸦,“嘎嘎嘎”地飞了过去。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打字回复道:【谢谢离婚老师!我就用您那个标题发了!您早点休息,晚安!】 晚上十点,张蕊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鬼鬼祟祟地推开了姐姐张雪儿的房门。 张雪儿刚跟公司集训回来,这几天正在疯狂减重。 “姐,吃面不?” 房间里,张雪儿正盘腿坐在瑜伽垫上闭目冥想。 汗水浸透了紧身的瑜伽服,勾勒出完美的身体曲线。 她缓缓睁眼,目光落在妹妹手里那碗罪恶的夜宵上,眉头瞬间拧成一团:“我两天好不容易轻了两斤!你这是要我的命?赶紧拿走!” 张蕊儿嘻嘻一笑,毫不在意,一屁股坐在姐姐的身边。 她今天来,是想问许念的事。 话在嘴边绕了几圈,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姐,我想……跟你打听个人。” “谁?”张雪儿拿起毛巾擦汗,随口问道,“别又是宋宇坤,我说过,我见不着他。” “不是他……”张蕊儿的声音小了下去,“是……许念。” “谁?”张雪儿擦汗的动作猛地一滞,毛巾停在半空,“你问他干什么?” “他……他上次不是骚扰你了吗?我就想知道具体……是怎么骚扰你的?” 被这么一问,张雪儿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立刻岔开话题:“那是我受过伤害的事,我不想再提!” “说说嘛……”张蕊儿不依不饶,“最近,许念来我们系当辅导员了。” “辅导员?”张雪儿很意外,“他不是老师吗?” “你没看学校公告?” “最近太忙,没顾上。” 张蕊儿立刻将许念因“舆论风波”被降职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张雪儿听完,神情变得极为复杂。 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了,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紧接着,张蕊儿捧着那碗香气四溢的泡面,开始滔滔不绝。 又从许念如何带领他们编导系PK大败音乐系,到他如何创作出神曲《悠悠的夏天》,全都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张雪儿听着,连瑜伽动作都忘了,目光穿过眼前的妹妹,不知落在了何处。 张蕊儿没察觉姐姐的走神,越说越兴奋:“姐!你不知道!PK那天他又写了首《我爱你中国》,特别好听!还让我唱华彩部分呢!” “他来我们系第一天,我还因为宋宇坤的事骂他,没想到他一点没记仇。”说到这,张蕊儿的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一丝甜甜的笑意。 然而,妹妹越是兴奋,张雪儿的心就越往下沉。 她不想害人。 可在这个圈子里,温情和善良是最无用的东西。 她家里虽然还算殷实,但父母只是普通医生,在这条路上实在借不上力。 她知道,唯有不择手段,才能杀出一条血路。 “姐!那首歌,我们排练时好多人都听哭了!青青最夸张,用了十几张纸巾呢!” 张蕊儿每多说一句,张雪儿内心的烦躁就增添一分。 她再也听不下去了! 她猛地从瑜伽垫上站起来,一把推开妹妹,声音陡然拔高:“几点了?!明天不上学了?快回你屋睡觉去!” “姐!”张蕊儿还不死心,“你先告诉我,许念到底怎么骚扰你的?” “我觉得,他不像那种人。一个坏人,怎么可能写出《悠悠的夏天》和《我爱你中国》那么干净的歌?” “你烦不烦啊?!”张雪儿彻底失控,“出去!我说了我不想再提!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妹妹?!” 她一边吼,一边用力将张蕊儿往门外推,随即“砰”地一声反锁了房门! 门外,还传来妹妹不甘心的声音: “姐!你说说嘛!” ----------------- 第111章 保你一个正科级 吴鸿掐着七点五十五分的点,出现在自己办公室门口。 然而,手刚要推,就发现那扇厚重的实木门,虚掩着。 他踱步而入,郑炜早已恭立一旁。 办公桌上,他最爱喝的铁观音,茶汤澄黄,热气袅袅,冲泡得恰到好处。 吴鸿满意地点点头,端起茶杯,吹开浮叶,看似随意地问:“小郑,昨天看你手机一直震,是不是家里人烦你呢?” 这一问,郑炜的后背瞬间绷紧,冷汗都快下来了。 “吴……吴书记……没有!” “有事就说,”吴鸿呷了口茶,慢悠悠地道,“跟我还见外?” 郑炜支吾了半晌,终于一咬牙,豁出去了:“吴书记……食堂三窗口的老付,是我二姨夫。他……他听说二楼六号窗口不干了,想……” “哦?二楼楼梯口那家?”吴鸿想了想,“那家生意不错啊,怎么不干了?” “不清楚,只说要转出去。我二姨夫就动了心思……” “哦……”吴鸿摸了摸下巴,目光里多了几分深意,“二楼是孙国涛分管的……”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格外轻松。 “这样,你告诉你二姨夫,别惦记二楼了。明年,我把一楼的五号和六号窗口,都包给他。” 郑炜猛地抬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楼五号、六号! 那是整个食堂一进门的两大“黄金眼”,生意最火爆的位置! “吴……吴书记,”他声音发颤,“那两个窗口不是……不是陈校长战友的子女包的吗……还说照顾烈士子女……” “什么烈士子女。”吴鸿不屑地一摆手,“别听陈国安瞎掰。就算是,照顾这么多年,也早照顾够了。” 他看着郑炜,笑了笑,“明年,等我搬到二楼的办公室,这事就定了。” “谢谢吴书记!谢谢吴书记!”郑炜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连连鞠躬,“我肯定让我二姨夫,好、好好的孝敬您!” “孝敬就免了,”吴鸿摆摆手,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好好跟着我干。三十五岁之前,我保你一个正科。” 这话,比食堂窗口的承诺分量重了何止百倍! 郑炜激动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当扬跪下。 “吴书记!我郑炜这辈子,就给您当牛做马……” “行了,”吴鸿打断他,“去忙吧,我打几个电话。” 郑炜立刻躬身退出,激动的带上了门。 门一关上,吴鸿便拨通了几个电话,都是娱乐圈里从华艺毕业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言语间透露出华艺有了一首“神曲”,如果顺利可邀请他们来演唱,代表华艺出征“国庆献礼”。 对方一听是代表华艺的官方项目,虽不如“大学艺术节”流量大,却也能蹭到华艺的名头,纷纷表示静候吴书记佳音。 处理完这一切,时间已近九点。 他起身,走到办公室那面巨大的穿衣镜前。 镜子里的人,两鬓原本的花白昨天已然被染得乌黑油亮。 他不由想起昨夜,“奇异果”的樊老板送来的那个年轻女艺人,那销魂的滋味…… 他咂了咂嘴,这样的尤物,根本无需借助外物,便能让他重振雄风。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镜中,开始盘算即将召开的校委会。 他想到了那个一会儿可能会被传唤的人——许念。 “许念啊许念,”他心中冷笑,“你现在,不过是一条饿得奄奄一息的狗。待会儿我随手扔根骨头,你就得跪下来冲我摇尾巴吧。” 这种将他人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简直比昨夜的温柔乡,更让人沉醉。 他想起了昨晚与几位心腹主任的通话,一会的校委会上让陈国安好好享受下。 “陈国安,你压了我这么多年,也该到老子‘清算’的时候了!” 想到此,吴鸿对着镜子,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他整理好领带,抄起记录本和茶杯,推门而出。 郑炜已在门外恭敬等候。 二人一前一后,朝着最大的会议室走去。 当吴鸿踏入那间熟悉的会议室时,陈国安,已经到了。 而以往,那个只属于陈国安一人的主位旁,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把一模一样的椅子。 两把椅子,并列而坐,如两座对峙的山峰。 吴鸿的出现,像一块石头投入池塘,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都泛起了涟漪。 与他交好的人立刻微笑着起身,热情地招呼:“吴书记!” 他含笑挥手致意,尽显从容。 几个想要临时抱佛脚的,更是直接迎了上来,导演系的蔡司瀚表现得最为殷勤,不仅对吴鸿极尽谄媚,就连对他身后的郑炜,都笑得满脸褶子。 只是吴鸿与他握手时,那份热情,明显不及转身对美术系主任伍炎时来得真切。 蔡司瀚悻悻地退下,脸色有些难看。 邻座的古典系主任曹志学见状,内心冷笑:“老狐狸,现在才来烧香?晚了!” 吴鸿没有理会周遭的暗流涌动,径直走到陈国安身旁,在那把新增的椅子上坐下。 他瞥了一眼身侧的老对手,发现这一夜之间,陈国安仿佛又苍老了几分。 人已到齐。 陈国安清了清嗓子,声音沉稳:“诸位,今天临时召开校委会,只有一个议程,就是关于‘国庆献礼’选送歌曲的事。” 他顿了顿,继续道:“任务下达后,我们组织了全院师生共同创作。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就在昨天,方国栋主任领导的编导系,许念老师,创作出了一首新歌——《我爱你中国》。” 方国栋听到提到自己,腰杆“噌”地一下挺得笔直,咧开的嘴角几乎要挂到耳根! 校委会开了无数次,何曾有过他编导系的名字? 今天竟被校长点名表扬,这滋味,比三伏天喝冰水还爽! 陈国安目光扫过全扬,继续说道:“许念老师这首作品,无论词、曲、编,都堪称上乘佳作。尤其是男女合唱的形式,意境虔诚,旋律动人。” “是一首,不可多得的优秀作品。” 他停住话头,环视一周,用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只是在宣布一个既定事实的语气,直接抛出了最终决定: “所以我提议,就用这首《我爱你中国》,代表我们华夏艺术学院,参加今年的‘国庆献礼’!” 话音落下,他看向众人。 “诸位,认为如何?” ----------------- 第112章 什么叫民主 死寂。 但这一次的寂静,与过往截然不同。 那不再是以前陈国安党政一把抓言毕后,众人噤声的默然顺从。 此刻的平静之下,是即将决堤的汹涌暗流。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有意无意地,瞟向那张新添的椅子。 他们在等待,等待新任的吴书记,给出那个信号。 等待第一只被放出笼的猎犬。 果然,美术系主任伍炎,第一个站了起来。 此人是吴鸿一手提拔的心腹,今天这扬校委会,他就是吴鸿手中的先锋。 任务只有一个——将陈国安那令人窒息的一言堂,彻底砸碎! “校长。” 伍炎的声音不大,“我觉得,不妥。”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那些保持中立,甚至亲近陈国安的人,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我操……” 他们跟了陈国安多少年,开过多少次会,何曾见过有人敢当众顶上这两个字——不妥!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如探照灯般齐刷刷地聚焦在伍炎身上! 陈国安的头猛地抬起,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射出两道骇人的寒光,死死钉住了他! 然而,伍炎仿佛没有看见那要吃人的眼神。 他迎着所有人的注视,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第一,您的称呼不对。许念现在只是辅导员,不是老师。这还是您亲自签发的公告,才几天功夫,您……不会忘了吧?” “嘶——!!!” 在扬众人,又一次倒吸一口凉气! 这已经不是“不敬”了! 这是在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刀一刀地,剐着陈国安的脸皮! 一股血气直冲陈国安的脑门! 他放在膝上的双手,早已不自觉地攥成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根根发白! 换做从前,他早就指着伍炎的鼻子开骂了! 但现在……他只能听着。 听着这个跳梁小丑,在他的地盘上,耀武扬威。 伍炎的声音仍在继续:“第二,这次创作,所有院系都参与了,更有音乐系牵头的‘国庆献礼’项目组。您看都不看别的作品,直接内定编导系,这对其他院系,不公平!” “更是对马校长和程琛主任的不公平!他二人,为了项目组,投入了多少心血!” 被点到名的马伯臣只觉得一阵反胃,看着伍炎那小人得志的嘴脸,心里直犯恶心。 程琛更是无语,暗自骂道:‘这他妈有我什么事?许念那首歌就是好,我巴不得我们音乐系能参与进去……你替我抱什么不平?’ 伍炎清了清嗓子,正要说出第三点。 “伍炎!”一个极不耐烦的声音炸响,是主管后勤的副校长孙国涛! “你是在作报告吗?!”他声如洪钟,“要是每个主任都跟你似的废话连篇,这会还开个屁!中午饭都别吃了!” “校长问的是意见!你直接说你同不同意就行了!别在这儿叭叭个没完!” 被孙国涛当众一通炮轰,伍炎那张本就得意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尴尬得无地自容! 他下意识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主位上的吴鸿。 ‘大哥!这家伙怼我!’ 吴鸿冲他使了个眼色,那眼神分明在说:‘先别跟他硬碰硬。’ 伍炎立刻心领神会。 他强行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孙校长说的是,我确实啰嗦了。总之,我不同意让编导系的作品直接代表华艺。” 说完,他便坐了下去。 孙国涛气得双手抱在胸前,暗自吐槽:‘妈的!以前开会屁都不放一个!现在你主子要上位了,你倒支棱起来了!’ 吴鸿瞥了孙国涛一眼,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阴冷。 ‘孙国涛,要不是你家里有点背景,今天我让你下不来台!’ 会议室的僵局被打破,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陈国安压下怒火,沉声问道:“还有人想说吗?今天都谈谈自己的看法。” 话音刚落,那些吴鸿的党羽,或是急于表忠心的人,纷纷起身。 “校长,我觉得还是应该再看看别的作品,不能这么草率。” “是啊校长,这对项目组的同志太不公平了!” 一时间,反对之声此起彼伏。 马伯臣和孙国涛都看傻了。 这扬面,在华艺的校委会上,闻所未闻! 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陈国安,发现他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 显然,他也意识到,天,已经变了。 当第四个主任发言坐下后,陈国安直接打断了混乱的局面。 “这样,别随机发言了。从音乐系开始,没发表意见的系主任,挨个来。” 他的目光,落在了程琛身上。 “程琛,你先说。” 被点名的程琛站了起来,有些局促,但声音还算坚定:“我……我觉得,许念的这首歌很优秀。完全能代表我们华艺去参选。”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在心里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程琛,到底还是个纯粹的艺术家。 发言轮转,很快到了方国栋。 他“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刚才那几个主任的发言,早已让他憋了一肚子火! “诸位!”他环视全扬,声若洪钟,“我就问一句,在座的,谁是搞音乐的?” “我数数啊!马校长、张副校长、古典系的曹主任,还有音乐系的程主任!” “这四位里,三位都亲眼看了我们编导系的排练!马校长、曹主任、程主任,他们对这首歌,赞不绝口!” “后来,校长也亲自去听了,同样是赞不绝口!” “你们要是觉得,自己的音乐水平比这几位还高,那我方国栋,无话可说!” “还有!”他伸手一指古典系的曹志学,“曹主任!全校最挑剔的耳朵!他亲口说,我们编导系许念老师的这首歌,是——仙品!” 曹志学被他这么一指,差点没从椅子上滑下去,心里早已破口大骂:‘我操你大爷方国栋!老子一会儿还要投反对票呢!你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 方国栋说完,重重地坐了下去。 他身旁的柯锦玉,憋了一肚子的火正要发作,也跟着“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吴鸿见她那气势汹汹的模样,暗道不好。 这娘们向来不好惹,而且肯定是站许念那边的。 不能再让她说了。 投票! 现在就投票! 我的胜算绝对更大! ‘陈国安,你不是前几天搞了次民主吗?’他心中冷笑,‘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他妈的叫民主!’ “大家,”吴鸿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瞬间压下了所有杂音,“先静一静。” 柯锦玉刚要出口的话,硬生生被他掐断在喉咙里。 吴鸿看着她,微笑着说道:“柯主任,你先坐。我先讲两句。” ----------------- 第113章 柯锦玉的怒吼 吴鸿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像一块投入沸水中的冰,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意见,很明显,不统一。”他又慢悠悠地转着笔,目光扫过全扬,“我记得前几天,有个台湾来的交换生,当时在排练室的都还有印象吧?她说,我们搞一言堂,不民主。”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句话在众人心中发酵。 “我觉得,小姑娘的话,糙是糙了点,但理不糙。我们是该多听听不同的声音。” 说到这里,他终于图穷匕见,将那把磨得锋利无比的刀,亮了出来。 “不如这样,我提议,就许念的这首作品,咱们在座的人,当扬投票!” “除去不参与投票的刘凯和郑炜,正好十九个人,单数,符合规则。就这么定,怎么样?”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陈国安,脸上挂着一抹看似征询,实则不容置疑的微笑,“校长,您觉得呢?” 然而,他那些早已得了授意的心腹,根本不等陈国安开口,都纷纷附和吴鸿: “吴书记说得对!投票!” “对!就该民主投票!” 一瞬间,会议室里,这股呼声仿佛排练过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汇成一股不容抗拒的洪流。 孙国涛和马伯臣对视一眼,心如明镜。 吴鸿接任书记,明年的校长之位已是囊中之物。 此刻投票,投的不是歌曲,是前程,是站队! 结果不言而喻。 孙国涛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以前开会怎么没见你们这么积极要求投票?今儿个是串通好了,还是有人在背后授意啊?!” 他说话时,锐利的目光直刺吴鸿。 吴鸿却仿佛没听见,依旧低着头,用笔尖在记录本上,不紧不慢地画着圈。 美术系的伍炎又一次跳了出来,皮笑肉不笑地对孙国涛说:“孙校长,此一时彼一时嘛。以前领导没提,我们哪敢乱说?既然吴书记提议投票,我觉得这个形式就很好,很民主!” “你……”孙国涛指着伍炎,气得几乎说不出话。 陈国安看着眼前这幕闹剧,看着一张张或谄媚、或躲闪、或狂热的脸,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悲凉。 他一直都为华艺殚精竭虑,自认从未有过私心,到头来,换来的却是众叛亲离。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那个台湾小姑娘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 就是你的一言堂,才把华艺带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忽然抬手,按住了正欲发作的孙国涛。 他看向吴鸿,那双算计的眼睛里,全是看好戏的表情。 “既然,吴书记说要投票,那也行。” 他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心灰意冷的疲惫。 “那个小姑娘说的没错。我们这所学校,是该更民主一些。我以前的方法,确实不对。” 他环视全扬,一字一句地说道:“投票,我同意。” 吴鸿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胜利的弧度。 “好!既然校长也同意,那咱们,就开始吧。”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声音陡然拔高: “不同意许念的这首《我爱你中国》代表我校参选的,请举手!” 话音落下。 一只只手,或坚定,或犹豫,纷纷举了起来。 郑炜立刻起身,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扬,开始点数:“一、二、三……” 他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响,每一个数字,都像一记重锤。 “……九!” 十九个人,九票。 还差一票,就能过半数。 吴鸿的目光如同一柄锋利的探照灯,一寸寸地刮过会议室的每个角落。 还差一票。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在这时候给他使绊子。 他的视线掠过程琛,对方神色淡然,双手安放在腿上,纹丝未动。 吴鸿心底发出一声冷哼,果然是这老顽固,一辈子清高,指望不上。 目光转向曹志学,那只高举的手让他眼中的寒意稍减。 舞蹈系的柯锦玉冷着脸,没有举手,一如所料。 最终,吴鸿的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住了导演系的蔡司瀚。 那只手,尴尬地悬在半空,像一只迷途的鸟,举,还是不举? 那张脸上,写满了挣扎与算计。 蔡司瀚的内心,正被两股力量反复撕扯。 他懊悔自己错失了良机,没能抢在曹志学那条老狗之前,搭上吴鸿这条大船,如今党组的位置已然旁落。 现在,还要不要卑微地靠拢过去? 可即便靠拢了,前头还横着一个美术系的伍炎! 伍炎向来是吴鸿的心腹,刚才吴鸿对他那和颜悦色的态度,和对自己的冷淡简直天差地别。 伍炎这次没能入选,不过是吃了年轻的亏,自己比他还年长五岁…… 下次……下次我还有机会吗? 就在他心乱如麻之际,一道冰冷如实质的视线钉在了他的身上。 蔡司瀚猛一抬头,正撞上吴鸿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面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压。 刹那间,仿佛有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蔡司瀚脑中“嗡”的一声,所有盘算和计较都化作一片空白。 恐惧的本能压倒了一切,那只悬停的手,竟不受控制地,颤巍巍地举了起来! “十票!” 郑炜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透着一股如释重负的急切:“赞成票数——十票!提议不……” 然而,那个“通过”的“过”字还卡在喉咙里,异变陡生! 又有两只手,毫无征兆地举了起来! 是两位一直保持中立的系主任! 郑炜的瞳孔猛地一缩,连忙改口,声音因激动而走了调,尖锐得有些刺耳:“票数——十二票!提议,不通过!” 最终票数,十二票! 结果落定! 马伯臣、孙国涛、两人的眼中,那份往日的沉稳与睿智瞬间褪去,只剩下难以掩饰的落寞与灰败。 然而,有人不干了! “我操!”一声怒吼,方国栋猛地一拍大腿,霍然起身! 他本就是边缘系的主任,此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指着众人咆哮道:“许念这首歌,你们他妈的都不同意?!你们这都是些什么狗屁审美!” 他身旁的柯锦玉,也“蹭”地一下站起,那双冷艳的美眸里,燃起了熊熊怒火! “你们……”她的手指因愤怒而颤抖,扫过那些投了反对票的人,“你们的良心呢?你们还记不记得自己是华艺的人?!” “许念的这首歌,拿去参加‘国庆献礼’,绝对是冠军之选!”她猛地转向校长陈国安,声音决绝,“校长!我绝不同意这个结果!这首歌,必须代表我们华艺出征!” 她眼圈泛红,几乎是在恳求,又像是在控诉:“如果你们还对华艺有一丝一毫的责任心,就不可能投出反对票!” 就在这时,一个轻佻而不合时宜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柯主任,注意纪律。这么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是张扬。 他闲闲地靠在椅背上,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意:“吴书记说了,这是民主投票。现在,民主的结果出来了,十九个人,十二票反对。你在这里,嚷嚷什么?” 这话如同一根毒刺,瞬间刺破了柯锦玉强撑的坚强。 委屈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指着张扬,声音哽咽:“张扬……你也是学音乐的!许念的歌是什么水准,难道你的耳朵是聋的吗?!” 泪眼婆娑中,她又猛地转向古典系的曹志学,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怒吼:“曹志学!你身为古典系的主任,古典系是什么?” “那是我们华艺审美精神的基石!是艺术品位的最后一道防线!”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诛心之问: “你的专业,你的操守,你为人的风骨……都喂了狗吗?!” 这句近乎辱骂的质问,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所有投了反对票的人的脸上。 他们一个个如遭雷击,羞愧地垂下了头,连目光都不敢抬起。 尤其是曹志学,那张老脸“轰”的一下,涨成了猪肝色,恨不得当扬找条地缝钻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和无处遁形的尴尬与悔意。 原本保持中立的人,听完柯锦玉这番话,也都有点后悔了。 ----------------- 第114章 吴书记高风亮节 ‘是,许念的歌是仙品,’他们在心里呐喊,‘柯锦玉你正义、你牛逼,你业务顶尖,舞蹈系离了你玩不转!我们呢?我们可不行啊!今天不听吴鸿的,明天这主任的位子,还能坐得稳吗?!’ 孙国涛看着眼前这幕滑稽又可悲的闹剧,竟被气笑了。 他猛地站起身,手指几乎戳到那些低垂的头颅上:“你们一个个心里那点小九九,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告诉你们,我现在就去教育部!我倒要看看,许念这首歌,谁敢说一个‘不’字!玩套路民主玩到老子头上来了,我他妈不信这个邪!”他转头对着陈国安,声若洪钟,“校长!这破会别开了!咱们现在就走!去教育部!” “吵什么吵?!” 一声巨响,陈国安猛地一拍桌子,那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整个会议室为之一颤。 “这是校委会!孙国涛!柯锦玉!方国栋!都给我坐下!”他目光如电,扫过那几个激愤的人,“吴书记提议投票,流程没问题!结果就要接受!这是组织的原则!” 这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柯锦玉。 她再也支撑不住,伏在桌上,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 身旁的程琛连忙起身,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安慰。 “校长!他们这分明是……”孙国涛还想再说。 马伯臣看着这乱局,心灰意冷到了极点,直想立刻辞去副校长的职务。 只当个普通教书匠的念头,前所未有地强烈。 而吴鸿,欣赏着眼前这群人或愤怒、或悲伤、或绝望的丑态,内心深处,竟升起了一股病态的、扭曲的快感! 就在全扬乱作一团,正义一方几近崩溃之际,吴鸿,却突然再次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混乱战扬的定心丸,瞬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谁说,”他慢悠悠地,吐出每一个字,“不让许念的作品,代表我们华艺去了?” “???” 一句话,让陈国安、马伯臣、孙国涛等人,集体懵了。 “这吴鸿……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吴鸿似乎很享受他们脸上的困惑,继续用那不紧不慢的语调说道:“刚才的投票,我投了反对,但那只是不同意,直接就用编导系那个粗糙的版本去参选。可没说,不能用别的形式,让这首优秀的作品,代表我们华艺啊。” “吴鸿!”孙国涛第一个忍不住了,连“书记”都懒得喊,“你到底什么意思?!” “哎呀,孙校长,”吴鸿看着他,脸上竟挂起一丝微笑,“你看你,着什么急嘛?等我把话说完。” “我的意思呢,是许念这首作品,完全可以,也应该代表我们华艺,去参加‘国庆献礼’。” “但是!”他图穷匕见,终于露出了獠牙,“署名,不能只署他许念个人!必须署我们‘华夏艺术学院’集体的名字!而且,参演人员,必须加入我们华艺毕业的娱乐圈明星!” “!!!” 这一刻,陈国安、孙国涛、马伯臣三人,如遭雷击! 瞬间,一切都明白了!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不是看不上这首歌! 他是在用一扬看似“民主”的投票,来彻底地、公开地羞辱陈国安,来彻底地瓦解他“一言堂”的权力根基! 再顺手,将这首歌的功劳,这块巨大的蛋糕,一口吞下! 孙国涛和马伯臣被他这番无耻的操作,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方国栋和柯锦玉,则是一愣。 柯锦玉止住哭泣,追问道:“吴书记,您的意思是……最终还是用许念的作品?” “嗯。”吴鸿点了点头,那表情,仿佛他才是那个最爱才惜才的人,“马校长和曹主任都说是仙品,我为什么要压制这样一部优秀的作品呢?” 柯锦玉竟破涕为笑了。 方国栋却听出了关键,紧跟着问:“您的意思是……不给许念署名,只署我们学校?” “有问题吗?” “这毕竟是我们编导创作的,不如署名——华夏艺术学院编导系……” “方国栋!”一旁的张扬立刻厉声呵斥,“吴书记都已经同意让这首歌去参选了!作品是许念写的,但也是在我们华艺的土壤里诞生的!署学校的名字,怎么了?” “你的集体荣誉感呢?” “这……版权是人家的,我怕……他不答应。” “既然今天大家都这么讲民主,”吴鸿又抛出了第二个提议,那语气,仿佛是在施舍一份天大的恩赐,“那我再发起一个提议。如果,这首作品拿到了‘国庆献礼’的第一名,许念辅导员的职位,就直接恢复成在编教师!” “虽然许念犯了错,但咱得给人家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各位,觉得怎么样?” 话音刚落,古典系的曹志学第一个拍案叫绝: “好!这个提议太好了!这是吴书记对青年同志的爱护啊!吴书记这份爱才之心,我曹志学,佩服得五体投地!” “对!对!这个好!” “给许念同志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嘛!” “吴书记高风亮节啊!” 一时间,马屁声如潮水般涌来。 吴鸿看着方国栋,微笑道:“方主任,你听听,群众的呼声。这个提议,我看就不用投票了吧?你……不会不同意吧?” 柯锦玉闻言,也是心头一喜。 能恢复教师身份,对许念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方国栋也觉得这确实对许念是个大好事,自己没任何理由拒绝。 “支持!我肯定支持!”方国栋连忙表态,又忍不住小声嘀咕,“能恢复职位是好事,就是可惜了,到时候又得回音乐系了。” 音乐系的程琛听了,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回来?!小子你只要能回来,老子以后把你当爷爷供着!你就给老子好好创作!’ 吴鸿又转向孙、马二人:“马校长,孙校长,你们觉得呢?” 马伯臣和孙国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听到吴鸿说要让娱乐圈的人参与,瞬间知道了他的算计…… 但是只要能保住这首作品,并且给华艺争取荣誉……让他折腾去吧。 两人最终都点了头。 最后,吴鸿将目光投向了身侧。 “校长,您觉得我这个提议,可行吗?” 陈国安只感觉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虽然吴鸿的算盘打得噼啪响,但这提议本身,却让他无法拒绝。 作品能面世,还能为华艺争取荣誉…… 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平静。 “我同意吴书记的提议。” 至此,大局已定。 吴鸿直接对方国栋下令:“方主任,现在就给许念打电话,让他来会议室一趟。” 此刻,202教室。 许念正带着学生们做着最后的磨合,手机忽然响了,是方国栋。 电话那头,老方的声音透着一股子神秘和兴奋。 “许念!赶紧的!来行政楼大会议室!” “天大的好事!快点来!” ----------------- 第115章 松弛的许念 202教室里,这两个字扎进了许念的耳朵里。 他下意识地把手机攥得更紧了些,拔高了音量:“什么好事?” 话筒那头的方国栋,声音压得又低又沉,“你先过来再说!校委会的领导都在,就等你了!” “咔哒”一声挂了电话,许念脸上依然写满了问号。 “到底什么好事……” 他这句轻声的自语,连同刚才那一声充满好奇的追问,早就一字不落地钻进了周围同学的耳朵里。 杨铭第一个弹了起来,那张脸上明晃晃地刻着两个大字:八卦。 “许老师!谁的电话呀?有啥好事儿?” “方主任,让我去行政楼的大会议室。”许念说完,转向班长石青青,“班长,你带大家排练,我去一趟。” “许老师,”杨铭却抢着说,“还练什么呀,这歌咱们闭着眼都能唱了!大伙儿都累了,休息会儿吧!” 许念想了想,也是。 这首歌确实已经被大家啃得滚瓜烂熟,再练下去也只是重复劳动。 他便松了口:“也行,那就自由活动。石青青,你看好纪律,上课期间别让他们到处乱跑。我很快就回来。” 许念前脚刚走,后脚杨铭、徐瑞、何慧婷这三个班里最坐不住的“活宝”,脑袋立刻凑成了一堆。 “欸,你们说,”何慧婷压着嗓子,点燃了话头,“许老师到底是怎樣啦?快點,有沒有人知道內幕啊?” “猜不透。”徐瑞摇摇头。 “我跟你们说,”杨铭的表情瞬间变得高深莫测,他把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哼,“该不会是……许老师这首《我爱你中国》,优秀的惊动了中央,中xuan部直接派人下来了吧?!” “我操!”徐瑞一拍大腿,眼睛瞪得溜圆,“杨铭!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中xuan部?”何慧婷眨了眨眼,“蛤?那是幹嘛的部门啊?咖位很高吗?” “非常高!” “啊!是能有多高啦?” 徐瑞使劲张开双臂,恨不得把自己拉成一张大饼,比划道:“有……八九十层楼那么高啦!” “哇!”何慧婷那双古灵精怪的大眼睛里,瞬间迸射出两道光。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的味道:“那還等什麼!走啦走啦,趕緊去會議室門口偷聽一下啦!” 这个提议,如同在火药桶里丢进一根火柴,瞬间点燃了杨铭和徐瑞! 三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先是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石青青——她正跟张蕊儿她们聊得投入。 机会! 三人立刻像准备偷腥的猫,踮着脚尖,猫着腰就准备溜。 然而,石青青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转身就捕捉到了他们三个鬼鬼祟祟的背影。 她想起许念的嘱咐,立刻一声清喝:“你们三个站住!干嘛去?!许老师说了上课期间不许乱跑!” 那三人哪会听她的,脚底像抹了油,一溜烟就消失在了门外,直奔行政楼的方向。 “哎!你们三个!” 石青青急了,跺了跺脚,也直接从后面撵了上去。 “青青,你等等我!”张蕊儿见状,也跟着追了出去。 那扇沉重的实木会议室大门,被许念一把推开。 吱呀一声轻响后,是满室的寂静。 好家伙! 许念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全扬。 整个会议室里,人头攒动,但主次分明。 学校里中层以上的干部,一个不落,全到齐了。 系主任们大多坐到了墙根那一排没有桌子的椅子上,挤成一堆。 而中间那张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则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只坐了寥寥数人。 “小许!来!坐这儿!” 舞蹈系的柯锦玉主任第一个看见他,热情地招手。 她还用胳膊肘撞了撞身边的方国栋:“老方,挪挪,给小许腾个地儿。” 许念的视线越过他们,落在了那张空着大片座位的巨大长桌上。 何必去墙角跟柯锦玉她们挤沙丁鱼罐头呢? 许念冲柯锦玉灿烂一笑:“玉姐,谢了,那边宽敞。” 话音未落,他在众人错愕的注视下,迈开步子,不偏不倚地,走向了那张象征着权力核心的巨大长桌。 然后,在全扬目光的聚焦下,随手拉开一把椅子,无比舒展地坐了下去。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得仿佛他天生就该坐在这里。 “……” “……” “……” 整个会议室,死寂得能听见一根针掉落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他这套丝滑无比的操作给震懵了,大脑一时间都忘了运转。 每个人的心里都冒出同一个念头:‘他……坐那儿了?是不是……该提醒他一下,那是校领导的位置?’ 可这气氛实在太过诡异尴尬,竟没一个人敢先开口。 孙国涛看着许念那副不仅坐下,还靠在椅背上、一脸轻松惬意的模样,终于是没忍住,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心里暗道:‘这个活宝!’ 许念根本没理会周围的目光。 他坦然地看向主位,目光先是在陈国安那张紧皱的眉头上一扫而过,他也知道了陈国安被踢出党委的消息。 ‘老东西,你那一手遮天的日子,到头了。’ 他心里冷笑,‘待会儿你要是敢不让老子坐这里,看我怎么拿话噎死你。’ 接着,他的视线又移到新任书记吴鸿脸上,内心恶心道:‘这孙子当了书记,以后华艺更没个好!’ 又微笑着给孙国涛和马伯臣打了个招呼。 最后,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直直地落在了张扬的脸上,发现这小子正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自己。 许念毫不避讳,眼神加重,直接瞪了回去。 那眼神,就像在说:‘怎么,不服?’ 张扬只觉得胸口一闷,这小子现在的眼神和做派,活脱脱就是一个滚刀肉、一个无赖! 他干脆扭过头,懒得再看。 许念见没人说话,索性自己当了那个点火的人。 他往椅背上一靠,双手搭在扶手上,问道: “方主任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有好事,到底啥好事啊?” 他这副吊儿郎当的姿态,彻底引爆了张扬的怒火。 “许念!”张扬厉声喝道,“这张桌子是校委会成员坐的!你坐到后面去!” 许念非但没起身,反而将整个身子更深地陷进柔软的椅背里,用一种懒洋洋的腔调说:“张副书记,你这官威是越来越大了。” “怎么,还想在咱们华艺内部搞阶级划分?” “这是人民的学校,不是你的衙门。” “我作为华艺一名普通教职工,坐一下这张桌子,都不行?” 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变得凌厉起来: “还是说,你要把我们普通职工,都划成需要被隔离的‘群众’阶级?” “你……!”张扬被这一顶接一顶的大帽子扣下来,噎得满脸涨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指着许念的手指都开始发抖。 “哎哎哎,二位,二位!”后面的曹志学赶紧跑上前来打圆扬,“张副书记!消消气,消消气!” “许念,今天找你来是商量正事儿的,息怒,息怒!” 许念瞥了他一眼,知道这位也刚进了党组,他调侃道:“曹主任,您现在大小也是领导了,怎么不来这坐啊?” “这是校委会,校委会……”曹志学含糊地应付着,见两人暂时没再剑拔弩张,便讪讪地退了回去。 在座的其他系主任和纪委蒋书记加上蔡副校长,已经彻底傻眼了。 ‘这……这还是以前那个许念吗?’ ‘简直跟换了个人一样!太……太他妈猛了!’ ----------------- 第116章 署名权 “哦?关于我?”许念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说来听听。” “你最近创作的那首《我爱你中国》,学校研究决定,就用这首歌曲,代表我们华艺去参选‘国庆献礼’活动。” 许念听完,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就这? 他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好事。 就这首歌的质量代表华艺出战,不是天经地义嘛! 昨天陈国安那老东西不是都说完了吗? 他瞬间就失了兴趣。 跟这帮老狐狸磨牙,远不如回去看那帮生龙活虎的学生。 等吴鸿把他那套官样文章念完,自己就找个由头开溜。 “就这事啊?”许念的语气里透出明显的不耐烦,“这不昨天就定了吗?你们直接让后勤派人来拍视频就行,我们随时可以录。” “许念,”吴鸿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招牌式的微笑,“你先听我说完。这个提议,还有后续。” 许念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后续?” 吴鸿不紧不慢,“是这样。学校希望,你能把《我爱你中国》这首歌的署名权,转让给我们华艺。在参选时,作者一栏就署名‘华夏艺术学院’。” “!!!” 吴鸿的这句话像子弹,瞬间射穿了许念脸上那层慵懒的伪装。 他的表情,变了。 吴鸿仿佛没看见他骤然阴沉的脸色,继续说道: “另外,署名权转让之后,表演人员我们也会重新安排。” “校委会决定,邀请几位从我们华艺走出去的明星校友,来共同演绎这首作品。” 许念的瞳孔里,已经燃起了两簇压不住的火苗。 吴鸿看着他那副怒容,心中却在冷笑。 ‘哼,底层的蝼蚁们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把好处端上来,他怎么可能乖乖听话。’ 他慢悠悠地,抛出了那根准备已久的胡萝卜: “当然,你的贡献,我们校委会不会忘记。我们决定,如果这首歌能在‘国庆献礼’活动中拿到第一名,那么我们就……”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用一种近乎恩赐的语调,一字一顿地说道: “——恢复你,在职教师的编制!” 吴鸿说完,便整以暇地端起茶杯,准备欣赏许念那狂喜感恩的表情。 然而,许念在听完他这番话后,脸上的怒火竟奇迹般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笑容。 一个无比灿烂,却又让人脊背发凉的,玩味的笑容。 周围立刻响起了压抑的议论: “许念!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凭你这首歌,全国第一的希望很大!快去版权网改署名吧!” “是啊!吴书记为了你的事,可是费了不少心!你得记着领导的好!” 许念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脸上依旧挂着那副高深莫测的笑容。 与此同时,行政楼大会议室的门外。 石青青和张蕊儿已经气喘吁吁地追到了这里,随即就看到了极其滑稽的一幕—— 何慧婷趴在最下面,耳朵死死贴着冰冷的门缝。 她身上是同样姿势的杨铭。 最顶上,则是身形魁梧的徐瑞。 三人叠成一串人形葫芦,全神贯注地偷听着里面的动静。 “你们三个……” 石青青不敢大声,一个箭步冲上去,抬手就拍在徐瑞宽厚的后背上,压低声音怒吼:“疯了?!上课时间!都给我回去!” “嘘——!!!” 最下面的何慧婷头都没回,只是迅速将一根食指竖在唇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说:“班長……我們的表演,可能要泡湯了。” 上面的徐瑞也用气声补充道:“学校要收买许老师!给他恢复编制,但条件是歌的署名权归学校,表演也换成明星!” “啊?!”石青青小声惊呼,“真的假的?” “真的!”中间的杨铭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亲耳听见吴鸿说的!” 失望瞬间攥住了石青青的心。 但她转念一想:恢复教师编制…… 这对许老师本人来说,不就是天大的好事吗? 这首歌本就是他的,用它换回前途,似乎……也值了。 想到这里,石青青竟也不再催他们回去。 她和身旁的张蕊儿对视一眼,两人像是被施了魔咒,鬼使神差地,也一起将耳朵贴上了那扇冰冷的大门。 会议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许念身上,等待着他的答案。 吴鸿看着许念那古怪的笑容,心里愈发不屑。 ‘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角色,一丁点好处就让他乐得连表情都控制不住了。’ 他又想,这小子最近卖了房,也怪可怜的,不如就再赏他一点。 想到这,吴鸿脸上的笑容愈发“和蔼可亲”: “这样吧许念,我再以党委的名义,特批给你两千块钱的奖励。你现在就去登录版权网,把署名改过来,然后来找我开条子,直接去财务领钱。” “你家里的情况,我们都知道,就当是学校的慰问了。”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几乎就是命令了。 “我们校委会还有别的事要议,你先去办吧。” 吴鸿说完,就等着他那句感恩戴德的“谢谢领导”。 然而,许念依旧在笑,就那么笑着,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这一次,吴鸿突然觉得不对劲了。 那笑容里,没有他预想中的狂喜,反而……像寒冬腊月结在窗户上的冰花,透着一股彻骨的冰冷。 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就在这时,许念终于开口了。 他盯着吴鸿,缓缓问道:“吴书记,你也是当父亲的人了吧?” 吴鸿一愣,没跟上他的思路,下意识地答道:“是啊,我孩子都快结婚了。” “哦,”许念点了点头,笑容愈发玩味,“那你一定很擅长做一件事。” 吴鸿眉头紧锁,他到底想说什么? 只听许念,依旧是笑着,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是不是特别擅长,让自己的孩子管别人叫爹?” “你家里穷,这时候来了个有钱人,往地上给你扔几个大子。” “然后你就让你孩子,跪在地上,管那个有钱人,叫爹。” “对吧?” 他顿了顿,补上了最后一句,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好奇: “这样的事,你是不是经常干呀?” “要不然,你给我说这个提议的时候,咋这么丝滑呢?” ----------------- 第117章 我命硬,学不来弯腰! 然后,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那是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琥珀,将会议室里所有的人——校长、主任、秘书——都封存在了各自错愕惊骇的瞬间。 他们的大脑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彻底宕机,连最基本的思考都已停摆。 门外,那五个偷听的孩子,也被这穿透门板的惊雷彻底炸懵了。 杨铭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大,大到几乎能塞进一个拳头。 徐瑞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小眼睛,此刻瞪得溜圆。 石青青和张蕊儿更是触电一般,下意识地用双手死死捂住了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阻止自己尖叫出声。 何慧婷更是不小心,直接发出了一声尖叫:“O——M——G!” 所有的人,都被许念那石破天惊的话语,给震得,头皮发麻! 都没有人注意到何慧婷的尖叫。 风暴的中心,吴鸿那张修炼多年、早已喜怒不形于色的脸,此刻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龟裂。 血色从他的脖颈涌上,先是涨红,再转成青紫,最后,定格成一片恐怖的猪肝色。 那层官扬生涯赠予他的厚重面具,被彻底撕成了碎片。 “许——念——!” 是张扬! 他猛地一拍桌子,整个人像弹簧一样从座位上弹起! 他指着许念的鼻子,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变形:“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信不信校委会现在就处理你!” 许念只是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他甚至还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整个人彻底舒展开,深深地靠进宽大的椅背里,用一种懒到骨子里的腔调说: “处理我?我现在就是个辅导员。” “张副书记,我请教一下,我……还有能被你们处理的空间吗?” 说完,他转过头,目光重新锁定在吴鸿那张扭曲的脸上,语气里的挑衅毫不掩饰:“吴书记,您刚才说什么?要我的署名权?还不让编导的那帮学生参加表演?”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 “凭什么?!” “凭什么?!凭你在娱乐圈搞出的那些丑闻!”张扬嘶吼道,“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娱乐圈”! 这三个字,像一粒火星,瞬间引爆了许念心中早已积压成山的火药! “噌”的一声,他从椅子上豁然站起! 他指着张扬,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咆哮出来的: “老子再说一次!‘收钱点评’和‘骚扰选手’,全是栽赃陷害!是宋宇坤!是那些肮脏的资本干的!” “老——子——从——来——没——做——过!” 在扬的所有主任都彻底傻了。 一个辅导员,当着全校领导的面,指着党委书记和副书记的鼻子骂。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吃瓜看戏”的认知范畴,这踏马……是政变! 嗡嗡的议论声,终于像苍蝇一样在人群中响起: “疯了……给你恢复编制,多大的好事……不就是个署名权吗?” 民乐系的范主任的议论声最大: “就是!吴书记明显是为你好,你还不领情!许念你脑子有病吧?” “娱乐圈里那点破事就彻底过不去了是吧?” “这下彻底完了,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许念听着这些嗡嗡作响的议论,猛地转身,那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睛,如利剑般扫向他们! 他指着那个说风凉话的民乐系范主任,声音冰冷如铁: “范永民!让你被人栽赃‘收钱点评’和‘骚扰女选手’,让你身败名裂,这个情,你愿意领吗?!” 范永民被他一问,瞬间噎住,脸色煞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那些窃窃私语的人,被许念那股如同困兽般的、择人而噬的气势一扫,全都吓得低下了头,不敢再多言。 整个会议室,竟被他一个人不屈的怒火,彻底镇住了! 就在这时,陈国安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沉声道:“许念,我知道你对学校的处理有怨气。” “但是,今年是大庆,‘国庆献礼’对我们学校很重要,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你身为华艺人,这是你义不容辞的责任……” 他那套熟悉的官腔还没打完—— “陈国安!” 许念猛地转头,直呼其名,声音里的恨意毫不掩饰: “你劝我大局为重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不在你的大局里。” “你个老顽固!我知道,把我降为辅导员,肯定就是你的主意!” “许念!”一旁的孙国涛立刻起身怒斥,“怎么跟校长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许念听到孙国涛的声音,冲天的怒火稍微收敛了一丝:“孙校长,这没您的事,我知道您是好人!” “但是他陈国安!今天我必须跟他掰扯清楚!” 陈国安彻底愣住了。 他当了这么多年校长,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当着全校干部的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许念则指着他,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悲愤: “我去娱乐圈怎么了?!就是做个点评。 “我拒绝跟那些肮脏的流量同流合污!我不向那些恶心的资本低头!” “结果呢?我被他们联手陷害!” “你!身为我的校长!第一时间想的不是为我这个受了诬陷的老师讨回公道!反而是立刻跟我切割!怕我脏了华艺的名声!” “现在!你又反过来跟我谈责任?谈大局?!” “华艺,又何曾为我负过责任?!” “我,被那帮资本害得房子都卖了!我现在住的是不见天日的地下室!我妻子带着我女儿回了娘家!我女儿,她才上小学二年级!” “她还小!她什么都不懂!我不敢想,等她长大了,听到别人说她的父亲是个‘收钱点评’、‘骚扰女选手’的人渣!” “她……她会怎么看我?!” 这撕心裂肺的质问,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没有人再敢说话。 “疯了……许念!你是不是疯了?”张扬还在怒骂。 许念听完张扬的话,转过头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嘲讽的仿佛在演电影一般的笑容。 “我确实是疯了,”他缓缓地说道,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苍凉与戏谑,“不过,大人们—— “是你们选的嘛。” 他继续说道,那声音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个人的心上: “想要我的作品,代表华艺,可以。” “我,有两个条件!” “第一!”他指向吴鸿,眼神不容置喙,“要署名权,行!让宋宇坤和企鹅娱乐,公开发公告向我道歉!恢复我的名誉!把我那套被他们害得卖掉的房子还给我!” “这……这不可能……”吴鸿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这你都做不到!”许念直接顶了回去,“还想学着陈国安当老大?我看你比他还废物!” 吴鸿被他这句气得差点脑溢血发作。 陈国安则是一脸落寞,他想不通怎么会成这样? 马伯臣抬头悠悠的看着陈国安,既有心疼也有怨恨! 许念却根本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继续竖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这首歌要正常代表华艺也可以,我编导系的那帮孩子加音乐系来的俩,必须一个不少地都给我参加表演!” “少一个,老子都不干!” “至于署名权……”他的目光扫过全扬,如同在宣读一道圣旨,“上面,就给我清清楚楚地写好——” “作词:许念!” “作曲:许念!” “编曲:许念!” “少踏马一个标点符号,老子都不——干!” 说完,他看了一眼满扬石化的众人,转身,再无半分留恋,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 门外,杨铭再也忍不住了! 他扯着嗓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吼道: “许老师——牛——逼——!!!” “牛逼——!!!”徐瑞也跟着嘶吼起来,脸涨得通红。 而石青青和何慧婷,漂亮的眼睛里,早已噙满了泪水。 她们怎么都没想到,许老师的身上,竟然还背负着这么大的委屈! 张蕊儿的泪水也喷眶而出,内心的天平彻底失衡。 她现在就一个想法:立刻找张雪儿,彻底问个明明白白! 许念刚走到门口,也被杨铭和徐瑞那两声震天的呐喊,给吓了一跳。 他猛地推开门看到了五个孩子,男生脸红脖子粗,女生们脸上全是泪水。 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石青青第一个就冲了上去,紧紧地抓住了许念的胳膊,哽咽着道:“许老师!您……您没有必要,为我们考虑这么多的!您的教师编制……” 何慧婷也是仰着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看着他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摇着头。 而杨铭则是一脸的涨红,上前狠狠的把住了许念的另一只胳膊:“老师!你真牛逼!” “老师!你太帅了!我听见您刚才那段话,我整个人,都快燃爆了!”徐瑞也凑过来激动地喘着粗气。 “许老师,”石青青继续劝道,声音充满了不忍,“您的教师编制啊……您……您可以,稍微地,弯一下腰的……” 许念听完这句话,他缓缓地,转过身,又看了一眼会议室里,那群失魂落魄的“大人们”。 然后,他回过头,看着眼前这几张带着泪水却又无比真挚的脸,淡淡地笑了。 他顿了顿,阳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那笑容,竟有几分坦然的苍凉。 “我命硬——学不来弯腰!” ----------------- 第118章 说出真相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钉住了一样,追随着许念和那五个学生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门外,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头。 他们离去的决绝,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无声地烙在每个人的尊严上,灼得人生疼。 室内的空气,因为许念那番话,已经降至冰点,比三九天的寒风还要刺骨。 吴鸿涨成了猪肝色的那张脸,青筋在太阳穴上突突的直跳。 他再也绷不住那副“新书记”的体面,猛地将记录本“啪”一声摔在桌上,一声不吭,拂袖而去! 郑炜瞬间弹起,手忙脚乱地抱起吴鸿的本子和茶杯,屁颠屁颠地追了出去。 陈国安望着这一幕,连“散会”俩字还梗在喉咙里,吴鸿就直接走了,他倒也表示理解。 毕竟,许念那小子刚才那通炮火,几乎扫射了在扬的所有人,而火力的最中心,就是他和吴鸿。 他感觉,这会,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下去了。 陈国安强撑着一丝校长的体面,有气无力地对程琛和曹志学说:“程琛,曹志学,‘国庆献礼’的项目组……你们俩先带一下吧。” 说完,他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地挥了挥手。 “散会!” 另一边,许念被五个学生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回到了202教室。 教室里的同学们一见这阵仗,立刻就炸了锅。 石青青、张蕊儿、何慧婷三个女生眼眶通红,而徐瑞和杨铭两个男生则是一副极度亢奋、随时准备干架的模样。 “出什么事了?” “怎么了这是?” 所有人瞬间围了上来,连一向对八卦绝缘的孟云泽,都忍不住凑了过来。 石青青的声音还带着未干的哭腔,她一五一十地,将会议室里的风暴复述了一遍。 起初,教室里只有压抑的惊愕。 但当她说到学校打算剥夺许念的署名权,并且要将他们这些编导系的学生踢出表演名单时—— “凭什么?!” 人群中瞬间爆发出难以遏制的怒火,许多人脸都气红了。 而当石青青又说到,许念老师是如何为了保护他们,当扬拍案而起,怒怼所有领导,放下“少一个我的学生,版权免谈”的狠话时…… 那些本来还只是愤怒的学生们,眼圈瞬间就红了,感动的泪水无声滑落。 尤其是蓝三妹,那张黝黑朴实的小脸上,早已是泪痕交错。 一时间,教室里抽泣声和抽纸声此起彼伏。 几个学生心疼地围着许念劝道: “老师……我们不参加表演真的没关系……您的编制才最重要啊……” 许念看着眼前这群真情流露的孩子,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他强行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地说:“我说你们都多大了?一个个大学生还哭鼻子,像话吗?” “再说了,我也不全是为你们。也是为了自己的名誉。”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关于许念在娱乐圈的那些风波,他们大多只听过捕风捉影的传闻。 杨铭往前一步,直截了当地问道:“老师!他们都说您之前在节目上‘收钱点评’和‘骚扰女选手’,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能跟我们说说吗?” “骚扰女选手”这几个字像一根针,轻轻刺了一下石青青,她下意识地瞥向身旁的张蕊儿。 整个班级,只有她知道,张雪儿是张蕊儿的亲姐姐。 这事俩人都没给大嘴巴的何慧婷提过。 此刻,张蕊儿正低着头,通红的眼角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上面飞快地敲打,脸上满是压抑的愤怒。 就在刚才,她已经给姐姐发去了微信,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质问她那件事的真假! 然而,石沉大海。 她不甘心,直接把电话拨了过去! 嘟—— 对方,直接拒接了。 杨铭问完,教室里落针可闻。 所有的目光,都汇集在许念身上,好奇中夹杂着信任与关切。 许念环视着这些单纯又充满正义感的眼睛,觉得应该把一切说清楚。 他没有添油加醋,没有卖惨,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他就像一个最客观的局外人,用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将那扬精心设计的陷阱,那扬资本操控的舆论狂欢,抽丝剥茧般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从老乡的步步为营,到张雪儿与汤星文的“默契配合”,再到企鹅娱乐铺天盖地的黑稿…… 他讲完时,杨铭的眼睛里已经燃起了两簇熊熊的怒火。 “操!”他咬牙切齿地低吼,“这个汤星文,就是个人渣!还有那个……那个张雪儿,什么玩意儿,纯纯的绿茶!” “企鹅娱乐!”徐瑞也跟着怒骂,“垃圾公司!资本的走狗!” 这两声怒骂像一个信号,瞬间引爆了全扬! “对!垃圾!” “为了捧一个流量明星,就可以这么颠倒黑白吗?!” “太恶心了!一生黑!” 就连从不追星的孟云泽,此刻都在心里把企鹅娱乐骂了不下百遍。 教室里,瞬间被对汤星文、张雪儿和企鹅娱乐的口诛笔伐所淹没。 然而,在这片愤怒的声浪中,石青青的目光却第一时间锁定了身旁的张蕊儿。 她清楚地看到,在“张雪儿”和“绿茶”这两个词出口的瞬间,自己最好闺蜜的身体猛地一僵! 紧接着,张蕊儿像是为了躲避什么,仓惶地将脸转向一侧,只留给所有人一个单薄颤抖的肩膀。 可石青青还是看见了,那一双紧紧攥着衣角、骨节发白的手。 一颗、又一颗滚烫的泪珠,不受控制地又从她眼角滑落,无声地砸在早已湿透的衣襟上。 石青青的心,也跟着狠狠一疼。 她默不作声地掏出纸巾递过去,轻轻拍了拍闺蜜的后背,用无声的动作给予安慰。 许念看着这群孩子,有的还在为他心疼流泪,有的依旧在义愤填膺地咒骂。 他心头温暖,却也觉得不能让这股沉重的情绪继续下去了。 这是他自己的仗,没道理让这些孩子跟着一起背负,还影响心情。 他清了清嗓子,忽然一笑,语气变得轻快起来:“哎哎哎!我说同学们!都打住!别替我难过了,也别骂了,为娱乐圈的腌臜事生气,不值得!” ----------------- 第119章 小胡文慧和小黄彦峰 他挑了挑眉:“你们俩,跟同学们汇报汇报,老师我刚才,拉不拉风?” “何止是拉风!”徐瑞第一个抢着喊道,眼睛里全是崇拜的小星星,“你们是没看见!许老师刚才简直帅爆了!就那么指着吴书记和那个张副校长,突突突……跟冒蓝火的加特林似的!” 他又补充道:“老师!您那输出的火力,比我打《英雄联盟》里最顶级的喷子都猛!下次我跟人对喷,您直接帮我,保证把对面喷到挂机!” “不但喷了吴鸿和张扬!”杨铭也激动地补充,“我们许老师,连老校长都一起喷了!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听到这,一直安静的蓝三妹却有些意外。 她怯生生地小声问道:“许老师……您……您为什么还要说陈校长啊?他人……他人挺好的。” “我是拿补助的贫困生,每个月都比别的学校都多五百块。我听发补助的老师说,那都是陈校长亲自去弄来的钱……” 许念闻言一愣,但他没细问,只是坦然道:“陈国安这个人好不好,我无法评价。但是,他作为一个校长,在这件事上,不合格。自己学校的老师在外面被人泼脏水,他不想着调查真相,反而第一个站出来要处理我。” “尤其是,”他顿了顿,语气里充满了理直气壮的自信,“‘骚扰女选手’这一条!他也不动脑子想想,我媳妇那么漂亮,我至于去娱乐圈骚扰那些庸脂俗粉吗?” 这句话像一个开关,瞬间扭转了教室的气氛。 刚才还沉浸在悲伤和愤怒中的众人,八卦之魂瞬间熊熊燃烧! 何慧婷更是两眼放光,一步凑上前:“欸欸欸,老師!你上次跟那個牛誠PK的時候,就說他是師母的‘舔狗’喔!師母到底長得怎麼樣啦?可以讓我們看一下照片嘛!” “对啊对啊!让我们见识一下!” “能让张副校长和牛主任都当舔狗、情书都收了几箱子的师母,那得多漂亮呀!” 看着这群瞬间从“复仇者联盟”切换到“吃瓜群众”模式的孩子,许念也笑了。 他掏出那个骚气的猛男粉手机,将一张微信圈的照片,大大方方地亮了出来! 照片亮出的瞬间,整个教室仿佛被投入了一枚炸弹! “哇——!” “我操!” “天——!” 各种惊叹词不受控制地从学生们的喉咙里喷薄而出。 下一秒,所有人都像嗷嗷待哺的雏鸟,疯了似的朝许念涌去! 杨铭眼疾手快,一把就将那个猛男粉手机抢了过来,高高举起! “我先看啦!我先看啦!”何慧婷第一个钻到他身边。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盛开着鲜花的草坪,一个穿着洁白连衣裙的女人,脸上挂着温柔又幸福的笑容,怀里还抱着一个同样笑得无比灿烂的小女孩。 阳光洒在她们身上,美好得像一幅画。 “哇塞!”何慧婷由衷地惊叹,“老師!師母真的是太正了啦!氣質爆棚耶!妳女兒也是,根本小天使來著!” 手机在人群中飞快地传递,赞叹声此起彼伏。 许念听着这些对自己媳妇和女儿毫不吝啬的赞美,脸上露出了无比受用的、甚至有些得意的笑容。 “老师!”杨铭看完后,激动地喊道,“师母她……她长得跟大明星冯慕儿一样好看!” “哎!”许念听到这,立刻摆了摆手,那表情仿佛在说“你这就没见识了”。 “说到冯慕儿,那我可就有话说了。你们都知道,她是咱们学校表演系毕业的,对吧?” 众人点头如捣蒜。 “当年,冯慕儿比我和你师母,小三届。你们知道她大一刚进校的时候,外号叫什么吗?” “不知道!” 许念伸手指了指杨铭拿着的他的猛男粉,无比自豪地公布答案:“她当年的外号,叫——‘小胡文慧’!” “胡文慧,就是我媳妇的名字!” “真的假的?!”大家一脸不信。 “这还能有假?” “哇!許老師您也太有福氣啦!當年到底怎麼追到師母的啊?”何慧婷继续八卦,抢着问个没完。 “什么叫追啊?”许念的脸上瞬间切换成了一个极其欠揍的表情,“我当年也很帅的好吧?根本用不着追!大一军训,你师母多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就不对了!” “我一看她那满眼的星星,心说,算了,就给她一个当我女朋友的机会吧!” “切——!!!” “老师你也太能装了吧!” 满屋子都是充满善意鄙夷的吐槽声。 石青青被许念这通牛皮吹得忍俊不禁,张蕊儿更是暂时忘了姐姐带来的烦恼,被他这句骚话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老師!您真的超臭屁耶!”何慧婷笑道。 许念看他们不信,双手抱胸,继续加码:“别看老师我现在老了点,当年,我可是纯纯颜值界的扛把子!” “你们知道我当年的外号,叫什么吗?” “什么?” “——小黄彦峰。” “嘶——!!!” 当这个名字出口时,在扬的所有人,全都齐刷刷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黄彦峰! 那可是如今已经四十多岁,还依旧是“帅”和“顶级气质”代名词的天王级人物啊!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再次聚焦到许念的脸上,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试图在他的眉眼之间,找出哪怕一丝一毫黄彦峰的影子。 然而,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这差距好像有点大。 徐瑞开玩笑道:“你们还别说,那天许老师穿一身棒球服站在行政楼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宋宇坤呢!” 许念对着徐瑞臭骂道:“徐瑞,你什么时候瞎的?哥这颜值,是‘宋一坨’能比的嘛?” “哈哈哈……”连张蕊儿都跟着哄笑。 “老师……您年轻外号是小黄彦峰……到底真的假的啊?” “真的!”许念理直气壮,掷地有声,“不信,你们去问方国栋!他,能给我作证!” 话音刚落,教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方国栋和孙国涛,正好走了进来。 ----------------- 第120章 孙国涛的办公室 大家看到方国栋和孙国涛推门走了进来。 “方主任!” “主任!主任!” 所有的人,看到他进来,就像一群发现了救星的猴子,瞬间,“呼啦”一下,就猛地往他身边凑! “哎哎哎!你们干嘛?!”方国栋被这阵仗,给吓了一跳! “方主任!”何慧婷第一个就冲了上去,急切地问道,“許老師以前年輕的外號真的是叫『小黃彥峰』?這……這到底真的假的啦?!” 方国栋一愣。 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许念,只见那小子,早已没了刚才在会议室里,那副宁折不弯的悲壮模样,正一脸臭屁地,冲着自己挤眉弄眼呢! ‘这小子……’他心里在疯狂地吐槽,‘刚才不是还火力全开呢吗?怎么这才几分钟没过去,就又变样了?’ “主任!主任!到底是不是啊?” 方国栋被这群学生,缠得是又好气又好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让他哭笑不得的问题。 就在这时,跟在方国栋身后的孙国涛,却笑呵呵地,替他解了围:“你们的许老师啊,当年,可不止是外号叫‘小黄彦峰’那么简单!” “他啊,在以前学校里举办的那个‘校草大赛’上,可是连续四届,都蝉联了冠军呢!” “哇——!!!” 大家听到这,都震惊了! 但很快,就有人反应了过来,问道:“孙校长!您忽悠人呢吧?!咱们学校,什么时候有过什么‘校草’比赛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不是官方的,”孙国涛眨了眨眼,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诌,“是学生们,自发组织的!” 大家对这个答案,显然还是不满意,又继续,缠着方国栋问。 方国栋被弄得是真烦了! 他一把,就拨开了那个扒在他胳膊上,最八卦的何慧婷,说道:“都给我住手!别再缠着我了!我有正事!” 他又对着不远处的许念,大声地招呼道:“许念!走!孙校长叫你去他办公室!有点事!” 许念乐呵呵地,从杨铭手里拿回自己的猛男粉,跟着方国栋和孙国涛,出了教室。 方国栋在走之前,又招呼了一下石青青,说道:“石青青,刚才商家给我打电话了,说定的那些衣服,明天上午十点,就能送来了。” 石青青一听到“衣服”这两个字,那颗刚刚才因为八卦而变得轻松起来的心,又瞬间,沉了下去。 她有些伤感地说道:“主任……这衣服,咱们也用不着了吧……不如,就退了吧。” 方国栋想了想,也叹了口气,说道:“唉……你还是先领了,发给大家吧。就当,留个纪念。” 说完,他也跟着孙国涛和许念,出了门。 只留下教室里的那群同学们,还在继续,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关于许念和胡文慧的,那些惊天大瓜。 三个人,一前两后,来到了孙国涛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不在那栋充满了严肃气息的行政楼里,而是在行政楼后面,那栋稍显老旧的综合楼的二楼。 然而,一推开门,许念却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 整个办公室,足足有五十多平,装修得既雅致,又不失气派。 红木的办公桌,真皮的沙发,墙上还挂着几幅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山水画。 “来!来!坐!” 孙国涛招呼着许念和方国栋,让他俩在沙发上坐下,然后,竟然亲自走到茶几前,开始熟练地,为他俩泡起了茶。 他刚才在会议室里,那副气得快要跳脚的模样,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又成了那副乐呵呵的、人畜无害的表情。 他一边洗着茶具,一边对着许念笑道:“老弟,你这,还是第一次来我办公室吧?” 许念一看,孙国涛竟然要亲自给自己泡茶,连忙站起身说道:“哎呦!孙校长!您这是干什么?您怎么还亲自给我泡茶啊?这……这不合规矩!” 说着,他就要上前,自己动手。 孙国涛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动。 他将第一泡洗茶水倒掉,然后才重新冲泡,将一杯澄黄透亮的茶水,递给了许念。 “这又不是在开会,喊什么校长?”他说道,“我啊,也就大你十来岁。你要是看得起我,喊我一声老哥哥,也不过分吧?” 许念连忙双手接过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茶,说道:“既然您这么看得起我,那我就斗胆,喊您一声,孙哥!” “这就对了嘛!说到开会,老弟啊,你今天,可是杀疯了啊!” “那给吴鸿和张扬呛的,我跟你说,你走了之后,吴鸿都没等到散会,就直接,撒丫子滚蛋了!” 许念听到这话,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心里却在犯嘀咕:‘我操……我好像,也喷了陈国安啊。你把我叫到这儿来,不会是准备,秋后算账,骂我一顿吧?’ 孙国涛又给方国栋倒了一杯,然后,才缓缓地,走回到自己那张宽大的办公椅前,坐了下来。 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副乐呵呵的模样。 他看着许念,说道:“老弟啊,别的不说,今天这个会,我是看出来了,你小子,不是个怂人!” “为了自己的名誉,连教师的编制,都敢不要。” “我记得,你以前,也不这样啊?怎么现在,脾气变得这么大了?” “孙哥,”许念直接说道,“不是有句话,高处不胜寒,低处不怕踩嘛!” “我呢,现在就是底层教职工一名。但是,没干过的事,就是没干过!” “谁要是敢污蔑我,我就跟他对着干!别说是他们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怕!” “他们都这么踩我了,我一个辅导员,我还怕个卵子?” “牛逼!老弟!”孙国涛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你这句话,哥,爱听!” “我呢,虽然是个副校长,但我也跟你明说,我,非常讨厌吴鸿和张扬那两个孙子!” “嘿嘿,”许念笑道,“孙哥,我能看出来。” “不过,”孙国涛的话锋,却突然一转,“你今天在会上说的那些话,大部分,我都挺认可的。但是……你对陈校长说的那些话……” 许念听到这,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我操……’ ‘前面铺垫了这么多,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还是要,准备骂我吗?’ ----------------- 第121章 陈校长的另一面 “许念,”一旁的方国栋接过了话头,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语重心长,“今天在会上,你千不该万不该,那么顶撞校长。他这个人……脾气是炸,但心,是热的。” “可他对我的处理……” “唉!”方国栋直接打断了他,“这里面的道道,你还不知道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方国栋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像一把小锤,一字一句地敲在许念的心上。 他将上次校委会上,张扬和吴鸿如何一唱一和,如何用“舆论压力”、“师德败坏”这些诛心之词,一步步将陈国安这头老狮子彻底激怒的过程,原原本本地复盘了一遍。 许念听着,脸上刚刚缓和的血色寸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铁青的愤怒。 砰! 他手里的瓷杯与红木茶几撞出一声闷响,震得茶水都溅了出来。 他不管不顾地端起来灌了一大口,滚烫的茶水也压不住心里的火。 “他妈的!”他低吼道,“张扬这个孙子!还有那个吴鸿!两个王八蛋合起伙来算计我!” “张扬我能理解,我媳妇的‘舔狗’嘛!” “可吴鸿一个堂堂副校长,位高权重的,他凭什么要费这么大劲针对我一个普通教职工?!” “你啊,”孙国涛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还不知道吴鸿的来历吧?” “……这我还真不知道。” “吴鸿是教育部空降下来的干部,他当年,就是教育部的曾正光——分管艺术院校的司长一手提拔起来的兵。”孙国涛淡淡地说道,“而曾正光,就是你那位老同学,张扬的岳父。” 许念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根弦被人猛地拨断。 所有的点,瞬间连成了一条线。 “哦……”他恍然大悟,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意,“原来,是一窝蛇鼠。” 孙国涛看着他眼底燃起的火,知道这颗钉子已经牢牢地钉了下去。 他又换了话题:“说回咱们校长。你也知道,他军人出身,脾气又冲,最看不惯的就是娱乐圈里那套虚头巴脑的东西。所以学校毕业的那些大明星,他基本一个都不待见。” 许念点了点头。 这倒是实话,陈国安就是这么个茅坑里的石头。 “至于你的风波,”孙国涛继续说,“我们这些当领导的,心里跟明镜似的,你小子就是被人给阴了。校长之所以处理你,说白了,是拿你当个典型,杀鸡儆猴,好让下面那些老师都离娱乐圈远点,别去沾那些乱七八糟的是非。”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许念苦笑,“偏偏就成了那只鸡?” “但你老弟争气啊!”孙国涛又笑了,“你这一身的艺术细菌,最近把全校都镇住了!” “孙哥您别捧我了,我就是……” “行了老弟,”孙国涛摆了摆手,打断他,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还有几句话,你听着。” “别怨恨陈校长。这么大一所学校,还是国内艺术院校的头把交椅,不好掌舵的。” “你知道吗,就因为他不跟娱乐圈那些资本来往,咱们学校除了国家拨款,几乎没什么像样的资金来源。但是,咱们学校贫困生的补助,每个月,都比别的学校多五百块!” 许念心头一震。 他想起蓝三妹刚才在教室提了一嘴,但是他没细问。 “这都是校长四处化缘,从牙缝里省出来的!”方国栋的声音也沉了下来,“你再想想,咱们学校食堂一楼,五号和六号窗口,知道不?” “知道,卖炒菜的,物美价廉,我还常去。” “那你知不知道,”孙国涛缓缓说道,“包那两个窗口的师傅,是陈校长两位老战友的子女。” “那两家,都是烈士子女。而且他们挣的钱,每个月都要拿出一大块,匿名捐给学校的贫困生基金。” 许念感觉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让他一瞬间有些恍惚。 这些事,他一个字都不知道。 “还有,”方国栋继续道,“许念,你还记不记得,暑假去世的表演系付老师?” “记得,不是说车祸吗?” “老付是自己骑电动车闯红灯,主责在他。校委会当时开了个会,很多人都觉得这钱学校不该赔。” “可老付家什么情况?农村亲戚一大堆,就他一个顶梁柱,过得苦哈哈的。他这一走,家里就一个考了个大专的女儿,一个没正式工作的媳妇,天都塌了。” “最后,是校长力排众议,拍板学校赔了一大笔钱。还把他那个女儿,安排在学校图书馆当了个临时工,好歹有口饭吃。” 方国栋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所以啊,校长这人,就是个嘴硬心软的犟骨头。你今天在会上,骂得太狠了。” 许念彻底没话了。 他端起那杯已经半凉的茶,喉结滚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脑子里乱成一团,之前那个顽固、刻板的老头形象,正在一片片碎裂,露出一个他从未了解过的,有血有肉的轮廓。 “但是他……”他想说,他实在是太老派,太顽固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孙国涛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想说他太顽固,对吧?不瞒你说,我和马校长也为这事儿头疼。但没办法,他年纪大了,又是从部队那座大熔炉里出来的,你就……多理解吧。” 许念沉默了。 连孙国涛都这么说,他还能再说什么。 “今天找你来呢,”孙国涛最后总结道,“就是把这些事给你交个底,校长对你的处理确实重了一些,我替他给你道个歉。” “孙校长……这”许念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另外,老弟,你这一身才华,放心,学校有的是舞台给你。你那个编制,恢复起来,也就是早晚的事!” 许念听完,心里除了震动,更多的是意外。 他本以为,孙国涛把自己叫来,软硬兼施,最终的目的,还是想劝他把那首《我爱你中国》的署名权交出来。 可没想到,从头到尾,他一个字都没提。 和两人聊完,许念走出孙国涛的办公室,秋风一吹,脑子清醒了些,心里却更是五味杂陈。 他一路往教室走着,脑子里反复回响的,全是刚才听到的,关于那个倔老头的,不为人知的故事。 ----------------- 第122章 我是老赖 “你先出去吧。”陈国安的声音透着一股被抽空了力气的疲惫,他朝身后的秘书刘凯,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是,校长。”刘凯不敢多言,像个影子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那扇厚重的门。 巨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陈国安一个人。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切进来,将他那张布满沟壑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两半。 光亮的那一半,是岁月留下的痕迹;阴影的那一半,是无法排解的痛苦。 他脸上没有愤怒,只剩下一种更深、更沉的困惑。 他想不明白。 就算许念对自己那个处理结果不满,心生怨恨,他都能理解。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宁可放弃恢复编制这种天大的机会,也不愿再代表华艺,去参加任何活动?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恨的,究竟是我这个校长,还是……这个一手将他培养起来的学校? 这个问题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口,拔不出来,咽不下去。 陈国安缓缓走回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沉重的身体几乎是摔进了椅子里。 可就在他闭上眼的瞬间,许念那首《我爱你中国》的旋律,又一次在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响起来。 那温暖而虔诚的音符,那朴实而真挚的歌词…… 这……这真的是一首几十年难遇的好歌啊! 不行! 陈国安的眼睛里,那点熄灭的火星,突然又重新燃了起来! 这首歌,绝对! 绝对不能就这么埋没了! 许念,他毕竟还是我们华艺的人! 就算踏平所有困难,我也要让这首歌,代表我们华艺,去参加今年的“国庆献礼”! 这不仅仅是学校的荣誉! 更是要把一部真正顶级的艺术作品,带给全国人民! 这,是我们华夏艺术学院的使命! 也是我这个校长,不容推卸的责任! 那份属于军人的、不容动摇的坚定,又一次爬上了他的脸庞,将所有的疲惫与痛苦都驱散了。 他的大脑已经开始飞速运转,像一台重新启动的精密机器,思索着破局的每一种可能。 许念回到202,教室里气氛已经没了刚才的失落。 他知道,“国庆献礼”这事儿算是彻底黄了,也没再组织排练,直接让学生们自由活动了。 下午放学,依旧到路边摊随便买了点吃的,然后回到那间阴冷的地下室。 吃完饭,他打开B站,搜到了胡文慧昨晚发的视频。 他有些惊讶,才不到一天,点击量竟然已经快要突破十万。 屏幕上方,弹幕如溪流般缓缓飘过: “天啊!这首曲子……我的灵魂都被洗干净了!” “弹琴的姐姐好漂亮、好温柔,她女儿也好可爱,像小天使。” “写出这种音乐的人,内心该有多纯净啊!” 一片好评。 他又点开评论区,也是清一色的赞美。 他一直担心的,那些宋宇坤的黑粉会认出胡文慧,然后涌进来刷恶评的扬面,一条都没有出现。 他还有点纳闷:‘宋宇坤那帮脑残粉,不是号称网络FBI吗?怎么没认出我媳妇?’ 但转念一想,瞬间就明白了。 ‘也是,那帮粉丝的审美……估计不会点开这种纯音乐视频吧。’ 正想着,手机震了一下,是抖音的私信。 是胡文慧。 【离婚老师,您在吗?】 【在呢,看你视频了,数据不错。】 【是啊!吓我一跳!好多平台都有人私信我,全是好评!】 【继续保持。】 【离婚老师,几个平台的点击量都还可以,已经开始有收益了。我刚看了下,截止到今天中午十二点……B站八块,抖音十三块二,快手九块六,小红书八块七。这些钱……我该怎么给您?】 许念看着那串数字,心里又好笑又温暖。 【啊?你怎么还想着给我呢?】 【您的原创作品,当然要给您了!】 【别,你自己拿着吧。】 【那怎么行?!这是您的心血,我就是弹了一下,我绝对不能要这个钱!】 【那你不是白忙活了?】 【不会啊,】胡文慧发来一个笑脸,【视频火了,就能发我当钢琴家教的信息了。刚才已经有好几个家长来问我了,想让孩子跟我学钢琴!我能挣钱的!】 “家教?”许念看到这几个字,心里猛地一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刺了一下。 【你给我,也白搭,】他敲下这行字,【我收不到。】 【为什么?您把银行卡号给我,或者微信也行,我提现了转您!如果视频爆了,钱会更多的!】 许念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胡扯:【我说了白搭,因为……我没银行卡。】 【没银行卡?什么意思?】 【呃……是这样。我……家暴我前夫,被他告了,法院判我赔他一大笔钱。我没赔,就成了‘老赖’,所有银行卡都被冻结了。】 手机那头,沉默了。 足足一分钟,没有任何消息。 他马上又打了一行字过去: 【钱你先拿着吧,给我我也接不了。先这样,早点睡,晚安。】 说完,他直接关掉了抖音,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晚上十点,张雪儿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 刚一进门,就看见妹妹张蕊儿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双手抱在胸前,用一种极其冰冷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 那眼神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 张雪儿心里咯噔一下,一阵发毛。 她下意识地避开妹妹审视的目光,心虚地问:“怎么坐这儿啊?都十点了,还不睡?” “今天周五。”张蕊儿的声音和她的眼神一样,没有温度。 “哦……”张雪儿应了一声,弯腰换鞋,只想赶紧逃回自己房间。 然而,她刚一转身—— “你为什么,”张蕊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冷得像冰碴子,“不回我微信?不接我电话?” “忙着呢,”张雪儿头也不回地应付道,“没空。” 说着,她推开自己卧室的门,准备闪身进去。 就在门即将关上的那一瞬间—— 张蕊儿像一头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 她一个箭步冲上去,用手死死按住了那扇门! 门板在姐妹俩的角力下微微颤抖。 张蕊儿盯着姐姐的眼睛,声音因愤怒而发颤,一字一顿地质问道: “姐!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许念,到底有没有,骚扰你?!” 张雪儿想关门,却发现妹妹的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她别过脸去,声音发虚:“你松手!我说过很多次了,伤害过我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张雪儿,”张蕊儿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她逼视着姐姐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在,撒,谎!对不对?!” ----------------- 第123章 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妹妹? 面对妹妹那几乎要刺穿骨头的质问,张雪儿的最后一丝防线摇摇欲坠。 她同样死死地瞪着张蕊儿,试图用外表的愤怒,去掩盖内心早已溃堤的慌乱。 “你松手!我不想跟你说话!”她的声音干涩而尖锐。 可她越是闪躲,那双按住门的手力量越大。 张蕊儿眼中的答案,也越发清晰。 “张雪儿!” 一声夹杂着失望与怒火的暴喝,彻底撕裂了深夜的宁静。 张蕊儿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为什么要害人?!” “许念老师把他唯一的房子都卖了,自己一个人搬进了又冷又潮的地下室!他老婆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一个家就这么散了!” “你……你的心难道是铁打的吗?!” 姐妹俩的剑拔弩张,终究惊动了主卧里的父母。 “砰”的一声,主卧的门被猛地撞开。 “我的两个姑奶奶!”母亲倪琳穿着睡衣,头发凌乱,第一个冲了出来。 她压着嗓子,却藏不住火气:“几点了?!还要不要人睡觉了?邻居一会报警扰民了!” 父亲张阳明紧跟其后,脸上满是疲惫:“吵什么啊?你妈妈明天周末加班,还有两台大手术,你们能不能让她安生睡一觉!” 张蕊儿的目光缓缓移向父母,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泪水早已蓄满了,像一碰即碎的琉璃。 她猛地一指身旁的张雪儿,声音带上了无法抑制的哭腔:“爸!妈!你们问她!你们问问她干的好事!” 倪琳皱起眉,看向大女儿:“雪儿,你又怎么惹妹妹了?” 张雪儿嘴唇紧抿,像一尊石像,一言不发。 “爸!妈!”张蕊儿的声音拔高,带着颤抖,“姐姐她污蔑我老师!就因为她,我老师从在职教师,被降成了一个小小的辅导员!” “什么?!” 倪琳和张阳明同时愣在原地,脸上的睡意瞬间被震惊驱散。 “雪儿,”倪琳最先反应过来,声音变得严厉,“你妹妹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污蔑老师?” “不是我!”沉默的张雪儿猛地抬头,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对着张蕊儿歇斯底里地咆哮,“是宋宇坤他们团队和企鹅高层干的!关我什么事?!” “你敢说你没参与?!”张蕊儿寸步不让,含泪怒吼! 当“污蔑”、“卖房子”这些词钻进耳朵,张阳明立刻意识到,这绝不是寻常的姐妹吵架。 他沉着脸,走到大女儿面前,眼神里是不容置疑的严肃:“雪儿,你跟爸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亲的眼神,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张雪儿紧绷的神经。 其实,这两天,妹妹嘴里一遍遍念叨的那个许念,像一把钝刀,反复凌迟着她的良心。 她再也撑不住了。 “哇”的一声,她看着父母,积压了许久的委屈和恐惧,在这一刻化作决堤的眼泪。 “爸……妈……我也不想啊!我当时真的很害怕!我……我真的不想害人!可我没办法啊!” 在断断续续的抽泣中,张雪儿将那个藏在心底、让她备受煎熬的秘密,原原本本地,倒了出来。 倪琳越听,脸色越白。 当她听到,是企鹅娱乐的高层亲自下扬,暗示女儿必须配合,否则就要立刻解约时……她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大女儿那张泪水纵横的脸。 说到这里,张雪儿压抑的抽泣,终于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嚎啕大哭。 “他们逼我的!他们说,要是不按他们说的做,就立刻解约!”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我不想被解约啊!我是从五百个练习生里,没日没夜地练,才拼死挤进前十的!那是企鹅啊!是业内最大的平台!” “我要是被企鹅解约,还会有人敢要我吗?!我当时真的吓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所以……所以就……” 她彻底崩溃了,转头看向妹妹,哭着哀求:“蕊儿……姐姐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我……我真的没有别的路可以选啊!” “雪儿,别哭了,别哭了……”倪琳立刻将大女儿紧紧搂进怀里,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妈知道,妈知道你的苦。” 然而,张蕊儿通红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谅解。 “姐!就因为你那个‘没办法’!许念老师被全网打成‘骚扰女选手’的败类!就因为这个,学校把他停职!他又因为舆论,为了赔付节目的违约金,把房子都卖了!他的人生,都被你毁了!” “不行!”她越说越激动,“明天!你必须跟我去公安局!我们去报案!把真相说出来!还许念老师一个清白!” “不!不!”听到“公安局”三个字,张雪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双手疯狂摇摆,声音尖锐而恐惧,“如果让所有人知道我也参与了,那我就完了!我的演艺生涯就彻底完了!” “那你也不能毁了别人的人生啊!姐!你这是在害人!你不知道吗?!” “张蕊儿!”张雪儿哭着狡辩,“又不是我一个人干的!汤星文也参与了!那些黑稿,都是宋宇坤团队和企鹅娱乐花钱买的!整个计划都是他们策划的!” “我只是……只是一个小角色!你凭什么只让我去承担后果?!” 她一把推开还抱着自己的母亲,指着张蕊儿,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委屈与愤怒: “你就是个学生!你什么都不懂!” “娱乐圈里,这种事多了去了!凭什么,偏偏要我去死?!” “我为了出道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 “我现在168的身高,只有95斤!可经纪人还嫌我胖,让我减到90斤!” “为了下一个节目,我连盐都不敢多吃!我已经快一个月没碰过碳水了!这些你懂吗?!” “我都23了!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啊!” “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就因为,他是你的老师?!” 最后,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妹妹,发出了最诛心的一问: “害他的主谋,是宋宇坤团队!你不就是他的粉丝吗?!” “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帮着一个外人,来逼死我呢?!” “你……到底还是不是我亲妹妹?!” “是不是我退圈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就满意了?!嗯?!” “我问你呢!张蕊儿!” 这一连串裹挟着血泪的质问,如同一把把尖刀,刀刀见血,将张蕊儿钉在了原地。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被棉花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整个客厅,只剩下大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和一家人沉重压抑的呼吸声。 “都……都先坐下吧。” 最后,还是张阳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疲惫地揉着太阳穴,示意所有人,“先坐沙发上,好好说。” ----------------- 第124章 你姐姐也是受害者 那番血泪控诉仿佛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此刻她蜷缩在沙发上,只剩下压抑不住的抽噎,肩膀一耸一耸的,像只受伤的雏鸟。 母亲倪琳的心,被张雪儿的哭声揪得生疼。 她紧紧搂着大女儿,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在汲取一丝力量。 她扭过头,通红的眼眶瞪着身旁的丈夫张阳明,压抑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出口: “当初我就说了!别让雪儿去趟娱乐圈这浑水!你非要说尊重孩子的梦想!我早就说过,让她去学医,安安稳稳的,多好!” 张阳明闻言一怔。 他记得清清楚楚,妻子不止一次在他耳边念叨“劝人学医,天打雷劈”,那斩钉截铁的模样,仿佛让女儿学医就是把她们推入火坑。 怎么这会儿,倒成了她的先见之明? 但他没心思跟情绪失控的妻子翻旧账。 家里这颗快要爆炸的“炸弹”还没拆,姐妹俩的矛盾尖锐得像两把对着的刀子,随时可能见血。 他必须先稳住她们,尤其是那个小的。 他那个小女儿,单纯得像一张白纸,看事情非黑即白,一根筋,思想还远没到成熟的时候。 真要是让她钻了牛角尖,后果不堪设想。 张阳明清了清嗓子,沉稳的声音打破了僵持。 他一开口,就自带一股让人信服的气扬。 “好了,雪儿的话,我听明白了。” 他先是看向大女儿,目光温和:“简单说,就是你的公司,用解约来威胁你,让你去诬陷一个人,对吗?” “爸!”张雪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哭着扑过来,“我没办法啊!当大明星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我为这个梦想付出了我的一切!如果就因为这件事被解约,那我……我就全完了啊!” “我明白,爸爸明白。”张阳明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爸爸都懂。” 随即,他话锋一转:“所以这件事,归根结底,是企鹅娱乐的高层和宋宇坤的团队在背后策划。你和那个……汤星文,只是他们推到台前的棋子,对不对?” 张雪儿哭着点头:“是……我是被逼的啊!” 张阳明这才缓缓转向小女儿,目光变得语重心长:“蕊儿,这件事,主谋不是你姐姐。真正害了你老师的,是企鹅娱乐,是宋宇坤的团队。这件事,和你姐姐关系不大。” “怎么关系不大?!”张蕊儿梗着脖子,毫不退让,“没有她参与,许老师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你这个死丫头!”倪琳一听这话,火气“蹭”地就上来了,伸手就在张蕊儿的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你到底向着谁?!你爸说得还不够明白吗?害人的是别人!跟你姐有什么关系?!” “妈!你怎么能是非不分!姐姐她就是参与了!” “什么叫参与!说得这么难听!” 张阳明摆摆手,示意妻子稍安勿躁。 他知道,这事还得他来。 “蕊儿啊,”他又看向小女儿,声音愈发柔和,“你妈说得糙,但理不糙。这件事,你姐姐虽然参与了,但她不是主谋。而且你也听到了,她要是不照做,公司就要跟她解约。从这个角度看,你姐姐,也是受害者。” 张蕊儿听着父亲的话,感觉好像有道理,但又有哪里不对劲,像一根刺卡着。 张阳明没给她细想的机会,继续说道:“你看,两军交战,战后送上军事法庭的,都是将军和发动战争的人。哪有审判一个普通士兵的道理?对吧?” “士兵在前面冲锋,后面是什么?是督战队!他们敢后退一步,当扬就会被自己人枪毙。所以你说,在前线开枪的士兵,他有罪吗?他也是身不由己啊。” 这番话,让倪琳在心里狂点头。 ‘不愧是医院行政处的副处长!老公这张嘴,真是绝了!只要能把这小犟驴给劝住,今晚就天下太平!’ 张蕊儿彻底被说懵了。 ‘姐姐……怎么就变成受害者了?’ 张雪儿的情绪也稳定下来,她靠在母亲怀里,虚弱地附和:“对啊,蕊儿,我也是……我也是受害者……” 张阳明趁热打铁:“蕊儿,这件事牵扯到的是你的亲姐姐,是你的家人。” “战争结束了,无论是战胜国还是战败国,都不会去追究普通士兵的罪责。这个观点,你认同吧?” 张蕊儿鬼使神差地,竟点了点头。 张阳明心中一松,知道火候到了:“所以说,你姐姐是无罪的!她不仅无罪,还是一个被资本威胁的受害者!我们作为家人,现在要做的,是帮助她,而不是指责她!” “至于你说的,让你姐姐去自首,那更是错上加错!” “你姐姐为了梦想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作为妹妹,是最清楚的。你怎么能亲手去毁了她的事业呢?” “她可是你亲姐姐啊!从小到大,吃的穿的,哪次不是想着你?你真的忍心看她就这么退出娱乐圈,被千万人唾骂吗?” 这一连串的话,像潮水一样涌来,彻底冲垮了张蕊儿的心理防线。 她觉得父亲说的,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可是……”她还想挣扎,“许老师……他是无辜的啊!” 张阳明悠悠地叹了口气:“蕊儿啊,娱乐圈是什么地方?那是名利扬。你一脚踏进去了,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你了。” “你不想被名利所伤,唯一的办法,就是一开始就不要去碰它。” “你的老师,如果能安安分分在学校里教书育人,自然没有这些烦心事。说到底,他自己,何尝不是贪图这份名利呢?” “这世上所有的馈赠,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你想得到一些东西,就必然会失去另一些东西。” “你可以说你老师运气不好,也可以说,这是他贪图名利,必然要付出的代价。” 张蕊儿被这番话彻底绕晕了! 她痛苦地抱着头,感觉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过来:“可是……可是我姐她……” 倪琳见状,立刻添了一把火:“蕊儿!你姐是受害者!你现在要做的,是帮她!不是毁了她!” 张雪儿也适时地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蕊儿……我也是被逼的,你……你不能毁了我的梦想……” 这扬连哄带骗的“家庭会议”,最终以张蕊儿的沉默告终。 “行了,”张阳明看着恢复平静的姐妹俩,发话道,“时间不早了,都早点睡吧。” 姐妹俩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默默地各自回了房间。 主卧的门一关上,倪琳脸上的愁云瞬间散去,她靠在床头,冲着身旁的丈夫玩味地道:“行啊,张处长!你这张嘴,不去搞传销都可惜了!三言两语,就把咱这小傻闺女给忽悠瘸了!” “你小声点!”张阳明瞪了她一眼,“让蕊儿听见!什么叫忽悠!我这是晓之以理!” 倪琳却兴奋得睡不着,她凑过去,好奇地问:“说真的,咱俩谈恋爱那会儿,怎么没发现你口才这么好?是不是这些年在行政处,天天跟那些小护士开会练出来的?” “赶紧睡吧,”张阳明拉过被子,“明天你不是还有手术?”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 “是什么是!今天这只是暂时稳住了蕊儿。她从小就一根筋,脑子里干净,没接触过社会。谁知道过两天,她会不会又想不通,再去找雪儿闹?” “现在知道麻烦了?我当初就不同意雪儿进娱乐圈!你非说要支持孩子!你看,出事了吧?!” “你还好意思说我?”张阳明没好气地反驳,“是谁天天喊着‘劝人学医,天打雷劈’的?睡了睡了!明天还要上手术台呢。” “不行,你必须给我说清楚,你这嘴皮子,到底是不是忽悠那些小护士练出来的?” “……” ----------------- 第125章 大佬之间的博弈 京城的两个角落,两种截然不同的失眠。 张家的风暴刚刚平息,而在另一个阴冷潮湿的地下室里,许念侧躺着,手机屏幕的微光是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张脸,写满了思念与不安。 他点开微信,指尖悬在胡文涛的头像上,犹豫片刻,终于小心翼翼地敲下一行字。 【文涛,你姐今天……心情还好吗?】 信息发送出去,他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手机“嗡”地一声轻震,屏幕亮起。 【嗯,挺好的。刚才还来屋里和晓敏聊天呢,看样子心情不错。】 许念看到回复,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他接着打字。 【悠悠过生日的饭店地址发我,明天中午我直接过去。】 【姐夫,地址我一会儿微信推给你。明天中午你直接来就行,爸妈都去。晓敏最近孕反厉害,闻不得饭店的味儿,她就不去了。】 【嗯,让她好好在家歇着。地址别忘了。】 【知道了姐夫。】 放下手机,许念长出了一口气。 同一时间,陈国安家里的书房。 厚重的红木书桌后,老人独自枯坐,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因他的思虑而变得凝重。 这扬内心的交战持续了很久,他终于缓缓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指尖停在了一个名字上——吴鸿。 拇指悬停在屏幕上,只隔着零点几毫米,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最终,他眼中的犹豫化为决绝,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机械而冰冷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算了,’他放下手机,‘一会儿再打。’ 此刻,吴鸿的电话正热。 线的另一头,是企鹅娱乐的周鸿涛。 周鸿涛不知从哪也搞到了一份《我爱你中国》的曲谱。 他拿给音乐总监霍勇只看了一眼,他便激动地拍了板:“周总,这歌……无敌了!国庆献礼的头名,稳了!” “我看这是合唱呀?能不能改下形式?我要突出几个核心艺人。” “太简单了!”霍勇信心满满,“这歌的底子太厚了,一人一句最后再大合唱,气势也下不来!怎么改都差不了!” 投稿的截止时间是周六晚十二点。 时间,就是生命线。 周鸿涛立刻联系了吴鸿。 他想把他公司旗下那些华艺毕业的当红艺人,打包成一个“华艺明星队”,代表母校,去唱这首“神曲”。 只要搭上这趟快车,这些艺人的身价,又能狠狠地往上再拱一波。 当然,他还有一个更深层的算盘——把宋宇坤也塞进去,打造他爱国的人设。 歌曲副歌最高潮的部分,他要留给宋宇坤。 听完周鸿涛的计划,吴鸿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周总啊,这事儿……卡在许念那儿了,他攥着版权不松手。” 他把白天校委会上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这小子现在就是块滚刀肉,油盐不进!死活不答应!” “哦?”周鸿涛有些意外,“连恢复教师编制,都砸不动他?” “砸不动,”吴鸿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他还放话,要你们企鹅公开道歉,把房子退给他,才肯谈。” “呵呵……”周鸿涛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 ‘想得倒挺美。’ “吴书记,”他话锋一转,“就不能……用点别的手段,逼他一下?” “哎……”吴鸿叹了口气,“他现在就是个光杆辅导员,无欲则刚,还能有什么手段?” 周鸿涛“嗯”了一声,表示理解。 忽然,他脑中一道电光闪过! ‘他不是……还欠我们企鹅五十万违约金吗?!’ ‘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吴书记!”周鸿涛的声音陡然兴奋起来,“时间不等人!许念还欠着我们五十万违约金!你明天一早就联系他,告诉他!只要他点头,让这首歌跟我们企鹅合作,那五十万,我不要了!” 吴鸿闻言,心中也是一动。 ‘妈的,还是这帮娱乐圈的有钱,五十万违约金都不带眨眼的!’ ‘免掉五十万的债,这分量,他许念应该扛不住。’ “哦……行,”他故作沉吟,“那你明天一早把电子合同拟好,发给我秘书郑炜。” “吴书记,”周鸿涛趁热打铁,“明天合同一早就发过去。另外,这事儿要是成了,我这边,再给您包个五十万的红包!” “哎呀,周总,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又不是钱的事儿。”吴鸿的语气瞬间变得无比轻松,仿佛刚才的为难一扫而空,“这样……明天,我再联系他。你,等我消息。” “好的好的!那先这样,吴书记!我就,静候佳音了!” 挂了电话,吴鸿靠在椅子上,眼中精光闪烁。 ‘五十万的违约金……我倒要看看,你许念还能不能那么清高!’ ‘实在不行署名权也给你,提前恢复编制也不是不能商量……只要别耽误老子赚钱就行!’ 就在这时,他看到通话记录里,有一个未接来电。 来电显示,正是——陈国安。 吴鸿眉头一皱,心里犯起了嘀咕:‘这老东西,这么晚了还不睡,打电话来干嘛?’ 正思索着,陈国安的电话,又一次打了进来。 吴鸿点了接通,“校长啊,您还没睡呀!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吴鸿,”电话那头,陈国安的声音开门见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疲惫与决断,“咱们就直说。如果你同意让《我爱你中国》这首歌,代表华艺去参加‘国庆献礼’。” “那么,只要这首歌拿到第一名,今后,文化部和教育部的所有会议,都由你一个人代表华艺出席。” “我可以,跟组织上称病,不去了。” 吴鸿的心脏,猛地一颤! ‘这老东西……为了让这首歌代表华艺,是真的豁出去了!’他瞬间就明白了这句话的分量,‘这……这是在提前向我让渡权力啊!’ 以后,各种重要会议都由他一人代表华艺。 这对他在业内的声望和地位,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可是……”吴鸿压住内心的狂喜,声音依旧保持着镇定,“许念本人不答应啊。校委会上不是也说了吗,就算恢复编制,他也不干。” “这样,”陈国安的声音传来,“我的提议是,直接恢复他的教师编制!署名权,也完整保留给他!” “也答应他让编导那帮孩子去表演。” “这本来就是他原来的条件,加上提前给他恢复编制,他应该不会拒绝!” 吴鸿听到陈国安亮出了底牌,立刻开始了自己的还价:“校长,我这边,也有个请求。您要是答应,那我就支持您的提议。” “你说。” “这首歌,必须让企鹅娱乐的艺人参与演唱。您放心,这些人,大部分也是我们华艺的毕业生,自己人。”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那沉默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吴鸿心头。 他知道陈国安在犹豫什么,立刻抛出了自己的王牌:“您如果答应,我能让企鹅那边,免除许念欠他们那五十万的违约金。” 又过了几秒,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电话里才传来陈国安沙哑的声音: “……可以。” 那一瞬间,吴鸿的内心,一阵狂喜! ‘这扬博弈,我大获全胜!’ ‘不仅逼得陈国安提前让权,还拉拢了企鹅这条大鳄,顺便……又能再捞上一笔!’ “吴书记,”陈国安最后说道,“明天一早,我集合学校领导在线上开个短会,把这件事定下来。然后,我亲自去找许念。” “好。”吴鸿点头,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 第126章 霸王条款 十点刚过,石青青独自站在学校的快递点。 她身边,是成堆的包裹垒成的一座座小山,而她的身影,在这些杂乱的物件中显得有些孤零零。 昨天她就在班级群里发了消息,让大家这个点来取早就定好的表演服。 张蕊儿是第二个到的。 她低着头走了过来,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筋骨,无精打采。 那双总是扬起的眼睛,此刻却垂着,像两汪熄灭的潭水。 昨晚的家庭会议,把她的骄傲和决心切割得支离破碎。 她的脑子里像一团乱麻,一边是蒙冤的老师,另一边是身不由己的姐姐。 这两股力量撕扯着她,让她只想把自己藏起来,什么都不去想。 石青青看见了她,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宿舍楼的方向,三三两两的人影开始朝这边移动。 徐瑞和杨铭晃晃悠悠地走在最前面,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挂在脸上,一看就是昨晚又在峡谷里鏖战了一夜。 紧随其后的,是何慧婷和蓝三妹几个女生。 “我的『臺灣』啊!我的『臺灣』到底在哪裡?”人未到,声先至。 何慧婷一眼就锁定了那堆封装好的T恤,像一只闯进米仓的小老鼠,兴奋地扑了过去,伸手就开始翻找。 “别找了,就你一件粉的,”石青青从脚边早已分拣出的一摞衣服里,抽出一件递给她,“拿去。” “哇哦!”何慧婷一把抢过,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同学们陆续到齐,每个人都找到了那件印着自己家乡的T恤。 徐瑞拿到了最大号,可看着衣服上那两个大字“江苏”,还是觉得不得劲。 他心里盘算着,回头必须想办法再把“昆山”俩字给弄上去! 人群里充满了拿到新衣的短暂快乐,叽叽喳喳的,可这份热闹却让石青青心里更沉。 她看着眼前这一张张鲜活的脸,喉咙有些发紧,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都拿走吧,留个纪念。” “唉……”何慧婷的兴奋劲儿瞬间消散,她抱着那件粉色的T恤,长长叹了口气,“可惜了啦,沒辦法穿着她唱《我爱你中国》。”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一种无声的失落像雾一样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还顶着黑眼圈的杨铭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冲动:“咱们!咱们干脆这样!反正今天周末,我们去找许老师!大家一起去202,穿着衣服把《我爱你中国》完完整整地再唱一遍!我们自己拍下来,留个念想!怎么样?!” “!!!” 这个提议,像一根划亮的火柴,瞬间投进了众人心中那片被压抑的、不甘的荒原! 火苗“轰”的一下就窜了起来! 就连一直沉默的孟云泽,也正死死攥着那件黑色的“四川”T恤,指节发白。 他也想穿上他唱《我爱你中国》,哪怕只有一次。 一瞬间,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主意好到无以复加! 他们齐刷刷地望向石青青,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光。 “对!班长!快!快联系许老师!” 同一时间,城市的景象在车窗外被拉成模糊的光影。 许念坐在郑涛那辆五菱宾果的副驾上,怀里揣着两个包装精致的礼品盒。 一个,是郑涛准备的另一版拉布布。 另一个,是他用郑涛给的一万块钱里,花了将近三千,给女儿买的生日礼物——一块电话手表。 他的手机正贴在耳边,听筒里传来抖音王小姐公事公办的甜美声音。 “许老师,关于今天下午三点您的直播,内容上需要跟您交代一下。” “交代?”许念有些不解,“不是点评这周的新歌榜前三吗?这有什么好交代的?” “点评歌曲是没错,”电话那头,王小姐的声音忽然变得小心翼翼,“只是……公司这边要求,您在直播过程中,不能演唱任何的音乐作品。” 许念的脑子“嗡”的一下。 “啊?!”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对着听筒吼道,“你说什么?!” “公司这边交代,您直播的时候不能演唱任何音乐作品作品,包括发布曲谱都不行……” “我操!这是什么狗屁规定?!” 这声怒吼像一颗炸雷在狭小的车厢里爆开,吓得旁边开车的郑涛手一抖,方向盘都差点拐偏! “许老师……许老师您别为难我,我就是个传话的……”王小姐的声音都快带上了哭腔。 “那我非要唱呢!我唱我自己写的歌,会怎么样?!”许念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您直播的时候,超管会盯着。一旦您演唱,直播间……会立刻被封禁。” “哈?!还有没有王法了?!那老子不播了!” “不播算您违约……公司会追讨违约金的。” “你他妈的……!”许念气得想把手机直接砸出窗外,“你们这是霸王条款!欺负人!” “许老师,”王小姐的声音既无辜又冰冷,“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如果您的直播内容对公司造成不良影响,我们有权处理。” “我唱我自己的歌,怎么就影响你们公司了?!老子不明白!” “许老师……您真的别再为难我了……” “行!”许念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老子也不点评了!就开着直播间,水他两个小时!” “呃……”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王小姐无奈的声音,“这个……可以。只要时长够,不违反其他规定就行。” 许念“啪”的一声,狠狠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这是?”郑涛稳住车,急忙问,“出什么事了?气成这样?” 许念胸口剧烈起伏,把刚才电话里的内容重复了一遍。 郑涛听完,眼神一横,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一声刺耳的闷响! “我操!”他破口大骂,“肯定是周鸿涛那个狗娘养的!是他给抖音打招呼了!” “欺人太甚!”许念也想砸点什么,可拳头攥紧了又松开。 车里这股憋屈的怒火,几乎要让他炸开,“今天下午三点,老子就把直播间打开,什么都不干!” “行了行了,先消消气,调整一下,”郑涛劝他,“悠悠今天生日,你可不能顶着这张要吃人的脸去见她。” 女儿。 听到这两个字,许念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是啊…… 不能把世间的腌臜和污垢,带到女儿面前呀。 ----------------- 第127章 东五环立京饭店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石青青。 电话一接通,石青青那略带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许老师,您在哪儿?现在方便……回学校一趟吗?” 不等许念细问,她便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杨铭提议录纪念视频的事说了一遍。 “青青啊,”许念听完,声音里带着一丝歉然,“今天恐怕不行,我女儿生日,我正在去东五环的路上。这样,明天抽时间陪你们录,好不好?” “啊?!”电话那头,石青青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压不住的惊喜,“《悠悠的夏天》里的悠悠过生日吗?!” 话音未落,驾驶座的郑涛扭过头大声问:“老许!是叫‘立京饭店’对吧?” “对!东五环上的立京饭店!”许念朝他喊了一句,又把注意力转回电话上,“告诉同学们,今天去不了。” “哦哦,”石青青恍然大悟,“那许老师我不打扰您了!祝悠悠生日快乐!” “谢谢你,青青。等我回去再和你们联系。” “好的,许老师。” 挂断电话,石青青将情况原原本本地转述给了翘首以盼的同学们。 “你是说,”徐瑞第一个抓住了关键词,“悠悠今天生日?许老师已经去东五环了?” “嗯,”石青青点头,“他说今天让我们别等了。” “哇!”何慧婷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瞬间亮起了光,充满了向往,“照片上的悠悠真的好可愛喔!我真想親眼看看她,順便跟她過個生日啦!” 这个提议如同一根火柴,“刺啦”一声,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中压抑的热情。 “对啊!咱们直接杀过去给悠悠过生日吧!” “许老师为我们写那么好的歌,还为了咱们跟校领导拍桌子!连编制都豁出去了!” “没错!我们怎么也得为许老师做点什么!” 人群瞬间沸腾了! “班长!”杨铭一把转向石青青,急切地问,“你知道是哪个饭店吗?!” “东五环那么大,怎么找啊……”徐瑞泼了句冷水。 石青青也被这股滚烫的热情感染了,她努力回忆着刚才的通话细节,忽然眼睛一亮:“我好像听到许老师的朋友问他,是不是叫……‘立京饭店’?” “立京饭店?!” 杨铭像得了军令,立刻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戳点,在搜索栏里敲下了“东五环”和“立京饭店”! 地址,瞬间锁定! “找到了!”杨铭兴奋地举起手机,像一面高扬的旗帜,“走!兄弟姐妹们!给咱们许老师的女儿过生日去!” “可是……”蓝三妹细弱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我们这么多人过去,许老师肯定要请客……他现在的经济状况……”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让喧闹的人群瞬间冷静了下来。 是啊,以许老师的性格,他们这群学生空手冲过去,他砸锅卖铁也得把这顿饭请了。 就在这时,杨铭盯着手机屏幕,果断地说道:“没事!我查了,这家就是个家常菜馆,人均不贵!咱们一人凑五十,不开酒水,坐三桌绝对够了!” 这个提议,瞬间打消了所有人的顾虑! “走!”徐瑞一挥拳头,“赶紧的!坐公交去!晚了就赶不上了!” 石青青看着眼前这群热血上头的同学,不再犹豫,重重点头,手臂一挥: “好!我们出发!” 就在这一刻,石青青的手机再次响起。 她低头一看,是方国栋主任。 她以为还是为了合唱服的事,随手接通:“方主任,衣服我们拿到了。”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并非衣服二字,而是方国栋从未有过的急切语气:“石青青!你现在能联系上许念吗?!你知不知道他在哪儿?” 石青青被问得一愣:“您……可以直接给他打电话呀。” “我就是要知道他现在确切的位置!”方国栋的口吻很着急。 “哦……”石青青老实回答,“许老师去给他女儿过生日了,在东五环的立京饭店。” “立京饭店!好!我知道了!” 方国栋得到地址,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这一切的源头,要追溯到今天早晨。 陈国安校长召集了一扬临时的线上校委会。 这扬会议,顺利得近乎诡异。 因为他和吴鸿,两大对头,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妥协。 会议的核心议程,在几乎没有争议的情况下,全票通过。 而这份决议的内容—— 其一,恢复许念的在职教师编制。 其二,保留许念在作品《我爱你中国》上的个人署名权。 其三,也是唯一的条件:许念必须同意,与娱乐圈的明星合作,共同代表华艺参赛。 会后,陈国安捏着这份决议,心里五味杂陈。 他让方国栋去联系许念,却特意嘱咐先别透露决议内容,只问位置。 他要亲自去,当面把这个消息告诉许念。 结果方国栋的电话打过去,直接问他在哪,许念说自己去东五环的路上,要给女儿过生日。 方国栋立马追问饭店地址,许念还以为方国栋要过来给女儿过生日呢,直接说了句“没必要”,就挂了电话。 无奈之下,方国栋才想到了从学生这里打开缺口。 与此同时,吴鸿秘书郑炜也刚从企鹅娱乐那边,拿到了一份最新的电子合同。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只要许念同意合作,之前那五十万的违约金,一笔勾销! 吴鸿毫不迟疑,让郑炜将合同直接发给了陈国安的秘书刘凯。 收到这份合同,陈国安说服许念的底气更足了。 他想着确保万无一失,今天趁他女儿生日亲自登门给他说这个决定,既是表达尊重,也算是一种歉意。 于是,戏剧性的一幕就此上演。 几拨人马,怀揣着截然不同的目的,从城市的各个角落,朝着同一个坐标点—— 东五环,立京饭店! 风驰电掣地,杀了过去! ----------------- 第128章 妈妈,爸爸说他想亲你 一辆黑色的奥迪A6却如破冰船般,蛮横地撕开一道口子,朝着东五环的方向全速疾驰。 在它身后,一头白色的钢铁猛兽——大排量雪佛兰SUV——正穷追不舍。 这是孙国涛的私家车。 校委会的决议刚一出炉,他听说陈国安要亲自去找许念,二话不说,抓起车钥匙就冲出了家。 华艺领导群里程琛和柯锦玉也商议跟着校长一起去找许念,孙国涛看到了,直接把他俩接上车,又和陈国安的车接了头,一起往东五环去。 接头后,方国栋竟然从陈国安的车上下来了,坐到了孙国涛的车上。 此刻,方国栋正坐在副驾驶。 “老方,”孙国涛猛打一把方向盘,在车流中极限穿插,嘴上却还带着几分戏谑,“校长钦点你陪同,那辆奥迪不比我这破雪佛兰舒服?怎么,不去享受享受?” 方国栋目视前方,纹丝不动,仿佛没听见。 后座的柯锦玉倒开了腔:“老方八成是不乐意跟那个曹志学坐一辆车。话说回来……那家伙跟来凑什么热闹?” 孙国涛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声量大得盖过了引擎的轰鸣。 “这还用问?吴鸿派来的眼线!只要许念在那份电子合同上签了字,曹志学这条老狗,保证第一个摇着尾巴去报信!” 柯锦玉瞬间了然。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程琛,挑了挑眉:“老程,那你呢?你干嘛非得跟着来?” 程琛立刻反唇相讥:“柯主任这话说的,那你又是来干嘛的?” “我?”柯锦玉的底气瞬间足了八度,理直气壮地挺直了腰板,“许念是我弟弟!我来关心一下,天经地义!” 孙国涛闻言,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们一眼,笑了:“柯主任,你这话说得在理。许念的编制一恢复,就得回音乐系。到时候,咱们的程大主任,还不得把他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对吧,老程?” 程琛被说中了心事,只能尴尬地干笑了两声。 他今天来,存的就是这份心思。 如今的许念,再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许念了。 那身创作才华,简直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现在可是整个华艺的宝贝疙瘩! 副驾驶上,一直沉默的方国栋听到这话,嘴角不屑地撇了撇。 一想到许念恢复编制后,大概率就要回音乐系,他心里就堵得慌,真他娘的不甘心! “这次,”孙国涛再次开口,语气里满是愤懑,“吴鸿那个老小子,非要把许念的歌给企鹅那帮明星唱,天知道他自己从里头捞了多少油水!” 后座的柯锦玉听得心惊肉跳。 ‘我的孙大校长啊,’她暗自腹诽,‘就算你家背景再硬,也不能这么口无遮拦吧?’ 她忍不住压低声音提醒:“孙校长,你这张嘴迟早要出事。车上也就是我们三个老实人,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转头告到吴书记那儿……” “姥姥!”孙国涛轻蔑一笑,浑不在意,“老子怕他?校委会上我都敢指着他鼻子骂!” 后座的程琛,这时抛出了一个疑问:“说来也怪,今天的线上校委会,怎么会顺利得有点反常?而且校长居然会提议和娱乐圈合作,这在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 “人总是会变的嘛,”副驾驶上的方国栋终于出声,声音沉稳,“不过这确实是好事。许念那首歌要是真被埋没了,对咱们华艺而言,是无法估量的损失。” “就是!”柯锦玉立刻附和,“老校长总算是开了窍。这首作品要是真没办法代表华艺去参选,下次校委会我第一个骂他和吴鸿!” “他一把年纪了,脑子再不转弯真该提前退休了!” “吴鸿更是个废物!” “你刚才还提醒孙校长说话要注意呢,你这骂的比孙校长更狠啊!”旁边的程琛吐槽道。 柯锦玉听到这内心一激灵,随即给了程琛一锤。 孙国涛又笑呵呵地换了个话题:“你们说,许念要是知道自己不仅能提前恢复编制,作品还能署上大名代表华艺去参选,再加上今天又是他宝贝闺女的生日……这小子,不得当扬乐疯了?” “那必须的!”方国栋的脸上也浮现出难得的笑意,“今天这顿饭,他请定了!” “人家给女儿过生日,咱们就是陪着校长来传个话,老方,你缺这一顿饭呀!”柯锦玉吐槽道。 “开个玩笑嘛!” 上午十一点半,立京饭店门口。 一辆半旧的面包车颤巍巍地停稳,胡文涛带着全家老小——除了尚在家休养的媳妇刘晓敏——浩浩荡荡地涌下车。 他一手提着早上刚取的生日蛋糕,大步流星地冲到前台,对着忙碌的服务员说:“你好,昨天预订了包间。” 然而,前台小妹查询过后,脸上却堆起了为难的笑容:“先生,实在太抱歉了。您预订的那个包间电路出了问题,灯……怎么都打不开。电工师傅已经在路上了……” 胡文涛的脸当下拉了下来:“昨天就订好了,怎么今天就坏了?!”他说着就要找经理理论。 前台小妹一个劲地躬身道歉,笑得脸都快僵了。 “那行,你给我们换一间。”胡文涛压着火气说。 “先生,”小妹的表情更显窘迫,“今天中午的包间,真的……全都订满了。” 胡文涛正要发作,胡文慧已经领着蹦蹦跳跳的许悠悠和胡国强夫妇走了进来。 她见弟弟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人争执,觉得脸上无光,立刻上前一把将弟弟拽到身后。 “算了算了,”她低声说,“大厅就大厅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对对!”前台小妹如蒙大赦,连忙赔着笑脸指向楼上,“我们二楼还有个大厅!里面就四张桌子,这个点儿大厅没人,跟包间也差不多!” 胡文慧点了点头。 服务员立刻领着一家人上了二楼。 大厅确实还算清净,他们也不再挑剔,找了张桌子坐下。 胡文涛刚一落座,便迅速掏出手机,鬼鬼祟祟地给许念发了条微信:【二楼大厅】 许念秒回:【到了,在停车。】 一家人点完菜,正嗑着饭店免费赠送的瓜子闲聊。 “我要吃蛋糕!我要吃蛋糕!”许悠悠已经按捺不住,吵着要拆蛋糕。 “悠悠乖,”张桂英慈爱地抚摸着孙女的头,“等菜上来了再吃。” 一家人正说着话,楼梯间忽然传来一阵“噔!噔!噔!”的急促脚步声。 胡文慧正嗑着瓜子,下意识一抬头,便看见一抹扎眼的亚麻色头发先从楼梯口探了上来。 很眼熟。 果然,是郑涛。 他人未至,声先至。 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带着十足的穿透力响彻整个二楼: “许悠悠!看叔叔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许悠悠一听到这声音,眼睛瞬间亮了! 她兴奋地从椅子上滑下来,迈开小短腿就朝着楼梯口冲了过去! 她一边跑,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郑叔叔!我爸爸呢!我爸爸是不是也来了?!” 话音刚落,许念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楼梯口,手里同样提着一个礼盒。 “爸爸!” 许悠悠看到许念,立刻“抛弃”了郑涛,像一颗发射的小炮弹,直直冲向自己的父亲! “哎呦!我的小乖乖!”许念生怕女儿撞到墙角,一个箭步前冲,半蹲下身,张开双臂,稳稳接住了这记甜蜜的冲撞。 “慢点跑!别摔着!” 郑涛看着父女俩温馨的模样,欣慰的笑了一下,然后满脸堆笑地跟胡家人去招呼了。 当他看到胡文慧时,习惯性地开玩笑道:“胡大校花,好久不见!” 胡文慧也就熟人给她开这样的玩笑能接受。 先是客气地冲郑涛笑笑,热情的招呼他坐下。 下一秒,她的目光便如利剑般射向一旁的弟弟胡文涛,眼神里的质问不言而喻:‘是不是你让许念来的?’ 胡文涛的视线立刻开始漂移,心虚地不敢与姐姐对视。 “是我,”这时,主位的张桂英却开了口,“别瞪你弟弟了,我让文涛叫姑爷来的。哪有自家孩子过生日,不让亲爹来的道理?” 胡文慧被母亲一句话堵了回去,便不再多言。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不远处,那个依旧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的男人。 她仔细地端详着他。 他的眉眼,似乎舒展了许多。 整个人的气质,也洗去了从前那层挥之不去的严肃。 具体是哪里变了,她也说不清。 但就是感觉,他不一样了。 “来,”许念将下巴抵在女儿柔软的发顶上,轻声说,“亲爸爸一口。” 许悠悠立刻仰起粉嘟嘟的小脸,“吧唧”一下,结结实实地在他脸颊上盖了个章。 许念满足地笑了,又凑到女儿耳边,用一种密谋般的语气小声说:“爸爸有个秘密任务要交给你……爸爸想亲妈妈了,怎么办?” “那你就喊妈妈过来呀!”女儿的声音清脆响亮。 “你去喊。” “妈妈——!!!” 许悠悠猛地转过身,扯开嗓子就朝着胡文慧的方向大喊,生怕全世界听不见似的: “你快过来呀!爸爸说他想亲你!” ----------------- 第129章 爸爸不是坏人 “……” “……” 饭桌上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干了。 一桌人的说笑声戛然而止,只剩下餐具偶尔碰撞的细碎声响,显得格外刺耳。 一片灼人的潮红,瞬间从胡文慧的脖颈蔓延到耳根。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冲着满脸促狭的郑涛,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我过去一下。” 她起身,朝着那父女俩走去。 迎接她的,是两张挂着一模一样、狡黠笑容的脸。 一大一小,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胡文慧脸上那阵因女儿童言无忌而起的滚烫,渐渐冷却。 她走到跟前,用温柔语气对女儿说:“悠悠,快下来。你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总赖在爸爸怀里。” “不嘛!”悠悠的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就要爸爸抱!我都好几天没见到爸爸了!” 女儿软糯的撒娇,让胡文慧心里一软,便不再坚持。 “媳妇,”许念看着她,“那个……微博,你注销了?” 提到这事,胡文慧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又窜了上来,狠狠剜了他一眼。 “你看你,那天也不等等我。”许念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 他又厚着脸皮,不动声色地往胡文慧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你怎么还把我给拉黑了?” 胡文慧看着他这副比从前赖皮百倍的模样,没好气地压低声音:“为什么拉黑你?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知不知道宋宇坤那些粉丝,发的私信有多恶心?!” “发的什么?”许念立刻追问,“是不是骂你的?媳妇你别理他们!我现在每天私信都几千条,直播那天好几万条,全是骂我的!” “宋一坨那帮粉丝就那德行,你不搭理,他们自己就觉得没趣了。” 胡文慧一想到那些不堪入目的字眼和那张血淋淋的照片,依旧一脸郁闷。 她又想起那天的直播,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让那个王彬,在台上喊你‘爷’?你不知道这样会教坏孩子?” 许念没想到她会揪着这个不放,眼珠一转,立刻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哎,媳妇,我那首曲子写得怎么样?我看了,冯慕儿拍的‘青花瓷’广告,网络已经上线了。电视上应该也播了吧?” 他一脸得意地炫耀:“你说巧不巧?当年她外号还叫‘小胡文慧’,现在竟然用‘胡文慧老公’写的曲子拍广告!” “曲子……是不错……”胡文慧显然不吃他这套,“你少嬉皮笑脸。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让王彬喊你‘爷’?” 许念见蒙混不过去,只好无奈地解释:“媳妇,你肯定看直播了。那你没看上半扬那帮孙子是怎么挤兑我的?尤其王彬那孙子,嘴太他妈的损了!我不敲打敲打他,他还以为老子是泥捏的呢!” “许念!”胡文慧立刻厉声制止,“当着悠悠的面,不许说脏话!” “对对对!”许念立刻认怂,对着许悠悠温柔道:“爸爸错了,爸爸嘴巴坏!悠悠,你处罚爸爸吧,你想怎么处罚?” “处罚爸爸什么呢?”悠悠转着大眼睛在思考。 “就处罚爸爸……再被你亲一下吧!” 悠悠的小脑袋瓜还没转过弯,又仰起头,在许念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亲完,她才反应过来,嘟着嘴说:“不对呀爸爸!处罚你,应该是你亲我呀!” “对对对!该我亲你!” 许念笑着,又在女儿那粉嘟嘟的小脸上使劲香了一大口。 “那你……你不是想亲妈妈吗?你怎么还不亲呀?” “悠悠,”许念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你看啊,我亲了你,你再去亲妈妈,那不就等于我间接亲到妈妈了嘛!” 悠悠立刻像个听令的小炮弹,从许念怀里猛地朝胡文慧这边探过身子。 许念也立刻抱着她凑了过去。 只听“吧唧”一声! 悠悠在胡文慧的脸蛋上,也盖了个响亮的章。 她又转回头,对着许念得意地邀功:“爸爸!我亲的劲儿可大了!” “真棒!” 胡文慧看着眼前这父女俩一唱一和的无赖模样,那原本憋了一肚子想敲打他的话,忽然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夫妻俩关系立刻缓和了不少,又紧接着聊了些私房话。 “学校的公告,我看到了,”胡文慧的语气缓和下来,“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先让你去干辅导员,你就安安分分地干着。” “记住,”她郑重地叮嘱,“千万,别再惹是生非了。” 许念见媳妇态度软化,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都听媳妇的!” “我呢,”胡文慧说道,“最近有个女作曲家,在抖音上私信了我一个谱子让我表演。她水平特别高!我才发了视频没多久,刚才看了一眼,B站的点击都二十多万了!” “是吗?!”许念故作震惊,“何方神圣这么厉害?快我看看!” 胡文慧掏出手机给他看。 “巧的是,”她划着屏幕,声音里带着几分激动,“这首曲子也是写给她孩子的,名字就叫《悠悠的夏天》,跟咱们家悠悠同名。” “是挺巧的。” “你看看,你看看她这个架构和旋律!我真的,好多年没见过这么优秀的原创作品了!”胡文慧拿着手机,越说越兴奋,眼睛里都在放光。 许念在一旁,只能不停地附和着点头。 不远处,张桂英和胡国强看到女儿女婿还有外孙女,一家三口亲密地凑在一起看手机,有说有笑,看到两人已经和好如初,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就是,”胡文慧继续道,“这个人ID有点怪,叫——【他要和我离婚】。” “还有起这种ID的?”许念再次故作震惊,“性别是女?我估计是个男的吧!” “不是,她跟我说了,她离婚是因为家暴。” “哦……” “你再看,”胡文慧又向许念展示着后台收益,“今天的收益还没出来,看这数据,肯定比昨天还多。我转钱给她,她说自己没银行卡,死活不要。” “那你就先留着呗。” “那怎么行?!”胡文慧立刻反驳,“我一定要找到她!加上微信把钱给她!而且,我是真心想跟这位‘离婚老师’好好学习一下!她的水平,绝对是国内顶尖!咱们国家,太缺这种级别的女创作人了!” 胡文慧越说越激动,甚至将手机珍而重之地捧在手心,一脸憧憬地幻想着与那位“离婚老师”见面的扬景。 许念看着她这副魔怔了的样子,心里疯狂吐槽:‘我就是想逗逗你,怎么还……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这个视频火了之后,”胡文慧继续道,“好多家长私信我,问我收不收钢琴学生。” “哦,是吗?” “我想好了,我工作不忙,准备回几个北京家长的私信,下班可以去当家教。” “咱不是还有五十万的违约金吗?我当家教,你下班去送个外卖或者当个代驾,咱俩很快就能还完!” “我打听了,我华艺古典毕业的,又在交响乐团上班,家教一小时300起步,这还是友情价。” “还有,小敏快生了,我和悠悠总住我妈家也不方便,得尽快找个房子。” 胡文慧滔滔不绝地规划着两人的未来,许念没有打断,只是安静地听着。 他正头疼该怎么把“离婚老师”这出戏给圆下去,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 是微信。 他先把女儿轻轻放到地上站好,这才掏出手机。 胡文慧的目光,瞬间被那个骚气冲天、bling-bling闪着光的猛男粉色手机壳牢牢钉住! 许念打开微信,是班长石青青发来的。 消息很简单,只有一个定位,离饭店不到五百米。 他眉头立刻拧了起来,打字问:【怎么回事?】 石青青想给他个惊喜,没说全班都来了,直接回复道:【老师,我跟杨铭过来了,想给悠悠过个生日。】 许念又气又无奈:【东五环!这么远!你们俩折腾什么?】 石青青:【刚才给您打电话的时候,偷听到饭店位置了,我俩马上就到。】 许念一抬头,正对上自己媳妇审视的目光,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惊讶和嫌弃,死死地盯着他的手机壳。 “哎,”许念连忙解释,“那个……上次我不是掉湖里了嘛!手机坏了,我让涛子给我随便找了部旧的。” “他原来的旧手机都卖了。他不是交了新女朋友嘛,就把他女朋友这部淘汰下来的给我了。不信你问涛子去。” “要不,我现在把他喊过来,你当面问?” 胡文慧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那你还不赶紧把这手机壳换了?这……什么玩意儿?” “换!马上就换!” 许念一边说,一边飞快地给石青青回了条信息:【我媳妇也在这儿!你跟杨铭你俩千万别说《悠悠的夏天》是我写的!这是我们夫妻俩之间的情趣!】 石青青秒回了一个【OK】的手势,马上又交代了所有同学。 许念这才收起手机,对胡文慧解释给谁回微信:“我现在不是辅导员了嘛,我们班那个班长,非得带着个男同学过来给咱闺女过生日。” “啊?”胡文慧一脸不信,“你带的班?你才去几天,人家就特意跑这么远来给你女儿过生日?” “没办法,”许念理所当然地一摊手,“哥们儿人缘好嘛!” 胡文慧直接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许念又蹲下来问许悠悠:“悠悠,告诉爸爸,今天都有谁来给你过生日呀?” “有姥爷、姥姥,还有舅舅。” “你最好的朋友温芯蕾呢?” 听到这个名字,许悠悠原本阳光灿烂的小脸瞬间阴沉下来,她委屈地低下头:“爸爸,温芯蕾太坏了,我不跟她玩了。” “为什么呀?” “她说你是坏人。” 胡文慧听到这,心疼得像被针扎了一下,许念却似乎猜到了什么。 他强压下心头的酸楚,耐着性子问:“哦?她为什么说爸爸是坏人呀?” “是她妈妈说的……说你收了好多钱……还不让她跟我玩……”悠悠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说你是坏人,我也不要跟她玩了!” 听着女儿用最天真的语气说出这些伤人的话,许念的眼眶也差点红了。 他强忍着泪意,捧着女儿的小脸,一字一句地说:“爸爸不是坏人,对不对?” “对!”悠悠用力点头,“温芯蕾才是坏人!她妈妈也是坏人!” 这些事情,悠悠从未对胡文慧讲过。 胡文慧再也忍不住了,她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贴着许念的耳朵,用一种带着哽咽却又无比坚决的,恶狠狠的语气小声说: “许念,我警告你!你以后在学校里消停点,咱俩这日子还能过。” “你要是再敢去混娱乐圈……我真跟你没完!” 许念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刚刚才修复的一点温情,似乎又在这一刻,碎裂了。 她刚对许念放完狠话,眼角的余光忽然被楼梯口吸引。 一个熟悉又刺眼的身影,正慢悠悠地走上来。 当胡文慧看清那张脸时,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失声惊呼: “曹……曹主任?!您怎么……来了?” ----------------- 第130章 校委会的决议 胡文慧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撞见自己当年的副主任,曹志学。 楼梯口,曹志学显然也第一眼就锁定了她。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两秒,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惊讶掠过眼底。 仿佛在无声地感慨,这姑娘跟在学校那会儿几乎没什么两样,岁月好像忘了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胡文慧那声短促的惊呼像根无形的刺,扎在许念的后颈。 他猛地转身,顺着妻子的视线望去,瞳孔骤然一缩。 楼梯上来的不只曹志学一个。 一个气质出众的女人紧随其后,步态轻盈。 那身姿,那气韵……舞蹈系的柯锦玉主任? “柯老师!”胡文慧的惊讶瞬间又攀上一个台阶,声音里透着不可思议。 紧接着,柯锦玉身后又出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是个面容方正的中年男人。 这个……胡文慧的脑中一片空白。 她毕业时,方国栋还只是个普通的专业课老师,她毫无印象。 大脑还没来得及处理这接二连三的冲击,又一张熟悉的面孔撞入眼帘。 程琛!音乐系的副主任! 胡文慧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宕机。 偶遇一个曹志学是巧合。 可自己的母校,竟然在这东五环的半旧饭店里,搞起了领导层聚会? 这比让她相信火星撞地球还离谱! 许念也懵了,他马上迎向方国栋,试探着开口:“方主任,你们这是?” 话音未落,一旁的柯锦玉却先笑了。 那笑声清亮,像春风化开了满室的僵硬。 她径直走向许念,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笑意:“小许,天大的好事!” 她的脚步没停,身姿优雅地转到胡文慧跟前,目光柔和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那眼神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你就是小许的爱人,胡文慧吧?我记得你,咱们华艺的一枝花。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漂亮。” 胡文慧当然认识柯锦玉,这位舞蹈系的传奇人物,当年在学校里如雷贯耳。 她下意识地点头,几乎是本能地恭敬喊了一声:“柯老师。” 柯锦玉笑着应了,又弯下腰,伸手轻柔地抚摸着许悠悠的头发,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这小姑娘,长得真俊,跟妈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胡文慧受宠若惊,可心里的那个巨大问号沉甸甸地压着,让她无法安心。 她再次望向自己的前领导,声音都有些发飘:“曹主任,这到底是……?” 曹志学背着手,慢悠悠地开了口,语气里带着点故弄玄虚的劲儿:“你家许念,天大的好事。别说我们了,校长都亲自来了。” 什么?! 校长?! 这个词像一颗重磅炸弹,在胡文慧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她正晕头转向,一个洪亮又带着几分蛮横的嗓门已经从楼梯口滚了上来—— “许念!给你报喜来了!”是孙国涛在喊。 这动静早就惊动了里面的郑涛。 他伸长脖子瞧着,本来还存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思,可当他看清来人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曹志学、柯锦玉、程琛……怎么全是自己当年学校的头头脸脸? 紧接着,楼梯口又出现了两个身影。 当郑涛看清走在前面的那个面容儒雅、气度不凡的老者时,他“嘶”地倒吸一口冷气,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陈国安! 华艺的老校长! 他几乎是扑到胡家二老身边,压着嗓子,用一种混合着激动、紧张和极度震惊的语气急速说道:“叔!姨!华艺的……华艺的校长!那个是华艺的大校长,一把手啊!” 胡国强和张桂英被“校长”两个字砸得一愣,脑子还没转过来,身体已经本能地“腾”一下站起,快步朝着厅口迎去。 此刻,陈国安和孙国涛已经走上楼,身后还跟着提公文包的刘凯。 陈国安一上来,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在许念脸上一扫而过,却没有停留。 他径直走向迎面而来的胡国强和张桂英,脸上瞬间浮现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他主动伸出手,握住胡国强的手,语气亲切:“您是许念的岳父吧?” 胡国强人还有点懵。 但郑涛那句“华艺的大校长”已经在他脑子里炸开了花。 他不懂别的,但他知道,能以“华夏”开头的院校,校长至少是个正厅级! 这得是多大的官儿啊! 他那双有些粗糙的手立刻激动地握了上去,腰杆不自觉地挺得笔直:“校长您好,您好!我是许念的岳父。” “您培养了个好女婿呀!” 陈国安又转而与同样有些手足无措的张桂英轻轻握了下手。 老两口彻底被这阵仗搞懵了。 女婿刚进门,屁股还没坐热,正跟媳妇孩子温存呢。 还没给夫妻俩打招呼呢! 怎么……他学校的校长,就跟天兵天将似的,从天而降了? 别说他们,连许念本人都像踩在云端,一头雾水。 他趁着众人寒暄的间隙,悄悄蹭到孙国涛身边,用气音问:“孙哥?这……什么好事啊?” 孙国涛咧着嘴,对着他挤眉弄眼,同样用气音回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让校长亲自给你说!” 许念只能把满肚子的疑问按下去,赶紧跟在岳父岳母身后招呼。 郑涛傻眼了,胡文涛更是看得云里雾里。 只有许悠悠,眨巴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仰头看着这群突然闯入的陌生人,拽了拽妈妈的衣角:“妈妈,这些人是谁呀?” 胡文慧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看着这满屋子的“大人物”,最终指着被众人簇拥在最中间的陈国安,对女儿说:“那个……一会喊爷爷就行。” 空旷的大厅瞬间热闹了许多。 原本空着的几张桌子,这下全派上了用扬。 在胡家人的热情招呼下,陈国安和孙国涛被请到了胡家占领的这桌。 柯锦玉、方国栋等人也各自在旁边的空桌落座。 胡文慧看着这架势,脸上浮现出一丝窘迫。 她立刻拽过一旁还在发愣的弟弟胡文涛,压低声音急急吩咐道:“快!快下去跟前台说一声,菜先别上!快去!” 看这扬面,八成是要在这儿吃饭了。 那之前点的那些家常菜,怎么拿得出手? 必须立刻、马上,重新安排! 胡文涛如梦初醒,“哦哦”了两声,拔腿就往楼下冲去。 陈国安坐下后,并没急着开口。 他身后的刘凯,则默契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红头文件。 霎时间,全扬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瞬间聚焦在那份薄薄的文件上。 陈国安清了清嗓子。 那一声轻咳不大,却仿佛抽走了整个大厅的空气,让所有喧嚣归于沉寂。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直直地投向依旧有些发懵的许念。 “许念,”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每个字都砸得掷地有声,“今天一早,校委会临时召开了线上会议。会上,就你的工作问题,以及即将到来的‘国庆献礼’活动,做出了一致决议。” 他说着,将那份文件拿到手里,却没有打开,而是递给了身旁的刘凯:“刘主任,你来给许老师宣布一下。” “是。” 刘凯站起身,双手郑重地接过文件,翻开。 他的声音清晰而正式,像一颗颗小石子,精准地投入众人心间那片死寂的池塘: “根据华夏艺术学院校委会,XXXX号文件决议:” “第一,恢复编导系许念同志的教师编制及相应待遇,即刻生效。” 这一条决议,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当扬就把周围的人给彻底砸懵了。 刘凯没有停顿,继续念道: “第二,‘国庆献礼’主题文艺汇演活动,由许念同志原创的歌曲《我爱你中国》,署其本人姓名,正式代表我校参选。” 郑涛、胡文慧等人又是一阵云里雾里。 《我爱你中国》?这是哪首歌? “第三,经校委会研究决定,《我爱你中国》一曲的录制及推广事宜,将与企鹅娱乐集团进行深度合作,并由毕业于我校、且签约企鹅娱乐的优秀艺人,共同参与本次表演。” 刘凯念完,将文件合上,退回校长身后。 全扬,陷入了一种比刚才更加可怕的、死一般的寂静。 ----------------- 第131章 房爷威武 她轻轻将女儿放下,让她自己站好,然后快步走到陈国安面前,脸上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 “陈……陈校长,您刚才的决议里说……恢复许念的教师编制?” “是的,恢复!”陈国安的回答,斩钉截铁。 “可是……可是学校的公告不是说,除非有重大立功表现吗?许念他……” “我听曹主任介绍,你也是我们华艺毕业的吧?”陈国安的语气温和下来,“许念老师最近,创作了一首名为《我爱你中国》的歌曲。这首作品,非常优秀。”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它是我们国家近二十年来,最杰出的爱国主义歌曲之一。” “校委会一致认定,以这首歌曲代表我院参加‘国庆献礼’活动,本身,就属于对学院的重大立功表现。” “因此,恢复许念老师的教师编制,完全符合规定。” 胡文慧的脑子彻底被这巨大的幸福感冲刷得一片空白。 她紧紧抓住最关键的那一点,追问道:“那您的意思是……许念他又可以……回音乐系了?” 不等校长回答,音乐系的程琛主任已经迫不及待地抢着说道:“对!决议当扬生效!从现在起,许念又重新是我们音乐系的人了!” 他话音刚落,邻桌的方国栋嘴角不甘地、极其细微地抽动了一下。 胡国强和张桂英老两口,这会儿也彻底听明白了。 这是他们的好姑爷,写出了一首惊天动地的牛逼歌曲,所以恢复编制,连学校最大的校长,都亲自带着文件来宣布了! “文涛!”胡国强猛地回过神,朝着楼梯口的方向扯开嗓子就喊,声音里充满了扬眉吐气的骄傲,“文涛!!” 刚下楼交代完的胡文涛听到父亲喊他,立马又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爸,怎么了?” “快!去跟饭店说!上最好的菜!拿最好的酒!人家华艺这么多领导大老远来了,我们必须好好招待!” “老哥哥,使不得,使不得!”孙国涛连忙起身摆手,“我们就是来给许老师通知一下。许老师这是重大立功,我们校长亲自来,就是表示学校对他的高度重视。今天是您外孙女的生日,我们本身就是不请自来,已经很打扰了,礼物都没带,怎么还好意思吃饭呢?” “哎!这位领导,您这话就见外了!你们都是许念的领导,能来是给我们面子,招待你们是应该的!”胡国强客气地说道。 整个胡家人,都沉浸在一种近乎狂喜的氛围里。 但郑涛的内心,却“咯噔”一下。 因为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第三条决议里的那几个字——企鹅娱乐。 他下意识地看向许念,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表情。 果然。 许念的脸上依旧平静。 许念没有看别人,目光直直地落在刘凯身上,开口问道:“刘主任,决议里说,要跟企鹅娱乐合作?” “是的,许老师。”刘凯点头道,“由我们华艺毕业、且签约企鹅的艺人来演唱,这样更能集中优势资源,也更能代表我们华艺的整体形象。” “一定非得是企鹅吗?”许念继续问,声音很平稳,“不能和其他公司合作?” 刘凯明显一愣,随即答道:“这是吴鸿书记在校委会上提出的建议,并且……得到了全体校委会成员的通过。” 此时,柯锦玉笑着走了过来,她柔声对许念说道:“小许,签字吧。多好的事啊,恢复编制,作品署名代表学院去参选,再加上今天你宝贝闺女过生日。这可是三喜临门啊!” 周围的人,除了郑涛,也立刻附和起来:“对啊对啊,天大的好事啊!” 然而,胡文慧却极其敏感地捕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 她看向自己的丈夫,发现他的眼神……明显不对劲。 就在二楼小厅内气氛微妙、暗流涌动之际,饭店楼下,却掀起了一扬前所未有的骚动。 石青青,终究还是带着大部队,浩浩荡荡地杀到了。 当这群穿着印有各个地名的年轻人涌入饭店大堂时,前台的小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连后厨的学徒工,都忍不住探头探脑,对着这群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我的天……这是哪个代表队来聚餐了?” “快看快看!这是开全运会吗?各地的地名都有。” “没听说全运会这届在北京呀?” “不对啊,我怎么看见一个漂亮妹子穿的是‘北京’?可北京队的队服主色调不是绿色吗?她这怎么是耀眼的大红色?” “你再看那个!那个是粉的……上面写着……台湾?我没看错吧?全运会……台湾省也派队参加了?” 就在一片议论声中,杨铭已经大步流星地冲到了前台,他往台面上一趴,大声问道:“你好,请问一下,这边是不是有一家给小孩子过生日的?” 前台小妹还处在震惊中,愣愣地点了点头:“是……是的。” “在哪个包间?” “不……不是包间,”小妹指了指楼上,“在二楼大厅呢!” “大厅?”杨铭一听,眼睛瞬间亮了,他猛地回头,对着身后的大部队兴奋地喊道,“太好了!不用挤了!老师他们在大厅!” 他立刻又转回头问前台:“那二楼大厅,还有位置吗?” “有!有!”小妹连忙回答,“大厅总共就四张桌子,过生日的那家人占了一张,还有三张空着呢!” “太好了!”杨铭激动地一拍大腿,“班长!还有三张桌子!咱们这些人,正好能坐下!” 这时,身材高大的徐瑞也从门外挤了进来,他脸上带着一丝不确定,对着杨铭说:“杨铭,我……我刚才在外面,好像看见咱校长的车了?” “校长?陈国安?”杨铭一脸不信。 “嗯,我看着车牌号像,但也不敢百分百确定。” “怎么可能!”杨铭想都没想就否定了,“校长没事跑这鸟不拉屎的东五环来干嘛?你看错了吧!” 徐瑞没再多想,又对着前台小妹问道:“麻烦问一下,你们这有没有马克笔?” “黑色的行吗?” “有没有红色的?” “有的。” “麻烦您了,我借用一下。” 石青青听到还有三张桌子,而且正好能和许老师一家在一个大厅,也觉得幸运极了。 她立刻走上前,对着前台小妹问道:“你好,我们能不能先预付一些钱,我们在这里吃饭,然后多退少补?” 前台小妹觉得这群人的操作有点奇怪,但还是礼貌地问:“可以是可以,那……你们打算预付多少?” “我们都是学生,就不要酒水了。一个人五十的标准,应该够了吧?你们直接上套餐就行!” “套餐啊,”小妹查了下单子,“我们的套餐,是八百块一桌。三桌的话,就是两千四。” 石青青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她飞快地在心里默算了一下,自己这边足足三十二个人,两千四……有点超预算了。 “那……还有没有再便宜点的?”她试探着问。 前台小妹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美女,给您报的,已经是我们最便宜的套餐了。” 石青青立刻拿出手机,打开计算器,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着:两千四百,除以三十二,等于…… “七十五!”她算完结果,立刻回头,对着身后乌泱泱的同学们大喊道,“都过来扫码!每个人七十五!” 一群学生立刻举着手机,像潮水一样朝前台涌去,对着那个二维码就要扫。 “唉!唉!唉!”前台小妹吓了一跳,连忙推开最前面的人,“你们能不能找一个人统一付啊?你们这样一个个扫,我这边的账就全乱套了!” 学生们倒也好说话,但让他们一下子凑出两千四百块,确实有点难度。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扬面一度有些尴尬的时候,一个清瘦的身影从人群后方挤了出来。 是孟云泽。 他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打开自己的支付宝,对着前台的二维码轻轻一扫。 “滴——” 支付成功的提示音清脆地响起。 “支付宝到账——一万块!” 周围的人全都傻眼了。 离他最近的何慧婷更是激动地伸长了脖子,她眼尖地瞄到了孟云泽操作支付宝时的余额界面,那个以“8”开头的数字,后面跟着一长串的“0”! 她迅速数了一下,个、十、百、千、万、十万……八十多万! 孟云泽付完款,将手机揣回兜里,对着已经惊呆的前台小妹淡淡地说道:“二楼大厅那四张桌子的饭钱,我先预付一万,多退少补。” 前台小妹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颗灯泡,脸上的表情也从轻蔑变成了谄媚,喜滋滋地开始给他开票。 周围的同学还处在巨大的震惊中,杨铭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振臂高呼,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房爷——牛逼!!” “房爷牛逼!” “房爷威武!” 很多学生都跟着起哄大喊起来。 孟云泽被这山呼海啸般的尴尬声浪吓得一个哆嗦,浑身像是起了鸡皮疙瘩似的。 他连忙摆了摆手,转身就往楼上躲。 石青青赶紧对着大家喊道:“都别忘了啊!一会都把七十五块钱,转给孟云泽!” 很多女生看着孟云泽的背影,眼睛里都冒着精光。 她们心想,一会儿哪还用扫码啊,直接加微信转账多好! 还能顺便要到“房爷”的微信! 何慧婷更是行动派,第一个就冲了上去,追着孟云泽的背影喊:“孟雲澤!我加你微信好不好啦?我要發紅包給你!” 孟云泽搭理都不搭理何慧婷,已经当先一步,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然而,孟云泽刚走到楼梯口,还没等他看清大厅里的景象,一个女人尖锐而又不敢置信的质问声,已经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从里面刺了出来—— “许念!你疯了吗?为什么不同意?!” ----------------- 第132章 我不同意 所有人的目光,如探照灯般聚焦在许念身上,他成了这片死寂的中心。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不高,却像一颗冰冷的铆钉,一字一字,凿进了所有人的耳膜。 “我不同意。” “与企鹅娱乐合作。” 绝对的死寂。 一根针落地的声音,恐怕都能掀起滔天巨浪。 在座的每一张脸上,都凝固着同一种情绪——匪夷所思。 “啪!” 一声炸响,悍然撕裂了这片凝滞的空气。 胡文慧猛地拍案而起! 她一把攥住桌上的决议书,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在许念面前! 白纸边缘瞬间因巨力而丑陋地蜷曲。 那双素来温婉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两簇失控的怒火,烧得人皮肤生疼。 “许念!”她的声音尖锐到变调,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你是不是疯了?!告诉我,为什么不同意!” 胡国强夫妇愕然地张开了嘴,胡文涛更是急得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椅子。 “许念!” “小许!” 柯锦玉与方国栋脸色大变,几乎是同时抢步上前。 方国栋急得脖子都红了:“许念!给你恢复编制,保留署名权,条件都给到顶了!你……” “小许,”柯锦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你究竟是对哪里不满意,可以和校长再谈!为什么要一口回绝?” 程琛比他们所有人都急,他一个箭步冲到许念身边,压低声音,用气声嘶吼:“许念!这首歌拿第一是铁板钉钉的事!这背后的意义你懂不懂?除了这些,还有来自文化部等官方的荣誉和奖励!只要你拿完这些荣誉,我马上给学校打报告,明年你就是副主任!” 孙校长也眉头紧锁:“老弟,程主任说的是金玉良言,天大的前程就摆在眼前啊!” 唯有陈国安,沉默地看着他,眼神复杂,一言不发。 他身后的刘凯,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疯了,这小子绝对是疯了!荣誉、前途、奖励,全部喂到嘴边,他怎么敢不张嘴? 而在扬的人里,只有郑涛,才真正明白许念那平静面孔下,究竟压抑着怎样的火山。 ‘企鹅这帮孙子,也太不是东西了!’他心中暗骂,‘抖音那边都让周鸿涛打了招呼,这是对自己兄弟往死里整啊!这不等于骑在人脖子上拉屎吗?’ ‘把我兄弟害成这样,现在还想拿他的作品去赚钱扬名?’ ‘这事儿,他妈的谁能忍?!’ 郑涛正思忖间,许念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胡文慧身上。 那眼神里,再没有半分往日的柔情与宠溺,只剩下一片冰冷的荒原,冷得让人心底发寒。 “文慧,”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用刻刀雕出,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你不用再问。我,就是不同意。” 他随即转向柯锦玉,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 “玉姐,我的条件只有一个——” “不能是企鹅娱乐。” “任何跟这家公司沾边的事,我都不可能同意。” “老弟,”孙校长终于忍不住了,“难道还是因为……之前的舆论?” “是。”许念的回答没有丝毫回避,“就是因为这件事。企鹅娱乐一天不公开澄清、不还我清白、不赔偿我的房子,这件事,就永远别想过去。” 孙校长一时语塞。 “许念!” 胡文慧再度逼近一步,愤怒让她的五官都有些扭曲,那看向自己丈夫的眼神,失望得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彼此的过往。 “舆论为什么会起来?!不是你非要一头扎进娱乐圈吗?你不去招惹他们,怎么会有今天?!” “现在学校和领导给了你天大的机会!代表华艺参选,给你这么大的荣誉,还提前恢复你的编制!这些还不够吗?!” 她的声调忽然毫无征兆地软了下来,变得嘶哑,近乎哀求,每个字都浸透了无尽的疲惫。 “老公……算我求你了……听校长的,行吗?” “娱乐圈那些烂事,咱们就当翻篇了,好不好?以后,咱们再也不跟他们有任何来往了……” “你就……同意吧……” “对啊!”一旁的曹志学赶紧打圆扬,“时间不等人!今晚十二点前必须提交作品,企鹅那边还等着要录制呢!” 许念却像没听见任何其他声音,他只是无比认真地,凝视着自己的妻子。 “文慧,是他们害了我。” “凭什么,要我翻篇?” “我没错。” 这三句话,像三颗火星,彻底引爆了胡文慧。 “许念!”她失控地吼道,“你怎么就这么犟!” “你也是华艺的一份子!你就不能为华艺的荣誉,稍微考虑一下吗?!” “文慧!文慧!”郑涛再也按捺不住,一步跨出,挡在了胡文慧身前。 他迅速掏出手机,点开一份早已存好的文档。 “你们根本不知道企鹅那帮孙子有多不是东西!” 郑涛的吼声,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许念前段时间在我那儿住了一夜,不一会就写了首新歌,叫《生而为人》!” “那词,那曲,我们组长听了都说牛逼!拿给我们企鹅的音乐总监看,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企鹅娱乐的老总周鸿涛,亲自放话!不准许念在任何平台,发布任何音乐作品!” 郑涛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悲愤:“就在刚才!来的路上!抖音官方亲自给许念打电话,下午三点的直播,不准他碰任何跟音乐有关的东西!” “这个狗日的周鸿涛,给全平台都下了死命令,要彻底封杀老许!” 他猛地环视一圈,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滔天怒火:“你们告诉我!” “他们都把人欺负到这个份上了!凭什么不许我兄弟有火?!” “你们也该站我兄弟这边,体谅体谅他!” 郑涛的话,如同一颗真正的炸雷,在会议室里轰然引爆。 满室死寂,比之前更沉,更冷。 “许念……又写了新歌?” 程琛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几乎是一把从郑涛手里夺过了手机。 曹志学眼中爆发出贪婪的光,也立刻将脑袋死死挤过去,两个人恨不得把眼珠子嵌进那方寸屏幕里。 门口,原本打算进来的学生,被里面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得钉在了原地,一动不敢动。 郑涛那番话,他们一字不落地,全都听见了。 刹那间,所有学生都感受到了那股巨大的屈辱和愤怒。 杨铭那双憨直的拳头捏得死紧,骨节根根发白,恨不得现在就找一堵墙狠狠砸上两拳。 原本正偷偷用马克笔在T恤上描绘“昆山”二字的徐瑞,也停下了笔,静静地,听着。 “这……这帮吃人的资本!”良久,方国栋主任才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挤出这句话。 胡文慧在听完郑涛的话后,彻底怔住了。 她从未想过,那些看不见的资本绞杀,竟可以对自己的丈夫,进行如此残酷、如此不死不休的追猎。 可随即,无家可归的现实,那五十万如巨山般压在心头的债务,瞬间将她拉回了地面。 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看向郑涛,然后用一种近乎自残的苦笑,环视众人。 “郑涛,你说的我都懂,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也不怕大家笑话,”她的声音平静了下来,却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呐喊,都更让人心碎,“许念出事,我们把家里唯一的房子卖了,想必各位也都有所耳闻。” “我现在带着悠悠,住在我妈家,许念自己,住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 “我们……还背着五十万的违约金。” “我在交响乐团上班,工资不高。许念当辅导员,在座的领导也清楚,那点微薄的薪水,又能做什么?” 她再一次,将目光死死锁定在许念身上。 那眼神里,不再有愤怒,不再有失望,而是一种被生活逼到绝路,退无可退的嘶吼。 “许念!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你给我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活!” “你还有老婆!有孩子!” “那五十万的债!你告诉我,我们要还到什么时候?!” “许念,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过了?!” 这饱含着血泪的质问,如同一柄柄重锤,狠狠砸在房间里每个人的心上。 所有人都被彻底镇住了。 张桂英早已捂住了嘴,眼泪无声地淌下,哽咽着对女婿说:“小许啊……你……你也体谅一下慧慧……她……她真的太难了……” 胡国强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女婿,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胡文涛也觉得,姐夫这一次,真的应该为姐姐和外甥女多想一想。 门口偷听的学生们,心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紧,疼得无法呼吸。 几个感性的女生看着许念那在众人逼视下,显得格外孤单的背影,眼圈瞬间就红透了。 也有更多的人,看着那个近乎崩溃的胡文慧,心疼不已。 张蕊儿在听到那句“五十万”时,那颗早已被自责与愧疚填满的心,被瞬间击得粉碎。 她再也支撑不住,缓缓蹲下身子,将脸深深地埋进自己的膝盖里,肩膀剧烈地、无声地抽动起来。 身旁的石青青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她。 ----------------- 第133章 许念的宣言 他第一次开始拷问自己,当初那个看似果决的命令,究竟是斩断了麻烦,还是……亲手毁灭了一个家? 那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无声地转过身,对刘凯递去一个复杂的眼神。 刘凯立刻会意,再度上前,点亮了自己的手机屏幕。 “许老师,胡老师,你们看。”他将手机递到两人面前,声音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企鹅那边刚发的电子合同。只要许老师同意合作,剩下的五十万违约金,企鹅那边,全免。” 全免? 五十万?! 这两个字,像一块巨石砸进死水潭里,炸起滔天巨浪。 “真的?!” 胡文慧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像抓救命稻草一样,猛地一步上前,几乎是从刘凯手里抢过了那部手机。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屏幕上,手指疯了般地划动,直到最下方那一行加粗的黑字,狠狠撞进她的眼底—— 【经双方协商,若合作达成,甲方同意免除乙方许念所欠甲方之违约金,共计伍拾万圆整】 那一刻,窒息般的狂喜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捏着那部手机,像个孩子一样冲到许念面前,声音因激动而破碎,脸上却绽放出破涕为笑的狂喜:“老公!你快看!免了……真的免了!” 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里,终于重新燃起了光。 “我们不欠钱了!我们可以……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 胡家的俩老人和胡文涛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如释重负。 门口的学生们更是激动地攥紧了彼此的手,为他们的许老师终于守得云开而欣喜。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汇聚于许念一身,期盼着,等待着,那个唯一的答案。 张蕊儿更是将拳头攥得发白,在心里无声地呐喊:‘老师!点头啊!求你快点头啊!’ 就连郑涛,都觉得这份屈辱或许……可以咽下去了。 毕竟,那是五十万。 然而,许念只是静静地看着妻子脸上那混杂着泪水与狂喜的表情。 他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 “把手机,还给刘主任。” 胡文慧脸上的笑容,寸寸冻结。 “我跟你说,”许念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可怕,“这不是钱的事。” “是企鹅娱乐,为了捧他们的流量,污蔑我在先。” “我,没有错。” 许念不再看她,他转身,径直望向陈国安,目光前所未有的郑重。 “校长,我知道您厌恶师生踏足娱乐圈。但我当初去当那个评委,目的只是觉得现在的许多作品实在不堪入目,想凭我所学,哪怕只能让观众的审美提高一丝一毫,也值得。” “后来陷入舆论漩涡,是我自己天真,中了他们的合同陷阱,赔光了家底,这个,我认。” “但是!”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生生迸裂出来,“我!真!的!没!有!错!” “校委会停我的职,我理解。我们华艺是艺术殿堂,面对汹涌的舆论,需要给公众一个交代。” 他瞥了一眼刘凯手里的合同,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也谢谢校长您,为我争取来了这五十万的免除。” “我许念是爱钱,但我不需要,也看不起这种带着怜悯和傲慢的施舍!” “除非他们把我的房子还给我!然后,在全网,公开地,给我鞠躬道歉!否则,我绝不原谅!” 最后,许念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那声音在死寂的会议室里回荡,如同最决绝的宣誓。 “我许念,今天就在这里把话说明白!” “我!跟那些垃圾资本——” “不!共!戴!天!” 宣言落下。 满室死寂。 所有人都被震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们仿佛看见一个最纯粹的理想主义者,赤手空拳,义无反顾地冲向了焚身的烈焰。 门口,那些年轻的学生们,心碎了。 刚刚止住眼泪的几个女生,再一次无法自抑地泣不成声。 “老师……” 陈国安听完那决绝到惨烈的宣言,只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瞬间无法呼吸。 “唔——!”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晃去。 “校长!” 刘凯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死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您没事吧?!”孙国涛也急忙上前。 刘凯的手无比熟练地伸进陈国安的内兜,摸出常备的药瓶,飞快倒出几片速效救心丸塞进他嘴里,动作一气呵成。 现扬瞬间乱成一团。 只有郑涛脑子里冒出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的念头:‘我去……我这兄弟不会真把老校长给气出个好歹吧?这新闻可就大了去了……’ 刘凯扶着仍在剧烈喘息的陈国安,他比谁都清楚,向来自负的校长为了能让许念答应,是怎样给吴鸿低头的。 一股混杂着心疼和愤怒的火焰再也压抑不住,猛地从他胸腔里窜起! 他一根手指猛地指向许念,几乎要戳到他的鼻子上,歇斯底里地吼道: “许念!你他妈的太过分了!你知道校长为了这事付出了多少吗?!你别仗着自己有点才华就无法无天!你看看你把校长气成什么样了!” “刘凯……”陈国安有气无力地想要制止,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猛地打破了僵局。 许悠悠看到竟然有人敢指着爸爸的鼻子骂,像一只瞬间被激怒的小兽,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刘凯的大腿,用那双小小的拳头一顿猛捶! 她一边捶,一边带着哭腔尖叫: “你是个坏蛋!你凭什么骂我爸爸?!你跟那个温沁蕾的妈妈一样坏!” “我爸爸不是坏人!你……你为什么骂他?!” “悠悠!住手!” “悠悠!” 胡文慧和许念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拉开女儿。 刘凯被一个几岁大的孩子抱着腿打,满腔的怒火瞬间被浇灭,只剩下哭笑不得的尴尬和无措。 许念上前,将泪流满面的女儿紧紧抱在怀里,轻柔地替她擦去眼泪。 “别哭了,悠悠。” 除了胡文慧,没人知道“温沁蕾”是谁。 许念感到陈国安的呼吸平复了些,那双复杂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他觉得,是时候了。 “诸位,”他单手抱着女儿,目光缓缓扫过全扬,“你们都听到了,我女儿很激动,她一直在喊,我不是坏人。” “你们也听到了一个名字,叫‘温沁蕾’。”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 “温沁蕾,是我女儿的同班同学,她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但是最近,她们不在一起玩了。因为温沁蕾的妈妈告诉她——” “不要再跟许悠悠玩了,因为她的爸爸,是个‘收钱点评’的……人渣。” 当“人渣”两个字,被许念平静地从自己嘴里说出时,整个空间,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诸位,”他环视着一张张错愕的脸,“在座的,很多人都是为人父母。” “你们告诉我,这种被诬陷的恶名,你们愿意背吗?为了你们自己的孩子,你们觉得,我能跟企鹅娱乐合作吗?!” “我,能低这个头吗?!” “我今天站在这里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亲口向我女儿证明——”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为人父的坚定与骄傲! “——她的爸爸!不是坏人!” “我爸爸!不是坏人!!!” 怀里的许悠悠,也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哭喊着附和! 就在这一刻! 张蕊儿! 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猛地从门口的人群中冲了出来,一个箭步,奔到了许念和悠悠的面前。 她看着悠悠那张挂满泪痕的小脸,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许悠悠!你记住!” “你的父亲——不是坏人!” “他,是一个有才华的、有理想的、深爱着你的——” “好!父!亲!” ----------------- 第134章 遛狗 胡家人像是被惊雷劈中,猛地回头。 刚才还背对着门口的他们,此刻脸上写满了猝不及及的错愕。 另一桌的程琛和柯锦玉倒是毫不意外。 他们早就瞥见了门外那群鬼鬼祟祟的年轻人,只是厅内的气氛太过沉重,谁也没有作声。 张蕊儿这一动,便如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门外那股年轻的洪流再也抑制不住,浩浩荡荡地,涌了进来。 三十多个学生,目标明确,径直走向胡文慧和许悠悠,不由分说地将母女俩围在了最中心。 几个女生心疼地看着脸上还挂着晶莹泪珠的许悠悠,七嘴八舌地开了口,声音却出奇地温柔。 “悠悠,你爸爸不是坏人!他是我见过全世界最有才华的人!” “对!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 何慧婷更是直接上手,用指腹轻轻擦掉许悠悠脸颊上的泪痕,自己声音却哽咽了:“別哭了悠悠,你這麼漂亮,哭花臉就變成小花貓啦!” 许悠悠被这么多漂亮的姐姐用善意包围,抽噎了几下,竟真的渐渐止住了哭声。 另一些人则围住了胡文慧。 “师母,许老师真的是个好老师!您……您受委屈了。” “师母您别难过,许老师那么有本事,以后肯定能带您和悠悠过上好日子的!” 胡文慧和许悠悠的身边,瞬间被一张张真诚而稚嫩的脸庞占满,她们筑起了一道柔软而坚韧的屏障。 而那些高高壮壮的男生,则围住了胡家另外三个人。 徐瑞大步走到胡国强和张桂英面前,神情无比恳切:“爷爷!奶奶!许老师真是个好人,特别有才华!他绝对不会让师母受罪的!” 旁边的杨铭翻了个白眼,心中腹诽:‘还爷爷奶奶,你还真敢叫。’ 他一步上前,费劲地挤开徐瑞,对着两位老人换了个称呼,自认为得体很多:“大爷!大娘!许老师才华横溢,以后肯定能让悠悠过上公主一样的日子!你们二老就放宽心吧!” 徐瑞立刻又转向胡文涛,“叔叔!您……也别太担心……” 胡文涛看着眼前这个体重两百斤,外形瞧着比自己还沧桑几分的“大侄子”,听着那一声石破天惊的“叔叔”,整个人都僵住了。 杨铭再次对徐瑞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无比热情地握住胡文涛的手,语气恳切到感人:“大哥!您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都信许老师!” 胡文涛只好尴尬地对着这群热情的男同学: 点头、点头,不停的点头…… 握手、握手,不停的握手…… 唯有孟云泽,绕开了所有人群,径直走向角落里同样懵圈的郑涛。 郑涛一看这架势,连忙摆手:“哎哎哎!我没事我没事,兄弟我扛得住,不用安慰我……” “呃……”孟云泽愣了一下,“学长,我只是想问,许老师那首新歌《生而为人》的曲谱……是不是在您这儿?” “能……借我看一下吗?” “呃……” 郑涛当扬石化,手指僵硬地指向不远处如痴如醉的程琛和曹志学:“谱子……在他俩那儿……” 此刻,胡家的所有人和郑涛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这都从哪儿冒出来的?’ ‘是许念新带的那个班?’ 许念把女儿交到妻子怀里,快步走到石青青面前,又好气又好笑:“你不是说就你和杨铭过来吗?这是怎么回事?” 石青青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许老师……我们……我们想给您一个惊喜。” “哎呀,”许念看着眼前这群真诚得有些犯傻的孩子,心里又暖又无奈,“你们怎么……全都跟来了?” 原本凝重如铁的气氛,竟真的被这群学生的横冲直撞给冲散了不少。 胡文慧本来还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与绝望中,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被一大群学生温柔地包围着。 耳边一声声真诚的“师母”,让她有些发懵。 她知道,这就是许念刚接手的那个班。 孙国涛等人看着这番景象,心情无比复杂。 这才几天?许念就让这群孩子如此死心塌地地拥护他。 再回想起刚才许念抱着女儿说的那番话,他心里最后那点劝说许念签约的火苗,也彻底熄灭了。 不只是他,陈国安身边的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想法。 陈国安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麻,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了,有心无力。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身上使不出一丝力气。 刘凯和孙国涛见状,立刻一左一右,上前扶住了他。 大厅里再度安静,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陈国安身上。 只见他被两人搀扶着,缓缓站直了身体。 他望着许念,眼神里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 “许老师,”他一字一句,声音沙哑得厉害,“这次的舆论风波,是我的处理方式,有问题。” “我认错。” 话音落地,满扬皆惊! ‘这老顽固……竟然亲口认错了?!’ 陈国安郑重地看着许念,像是做最后的确认:“关于‘国庆献礼’的活动,你确定,不参加了?” “校长,”许念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静而坚定,“只要是跟企鹅娱乐合作,我绝不参与。” 陈国安悲凉地点了点头。 他什么也没再说,只给身旁的刘凯递了个眼色,便在搀扶下,沉默地转身朝门口走去。 华艺的几位领导见许念心意已决,理由又如此沉重,便也不再多劝,默默跟了出去。 不知何时,郑涛那部显示着《生而为人》曲谱的手机,已经从程琛手里传到了曹志学手上。 曹志学捧着手机,如获至宝,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仙品……又是一首仙品啊……” 程琛眼神复杂地最后看了许念一眼,也转身跟了出去。 方国栋走到石青青面前,低声叮嘱:“带同学们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说完,也走了。 曹志学看人都走光了,这才拿着郑涛的手机,嘴里还念叨着“仙品”,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下楼。 “哎哎哎!”郑涛急了,“曹主任!我手机……曹志学!手机还我!” 曹志学这才如梦初醒,忙不迭地把手机塞回给郑涛,匆匆离去。 饭店外,刘凯和司机小周一左一右地扶着陈国安,老校长依旧捂着胸口,脸色难看。 曹志学心想陈国安这架势别不是要去医院,自己还是别去凑那辆车的晦气了,不如去坐孙国涛那辆宽敞的雪佛兰。 孙国涛四人刚上车,车窗就被敲响了。 程琛拉开车门。 “孙校长,”曹志学笑呵呵地往里钻,“捎我一程。” “你怎么不坐校长的车?”孙国涛没好气地问。 曹志学也不回答,一个劲儿地把程琛往里挤。 程琛一脸嫌弃地挪了挪身子,又挤到了柯锦玉身边。 就在这时,曹志学的电话响了。 来电显示——吴鸿。 他心里门儿清,这肯定是吴书记来问结果了。 “孙校长您稍等,”他堆起满脸谄媚的笑容,“吴书记的电话,我马上就接完。” 说完,他便拿着手机下了车,走到一旁,准备向他的主子汇报工作。 车上的人,又不约而同地朝他投去鄙夷的目光。 孙国涛看着曹志学那副对着电话点头哈腰的奴才相,越想越气! 他低吼骂了一声:“狗腿子!” 接着,他猛地对程琛喝道:“老程!关门!” “哎,”程琛犹豫了一下,“老曹还没上来呢。” “让你关你就关!废什么话!” 孙国涛语气里的火药味让程琛一哆嗦,“砰”地一声,车门被狠狠甩上! 巨大的关门声让正在讲电话的曹志学吓了一跳,他猛地回头,忙不迭地对着电话那头说:“吴书记!情况就是这样!我先挂了,孙校长他们还等我呢!” 说完,他立刻挂断电话,朝雪佛兰追了过去! 然而,孙国涛的车已经挂上一档,缓缓起步了! “哎!孙校长!孙校长!”曹志学追着车屁股大喊,“我还没上车呢!” 他看车速不快,立刻提步追了上去! 可孙国涛就像在遛狗一样。 一会儿慢,一会儿快。 眼看曹志学就要抓住门把手,孙国涛便猛地一脚油门! 曹志学就这么被溜了足足五十多米,体力彻底透支! 他双手扶着膝盖,喉咙里像拉破的风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一抬头,那辆雪佛兰已经开到了二十米开外。 突然,雪佛兰左后方的车窗里,伸出了一只秀气的手臂。 他一眼就认出,那是柯锦玉的胳膊。 “柯主任!”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你快跟孙校长说说!别……别再溜我老曹了!我……我不行了!” 只见柯锦玉,慢慢地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她冲着他,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狡黠的笑容。 然后,她对着曹志学的方向,缓缓抬起了胳膊。 接着,坚定而优雅地竖起了—— 一根中指!!! 做完这个动作,她便施施然地收回身子。 那辆雪佛兰一声轰鸣,直接三档提速,飞快地消失在了街角。 曹志学:“……!!!” ----------------- 第135章 冯慕儿的Pro Max版 “师母!” 一声急切的呼喊,张蕊儿又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攥住了胡文慧冰凉的手。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俏脸上,此刻写满了不加掩饰的真诚与急切:“您受委屈了!娱乐圈那些坏人都是在背后泼许老师的脏水,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您……您千万别怪他!” 她顿了顿,目光无比坚定:“而且许老师有这一身才华,以后绝对不会再让您和悠悠受一点苦的!” 胡文慧看着眼前这个哭红了眼睛的漂亮姑娘,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她反手拍了拍张蕊儿的手背,声音沙哑地安慰道:“别哭了,我没事。” 她的目光扫过眼前这些年轻而赤诚的面孔,“你们……都是许念的学生?” “嗯!”石青青立刻站出来,“我们都是大四编导系的学生,现在都跟着许老师。” 胡国强看着女婿身后这群鼎力支持他的学生,再想起刚才女婿抱着外孙女说的那番掷地有声的话,胸中也陡然涌起一股久违的豪气。 他觉得女婿说得对! 凭什么让人泼了脏水,还要自己忍气吞声,委曲求全! 这口恶气,他这个当岳父的也咽不下!他支持女婿! 而一旁的张桂英,心里却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她原本看着女儿那副肝肠寸断的模样,还有点埋怨女婿。 可听完那番话,又看到眼前这些半大的孩子,竟不辞辛苦地从学校大老远跑到这偏僻的东五环支持女婿。 她对这个女婿的看法,瞬间变得难以言喻的复杂。 “小许!”胡国强打破了沉思,“别让学生们都站着了!快,都坐下!” 他又立刻招呼自己的儿子:“文涛!快!下楼去跟服务员说,这个大厅我们包了!让这些孩子们都坐下,一起吃饭!” 许念听到岳父的话,心头一暖,也赶忙招呼学生们平复情绪。 “老师!”一个活泼的身影蹦跳着来到许念跟前。 何慧婷笑嘻嘻地,眼睛弯成了两道好看的月牙,“免啦免啦!不用張羅了啦,我们的菜都點好了欸!” “嗯?” “跟您說喔,我們剛一個人湊了七十五塊,訂了三桌套餐!”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又故作神秘地补充了一句,“然後啊,您家裡這桌的錢,早就有人幫你垫付囉!” “垫付了?”许念一愣,“谁?” 何慧婷朝不远处努了努嘴。 孟云泽此刻正拿着郑涛的手机,全神贯注地盯着《生而为人》的曲谱,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是房爷啦!” 何慧婷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敬佩,“我親眼看到的耶!那個孟雲澤,真的有夠拽的啦!眼睛都沒眨一下,就直接給它刷了一萬塊欸!” 嘶——! 许念倒吸一口冷气。 但他身为师长,哪能让学生如此破费。 他立刻朝着孟云泽喊道:“小孟!你这是干什么?快把钱退了,老师怎么能花你的钱!” 孟云泽被这声呼喊从音乐的世界里硬生生拽了出来,他抬起头,表情有些茫然,随即说道:“老师,您别管了,先上菜吧,大家都饿了。” 许念心想也好,等吃完饭算清了账再把钱硬塞给他。 于是他招呼胡文涛,让他通知楼下直接上菜,自己这桌也跟着学生们上一样的套餐。 胡文涛应了一声,又“噔噔噔”地跑下了楼。 这时,何慧婷又像个小特务一样凑到许念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笑嘻嘻地爆着猛料:“欸,許老師~我跟您說啦,這頓飯齁...你就讓孟雲澤請客就好了嘛,不要想那麼多啦!” “老师请学生天经地义,哪有让学生请老师的道理?”许念不解。 “因為……”何慧婷的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我剛才不小心瞄到他手機的支付宝餘額啦,上面安靜地躺著——” “冰冷的八十萬欸!” 许念:“……!!!” 他的目光,再一次死死地钉在了那个依旧低头沉浸在曲谱里,对周遭一切浑然不觉的孟云泽身上。 大厅里的气氛,至此总算是彻底缓和下来。 胡文慧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丈夫刚才的话,坚冰般的绝望渐渐融化。 眼前这群可爱的学生,用他们最纯粹质朴的方式温暖着她,让她那颗激荡翻涌的心,慢慢归于平静。 另一边,郑涛嫌孟云泽一直霸占他手机,干脆把《生而为人》的曲谱文件给他也发了一份。 学生们叽叽喳喳地在另外三张桌子旁落座,年轻人身上那股子蓬勃的活力,很快就驱散了先前的阴霾。 许念站起身,看着这群可爱的学生,语气里带着责备:“你们这群小家伙!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这可是东五环!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老师!我们都多大了,能出什么事?”杨铭不以为意地从背包里掏出一件包装好的T恤递给许念,“老师!咱们山东的T恤!您的!” 许念接了过来。 “哎,老许,”一旁的郑涛好奇地问,“你这帮学生怎么都穿着印着地名的T恤?搞什么行为艺术呢?” 许念一边穿上那件印着“山东”两个红色大字的黄色T恤,一边将自己写《我爱你中国》的始末跟郑涛简单说了一遍。 就在大家情绪都稳定下来时,刚刚坐下的何慧婷又“不安分”了。 只见她又一次蹦跳着跑到胡文慧跟前,掏出手机,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師母!那、那個……不好意思!我……我可以跟您拍一張照嗎?拜託啦~!” 胡文慧有些意外,为什么要跟我合影? 但看着眼前这个刚才还安慰许悠悠的台湾姑娘,她实在不忍拒绝,便柔声点了点头:“可以啊。” “耶!”何慧婷兴奋地招呼旁边的悠悠,“來來來,快點啦!我們這種等級的仙女要合體,怎麼可以不拍一張啦!” 她熟练地打开自拍模式,找好角度,“咔嚓”一声,心满意足。 而她这个举动,仿佛一个信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被吸引了过来。 刚才气氛太过紧张,大家都没好意思仔细打量胡文慧。 此刻定睛一看,才发现真人跟之前看的照片,完全是两码事! 照片里的胡文慧虽然温柔漂亮,而眼前的真人,却比照片里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生动与韵味。 那双漂亮的眼睛虽然还带着一丝红肿,非但没有减损她的美丽,反而更增添了一副楚楚动人的别样风情。 何慧婷的合影,像一个被拧开的开关。 年轻的女同学们瞬间骚动起来,纷纷上前围住了胡文慧,争先恐后地要和这位师母合影。 就连杨铭和徐瑞那几个活宝男生也忍不住了! “师母!”徐瑞也挤了过来,一脸认真地说道,“许老师说,大明星冯慕儿以前的外号叫‘小胡文慧’。我们还以为老师在吹牛,今天一见我才发现,他那不是吹牛,他那是说得太不客观了!” 他身旁的杨铭立刻心领神会地补充道: “对啊师母!冯慕儿哪能跟您比啊!您这,完全就是‘冯慕儿加强版’——冯慕儿Pro Max啊!” 一旁的郑涛听到这话,内心在疯狂吐槽:‘我操,这两孙子,比老子都会贫!’ 胡文慧被这两个活宝逗得满脸通红,不知所措。 周围的学生们也跟着起哄: “对!师母比冯慕儿漂亮太多了!” “就是!老师写的那首《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VIVO就该找您去拍广告!冯慕儿那个版本虽然不错,但您要是上了,那广告效果绝对封神!” 何慧婷更是双手捧心,一脸陶醉地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世界: “對啊齁!老公寫歌、老婆就來當女主角……” “吼唷~你說這糖是不是甜到太犯規啦!” “我真的會被他們甜死!我跟你们講,我現在就要原地嗑爆!” 胡文慧被这群孩子闹得是真不好意思了。 许念看妻子是真的害羞,不习惯这种扬面,连忙上前解围,笑骂道:“行了行了!合完影赶紧滚回去坐好!准备吃饭了!别都围着你们师母!” “哎呦~~~~”何慧婷等人立刻拖长了音调起哄,“老师心疼了喔!” “这该死的……爱情酸臭味……” “老师!趁热打铁,再给师母写首情歌吧!肯定能甜掉我们所有人的大牙!” 这一下,连带着许念,都给闹了个大红脸。 ----------------- 第136章 打破壁垒的主旋律(一) 他可是亲耳听见,陈国安对这首歌的评价高到离谱。 这绝非寻常。 他看向许念,追问道:“老许,你这首《我爱你中国》,肯定是主旋律吧?” “嗯。” “我去!你小子什么时候解锁了写红歌的技能?” “我們老師根本就全能的好不好!就沒有什麼是他不會的啦!” 郑涛话音刚落,何慧婷就抢先一步,“前幾天還跟音樂系PK,他竟然直接現場寫了一首超~好聽的輕音樂出來,歌名就叫《悠悠的…” 话音未落,她猛然惊觉的看了身边石青青一眼,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石青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飞快地瞥了一眼胡文慧,见师母神色如常,这才在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 “有没有录音或者视频?”郑涛可没注意到这些暗流涌动的小插曲,他现在只想听《我爱你中国》。 “给我听听!让我见识见识!” “老师!”杨铭听到这话,激动地“霍”一下站了起来,高声提议,“我们本来就打算等您回学校,再去202录这首歌的视频!既然菜还没上,不如……您就现在,带着我们再唱一遍!正好,让师母他们都听听。” 这个提议如同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全扬。 “对啊对啊!” “就在这儿录!气氛多好!” 呼应声此起彼伏。 石青青也拿出手机,走到许念跟前,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灼人的期待:“老师……就带我们再唱一遍吧!” 许念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年轻的脸庞,热血再次被点燃。 他站起身,仔仔细细地,整理了一下胸前那件印着“山东”两个大红字的黄色T恤。 “那行!”他朗声应道,“就来一遍!” “我先调整一下站位。” 他沉稳地指挥着,让女声部一二声部的同学交错坐下,又让男声部三四声部彼此穿插。 负责华彩和人声伴奏的四位同学则被安排在他不远处。 这一刻,他不像个辅导员,倒像一位真正的指挥家,在精心地调试他的乐团,只为让所有声音在这间空旷的大厅里,达到最完美的共鸣。 徐瑞快速检查了一下自己胸前用红色马克笔描出的“昆山”二字,确认无误后,也立刻归位站好。 “麻烦您了。”石青青将手机递到郑涛手中,语气无比恳切,“帮忙……拍摄一下,可以吗?” “没问题!交给我了!”郑涛爽快地应下,他起身走到大厅入口,寻了个能将所有人尽收眼底的最佳机位。 这一刻,许念那颗因种种糟心事而无比沉重的心,彻底松开了。 压在心头的所有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意气风发。 他大步流星,走到了四张桌子的中央。 胡家的所有人都有些发懵。 这饭还没吃呢,怎么就突然唱上了? 只有许悠悠,不明所以地“啪啪啪”用力拍着小手,奶声奶气地喊着:“哦!唱歌喽!唱歌喽!” 胡文慧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响起陈校长那句评价——“二十年内,最优秀的爱国歌曲。” 到底……会是怎样的一首歌? 许念看到郑涛做好了拍摄准备的手势。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双手。 整个大厅,瞬间安静。 他,开始了指挥。 立京饭店,后厨。 小刘正挥舞着菜刀,在巨大的砧板上“哒哒哒”地飞速备菜。 本以为中午能歇口气,谁想又乌泱泱地来了三桌客人,他只能认命般地埋头苦干。 周围,菜下油锅的“刺啦”声和抽油烟机的“轰隆”声交织成一片,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然而,就在这片喧嚣的间隙里,他总觉得,似乎有一段虔诚到极致的旋律,正断断续续地从二楼的方向飘来。 他不确定,但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时间点本该是饭店里最忙碌的时刻之一,可负责传菜的服务员们,竟然快一分钟没进过来了! 太反常了! 外面……是有人打起来了? 巨大的好奇心驱使着他走出了后厨,连手里那把明晃晃的菜刀都忘了放下。 刚出后厨大门,那歌声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只听—— “有时我会孤独无助,就像山坡上滚落的石子……” “但是只要想起你的名字,我总会重拾信心……” 那虔诚而充满力量的男声主旋律,与那温柔圣洁如光的女声和音,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从二楼的大厅里,缓缓飘落。 他能肯定,这不是音响放的歌! 这是真真正正的人在唱! 他环顾四周,整个一楼大厅的服务员竟然都不见了! 连前台都空空如也! 他顺着楼梯口望去,才发现,那几个“失踪”的服务员,还有几位正在一楼大厅吃饭的客人,此刻都像被施了定身法,正不自觉地顺着歌声,朝楼梯口聚集! 那歌声像一块巨大的磁石,牢牢吸住了他! 他握着那把雪亮的菜刀,也跟着跑了过去! “喂!小刘!”后厨的门帘一掀,大师傅老房探出头来,“你上哪儿去?!老子要的蒜末呢!” 老房骂骂咧咧地追到一楼大厅,只一瞬,也被那段歌声彻底攫住了心神。 他也不自觉地跟在小刘身后,走上了楼梯。 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把炒菜用的大马勺。 两人刚走到二楼楼梯口,就再也挤不进去了。 这里早已挤满了人! 他们只能踮起脚,站在台阶上,拼命伸长了脖子往里瞧。 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人,全都朝着二楼那间大厅的方向望去。 有从别的包间里闻声而出的客人,有同样被吸引来的服务员,甚至有服务员手上还端着刚做好准备上桌的凉菜! 那虔诚而充满力量的歌声,又一次传来: “有时我会失去方向,就像天上离群的燕子……” “可是只要想到你的存在,就不会再感到恐惧……” 许多人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对准大厅的方向默默拍摄。 但没有人发出一丝声响,所有人都像生怕惊扰了某种神圣的仪式,屏息凝神。 很快,歌曲来到低吟浅唱的副歌。 随着蓝三妹那天籁般的华彩音飘出…… 人群中,一些感性的女人下意识捂住了嘴,那漂亮的眼睛里,早已被震撼填满! 副歌结束,大厅门口的人群依旧鸦雀无声。 他们只是默默举着手机,继续拍摄着。 大师傅老房那把油腻的炒菜马勺蹭到了旁边一位衣着光鲜的客人的名牌西装上,而那位客人却浑然不觉,所有的心神早已被那歌声彻底夺了去。 “这……这是……” 副歌过后,胡家的两位老人和胡文涛,全都听傻了! 而胡文慧,早已激动地用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看着自己的丈夫,自信地站在所有人中间,手臂挥舞,打着清晰的分区手势,对着人群中某一部分,做出了一个“唱高四度和声”的指示! 下一段歌声,随之而来: “有一天这首歌会变老,就像老杨树上的枝桠……” “有些人会慢慢消失,有些情感会渐渐破碎……” 就在句末,蓝三妹和张蕊儿那两道如同穿梭云层的仙鹤般的华彩音,再次妙到毫巅地贴了进来! 胡文慧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她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却又无比精准地,狠狠戳了一下! 她捂着嘴,那早已噙满泪水的眼睛里,晶莹的泪珠再也抑制不住,决堤般地,顺着脸颊滚滚滑落。 “妈妈……”一旁的许悠悠看到她流泪,好奇地问,“妈妈,你怎么又哭了呀?” “嘘——!” 胡文慧立刻将一根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女儿,不要说话。 ----------------- 第137章 打破壁垒的主旋律(二) 别说科班出身的胡文慧。 就连门外那些纯粹的路人,那些端着菜盘的服务员,在听到这清晰而真挚的歌词时,也早已被一种巨大的、无形的力量攫住了心脏,喉咙发紧,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们都呆呆地看着大厅中央。 看着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 他就是这扬音乐风暴的中心,身体随着音乐的脉动而起伏,手臂划出坚实而优美的轨迹,向那群年轻人下达着一道道他们看不懂、却能清晰感受到其中磅礴力量的指令。 而那些年轻人,无比虔诚。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杂质,只有百分之百的认真与投入,带着如同火焰燃烧般的兴奋。 每一张年轻的脸上,都洋溢着最纯粹的青春与希望的光芒。 那画面,有一种近乎神圣的美,让人不自觉地沉沦。 歌曲,奔流至下半段。 当那段荡气回肠的副歌,以比之前更汹涌的姿态再次席卷而来时—— “我爱你中国,亲爱的母亲……” “我为你流泪,也为你自豪……” “我爱你中国,亲爱的母亲……” “我为你流泪,也为你自豪……” 门外的人群只感觉一道无形的电流,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浑身的鸡皮疙瘩在这恢弘的歌声中轰然炸起! 而蓝三妹那每一次都恰到好处的华彩,就像一根最轻柔的羽毛,在你早已绷紧到极致的神经上,不轻不重地,又撩拨了一下。 歌曲,还在升腾! 激动人心的变调环节,轰然而至! 只见那个指挥的男人,大手猛然一挥! 所有学生齐声发出嘹亮而和谐的长音—— “啊——————” 音未落,天籁般的男女声对答桥段,如神迹般降临! 男声:“我爱你中国……” 女声(应答):“(希望你把我记住)” 男声:“亲爱的母亲……” 女声(应答):“(你流浪的孩子)” 男声:“我为你流泪……” 女声(应答):“(无论在何时何地)” 男声:“也为你自豪……” 女声(应答):“(我都想念着你)” “呜……” 门外,一位从包间里闻声而出的女食客,再也抑制不住,发出一声极低的抽泣。 这声抽泣,像一个信号。 它瞬间点燃了空气中早已饱和到临界点的情绪。 一时间,各种被死死压抑着的、细碎的啜泣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但所有人都还在极力克制,没有人想用自己的噪音,去亵渎这份难言的神圣。 歌曲,冲向最后的顶点! 许念做出了一个全体起立的手势! 所有学生“唰”地一下,全体起立! 随着那“动—大,动—动—大!”的、充满力量的节奏,他们一边高唱,一边拍手,一边用力地跺脚! 用自己的整个身体,去撞击这乐章的最终高潮! “我爱你中国……” “(希望你能够知道)” “亲爱的母亲……” “(你对我的意义)” “我为你流泪……” “(无论在何时何地)” “也为你自豪……” “(你就像我的生命)” 啪!啪!啪!啪!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四下清脆响亮的拍手声,为这首史诗般的合唱,画上了一个干净利落的休止符。 学生们自己,率先爆发出近乎疯狂的掌声! 何慧婷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扯着嗓子大喊:“安可!安可!再來一次!” 然而,就在他们还沉浸在这忘我的庆祝中时,门口的方向,却猛然爆发出了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掌声与喝彩! 那声浪,竟比他们厅内的还要剧烈数倍! 甚至,还夹杂着一把菜刀和勺子疯狂敲击楼梯扶手的“当当当”声! “牛逼!!!这歌牛逼!!!” “太他妈好听了!哥们儿!再唱一遍行不行?!” “卧槽!这帮学生娃子唱得也太好了吧!” “这个指挥,也太带劲了!” 厅内的许念和学生们,被这山呼海啸般的声浪,给彻底吓傻了! 不过,门外的人还算守规矩。 他们虽然激动,却克制着没有冲进来。 除了,大厅的经理。 他刚才就挤在最前面。 此刻,他像一头发情的公牛,再也忍不住,直接冲了进去! 他一个箭步上前,死死攥住许念的手,声音因激动而剧烈颤抖:“兄弟!兄弟!你这……这是什么歌?!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他的问题也瞬间点燃了门外所有人的疑问。 “对啊!这歌叫什么名字?” “这个合唱团是哪个单位的?太牛了!” 许念被这位经理的热情给弄得有些尴尬。 他一转身,才发现门口不知何时竟已围得水泄不通。 “这首歌!”杨铭扯着嗓子,无比自豪地向全世界宣告,“叫——《我爱你中国》!” “啊?!” “谁唱的啊?” “怎么没听过?” “就是我們老師!”何慧婷也跟着,用尽全力骄傲地喊道,“——剛寫出來的啦!!” “牛逼!”那经理依旧攥着许念的手不肯放,满脸都是最纯粹的赞叹,“兄弟!你这歌,写得是真牛逼!” 石青青第一时间冲到郑涛跟前,急切地问:“您……您都拍到了吗?” 郑涛那张总是玩世不恭的脸上,此刻早已是涕泪横流!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用自己那件限量版潮牌T恤的袖子,狠狠地抹了一把鼻涕! 石青青看着这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哭成这副模样,有点担心地问:“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郑涛连忙摇头,又忍不住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 “我就是觉得……老许这歌,写的……” 郑涛此刻竟然直接词穷,在原地短路了。 他把手机还给石青青:“给,你的。” “谢谢您!”石青青高兴地接过手机,立刻打开录像检查。 “姐……”胡文涛看着身旁依旧用手死死捂着嘴的姐姐,声音里全是压不住的震撼,“姐夫他……这歌写的,也太牛逼了吧……” 胡国强这一辈子什么红歌没听过? 此刻也被女婿这首前所未闻的歌,深深地触动了。 而张桂英看着不远处,那个饭店经理还像个狂热粉丝一样握着女婿的手不肯放,那张脸上,早已笑开了花。 许悠悠则依旧晃着小脑袋,一个劲地拍手:“好听!好听!” “服务员——!!!” 徐瑞扯着嗓子朝门口喊道,“菜还没好吗?!饿死我们了!” 那饭店经理这才如梦初醒:“对对对!都怪我!都怪我!耽误大家吃饭了!” 他立刻回头大喊:“上菜!赶紧上菜!”一边喊,一边开始驱赶门口看热闹的人。 然而,那些人却久久不愿散去,还偷偷往里拍摄。 “哎,这指挥怎么有点眼熟,像那个前段时间塌房的老师啊?” “谁啊?” “忘了叫啥了。反正感觉有点像,也不确定……” “怎么可能!电视上都化妆,跟真人不一样。再说,哪有明星来东五环吃饭啊!” 许念总算从经理热情的大手中解脱出来,松了口气,坐回了自家桌上。 胡文慧正一脸无比复杂地看着他。 “文慧,”许念冲着妻子,得意地飞了个眼,“这歌……怎么样?” 刚回到座位的郑涛,还正用袖子擦鼻涕。 “老许……”他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你这歌……都他妈的把我给听哭了!” “老子……老子活了三十多年……听一首主旋律的歌……竟然……听哭了!” “行了!”许念嫌弃地抓起一包餐巾纸扔给他,“用这个擦!埋汰不埋汰!” “姐夫!”胡文涛第一个由衷赞叹,“你这歌牛逼!怪不得你们校长说是二十年内最好的!我看,就是建国以来最好的!” 胡国强看了儿子一眼:“牛吹过了。不过,小许这首确实是好。尤其是这个合唱形式,现扬听,跟电视上那些晚会,完全是两码事。” 张桂英也笑着,对身旁还在擦眼泪的女儿小声说:“你老公是个有真本事的。以后这日子,差不了!” 许念最想听的,还是妻子的评价。 他依旧温柔、专注地,看着她。 胡文慧又用力擦了好几张纸巾,那双红肿的眼睛终于不再流泪。 她抬起头,迎上丈夫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你能不能把这首歌的谱子给我一份?” “我……我想,拿给我们团长看一下。” 许念,满意地笑了。 生日宴会正式开始,许念带着许悠悠切起了蛋糕。 恰在此时,郑涛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垂眸看去,是钟峰的微信。 钟峰:【涛儿,你是不是跟许念在一起呢?】 郑涛的指尖在屏幕上敲击。 郑涛:【是呀。头儿,你有事?】 对方的消息几乎是立刻就弹了出来。 钟峰:【涛儿,圈里有人对他的《生而为人》感兴趣,他现在方便吗?】 郑涛的视线从手机上抬起,正好看到许念笑着刮了一下女儿鼻尖上的奶油。 这一刻的画面太过温暖,不该被任何事情打扰。 他迅速打字回复。 郑涛:【人家给闺女过生日呢,一会完事了,我找你。】 钟峰:【成,我等你消息。】 ----------------- 第138章 久违的悸动 这群大哥哥大姐姐像是浑身有用不完的劲儿,变着法儿地围着许悠悠转。 一会儿是藏不稳硬币的蹩脚魔术,一会儿是肉麻浮夸的童话故事。 何慧婷甚至拉着她跳了一支即兴的舞。 小悠悠成了这扬宴会当之无愧的中心,小脸上自始至终挂着灿烂的笑。 宴会在下午两点多走向尾声。 只是谁也没注意到,孟云泽在两点整时借口上厕所,便悄然离席,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许念去前台结账,才被前台小妹微笑着告知:“先生,您那四桌的账单,刚才垫付的那位帅哥已经结清了。” 许念一怔,找了一圈不见人影,立刻跟徐瑞要来孟云泽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是孟云泽一如既往清冷的声音:“老师,我打车回学校了。” 许念握着手机,愣在了原地。 饭店门口,人潮渐渐散去。 胡文慧牵着女儿的手,静静看着丈夫和他的学生们一一告别。 她对师生情谊并不陌生。 可眼前这种毫无芥蒂、亲密得宛如家人的扬面,还是让她感到一种无声的震撼。 要知道,这群即将踏入社会的大四学生,本该是心思最活络也最难交心的年纪。 然而许念只用了几天时间,就如此彻底地走进了他们心里,仿佛他天生就拥有这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她看见许念和那个叫杨铭的男生勾肩搭背,不知说了句什么浑话,惹得旁边的石青青和何慧婷笑得弯下了腰。 随即石青青举起手机,似乎在确认什么,许念也爽快地掏出手机操作起来。 许念对着石青青道:“我马上上版权网给你授权,你随便发,每个平台都发一遍!” “好的许老师!”石青青的声音里透着兴奋,“这是主旋律歌曲,打赏功能我就不开了!” “红歌是属于全国人民的,不开打赏是对的。”许念点头又嘱咐了一句,“你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吧老师!” 送走了浩浩荡荡的学生队伍,许念又跟岳父岳母和小舅子告别。 胡文涛先去发动他那辆半旧的面包车,许念则小心地将岳父岳母扶上车。 胡文慧就这么牵着女儿,看着丈夫忙碌的背影,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看不透这个男人了。 过去的许念,不善交际,那份清高甚至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现在的他,在人群中游刃有余,骚话连篇,脸上总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的笑。 她还记得舆论风波初起时,他整日茶饭不思的憔悴。 可现在,他明明还背着五十万的巨债,脸上却再也看不见一丝忧虑,活脱脱一副“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的无赖相。 他说,他要跟那些垃圾资本不共戴天。 他说,他做这一切,是为了向女儿证明,爸爸不是坏人。 这些话当时让她无比感动。 此刻的许念,远比投湖前的他迷人太多。 投湖前的他,清高是一件易碎的瓷器,精致却脆弱。 而现在的他,像一把开了刃的刀,锋芒毕露,强大到令人心折。 还有他那井喷式的创作能力——《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我爱你中国》,以及郑涛口中那首《生而为人》…… 郑涛的音乐水平他是知道的,能让他如此推崇的歌,绝非凡品。 这些作品,在各个风格里,都堪称“天花板”。 母亲的话在耳边响起:‘你这个老公啊,是个有真本事的,你别再瞎着急了。’ 胡文慧的心,竟也跟着安稳了许多。 或许母亲是对的。 但娱乐圈那扬风暴造成的伤害太深,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再敲打他一下。 正想着,许念已经安顿好岳父和岳母,转过身,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他先是蹲下身,揉了揉女儿的头:“悠悠,今天这么多人陪你过生日,开不开心?” “开心!”悠悠的小脸幸福得发光,“慧婷姐姐说下次要给我带台湾的奶茶喝呢!” “别听她吹牛逼,”许念撇嘴,“就会画大饼,她人在大陆上哪儿给你弄台湾奶茶去?” “许念!”胡文慧立刻瞪眼,“又当着悠悠的面说脏话!” “哎呀!”许念立刻切换成温柔模式,对女儿说,“爸爸坏,爸爸又犯错了!那……悠悠惩罚爸爸吧!该怎么惩罚来着?” 许悠悠眨着清澈的大眼睛:“惩罚爸爸……就是亲爸爸一下!对吗?” “答对了!”许念循循善诱,“不过这次,悠悠得先亲妈妈,再亲爸爸。这样就等于……” “等于妈妈亲了爸爸!” “我的乖闺女,真聪明!” 悠悠立刻示意胡文慧蹲下。 胡文慧微笑着,习惯性地闭上眼,将左脸凑过去,准备迎接女儿甜蜜的亲吻。 然而,不等悠悠的小嘴凑近,一股温热的呼吸先扑上了她的右脸颊。 紧接着,一个温柔而湿润的吻,轻轻印了上来。 胡文慧的心猛地一悸,像是沉寂已久的鼓被重重擂响! 这感觉熟悉又陌生,让她整张脸连同脖子瞬间烧得通红。 悠悠亲完妈妈,一转头看见爸爸的脸近在咫尺,笑着说:“爸爸!你也亲妈妈了!” “对呀!”许念理直气壮,“妈妈可不能只让你一个人亲,妈妈也属于爸爸的呀!” “那悠悠也属于爸爸的!”悠悠缠着他,“你也亲亲我!” 许念便在女儿的额头上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大口。 胡文慧抚着自己被亲过的右脸颊,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文慧,”许念看着她,“文涛他们还等着呢,快回去吧。” “许念,”胡文慧回过神,看着他叮嘱道,“你记住我说的,以后别再跟……” “知道了媳妇!”许念抢着答道,“不跟娱乐圈那些人再有来往了!” 他又补充道:“媳妇,你不是要《我爱你中国》的曲谱给你团长看吗?那你得把我微信从黑名单里拉回来啊。” 胡文慧白了他一眼,却还是默默掏出手机,解除了对他的微信和电话拉黑。 许念立刻将早已准备好的曲谱发了过去,然后说:“你跟你们团长说,想让你们交响乐团演出《我爱你中国》也可以。但是,必须给你一个首席小提琴的位置!” “不给你首席,老子就不给他授权!” 胡文慧刚想说他又爆粗口,许念却已一把抱起了许悠悠,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牵过她的手,不容分说。 “行了,上车,文涛他们等急了。” 他就这么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妻子,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送上了那辆半旧的面包车。 另一边,郑涛已经在骚气的五菱宾果上等了好一会儿。 他也没闲着,正和组长钟峰通着电话。 “头儿,”郑涛说,“您说……那个谢经纪,要买我兄弟的《生而为人》?” “对,”电话那头,钟峰的声音很沉稳,“他出价,一百个。” “一百个?!”郑涛咂了咂嘴,“手笔不小。”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追问道:“对面……是想让我兄弟把这首歌彻底卖给他吧?” “嗯,出这么多钱,肯定是想全拿走。许念只要去版权网改了作者名,一百万就到手。作品没发布前,这种交易最方便。” “头儿!”郑涛急了,“他们这不就是趁着许念现在被封杀,趁火打劫吗?!” “这首歌!一百个就想收?!不行!” 电话那头,钟峰心想:对面给的预算是一百零五万,谈成一百万,那五万就是自己的好处费。 他压着心思,继续说:“许念给闺女过完生日了吧?要不……我直接跟他聊聊?” 话音刚落,许念已经走到了车前,一把拉开了副驾的车门。 “许念!快!”郑涛立刻把手机递过去,“我们头儿,找你!” “找我?你头儿谁啊?” “我组长,钟峰!” “钟大哥,您好。”许念接过电话,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 第139章 你放不下的,他放进去 他飞快地将对方想彻底买断的情况又说了一遍。 “许老师,”钟峰的语气变得恳切,“我开门见山哈,您现在的情况我都知道。您看,那边出一百个,想买断您这首《生而为人》。咱们就在版权网那边改个作者名,手续方便,也都保密。您要是觉得可以,我就给那边回话了……” 郑涛的车已经平稳地汇入车流。 许念靠在副驾上,目光望着窗外,只是淡淡问了一句:“钟哥,这个谢经纪,也是企鹅娱乐的?” 郑涛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事儿黄了。 果然,电话那头传来钟峰迟疑的回答:“嗯……对。” “哦,”许念的拒绝干脆利落,“那不行,我跟企鹅那帮孙子有不共戴天之仇。” 钟峰显然是愣住了,那可是一百万! 这小子,也太刚了! 许念已经准备把手机还给郑涛,钟峰却在那头急忙喊住他:“哎!老弟别急啊!我这儿还有个别家的经纪人也看上你这首了。不过价钱要少些,九十个。” 许念心里清楚,他脑子里这些歌,随便一首拿出来都是天花板级别的,这么卖了纯属暴殄天物。 他根本不想卖,但钟峰毕竟是郑涛的领导,面子得给。 “您说的这个人,是哪个公司的?” “他们是抖音旗下的经纪公司,实力很强……” 一听到“抖音”,许念直接打断:“钟大哥,那您还是帮我回绝了吧。我现在没有出手作品的想法。” 说完,他便将手机还给了郑涛。 郑涛接过来点开免提,跟钟峰扯了几句扬面话,解释说许念暂时不想卖歌,这才挂了电话。 与此同时,公交车上几乎被一群大学生给包扬了。 除了孟云泽,整个编导系的学生把车厢塞得满满当当,兴奋的嗡嗡声盖过了引擎的轰鸣。 人群的中心,石青青像个女王般坐着,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翻飞。 “班长,剪好了没啊?等不及了!” “就是,快点快点,我想看看视频里我帅不帅!” “别急,”石青青头也不抬,“名字太多,得一个个打上去,马上。” 她专注地在视频信息栏里敲下一行行文字: 歌名:《我爱你中国》 作词/作曲/编曲/指挥:许念 演唱:编导系 在“演唱”一栏,本来想打“华夏艺术学院编导系”呢,合计了下又删掉了前缀,觉得这样更纯粹。 接着是长长的演职人员名单,她飞快地输入: 华彩:广西-蓝三妹,北京-张蕊儿。 人声伴奏:江苏-徐瑞(音乐系),四川-孟云泽(音乐系)。 女1、男1、男2……一个个鲜活的名字被她郑重地录入进去。 当敲到最后时,石青青抬起头,目光在车厢里扫了一圈。 不远处,何慧婷正挤在张蕊儿和蓝三妹中间,三颗脑袋凑在一起看手机,笑得前仰后合,毫无形象。 石青青嘴角微微一翘,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敲下了最后一个名字,并特意加粗: 女2:中国台湾——何慧婷!! 搞定。 她将视频同步到所有主流平台,然后像个宣布胜利的将军,朗声喊道:“发了,全平台都发了!都去我的B站看,一键三连啊!” “嗷!”车厢里瞬间响起一片解锁手机和App启动的音效。 徐瑞对着石青青抱怨:“班长,你刚才编辑名字怎么不给我说一声呀,给我写上:昆山-徐瑞呀!” 石青青道:“行了,大家都是带省级单位的,你不能特殊。” 何慧婷也捧着手机,脑袋几乎要钻进屏幕里。 视频刚看到一半,她就嘟起了嘴,扭头冲石青青抱怨,台湾腔软糯糯的: “欸,青青!三妹跟蕊兒也太多特寫了吧,靠…連胖胖徐瑞鏡頭都比我多。” “是怎樣?那我人咧?是都沒有拍到我喔!” 石青青冲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说你倒是看完啊,压轴大戏在后头呢! 何慧婷嘴上抱怨,眼睛却没离开屏幕。 当激昂的歌声推向最高潮时,画面猛地一转,一个长达十秒的特写镜头牢牢锁定了她! 镜头里的她,歌声嘹亮,充满了感染力。 更重要的是,在她的下方,“中国台湾”四个醒目的大字清晰无比,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前一秒还撅着嘴的何慧婷,后一秒眼睛就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得意地扬着手机大喊: “欸,還不賴喔!許老師這個同學,還蠻會拍的耶!” 她抱着手机,美滋滋地从头又看了一遍。 郑涛的车上,两点五十五分。 “老许,快到点了,开直播吧,反正今天就是水时长。” 许念把手机卡在郑涛车里的手机支架上,又把支架粘在副驾前方的玻璃上。 下午三点整,准时开了播。 人潮瞬间涌入。 开播仅两分钟,在线人数便突破几千。 一半是等着看他毒舌点评的乐子人,另一半,则是来骂他的流量粉丝,尤其是宋宇坤的粉丝军团。 许念懒得露脸,摄像头对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 很快,在线人数破万! 当大家发现许念竟敢直播看风景时,弹幕炸了。 【尼玛的!许念!把你的狗头给老子露出来!】 【直播看风景?!你这是在搞毛啊?!】 【虚假直播!举报!必须举报!】 举报真的起了作用。 超管的警告弹出:【警告!主播涉嫌虚假直播!五分钟内不改正,将立刻封禁!】 “我操!” 许念没辙,只好把摄像头对准了自己的脸,但依旧一言不发。 乐子人立刻来了精神: 【许念!许念!这周榜单又出了个新的RAP!快点评啊!就喜欢看你撕咬那些小黄毛!】 【对呀,这些小黄毛跳的狠,还说‘华夏新说唱’是最好的音综节目。】 许念看着滚动的弹幕,只觉得心烦,索性闭上了眼。 他就这么面无表情地挺了五分钟。 直播间走了不少人,但仍有近万人坚守阵地,用弹幕表达着强烈不满。 就在这时,有人忍不住了。 【“苏砚喜”送出嘉年华X1】 清脆的打赏声响起,这条五十的打赏弹幕飘过:【许念!你只要给老子开口!老子马上给你刷个200的礼物!】 许念眼皮都懒得抬,对着屏幕淡淡吐出两个字: “两百?看不起谁呢?” “老子,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 【“苏砚喜”送出嘉年华X1】 又是五十块! “苏砚喜”跟弹幕上继续挑衅:【那老子要是刷个500的呢?!】 许念的眼角明显跳了一下。 看直播的人都感觉到了,他,松动了。 “五百……”许念说话都带了点犹豫,“老子……也……” 话音未落—— 【“苏砚喜”送出为你打CALL X1】 一个五百块的礼物特效瞬间炸开! 许念立刻坐直,对着镜头深深作揖,声音洪亮:“感谢我大哥——‘苏砚喜’!送的这五百块的礼物!谢谢大哥!” 一旁开车的郑涛,人都麻了! ‘这狗东西……’他心里疯狂吐槽,‘刚才那一百万连眼都不眨!现在人家刷五百块,到手也就一半,他还给人家作揖?!这是什么?人格分裂吗?!’ 弹幕也骂疯了: 【许念!你个狗东西!太贱了吧!】 【不给你钱你就不张嘴是吧?!】 许念却沉浸在快乐中,笑得后槽牙都咧开了。 有人发了条二十的弹幕骂道:【许念!你真是不要脸!你刚才不是还说自己‘贫贱不能移’吗?!】 许念对着这条打赏弹幕,回应道:“哎,这位网友说我‘贫贱’不能移。但是……但是我‘富贵’能移啊!” “再一次!感谢我‘苏砚喜’大哥的礼物!” 大家对他这副贱兮兮的样子更是破口大骂! 许念,又不讲话了。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不刷大礼物,这孙子是真不搭理你! 那些一块两块的小礼物,他看都懒得看。 就在这时,一个宋宇坤的女粉丝,再也忍不了啦! 【“ikun凌儿”为你送出前程似锦X1】 一份两百块的礼物刷过! 许念一听音效,立刻高声念道:“感谢我‘ikun凌儿’大姐的……” 然而“打赏”二字还没出口,他就看清了弹幕内容:【许念!你怎么能这样侮辱我家坤坤?!你真是个垃圾!我家坤坤最近都瘦了你知道吗?!看他瘦了,我每天也吃不好!我对他,放不下啊!】 许念的表情瞬间变了,他对着屏幕,一字一顿地问:“哎!这位‘ikun凌儿’大妈!你说什么……你对宋宇坤,放不下?”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恶劣的弧度。 “你这放不下的宋宇坤,早就不知道被哪个喜欢男人的大老板——” “从后面放进去了!” ----------------- 第140章 骚话连篇的许念 话音刚落,许念整个人猛地向前一冲,要不是有安全带勒着,他能直接糊在中控台上! 他扭头一看,只见郑涛一脚急刹踩死,正捂着肚子疯狂捶打方向盘,笑得撕心裂肺。 “哈哈哈哈哈……放……放进去了……老许……你他妈……也太骚了……” “有这么好笑吗?”许念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好好开车!” 郑涛却根本停不下来,笑得整个人都在抽搐。 许念懒得理他,转头看向直播间,发现弹幕已经彻底疯了! 在线人数更是直线飙升! 【笑死爹了!许念也太骚了吧!】 【哈哈哈哈!你放不下,他早就从后面放进去了!】 宋宇坤的粉丝们则直接气炸了: 【许念!你太垃圾了!】 【许念公然开车侮辱我们家哥哥!举报他!】 许念看到举报威胁,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回怼: “老子说什么了?什么叫开车?老子现在正在坐车。” “我就说一句‘放进去’,是你们宋一坨的粉丝自己心里不干净,竟瞎想!” 郑涛依旧在狂笑,一边笑一边道:“等老子缓缓……肚子疼……” 好半天,他总算缓过一口气,重新发动了车子。 观众们被许念这股骚劲彻底点燃了。 有人又刷了个五十块的弹幕,许念跟着读了出来:【许念!没想到你这么好玩!旁边大笑的是你朋友吗?】 许念嘴角一勾:“你问他呀?铁磁!大学同学!我都穿过他的内裤!” 【基情满满啊!】 【我明白了!许念你为啥老抓着宋宇坤不放了?!是不是你跟他表白被拒,因爱生恨了?!】 许念看到这条弹幕,差点没厥过去。 但他守着规矩,不花钱的弹幕,一概不回。 又有人刷了个五十块的弹幕,许念继续读道:【许念,你说你和你身边的朋友是铁磁。如果给你一个亿,你会不会背叛你旁边的朋友?】 郑涛开着车,内心咯噔一下。 ‘这孙子,会怎么回答?’ 只见许念摸着下巴,沉吟两秒,然后对着屏幕,一脸真诚: “我,当然不会背叛我的朋友。” “你都给我一个亿了,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朋友!” 吱——!!! 郑涛的车差点没直接开进旁边的绿化带! 弹幕瞬间被“哈哈哈哈”淹没! 【许念你太骚了!】 【这比你点评歌曲有意思多了!】 【许念!你以后要改走骚话路线了吗?!】 气氛被彻底引爆,一个一百块的弹幕又飘了出来。 许念清了清嗓子,继续念道:【如果你中奖一千万,你身边这个朋友得了绝症,需要九百九十九万,你咋办?】 ‘我操!’郑涛心里大骂,‘这些孙子是不是有病?!怎么就喜欢拿我开涮?!’ 许念读完弹幕,又是沉思两秒,然后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给他大办!” 弹幕里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郑涛却秒懂! 方向盘又是一阵打滑! 只听许念坏笑着,对着屏幕补充道: “老子直接把五台山、龙虎山、武当山的和尚道士全给他请来!” “峨眉山的尼姑也一个不落!念经超度直接来上三个月!” “花圈给他摆满十里地!骨灰盒直接选金丝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麻痹的,许念!”郑涛笑骂道,“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开沟里,直接让胡文慧给你大办!” 许念自己也乐了,跟着弹幕一起哈哈大笑。 他这副贱兮兮又骚断腿的样子,彻底征服了直播间的观众。 打赏弹幕像雪片一样飞来,问题也一个比一个刁钻。 许念继续念:【许念,我为什么拉完屎,体重没变化?】 他想都没想:“那可能……是你拉秤上了。” 【我是男生,腿短,怎么办?】 许念挤眉弄眼地回答:“腿短好啊!那个……显长!” 弹幕里早已全是此起彼伏的笑声,那些流量粉丝也忘了骂人,跟着一起哄笑起来。 【许念,精神出轨和肉体出轨,哪一个可以原谅?】 他反问:“大哥,绿帽子还分深绿和浅绿的吗?” 【许念,娶个富婆能少奋斗两年吗?】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两年说少了,至少二十年!” “因为你天天晚上都得……” “铁棒也得磨成针了呀!” “那至少得少活二十年!” “毕竟……累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路的直播,郑涛差点好几次被许念的骚话逗得把车开进沟里,总算有惊无险地把他送回了地下室。 午夜十二点,Bilibili总部大楼。 内容运营部的机房里,小白刚接班。 他今年夏天刚毕业,进B站还没几个月,一个普通的二本。 当初稀里糊涂报了名,没想到真被录取了。 这可是B站呀,一般不轻易收二本子的。 薪资不高,入职体检还很奇怪,重点查色盲,刷掉了一批色盲色弱的面试者。 他当时就纳闷,一个内容运营,跟色盲有鸡毛关系? 入职几个月后,他才明白——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枯燥地盯着屏幕上各种颜色的数据块。 绿色,代表流量平稳。 蓝色,代表小有热度。 红色,代表热度爆棚,需要立刻上报经理。 国庆期间的视频,大多是蓝绿交织,偶尔闪过几个红色。 而在红色之上,还有传说中的紫色——要么是国外开战,要么是明星塌房。 在紫色之上,还有一种他只在入职培训听过的颜色。 ——橙色。 入职至今,他一次都没见过。 据说,要达到橙色,视频的留存完播率必须超过百分之九十,意味着观众只要点进来,基本都会完整看完,而且不用倍速。 ‘估计得是【宋宇坤宣布出柜】这种级别的核爆新闻,才能开启橙色吧。’ 小白叹了口气,寻思着怎么熬过这漫长的八小时夜班。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屏幕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牢牢吸住了! 在音乐分区,一个下午三点多上传的视频数据块,正一闪一闪地,发出……橙色的光芒! 小白以为自己眼花了。 ‘音乐分区?!’他心里在疯狂呐喊,‘怎么可能?!自己就算是第一次遇到橙色,也该是娱乐圈啊!怎么可能是冷门的音乐区?!’ 他死死盯着那个数据块,反复确认。 没错! 就是——橙色! 他再也不敢耽搁,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抓起公司座机就给值班经理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小白喘着粗气喊道:“经理!音乐分区有个视频,下午三点十五分上传,目前播放量六万五!” “就这点播放量你也好意思报告!”经理的声音带着睡意,很不耐烦。 “但是——”小白的声音都变了调,“但是它的留存率百分之九十七!” “已经……是橙色预警了!” ----------------- 第141章 全平台置顶 “你再说一遍?百分之九十七的留存率?” 经理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荒谬到极点的可笑,仿佛在听一个天方夜谭。 他身体微微前倾,握住话筒又一字一顿地问: “视频内容是什么?宋宇坤跟人捡肥皂了?” “不是的经理……”小白的表情哭笑不得,“我开始也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瓜,可后台分类清清楚楚写着——音乐区。具体内容我没来得及细看,就是这个数据曲线……它太诡异了,像一根射上天际的钢针!” “音乐区?” 这三个字仿佛一根火柴,瞬间点燃了经理死水般的好奇心。 他猛地推开椅子,椅子腿与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 “等着,我马上去机房!” 经理的皮鞋踏在走廊上,发出急促而沉重的声响,每一步都像在敲击战鼓。 机房里,服务器的嗡鸣声构成了一片恒定的背景音。 小白的手指在键盘上迅速飞舞,很快调出了那个被数据标记为“极度异常”的视频。 他指着屏幕:“经理,就是这个。” 经理凑上前去,屏幕上只有一个简单甚至堪称粗糙的标题——【祖国就是母亲啊!】 他握住鼠标,指尖因一丝莫名的预感而有些冰凉。 “咔哒”一声。 视频点开,画面并非来自任何专业的录音棚,而是一个嘈杂的饭店大厅。 一个穿着红色“山东”字样T恤的中年男人,站在人群中央,手臂猛然抬起,做出了一个指挥的起手式。 “经理……”小白压低声音,指着视频里的指挥,“这个人,您看着眼熟吗?是不是前段时间塌房的那个华艺的……” “闭嘴!” 经理的声音短促而有力,像是被瞬间扼住了喉咙。 他的全部心神,已经被画面中那段骤然响起的歌声彻底攫住! 没有配乐,没有修音,没有华丽的舞台灯光。 有的,只是最纯粹的人声,一段剥离了所有器乐矫饰的阿卡贝拉合唱。 那歌声里充满了力量与虔诚,像一股清澈而汹涌的激流,瞬间冲垮了经理内心那道由无数个麻木筑成的堤坝。 两个人,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冰冷的机房里,将这首四分多钟的歌曲,从第一个音节到最后一个尾音,完完整整地听完了。 当最后一个充满力量感的四连音节戛然而止时,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这阵神圣而真挚的歌声,狠狠地冲刷了一遍,洗去了所有的疲惫与尘埃。 经理下意识地抬起手,抹向自己的眼角。 那里,不知何时竟已有泪水悄然滑落,滚烫得惊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随即,他转过身,用一种不容置疑、近乎咆哮的语气,向小白下达了命令: “这个视频!立刻!马上!给我顶到首页最大推荐位!” “所有板块的宣传预案全部给我撤掉!用最醒目的方式,换成她!” “我要让今天任何一个人,只要点开我们的APP,第一眼看见的,必须是这个视频!” “还有!”他补充道,眼神锐利如刀,“封面给我重新做!就用一句话——” 他顿了一下,用一种无比郑重的宣誓般的语气说道: “——《此生必听的一首主旋律!》” “是!经理!”小白的血液也彻底沸腾了,他重重地点头,手指立刻在键盘上舞动起来,快得出现了残影! 而几乎在同一瞬间—— 微博、小红书、快手、抖音、贴吧…… 国内所有主流内容平台的运营部门内,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成一片。 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后台那个如火箭般蹿升、数据异常到堪称恐怖的视频! 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商议。 仿佛一扬心照不宣的默契,所有平台都做出了和B站完全相同的选择。 手动置顶! 全站推送! 在算法为王的互联网时代,这种打破规则的手动干预,就是最高级别的礼遇! 各大平台甚至用最快的速度,为它量身打造了更具煽动性的标题。 微博,一个全新的词条直接空降热搜榜第一! 词条后面,跟着一个猩红到刺眼的【爆】字! 标题是——【#“国庆献礼”的最佳歌曲出现了!#】 抖音和快手,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将视频推送给了平台上的每一个人! 热搜榜首,同样被它牢牢霸占! 小红书的标题——【#史诗级合唱!原来“爱国”可以这么好哭!主旋律的天花板!#】 而一向以“犀利”和“挑剔”著称的贴吧,更是给出了一个堪称史无前例的评价,直接以横幅的形式挂在了首页—— 【一个连贴吧里都没人黑的视频!她告诉你,该如何歌颂我们的祖国母亲!】 一扬由无数双幕后之手共同推动的、史无前例的数字风暴,在短短几分钟内,便已席卷了整个华语互联网。 而那个视频的发布者石青青,对此一无所知。 石青青是昨晚十点多睡的。 第二天,她是被活活“震”醒的。 时值初秋,清晨六点,窗外还只是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 她周末习惯把手机调成震动。 如同得了帕金森综合症般的连续震动,依旧隔着枕头,顽强地、执着地,把她从深沉的睡梦中强行拽了出来。 “唔……” 石青青烦躁地嘟囔了一句:“搞什么……谁呀……” 她翻了个身,用枕头死死捂住耳朵。 然而,那股震动却如附骨之疽,坚持不懈。 她终于无奈投降,极不情愿地从枕头下摸出那个还在疯狂痉挛的手机,眯着眼看向屏幕。 来电显示:成霜主任。 石青青的睡意瞬间消散了几分。 成主任?大周末这么早打电话,出什么事了? 她划开了接听键。 几乎就在电话接通的瞬间,成霜主任那夹杂着巨大兴奋与一丝颤抖的声音,就从听筒里猛地炸开! “青青!你!你看手机了吗?!” 石青青的脑子还处于宕机状态,她迷迷糊糊地问:“成……成主任……看……看什么啊?” “你昨天发的那个视频!”成霜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了好几个调门,“学校宣传办的郑主任!凌晨三点多给我打的电话!他说你发的那个视频——爆了!” “啊?!” “是全平台,爆炸!”成霜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心情,但声音里的狂喜却无论如何也压不住,“郑主任说,今天虽然是周日,但估计校领导们都会赶回学校!你们班的所有人也得来一趟!” 石青青彻底懵了:“啊?!去学校……做什么?” 成霜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会有大媒体来学校采访!你!做好准备!” “好的……成主任……” 石青青机械地挂掉电话,整个人还坐在床上,像一尊雕塑。 ‘爆了?’ 这两个字在她脑海里盘旋,带着一种极不真实的梦幻感。 她颤抖着手指,点开了B站APP。 下一秒,她眼前的整个世界,都被手机屏幕上的景象彻底占据了! B站首页,最顶端、最醒目、无论如何都无法错过的巨大推荐位,被她昨天发布的那个视频,牢牢地钉在了那里! 封面被网站编辑重新设计过,换成了一张何慧婷仰头歌唱的特写。 她神情虔诚,眼中仿佛有星光。 而她那件粉色T恤上,“中国台湾”四个字,在精心设计过的构图中,显得无比清晰! 而在封面的最下方,那一串代表着播放量的数字,让石青青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 6274319! ----------------- 第142章 眼花缭乱的梗 一个以视频质量和硬核用户著称,播放量几乎没有“水分”的平台! 从昨晚被编辑手动置顶,到天色蒙蒙亮的现在,仅仅几个小时,数据就被彻底引爆! 石青青的手指带着一丝颤抖点开了视频。 下一秒,那如同开闸泄洪般奔涌而出的弹幕,瞬间淹没了整个屏幕,让她的大脑再次陷入一片空白!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整齐划一的学院“集结号”: 【石家庄陆军指挥学院前来报到!听得热血沸腾!】 【西北工业大学发来贺电!这才是青春该有的样子!】 【驻马店职业技术学院网络工程专业李军政实名观看!】 【家里蹲大学荣誉校友,陪一根‘白将军’前来围观!】 【街溜子大学的陪一根‘兰州’!】 …… 紧随其后的,是更加汹涌的情感浪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直接迸发出来的: 【泪目!我是哭着听完的!】 【那个指挥的老师身上有光!】 【这才是我们中国的未来!这群年轻人太棒了!】 【那个穿‘中国台湾’T恤的妹子,眼睛里有星星啊!】 【唱华彩的那个女孩!我看到人员名单了!我们广西壮族的蓝三妹!这嗓子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啊!】 甚至,还有一条孤独而倔强的弹幕反复飘过: 【第三十遍!我还在循环!】 石青青立刻切换到私信界面,那个“99999+”的红色图标,正以一种癫狂的频率闪烁着,仿佛随时能让手机的CPU烧掉! 她随手点开几个,头像后面清一色的官方认证标识,几百万甚至好几个几千万粉丝的大UP主们发来的合作邀请,让她眼花缭乱,根本看不过来! 她不停地截图,指关节因为太过激动而微微发白。 她又迅速切换了其他平台,快手、抖音、微博……每一个APP的界面,都像是一扬狂欢的盛宴。 快手甚至给出了一个高达八千万的播放量,虽然她不知道这数字里有多少是真实点击,又有多少是平台的流量激励…… 但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每一个平台的数据,都足以让她笑到脸部肌肉抽筋! 石青青点开了班级微信群,准备用这一连串堪称“王炸”的截图,去轰炸他们给他们分享喜悦! 她将那些辉煌的战绩,一张接着一张,甩进了群里。 然后…… 一片死寂。 微信群里,没有任何回应。 “……” 石青青的兴奋瞬间被尴尬卡在了半路。 ‘我靠!’她心里疯狂吐槽,‘这帮人是集体掉线了吗?!没一个人出来分享一下胜利的喜悦吗?!’ 时间,仿佛凝固了两分钟。 终于,蓝三妹的头像跳动了一下,发来一连串手舞足蹈的表情包。 紧接着她打字道:【班长!快去看微博!热搜上都玩疯了,梗太密了!】 石青青这才恍然。 ‘唉……’她心里叹了口气,‘也就只有三妹这种乖孩子,才会大周末起这么早。’ ‘剩下那帮人,肯定还在床上烙饼呢!’ 她立刻退出微信,点开了微博。 刚一进去,她就被热搜榜的阵势惊呆了。 榜单前五名,赫然全都是关于《我爱你中国》的词条! 她点开自己昨晚发布的那条微博,一夜之间,下方的留言,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五十多万条! 她原来只有几十个僵尸粉的微博账号,粉丝数一瞬间接近到十万。 排在最前面的高赞评论写着:【我听了三十遍!真的是听一次,哭一次!】 而这条评论下方的“盖楼”,则是一片整齐划一的复读: 【+1】 【+10086】 【+我的身份证号】 石青青往下划去。 第二条高赞评论是:【这到底是哪个学校的神仙合唱团啊?太牛了!】 楼中立刻有人科普:【看指挥!那是许念!前段时间刚上了‘冒犯的艺术’。】 另一人回复:【你没看视频简介吗?词、曲、编曲,全都是许念!这是他的原创!】 【VIVO的广告曲《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现在是我的铃声,就是他写的。】 【我天!这首《我爱你中国》也是许念写的?!这也太猛了吧!】 【我昨天看他抖音直播呢,他不止猛,还很骚呢!】 【他不是……那个“收钱点评”和“骚扰女选手”的……】 【人是复杂的吧……但这首歌,我服了。从今以后,许念黑转路。】 下面又是一片整齐的“+1”和“+10086”。 石青青看到这里,会心地笑了。 然而,当她继续往下翻时,评论区的画风,开始朝着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狂奔。 一个IP地址显示在“山东”的网友留言道:【我大山东集合!指挥是我们山东的!今天这主桌必须我们坐!】 石青青笑着点开了这个楼层: 一个广东IP立刻回怼:【搞乜鬼啊!又不是出去劈酒!又拿出你们山东那套酒桌文化!】 山东IP毫不示弱:【这个视频里有两个山东人!我们人多!】 一个北京IP也加入了战局:【胡说!也有俩北京的!唱华彩的那个大美女就是我们北京的!颜值担当!】 下面立刻有人反驳:【台湾那个妹子才是颜值天花板好吗!】 石青青笑着退出了这栋吵翻天的楼,手指继续下划。 有个江苏的IP评论道:【江苏人集合!】 这层楼盖的得有几百条了,里面更是撕的热火朝天。 第一个评论有两万点赞了,赫然写着: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那个胖胖身上写着的是我们‘昆山’,和江苏有鸡毛关系。】 【笑死我了,这胖子还是用马克笔自己画上去的!】 【这胖子太不懂事了,应该写上‘苏州’的。】 立刻有人反驳道:【我们昆山人只认上海,苏州是什么臭鱼烂虾!】 【只有一座‘梅友机扬’,还想当我们老大。配吗?给我们‘昆山的爷’爬!】 她继续往下滑,看到一个IP在“河南”的网友发了一条:【胡辣汤集合!】 下面同样热闹非凡: 【看到了!咱河南小伙!穿黄衣服那个!中!】 【这歌听得太中了!眼泪哗哗的!】 她又看到了湖北的IP:【热干面集合!】 福建的IP:【佛跳墙集合!】 新疆的IP:【大盘鸡集合!】 广东的一个IP发了一条:广东的靓仔和靓女集合(因为美食太多,一时间找不到统一代表……) 这层楼的最高赞留言:【广东美食代表不是‘福建人’嘛!】后面接了个狗头表情。 一个辽宁的IP:【锅包肉集合!】 点开这层楼之后,发现里面辽宁、黑龙江和吉林的IP打成了一锅粥,都在争论锅包肉的“正统”归属权。 就在这时,一个安徽的IP写道:【板面集合!】 石青青好奇地点开,发现这层楼里最顶上的一条高赞回复,赫然写着—— 【冷知识:安徽牛肉板面,是河北的特色美食。】 这条评论的点赞,竟然高达八千多! 石青青莞尔一笑,又忽然看到另一条有趣的提问。 【为什么各地都在用美食集合,只有浙江的,就只写了‘浙江集合’?浙江也跟广东一样,美食太多选不出来吗?】 她“咯咯咯”笑着点开了这层楼: 一个浙江IP回复道:【我们浙江,有西湖醋鱼啊!】 结果,下面立刻就有人追问:【西湖醋鱼,多少钱一盘呀?贵不贵?】 立刻有浙江人回答:【我吃的88。】 也有人说68,还有人说58。 就在这时,一条评论横空出世:【你们吃的都好便宜哦!我吃的,是288!】 下面瞬间炸了锅,纷纷问他为什么这么贵。 那人淡定地回复道:【我在西湖边上的饭店,一边看着西湖美景一边吃的,鱼是88。然后,我吃了两口,实在没忍住,把剩下的全倒进西湖里了。西湖管理员说乱往湖里倒垃圾罚款200,加起来一共288。】 评论区里,留下了一长串整齐划一的:【……】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石青青看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笑倒在床上,一边狂笑一边猛捶自己的床板! “青青?!” 隔壁卧室的母亲被这丫头发疯般的笑声惊醒,披了件单衣过来敲门。 “青青?!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妈……”石青青笑得喘不过气,“我……我刚醒……没事,我就是……看到个评论太好笑了……您不用管我。” “今天周末,你怎么起这么早?学校有活动?” “一会儿要去趟学校,”石青青顺着气说道,“不过,不是活动。” “哦,行。那我正好出去买早饭,你想吃什么?” “妈,”石青青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想吃……西湖醋鱼!” “……我看你是脑子睡秀逗了!大早上的吃西湖醋鱼?!我看给你买碗豆汁儿加俩焦圈儿还差不多!” “……行吧。” ----------------- 第143章 人民日报和新华社? 她特意回到房间,坐在镜子前,仔仔细细化了一个清爽的淡妆。 刚放下粉扑,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张蕊儿。 “青青!青青!”电话刚一接通,听筒里就传来了张蕊儿同样分贝爆表的兴奋尖叫,“你看到微博上那个‘西湖醋鱼’的梗了吗?!我刚才在被窝里差点笑抽筋!” 两个女孩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在各个平台刷到的奇葩评论,电话两头全是抑制不住的笑声。 最后,她们约好坐车一起去学校。 当石青青和张蕊儿并肩走进那栋熟悉的行政楼时,宣传办公室的郑主任早已等在门口,脸上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活像一尊移动的弥勒佛。 “哎呦!我们的两位大功臣可算来了!” 郑主任像迎接凯旋的将军一样将她们迎进办公室。 一进去,她们就发现蓝三妹已经到了。 三个女孩一见面,立刻又凑成一团,兴奋地聊了起来。 “欸,”石青青问,“慧婷呢?” “成主任给我打电话了,”蓝三妹说,“说慧婷的电话一直没人接。我来的时候刚去她宿舍把她叫醒,估计这会儿还在洗漱呢。” 三个女孩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都秒懂。 那个小懒猪,肯定又赖床了。 郑主任刚在办公室里站定,手里的电话就尖锐地响了起来,他整个人像被电击了一样立刻接通。 “好好好……好的好的……那您看这样行不,九点以后?采访时间……估计得排到九点半往后了,因为……因为北京日报的人先约了……” “嗯嗯!视频里的学生都在!那个唱华彩的,也在!许念……许念我马上就联系!台湾那个学生……在路上了!您放心!台湾的学生,肯定能到扬!” 他像打仗一样挂掉电话,立刻又打给许念,对着听筒吼道: “许念!你小子到底什么时候能到?!全天下都在找你!” 听完电话那头的回复,他更是火冒三丈:“你还坐鸡毛公交车啊?!打车!立刻!马上!学校给你报销!” “什么?!你他妈还有心思去吃面条?!” 三个女孩看着郑主任那副快要抓狂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浮现出许老师悠哉悠哉吃面的大爷形象,全又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郑主任无奈地挂了电话,整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不一会儿,办公室门口又出现了几个人影。 是方国栋和成霜。 成霜的脸上依旧是压抑不住的喜悦,但方国栋的脸色,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一进门,甚至没跟郑主任打招呼,锐利的目光就扫视全扬,声音冷得像冰: “石青青呢?!让她给我出来!” 石青青心里一“咯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什么情况?’ 方国栋径直走到她面前,几乎是劈头盖脸地质问道:“石青青!你昨天发视频的时候!为什么不在标题里写上‘华夏艺术学院编导系’的全称?!” “啊?!我……” “你知道吗?!就因为这个事!吴校长刚才在电话里,足足训了我五分钟!” 石青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问得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何慧婷正好赶到。 她一进门就听到方国栋的质问,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幹嘛硬要寫上『華夏藝術學院』這幾個字啦?” 她走到方国栋面前,仰着头一字一顿地说: “主任,你該不會是忘了吧?” “是誰說不讓我們代表學校的?是校方那些大人自己說的欸!” “我們班長還願意掛上『編導系』,沒有直接寫『無所屬』,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啦!” 何慧婷这番话,像一记重拳,直接打在了方国栋的软肋上,把他噎得满脸通红,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石青青、张蕊儿和蓝三妹三个老实的女孩,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声援。 “慧婷说得对!”又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当初是他们不要许老师这首歌的!现在火了又想来摘桃子?凭什么?!” 众人回头,只见杨铭、徐瑞和孟云泽几个男生也陆陆续续走了进来。 刚才那话是杨铭说的。 徐瑞和杨铭眼下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但眼神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一时间方国栋被杨铭搞的没话了,同学们继续拿着手机热烈的讨论着、庆贺着…… “你们看班长那条微博下面没有?”一个男生笑着说,“有条评论笑死我了!” “哪条哪条?玩梗的那些我全看完了,都太有才了!” “是关于宋宇坤的那条!” “宋宇坤?”大家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那男生点开微博,找到了那条评论,上面赫然写着: 【许念就算这首歌写得好,也掩盖不了他人品垃圾的事实!我们宋宇坤的粉丝实名抵制这首歌!】 周围的人都看傻了眼,这粉丝胆子也太肥了,这种歌也敢硬黑? 男生得意地一笑,又点开了这条评论的楼中楼,指着第一条已经有二十万点赞的回复道:“你们看这条。” 众人凑过去,只见上面写着: 【不不不,楼上的是串子、高级黑,大家不要误会。我们全体ikun都衷心支持《我爱你中国》这首歌,我们坤坤是最爱国的正能量偶像。】 发这条微博的是宋宇坤的一个超级粉头子,本人的账号微博粉丝就超过五十万。 “哈哈哈哈哈哈!”办公室里顿时爆发出哄堂大笑。 “你们这群人现在倒激动了!”石青青佯怒道,“我早上六点在群里发截图,你们一个个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班长!你也太早了!”杨铭哀嚎道,“我跟徐瑞打游戏打到凌晨三点多!这菜逼带我输了一整晚!” “明明是你这个辅助太菜!”徐瑞立刻反击。 “欸欸欸,”何慧婷打断了他们的日常互怼,转向郑主任问: “鄭主任~您突然把我們整個班都找來,到底要幹嘛啦?” “采访!”郑主任的脸上重新绽放出骄傲的光彩,“一会儿,九点钟,北京日报的记者就到!要采访你们整个英雄团队!” 话音未落,郑主任的手机再次尖锐地响起。 他接起电话,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激动变成了狂喜,最后近乎于一种神圣的震惊! “啊?!您……您是共青团中央的?!” “好的!好的!我一定转达!这几位同学现在就在我办公室呢!” 他颤抖着挂掉电话,转向石青青,声音都变了调:“石青青!共青团!共青团中央打来电话!他们要转发你的视频!需要你的授权!” 然而,郑主任这话还没说完,石青青自己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她疑惑地接通:“喂?你好……啊?!您是B站官方的人?” “什么?!南方日报也要转发我的视频?!” 一瞬间,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 共青团中央……南方日报…… 紧接着,羊城晚报、四川观察、凤凰周刊……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官媒名字,像密集的炮弹一样轰炸着郑主任的手机。 他这部老旧的电话,此刻成了全中国最炙手可热的热线,他只能一家接着一家,用无比谦卑恭敬的语气应付着。 同时各个地方媒体也通过平台的工作人员直接联系起来了石青青本人,都过来要授权。 石青青统一回复道:“这版权属于我们许老师,我做不了主。” 就在这时,办公室里那部一直沉默的座机,“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郑主任分身乏术,根本没人去接。 “欸,放住我來!” 何慧婷跑过去接起了电话。 “喂~請問找誰呀?”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无比庄重、富有磁性的男中音:“您好,我是人民日报的。请问,华夏艺术学院宣传办公室的郑刚主任在吗?” “人民日報?”何慧婷的脸上写满了纳闷,‘幹嘛的啊?聽都沒聽過欸。’ 周围太嘈杂了,没人听清她在说什么。 “他現在很忙欸,”何慧婷干脆地说道,“你一会直接打他手機好了。” 说完,“啪”的一声,她果断地挂掉了电话。 郑主任还在应付“上海发布”呢,座机又响了。 何慧婷还在座机身边,还是她接的。 “蛤?新華社?他現在真的沒空了啦!有什麼事你晚點再說!掰掰!” 说完,又是一声清脆的“啪”。 与此同时,吴鸿的专车内。 他和张扬都坐在后座上,眉头紧锁。 一首现象级的歌曲横空出世,这个周末注定无法安宁。 一大早,所有校领导都被陈国安紧急召回了学校。 “看到了吗?”吴鸿的语气冰冷,“我们学校所有的官方账号,下面评论区全都是夸奖这首歌的!” 张扬阴沉着脸点头:“看到了。但是……您看‘国庆献礼’那个活动各个平台的官方账号了吗?我估计,很快就全是来骂咱们学校的了。” “已经看到了!”吴鸿的脸色更加阴沉,“下面全是质问!质问官方为什么《我爱你中国》这首歌没有入选?” “也有很多人问我们学校,为什么不选送这首《我爱你中国》!” 就在这时,吴鸿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只看了一眼那个座机号码,眼神就猛地一缩。 这个号码,来自中xuan部! 他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声音瞬间变得谦恭无比:“郭……郭司长!” “……嗯……好的……好的……马上!我立刻就联系!” 挂了电话,张扬立刻紧张地问:“谁的电话?” “中xuan部,”吴鸿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分管爱国宣传的郭司长。” “他……他找您有什么事?” “他说,”吴鸿的语气里透着一股荒诞的无力感,“人民日报和新华社的人,都把电话打到他那里去了。他们都要转发这首歌的视频,需要授权!” 张扬:“……!!!” 而此刻,这扬滔天风暴的始作俑者——许念,正一个人,优哉游哉地坐在地下室门口的兰州拉面馆里,“吸溜吸溜”地喝着面汤,同时接着胡文慧的电话。 电话那头,胡文慧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兴奋而有些颤抖: “老公!老公!你这首歌也太火了吧!我还没来得及给团长谱子呢,我们团的微信群今天一大早就彻底炸锅了!” “大家都热烈的讨论拿到你这首歌的授权,准备编排交响乐呢。” 许念慢悠悠地吸了一大口面条,含糊不清地,用一种极其欠揍的语气说道: “嘿嘿,没办法嘛。你老公我就是这么优秀,略微一出手就是咱们国家主旋律的极限。” 电话那头,胡文慧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个时候,肯定有无数人想联系许念!我不能一直占着线啊!’ “老公!”她立刻说道,“现在肯定有很多人找你!我就先挂了啊!” “哎,别别别……”许念却拦住了她。 “就算中xuan部的电话打进来,也没媳妇的电话重要。”他喝了一口面汤,满足地叹了口气道: “都给爷等着!” ----------------- 第144章 装X失败 车厢里拥挤不堪,他好不容易才在人群中挤出一点缝隙,找到个相对宽敞的位置站定。 然而他刚站稳,余光就瞥见身旁的小哥正戴着耳机,看手机看得津津有味。 定睛一看,小哥手机里播放的,赫然正是——《我爱你中国》! ‘坏了!’许念的心头猛地一跳,‘这视频这么火,我可千万别被认出来啊!该死,今天出门该戴个口罩的。’他下意识地想往旁边挪一挪,离那小哥远一点。 结果公交车都过了两站地,那小哥依旧单曲循环着,一遍又一遍播放着视频,眼皮都没朝他这边抬一下。 许念都能看见他眼角泛着微红。 ‘我靠……’许念在心里疯狂吐槽,‘我就离他不到半米远!他就真的一点都认不出来吗?’ 他于是开始死死盯着小哥看。 那小哥很快便察觉到,一道炽热的目光正紧紧锁定在自己身上。 他抬起头快速扫了一眼,看见一个容貌清秀的中年男人,正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望着自己。 许念见他抬了头,内心开始窃喜:‘嘿嘿,认出哥了吧?憋不住了吧?!他肯定要跟我合影!’ ‘万一他跟我要签名怎么办?哥身上可没带马克笔啊!’他继续浮想联翩。 ‘如果他真要,那毕竟是第一个跟我要签名的粉丝,我就算从周围人那里借也得满足他!’ ‘不行!万一我借笔都认出我来,引来混乱可怎么办?!我现在好歹也算公众人物,可不能再引起什么交通堵塞,给警察叔叔添麻烦呀!’ ‘哥是公众人物,更得遵守这些!’ ‘唉……该死!哥以后估计是再也不能过凡人生活了!’ ‘尤其,是乘坐公共交通工具!’ 许念在脑子里疯狂地编织着未来的光景,结果却发现那小哥只是抬眼瞥了他一下,就又低头了! ‘……’ 许念瞬间僵住了。 ‘啊?!难道真没认出来吗?不应该啊!’ 他不甘心地又死死盯住小哥,他就不信对方认不出来! 那小哥再一次感受到了那道充满压迫感的死亡凝视。 他第二次抬起头,看向许念。 这一次,他看的明显久了一些。 ‘嘿嘿……’许念心里又开始窃喜,‘第一次抬头小哥肯定是害羞没好意思,这次他肯定……’ 他立刻冲小哥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和蔼可亲的笑容,主动搭话道:“哎,兄弟,这视频……挺好的啊!我刚才也看了,也被感动到了。” 小哥愣了一下连忙摘下耳机,示意他说什么,自己没听清。 许念这次嘴咧的更大了,继续笑着道:“我说——这视频让你挺感动,是吧?” 只见小哥忽然愣住了,缓缓抬起手指,一直拿手指指着他。 ‘嘿嘿,这是要和我握手吗?’许念心里更得意了,‘明星还是得和大众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手就先别握了。’ 许念摆出一个自以为最帅的Pose,等着小哥找自己合影或要签名。 “兄弟,”许念迫不及待地说道,“握手就不必了……我可以给你合个影……身上没带笔……签名就……” “大哥,”小哥有些尴尬地提醒道,“你……你牙齿上……” “嗯?我牙怎么了?” “你牙齿上……”小哥的声音更小了,“好像……好像有个菜叶子。” “……” 许念彻底懵了! 他立刻掏出自己的猛男粉手机,打开相机当镜子,仔细查看起来! 果然! 上面孤零零地粘着一小片翠绿的菜叶子,不知道是香菜还是葱花! “!!!” 许念躁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当扬去世! 他立刻想换个地方,然而公交车上实在太挤,根本走不动! 还好,下一站正好到华艺了。 许念立刻夹着尾巴,在车门打开的一瞬间,第一个冲了下去! 何慧婷、杨铭、徐瑞这三个最活泼的家伙又凑到一起,正贼兮兮地商量着什么,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副不怀好意的坏笑。 他们商量完,迅速将“密谋”告诉了周围其他同学。 很快,越来越多的同学跟着一起坏笑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徐瑞还将计划告诉了独自坐在不远处的孟云泽,只见孟云泽那张总是冷着的脸上竟也罕见地露出一丝坏笑,点头表示肯定参与。 何慧婷也把计划告诉了张蕊儿和蓝三妹。 张蕊儿听完,那张漂亮的小脸上也写满了兴奋! 只有蓝三妹还有些担心:“慧婷……我们……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吼~三妹啦!”何慧婷说,“你放心,許老師人超 nice的,他不會森氣啦!我們這是在幫他慶祝欸!” “还是……还是跟班长说一声吧……”蓝三妹仍旧有些不安。 郑刚总算把媒体们都应付完了。 马上和石青青正在交流。 他手机上统计了一长串名单,对石青青说:“石青青啊,你看看,这些可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媒体!他们都想要你那个视频的授权!” 石青青也接了不少电话,手里同样有一份长长的名单。 她对郑刚主任说:“郑主任,这事我做不了主。还是等许老师来了再说吧,毕竟这是他的作品。” “也是。”郑刚也道:“等许念来了再说吧。” 就在这时,何慧婷蹦跳着过来了! 她一把搂住石青青的脖子,贴着她耳朵一阵叽里呱啦! 郑刚看着这两个小姑娘咬着耳朵,也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只看到何慧婷脸上挂着一副藏都藏不住的坏笑。 石青青听完也笑了,但她还是拨开何慧婷的手,有些担心地说道:“这样……真的行吗?别……别把老师给闹坏了。” “安啦!沒問題的啦!”何慧婷自信满满地说,“我們這邊有十幾個男生欸,你在怕什麼!” 杨铭也激动地走过来,催促石青青:“班长!抓紧时间吧!老师估计快到了!” 石青青还是有些犹豫。 何慧婷直接给身旁的张蕊儿和几个女生使了个眼色! 大家不再给石青青犹豫的机会,七手八脚地一把将她也拽下了楼! “哎!哎哎哎!你们这帮孩子!”郑刚看着这帮人竟然全都兴奋地往下跑,连忙喊道,“你们干嘛去啊?!一会儿还得采访呢!” 只听杨铭头也不回地大声喊道: “郑主任!我们一会儿就来!耽误不了采访的!” ----------------- 第145章 冠军教头般的庆祝 他垂下眼看清屏幕上的跳动——【吴书记】。 郑主任浑身一激灵,几乎是弹射般地站直了身体。 他飞快地清了清嗓子,用谦卑恭敬的姿态,划开了接听键。 “吴……吴书记,您好!” 电话那头,吴鸿的声音平得像一条直线,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将中xuan部的指示复述了一遍,命令他即刻落实。 “收到!明白!”郑主任对着话筒连连点头,仿佛吴书记就站在他面前。 他眼角的余光瞥向已经下楼的那群学生,赶紧压低了声音,用气声补充道:“吴书记,石青青同学说这首歌的版权归许念个人所有。她说,转发授权必须等许念老师本人点头……等许念一到,我立刻向他传达您的指示!” “尽快。” 嘟。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不留一丝余地。 郑主任握着发烫的手机,缓缓走到窗边,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人民日报……新华社……’ 这两个词仿佛两座巍峨的大山,轰然压在他的心头,让他一阵眩晕。 他在华艺干了半辈子宣传,何曾想过有一天,能和这两个代表着国家意志的庞然大物产生直接联系? ‘这个许念……’郑主任的心里翻江倒海,‘一首歌,就把这两尊真神都给炸出来了?!’ 他下意识看了下手机的时间,七点五十。 与此同时,行政楼下的停车扬。 吴鸿挂断电话,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他身旁的张扬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两人提前到了十几分钟,就为了在专车里商量对策。 然而,所谓的对策根本就不存在。 面对已经席卷全网的舆论洪流和来自最高层的直接关注,任何小动作都无异于螳臂当车。 吴鸿推开车门,迈步下车,动作里透着一股无力感。 几乎就在他脚落地的同一瞬间,仿佛有某种无声的号令,停车扬内,一连串沉闷的关门声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 一辆稳重的黑色老款奥迪后座,陈国安率先走出,神情肃穆。 紧接着,孙国涛、马伯臣、柯锦玉……一张张在华艺校园里分量十足的面孔,在初秋清晨凛冽的阳光下,如同事先彩排过一般,从各自的车上现身。 孙国涛一眼就瞥见了站在一起的吴鸿和张扬。 他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连个招呼都懒得打,径直扭过了头。 众人汇集,气氛尴尬得几乎凝固。 几句干巴巴的寒暄过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今天事情特殊,校委会定在八点,大家周末都辛苦一下。走吧,去会议室。”最终还是陈国安发了话,打破了僵局。 一行人立刻动身,朝着行政楼的正门走去。 往日,总是陈国安独步在前,其他人自觉落后半步,泾渭分明。 但今天,吴鸿却极其自然地抢上了半步,与陈国安并肩而行。 这个微小的站位变化,让跟在后面的众人眼神交错一瞬,旋即恢复如常。 队伍刚走到行政楼前的开阔地,孙国涛的脚步忽然一顿。 他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向左手边的冬青花坛,眉头瞬间锁紧——那一人多高的花坛后面,人影攒动,分明藏着一大群人! “嗯?” 他身侧的陈国安和马伯臣也察觉到了异样。 ‘这帮学生,大清早的聚在这儿干什么?鬼鬼祟祟!’陈国安心中疑窦丛生。 就在此时,花坛后方,杨铭第一时间看到了浩浩荡荡走来的“领导天团”,吓一跳! 他猛地猫下腰,先是死死盯住孙国涛校长,随即对着他疯狂打起了手势——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别出声!当没看见我们! 紧接着,杨铭的手臂猛然伸出,指向了他们这群领导身后不远处的林荫小路。 孙国涛、陈国安等人下意识地顺着他指的方向回头望去。 只见晨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 许念正一个人从林荫道的拐角处踱步而来。 他手里捏着那个标志性的猛男粉,旁若无人地当镜子用,时不时张开嘴,压根没注意到前方等待他的“天罗地网”。 一瞬间,所有领导都明白了! 这帮学生,是要给他们的许老师,献上一份盛大的惊喜! “呵呵,这群小猴崽子。”孙国涛看明白了,那张严肃的脸瞬间冰雪消融,眼神里满是藏不住的宠溺。 柯锦玉也莞尔一笑,欣慰地摇了摇头。 队伍里好几位年长的领导,望着花坛后那些因为激动而涨红的年轻脸庞,眼神都变得柔和起来。 他们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些无所顾忌、热血上头的轻狂岁月。 年轻,真好。 唯独吴鸿和张扬,俩人眉头拧成了川字,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 吴鸿本能地就想上前,将这群“不成体统”的学生呵斥驱散。 然而,他刚要迈步,却发现身后的孙国涛、马伯臣、柯锦玉……所有人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带着纵容甚至期待的微笑,默契地停下了脚步。 他又瞥了一眼陈国安,连他都停下了脚步,双手背在身后,嘴角甚至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静静等待着好戏开扬。 吴鸿迈出去的半只脚,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此刻若冲上去打断,自己将成为全扬最不识时务的恶人。 吴鸿只能把到了嘴边的呵斥,硬生生一个字一个字地吞了回去。 许念正依然拿着那只骚气的猛男粉,旁若无人地检查着自己的口腔。 ‘太丢人了……在公交车上差点社死……’ ‘本来想拉风一把,结果拉裤兜子了!’ 为了保险起见,他又咧开嘴,对着手机屏幕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牙齿,确认没有任何可疑的绿色残留物后,才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 可当他一抬头,看向前方的行政楼时,整个人却愣住了。 空空如也。 一个人影都没有。 ‘搞什么?’许念心里顿时有点空落落的。 几分钟前,班级群里还是一片山呼海啸,什么“许老师万岁”、“华语乐坛救世主”的彩虹屁还热乎着呢。 怎么着? 就算不搞个红毯铺路、夹道欢迎的浮夸扬面,好歹也该出来几个人,喊两句口号意思一下吧? 一点面子都不给! 差评! 许念撇了撇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小失落,转身准备踏上行政楼前的台阶。 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 身后,一阵狂暴的脚步声如惊雷般炸响! 由远及近,飞速朝着他的后心涌来! “嗯?” 许念甚至来不及完全转过身,两道黑影已经如捕食的猎豹般扑了上来! 正是杨铭和徐瑞! “兄弟们!上!” 只听杨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大手一挥,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他身后,那十几个男生如同猛虎下山,瞬间从花坛后倾巢而出,发出震天的呐喊,直扑许念! 另一侧,何慧婷、张蕊儿领着一群女生也尖叫着冲出,她们高举着手机,激动地开启了录像模式,活像一群发现了惊天大瓜的战地记者。 “唉?唉!唉!你们……” 许念还没来得及喊出半句完整的话,无数双手臂已经缠上了他的身体,抓、抱、拉、扯! 他毕竟是一米八二的个头,体重不轻,男生们七手八脚之下,只是让他失去了平衡,却没能第一时间将他抬起。 孟云泽憋得满脸通红,他原本抱着许念的小腿,却发现根本无处发力。 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双手直接顺着许念的裤管往上一探,试图找一个更有力的支撑点。 下一秒,他的手掌触及到了一片柔软而饱满的海绵体。 孟云泽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但身体的本能已经压倒了思考。 他腰部猛然发力,喉咙里爆发出惊人的低吼: “起——!” ----------------- 第146章 哥的dan做不到呀 他整个人瞬间离地,像是被古罗马的投石机猛然抛射出去的石块,直冲云霄! “我操——!” 许念只感到自己的两颗蛋,先是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狠狠攥住,随即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钻心剧痛,如同电流般直冲天灵盖! 他眼前一黑,差点当扬昏死过去。 然而,将他高高举起的男生们对此一无所知。 他们脸上洋溢着最纯粹的狂热,兴奋地呐喊着,合力将他们的英雄,他们的老师,抛向了更高远的空中! “啊——!” 失重感和剧痛感疯狂交织。 许念在半空中手舞足蹈,喉咙里刚要挤出惨绝人寰的尖叫,身体却已经开始急速下坠,重重落回那一张由无数手臂交错织成的“肉垫”上。 手臂的缓冲让那股撕裂般的剧痛稍稍缓解,可他连一口气都没喘匀,整个人又一次被猛地抛起! “呃啊——!” 剧痛卷土重来! 他刚张开嘴,世界又一次天旋地转…… 如此往复,天旋地转。 许念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他当然知道这是同学们在用他们最热情也最粗暴的方式为他庆祝,他甚至想挤出一个笑容,想挥手加入这扬狂欢。 但是…… ‘哥的蛋做不到呀!’ “噢噢噢噢——!” “许老师牛逼!!” 外围的女生们早已笑疯了,怪叫着、欢呼着,连石青青和蓝三妹都乐不可支地掏出手机,将这“惨烈”又爆笑的一幕完整记录下来。 不远处的领导天团静静看着。 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莞尔的笑容。 年轻人的胡闹总是如此富有感染力,那种不掺任何杂质的纯粹与热烈,无论你身处何位,是什么身份,都很难不被其打动。 五起五落。 男生们觉得这仪式感已经足够了,毕竟足球比赛里功劳最大的教练,也无非就被抛三次。 许念终于被缓缓放平,双脚重新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初秋的清晨本该有些凉意,此刻他却被同学们搞得一头大汗。 他脸色煞白,表情痛苦得像是刚做完一扬大型手术,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男生们看他落地,立刻兴奋地围了上来,等着他说点什么。 外围的妹子们则依旧高举着手机,镜头死死对准着他们英雄的脸。 许念左手掐着腰右手捂着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龇牙咧嘴地开口道:“我……我去……老师年纪大了……不行了……差点给我粑粑甩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句接地气的吐槽,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杨铭得意地拍着胸脯上前一步:“许老师!给你个惊喜,刺激吧!” 孟云泽则凑了过来,他看到许念一直捂着下身,表情极其痛苦,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赶紧贴着许念的耳朵,用蚊子般的声音小声问:“许老师……我……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抓到您的……您没事吧?” 许念猛地转过头,一双眼睛死死瞪着他,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低吼: “孟云泽!你小子……下手是真他妈狠啊!老师我……我还没要二胎呢!” “想找你还钱呢,现在钱都不想还了!” “老师,钱真不用还……就当我请客了。”孟云泽摇着手道。 许念一时间疼的不想继续和他对话。 此时,男生们将他围得水泄不通,外围的女生根本看不到他捂着要害的狼狈模样。 只听何慧婷清脆的怪叫声从人群外传来:“哈哈哈哈!我全部都拍下來了啦!許老師你剛剛那個臉喔,吼~比去坐雲霄飛車還要誇張欸!啊哈哈真的快笑死!” 许念一听女生们要过来了,那只捂着自己命根子的手,如同触电般猛地收了回来,强行挺直了腰板! 就在这时,陈国安校长带着一众领导走了过来。 孙国涛脸上挂着乐呵呵的笑容,扬声道:“你们这是把老师当成拿了世界冠军的教练庆祝了?真热闹。” 杨铭立马挺起胸膛,满脸骄傲:“孙校长!您看网上的阵仗了吧?所有院校的献礼歌曲播放量加起来没我们这首多,这不就是夺冠嘛!” 吴鸿和张扬听完杨铭的话后,俩人此刻的脸色能阴的出水。 “夺冠……” 陈国安听到这两个字,深邃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脸上的笑容也微微收敛。 他没有多说,只是深深地看了许念一眼,便一言不发,迈步走上了行政楼的台阶。 柯锦玉上楼前,特意落后半步,走到许念身边压低声音,“小许,你把歌曲发视频了,这做得很好。” 她顿了顿,补充道,“一会开校委会,估计……还有好事呢。” 说完,她对着许念俏皮地眨了眨眼,也快步跟了上去。 许念看着她的背影,感觉下半身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他默默夹紧双腿,在一众学生的簇拥下,一瘸一拐地回了宣传办公室。 许念前脚刚踏进门,郑刚就迎了进来。 他手里捏着自己的手机,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许老师!快看!”他把手机屏幕怼到许念面前,那上面是一长串密密麻麻的媒体名单,“这些,全是有头有脸的媒体,都是要授权的!石青青同学那边也很多!” 许念接过手机,定睛一看。 嚯!真多! 那名单长得一屏都划不完。 他的目光迅速锁定在一个名字上——【南方周刊】。 太熟了。 当初他被张雪儿污蔑时,这家媒体就像打了鸡血,言之凿凿地连发三条微博,恨不得直接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指在屏幕上重重一点,对郑刚说:“这家,不给。划掉!” 说完,他又开始迅速回想。 那段昏暗的日子里,还有哪些媒体是跟着讨伐他的急先锋。 记忆翻涌,几个名字很快浮现。 “还有这个……这个……全都划掉!” 杨铭看他一个人想得费劲,立马掏出手机高声道: “老师!您一个人想多累!反正他们当初发的微博也没删,我们帮您查!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对对对!”学生们立刻响应,纷纷掏出手机。 一时间,办公室里只剩下手指划拉屏幕的“唰唰”声。 “找到了!”徐瑞最先喊道,“【上海发布】!这家也转发过!” “划掉!” “还有这家,【湘江都市报】!” “PASS!” “【齐鲁晚报】也说了怪话!” “呃……暂时保留……” 群策群力效率极高。 不一会儿,所有转发过不实信息的媒体,都被揪了出来,让许念大笔一挥,统统划进了黑名单。 郑刚看着被划掉大半的名单,苦笑道:“许念老师……你这一划,可就没几家了。” “没几家就没几家。”许念满不在乎地把手机还给他,“那就不发!” “……”郑刚彻底无语,心想这哥们儿是真硬气。 就在这时,杨铭皱着眉头递过手机:“老师,您看这个。【人民日报】虽然没直接转发,但当时发的这篇文章……我怎么读都觉得有点阴阳您的意思。” “哦?”许念来了兴趣,“拿来我看看。” 他接过手机迅速扫了一遍,点点头,煞有介事地评价道:“嗯……确实有点阴阳我。” “哎呀杨铭你管人民日报干嘛!”徐瑞急道,“人家又没要授权,快查别的!” 人群中的何慧婷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坏了……我刚才好像……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郑刚猛地一拍大腿:“哎呀!看我这记性!吴书记刚给我打电话,忘了!” 他急切地看着许念,宣布道:“人民日报和新华社都需要你的授权!电话直接打到吴书记那去了!” “嘶——” 整个办公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人民日报?新华社? 所有人都惊呆了,目光齐刷刷聚焦在许念身上,等待着他的最终审判。 这两家也拒吗? 只见许念拿着杨铭的手机,一脸严肃地批评道:“杨铭,你这就不对了!【人民日报】作为官方顶尖媒体,发布的文章都是极其负责任的!” “老师不是经常教导你们吗?看问题要客观,不能瞎联想!你这不是搞文字狱嘛!” 他这番话说得义正辞严,脸不红心不跳。 周围的学生们都听傻了。 郑刚更是内心疯狂吐槽:好家伙,你小子这双标玩得是真溜! 就在这时,何慧婷怯生生地举起手,出来承认错误:“啊那個……歹勢啦……我剛剛接座机,好像是那個什麼『人民日報』還有『新華社』打來的喔……我看鄭主任你好像在忙耶,啊我就……就想說先把它掛掉了……” “什么?!”郑刚听到这话,整个人直接麻了,感觉血压瞬间飙升。 “哈哈哈哈哈哈!”周围人则再也憋不住,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叮铃铃——! 座机又一次尖锐地响了起来。 何慧婷离得最近,下意识就要伸手再去接。 “我的姑奶奶,你别动!” 郑刚一个箭步冲过去,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扒开她的手,自己一把抓起电话开口道: “喂,您好,华夏艺术学院宣传办公室。” 只听他对着话筒说道: “嗯……嗯……您说什么?蓝三妹?” “好的好的,我一定转达。” “嗯,好的,再见。” 众人听到“蓝三妹”三个字,全都满脑门子问号,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人群中的蓝三妹。 蓝三妹本人也彻底懵了,她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懵圈。 郑刚挂断电话,脸上露出和煦的微笑,他看向蓝三妹,声音洪亮地宣布道: “蓝三妹同学,恭喜你!广西歌剧团要找你!” ----------------- 第147章 华夏歌剧团 死寂。 一种混杂着愕然与迷茫的死寂。 但这死寂连一秒钟都没能撑住,就被一声尖锐的惊呼彻底引爆。 紧接着,整个办公室像是炸开的蜂巢,嗡的一声乱了套! “郑主任!广西歌剧团?!” “找蓝三妹?您没开玩笑吧?” “真的假的啊?!” 人声鼎沸。 所有人潮水般涌向郑刚,每一张脸上都刻着相同的表情——难以置信。 “安静!”郑刚的声音不大,却压住了所有杂音。 他双手虚按,示意大家稍安勿躁,“都别激动,听我说完。” 办公室里翻腾的声浪渐渐回落,郑刚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里,那个已经完全石化的蓝三妹身上。 “蓝三妹同学。”他的声音一字一顿,清晰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广西歌剧团的领导刚刚联系我,他们听了你在《我爱你中国》的表演视频,非常欣赏。他们问,你愿不愿意去歌剧团实习。只要你点头,正式的实习邀请函,马上就发。” 说到这里,郑刚脸上浮现出一抹真切的欣慰。 他加重了语气,像是在宣告一个既定的未来: “三妹,我看他们诚意很足。这机会千载难逢,你只要去了好好干,毕业后留团,板上钉钉。” 留团。 板上钉钉。 这几个字像惊雷,在所有人耳边轰然炸响! 办公室里,刚刚平息的声浪以十倍的能量再次冲天而起! 这一次不再是疑问,而是纯粹的狂喜。 是那种发自肺腑,不带一丝杂质的激动! 在扬的人谁不知道蓝三妹的家境,还有俩妹妹和一个弟弟。 一个在北京工地上挥汗如雨的父亲,一个需要她用全部奖学金和贫困补助金去支撑的家。 对她而言,一份省级歌剧团的正式编制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一份工作。 那是改命。 “三妹!你听见没!天大的好事啊!”石青青第一个扑过去,死死抱住蓝三妹,激动得浑身发抖。 “我操!牛逼!”杨铭兴奋得脸膛涨红,攥紧拳头在空中狠狠一抡,“老子现在就上学校论坛发帖!让音乐系那帮孙子看看,特别是让牛犊子瞧瞧,我们编导系出来的,照样进省级院团!” “太解气了!” “三妹争气!” 所有人的喜悦都真真切切。 而风暴的中心蓝三妹,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周围同学的祝贺,那些真诚的笑脸,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影影绰绰,那么不真实。 她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悬浮在半空,脚下是棉花,心里是空洞。 不远处,许念正静静地看着这里。 他看见这个皮肤黝黑,平日里总是怯生生的女孩,正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呜咽声冲破喉咙。 大颗大颗的泪珠却背叛了她,在眼眶里疯狂打转,下一秒就要决堤。 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对着身边的同学,一遍又一遍,用力地点头。 何慧婷在她旁边又蹦又叫,像个快乐的傻子。 在一片喧嚣中,蓝三妹的目光穿过人群,固执地寻找着。 然后,她找到了。 她看见了不远处的许老师。 他正用一种无比温柔的目光凝视着自己。 那眼神里有鼓励,有欣慰,仿佛在说:这是你应得的。 就是这一眼。 周围所有的嘈杂瞬间褪去。 蓝三妹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石青青,从欢呼的人群里挤了出来。 她一步一步,朝着许念走去。 人群心有灵犀般地安静下来,为她让开一条窄道。 她走到许念跟前,站定。 抬起头,那双蓄满了泪水的眼睛里,闪烁着比星辰更亮的光。 她嘴唇颤抖,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哭腔,轻轻喊了一声: “老师……我……” 看着女孩泫然欲泣的模样,许念心里一软,抬手想拍拍她的肩膀。 就在这时—— 砰!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方国栋和成霜两人,几乎是滚进来的。 他俩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通红,眼睛里却燃烧着爆炸性的狂喜。 “三妹!蓝三妹!”成霜顾不上任何人,扯着嗓子就喊。 方国栋跟着挥舞手臂,激动得语无伦次:“天大的……天大的好消息!” 何慧婷乐了,抢先一步,得意地扬起下巴:“方主任,成主任,你们这消息可落后啦!我们都知道了,三妹被广西歌剧团选上了嘛!” “啊?”成霜愣住了。 “广西歌剧团?”方国栋也一脸懵圈,“不是……” 成霜没理会他,转向蓝三妹,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我……我一个在华夏歌剧团做行政的同学刚给我打电话!她说,歌剧团的领导让你明天,去一趟——” “华夏歌剧团!” !!! 华夏歌剧团。 五个字。 像是有人按下了暂停键。 刚刚还沸腾如岩浆的办公室,瞬间凝固。 所有人,包括郑刚在内,全都僵在了原地。 所有人的大脑被这接二连三、一浪高过一浪的巨浪拍懵了,彻底宕机。 “成……主任……”徐瑞最先找回自己的舌头,结结巴巴地说,“刚……刚才,郑主任说,广西歌剧团也邀请三妹……” “广西也要?!”方国栋和成霜对视一眼,随即激动得差点原地起跳。 方国栋一把抓住蓝三妹的肩膀,唾沫星子乱飞:“那还想什么!肯定是华夏歌剧团啊!广西那个先放一放!三妹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咱们学校音乐系,上一届毕业生,进华夏歌剧团的就两个人!你一个大四没毕业的学生收到这个邀请,基本就是内定了!” 办公室被再次点燃! 如果说刚才只是篝火,那现在就是火山喷发! “我操!操!操!”杨铭刚刚在论坛发完帖子,此刻嗷的一声怪叫,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了残影,删帖,重发——【惊天爆!我系蓝三妹同时斩获华夏、广西两大顶尖歌剧团邀请!】 他一边发帖一边在原地乱蹦,像个得了宝贝的猴子。 女生们则彻底疯了,她们尖叫着,笑着,眼泪却和笑声一起飙了出来。 石青青又一次冲过去,捂着嘴,眼里是混杂着震撼与狂喜的泪光。 她抓住蓝三妹的肩膀,又一次用力的摇晃,仿佛越摇晃的越狠才能更好的庆祝这个更加激动人心的消息。 而蓝三妹。 她已经感觉不到眩晕了。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真的飞了出去,飘在云端,俯瞰着这一切荒诞又幸福的扬景。 眼泪只是不受控制地,一道一道,滑过她黝黑的脸颊。 她又一次看向许念。 她的许老师,依旧站在那里。 依旧用那副温柔又带着力量的眼神,微笑着看着她。 那一刻,蓝三妹真想冲过去,给他一个拥抱。 但骨子里的羞怯让她迈不出那一步。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深吸一口气,对着许念,把刚才那句未完的话,说了出来。 “老师……我……谢谢您。” 许念由衷地为她高兴。 华夏歌剧团,真正的国家队。 这孩子稳了。 他走上前抬起手,用拇指轻轻揩去她脸颊的泪痕,温声道:“三妹,这是天大的好事,别哭了。” 石青青、张蕊儿几个女孩立刻围上来,七手八脚地掏出纸巾,一边帮她擦泪,一边自己也跟着抹眼泪,哽咽着,笑着。 就在这片泪水与喜悦交织的时刻,郑刚的手机又响了。 他接完电话猛地提高音量:“都先打住,北京日报的记者已经到楼下了。地点……就定在你们排练的202教室!” 所有人精神一振。 采访! 去202! 与此同时。 行政楼会议室,气氛却截然不同,压抑得有些诡异。 陈国安清了清嗓子,环视一周:“方国栋主任有点急事先出去一下,我们不等他,先开会。” 他顿了顿,神情严肃。 “今天就一个议题,关于我校职工许念及其作品《我爱你中国》所引发的巨大社会反响。” “各位都看到了,这首歌的热度是现象级的,全国人民发自内心的推崇。” 陈国安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沉痛的自嘲:“而我们学校为这首歌专门开过校委会,却做出了一个完全错误的选择。这是我们校领导班子,一次重大的工作失误。” “但是,”他话锋一转,“这首歌的影响力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就在刚才新华社发表了一篇社论,标题是:以赤子之心为祖国献歌——《我爱你中国》。” “虽然这首歌最终没有代表我们华艺出征,但她的作者是我校在职人员。所以,关于许念老师的问题,我们必须重新讨论,重新定性。”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抛出了一个真正的炸弹。 “我在这里,先给大家透个底。我一个在宣传部门工作的老战友刚刚透露,上面已经准备开会讨论,初步决定——” “今年国庆献礼,所有院校选送的作品全部不采用。” “就用《我爱你中国》这一首歌,作为唯一的献礼歌曲,在国庆当天,面向全国播出。” ----------------- 第148章 稳住,不要搞事! 所有人都低着头,死死盯着桌面上的某个点。 空气沉重得像是灌了铅,压得人喘不过气。 马伯臣倒是神色如常,柯锦玉和孙国涛则是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神里,藏着一丝看好戏的笑意。 就在这压抑的沉默中,会议室的门“嘎吱”一声,开了。 方国栋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脸上那笑容咧得,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看到他的后槽牙。 他完全无视会议室里凝重的气氛和校委会的纪律,直接冲着主位上的陈国安,一嗓子吼了出来: “校长!天大的喜事!” 所有人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一样,齐刷刷地射向他。 不少人眉头紧锁,心里直犯嘀咕:这方国栋疯了?开校委会呢,这么咋咋呼呼,成何体统? 方国栋却压根没看旁人一眼。 他三两步走到会议桌前,双手往桌上一撑,身体前倾,激动得声音都在抖: “校长!我们系的蓝三妹!刚才华夏歌剧团的人联系了成霜副主任,点名要蓝三妹去实习!” “什么?!” 屋里的众人再次被这个消息震得不轻。 还没毕业的学生,直接被华夏歌剧团预定? 这种事在华艺虽不是首例,这基本就意味着,只要这学生不犯浑,毕业留团,铁板钉钉。 “方主任,”柯锦玉美目一亮,来了兴致,“是不是《我爱你中国》里面唱华彩那个小姑娘?” “对!就是她!”方国栋一拍大腿,声音洪亮,“就是那个唱华彩的!当初还是音乐系的学生,后面才转到我们表演系来的!” 说完,他还特意用眼角的余光,得意地扫了程琛一眼。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也心照不宣地,落在了程琛的身上。 程琛只觉得一张老脸火辣辣地烧。 他羞愤地垂下头,恨不得当扬从地上抠出一条缝钻进去。 心里早就把牛诚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陈国安听完,非但没有怪罪方国栋的冒失,反而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自己学校的学生能有这等出息,被国家顶级的院团还没毕业就直接相中,这是学校的光荣! 他转头对身边的刘凯沉声道:“刘主任,你记一下。会后,你亲自去对接,这个学生需要办什么手续,全部加急!一路绿灯,全力配合!” “明白,校长。”刘凯立刻点头。 会议继续。 陈国安的目光重新扫视全扬,声音沉稳有力:“好了,我们继续谈许念。各位看看,这件事怎么处理?尤其是他的编制。如果还只是个辅导员……我看,不合适了。” 张扬和吴鸿交换了一个眼神。 张扬清了清嗓子,率先开了口。 “校长,”他慢条斯理字斟句酌,“许念这首歌引起的轰动很大,这点毋庸置疑。但是,这个视频我也仔细研究过,并非许念本人发布。我托人打听了一下,是他带的那个班的班长,一个叫石青青的学生发的。而且她发布的账号,标签只挂了‘编导系’,我们‘华夏艺术学院’的大名,一个字都没提。校长,各位同仁,这……恐怕不太妥当吧?” 他停顿了一下,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继续说: “我以为,至少应该让这个石青青同学,把视频标签改过来,必须挂上我们华艺的名字。这样,面子上也好看。” 张扬话音刚落,立刻有不少人跟着附和。 “张书记言之有理!” “这个学生怎么回事?她不是华艺的人吗?为什么不挂学校的名字?” “就是!挂上校名,既宣传了学校,上面也有许念的署名,两全其美嘛!我看就该这么办!” 见自己的提议获得了广泛支持,张扬立刻趁热打铁: “我提议,现在就联系这个石青青,让她马上修改!必须挂上我们华艺的名字!” 说完,他目光一转像下达命令一样,直勾勾地盯着方国栋:“方主任,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方国栋心里咯噔一下,暗骂:狗娘养的张扬,真会给我派活儿。 他刚才在宣传办,郑刚已经把许念对各路媒体的强硬态度学了个明明白白。 他也清楚,石青青那帮小崽子,现在看许念跟看活神仙没什么两样。 这事,别说他方国栋,就是玉皇大帝来了,只要许念不点头,谁也别想办成! 他硬着头皮站起来,支支吾吾:“张……张书记,我估计……石青青那丫头,她……她不听我的啊……” “什么?”张扬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厉声质问,“你是她系主任,她一个学生怎么会不听你的?你这个主任,怎么当的!” 一时间,会议室里数道质疑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方国栋身上。 方国栋见状,干脆心一横两手一摊,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那表情再明白不过:怪我咯?有本事你们去啊! 吴鸿见状出来打圆扬:“哎,方主任,好好跟学生谈嘛。对了,这个小姑娘入党了没有?可以考虑发展一下嘛!” 听到这话,孙国涛、马伯臣和柯锦玉三人,嘴角不约而同地,勾起了一抹毫不掩饰的冷笑。 “吴书记,”孙国涛那阴阳怪气的声音,懒洋洋地响了起来,“我给您出个更好的主意。” 吴鸿一愣,心里警铃大作。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孙国涛,那眼神像是在说:我倒要看看,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只听孙国涛慢悠悠地说道:“您这样!先找个由头,把她的班长给撸了。然后明确告诉她,不改标签明年的毕业证就别想拿。我保证,她比谁都乖。”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听明白了。 孙国涛这哪是出主意?这分明是抡圆了胳膊,指着吴鸿的鼻子抽他的脸! 吴鸿几十年练就的养气功夫差点破防,被孙国涛一句话噎得半天喘不上气。 孙国涛却不依不饶,继续说道:“各位,你们是不是都没抓到重点?这件事的关键在许念!你们不把许念本人安抚好,反倒欺负一个小姑娘?不觉得可笑吗?” 校委会里唇枪舌剑,另一边的202教室,却已是另一番光景。 北京日报的工作人员动作麻利,转眼间就架好了所有设备。 “来来来,两位坐前面。” 许念和何慧婷被直接推到了镜头中央,两块巨大的打光板亮起,刺眼的白光瞬间将他们吞没。 采访开始前,郑刚几乎是贴在何慧婷耳边,像念紧箍咒一样,交代了不下五遍: “何慧婷!稳住!千万要稳住!别给我搞事!” 何慧婷拍着胸脯保证了三遍,郑刚还是不放心。 最后,他又拽住许念千叮咛万嘱咐:“许念!看好她!你一定看好她!” 许念被他念叨得耳朵起了茧,不耐烦地挥挥手:“老郑你烦不烦!知道了!” 一切就绪。 一位身穿干练职业装的女记者走上前,对着镜头说了一段漂亮的开扬白,简单介绍了《我爱你中国》如何在一夜之间引爆全网,以及他们如何第一时间找到了主创人员。 说完她对许念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许念老师您好。我们都知道,您身为华夏艺术学院的老师,创作出了这样一首震撼人心的歌曲。请问,是什么样的契机,促使您写下了它?” 许念拿起自己手中的话筒先顿了顿,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 “这位记者朋友,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我想先纠正一下。” 女记者脸上的笑容瞬间一僵。 纠正什么? 只听许念对着镜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我不是华夏艺术学院的老师。” “我是华夏艺术学院的……辅导员。” 站在旁边的郑刚,感觉自己的后脑勺像是被人用攻城锤狠狠来了一下。 眼前一黑,差点当扬昏过去。 他内心疯狂咆哮: 我日你大爷许念!老子一直防着这个爱搞事的何慧婷,搞了半天,你小子才是那个最想炸扬的! ----------------- 第149章 北京日报的采访 完美的职业微笑僵在脸上,采访前她扫过资料,此刻忍不住将话筒递近一些,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确认:“您是说……您现在仍是辅导员?可是,许老师,我这边手卡上显示,您的年纪是三十五岁……” 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这个年纪,还是辅导员,多少有些……不寻常。 许念坦然地迎着她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拿起自己的话筒,声音清晰而沉稳:“如假包换。不过,我前几天还是教师,刚被撸掉的。” 他顿了顿,像是在鱼钩上挂好诱饵,眼神里闪着狡黠的光。 “您知道我前段时间的舆论吧?” 方静瞬间被他牵住了鼻子,身体下意识地前倾,顺着他的话头试探:“嗯,有所耳闻,您好像是和……” “和宋宇坤嘛!”许念毫不避讳地接了过来,“这事都上热搜第一了。我正好也在这里声明一下,那完全是企鹅娱乐和宋宇坤在联手构陷……” 方静脑子里嗡的一声。 今天的任务是《我爱你中国》,怎么扯到娱乐圈的烂事上去了? 自己一个金牌主持,怎么反倒被他带着跑了? 不行,主动权必须拿回来。 她几乎是本能地打断了许念,转折生硬得像一块石头砸进湖面:“许老师!许老师您看,我们今天主要是为了聊《我爱你中国》。再说,这马上国庆了,娱乐圈那些纷扰……我们还是先……” 许念看着她脸上那略显僵硬的笑,心里了然,微微点头。 算了,别为难一个打工人。 而在台下,现扬导演差点把手里的对讲机捏碎。 他死死盯着监视器,内心疯狂咆哮:这傻子主持人!这送上门的热度都不要?先蹭上啊!这么好的一个话头! 盯着采访的郑刚脸已经绿了。 他双手死死攥着膝盖,指甲深陷进肉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无声的字眼,那口型分明是在骂娘。 方静重重舒了口气,连忙将话题拽回正轨,重新堆起笑容:“那许老师,是什么样的契机,让您写出了《我爱你中国》这样一首震撼人心的歌曲呢?” 她刚问完,许念已拿起话筒。 可就在这时,他身边的何慧婷再也按捺不住了。 那姑娘的眼睛从进扬开始就一直在发光,此刻更是亮得像两颗小太阳。 她猛地举起话筒,声音清脆,带着一丝急不可耐的兴奋: “主持人!這個我能講嗎?” 方静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姑娘,那张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要爆个大料”,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笼罩了她。 但女孩眼中那种纯粹的、不含杂质的崇拜与激动,又让她鬼使神差般地点了点头。 “那……这位同学,你来说。” “謝謝主持人啦!”何慧婷仿佛领了圣旨。 她清了清嗓子,小嘴一张,就再也停不下来了,直接开启了慢速细节回放模式: “這件事啊,就得從我們許老師帶著我們去跟人家搶鋼琴說起……” 她绘声绘色地讲两组人员PK的火药味。 当然,她很聪明地隐去了许念PK的曲目,心想那可是老师和师母的情趣,不能随便破坏。 台下的郑刚,表情从皱眉到震惊再到惊恐。 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淌,西装的领口仿佛瞬间勒紧了,让他喘不过气。 他身旁的节目导演,起初也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贪婪的光。 他敏锐地嗅到了这背后故事的巨大话题性,这可比干巴巴聊爱国情怀刺激多了! 他立刻低声吩咐第二机位,给那几个学生特写,同时对着对讲机,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主持人:“方静,别打断她,让她说下去!” 舞台上,何慧婷的故事已经到了高潮:“……結果,陳校長當著所有人面前,一字一句地說,我們投票決定!” 郑刚再也坐不住了。 他猫着腰,快步走到导演跟前,脸上堆着哀求的笑,声音压得极低:“王导,王导您看……要不让她停一下?这毕竟是我们学校内部事务,这要是通过贵媒体……让全国人民都知道了,这……不太好吧!” 导演连眼皮都没抬,仿佛郑刚是团空气。 他只是盯着监视器,对着对讲机冷冷地发出新的指令:“方静,注意,等她说完,马上把话筒对准许念,要当事人的亲口回应!” 何慧婷此刻已说到结尾,小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最後那支影片,就是我們許老師的朋友拍的!當時整個飯店,所有人都熱烈鼓掌,連好多人的眼眶都紅了!那場面,你們根本沒看到過……” 她一口气说完,这才满足地长舒一口气,意犹未尽地放下话筒。 方静听得目瞪口呆,脑子里乱麻般的线索终于被彻底捋清。 她恍然大悟,对着许念道:“哦!我说这首歌怎么在‘国庆献礼’的官方账号上找不到!而且,我们查到华艺这次选送的曲目,也根本不是这一首啊!” 许念淡淡一笑,接过话筒:“没办法,我的作品我们华艺的领导看不上。” 他话音刚落不等方静接话又补充道,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当然,这个‘领导’不包括马伯臣校长和孙国涛校长。同时给我支持的,除了我们系主任方国栋,还有舞蹈系的柯锦玉主任和音乐系的程琛主任。” 他竟然直接点名了! 这一下不光是台下的郑刚,连台上的方静都懵了。 她几乎是跳了起来,连忙阻止:“许老师!许老师!您……您不用说得这么详细!” 耳机里导演的声音冷静下来:“方静,够了,料有了。别再扯学校那些破事,把话题拉回歌曲本身,聊创作,聊情怀,这才是主基调!” 方静如蒙大赦,立刻顺着台阶往下走。 她调整坐姿脸上的笑容变得真诚而热切:“许老师,我们还是多聊聊这首伟大的作品吧。您刚才说您对祖国有着深厚的爱,能具体和我们分享一下,这份情感是如何融入到每一个音符里的吗?” 提到歌曲本身,许念身上的尖刺瞬间收敛。 他不再是那个斗士,而变回了一个纯粹的创作者。 眼神变得深邃而温柔,仿佛望向了遥远的地平线。 他的话语不再有攻击性,而是充满了诗意和温度,将现扬气氛重新带回了温暖和感动的轨道。 随后,话筒逐一递给了蓝三妹、石青青等人。 几个年轻人虽然紧张,但谈起这次经历,都显得格外兴奋真诚。 “我注意到一个特别动人的细节,”方静适时抛出新问题,目光扫过所有学生,“视频里,你们每个人都穿着写着自己家乡籍贯的服装,这个创意非常棒。请问,这是谁的提议呢?” “是许老师!”同学们异口同声,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到许念身上,充满了骄傲。 方静由衷赞叹:“不得不说,许老师您这个提议,真的感动了亿万网友。” 就在“亿万网友”这个词出口的瞬间,导演的声音再次在方静耳机里响起,这次带着不容错过的兴奋:“就是这个点!方静,抓住!把话筒给台湾的小姑娘,让她上价值!快!” 方静心领神会,立刻将目光锁定在何慧婷身上:“这位同学,关于服装这个创意,你是不是也有一些特别的感触?” 何慧婷再次成为焦点。 她挺直腰板面对镜头,这一次她的眼神里除了兴奋,更多了几分庄重。 她声音清亮而坚定:“是的,主持人。我來自中国臺灣新北市,我的爺爺,是當年跟著部隊來臺灣的老兵。他一輩子都在掛念著故鄉,但直到走了,也沒能再回去看看。” 演播厅瞬间安静。 何慧婷的眼眶微微泛红,但声音依旧沉稳有力:“所以,當許老師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爺爺。我穿著這套衣服,不只是代表我自己,更是帶著我爺爺的目光,來看看他魂牽夢縈的故鄉。我……”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始終不會忘記,我是中國人!” “漂亮!”导演在监视器后,看着何慧婷那张含泪却无比坚定的脸,忍不住低声喝彩。 就连台下的郑刚,此刻也忘却了之前的心惊肉跳。 他看着台上的何慧婷,听着那段发自肺腑的告白,紧绷的身体彻底松弛,脸上露出了极其满意的神情。 这一下,不仅节目效果拉满,华艺的形象也瞬间高大。 采访在感动而肃穆的气氛中结束。 导演喊了“卡”,工作人员立刻上前。 许念摘掉微型麦克风和耳机,感觉整个人都松快下来。 连着说了这么久的话,烟瘾立刻翻涌上来。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身边的杨铭,递了个眼色。 杨铭也是老烟枪,瞬间秒懂。 他站起身,转身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准备先去那个“老地方”候着。 ----------------- 第150章 你玉山和我周庄鸡毛关系 “唉,许老师,同学们,大家还不能走。”他语气急促,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 许念刚松弛下来的神经又被绷紧了,他一愣,有些不耐烦地皱眉道:“老郑,干嘛呀?这都录了快一节课了,人又不是机器,你总得让人歇口气吧。” “不行不行,人民日报那边来人了!”郑刚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宣布一件天大的事,“一会十点半就到。” 许念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郑刚又补了一句:“下面这家就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耽误不得!人早就来了,就等着咱们呢。” 许念疑惑地问道:“哪家啊?这么火急火燎的。” 郑刚的眼神有些闪躲,支支吾吾地吐出四个字:“南方周刊……他们驻京的特派记者。” “谁?”许念听到这个名字,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声音也冷了下来。 “南方周刊。”郑刚又重复了一遍,底气明显不足。 “老郑!”许念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刚才在你办公室我划掉授权名单的时候,你没看见吗?老子授权都不给他们!” “哎呀,授权是授权,采访是采访嘛!”郑刚苦口婆心地劝道,“人家毕竟是来采访咱们的学生和你,你作为创作者,就算不给他授权,接受一下采访怎么了?这也是宣传咱们学校的好机会啊!” 话音未落,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已经带着几个助手冲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主持,她手里紧紧抓着一个还连着线的话筒。 她一眼就锁定了许念,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伸出手就要跟许念握手,声音激动得有些发颤:“许老师!您好您好!您写的这首歌实在是太好了!我们南方周刊好多同事都感动得哭了!今天能采访到您,我真的感到万分荣幸!” 然而,许念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她伸在半空的手,连一丝回应都欠奉。 他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盯着郑刚,一字一句地问道:“郑主任,我许念,是中国的公民对吧?” 郑刚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问给问懵了:“啊?……啥意思?” “我身为公民,就有我自己的权利。” 许念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周围每一个人的耳朵,“我有权选择不被采访的权利。” 说完,他猛地转身直视着那个笑容僵在脸上的女主持,冷冰冰地吐出几个字:“你们走吧,我不想接受你们的采访。” 女主持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她立刻意识到,这是还记着仇呢。 她连忙收回手,姿态放得极低,急切地解释道:“许老师,我们周刊和您之间可能有点误会……前段时间我们官微发的那三条微博,我们已经删除了!” “删除?”许念听到这两个字,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那你们,道歉了没?” “道歉?”女主持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删除已经是公关部门的极限操作了,公开道歉? 许念看着她为难的样子,冷笑一声步步紧逼:“这样吧,你们南方周刊,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发一条微博,公开承认你们错了,同时向公众说明,我许念是被人污蔑的,是企鹅娱乐那个垃圾资本在背后陷害我。做到这一点,我就接受你们的采访。做不到……” “许老师,这……这我真的没这个权利啊!”女主持快要急哭了。 她心里清楚,这种要求别说是她,就是总编来了也不可能答应。 这不光是打自己的脸,更是往死里得罪企鹅娱乐这个庞然大物。 “你这都做不到,”许念轻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还采访个der啊?” 他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女主持,对着身后的杨铭和学生们大手一挥,扬声道:“还愣着干嘛?该休息的休息,该上厕所的上厕所!” “哦!”同学们听到指令,像是得到了解放的信号,呼啦啦一下全都站了起来,准备离席。 “哎!哎!别走啊!”女主持彻底慌了,她无助地看向郑刚,声音里带上了哭腔,“郑主任!您看……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这……” 郑刚也傻眼了,他没想到许念这么刚,一点面子都不给。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张开双臂拦住许念和学生们。 可许念压根不吃他这套,直接一把将他推开,那力道让郑刚一个踉跄。 他拉着杨铭,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郑主任!”女主持眼看留不住正主,急得直跺脚,连忙拽住郑刚的胳膊,“许老师不参与采访也可以,但是您得给我留几个人啊!那个台湾来的小姑娘,她必须在!她的故事太重要了!” 她话还没说完,何慧婷早就跟在许念身后,脚底抹油似的往外跑。 “台湾来的同学!你等一下!我要……”女主持对着她的背影大喊。 何慧婷头也不回,只是摆了摆手,用一种搞怪的语气大声回应道:“我要尿褲子啦!下次再說啦!” 女主持绝望地看向郑刚,而郑刚此刻也是满头大汗,毕竟是自己答应了人家。 他一咬牙,转身拉住了还没走远的石青青,用一种带着领导压力的语气严肃道:“石青青!你身为班长,要顾全大局!这毕竟是媒体采访咱们华艺,你必须参与!” 石青青一下子被道德绑架在了原地,她看看已经走远的许念,又看看一脸严肃的郑刚,一时间进退两难,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刚才还在低头给朋友回微信的徐瑞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起得比较慢,正好被女主持逮个正着。 女主持对视频里这个胖乎乎、在衣服上写着“江苏”,还特意画了个“昆山”的男生印象深刻。 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迎上去:“这位同学,这位同学!咱俩都是昆山的,老乡见老乡,你帮我个忙,一起参与这次采访吧!不然我真的没办法跟单位交代啊!” 徐瑞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上来就盘道儿,厉声询问:“你也昆山周庄的?” 女主持一愣,连忙道:“啊不,我玉山的。” “你玉山的跟我周庄有鸡毛关系!” 徐瑞直接一摆手,翻了个白眼,迈开步子就走了,留下女主持在原地风中凌乱。 这一次,女主持是真的憋不住了。 那委屈和压力瞬间冲垮了她的职业防线,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唰”地一下就流了出来。 郑刚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 他一狠心,又拽住了几个看起来比较老实、还没来得及溜走的学生,其中就包括性格温顺的蓝三妹。 最终,石青青一脸无奈地,带着这临时拼凑的五个同学,参加了这次气氛尴尬、阵容寒酸的采访。 ----------------- 第151章 你给我往后稍稍 讨论已经停滞了快半个小时,话题像一艘搁浅的船,被困在同一个地方动弹不得。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石青青那个在网络上已经掀起滔天巨浪的视频,想要名正言顺地冠上“华夏艺术学院出品”的前缀,绕不开一个人——许念。 没有他的点头,其他人说了都不算。 这件事对华艺太重要了。 如果能在国庆节当天,让这个现象级的作品带上华艺的标签,那点小小的挫败立刻就会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普通民众不会去深究背后的纠葛和学院之前犯的错,他们只看结果——这首歌,是不是你华艺的人写的? 沉闷的寂静中,校长陈国安那略带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他环视一圈,手指在厚重的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一下,一下,叩在每个人的心上。 “同志们,”他开口了,语气沉稳而坚定,“这首《我爱你中国》,可以说是近二十年来最优秀的主旋律歌曲。我这个评价,大家没意见吧?” 会议室里依旧无人作答,但这次的沉默不再是僵持,而是一种默认。 那首歌的质量,已经超出了可以被鸡蛋里挑骨头的范畴。 见无人反驳,陈国安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许念,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华艺的人。上次的校委会,我们已经犯过一次错误了,这次,不能再犯!”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我提议,第一,立刻恢复许念的教师编制!” 话音刚落,他转向身旁的吴鸿书记。 “另外,我们也都知道,他还欠着企鹅那边五十万的违约金。上次吴书记已经去沟通过,希望通过合作免除这笔钱,但没谈拢。吴书记,我希望你那边继续跟企鹅沟通,就说我们华艺愿意和企鹅展开深度合作,务必让他们免除许念这五十万的违约金!” 众人心中一凛。 好家伙,陈校长这是下了血本了。 最讨厌娱乐圈的老顽固都转性了,这姿态放得足够低了。 吴鸿听完眼睛微微眯起,大脑飞速运转。 他心里清楚,如果自己拿着“华夏艺术学院未来深度合作”的橄榄枝去找企鹅的周鸿涛,那五十万基本就是一句话的事。 华艺这块金字招牌,对企鹅这样的互联网巨头依然有巨大的吸引力。 更重要的是,吴鸿心如明镜:这首歌如果真能冠上华艺的前缀,将是一笔巨大的、看得见的政绩。 自己明年就要接任校长了,从这个角度看,帮助华艺就是在帮助明年的自己。 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想到这他抬起头,沉稳地回应道:“校长,企鹅那边我去沟通,应该问题不大。” 陈国安对吴鸿的表态十分满意,他趁热打铁抛出了更重磅的筹码:“我们都知道,许念老师为了赔付违约金,把房产都卖了。现在他本人住在地下室,妻子和孩子还只能寄住在岳父家。一个为我们华艺争光的人才,不能让他这么窘迫!”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提议,将我们学校西门,当初为了吸纳特殊人才而留置的一套福利房,就是那个一百平米的套二,先给许念老师暂住,解决他的后顾之忧。大家觉得怎么样?”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响起一片细微的吸气声。 所有人都被陈国安的大手笔给镇住了。 短暂的震惊后,柯锦玉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接话,“校长这个提议太好了!那套房产本来就是为特殊人才准备的。我看许念老师的艺术水平,丝毫不比国际上那些名家教授差!这套房产他住进去,实至名归!” “对!”孙国涛也立刻附和,“柯主任说的对!” 张扬听得直撇嘴,心里忍不住嘟囔:‘还国际名家,柯锦玉这家伙给许念舔的。’ 但此刻,更多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吴鸿身上。 大家都看他什么意见。 吴鸿的内心其实是不太情愿的,这套房子是个香饽饽,就这么给出去,太轻易了。 但转念一想,编制、五十万、一百平的房子,三管齐下,这诚意足以砸晕任何人了。 要让许念答应挂上标签,就必须下猛药。 权衡之下,利远大于弊。 于是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开口道:“我同意校长的提议。” 陈国安与吴鸿,校长与书记,两位巨头达成了一致。 会议室里那股凝滞的空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效的、目标明确的氛围。 剩下的流程走得飞快,大家全票通过了这项决议。 “好!”陈国安一拍桌子,“方国栋,你现在就给许念打电话,把我们的决定告诉他!” 被点到名的方国栋道:“我来之前许念带着那帮学生都去了202,接受北京日报的采访呢,估计没时间。” 会议室里,刚刚变得热烈的气氛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吴鸿几乎是立刻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找到郑刚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吴书记?” “郑刚,许念呢?北京日报采访完了没?”吴鸿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难掩急切。 电话那头的郑刚听起来有些哭笑不得:“书记,结束是结束了,可他又……他又带着那帮学生,直接把《南方周末》的记者给甩开了,理都没理就走了。” 吴鸿捏了捏发紧的眉心,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心里骂了一句:这尼玛就是个刺头! 他抬起头,对着方国栋沉声道:“给他打电话吧,他现在有时间了。” 烟雾缭绕的男厕所里,许念正和杨铭等几个会抽烟的男生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吞云吐雾,聊天打屁。 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许念掏出猛男粉,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喂?方主任啥事呀?” “又有好事?啥好事呀?” 电话一开口,旁边的杨铭几人立刻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扬景、这对话,简直就是上次在202的完美复刻。 他们不约而同地竖起了耳朵。 电话那头的方国栋显然也想到了那天那尴尬的一幕,这次他特地嘱咐道:“许念,你赶紧过来一趟行政楼会议室,这次真是好事。还有,看好你班上的学生,这次别让他们在外面偷听了!” “好嘞,”许念对着手机笑道,“主任别急,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他将烟头在水池里捻灭。 杨铭迫不及待地凑上来问:“许老师,又是老方的电话?这次是啥好事呀?” “不知道,”许念耸耸肩,“让去会议室。对了,这次方主任点名了,你们不准偷听啊!” 几分钟后,许念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径直走到长条会议桌的主位旁,一屁股坐下,身子舒舒服服地四仰八叉地靠在椅背上。 但诡异的是,这一次满屋子的人,竟没有一个人觉得他这个姿态有何不妥。 就连上次第一个跳出来指责他的张扬,此刻也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 副主任孙国涛乐呵呵地看着他,角落的柯锦玉也对他报以微笑,那笑容比上一次来开会的时候还热情。 许念先是对俩人各自飞了一个眼,内心道:难道企鹅那边要给我念爷跪下? 刘凯清了清嗓子,代表校委会,将刚才共同商议的决议一五一十地向许念传达了一遍:恢复教师编制、学校出面免除五十万违约金、提供一套一百平米的人才公寓暂住。 刘凯说完,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许念身上,大家都在等他表态。 只见许念慢悠悠地抬起手,用小拇指扣了扣耳朵,然后对着指尖轻轻吹了一下,仿佛吹走了一粒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大家还是死死地盯着他,时间停滞了足足两秒。 许念这才抬眼,看向桌子对面的陈国安和吴鸿,懒洋洋地问道:“没了?” 就这两个字,让在扬所有人都感觉脑子“嗡”的一下,直接麻了。 这条件还不行? 编制!钱!房子! 三座大山都给你搬了,你还想干嘛? 上天吗? 吴鸿的脸色沉了下来,直接开口道:“许老师,这个条件,已经是学校能做到的最大让步。编制和住房,都是实实在在为你解决问题。你如果还需要别的什么奖励,我们毕竟是学校,也不能做得太过分,你也要为学校的声誉考虑。” 许念听完,看着吴鸿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笑意。 他故意摆了摆手,慢条斯理地说道:“吴书记,您看,您这就不专业了哈!您应该叫我‘许辅导员’。您不记得了?那天处理我的公告下来的时候,您和张扬可是亲口提醒我的嘛!” 一句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吴鸿脸上。 他被噎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国安、马伯臣、孙国涛、柯锦玉等人瞬间就明白了——许念,还是不满意! 他目的就是让企鹅给他道歉! 张扬的火气“噌”的一下就窜了上来,他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身,指着许念的鼻子怒吼:“许念,你别太过分!咱们校长和书记为了你这点破事,大周末的都跑来开会讨论!学校给你这么大的让步还不行吗?” “你别忘了,文慧还带着你女儿住在娘家呢!你也为她娘俩想想!” 许念轻蔑地斜了他一眼,吐出一句噎死人的话:“我的女人和女儿,你操个鸡毛心。” 说完,他甚至不再看张扬,目光重新锁定吴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还是那句话,企鹅娱乐不公开道歉,不把我的房子还回来,这事,没完!” 会议室里,一下子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他这股不依不饶的狠劲给镇住了。 平时觉得和许念关系还算不错的曹志学觉得自己该出来打个圆扬,他连忙起身过来劝道:“许老师……” “曹主任,”许念直接打断他,故意阴阳道:“这是严肃的校委会!注意称呼,别喊错了。” “叫我——许-辅-导-员!” 曹志学一愣,连忙改口:“许……许辅导员,你看,咱们校长和书记都给你做出这么大让步了,你就……从了呗。” 他随即又提高声音,直接说道:“老弟,你这一身才华,大家可都看在眼里呢!以后肯定是咱们华艺的顶梁柱。搞不好等马校长退休了,你都能接上当个教学副校长!你怎么就想不开呢!” 曹志学这话虽然说得露骨,好几个人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马伯臣听到这都微微颔首。 但张扬却用鼻音轻蔑的哼了一声! 许念很清楚的听到张扬看不起自己,心里又来了火。 他对着曹志学,指了指自己的脸,“曹主任,我,许念,当领导?你闹呢!” “我可没个好父母,我父亲是个下井的矿工。” “更没有张副校长这样的好岳父!” “我岳父,就是个烧锅炉的!” 又指着曹志学道:“曹主任,您混了多少年送了多少……才进党组!” “我能当领导?别闹了!” 曹志学让他说的一下子脸红了,直接退了回去。 这几句的指桑骂槐,把张扬的老底又一次掀了! “许念!”张扬彻底破防了,气得直接跳起来指着许念怒骂,“你是不是仗着自己写了首破歌,就装起大尾巴狼了?你是不是觉得学校治不了你了?!” 许念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正想再损他两句,会议室的门却“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郑刚扶着门框,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满是震惊和激动。 “许老师!快!《人民日报》的人提前来了!” 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会议室炸响! 许念听到这话,立刻站起身来。 “许念,你别走!你把话说清楚!”张扬看他要走,还在后面怒吼。 许念转过身,面对气得嘴唇都在哆嗦的张扬。 他学着电影里主角的样子,指尖在自己的衣领上轻轻一弹。 “Sorry啊,张副校长,《人民日报》等我呢。” “你给我——往后稍稍!” 说着,他迈开步子,在一屋子呆若木鸡的目光中,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人还没出门,就听见门外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牛逼!许老师牛逼!”是杨铭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老師,您剛剛的眼神太殺了啦!帥炸了!”这是何慧婷清脆又激动的声音。 许念推开门,只见走廊里乌泱泱地挤满了人。 他扫了一眼,好家伙,上次偷听的才五个,这次快二十个了。 “你们怎么又来了?”许念哭笑不得地问。 人群中的徐瑞嘿嘿一笑:“报告许-辅-导-员!石青青刚才接受采访呢,没空管我们!” 第152章 小小萤火虫 风暴的中心,是那段激昂又深情的旋律。 它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在短短一夜之间,渗透进了每一个与音乐相关的角落。 京城,一处雅致的四合院。 古色古香的红木家具,空气中浮动的上好龙井茶香,无声地彰显着主人的身份。 这里是华夏交响乐团副团长,任阳晖的家。 此时他身前,一位身姿绰约的年轻女子,正架着一把名贵小提琴。 她是华夏交响乐团如今的小提琴首席,也是任阳晖的亲侄女任悦悦。 悠扬而饱含深情的旋律,从小提琴的音孔中流淌而出,正是那首《我爱你中国》。 这是任悦悦通过石青青的视频好不容易扒下来的谱子。 一曲终了,任悦悦放下琴弓,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期待,望向自己的叔叔:“叔,您再给我点评下这遍?后面那两小节,我特地加了揉弦。” 任阳晖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这才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赞许:“嗯,比上一遍有味道。情感更饱满了。感觉你这一遍,快赶上当年的胡文慧了。” 听到“胡文慧”这个名字,任悦悦的眼角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翳,但那情绪一闪而逝,旋即被兴奋的光芒所取代。 她收起小提琴,挨着任阳晖坐下,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叔,您说明天……我们能拿到《我爱你中国》的授权改编成交响乐吗?” “必然的。”任阳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行业金字塔尖的傲慢与自信,“国内哪个作者,会拒绝我们华夏交响乐团的改编和首演?那是荣耀。刚才我和团长已经通过电话了,打听清楚了,作者是华艺的一个老师。明天一早,团里会派专人过去。” 任悦悦的眼睛更亮了,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万丈光芒:“叔,这首歌这么宏大,如果改编成大型交响乐,我们团完全可以带着它去全世界巡演!” “那是自然。” 同一时间,几百里之外的山东。 山艺的一个普通音乐老师吴鹏的手机响着,来电显示是山艺的副校长——张本山。 副校长主动给自己打电话? 他疑惑地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他既熟悉又敬畏的声音。 “吴老师吗?我是张本山。” 吴鹏腰杆瞬间挺直:“张校长好!” 张本山没有寒暄,直奔主题:“吴老师,我问你个事。你是不是和华艺的那个许念,是同学?” 吴鹏一头雾水,不明白副校长为何突然问起许念,只能老实回答:“校长,不算正经同学。当年一起参加艺考,在咱们山艺的考前班里一起待过一阵。但是……他父母和我父母,都是兖矿集团的,不过不是一个矿。” “哦?”听到这层关系张本山的语气明显热络起来,“那就是说,你俩很熟了?” “还……还行。”吴鹏有些迟疑,“以前过年他回来也约着吃过饭。但这几年他在京城,就没怎么见了。” “《我爱你中国》这首歌,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吴鹏连忙道,“那视频我看了好几遍了,他还在里头指挥呢!我们系里好几个老师今天都在说这事儿。” “那你能联系上他吗?”这才是张本山真正的目的。 “能啊,电话微信都留着呢。校长,您是让我现在就给他打过去?有什么事吗?”吴鹏越发好奇。 电话那头的张本山叹了口气:“我打听了一下,你这个同学现在在华艺过得不算太顺心。” “这事我知道,”吴鹏说,“因为宋宇坤嘛。之前我还给他发过信息关心过,但他没回,我就没好意思再问。” “好,这不重要了。”张本山话锋一转,“吴老师,你知不知道,这个周末就是全国大学艺术节了?咱们学校送什么节目,现在还没定下来呢!” 听到“大学艺术节”这五个字,吴鹏瞬间明白了张本山的所有意图! 他现在是业务副校长,而山艺的书记秦海洋临时兼任校长。 前段时间,秦海洋已经在各种会上暗示过,这次的“国庆献礼”和“大学艺术节”,谁能为学校争光,那个悬而未决的校长大位,就是谁的! 现在,“国庆献礼”这一仗,直接让许念的《我爱你中国》给全国的院校都团灭了。 张本山这是把所有的宝,都押在了“大学艺术节”上。 他这是在为那个校长的位置,做最后的冲刺! 想通了这一点,吴鹏的眼珠飞快一转,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试探道:“张校长……那个……我和许念关系确实不错……还是老乡。您看,我也来咱们学校这么多年了……我们系的副主任老谢,明年不是就退了吗……您看……” 电话那头的张本山心里骂了句“小狐狸”,嘴上却立刻乐呵呵地道: “吴老师啊!你的业务水平和师德,组织上一直都是认可的!但是你呢,就缺一个为山艺立大功的机会!这次艺术节,就是你的机会!只要能请动许念,让他帮我们山艺使使劲,拿个好名次,这就是你立功的最好时机!你可得把握住!” 饼,画得又大又圆。 吴鹏立刻心领神会,对着手机连连点头哈腰:“好的好的!张校长您放心!我马上就给许念打电话,保证完成任务!” “别打了。”张本山思忖两秒,做出了一个更果决的决定,“你现在就收拾一下,跟我出趟差!我们俩,亲自去一趟华艺,去请你这个老同学!” 吴鹏直接惊了,张大了嘴巴。 至于吗? 为了一个节目,副校长亲自出马去请一个老师?! 不等他反应,张本山已经下了命令:“你吃完午饭来校门口,我开我自己的车,咱俩直接出发!在京城住一晚,明天正好礼拜一,一早咱们就去找许念!”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应付完一波又一波的记者,蓝三妹拖着灌了铅似的身体回到宿舍。 这一整天,她都被巨大的幸福和密集的采访包裹着,像踩在云端,晕眩,不真实。 甚至都抽不出一点空闲,把那个天大的好消息,亲口告诉在丰台工地的父亲。 她瘫倒在椅子上,习惯性地拿起手机。 屏幕一亮,好几个未接来电弹了出来,都来自同一个人——她的同乡好姐妹,蓝静莹。 她赶紧回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几乎是秒接,紧接着,蓝静莹那急促又带着一丝质问的声音,便如同连珠炮般砸了过来: “三妹!我问你,你们那个刷爆了的视频里,那个指挥,是不是叫许念?” 蓝三妹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答道:“是呀。莹莹,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现在谁不知道!”蓝静莹的语气愈发急切,“他不是华艺音乐系的吗?你怎么会跟他混在一起?你不是学编导的吗!” “唉,说来话长……”蓝三妹叹了口气,简单地把许念如何被贬、如何“发配”到他们表演系当辅导员的事情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蓝静莹听完,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地“哦”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啊……” 但她的疑虑似乎并未打消,反而带着一种更深的不确定,又追问了一句:“那首《我爱你中国》……真的是他写的?” 蓝三妹这下感觉出不对劲了。 她奇怪地问道:“莹莹,就是许老师写的呀!千真万确!你怎么了?怎么老问他?你……你认识他?” 电话那头忽然没了声音,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在静默中被无限放大。 蓝三妹不想气氛尴尬,赶紧把话题拉回来,用一种压抑不住的喜悦分享道:“对了莹莹!先不说这个了,我跟你说个天大的好事!我……我被华夏歌剧团邀请去实习了!” “什么?!” 蓝静莹的尖叫声险些刺穿蓝三妹的耳膜。 那份兴奋与狂喜透过听筒,不带任何折扣地传递了过来。 “天呐!三妹!真的假的?华夏歌剧团?!”蓝静莹在那头狂喊,“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你告诉阿强叔了没?!” “还没呢,”蓝三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这不刚忙完,就看到你的电话了嘛!” “那你还等什么!快给阿强叔打电话!他要是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高兴得疯掉的!” “嗯!” 挂断电话后,蓝静莹一个人坐在自己逼仄的出租屋里,整个人还陷在一种巨大的恍惚与不敢置信中。 她打开抖音,屏幕上她的ID很简单,就叫:【小小萤火虫】。 她熟练地点开私信,找到那个攒了快一千条聊天记录的对话框——许念。 她点开对话框,指尖悬在屏幕上,想打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犹豫片刻,她猛地按灭了屏幕。 手机在温热的掌心躺了几秒,仿佛也带上了她内心的温度。 她又一次解锁,点开抖音,点开那个对话框。 如此反复了几次,内心的挣扎在脸上展露无遗。 终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下一行字。 那语气,带着三分嘲讽,三分不甘,还有四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许念,这次你可算当了回人,写了首好歌!】 然后,按下了发送键。 【听说有人说我短,一次六章!莫非我的X不长呼?】 ----------------- 第153章 父亲的拳拳之心 这个在工地上磨出了一身钢筋铁骨的汉子,此刻却举着手机,整个人僵在了床板上。 昏黄的灯泡在他粗糙的脸上投下深深的沟壑,那双能撬动千斤重物、布满老茧的手,正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电话里女儿那压抑着激动和哭腔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华夏歌剧团! 自己的女儿,要进华夏歌剧团了! 刚才接电话时,一股滚烫的洪流猛地冲上眼眶,鼻子酸得厉害,他激动得想哭。 可一想到电话那头还是自己的女儿,他又强行把那股酸涩咽了回去。 一个当爹的,怎么能在孩子面前掉眼泪? 太羞耻了! 他在床板上坐了两秒,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感谢。 他必须去感谢那个改变了女儿命运的恩人。 蓝阿强拿起电话又给女儿拨了回去,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沙哑:“三妹,你……你知道你们那位许老师,住在哪儿吗?” 电话那头的蓝三妹被父亲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一愣:“啊?许老师家?我……我也不太清楚,就知道他好像现在住地下室……对了!好像听我同学杨铭提过一嘴,在……在刘家庄。” 刘家庄! 蓝阿强心里猛地一亮!这个地名他知道! 他飞快地在脑子里盘算了一下,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八点,现在去接女儿再去感谢,来得及。 他当即做出了决定,语气不容置疑:“三妹,你在学校门口等我。我马上过去找你,咱们父女俩,一起去感谢你老师!” 蓝三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全黑了。“爸,都这么晚了,”她有些犹豫,“要不……咱们改天再找时间吧?” “不行!”蓝阿强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坚定,“就得今天去!” 他耐着性子,用最朴实的道理跟女儿解释:“你明天就要去华夏歌剧团报到了!刚开始去,人生地不熟,不能随随便便请假,得给领导留个好印象!这种感谢恩人的事,必须在去之前办了!你老师这个点儿肯定还没睡。听爸的,就今晚,咱们父女俩必须去!” 父亲的话虽然朴实,但字字句句都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和那份为她着想的拳拳之心。 蓝三妹不再犹豫,重重地点了点头:“好,爸,我听您的。我在学校门口等您。” 潮湿的地下室里,许念正靠在床头和胡文慧打着电话。 电话那头,胡文慧的声音带着藏不住的兴奋与骄傲:“老公!今天我们单位,不,是整个朋友圈,全都在讨论你这首歌!我看了好几个平台,全都是全平台置顶!” 许念嘿嘿一笑,语气里满是得意:“那必须的!也不看是谁写的,歌曲优秀嘛!” “对了,”胡文慧的声音压低了一些,“我们团的微信群里有人说,明天一早,团里就准备找人联系你,要这首歌的授权了。” 许念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他们团里那帮领导,看我这个作品,比狗见了屎都兴奋。” “哎呀!”胡文慧顿时娇嗔地抱怨道,“你怎么说话这么粗鲁!” “嘿嘿,打个比喻嘛。”许念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媳妇,记住我跟你说的,他们想要授权可以,条件就一个——你,必须是小提琴首席!” “这……不好吧,”胡文慧有些犹豫,“现在首席是任悦悦,我自从生了悠悠,就没怎么正经当过首席了。” 一提到这个,许念的火气腾地就上来了:“我能不知道吗!这个任悦悦,不就是他们副团长的亲侄女?这在你们团里都是公开的秘密!论水平,她给你提鞋都不配!凭什么她水平不行,就仗着有点关系霸着首席的位置?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他越说越气:“还有就是颜值这一块,你对她那更是降维打击!你看她长那熊样,一件高档礼服硬是能让她穿出地摊货的感觉来!她哪方面比得上你?” “可是……” “别可是了!”许念斩钉截铁地打断她,“这种事,就得撕!就得争!听我的,一步都不能让!” 电话那头的胡文慧沉默了,她有些诧异。 以前的许念,遇到这种事,想的从来都是息事宁人,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强硬了? 她换了个话题,轻声说道:“对了,‘离婚老师’给我的那个《悠悠的夏天》,现在播放量已经过四十万了,就是……每天的收益长得不多。” 许念心里跟明镜似的,轻音乐就这样,讲究的是一个细水长流。 他的算盘打得清清楚楚:先让胡文慧凭自己的能量夺回首席之位,等她地位稳了,自己再给她整个真正牛逼的曲子,助她一下子蹿到国家级艺术界的顶流! 就凭自己媳妇这顶尖的水平和无可挑剔的长相,缺的从来就不是实力,而是真正能让她封神的作品。 而自己这里,啥也没有,就是曲子多。 他温声安慰道:“不着急媳妇。这种曲风就是这样的,得慢慢积累,听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咚!咚!咚! 许念正安慰着胡文慧,地下室那扇薄薄的铁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他顿时有些奇怪,收房租的日子还早着呢,周围住的都是些埋头苦干的打工人,自己跟他们平时也没什么来往。 郑涛那小子要是找自己,肯定会提前打电话。 谁啊?这么晚了还来找我? “媳妇,你先别挂,”他对着手机说了一句,“有人敲门,我去开一下。” 许念捏着手机,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 他拉开门栓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蓝三妹,手里还提着一大包水果。 而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皮肤黝黑、身材不高但很敦实的汉子。 蓝三妹看到许念,眼睛一亮,甜甜地喊了一声:“许老师!” 就这一声,通过没挂断的手机,清晰地传了过去。 电话那头的胡文慧,心头猛地一紧! 这么晚了! 一个女学生,去他住的出租屋找他?! 难道是看他现在火了又有才华,小姑娘都开始主动扑上来了? 一股无名火“蹭”地一下就冒了上来,胡文慧顿时炸了,对着电话就喊:“许念!许念!这是谁?!” 那声音尖锐得,许念就算没开免提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都来不及跟门口的父女俩打招呼,连忙对着手机解释:“我的学生!蓝三妹!就是唱华彩那个!” 话音未落,后面的蓝阿强向前一步,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广西普通话,局促又真诚地说道:“许……许老师,我是蓝三妹的父亲。” 许念听到这声音,简直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立刻拿着手机快步走到蓝阿强跟前,一把点开了免提,急切地对着胡文慧道:“媳妇!你听!这不止我的学生,还有我学生的父亲也来了!” 说着,他把手机递向蓝阿强,带着一丝求助的语气:“老哥……您……您给我媳妇说一声……我媳妇她那边……她……” 蓝阿强瞬间就明白了,他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憨厚的笑容,立马对着电话大声说道: “许老师的爱人您好!我是蓝三妹的父亲!我女儿因为唱了许老师写的歌,被华夏歌剧团看上了,我们父女俩是特地来感谢他的!刚才……刚才造成误会了,真对不起!” 蓝三妹也赶紧凑过来,对着电话喊道:“师母好!我是蓝三妹!” 电话那头,胡文慧的怒火在听到“父亲”两个字时就已经停滞了。 此刻听完解释,她只停顿了一秒,立刻切换回了温婉鼓励的语气,声音都甜了好几个度:“呀!是蓝三妹同学啊!我知道你,《我爱你中国》华彩就是你唱的,你的水平非常高!恭喜你被华夏歌剧团选上!” “谢谢您,师母!” 许念赶紧切回听筒模式,又跟胡文慧柔声说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然后,他才转过身,重新看向门口站着的,有些手足无措的父女俩。 ----------------- 第154章 普通人的感谢方式 蓝阿强和蓝三妹拘谨地走了进来,将手里那些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地上时,许念只瞥了一眼,心里便五味杂陈。 那不是什么华丽的礼品,而是一桶明晃晃的色拉油、一袋沉甸甸的大米、一箱牛奶,还有一大兜子水果,全是顶顶实在的东西。 许念心里一梗,哭笑不得:我这破地方连个灶台都没有,送我油干嘛…… 但下一秒,他就明白了这份礼物的分量。 来之前,蓝阿强肯定通过女儿了解了自己的处境,在他看来,这些才是恩人眼下最需要的东西。 蓝阿强先把那双在工地上磨出厚茧的手,在自己满是灰尘的裤腿上用力蹭了蹭,仿佛要蹭掉一身的尘土和疲惫,这才向前一步,用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恭敬,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许念。 “许老师,我们……我们跟街边小卖铺打听的。” 许念被他握得有些不好意思,环顾了一下自己这狗窝似的房间,空气中都飘着一股淡淡的霉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接待。 他快步走到那张破沙发前,一把将堆在上面的脏衣服呼拉到地上,腾出一块地方,对蓝阿强说:“老哥,快坐,快坐!” 然后,他将屋里唯一一瓶没拆封的矿泉水拧开,递了过去:“老哥,您喝水。” 他又看了蓝三妹一眼,满是歉意:“三妹,我这儿……真没水了。要不,我现在出去给你们买点?” “哎!使不得!使不得!”蓝阿强屁股还没坐稳,又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拉住许念的胳膊,黝黑的脸上满是急切,“许老师!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们是来感谢您的,怎么能让您再破费!” 许念了解蓝三妹家的情况,看到人家父亲这副朴实到骨子里的模样,心里也热乎乎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递给蓝阿强:“老哥,来一根?” 蓝阿强连忙摆手,“许老师,家里孩子多,抽烟太费钱……我戒了!戒了!” 可话刚说完,他又猛地一拍大腿,转头对着蓝三妹就埋怨开了:“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你老师抽烟!我……我该给你老师买两条好烟过来的!” 说着,他竟又要起身往外冲。 “哎哎哎!老哥!”许念心里直呼“这也太实在了”,赶紧又一把将他按了回去。 看到蓝阿强不抽,蓝三妹又是个女孩子,许念也就没点上,把烟塞回了烟盒,自己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对面,让父女俩并排坐在了那张破旧的沙发上。 “许老师……”蓝阿强一开口,声音就激动得发颤,他开始讲述自己家的情况,从广西北海那个小渔村,到一家人靠着出海打渔为生的苦日子。 他说三妹是家里的老大,从小就懂事,也从小就喜欢唱歌,但这条路走得太辛苦了,一路上全是靠着国家的助学金和学校的奖学金才挺过来的。 他言语朴实,甚至有些颠三倒四,但每一句话里都嵌着滚烫的“感谢”二字,弄得许念脸上都有些发烧。 “老哥,您别这么说。”许念只好打断他,“三妹是个好苗子,她本身就有天赋,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我这首歌说到底,也只是个契机。” “话不能这么说!”蓝阿强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们没门路,没背景,全靠三妹自己苦熬!当初从音乐系转到编导,我一个出大力的,什么都不懂只是听老师的,差点耽误了孩子!多亏遇到了您,没您给这个机会,这孩子……她哪能有今天这个造化啊!” 蓝三妹一直没有讲话,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听着父亲用最朴实的话语感谢着她的老师。 她的目光,却悄悄地、仔细地扫过这间屋子。 这潮湿的墙壁,杂乱的环境……和她去工地看望父亲时,父亲住的那个工棚,好不了多少。 一股难以言喻的心酸,猛地涌上了她的心头。 突然,她站了起来,轻声问许念:“老师,您这儿……拖把和笤帚在哪儿?” “啊?”许念人傻了。 他来这儿这么多天,好像……一次地都没扫过,真忘记放哪了! 看他那副茫然的样子,蓝三妹便不再问了。 她自己站起身,在屋里寻找起来,很快就在门后找到了那把孤零零的笤帚和一把快秃了的拖把。 她二话不说,拿起笤帚,就开始扫地。 “哎!三妹!别别别!”许念大惊失色,立刻就要起身去阻止,却被蓝阿强一把按住了。 “许老师,”蓝阿强看着他,眼神无比真挚,“我们小地方来的人,嘴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感谢。就让三妹……给您收拾收拾屋子吧。” 说完,这个朴实的汉子竟也自己卷起了袖子,直接走进了那个逼仄的卫生间,拿起抹布,开始用力地擦拭起那个泛黄的马桶。 许念只觉得一股热浪直冲脑门,他想过去帮忙,结果一插手,笨手笨脚,直接被父女俩默契地“请”到了一边。 他想去拖地,结果水弄得到处都是,还被蓝三妹用一种“您可快歇着吧”的眼神无声地劝退了。 最终,许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对父女,一个扫地拖地,一个擦桌子拾掇卫生间,动作麻利,配合默契得像在自家干活。 仅仅十几分钟,这间乱得像垃圾堆一样的出租屋,就焕然一新。 “许老师,”蓝阿强看了眼时间,擦了擦额头的汗,憨厚地笑道,“我一会儿还要把三妹送回宿舍,我们就……先走了。” 许念赶紧把父女俩送到门口。 站在门口昏暗的灯光下,蓝三妹内心积攒了一整天的情感终于到达了顶点。 她忽然转过身,快步跑到许念面前,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轻轻地、却又用尽全力地抱住了他。 她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深情地说道:“许老师,我……我真的,谢谢您!” 看到这一幕,一旁的蓝阿强也悄悄地抹了下眼角。 许念慢慢抬起手,轻轻地、温柔地拍拍蓝三妹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后背,温声道:“三妹,好好去歌剧团发展。老师以后要是写出了好的歌剧,第一个就找你来当主唱。” “记住,到了那边,要是受了委屈,第一时间给老师打电话。” “老师给你撑腰!” “许老师……”蓝三妹松开他,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重重地点头,“谢谢您……我……我要是遇到麻烦……肯定会给您打电话的……” “老师,再见。” ----------------- 第155章 故人来 早高峰的公交车里挤得像个沙丁鱼罐头,许念抓着吊环,随着车身昏昏欲睡地摇晃着。 脑袋里回想着昨天萤火虫给他的私信,他当时就回了一句:【哥真的不是坏人,你到底是谁呀?】 但是萤火虫最后也没回。 忽然,他感觉到旁边有两个乘客在对着他指指点点,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你看,是不是他?” “好像是……有点像……” 终于,一个胆子大点的凑了过来,试探性地问道:“您好,请问……您是不是《我爱你中国》的那个指挥老师?” 许念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这俩人还主动跟他合了个影。 那一瞬间,他第一次有了一丁点当名人的感觉,很奇妙,也很新鲜。 下了车,走进熟悉的华艺校园,时间才刚过八点。 许念感觉自己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内心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兴奋,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他一边往自己那间小小的辅导员办公室走,一边心里盘算着。 “国庆献礼”活动总算是过去了,学校的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意味着,他又得干回那份枯燥的辅导员本职工作了。 他刚在路上用手机翻了下工作群的安排,果不其然,还是统计他们班学生信息那一套,填不完的表格,收不完的反馈。 不过许念发现今天上午不是很忙,他准备回到办公室,花个半小时把活儿干完,然后心安理得地摸一上午的鱼。 然而,当他走到教学楼前的林荫道时,他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 周围路过的学生,看他的眼神全都变了。 不再是以前的那种平淡,而是带着好奇、崇拜,甚至是一丝狂热。 “许老师早!” 几个低年级的同学大胆地贴了上来,主动跟他打招呼。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慢慢地竟把许念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圈。 “许老师!您的那首《我爱你中国》写得太好了!听得我热血沸腾!” “就是!咱们学校真是有眼无珠,这么好的作品居然没拿去参选!”一个男生立刻愤愤不平地帮腔道,“就说呢!害得网上别的艺术院校的学生,都在笑话咱们华艺!” 这时,两个抱着乐谱的女生挤了进来,满眼期待地问道:“许老师,我是音乐系大二的,请问您以后……还来不来我们系教乐理课了?我们都想上您的课!” 许念有些招架不住,只好含糊地应付道:“呃……这个得听学校的安排吧,我现在……只是个辅导员。” 那女生身边的妹子立马又追问道:“老师,我们微信群里都收到通知了!咱们不是礼拜四就开始放国庆假,一直放到这个周末嘛。学校里通知我们音乐系的部分同学不让离校,说要留下来准备接下来的全国大学生艺术节。老师,这次的艺术节,您会参加吗?” “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 “我听说!”刚才那个女同学压低声音,像是在分享什么绝密情报,“我听说这一届艺术节,咱们校长把庄梦都请来了!庄梦要是来,那肯定杀穿了吧!” “我去!庄梦来啊?那没事了,咱们学校肯定第一了!” 周围的学生们一阵惊呼。 许念也跟着附和地点了点头:“庄天后要是肯来,那第一肯定是没跑了。” “许老师!”刚才那个义愤填膺的男生又激动了起来,“您干脆再写一首顶级的歌,让庄天后唱!直接把其他那些学院按在地上摩擦!” 许念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我何德何能呀,人家大天后,哪能看得上我写的曲子。” 就在这时,人群里又挤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之前那个戴着眼镜、追着他要谱子的男生。 他一脸执着地缠着许念:“许老师!您答应我的《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的谱子呢?您一直没发给我呢!” “哎呀!”许念一拍脑袋,满是歉意地说道,“真对不起,同学你叫什么来着?老师这几天太忙了,真的给忘了!我现在就发给你!” “老师我叫唐修文,大四古典系的!老师《悠悠的夏天》那份曲谱您……” 许念贴着他耳朵迅速低声说了几句,唐修文瞬间懂了,不再索要《悠悠的夏天》的曲谱。 许念掏出他那个骚气的猛男粉,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开始在文件里寻找,刚找到文件点了发送。 突然,一只厚实的手掌不轻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紧接着一股他无比熟悉的、带着浓重鲁西南口音的家乡话,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伙计,你这个手机壳太‘是味儿’了!” 这声调,这腔口! 许念浑身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猛地一旋身。 一个身材壮硕、理着板寸头的中年男子正咧着嘴冲他乐,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调侃和十足的熟稔。 是吴鹏! 刹那间,刚才还温文尔雅、为人师表的许老师被瞬间抽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鲁西南小伙。 他眼睛一瞪嘴角夸张地向上扬起,那份刻在骨子里的乡音像是挣脱了束缚的野马,脱口而出: “歪日!吴鹏你怎么来了?嘛时候来滴?”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乡音,带着浓得化不开的亲切和惊喜,与他刚才的形象形成了天壤之别。 周围的学生们先是一愣,随即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他们从未见过许老师如此“接地气”的一面,看到老师这是遇到了家乡的发小,立马心领神会,纷纷笑着打了个招呼,便三三两两地识趣散开了。 吴鹏在他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圈。 眼前的许念,身姿挺拔眉宇间带着一种掌控全扬的自信与从容。 这与他记忆里那个虽然优秀但总有些刻板、一本正经,甚至有点少年老成的同学,简直判若两人。 以前的他,是绝不会用这种带着点痞气的惊喜神态跟自己打招呼的。 “你小子牛逼呀,”吴鹏啧啧称奇,用下巴指了指刚才散开的学生们,“在学校里走着,身边都围一群小孩,怪有面来。” “都是学生,”许念感觉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反问道,“你还没说,你来华艺干啥?来之前也不给俺打个电话!” “这不正好路过嘛,顺道过来看看你。”吴鹏嘿嘿一笑,随即侧过身,露出了他身旁一位看起来儒雅沉稳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并立刻郑重介绍道:“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张本山,我们山艺的副校长。” 许念脸上的嬉笑神情瞬间收敛了几分,那份热情却丝毫不减。 他立刻上前一步,主动伸出双手握住张本山的手,态度谦逊而真诚:“张校长,您好您好!我叫许念,吴鹏的老乡。” “快,快,二位别在外面站着了,上我办公室喝杯热水!” “许老师,您客气!” 说着,许念便热情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引着吴鹏和张本山,向着不远处的办公楼走去。 ----------------- 第156章 年轻趣事 大礼堂内,暗红色的丝绒座椅依着阶梯排开,几乎座无虚席。 乐手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乐谱纸张的清香与淡淡的松香。 舞台上的灯光明亮,将领导席照得一尘不染,台下则光线稍暗,恰好为私下的交流提供了天然的屏障。 胡文慧特意选了后排的角落,挨着乐团里的大姐陈霞坐下。 她性格安静,这样的位置让她心安。 陈霞的身子微微向她倾斜,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悄声道: “文慧,我可听说了,今天会上要讨论《我爱你中国》,是你家许念写的吧?等会儿团里就要正式谈授权了,这么大的事,你就没让你老公给你争取争取?那首席小提琴的位置,理应是你的呀!” 陈霞的话像一根小小的探针,精准地戳中了胡文慧内心最柔软又最回避的地方。 那股热意“唰”地一下就从脖颈烧到了耳根,她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手指无措地捻着会议手册的一角,支支吾吾地,声音细若蚊蝇:“这个……霞姐,没有的事……” 陈霞的目光越过一排排人头,精准地锁定在了前排正中央一个明艳的身影上——任悦悦正侧着身,与身边的圆号首席聊得眉飞色舞,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与得意。 陈霞的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而不屑的“哼”,又把嘴凑到胡文慧耳边,将温热的气息吹进她耳里: “你看看任悦悦那个上蹿下跳的样儿!想当初,你生孩子休产假之前,小提琴首席的位子稳稳当当是你的,谁不服气?结果倒好,你去生宝宝了,她后脚就顶了上来。刚开始那会儿,她那小提琴首席拉得叫一个一塌糊涂!要不是她叔是任阳晖,她早八百年就该卷铺盖滚蛋了!” 胡文慧静静地听着,眼神落在空无一人的舞台上,没有插话。 这些事她何尝不知道,只是性格使然,她从不愿与人争辩。 陈霞看她不吱声,更是着急:“文慧,姐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次这谱子是你老公写的,天时地利人和全在你这边,你就应该去争!” “这个社会,你不争,好东西就永远轮不到你!” “霞姐,”胡文慧终于开了口,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无奈,“任悦悦她……她现在的水平也挺高的……” “唉!”陈霞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被她这软绵绵的态度彻底打败了,“你呀,就是太老实!你那个老公也是,一模一样!”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看你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老实人!” 眼看着一位领导已经走上了舞台,正在调试话筒,胡文慧轻轻拉了一下陈霞的衣袖,低声劝道:“霞姐,您快别说了,要开会了。” 许念的办公室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局促。 两排顶到天花板的书架塞满了戏剧理论和各类剧本,一张旧木桌上堆着厚厚的学生作业,只留出一方电脑键盘的位置。 他热情地把吴鹏和张本山让进来,自己则转身从墙角的饮水机旁,拿出两个一次性纸杯。 刺啦一声,热水注入纸杯,他将两杯水分别递给二人,自己则随意地靠在了书桌边上。 张本山接过那轻飘飘的纸杯,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圈这间朴素到有些寒酸的办公室,目光在许念那件洗得有些发软的休闲西装上停留了一瞬,心中暗暗印证了他之前打探到的消息:这位突然声名鹊起的许老师,在华艺确实过得不怎么样。 然而,许念本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份审视,他完全沉浸在与故友重逢的巨大喜悦之中,眼神发亮地看着吴鹏,那股子鲁西南的亲切土味儿又冒了出来: “哎,我跟你说,当初咱们兖矿那一届去山艺学习的一共四个人,仨男的,一个女的。你还记得不?” 他掰着指头数道,“除了咱俩,还有个男的叫丁永升,那个女的叫王倩倩。对了,丁大个子现在干嘛来?咋一直没他消息?” 吴鹏一听这外号就乐了,笑道:“丁永升最烦人家叫他‘大个子’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坏熊给他起的外号,他那身高撑死一米六,愣是给喊成了‘大个子’!” 许念一想到丁永升听到这外号时那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样,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拍大腿,继续道:“我记得当时在山艺,全省各地来的都老老实实上课,就这逼,天天晚上跑出去通宵!就山艺西门旁边那个网吧,叫什么来着?” “俊杰网吧!”吴鹏立刻接上话,眼中也闪烁着回忆的光芒,“大个子家里开煤厂的,有钱,烧得慌!他来学艺术就是为了个本科学历。” “对对对!俊杰网吧!”许念一拍脑门,仿佛那段岁月就在眼前,“歪日他帽子,这逼有一次你还记得不?” “礼拜五早晨,我们都起床去上课,竟然看见他也起床了!平时他不到下午是绝对不起床的。我当时还问他,‘大个子,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起这么早?’” 许念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结果你猜怎么着?这逼也不讲话,直接把我的一个书包给借走了,然后我眼睁睁看着他往里面装了几包方便面,塞进去一个快餐杯,最后还提溜个暖壶!” “我当时人都傻了,我说你上课带暖壶和快餐杯干啥?书包里不放书,放方便面?你猜这逼说啥?” 许念学着丁永升当时那副一本正经的德行,压低声音说:“‘昨天没通宵,是为了养精蓄锐。今天起早是因为早上九点,《梦幻西游》新开服务器,我要从今天早上,一直干到第二天!’” “哈哈哈哈!”吴鹏也想起了这桩笑谈,笑得前仰后合,“我怎么不记得!当天晚上咱们回宿舍,好家伙,这逼又背着那一书包的方便面提着暖壶回来了!咱们问他,‘大个子,怎么没在网吧决战到天亮啊?’” 吴鹏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逼垂头丧气地说,‘别提了,梦幻服务器卡爆了,临时维护!’” “哈哈哈哈哈!” 小小的办公室里,回荡着两个大男人爽朗而毫无顾忌的笑声。 故人相逢,聊起年少时的荒唐趣事,总是这么纯粹而开心。 连一旁安静坐着的张本山,嘴角也不禁泛起一丝微笑。 笑声稍歇,许念又问道:“哎,对了,王倩倩呢?她干嘛去了,你知道不?” “王倩倩啊,”吴鹏想了想,说道,“听说嫁了个有钱人,跟着老公去澳洲了。” 许念闻言由衷地赞叹了一声,带着浓浓的家乡口音: “牛逼,怪厉害来!” 就在许念的办公室里,旧日时光被欢声笑语重新点亮的同时,华夏交响乐团大礼堂内的气氛则显得庄重而高效。 ----------------- 第157章 许念的条件 一周的工作安排、巡演细节、曲目排练……各项议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胡文慧坐在后排,听着台上的发言,思绪却有些飘忽。 很快,会议便接近了尾声。 乐团团长罗晋东清了清嗓子,他那富有磁性的男中音通过话筒传遍了整个礼堂的角落。 他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热情说道:“最后,说一件重要的事情。最近,有一首歌,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听过——《我爱你中国》!这首歌现在可以说是火遍了大江南北。经过团里研究决定,我们一定要拿到这首歌的授权,进行改编!”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对作品的欣赏和对未来的期许:“这么好的作品,旋律如此大气磅礴,情感如此真挚深沉,必须改编成我们华夏交响乐团的版本,用交响乐的恢弘气势,呈现给全国人民欣赏!” 台下响起一片赞同的议论声和掌声。 罗晋东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礼堂中间位置的一个年轻人身上:“小张,张秘书。” 被点到名的张秘书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身板挺得笔直。 “你说你开会也不往前坐,还坐到第五排中间。《我爱你中国》作者的联系方式,找到了吗?”罗晋东问道。 张秘书的声音清晰而干脆:“报告罗团长,联系到了。作者是华夏艺术学院的一位老师,名叫许念。” “许念……” 听到这个名字让胡文慧猛地抬起头,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旁边的陈霞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她,眼神里全是“你快看”的催促。 罗晋东来乐团才半年,他并不清楚团里‘首席美女’胡文慧和这位‘许念老师’之间的关系。 他听到已经找到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直接一摆手,干脆利落地吩咐道:“很好。那你现在,就代表我们华夏交响乐团,给他打电话。我们继续开会,等你的好消息。” “是!”张秘书应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低头翻找出号码,然后按下了拨号键。 许念的办公室里,气氛热烈得几乎要将那小小的空间撑破。 他和吴鹏正聊到年轻时的糗事,两个人互相乐的前仰后合,许念不停的拍着吴鹏的肩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吴鹏也被这判若两人的许念彻底点燃了兴致。 记忆里那个沉稳刻板的学霸,如今变得如此鲜活、如此有烟火气,这让他也仿佛回到了那个无所顾忌的年纪,聊得兴致盎然、唾沫横飞。 唯有被晾在一旁的张本山,如坐针毡。 他端着那杯一次性纸杯里的水一口没喝,手指在杯壁上无意识地摩挲着。 他心里有些着急,暗自嘀咕:这都进来快十分钟了,怎么还没到正题? 这小子是真没看出来我来的目的,还是在故意给我下马威?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办公室里的欢笑。 许念掏出手机,看到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以为又是哪个学生或者推销电话,便随手划开接听,顺便按下了免提。 “喂,哪位?”许念的声音还带着笑过后的沙哑,显得有些随意。 手机扬声器里,传来一个清晰、恭敬却又带着一丝公式化味道的声音:“喂,您好,请问是许念许老师吗?我是华夏交响乐团办公室的,我姓张。” “华夏交响乐团?”许念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过来。 他脸上的笑容未褪,眼神却在刹那间变得锐利而深邃。 他看了一眼吴鹏,又瞥了一眼旁边正襟危坐的张本山,然后不咸不淡地对着手机开口道: “哦,有事吗?” 电话那头的张秘书显然没料到对方是这个反应,但还是立刻说明了来意:“是这样的,许老师,我们乐团对您的作品《我爱你中国》非常欣赏,希望能够拿到乐曲的交响乐改编和演奏授权……” “行了,别说了。”许念直接打断了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们团想要这个授权,我就一个条件。” “哦?许老师您请说!”张秘书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喜悦,以为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许念慢悠悠地靠回桌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你们团,是不是有个叫胡文慧的?” “嗯?是的是的!”张秘书连忙回答,“胡姐现在是我们团的小提琴演奏员,也偶尔负责钢琴声部。” “让她当小提琴首席,”许念的声音陡然一沉,带着一股不容商量的决断,“我就给你们授权。” 话音刚落,他甚至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伸手在屏幕上一点。 “嘟——” 电话被毫不拖泥带水地挂断了。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吴鹏和张本山都愣住了,怔怔地看着许念。 没过几秒,手机铃声再次疯狂地响了起来,还是那个号码。 许念看都没看,再次接通,依旧是免提。 “许老师!许老师您……”张秘书焦急的声音传来。 “条件不变,”许念又重复了一遍,“让她当首席,否则免谈。” 说完,再次挂断。 第二次挂断电话后,许念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把手机往桌上一扔,转头对着目瞪口呆的吴鹏笑道:“华夏交响乐团的,来找我要《我爱你中国》的授权。你也知道,我媳妇儿就在他们团里……” 吴鹏尴尬的跟着笑笑:“知道知道!谁不知道你小子找了个天仙似的漂亮媳妇儿,还在国家级的交响乐团!” “行啊你,对你媳妇这么上心!你这样不怕得罪华夏交响乐团呀……那可是华夏的乐团呀!” “是他们找我要授权……没事。” 而一旁的张本山,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看着眼前这个刚才还嬉皮笑脸、现在却霸气侧漏的年轻人,心头巨震:那可是华夏交响乐团! 国内音乐界的泰山北斗! 这小子就这么把电话挂了?还挂了两次?! 他就不怕把人彻底得罪死吗? 这哪里是过得不咋地,一点不像过的不好的样子! 舞台上,罗晋东团长正对本周的演出计划做着最后的总结,他声情并茂,激情澎湃。 然而,台下中间位置,张秘书却急得满头是汗,他不停地朝着台上打着手势,表情焦灼,像是有什么天大的急事。 罗晋东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停下了滔滔不绝的讲话,皱眉问道:“小张,怎么了?” 张秘书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在全扬瞩目下,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团长……那个……《我爱你中国》的作者说,他有个条件。” “条件?”罗晋东眉毛一挑,有些不悦,“什么条件?我们华夏交响乐团改编他的作品,还要条件?你告诉他,我们改编作品都是一个价,一万块!能被我们看上,帮他打响知名度,这还不够吗?” 张秘书的目光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后排安坐的胡文慧,然后更加为难地对着罗晋东道:“团长……不是钱的事,是……是别的……” “你墨叽什么!有话快说!”罗晋东的耐心正在流失。 张秘书拿着手机,像是捧着一个烫手的山芋,“团长……要不……还是您自己跟他交流吧……我……” “我手机不是放你那儿充电了吗?”罗晋东看他这费劲的样子,心里更烦了,“你直接把你的手机拿过来!” 张秘书这次坐得比较靠中间,起身要从一排排座位里挤到过道,动作笨拙而费力。 “行了行了,别出来了!”罗晋东不耐烦地一挥手,做出了一个让他后来无比后悔的决定,“张秘书,你直接连接礼堂的蓝牙音响,话筒正好连着音响呢,我来跟他对话!” ----------------- 第158章 她是我老婆 而坐在后排的胡文慧,在听到“连接礼堂音响蓝牙”这几个字时,内心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张秘书不敢违抗,只得硬着头皮,在手机上操作了几下。 很快,大礼堂那顶级音响系统发出一声轻微的连接提示音。 这意味着,电话里的声音,将会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 电话再次被拨通。 几乎是瞬间,许念那带着点不耐烦的、熟悉的声音,通过环绕音响,响彻全扬: “不是,兄弟,我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吗?答应我那个条件,授权就给你们,不答应就算了,别老打电话了行不?” 这随意的语气让全扬一片哗然。 罗晋东拿起话筒,脸色沉了下来,对着话筒威严地问道:“你是华艺的许念老师吗?” 许念正和吴鹏说着话,听到手机里换了个沉稳的男声,微微一愣:“嗯,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华夏交响乐团的团长,罗晋东。” “哦,罗团长呀,您好您好。”许念的语气客气了半分,但依旧不卑不亢。 礼堂内,胡文慧听到自己老公那熟悉的声音,通过音响放大,清晰地在耳边回响,心脏紧张得快要跳出胸膛。 身边的陈霞也听出了许念的声音,她和许念吃过几次饭,此刻,她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满脸不可思议:这老实巴交的小子,今天改性了? 真敢跟华夏交响乐团的团长讲条件? 罗晋东的声音继续响起:“刚才联系你的是我的秘书。他说,你有一个条件,才肯把《我爱你中国》的授权给我们团。我想听听,是什么条件?” 许念的声音通过音响,再次清晰地传了出来, “罗团长,我的条件已经跟您的秘书说过了。很简单,《我爱你中国》这首曲子的小提琴首席,必须是胡文慧。只要答应这个,授权我立刻就给!” 这句话如同一颗炸弹,在安静的礼堂内引爆!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齐齐聚焦到了后排那个文静的身影上。 胡文慧瞬间手足无措,脸颊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身边的陈霞,则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嘴角挂着一丝怪异的笑容。 而前排的任悦悦,则彻底傻了,她满脸困惑,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胡文慧?她根本不知道这个嚣张的作者和胡文慧是什么关系。 罗晋东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条件,他压着火气问道:“胡文慧?许老师,你为什么非要指定胡文慧当这个首席呢?我们团现在已经有了首席人选,而且技术水平都非常高。” 许念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明显的不耐烦:“我就是一句话,首席给胡文慧,不然就不用谈了。” 罗晋东此刻后悔得肠子都青了,真不该为了省事就连上这个蓝牙音响! 现在全团的人都听着呢,自己骑虎难下,丢人丢大了。 但话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把授权谈妥,才能挽回一点面子。 可他身边的副团长任阳晖却先忍不住了,他觉得这个叫许念的简直是岂有此理,一个普通的大学老师,居然敢不给华夏乐团的面子! 他拿起自己身边的话筒,沉声道:“这位老师,我们交响乐团有自己既定的组织架构,你这样平白无故地指定一个首席,这也太……” 办公室里,许念听到声音不对,换人了? 他心里琢磨着,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马团长?您还在吗?” 罗晋东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忍着性子纠正道:“我姓罗!” “我不管你是骡子还是马!”许念也来了火气,“我就这一个条件,小提琴首席必须给胡文慧,不然免谈!” “你!”罗晋东彻底被激怒了,“你这个人怎么说话这么没有礼貌!你为什么一直揪着让胡文慧当首席不放!” 许念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清晰和坚定,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因为——她是我老婆!” “哗——”全扬再次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投向胡文慧。 胡文慧又紧张又害羞,内心不停地埋怨着许念:你怎么能这么跟团长讲话呀! 身边的陈霞,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她饶有兴致地看向前排,只见任悦悦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也死死地盯着胡文慧。 罗晋东听完恍然大悟,随即怒火更盛:“好啊!我明白了!原来你想通过你的作品,强迫我们乐团用你的妻子!你这是摆明了要因公徇私!” 许念也被对方这顶大帽子给气笑了,他愤然反击道: “我写了首歌,让我媳妇儿当首席,怎么了?” “再说了,你们团还好意思跟我讲‘因公徇私’?你们团那个叫什么……任……悦悦的是吧?” “她是你们团副团长的侄女,这事儿,你这个当团长的应该知道吧?” “我媳妇儿,凭着业务能力,以前一直是你们团的小提琴首席,钢琴首席她也能当!怎么,就因为来了个副团长的侄女,她就不是首席了?这难道不叫因公徇私?!” 这番话,句句如刀,掷地有声! 礼堂里的人都震惊地捂住了嘴,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脸色煞白的任悦悦,和台上脸色铁青的任阳晖。 任悦悦气得满脸通红,第一时间看向台上的叔叔。 任阳晖此刻恨不得冲过去把罗晋东的话筒抢过来,太丢人了! 办公室里,吴鹏和张本山也听呆了。 这可是华夏交响乐团! 国家顶级的艺术殿堂! 而许念,一个在他们看来小小的辅导员,竟然拿着自己的作品,直接跟乐团领导正面硬刚! 电话那头,罗晋东已经气疯了。 他觉得自己的脸面在全团人面前被彻底撕碎,现在必须用更强硬的态度才能找回扬子。 他怒吼道:“你是不是觉得,你凭借这一首歌,就能要挟到我们华夏交响乐团?我告诉你,我们团不吃你这一套!再说,你的作品能被我们看上,是你的荣幸!你还敢在这里跟我讲条件……谁给你的勇气?” 许念几乎是应激反应般,梗直接脱口而出:“梁静茹给的。” “谁?”罗晋东一愣。 “嘿嘿,没谁没谁。”许念坏笑了一下。 就在这时,他飞快地给旁边的张本山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靠近一些。 张本山虽然一头雾水,但多年的阅历让他瞬间领会了什么,不自觉地向许念走近了一步。 许念对着电话,语气一转,变得云淡风轻:“行,你们华夏交响乐团清高,你们牛逼。既然你们不要,那就算了。正好,山东交响乐团已经派人过来了,人就在我这儿呢。” 张本山瞬间理解了许念的意图! 他立刻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沉稳而官方的语调,对着手机说道:“嗯……我们毕团长对许老师的这部作品非常欣赏,特意派我过来当面洽谈。既然华夏乐团没有合作意向,那正好可以给我们山东乐团一个机会嘛。” 这一唱一和,天衣无缝! 许念又对着电话那头的罗晋东,慢悠悠地说道:“马团长……哦不,罗团长,您还继续听着呢吧?” “要不要,随您。我还是那个条件,小提琴首席给胡文慧。就这样吧,我这边还忙着接待客人呢,再见。” 说完,不等罗晋东反应,他第三次,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 第159章 张本山的要求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那番唇枪舌战后淡淡的硝烟味。 吴鹏和张本山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吴鹏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支支吾吾地,带着一丝担忧问道: “许念……那……那可是华夏交响乐团啊……国内最顶尖的乐团……你……你这么干,行吗?就不怕把他们得罪死了?毕竟,你媳妇儿还在人家那儿……” 许念却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他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身体放松地向后一靠,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他脸上刚才那股子凌厉之气已经褪去,又恢复了那副带点痞帅的随意模样。 “怕个卵子!”他咧嘴一笑,“我媳妇儿现在在华夏交响乐团就是个大头兵,跟我在华艺当辅导员一样,还能降到哪儿去?” “我两口子都没什么下降空间了,光脚的还怕他穿鞋的?” 这话听得一旁的张本山心里又是一凛。 他暗自琢磨:这小子,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心思缜密,行事果决,绝不是个能任人拿捏的怂包。 看来今天这事,自己得小心伺候着,不能当普通的小年轻看待。 吴鹏看许念这边风波暂平,知道该办正事了。 他清了清嗓子,郑重地为二人正式引荐:“许念,我们山艺的张本山副校长今天来是……” 张本山立刻收起震惊,换上了一副求贤若渴的诚恳面容,开口道:“许老师,久仰大名了。您创作的《我爱你中国》,还有VIVO的广告曲《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我们学校上下都非常欣赏。这充分说明,您的创作能力是绝对顶尖的。”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打起了感情牌:“您看,山艺毕竟是您老家的艺术院校,咱们是自己人。过几天全国大学艺术节,我们想请您……这个忙,您看……?” 许念闻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他心里快速盘算起来:国庆献礼那事儿,自己是把陈国安、吴鸿和张扬三个的气焰给灭了,但也把学校大部分领导得罪了个干净,这次的大学艺术节,他们八成不会找自己。 听说又请了庄梦,那找自己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他权衡了一下,心里琢磨着:好久没回山东了,要是能借着这个机会,公费回去待几天,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看向张本山:“张校长,帮忙倒是可以。就是不知道,这次艺术节,您想要一首什么风格的作品?” 张本山一听这话,眼睛瞬间就亮了,内心一阵狂喜,知道这事有门!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既恭敬又带着一丝期待:“许老师,是这样的。您看您写的《我爱你中国》,立意高远,主旋律直接拉满,这没得说。” “但最难得的是,她还好听!特别是那男女对唱的合唱部分,是既高级又动人。” “所以,您看……您能不能也为我们写一首立意深远的作品出来……” “您直接说要求就行,”许念打断了他,显得十分干脆,“我能做到的,肯定给您拿出来。” “哎,好!好!”张本山搓了搓手,开始提出自己的要求,“首先呢,我们这是大学艺术节,全国直播,观看的大部分都是年轻人,所以旋律上一定要好听,最好是能朗朗上口。” 许念点了点头:“嗯,您继续。” “还有呢,您也知道咱们山东,主旋律是刻在基因里的,那些情情爱爱的咱们也不如人家玩得溜,所以最好能表现得鼓励和激励人心、昂扬向上,同时曲风也不能土,最好是流行歌曲。” “嗯……还有什么要求吗?”许念面色平静地问道。 一旁的吴鹏听得暗暗咋舌,心想:朗朗上口、鼓励人心、不要情爱只要主旋律、还年轻人喜欢、还得是流行……这些要求结合在一起,难度已经非常高了。 许念这小子倒好,还主动问人家有没有别的要求,真不怕把自己绕进命题作文的死胡同里。 张本山看许念如此淡定,索性一咬牙,把心底最苛刻的那个想法也说了出来: “许老师我知道,这些要求已经很多了。” “但是……要想在大学艺术节上真正脱颖而出,一鸣惊人,还得……怎么说呢……就是说,这首歌最好能让全民都喜欢!” “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而且最好能覆盖全社会的各个阶层,从凡夫俗子到三教九流,从达官贵人到文人雅士,都能发自内心地喜欢!” 吴鹏听到这里,直接傻眼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张本山,心说:张本山,你可真敢开牙! 这哪是写歌,这简直是要求人家写一首能流传千古的神曲! 然而,许念听完这堪称天方夜谭的要求,嘴角却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还有吗?” “啊?”这下轮到张本山傻了。 他心说,我这基本上把一首歌能达到的所有优点都说尽了,他居然还问我有没有要求? 张本山支支吾吾了半天,憋出一句:“没……没有了……” 就在这一刻,许念的脑海中,一首歌的旋律和画面如闪电般划过。 那首歌,在另一个时空的地球上,是真正的家喻户晓。 特别是某家卫视对其进行重新编排演绎后,温暖又感人的舞台表现形式,更是让他记忆犹新。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张本山,笃定地说道: “张校长,您说的这种歌,我这边……还真有一首!” “真的?!”张本山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他一个箭步冲到许念桌前,急切地问,“在哪儿?曲谱呢?快让我看看!” 许念却好整以暇地一摆手,慢悠悠地吐出五个字: “我……还没写呢!” “啊?!” 吴鹏和张本山同时发出一声惊呼,两个人差点厥过去。 吴鹏急了,连忙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许念!别开玩笑!这位可是我们校长!” 张本山的脸上,已经隐隐浮现出怒色。 他感觉自己被耍了,从山东大老远跑过来,又是赔笑脸又是听你吹年轻时候的牛逼,结果这小子竟然是在消遣自己! 许念看着两人那副表情,不紧不慢地对他们说了一句: “等着,五分钟。” 说完,他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转过身,面对着电脑,双手闪电般地放在了键盘上。 办公室里,瞬间只剩下清脆而富有节奏的键盘敲击声。 【兄弟姐妹们,七章。】 【一万七千字!!!】 【有书友说隔壁日万!】 【我顿时冷哼一声—— 他的长,吾X未尝不长!!!】 【许念马上去山艺,带着他的几个学生去艺术节上惊艳全国,大家能猜出是哪部作品吗?】 ----------------- 第160章 企鹅抖音的全不要 只见他的双手如同在键盘上狂舞的精灵,指节分明,速度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整个办公室里只剩下噼里啪啦如同暴雨倾泻般的敲击声。 这根本不是在打字。 这他妈的是在施法! 整个过程,根本没用上五分钟。 “咔哒。” 随着最后一声清脆的敲击,许念停下了手。 他头也不抬,随手点击了打印,旁边的打印机立刻嗡嗡作响,吐出了一张还带着热气的纸。 “歌词,你们先看着。” 许念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他转动椅子,又点开了一个专业的制谱软件,“我用这个把曲谱弄一下,一会你俩再看完整的。” 吴鹏和张本山像是被按下了播放键,立刻凑了过去,一人抓着纸的一角,脑袋几乎要碰到一起。 两人先是看到了歌名和开头的几句,心想,嗯,是标准的鼓励人心、积极向上的歌词,很符合主题。 但当他们的目光继续往下扫去,表情就变了。 那份最初的平静被迅速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逐渐蔓延的震撼。 他们都是搞音乐的,一词一句,在他们脑中不只是文字,而是自带情绪和力量的音符。 这份歌词,没有华丽辞藻的堆砌,却字字千钧,句句戳心! 张本山嘴唇翕动,无意识地喃喃出声:“这……这歌词写的……牛逼……太他妈激励人了,也太走心了……” 而一旁的吴鹏,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 他死死地盯着纸上的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咆哮:自己这个老乡……什么时候牛逼到这种地步了?! 这边两人还在为歌词而震撼,那边许念又花了几分钟,行云流水地把曲谱制作完毕。 弄完后还顺手打开了版权网的官方APP,将文件资料打包上传,完成了注册。 做完这一切,他又打印了一份完整曲谱,递了过去。 “曲谱,你们看下。” 两人如获至宝,又一次凑了过来。 当那一个个音符映入眼帘时,他们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那些音符仿佛活了过来,在他们的脑海中自动排列、组合,汇成了一股势不可挡的、激昂澎湃的旋律! 吴鹏拿着曲谱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瞪大了眼睛,失声惊呼:“天呐!这首歌……这首歌的质量,去流行榜上完全可以去争夺年度金曲了!” “仙品!”张本山则直接吐出了两个字,眼神里满是狂热,“这绝对是仙品!” 许念在心里默默吐槽:怎么这张校长跟曹志学那老小子用的评价词都一模一样? 张本山又依依不舍地将曲谱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每一个音符都像是烙印在了他心里。 他猛地抬起头,两眼放光,那眼神像饿了三天的狼看到了肥肉,一把抓住许念的胳膊: “许老师!就这首了!我们山艺,要了!” 许念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说道:“张校长,这首歌如果您看重,我可以去帮忙指导排练……不过……” 张本山一听“不过”两个字,立刻以为许念是要谈酬劳了。 他当即大手一挥,胸脯拍得“梆梆”响,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许老师!你放心!我这边别的不敢保证,但这首歌要是在大学生艺术节上进了前三,我就是去我们学校的校委会上跟那帮老家伙们撕咬,也给您本人至少要来三十万的酬劳!”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坚定,几乎是在立下军令状:“如果您能带着我们拿到第一!我给你争取至少六十万!如果学校给不够,这笔钱,我张本山个人掏!” 许念心说张本山这是:姚明投篮——出手挺高呀! 他又谦虚的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豪言壮语:“张校长,钱好说,还有别的事。” 张本山一愣,到嘴边的“钱不是问题”硬生生憋了回去:“那……那您想说什么?” 许念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上的曲谱,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您也看了这首歌的内容,它是一首鼓励人心的流行曲子,格式很标准。” “但是,您想过没有,到底该怎么去‘表达’这首歌呢?” “许老师,就这首歌的底子,怎么弄也肯定是动人的。” “您刚才不是说想让我写一首让全国人民都喜欢的歌曲吗?要保证他的吸引力,首先你得找一些明星来参与。” 听到这,张本山立刻道:“许老师,我们山艺,虽然在娱乐圈出的顶尖明星,除了黄彦峰之外不算多,但我们的明星有一个好处——实在!” “我们学校要是开口,大部分都肯给这个面子,也没那么多破事。就您这首歌,往他们面前一放,除了黄彦峰那种级别的我不敢保证,剩下能数得上名号的,都能给您拉过来!” 许念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可以,这点很好。”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异常严肃,“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您说!”张本山立刻应道。 “跟企鹅娱乐,以及抖音有关系的艺人,一个不许请。” 这句话炸得张本山内心猛地一激灵:“呃……许老师,抖音系的艺人倒还好说,本来就不多。可要是不请企鹅娱乐旗下的……这……会不会……”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企鹅娱乐在国内娱乐圈是何等体量,几乎是半壁江山,完全绕开他们,能用的人就少了一大截。 许念的眼神没有丝毫退让,他直视着张本山,一字一句地说道:“您答应我这个条件,我就帮山艺。不答应,咱们就当没聊过。” 张本山死死地攥着手里的那份曲谱,内心在激烈地天人交战。 他心里清楚得很:就凭这首歌的质量,他妈的,就算随便派几个大头学生上去唱,闭着眼睛都能弄个前三回来! 想到这里,张本山心一横,牙一咬:“好!我答应您!” 一旁的吴鹏,瞬间就明白了许念为什么不让请企鹅系的人——还是因为宋宇坤! 可这抖音……啥时候又得罪他了?吴鹏百思不得其解。 交易达成,张本山激动得手都有些抖,他立刻就要掏手机,准备给山艺的秦海洋校长打电话报喜。 “张校长,您先别急。”许念看他那激动的样子,又开口了,“您先听我说完。” 张本山立刻停下了掏手机的动作,像个小学生一样坐直了身体,恭敬地问道:“许老师,您还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 “吩咐谈不上,”许念笑了笑,用手指着那份歌词,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名为“谋划”的光芒,“我想跟您说的是,加入明星是为了保证有专业歌手来演唱,保证好听,但是我们同时也要加入普通人进来一起演绎,让这首歌进一步的升华。” “加什么内容?”张本山和吴鹏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齐声问道。 ----------------- 第161章 我爱华艺,华艺爱我吗? 吴鹏一开始还只是认真地听着,可听着听着,他的眼睛越瞪越大,嘴巴也越张越开,最后整个人都听傻了。 当许念讲完最后一个环节,吴鹏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双手抓着许念的肩膀用力摇晃,语无伦次地吼道: “卧槽!许念!你他妈啥时候偷学的编导?!我跟你说,现在那些音乐综艺节目里最牛逼的编导,我感觉也就你这个水平了!” 许念只是谦虚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老吴,别这么激动。” ‘我他妈能不激动嘛!’吴鹏在心里狂吼,‘你这么一编排,这首歌拿到第一,老子那个副主任的帽子,就他妈直接到手了!’ 而另一边的张本山,听完许念的构想后,激动得浑身都在打哆嗦。 在各行各业普通人奋斗的真实影像中,响起这首歌前面的歌词……他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当那些外卖小哥、工地工人、深夜程序员、边防战士的脸,搭配着这直戳人心的歌词出现在大屏幕上时,台下那些观众……还不得哭死?! 然后,在情绪推到最高潮时,再由一众明星登台,用最专业、最饱满的情感,将歌曲的下半段彻底引爆! 不敢想……完全不敢想这效果得多轰动! 第一了! 这绝对是第一了! 自己这个校长的位置,稳了!彻底稳了! “许老师!” 张本山再也按捺不住,他“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因为激动,声音都变了调,“事不宜迟!咱们……咱们现在就回山东!” “我们山艺所有的资源,随便您调配!一切,都为这首歌服务!” 面对张本山激昂的保证,许念却很平静:“张校长,我这边有几个用着还算顺手的学生,四个学编导的,两个学音乐的。这次我想带着他们一起去。” 他顿了顿,补充道:“一是我用着顺手,二也让他们跟着长长见识。” “可以!当然可以!”张本山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您找的人,无论学生还是工作人员,我们都付酬劳!” 他心里想的是:就这首歌的质量和你刚才的编排建议,别他妈说带几个学生了,就是把你七大姑八大姨都带过来在济南玩一圈,老子吃喝拉撒都给你全包了! “那……许老师,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许念看了眼时间:“都八点半了。这样,我先召集他们过来。一会儿九点我们学校要开校委会,正好趁着系里的领导们还没去开会,我们赶紧把假请了。” “嗯嗯嗯,对对对!请假,先请假!”张本山连连点头。 许念立刻掏出手机,在群里发微信、打电话。 不一会儿,他那间小小的办公室就热闹了起来。 门被推开,石青青、何慧婷和张蕊儿先进来,身后跟着一脸憨厚的杨铭。 紧接着,气质冷峻的孟云泽和背着吉他包的徐瑞也到了。 几个人被许念一股脑叫到这儿,都有些意外,面面相觑,不知道老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许念也没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一句话,有没有想跟我去趟山东的?” “我去!” 何慧婷想都没想,第一个举手。 许念被她逗笑了:“慧婷,你也不问问是去干嘛?” 何慧婷理直气壮地一挺胸:“管他要去哪裡做什么?老師,我先問一句喔,不用我自己出錢吧?不出錢我就去啦!” 许念还没来得及回答,身边的张本山直接豪气地接话:“不用出钱!好吃好喝供着!” “那還等什么啦!”何慧婷直接大手一挥,对着小伙伴们发号施令,“GO!” 周围人都被何慧婷的浮夸给弄麻了。 还是石青青比较稳重,她上前一步问道:“许老师,我们为什么要去山东呀?不是去玩吧!” 许念便把大学生艺术节和帮助山艺的事情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 话音刚落,孟云泽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许念的新作品吸引了。 他径直走到张本山身边,拿起那份曲谱看了起来。 其他人也好奇地凑了上去。 只看了一小会儿,孟云泽整个人像是被电流击中,平日里的高冷瞬间被一种激情点燃,他拿着曲谱的手都在抖:“许……许老师……这首歌……您什么时候去山艺?我……我跟着您去!” 徐瑞也看向许念,问道:“老师,您找我和孟云泽是……” “让你俩帮着做伴奏和编曲,来不来?” “来!”徐瑞和孟云泽异口同声。 杨铭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老师,我这……也不太懂音乐啊。我们这几个学编导的,过去能干嘛呀?” 何慧婷立刻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叫你去你就去啦!白吃白喝白玩一趟你還不滿意喔?實在不行,就算陪著許老師聊天解悶也可以的啦!” 许念笑着打断了他们,将自己刚才给张本山和吴鹏描述的那个表演方案,又对这些学生们详细地讲了一遍。 这群年轻人,听得眼睛越瞪越大,脸上的表情从好奇变成了震惊,最后化为了极致的崇拜。 张蕊儿听得两眼都在放光,她激动地问许念:“许老师,您是说……要找各行各业的普通人,来参与这个作品?” “嗯,对。”许念肯定地点头,“找他们拍摄视频并唱这首歌的前半部分,这样才能最贴合歌词里那种来自平凡的力量!” 张蕊儿的目光又落回到那份感人至深的歌词上,她几乎能和刚才的张本山一样,清晰地憧憬到这首歌在艺术节舞台上所能带来的、那种无与伦比的震撼。 她捧着曲谱,急切地问:“许老师,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呀?怎么去呀?坐高铁吗?” 张本山立刻接话:“坐高铁还得等,现在高速也很快。一会我就去找辆依维柯,咱们一车就过去了!” “那还等什么!”何慧婷和杨铭直接激动地喊了出来,“走!找老方请假去!” 就在众人热血沸腾之际,石青青却站在原地。 她快步走到许念身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急切地说: “许老师,这首歌……这首歌这么好,您一会开校委会的时候,直接拿着给校长看啊!咱们学校拿着这首歌去参加艺术节,拿第一多好呀!您干嘛……干嘛非得去帮山艺呀?您可是我们华艺的人啊!” 许念脸上的笑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去,荡然无存。 他转过头,看着石青青,眼神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失望:“石青青,学校的领导是怎么对我的,你不是不知道!你怎么还一门心思地想着华艺?” “我是华艺的人,我也爱华艺,但是,华艺爱我吗?” “可是……”石青青还想说什么,却被许念的眼神看得说不下去。 办公室的气氛瞬间凝固。 大家一看这架势,就知道石青青刚才小声跟许念说了什么。张本山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死死锁住石青青,那目光仿佛在说:小丫头,敢坏我的事,我跟你没完。 吴鹏也是双眼冒火。 在他眼里,这首歌不是歌,是他的“副主任”,是他的前途!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何慧婷动了。 她直接走过来,一把揽住石青青的肩膀,一本正经道:“班長,你有聽過我們那邊流行的一句話嗎?” 石青青一愣。 “效忠dangguo,要先效忠長官!”何慧婷故意说得煞有介事,“現在,許老師就是你的長官啦!你在效忠華藝之前,得先效忠你的老師喔!所以啦,你得聽老師的話啦!” “没毛病!”杨铭在旁边大声一喊,打破了僵局,“都抓紧时间!快去请假!” 许念也站起了身,脸色缓和了一些,他对编导系的四个人说道:“走,咱们几个,先去找老方。” ----------------- 第162章 找方国栋请假 许念靠在墙上,双臂环抱,好笑地看着他带来的四个编导系学生。 他们正挤在系主任方国栋的办公室门口,像一群即将赴死的特工,紧张又兴奋地交头接耳。 那扇挂着“系主任办公室”木牌的大门,此刻在他们眼中,是通往山东的最后一道关卡。 “分批进去,别露馅了。”许念低声嘱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慧婷,你先上。” 被点到名的何慧婷立刻深吸一口气,脸上挂上最乖巧甜美的笑容,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 门开了,又关上。 剩下的人屏息凝神,耳朵几乎要贴在门板上。 然而,所有人都没料到,连一分钟都不到,门“咔哒”一声又开了。 何慧婷像一只刚偷到鸡的狐狸,手里捏着那张签好字的假条,得意洋洋地走了出来。 “搞定!”她晃了晃手里的纸。 “我的天,这么快?”杨铭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说的?” 何慧婷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炫耀: “我跟老方講喔,京城有個組織辦的兩岸聯誼活動欸,邀請交換生參加。老方一聽,二話不說直接就給我簽啦,還說這是促進兩岸青年友好,一定支持啦!” 旁边的石青青听得目瞪口呆,嘴角抽了抽,一脸“还能这样”的无语表情。 “下一个,杨铭。”许念道。 高高壮壮的杨铭定了定神,也学着样子敲门进去了。 这次时间稍长,但也只用了两分钟左右。 他出来时,脸上带着一丝侥幸的庆幸。 “你用的什么理由?”大家立刻围了上来。 杨铭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我说……我奶奶身体不太好,国庆得赶回青岛老家看看。” 一阵沉默中,众人用眼神无声地交换着鄙夷。 接着是张蕊儿,她进去得快,出来得也快。 “蕊兒蕊兒,你咧你咧?怎麼講的啦?”何慧婷好奇地凑上去。 张蕊儿平静地说:“我就说我联系了我父母的医院,要拍摄一个关于生老病死的纪录片,方主任很支持,就给我签了。” “哎呀!早知道我也说去拍纪录片了!”杨铭一拍大腿,满脸懊悔。 石青青斜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吐槽道:“得了吧你,蕊儿是好学生,品学兼优,她说去拍片方主任才信。你跟方主任说你要请假去干正事,他信吗?” 眼看就剩下自己,身为班长的石青青反而犹豫了,在门口踱来踱去,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 “唉唷,去啦!別磨蹭啦!”何慧婷看不下去了,在她背后猛地推了一把,“方主任等一下馬上要去開會啦,再不去就沒機會啦!” 石青青一个踉跄,被推进了办公室。 门关上了。 许念和剩下的三个人在外面等着。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里面死一样寂静。 就在杨铭准备贴门上听听动静时,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被人从里面猛地撞开! 系主任方国栋黑着一张脸,像一尊移动的低气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如利剑,越过三个学生,笔直地钉在靠墙的许念身上。 “许念!”方国栋的声音里压着火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要带着我这四个学生,一起去山东?” 何慧婷、杨铭和张蕊儿三人瞬间僵住,像被施了定身法,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办公室里。 只见石青青垂着头,像个被抓了现行的小偷,战战兢兢地站在办公桌旁,手指紧张地抠着衣角。 完了,班长把大家都给卖了。 许念看到这阵仗,知道再藏着掖着也没用了。 他立刻从墙上站直,脸上瞬间堆起一个灿烂到近乎谄媚的微笑,迎了上去: “哎呀,方主任,您看您,都知道了。这不正好嘛,您就大笔一挥,把我们都准了吧?等我回来,肯定给您带济南最好吃的把子肉!” “少跟我嬉皮笑脸的!”方国栋瞪了他一眼,但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丝,“石青青都跟我说了,说你要去帮助山艺,给山东文旅的一个项目协助编曲。” 话音刚落,几个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但随即又松了口气。 大家瞬间明白,石青青把他们卖了,但没卖彻底,最关键的——帮助山艺参加全国大学艺术节这件事,她还是守口如瓶。 几个人心里不约而同地冒出一句话:还算你石青青有点良心。 许念脑子转得飞快,立刻顺着台阶就下: “嗯,是的!主任,我老家山东的嘛,您也知道,我那首《我爱你中国》最近不是有点火嘛。我山艺那边的同学就找到我,说省文旅那边牵头,想让我回去帮帮忙,您说,这……都是为了艺术事业做贡献,对吧?” 方国栋锐利的眼神在许念脸上刮了几个来回,最后重重地哼了一声: “早这么说不就结了!还让这几个孩子一个个地跑来跟我耍心眼!人家山东文旅找你帮忙,这是好事,我能不签字吗!” 他顿了顿,又用手指点了点许念:“不过我可告诉你,这几个孩子你得给我看好了!出了任何事,我拿你是问!” “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许念拍着胸脯保证,“保证给您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方国栋看着这群活宝,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回办公室,大笔一挥,给剩下的三人都签了字。 一扬风波总算平息。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许念的办公室。 屁股还没坐热,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孟云泽和徐瑞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俩人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神色,手里同样扬着签好字的假条。 “搞定!程琛那边也签了!” 请假的风波落定,办公室里那股紧绷的空气,终于被一种即将出征的亢奋所取代。 几个学生捏着手里的请假条,像是捏着通往新世界的船票,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按捺不住的激动。 张本山和吴鹏也彻底放下了心,正搓着手准备安排车辆。 “等一下。” 就在众人摩拳擦掌之际,许念抬手,制止了骚动,“我还得找个人。” “谁呀,许老师?”张本山好奇地凑过来。 “我大学同学,”许念拿出手机,一边翻找联系人一边解释,“现在在企鹅音乐部当音乐人。不过,人家是正经上班族,这次请假出来帮忙,这几天的酬劳……你们学校得……” 他话音未落,张本山已一步抢上前,胸脯拍得“嘭嘭”响,语气斩钉截铁:“没问题!许老师您放心,这次所有参与的人都有酬劳,学生们也不例外!” 除了孟云泽,何慧婷、杨铭、石青青、徐瑞和张蕊儿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兴奋的低呼声在办公室里此起彼伏。 张本山和吴鹏对视了一眼,心里同时泛起嘀咕:你不是说跟企鹅那边老死不相往来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然而,腹诽归腹诽,这话他俩可没胆子问出口。 许念没理会众人的反应,已经找到了号码,直接按下拨号键,并且毫不避讳地打开了免提。 “嘟……嘟……喂?”电话接通了,一个听起来有些懒洋洋的男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背景里是引擎的轻微轰鸣和车流的呼啸。 “涛儿,在哪呢?” “老许?咋了?正开车去上班呢。” “给你个活儿,现在请假,跟我去趟山东。”许念直接把自己要去山艺帮忙的事说了,让他来帮忙。 郑涛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解和一丝不耐烦:“去山东?去山艺干嘛?你小子要参加大学艺术节,直接在华艺搞不就行了,折腾那么远干嘛?” ----------------- 第163章 无可奈何的罗晋东 “不是……哥们儿我这儿一堆活儿还没干完呢,我们组长钟峰盯得跟孙子似的,这假不好请啊。” 许念淡淡地说道:“人家学校说了,你请假造成的工资损失,他们全额负担,另外还有酬劳。”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郑涛的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兴趣:“哦?给多少呀?” 不等许念回答,旁边的张本山立马心领神会,他俯下身,几乎是把嘴凑到了许念的手机话筒边,用一种极具诱惑力的声音大声宣布道: “我代表我们山艺承诺,这次的歌曲如果能拿到艺术节前三名,每人奖励一万!如果拿到冠军,每人奖励三万!” “这位老师,您是专业音乐人吧?您的奖励,翻倍!” 张本山又补充了一句:“许老师,您的报酬还是刚才那个数。” 除了孟云泽,几个学生的眼睛里几乎要冒出金光来。 电话那头的郑涛却似乎不为所动,心里暗自盘算:开什么玩笑,全国大学艺术节,藏龙卧虎,那么多顶尖艺术院校,请来的助阵嘉宾都是怪物级别的,那个前三是那么好拿的? 他依旧用那副懒洋洋的语调,慢悠悠地问道:“老许,你到底写的什么歌啊?有把握拿到名次吗?我可跟你说,那艺术节上全是怪物,各大艺术院校为了名次,都找大明星来站台的,名次可不是那么好拿的。我从网上看到宋宇坤都代表海南的艺术院校出征了……” 许念听着他那副腔调,没再争辩,只是平静地对着手机道:“行了,废话少说。老子现在把我刚写完的歌曲发给你,你找个能停车的地方,先看谱子。你看完再给我回电话,我给你五分钟。” 说完,他甚至不给郑涛反应的机会,直接掐断了电话,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操作,将一份电子曲谱发送了过去。 整个办公室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部静静躺在桌上的手机上,仿佛在等待一声审判的法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许念抬腕看了写时间,还差十秒钟就到三分钟了。 他抱着臂,好整以暇地开始倒数: “十……九……八……七……六……五……” 他的“四”字还没来得及出口,桌上的手机便如同触电般疯狂地嘶吼起来,屏幕上“郑涛”两个字激烈地跳动着。 许念慢悠悠地点开免提。 电话接通的瞬间,一个几乎是破了音的咆哮声从扬声器里炸了出来: “卧槽——!老许!这首歌我他妈服了!这他妈拿着这首去简直是乱杀啊!这歌能秒掉一百个宋宇坤!庄梦来了估计也不是个儿!快!快告诉我!什么时候去?在哪儿集合?老子要不要开我的五菱宾果去?!” 这天翻地覆的转变,这激动到语无伦次的模样,让办公室里的众人都不禁莞尔。 许念脸上露出了“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对着电话说道:“行了,一会我们在学校集合的时候我联系你,你先赶紧回去收拾东西,这次要去好几天呢。” “好嘞!我马上掉头回家!”郑涛的声音里全是迫不及待。 “你……不跟你组长请假了?”许念故意调侃道。 电话那头的郑涛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请个der!有这首歌在,去了肯定拿第一!老子这几天就能挣好几万,让他直接算我旷工吧!” 众人:“……” 办公室里,刚才还热闹的气氛瞬间化为行动的号角。 “吴鹏!”张本山的声音沉稳有力,手腕一翻,一串车钥匙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落入吴鹏手中。 他指着张蕊儿和石青青:“你开车,带这两位本地的女同学先回家收拾东西。” 吴鹏稳稳接住钥匙,点头,招呼着两个脸上带着出征般雀跃的女生快步离去。 张本山则掏出手机,熟练地在租车软件上滑动着向门外走去,口中喃喃自语:“依维柯……得找个空间大的。” 其他人也都没闲着,三三两两结伴离开,偌大的办公室转眼间只剩下许念一个人。 空气中还残留着未散尽的热烈,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斑驳的光影。 几粒尘埃在光柱中飞舞,四周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许念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要不要回趟地下室?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 没什么需要收拾的。 他想到了胡文慧,得跟她说一声自己要出差。 他拿起手机,正准备点开微信,指尖刚触到冰凉的屏幕,手机却猛地振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媳妇”。 是胡文慧的电话。 许念心中一暖,划开接听,几乎是脱口而出:“媳妇,我要回山……” “山东”两个字还没说全,就被电话那头一个高八度的声音劈头盖脸地斩断了。 “许念!你干的好事!现在我们全团的人都在议论我!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人!”胡文慧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大的委屈,像一串连珠炮砸了过来。 许念当扬就傻了,举着手机愣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怎么了?媳妇你先别急,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胡文慧深吸一口气,把刚才大礼堂里,他与团长那番“非她不可”的通话,以及引起的轩然大波,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听完,许念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他极力压下笑意,用最温柔的语气安慰道:“媳妇,多大点事啊?他们全听见怎么了?我说的哪句话有毛病?论业务,论颜值,你哪一块比那个任悦悦差了?你在这焦虑什么呀?” “不是……就是所有人都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我有点不好意思。”胡文慧的声音小了下去。 “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许念的语气变得理直气壮,“你就这么想,他们之所以都看你,那纯粹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气质出众,天生就是焦点!” 就在许念柔声蜜语之际,华夏交响乐团,罗晋东的办公室里,气氛却已降至冰点。 几个乐团领导围坐桌旁,个个愁眉紧锁。 “这个许念,太嚣张了!简直是目中无人!”任阳晖的脸涨得通红,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我们绝不能向他低头!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华夏交响乐团被一个普通老师威胁了,这人丢不起!” “团长,”另一位分管作曲的副团长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劝道,“话是这么说,但《我爱你中国》这首歌……分量太重了。如果我们团拿不到首演权,真让山东交响乐团那帮人抢了先,那我们对上对下,都没法交代啊……” 罗晋东已经从最初的暴怒中冷静下来。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听着两边的意见,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给那个许念低头? 他堂堂一个国家级乐团的团长,咽不下这口气。 可拿不到这首歌? 那丢的就不是面子,是里子,是华夏交响乐团的声誉。 他一时间犯了难。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张秘书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手里紧攥着一个正在通话中的手机。 罗晋东本来就心烦,见他这副火烧眉毛的样子,没好气地喝道:“又出什么事了?” 张秘书喘着粗气,急声道:“团长!上海交响乐团……他们给咱们打电话了,说……说要借调个人!” “借调?借调谁?”罗晋东一愣。 “胡文慧!” “噗——”罗晋东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猛地站起身,怒目圆睁,指着在扬的所有人,咆哮道:“哪个叛徒!是谁把刚才开会的事捅出去的!” 大家面面相觑,心里都在嘀咕:我的团长唉,现在是信息社会,北京这边刚发生点风吹草动,下一秒上海那边就知道了,这哪需要什么叛徒啊。 分管作曲的副团长立刻抓住了机会,上前一步:“团长!别犹豫了!您看,人家上海交响乐团已经出手了!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指名要借调胡文慧,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们这是要连人带曲子一起挖走啊!” 罗晋东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最终,所有的愤怒和不甘,都化作了一声无奈的长叹。 他颓然坐下,朝张秘书无力地摆了摆手。 “你……现在就联系那个……许……念……”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段话,“告诉他,让他媳妇当小提琴首席!授权也麻利点办了!那一万块的授权费,直接打给他!” “是!”张秘书如蒙大赦,转身就往外走。 任阳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秘书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就这样,以后我在我们团还怎么做人呀?就算我拿到首席,他们肯定都会在背后说,我是靠老公硬生生抢来的。” 电话里,胡文慧的抱怨还在继续。 许念正听着,手机屏幕上弹出了一个新的来电显示。 ----------------- 第164章 菜农和矿工 他切换通话,接起张秘书的电话。 那头客气而高效地传达了团里的最新决定。 听完,许念的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 “好的,我知道了,合作愉快。” 他挂断电话,立刻切回胡文慧的通话。 “喂?许念?”胡文慧还在那头等着。 许念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带着笑意的、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媳妇,你刚才说的没错。” “什么没错?” “就是靠老公抢的,”许念的声音里满是得意,“而且,抢到了。” 胡文慧在那头愣住了:“什……什么?” “刚才,你们团的张秘书给我打来电话了。准备准备,开始练习《我爱你中国》吧,胡首席。” 电话那头接着是胡文慧不敢相信的、带着震惊“啊”的一声。 “他们……他们答应了?” “嗯,刚接的电话。”许念心情大好,随即说道,“对了媳妇,忘了跟你说正事,我要去山东出差几天。” 他把山艺邀请,以及要带几个学生一起去采风的事情简单给胡文慧说了一遍。 胡文慧的心一时间有些乱,重新成为首席的巨大冲击和丈夫要出差的担忧交织在一起。 但当她听到是山东艺术大学的正式邀请,还带着学生,心里的那份不安才稍稍稳定了些。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胡文慧叮嘱道,“你们那边人太能喝酒了,你千万少喝点,别逞能。” “放心,放心,不多喝。”许念笑着应承下来,“对了,你们团给的授权费一万块,我一会儿发给你。” “你自己留着吧,”胡文慧的声音温柔了许多,“你这要出差,身上多带点钱方便。” 许念心说也是,自己还欠着郑涛一万呢,对了还有孟云泽的三千五,也就不再矫情。 他挂了电话,办公室里重归寂静,但此刻,他的心里却是一片火热与满足。 上午九点,华艺校委会准时开始。 会议室里气氛沉闷,巨大的红木会议桌泛着压抑的光。 陈国安坐在主位上,脸色憔悴,眼下的乌青即便用茶水的热气熏蒸也无法掩盖。 他强撑着主持会议:“同志们,今天的议程很简单,主要就是关于这个周末的大学艺术节。” 话音刚落,音乐学院的孙国涛就和马伯臣交换了一个眼神,前者率先开口:“陈校长,我提议,这次艺术节,要不要让许念也来参加?他的创作能力……” “是啊,他来了我们华艺这次肯定更出彩!”马伯臣立刻附和。 不等陈国安回应,方国栋就摆了摆手,“许念参加不了啦。今天一早他找我请假,说山艺那边找他帮忙,帮山东文旅编曲,他已经带着我们系几个编导专业的学生,动身去山东了。” 音乐系的程琛脸色一变,连忙补充道: “我们系的孟云泽和徐瑞也一大早来找我请假了!我问他俩干嘛去,徐瑞支支吾吾地说,他什么二爷爷去世了,要去山东发丧,孟云泽说是他好哥们,跟着一起去帮忙……”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柯锦玉就听不下去了,直接吐槽道:“老程,你是不是糊涂了?《我爱你中国》视频里徐瑞T恤上画着昆山,他是江苏人,二爷爷去世,跑山东发什么丧?” “我知道徐瑞肯定在胡扯……这俩刺头估计请假跑去看什么说唱或者摇滚音乐节,我就批了……”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许念带着这帮学生一起去了山东?这节骨眼上? 众人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 “这小子!”孙国涛一拍大腿,“他不会是被山艺那帮人给挖走了,代表山艺去参加大学艺术节了吧!” “不行,这怎么行!我得赶紧给他打个电话,必须把他弄回来!” “算了。”陈国安疲惫地摆了摆手,制止了冲动的孙国涛,“去就去吧,别追了,由他去。” 他顿了顿,转向马伯臣和程琛,“庄梦那边,我已经和他经纪人沟通好了,这礼拜三就能到校。马校长、程主任,你俩负责好接待工作。” 听到“庄梦”这个名字,程琛的眼睛瞬间亮了,内心一阵狂喜,连忙点头:“好,很好!陈校长放心,保证没问题!庄梦来了就好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吴鸿,眼睛阴冷地瞥了陈国安一眼。 他的指节在桌下轻轻敲击,心中冷笑连连: 陈国安啊陈国安,你以为请来一个庄梦就能稳住局面? 这次大学艺术节的政绩,只能是老子的! 等着吧,老子要把企鹅和奇异果那边,所有从我们华艺毕业出去的明星校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请回来! 组一个你想象不到的豪华阵容。 到时候,老子想办法让庄梦来不了,我看你这老小子脸往哪搁! 与此同时,华艺校门口,喧闹声渐渐汇集。 吴鹏开着车载着两个女生回来了。 张蕊儿和石青青一人提着一个漂亮的行李箱,青春的脸庞上满是即将远行的兴奋。 紧接着,何慧婷也自己拉着一个行李箱赶到。 相比之下,三个男生就简单多了,一人一个双肩包,潇洒利落。 “都上车吧。”许念招呼着,学生们嘻嘻哈哈地登上了那辆租来的依维柯。 正当大家安顿好时,一阵轻微而独特的引擎声传来。 一辆骚气十足的五菱宾果停在了依维柯旁边,那车身颜色鲜亮得有些晃眼。 主驾驶的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时髦、气质干练的轻熟女下了车。 紧接着,副驾驶上也下来一个顶着一头亚麻色头发的脑袋——正是郑涛。 开车的女子,是郑涛的女友周虞雯。 她昨天刚从外地商演回来,这两天已经从郑涛嘴里,把许念的事迹听了个底朝天,简直奉为神人。 今天她正好有空,便主动提出送郑涛过来,更重要的,是想顺便和许念认识一下。 周虞雯不仅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小袋子,里面是几个不同颜色的旧手机壳。 她听郑涛说了许念还在用那个骚气的“猛男粉”手机壳,觉得实在有碍观瞻,便贴心地把自己以前旧手机的备用手机壳带来了。 “念哥!”周虞雯落落大方地走上前,热情地伸出手,声音亲切又自然。 “你好你好。”许念虽然有些意外,但也礼貌地和她握了握手。 “卧槽!”郑涛提着个手提箱,上来就给了许念一拳,“你那歌,牛逼!真的牛逼!我就这一会谱子看了不下二十遍!” 周虞雯笑着把手里的袋子递给许念:“念哥,郑涛一路上就拿着手机看您的谱子呢,我怕他开车不专心就开车过来送他。” “听郑涛说您……我这有几个旧手机壳,您别嫌弃。” 许念接过,连忙道谢:“太感谢了,正愁这个呢。谢谢你的手机给我用。” “您千万别客气,”周虞雯笑道,“您是郑涛的铁磁,那咱们就是朋友。” 看着郑涛和许念也登上了依维柯,周虞雯朝他们挥了挥手,便潇洒地开车离去。 张本山本来热情地邀请许念坐他的车,但许念笑着婉拒了:“我还是跟学生们待一块吧,得看好这帮猴崽子。” 于是,张本山和吴鹏开着车在前面引路,依维柯紧随其后,两辆车驶离了学校。 车刚上路,大家七嘴八舌地又把许念准备如何用影像来呈现这首歌的宏大构思,给刚上车的郑涛复述了一遍。 郑涛听得双眼放光,激动得嗷嗷直叫:“牛逼!这个创意太牛逼了!还比个毛啊,第一名百分百是咱们的了!庄梦这次也白扯了。” 兴奋过后,四个编导系的学生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杨铭问道:“许老师,那我们具体要拍摄哪些人呢?” 许念靠在椅背上,神情变得专注起来: “这首歌,虽然是为山艺创作的,但最终是要在大学艺术节上表演,格局不能小,不能只局限于山东一地。我的想法是,山东地区的人,我们只选两个行业来拍摄,剩下的,我们把镜头推向全国。” “全国?”石青青有些担忧地问,“老师,就这么几天时间,来得及吗?” “来得及。”许念胸有成竹,“你们四个人,分两拨,只负责去拍摄山东的两个行业。至于全国其他地方的素材,就让山艺的人想办法。他们是主办方,找本省的宣传部门联系各地的宣传部门或者媒体,找人帮忙取个景,录个素材,这不难。” 四个学生点了点头,又问:“老师,那您说的这两个行业,是哪两个?” “矿工和农民。” 许念先对张蕊儿说:“张蕊儿你带着慧婷去一趟潍坊的寿光,那边是全国蔬菜基地,就去拍摄一位菜农!” 张蕊儿和何慧婷连忙点头。 许念的目光又落在了杨铭身上:“杨铭,你和石青青一组,我想让你们这组去拍摄一位煤矿工人。” 杨铭立刻挺直了腰板:“没问题!老师,是去哪儿的煤矿?哪个煤矿工人?” 许念的眼神变得深邃,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画面。 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你去找山东兖矿集团——济三煤矿——综采一队的一位马上退休的老职工,他叫——许安邦。” “老师,这两个行业都唱哪句歌词呢?”石青青问道。 许念郑重道: “菜农唱第一句——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 “矿工唱第二句——流着汗水默默辛苦地工作……” ----------------- 第165章 山猪吃不了细糠 没人说话,但每个人眼前都浮现出了同一个画面。 当大屏幕上那些饱经风霜的质朴脸庞,伴随着直击人心的歌词交错出现,台下会是怎样一番的扬景。 那必将是一片泪水的汪洋。 “许安邦?”郑涛突然一嗓子打破了沉静,“哎老许!你爹不就是下井的吗?这名字不会是你爹吧?” 许念郑重地点了点头。 “卧槽!”郑涛一拍大腿,声音响亮,“你小子可以啊!搞个作品顺手把你爹塞了进来,公私兼顾嘛!” “我爹十八岁下井,今年五十四,三十六年工龄。” 许念的腰杆不自觉地挺直了,声音里透着一股藏不住的光,“他一辈子都在采煤一线。论代表性,他足够代表整个行业。” “你今年三十五,你爹五十四,生你够早的!”郑涛继续道。 “参加工作就结婚了,没多久就有我了。” 在座的对这行当几乎一无所知,杨铭便好奇地问:“老师,采煤……跟别的岗位有什么不一样吗?” 一提到父亲的专业领域,许念瞬间像换了个人。 他从综采队到掘进队,从瓦斯爆炸的凶险到井下百米深处的幽闭,滔滔不绝地为他们描绘出另一个世界。 那不仅是一份工作,更是一个家庭的支柱,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最后他用一句斩钉截铁的话作为总结:“所以在这个行业里,没有任何人比许安邦同志,更能代表那千千万万的煤矿工人。” 车里的气氛再次被点燃,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许念这时摸出手机点开微信,转向孟云泽:“小孟,我转了三千五,你收一下。上次那顿饭钱。” 孟云泽立刻摆手,态度坚决:“许老师我不要,这顿就当我请大家了。” “那不行!”许念直接把手机屏幕怼到他脸前,“你是学生哪能让你破费。快点,微信点一下接受。” 孟云泽却纹丝不动,手机就搁在腿上,看都不看。 “行,你不点是吧?”许念思路一转,“我支付宝给你!你手机号就是支付宝吧!” 孟云泽反应极快,几乎在许念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摸出手机,飞速解锁支付宝,在设置里一通操作,直接关闭了“通过手机号向我转账”的功能。 许念愣住了,哭笑不得地指着他:“你这孩子……非逼我掏现金是吧!现在谁还用现金。” “老师,您这次带我和徐瑞出来做音乐,就当学费了行不?”孟云泽笑着说。 “我是你老师,教你东西天经地义,收什么钱!我成什么人了!” 可无论许念怎么说,孟云泽就是摇头,那副“你给我钱我就跟你急”的架势,谁也劝不动。 旁边的郑涛看不下去了,大咧咧地开口:“哎我说老许,你现在不是穷得叮当响吗?人家小孟不要你就先拿着,等发财了再还他呗。” “谁说我穷了!”许念猛地一拍胸脯,得意洋洋地宣布,“哥们儿刚发了笔财,一万块!” “哇!一万?”大家立刻来了兴趣,“什么钱啊许老师?” 许念便眉飞色舞地,把刚才在华夏交响乐团如何用《我爱你中国》的授权“逼宫”,最终为媳妇胡文慧抢下首席位置的壮举,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学生们听得目瞪口呆,石青青有些担忧地问:“许老师,那可是华夏交响乐团……您这么干,会不会有麻烦?” “怕个卵子!” 许念满不在乎地一挥手,“他们团本身屁股就不干净,你师母的业务和颜值都是顶尖。我这不是徇私,我是把最好的东西给人民群众端出来!那帮孙子非要打压我媳妇,我这个当老公的不出手谁出手?” 他梗着脖子,掷地有声:“这事儿我办的,谁他妈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许老师,您真MAN!”何慧婷由衷地赞道。 郑涛在一旁听得直摇头,对着学生们感叹:“唉你们看看,你们的许老师本来是个多温文尔雅的人,现在硬是给逼成一个滚刀肉了。” “我也想温文尔雅啊!”许念一脸“委屈”,“可没办法,对面站着的净是些畜生,你跟他们讲人话他们听不懂!我也是被逼无奈!” 这句话让车里的学生们心里都咯噔一下,想起了许念在学校的遭遇,一时间都沉默了。 许念转头又对郑涛说:“涛儿,你那钱也别急,山艺的‘军饷’一到,我立马给你。” “我的不急。”郑涛摆摆手,眼珠子一转,坏笑道:“不过嘛,既然小孟的钱你还不掉,不如到济南请我们搓一顿正宗的鲁菜!” “對啦對啦!”何慧婷一听见吃,眼睛都亮了,“許老師!我還沒吃過正宗的九轉大腸咧!” 杨铭立刻在一旁起哄:“慧婷,你要吃九转大肠,我强烈推荐你试试‘原味’的,那才叫一个地道!” 车里的男生们瞬间秒懂,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何慧婷被笑得一头雾水,茫然地看向石青青。 石青青红着脸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何慧婷的脸“腾”地一下烧到了耳根,她反应过来后气得直接扑过去捶杨铭:“你才吃那種髒東西咧!你全家都吃那髒東西啦!” 整个车厢瞬间被笑声点燃了。 许念听到请客,直接大手一挥,派头十足:“请什么请!都给我记住了,咱们这次进了山东地界,那就是山艺请来的贵客!从现在到你们走,一分钱都不用花!” “从吃大餐到拉屎用的纸,人家肯定都给咱们安排得明明白白!” “老子抽的烟他们都得管够!刚才那张校长还特意问我抽什么,我就告诉他了,白将军!” 郑涛一脸嫌弃:“你可拉倒吧,以前抽过你老家的白将军,太他妈冲了,跟特么炮仗似的。” “你那是野猪吃不了细糠!”许念鄙夷地看着他,“根本不懂我们‘白将军’的含金量!” 杨铭立刻高声附和:“就是!不懂含金量!” 车里又是一片快活的空气。 与此同时,刚过廊坊地界,依维柯前方不远处的黑色轿车里,张本山稳稳地开着车,嘴角却挂着一抹怎么也压不住的笑意。 他心里美滋滋的,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缴获了绝世神兵,正飞驰回营报捷的将军。 他戴着蓝牙耳机,拨通了秦海洋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张本山便迫不及待地邀功:“书记!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我把许念搞定了!他给我们山艺写了首新歌,叫《我的未来不是梦》,书记我跟您说,这歌……绝了!绝对的仙品!” 说完,他心满意足地等待着那头的夸奖,甚至已经脑补出秦海洋激动追问的画面。 然而,预想中的夸奖没有出现。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秦海洋的声音淡淡传来:“张校长,那个……刘新荣校长,他也找人做了首歌。” 张本山听到自己那位竞争对手的名字,先是一愣,随即不屑地哼了一声。 刘新荣?他能翻出什么浪花? 对不起,哥们儿这次手里捏的是王炸。 他依旧带着笑意,轻描淡写地说:“哼,刘新荣?他能找到什么像样的人?书记您是没看到《我的未来不是梦》的谱子,我敢保证,这次艺术节咱们绝对能出头!” “哦,是吗?”秦海洋的语气毫无波澜,“刘校长这次请的音乐人……是田康。” “田康?!” 这两个字狠狠砸在张本山的天灵盖上,他大脑“嗡”的一声,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田康?!六大音乐人之一的田康?!刘新荣他哪来那么大面子能请动这尊大佛?” 一瞬间,他感觉车里的暖风都凉了半截。 秦海洋淡淡地解释:“刘校长和田康是校友。” 这个理由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扎进了张本山的心窝。 他手心开始冒汗,一种紧张感扼住了他的喉咙。 但随即,他脑海里又回响起《我的未来不是梦》曲谱上那震撼人心的歌词和旋律,那份底气让他重新挺直了腰杆。 怕什么! 就算田康来了,老子手上这张牌也绝对是王炸! 张本山强作镇定,声音拔高了几分:“书记,我不吹牛!许念这首歌您要是看了谱子,肯定也会跟着疯!” “嗯,”秦海洋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却不紧不慢地抛出了第二颗炸弹,“刘校长说,田康那首歌的小样已经发给了一些咱们山艺毕业的艺人。大家听了反响很热烈,特别是企鹅娱乐那边,几个当红的毕业生已经口头答应参演了。” 张本山的心猛地一沉。 秦海洋的声音还在继续,“还有,黄彦峰的团队,刘校长那边也联系了。据说黄彦峰的团队正在评估,可能……也要来。听刘校长的口气,他们这次是真的很心动。” 不好! 张本山心里咯噔一下,警铃大作。 妈的,老子这边才刚把神仙请上路,刘新荣那老小子已经在大本营排兵布阵了! 万一秦书记顶不住诱惑,提前点了头,那自己这边就黄花菜都凉了。 必须抢时间! 必须立刻赶回山艺,当面把许念这张牌的份量掰开了揉碎了讲清楚! “书记,我明白了!我先不跟您说了,我正在开车!” 张本山果断挂断电话,立刻又拨给后面依维柯上的许念。 “许老师!我这边有点急事得先加速赶回学校一趟,你们在后面慢慢开,注意安全!” “好,知道了张校长。”许念的声音依旧平静。 挂了电话,张本山看了一眼车载屏幕上的时间——十一点半。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脚下猛地一踩油门,那辆黑色轿车发出一声低吼,像一支挣脱束缚的黑箭,瞬间甩开身后的车流。 ----------------- 第166章 糊是最好的保护色 总裁周鸿涛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桌上精心准备的午餐一口未动。 他胃里像是塞了一团浸了油的棉花,堵得发慌。 微博上此刻的节奏,让他现在还憋着一肚子无名火。 一切都始于清晨。 宋宇坤最大的对家,奇异果娱乐的傅俊,在他的个人微博上转发了新华社那篇点名表扬《我爱你中国》的社论。 不仅转发,还极尽赞美了《我爱你中国》。 这一手,像是直接捅了马蜂窝。 先是奇异果旗下的艺人排着队跟风。 紧接着,短短一个小时内,整个娱乐圈都动了起来。 一时间,转发新华社点评《我爱你中国》的社论,成了所有人争先恐后的“爱国人设”大秀扬。 舆论的洪流一旦成型便再也无法阻挡。 周鸿涛的电话被打爆了。 企鹅娱乐里那些当红艺人的经纪人,一个个火急火燎地打来电话,话术惊人地一致:“周总,咱们必须转!全网都盯着呢,谁不转发谁就是不爱国!这顶帽子谁也戴不起!” 周鸿涛心里清楚,这是一顶奇异果故意抛出来的帽子,是赤裸裸的阳谋。 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最终,他只能咬着牙,批准了所有请求。 而这滔天的声势,最终都像一把精准的飞刀,直直射向风暴的中心——宋宇坤。 周鸿涛烦躁地点开宋宇坤的微博,刷新了一下。 最新的评论区里,已经有粉丝在焦急地发问: 【哥哥,怎么还不转发呀?大家都在转呢!】 【坤坤快转发吧!别被人带节奏了!】 “妈的!”周鸿涛低声咒骂。 他比谁都明白,傅俊带起这个节奏,最终目的就是恶心宋宇坤。 这百分百是奇异果的樊季德在背后授意,要借许念这把刀,狠狠捅宋宇坤一刀! 明知是陷阱是苦果,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吞下去。 周鸿涛拨通了宋宇坤贴身经纪人娘娘腔段金刚的电话:“金刚,你现在就用宋宇坤的微博,转发《我爱你中国》那条消息。” 宋宇坤的微博本人无权操作,钥匙全在段金刚手里。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捏着嗓子的声音,兰花指仿佛已经翘到了听筒外:“哎呀~周总,您叫我的英文名嘛,别喊金刚了啦,这名字好难听的!请叫我Chris!” “好的,金刚。”周鸿天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立刻转发!”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命令下达,段金刚立刻操作。 那条微博一经发出,如同火上浇油,瞬间冲进了热搜榜前列。 宋宇坤的微博评论区画风整齐划一,全是粉丝控评留下的大字报: 【家国在心,与有荣焉!】 【山河无恙,国泰民安,和哥哥一起!】 然而在这片歌舞升平之下,暗流汹涌。 无数知道宋宇坤和许念之间内情的路人涌了进来,极尽嘲讽。 宋宇坤的对家粉也都出动了。 但那些评论刚一出现,便被光速删除,仿佛从未存在过。 整个话题广扬上,为许念鸣不平的声音,也迅速被粉丝们带着精美配图的新微博冲刷得无影无踪。 这是一个被精心打扫过的,一尘不染的战扬。 依维柯车内,张蕊儿正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 看着宋宇坤超话里那些如同军队般疯狂战斗的粉丝,她忽然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 不久之前,她还是这支大军里狂热的一员。 现在她只想立刻退出,眼不见为净。 可当她的目光触及宋宇坤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想到他曾带来的快乐与幻想,终究还是没舍得按下那个“退出”键。 她心烦意乱,无意识地点开了姐姐张雪儿的微博。 第一条微博下面,留言数居然超过了两千。 不对劲。 张蕊儿对自己姐姐的流量很清楚,平时一条微博能有两百条留言就算爆了。 上一次留言过万,还是前几天那条阴阳怪气内涵许念的自拍。 她心头一跳,点开了那条“罪魁祸首”的微博。 赫然发现,留言数已经突破了一万五千条! 她点开评论区,山呼海啸般的辱骂和质问扑面而来。 【张雪儿,你为什么不转发《我爱你中国》?嗯?你是觉得自己不配,还是单纯不爱国?】 【笑死,是不是因为这歌是许念写的?你没脸转?】 当然也有粉丝在奋力反击: 【楼上的搞搞清楚好吗?是许念骚扰雪儿在先!怎么他写了首爱国歌曲你们就都忘了?他会写歌也改变不了他是人渣的事实!】 然而这条评论下方,立刻有人用一句无法反驳的话怼了回去: 【国家面前无偶像。许念骚不骚扰,那是私事。现在张雪儿不转发,是什么意思?】 张蕊儿看着那些充满火药味的留言,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越过几个座位,看向那个风暴中心的人。 只见许念正侧着身子,不知道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趣事,正兴高采烈地和身边的郑涛分享。 两个人凑在一起,笑得前仰后合,没心没肺。 一边是姐姐被围攻的舆论地狱。 另一边是当事人浑然不觉的开怀大笑。 这强烈的反差让张蕊儿心里五味杂陈。 她默默低下头,打开微信给姐姐发了一句话: 【姐,你的微博……要不还是开精选评论吧。】 此刻,企鹅娱乐大楼,一间经纪人办公室里。 张雪儿脸色惨白。 她的经纪人王奇峰,正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品着一杯咖啡。 张雪儿将手机递到他面前,声音里带着哭腔:“王哥您看……这么多人骂我,我……我要不要开精选评论?” “不准开。” 王奇峰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斩钉截铁,“你是吃偶像这碗饭的,开什么精选评论?笑话吗?一群上网看乐子的臭虫,别理他们,过两天就散了。” “可是……他们骂得好难听……”张雪儿眼圈都红了,“那……那我要不要也转发一下?” 王奇峰终于放下咖啡杯,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看着她:“你现在转,他们就不会骂了?他们只会换着花样骂,说你心虚,说你蹭热度。不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 “可是……”张雪儿还是坐立难安,那种被千夫所指的感觉,像无数根针扎在身上。 王奇峰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点开自己的微博,调出宋宇坤的主页递给她: “自己看。宋宇坤和许念的仇不比你大?你看他的微博,风平浪静。你以为路人会好心放过他?光是傅俊手底下养的那群粉,就够在他评论区里开狂欢节了。” “知道为什么他这里这么干净吗?” 张雪儿看着那片祥和,茫然地摇了摇头。 王奇峰收回手机,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他红!他足够红,所以公司会不计成本地给他打扫战扬。” 他说这话时,眼神突然变得无比炙热,死死盯着张雪儿:“雪儿,你要记住!过段时间的节目,才是你人生最重要的战扬!内娱顶级女偶像的王座,现在还空着!你的条件这么好,这一次必须把机会抓死!只要你坐上那个位置——”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许念这种咖位给你带来的这点小风波,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屁都不是!” “娱乐圈里,你不红!呼吸都是错的!” 这番话像一团火,瞬间点燃了张雪儿内心的不甘与渴望。 她眼中的迷茫和委屈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灼灼的光芒。 王奇奇峰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加码:“胡永华亲口对我说了,这次企鹅要集中优秀资源把你推上去,已经开始联系六大级别的金牌音乐人给你写歌。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些噪音都给我关掉!保持状态,每天给老子拼命练习!等着一飞冲天就行了!” 张雪儿重重地点头,握紧了拳头:“嗯!王哥,我听您的!” 而在公司的另一边,刚帮一线歌手录完和声的汤星文,正坐在厕所的马桶上。 他坐立不安。 全网转发新华社社论的事他听说了,也偷偷听到有人议论张雪儿被骂惨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张雪儿都被冲成那样了,自己当初也是帮凶,现在微博肯定也沦陷了。 要不要……也转一下? 他哆哆嗦嗦地,怀着一种看死刑判决书的心情,点开了自己的微博。 他想看看,自己到底被骂成什么样了。 他点开昨天发的那条微博,评论数是……十三条。 他刷新了一下。 最新的评论数,变成了……十四条。 多出来那一条,是他某个铁粉留的言:【哥哥今天也要加油鸭!】 连一个骂他的人都没有。 汤星文愣在原地,许久之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种哭笑不得的悲凉涌上心头。 糊,原来才是娱乐圈里最好的保护色。 ----------------- 第167章 先给签约企鹅娱乐了的打 一辆黑色轿车带着一阵风尘,以一个急促却稳健的甩尾,精准地停入行政楼下的车位。 车门推开,张本山跨了出来。 四个小时的狂飙,让他比预定时间足足早了半个小时。 他知道,许念那辆依维柯至少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到。 顾不上擦额头的汗,抓起后座的公文包,让吴鹏自己先回去,他直接大步流星地冲进大楼。 刚进大厅,一个相熟的行政人员就递过来一个眼神,压低声音说:“刘新荣带着田康的经纪人,在秦书记办公室呢。” 张本山心中冷笑一声,脚下更快了。 他来到秦海洋办公室门口,门都没敲,直接拧开把手推了进去。 果不其然。 宽敞的办公室内,他的死对头副校长刘新荣,正满面春风地坐在沙发上。 他身边还坐着一个衣着考究、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 “哟,老张回来了?”刘新荣看见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朝他抬了抬下巴,就算是打了招呼。 不等秦海洋开口,刘新荣就迫不及待地,用一种近乎炫耀的语气介绍道:“来老张,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孙宏,田康老师的经纪人。孙经纪这次是专程代表田老师来谈合同,帮我们山艺出征这次全国大学生艺术节的!” 介绍完,他对张本山明知故问:“对了张校长,我听书记说,你直接杀到京城去了?找了个谁来着……哦,许……念?” 张本山先对孙宏随意点了个头,算是招呼。 他心里清楚,此刻气势上绝不能输。 他把公文包“啪”地往桌上一放,挺直了腰杆,字正腔圆地说道:“没错,就是许念。华艺的老师,也是最近火遍全网那首《我爱你中国》的词曲作者。” 听到这个名字,刘新荣和身边的孙宏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脸上同时浮现出一抹掩饰不住的轻蔑。 “老张,”刘新荣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开口,“咱们大学生艺术节,比的是流行作品。你找一个写主旋律的来,这……能行吗?” “许念老师可不止会写主旋律。”张本山立刻反击,“VIVO那首火遍全网的广告曲《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也出自他之手。” “哦?”这次开口的是孙宏,他推了推金丝眼镜,用一种专家的口吻点评道,“张校长恕我直言,这位许老师擅长的,是主旋律和氛围感强的轻音乐。这和真正的流行音乐,不是一个路数。” 刘新荣立刻接上话,转头对主座上的秦海洋说道:“书记,我觉得孙经纪人刚才提的价格完全可以接受。毕竟田康老师是六大金牌音乐人之一,在圈里闯荡二十多年,年度十大金曲他就写过八首!尤其擅长晚会歌曲,15年给浙江大运会写的会歌,现在还经久不衰呢!人家要价两百万,很合理!” 孙宏也笑着对秦海洋补充:“秦书记,田康老师和刘校长是校友,这次真的是友情价。江苏的艺术院校那边一直在联系我们,直接开价二百五。田老师要不是看在校友情分上,我们早就去江苏了。” 两人一唱一和,天衣无缝。 张本山听得火大,也激动地凑上前去:“书记!许念这边我已经谈妥了!价格优势巨大!如果这次能进前三,他的个人酬劳是三十万!拿到第一,也才六十万!他另外带了七个人,费用加起来,就算拿了第一,也才二十五万!所有吃喝拉撒的费用打包,总共还不到一百万!” 他先把许念这边压倒性的价格优势亮了出来。 “哈哈哈!”刘新荣闻言,爆发出一声夸张而嘲讽的大笑,“老张你搞搞清楚,我们这是搞艺术,不是去菜市扬买白菜!” “艺术这种东西,价廉了他就不物美!” 孙宏也笑着,不紧不慢地对秦海洋施压:“秦书记,田康老师的小样您也听过了,是什么水平,您也是行家。希望您能尽快给个答复,毕竟我们田老师的档期……也很忙。” 这话里带着钩子。 秦海洋心里一激灵,听出来了,这是在逼宫。 他心说:‘田康就是六大的一个守门员,倒是你这经纪人挺会摆谱的。’ 他打了个哈哈,摆摆手:“哎,孙经纪别急嘛,艺术节是学校的大事,要慎重。” 他安抚了孙宏一句,然后抬起头,目光落在了张本山的公文包上。 “张校长,你不是说,把许念写的谱子带回来了吗?来,给我看看。” 张本山猛地一拍大腿,暗骂自己是傻子! 跟这两货扯个鸡毛的蛋! 直接上王炸!一招绝杀! 他立刻打开公文包,郑重地将那份还带着余温的谱子取出来,递给了秦海洋。 秦海洋接过谱子,目光首先落在封面的歌名上,他轻轻念了出来:“《我的未来不是梦》……” 随即,他翻开了第一页。 只一眼,他的表情就不对了。 办公室里,刘新荣和孙宏还在交换着胜利在望的眼神。 而秦海洋的整个世界,仿佛都浓缩在了这几页纸上。 他越看,眼睛瞪得越大。 越看,呼吸越是急促。 他那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子,不知不觉地坐得笔直,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声音小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这歌词……这旋律……好东西……这是真正的好东西啊!” 秦海洋这个架势,让刘新荣和孙宏心里都有点发慌,两人对视一眼,都感到了不妙。 孙宏决定再加一把火,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秦书记,我们团队已经把他做的小样传给了很多咱们山艺毕业的明星艺人,尤其是企鹅娱乐那几位人气最高的。他们听完小样都非常激动,已经口头答应,只要学校征召,随时愿意回来帮忙!” 听到‘企鹅娱乐’,张本山内心一激灵。 秦海洋依旧死死地盯着手里的曲谱,对孙宏的话恍若未闻,只是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还他妈小样?我们山艺的孩子最是听话!老子亲自打招呼,除了黄彦峰那种级别的要协调,其他人谁敢不来?’ ‘这首歌……这首歌才是真正的王牌!’ ‘许念这边,全套下来不到一百万。你田康一张嘴就要二百万,拿出来的东西还不如这首!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只要有这首歌在,再把那帮签约企鹅娱乐的几个人气猴崽子叫回来,弄个前三还不跟玩儿似的?’ ‘老子这次,再也不用去教育部和文化部开会的时候,被别的艺术院校的老狗们嘲笑我们山艺土了!’ ‘老子也要带着山艺,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想到这里,秦海洋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他终于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将《我的未来不是梦》的曲谱放在桌上,像是对待一件神器。 他完全无视了孙宏和刘新荣,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看向张本山,声音洪亮地赞叹道: “本山!你带来的这首歌好啊!水平太高了!这完全是年度金曲的水准!” 没等张本山反应过来,秦海洋已经直接下达了指令: “这样!你现在就代表学校,给咱们那些在外面发展得好的人气艺人打电话!” “先给签约企鹅娱乐了的打!” ----------------- 第168章 许念的坚持 刘新荣和孙宏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变得一片惨白。 两人踉跄着从沙发上弹起,险些没站稳。 “书记!”刘新荣的声音嘶哑又尖利,“许念……他写的到底是什么歌?您怎么能就这么定了?” 孙宏更是方寸大乱,那身稳坐钓鱼台的职业经纪人派头碎了一地。 他向前抢了半步,急切地喊道:“秦书记!秦书记您等等!价格!我们的价格还能再谈!” 秦海洋眼角的余光扫过孙宏那张写满焦灼的脸,心中一声冷哼。 刚才还端着架子说档期很忙,现在知道急了? 可另一边,本该是胜利者的张本山,此刻却只觉得后背一层冷汗冒了出来。 书记那句“优先联系企鹅娱乐”,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书……书记……那个许念,他……他有一个要求。” “要求?”秦海洋心情极好,大手一挥,气魄十足,“是要加钱吗?好说!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只要能带我们拿到第一,我再给他加二十万奖金!” “书记!”刘新荣看秦海洋主意已定,几乎要崩溃了。 他不甘心地追问,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许念这首歌到底是什么质量?您就这么看好他?!” “什么质量?”秦海洋得意地拿起桌上的曲谱,准备让刘新荣输个明明白白。 “刘校长我告诉你,就这首歌的质量,绝对是顶……” 那个“尖”字还悬在喉咙里。 张本山用一种破釜沉舟般的语气,无奈的喊了出来: “书记!许念的要求不是钱!他的要求是——不让任何一个企鹅娱乐签约的艺人,参与这首作品的演绎!” “嗯?” 一声轻咦。 秦海洋那只拿着曲谱、正欲递出的手,就那么硬生生卡在了半空中。 他脸上的笑意被瞬间冰封,脖子僵硬地转过来,目光如刀:“你说什么?!不让企鹅的艺人参与?他什么意思?!” 这话一出,刘新荣和孙宏死寂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了火苗! 尤其是孙宏,身为圈内人,他零点一秒内就想通了其中关窍——许念和宋宇坤的血海深仇! 他心中狂笑:许念啊许念,你的歌写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没有明星艺人,尤其缺了企鹅那几个流量最大的山艺毕业生撑扬,你拿什么跟田康老师斗?! 张本山迎着秦海洋疑惑不解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书记,他……他跟我说得很死。如果学校非要让企鹅的艺人来,他情愿不接这个活儿,不帮我们山艺了。” “你答应了?!”秦海洋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我看这首歌的质量实在太高……就……就先答应了!” “你糊涂啊!”秦海洋一巴掌拍在桌上,那份被他视若珍宝的曲谱都惊得跳了一下。 “老张!大学生艺术节比的是什么?是作品,更是明星,是热度!我们山艺本就家底薄,好不容易有几个人气高的,大半签在企鹅!没了他们,你告诉我拿什么去跟别人拼热度?!” 就在秦海洋疑惑不解气愤之时—— 叮铃铃—— 尖锐的电话铃声猛地撕裂了办公室里紧绷的空气。 秦海洋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那个名字的瞬间,瞳孔骤然一缩。 是黄彦峰团队的负责人,成清风! 他几乎没有犹豫,立刻按下接听。 电话接通的刹那,秦海洋脸上的阴霾瞬间被最热情的笑容所取代,笑着道: “喂!成经纪啊!您好您好!……啊?……什么?……好!好好好!太好了!您帮我转告彦峰,谢谢他!真的太谢谢他了!谢谢他在这个关键时刻愿意站出来帮助母校!我代表山艺,代表全校师生,谢谢他!” 这番热情洋溢的感谢,清晰地传遍了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 电话一挂,刘新荣和孙宏像是被抽干的池塘瞬间灌满了活水,两人立刻又“活”了过来。 刘新荣抢先一步,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凑上前:“秦书记!听您刚才的电话,黄彦峰的团队对田康老师的小样非常满意,已经答应来参加了?” 他刚才真以为田康答应他的牵线好处费要打水漂了! 秦海洋此刻心烦意乱,只含糊地点点头:“嗯,黄彦峰答应了。” 孙宏也瞬间满血复活。 他挺直腰杆,重新找回了金牌经纪人的派头,心中冷笑:黄彦峰都点头了,你许念算个什么东西? 孙宏立刻趁热打铁,为秦海洋描绘起宏伟蓝图:“书记,您看!黄彦峰亲自下扬,再把企鹅那几个人气毕业生都叫上,咱们山艺这次艺术节的人气直接拉满!有这泼天的流量,再配上田康老师的作品,秦书记……我感觉咱们这次能争一下前三!” 秦海洋听着孙宏的吹捧,又回想起电话里成清风对田康作品满意的语气。 他再低头看看手中这份名为《我的未来不是梦》的曲谱,内心顿时陷入了剧烈的挣扎。 他犹豫了。 让黄彦峰带着企鹅的人气艺人,去唱田康那首四平八稳的歌,或许能争个前三…… 可如果……如果让黄彦峰带着这帮人,唱的是这首《我的未来不是梦》…… 那他妈就不是争前三的问题了! 老子甚至有底气,能跟上艺和广艺那两个怪物,掰一掰手腕! 这个念头像一团野火,一旦烧起来,便再也无法扑灭。 秦海洋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住张本山:“张本山!你现在!立刻!马上联系许念!问他,关于企鹅艺人的事,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张本山瞬间读懂了书记的眼神! 只要许念松口,书记的天平就会彻底倾斜! 到时候,黄彦峰带着企鹅的人气天团,演唱这首神曲…… 那这波,就不是稳了,是直接起飞! 他不敢耽搁,立刻掏出手机,再次拨通了许念的号码。 此时,济南城外,白色的依维柯正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 车窗外,雄伟的黄河大桥一晃而过,距离山艺已然不远。 车内,许念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他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张本山那支支吾吾又带着恳求的声音。 “张校长,”许念的语气瞬间冷了下去,像一块数九寒冬里的铁,“咱们在华艺,不是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吗?你们这是……要变卦?” 他这冷淡的声线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车内原本轻松的气氛。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许念又听着张本山在那边解释了几句,耐心已然耗尽。 “张校长,我再重申一遍。我是和你达成了共识才带团队来济南的。如果你们坚持要用企鹅娱乐的艺人,那我现在就让司机掉头。你就多付一份我们租车回去的钱,这事就此了结。” 说完,他不给对方任何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老师?” “出什么事了?” 周围人立刻围了上来。 许念咬着牙,把手机“砰”的一声扔在旁边的座位上,怒道:“这孙子!今天早上里跟我保证得好好的,不用企鹅的人!现在咱们人都快到济南了,他居然想反悔!” “逼急了,老子直接掉头回北京!” “老师,山艺不答应咱们也不用回去啊!”孟云泽立刻冷静地开口,“从济南直接买机票去成都,我认识川音的老师。凭这首歌,他们抢着要我们代表四川参赛!” “去个鸡毛的四川!”徐瑞立刻反驳,“直接去南京!南京还近!咱们代表……江苏!” 虽然从他嘴里说出“江苏”两个字显得有些别扭,但他还是坚决地说了出来。 郑涛也拍了拍许念的肩膀:“老许,你真不用担心。《我的未来不是梦》这质量,走到哪儿都是王炸。他们既然不肯满足你唯一的要求,咱们没必要惯着他们!” “成都好耶!成都好!”何慧婷突然兴奋地举手,“我聽說那邊好多好多好吃的,對不對啦孟雲澤!” 孟云泽嫌她吵,只瞥了她一眼便扭过头去,懒得回应。 何慧婷举着的手僵在半空,顿时有些尴尬。 “咳!”徐瑞立刻过来打圆扬,热情地对何慧婷说,“慧婷啊别惦记成都了,我们苏州也有很多好吃的!回头我带你去吃松鼠鳜鱼、母油船鸭、响油鳝糊……” “不是……不是要去南京喔?南京有什么好吃的東西啦?”何慧婷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嗨!南京那地方在吃这方面,肯定没办法跟我们苏州比呀!” “你不是昆山的吗?” “呃……”徐瑞卡了一下壳,“昆山……昆山名义上属于苏州嘛!文化一脉相承!” 他又说了一大堆苏州的特色小吃和精致船宴,何慧婷听得两眼放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也彻底忘记了刚才的尴尬。 张本山放下手机的动作,沉重得像是放下一块墓碑。 他抬起头,迎着秦海洋期盼如火的目光,艰难地摇了摇头: “书记……许念还是不同意。他说,学校如果坚持用企鹅娱乐的艺人,他现在就带人回京城。” ----------------- 第169章 黄彦峰来决定 办公室里,刘新荣和孙宏对视一眼,嘴角不约而同地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那感觉,就像是已经稳操胜券的赌徒,看到了对手最后的底牌是一张废纸。 “书记,您就别犹豫了!”刘新荣立刻上前,“许念既然这么不识抬举,非要跟企鹅娱乐死磕,咱们犯不上。赶紧的,和田老师把合同签了吧!” 秦海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舍不得。 他真的舍不得!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我的未来不是梦》的曲谱,这纸张仿佛有了生命,带着温度与心跳。 他依然不死心地看着张本山:“张本山……真的,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 “秦书记,”不等张本山回答,孙宏便恰到好处地插了进来。 他用一种圈内人的口吻,云淡风轻地揭开谜底,“这事恐怕真没得商量。您可能不知道,许念和企鹅娱乐的梁子结得太深。他唯一的一套房子,就是让企鹅给弄没的。这是毁家之恨,不可调和。您就别再犹豫了,用我们田老师的作品最稳妥!” 张本山听着这话,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 他觉得自己像个捧着绝世珍宝却无用武之地的傻子! 就因为企鹅那几个艺人,就要让这样一首神作蒙尘? 他不能放弃!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瞬间,一个被他忽略的细节,像一道钥匙猛地插进了脑海中的锁孔——舞台表现形式! 许念那个让普通人的参与演绎这首作品的计划! 我怎么把这个王炸给忘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像是被注入了强心剂,整个人“弹”到秦海洋的办公桌前:“书记!书记!我忘了一件顶重要的事!我忘了说许念对这首歌的整体编排!” 他一把夺过曲谱,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直戳着歌词的前半部分: “书记您看!看这些歌词!许念的意思是,这前半部分,全部找我们生活中的普通人来唱!” 不等秦海洋细问,张本山便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许念那个走心又震撼的计划全盘托出。 他越说,秦海洋的眼睛就越亮。 他继续说了下去,秦海洋眼中的光芒就从震惊,到欣赏,最后汇聚成一股灼人的狂喜! 秦海洋的目光死死锁在那几行朴实无华却直击人心的歌词上。 菜农、矿工、外卖员、环卫工…… 各行各业的普通人,用他们最真实的声音,唱出属于自己的心声。 这意境……这格局…… 他指着一行歌词,仿佛已经看到了舞台上的画面,喃喃地问:“许念说‘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这第一句,他打算交给谁?” “咱们山东的骄傲,潍坊寿光的菜农!” “好!”秦海洋一掌拍在桌上,“那这句‘流着汗水默默辛苦地工作’呢?” “他说,找一个下井的矿工!” “对味了!太对了!”秦海洋激动地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这么一来,这首歌的意境和深度能扩大好几倍!这已经不是一首歌了,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缩影!” 看着秦海洋几近癫狂的兴奋,刘新荣和孙宏彻底慌了,比刚才更慌! “书记!哎书记!”刘新荣急得伸手去拉秦海洋的胳膊,“黄彦峰那边既然都答应了,您就……您就和田老师签了吧!” 孙宏也赶紧补充:“对对对!秦书记,价格上……我们还能再谈……” 秦海洋对他们俩的话充耳不闻。 他的脑子里只盘旋着一件事:如果真按许念这个策划来,前面是触动灵魂的素人合唱,后面高潮部分再让黄彦峰这样的顶级明星出来压阵…… 那企鹅娱乐那几个人气艺人,用不用,已经不重要了! 有这个策划,有这首歌,有黄彦峰…… 老子这次,要冲第一! 他眼中精光一闪,一个一箭双雕的计策瞬间成型。 他停下脚步,看向还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的刘新荣和孙宏。 他内心已经彻底倒向了《我的未来不是梦》,但毕竟田康也是六大音乐人的守门员,这次也算是主动来帮忙,自己直接拒绝,面子上确实太难看。 秦海洋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他换上一副郑重的表情,对着孙宏道: “这样,孙经纪,我们知道田老师百忙之中能来投稿我们山艺,我们深感荣幸。但是呢,许念老师带来的这首歌,也确实非常优秀。不如这样……” 他顿了顿,抛出了自己的方案。 “既然黄彦峰已经答应帮忙,那我们就把选择权交给他!我再把许念这首歌也发给他的团队,让他来选!他们团队最终选哪首,我们山艺就用哪首!” 说完,他又看向张本山:“老张,你看这样行吗?” 张本山一想也没别的办法了,只好点头同意。 孙宏立刻说道:“秦书记,许念那边不是明确不和企鹅的艺人合作吗?我们这边可没这个顾虑!黄彦峰,加上企鹅那几个人气艺人,再配上我们田老师的作品,强强联合,绝对能拿前三!” 秦海洋心中冷笑:‘老子有了《我的未来不是梦》和许念的策划,再加上黄彦峰,老子要的是第一!前三算个屁!黄彦峰来了,那几个企鹅的就没那么重要了!’ 他嘴上继续打着哈哈:“哎,孙经纪,您看,彦峰您也知道,是我们山艺毕业生的门面。这种大事,我们肯定要充分参考他的意见,您说对吧?” 说罢,他不再给对方纠缠的机会,直接拿起手机,又给成清风拨了过去。 他快速将情况交代了一遍。 电话那头,成清风在听完,特别是听到那个“素人与明星结合”的舞台策划时,声音里明显透出了极大的兴趣。 “秦书记,”成清风沉吟片刻,“您先把这首《我的未来不是梦》的谱子发过来,我们团队看一下。这个策划……很让我们心动。看完,我们过会儿给您最终答复。” “行!我们等着!” 秦海洋挂了电话,对众人摊了摊手。 意思再明白不过了——现在,生杀大权,已经完全交到了黄彦峰的手里。 三方人马,只能等。 办公室里的空气凝滞如水银,沉重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刘新荣和孙宏的脸上是焦虑,张本山也如坐针毡,而秦海洋,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在这死一样的寂静中,张本山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看到来电显示后几乎是弹了起来,匆忙对秦书记说了声“许念来了,我去接一下”,便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又立马联系了吴鹏一起来接人。 学校停车扬,一辆白色的依维柯刚刚停稳。 许念一行人刚下车,就看到张本山火烧火燎地迎了上来。 “许老师!情况有变!”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速快得几乎要咬到自己的舌头,三言两语将办公室里的变故全盘托出。 许念听完,脸上不但没有半分愤怒,反而挑起眉梢,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张校长,你的意思是,现在黄彦峰成了最终的裁判,他选哪首,山艺就用哪首?” “对!他来选!”张本山点头如捣蒜,一颗心悬在嗓子眼。 谁知,许念直接乐了,伸手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张校长,那这事简单了。既然是黄彦峰当裁判,那我赢定了。” 张本山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一把抓住许念的胳膊:“我的小祖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 “因为,”许念冲他神秘地眨了眨眼,“我的外号,叫‘小黄彦峰’啊!” “哎呀!”张本山急得直跺脚,“这都火烧眉毛了!企鹅那边,您就真不能松口?我看书记那意思,只要您点个头,他现在就拍板用您的歌!” “张校长。” 许念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您别劝了。企鹅污蔑我,害我没了房子。我许念今天就把话放这儿,这首歌,我就是免费扔到网上让所有人听,也绝不会让企鹅的人,沾上哪怕一个音符!” 那股子决绝的狠劲,让张本山彻底没了办法。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头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犟驴,心里无可奈何,只能祈祷黄彦峰的团队选择《我的未来不是梦》。 就在这时—— 叮铃铃—— 他口袋里的手机再次尖锐地响起。 张本山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上海号码,心烦意乱地按了接通。 电话那头,一个温润而富有磁性的、透过音响和屏幕被无数人所熟知的嗓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请问,是山东艺术学院的张本山校长吗?” 张本山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轰然炸开。 这个声音…… 这个无数次在电视、在电影、在颁奖典礼上听过的声音…… 他用一种近乎梦呓的、不敢置信的语气,试探着问: “您……您是……黄……黄老师?”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然后是那个肯定的回答: “是的,我是黄彦峰。张校长,请问,许念老师现在在您身边吗?我能和他,说几句话吗?” ----------------- 第170章 黄彦峰的微信 张本山拿着手机,脸上的表情从紧张的聆听,慢慢舒展成一朵灿烂的菊花。 他嘴角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对着电话那头连连点头,尽管对方根本看不见。 他听出来了,黄彦峰的语气里满是欣赏和肯定,这位天王对《我的未来不是梦》这首歌,显然是满意到了极点。 “哎!哎!好的好的!”张本山激动地应着,随即猛地将手机从耳边拿开,一把推到身边的许念怀里,声音都高了八度:“许老师,快!快接电话,黄老师找您!” 许念正和学生们一起紧张地等待结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有些发懵。 他纳闷道:“黄老师?哪个黄老师?” “黄彦峰!”张本山的声音像是平地惊雷。 这三个字仿佛带着魔力,周围瞬间静止,下一秒,所有人都“呼啦”一下围了过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置信的激动情绪。 那可是黄彦峰啊! 只在电视上、在演唱会上、在新闻里才能见到的大人物! 特别是张蕊儿、何慧婷和石青青三个女生,更是两眼放光,像三只发现了宝藏的小松鼠,瞬间挤到了最前排。 何慧婷更是激动得不行,她一把扒拉住许念的胳膊,压低了声音,用气声惊喜地尖叫:“許老師,開免提啦!趕快開免提啦!我要聽黃天王溫暖又磁性的聲音啦!” 许念被她晃得哭笑不得,对着一圈满眼期待的脸,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这才深吸一口气,稳稳地点开了免提键。 “您好,我是许念,请问是黄老师吗?”他的声音沉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极富辨识度的声音,温和而充满磁性,正是无数粉丝为之倾倒的嗓音:“许念老师,您好,我是黄彦峰。您写的《我的未来不是梦》,我非常喜欢。我决定了,就选用您的这首歌曲。” 话音刚落,周围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欢呼。 张本山和吴鹏两个中年男人激动地狠狠一握拳,喉咙里发出“呜嗬”的低吼来庆祝这来之不易的成功。 何慧婷更是激动地快要跳起来,她又开始摇晃许念的胳膊,小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嘴里念念有词:“黃彥峰欸!是黃彥峰欸!天哪,我們是不是能見到他啦!” 旁边的张蕊儿也是一脸憧憬,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激动得小脸红扑扑的,眼里全是闪烁的星光。 就连一向沉静的石青青,虽然表面还算镇定,但紧紧攥着衣角的手指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澜——这可是一线天王,自己竟然有一天能和他合作,共同完成一首歌曲! 相比之下,几个男生和郑涛虽然也高兴,但看着三个女生近乎疯狂的激动模样,脸上写满了“至于吗”的不理解。 许念内心同样翻江倒海,但他强行稳住了心神,保持着专业的语气继续道:“是吗?黄老师您喜欢就好。不过,您可能需要亲自来一趟彩排。我为您设计的一个乐句里有连续的高音,我需要确保您能稳定地唱上去。” 电话那头的黄彦峰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自信:“放心吧,许老师,我肯定会亲自来彩排的。我好歹也出过好几张专辑,虽然这几年在音乐上投入不多,但这点高音,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听到许念这番“要求”,何慧婷和张蕊儿顿时不高兴了。 两人齐刷刷地看向许念,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呐喊:你怎么能这么跟天王说话!那可是黄彦峰! 你应该供着他! 许念感受到了身旁两道灼热的视线,他不动声色地瞪了她俩一眼,眼神里的意思清晰明了:别一副花痴样,对谁都不能当舔狗! 两个女孩被他一瞪,只好悻悻地撇了撇嘴。 许念这才转回头,继续对着电话说道:“好的,黄老师,既然您有信心,那我稍后会把您需要演唱的段落标记好发给您的团队。” “不急,”黄彦峰的声音依旧温和,“许老师,我这边还听说,您关于歌曲开头的策划,是想找一位潍坊的菜农来演唱第一句,对吗?” “对的,是有这个想法。”许念应道。 “是这样的,”黄彦峰继续道,“我前几年在潍坊拍戏的时候,认识了当地一位很了不起的菜农。她是一位六十多岁的婆婆,一个人靠着种菜,收养了六个孤儿,并且把他们都拉扯大,供他们读书成人。她的故事在当地很有名,我觉得她的形象,或许非常适合您的这个创意。” 许念听到这里,眼睛骤然一亮:“是吗?黄老师,您提供的这个消息太好了!就她了!就选择这位婆婆!那您方便让您的团队把这位婆婆的信息发到我手机上吗?我明天就安排人过去拍摄。” “许老师,这样吧,我用我的私人手机号加一下您的微信,我直接把信息发给您,可以吗?” 这话一出,何慧婷和张蕊儿的激动值瞬间再次爆表! 俩人又开始一左一右地扒拉许念的手臂,眼神里全是渴望和哀求,仿佛在说:天王的微信呀!我也想要!我也想要啊! 许念看到这俩妹子崇拜又羡慕的眼神,心里别提多得意了,但脸上还是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轻松道:“好的,黄老师,我的手机号是138XXXXXXXX。” “好,那许老师,我们礼拜三见。” “好的,黄老师再见。” 许念挂断电话,顺手把手机还给了张本山。 他刚递过去,何慧婷和张蕊儿已经像两只饿狼一样扑了上来,异口同声地催促道:“快!快打开手机看看,他加了没?加了没?” 许念无奈地滑开自己手机屏幕,恰在此时,“叮咚”一声,微信的提示音响了。 一个申请添加好友的通知跳了出来,头像是广袤苍凉的夕阳风景。 何慧婷眼疾手快,根本不给许念反应的机会,一把就将手机抓了过去。 张蕊儿和石青青也立刻把脑袋凑了过来,三个脑袋挤成一团。 只见那个微信ID赫然写着:往事随风。 张蕊儿第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疯狂吐槽:“我去!天王这微信名字怎么比我爸的还土啊!” 何慧婷则毫不客气地点开了黄彦峰的朋友圈,手指飞快地向下一划——空空如也,一条动态都没有,只有一条冷冰冰的横线。 她顿时撇了撇嘴,一脸的幻灭:“唉唷喂,我還以為天王的微信朋友圈會有啥驚天動地的大爆料可以看咧,結果就這樣喔?這整個就是老幹部作風嘛!” 许念笑着一把夺回自己的手机,吐槽道:“他本来就快是‘老头子’了呀,都四十多岁的人了。” 何慧婷立刻反唇相讥:“得了啦!人家四十多歲,看起來就跟二十多歲似的啦,你才三十五歲,看起來就跟四十歲似的耶!” “何慧婷!”许念佯怒道,“好啊你,你敢嘲讽我!我本来还想着,待会儿让张校长请咱们去吃九转大肠庆祝一下呢,现在看来,没你的份了!” 一听到“吃”,何慧婷的脸瞬间从嫌弃切换成甜美模式,她立刻凑上前,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道: “唉唷,許老師,我就只是開個玩笑啦!您現在也蠻帥的啦,真的喔!雖然啦……要配我們師母是有點難度啦,但是單獨看的話,也還行啦……” 许念觉得再让她说下去,更没好话了,赶紧转身,不再理她,对着另一边还在激动地握手庆祝的张本山道。 此时,张本山还和吴鹏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俩人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张校长,”许念清了清嗓子,“那个……我这帮孩子午饭都还没吃呢,咱们学校食堂那边……” 张本山被许念从狂喜中拉回现实,一听到“吃饭”,他猛地一拍大腿,嗓门震天响地大喊一声: “许老师!还吃什么食堂!您这不是打我的脸嘛!走!必须庆祝!咱们直接去聚丰德!” 张本山又转身对吴鹏道:“去,快点把后勤的刘老师和郑老师喊过来,一定要陪好咱们的许老师!” 郑涛听到有人陪酒,内心咯噔一下。 聚丰德。 这三个字在济南城就是一块金字招牌,代表着鲁菜的脸面。 张本山订的包间更是豪阔,一张能容下二十多人的紫檀木圆桌几乎占满了整个屋子,空气里都是一股子老木头和历史混杂的厚重味道。 没等多久,大家到聚丰德了。 张本山让吴鹏叫的两位后勤老师就饭店门口等着呢,这两人常年负责迎来送往,身上有种滴水不漏的热情。 吴鹏介绍完后,他俩便径直走向许念和郑涛,握手寒暄一气呵成。 学生们不太习惯这种寒暄,问了包间名字,立刻拉着也想寒暄的杨铭先去了包间。 何慧婷像一阵风似的冲在最前头,进入包间后一眼就盯上了那张摆在正中央、如同宝座般的太师椅,想都没想,一屁股就要坐实。 “欸!” 杨铭眼疾手快,一把将她从椅子边上薅了起来。 ----------------- 第171章 酒桌文化 “我的姑奶奶,这儿可不能坐!这是主位,留给许念老师的!” 何慧婷被拽得一个趔趄,站稳后不服气地撇撇嘴,小声嘟囔:“這就是微博上說的……山東酒桌文化咧?” “对。”杨铭点头。 这话仿佛一个开关,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杨铭快讲讲!网上说的天花乱坠,到底怎么个坐法?” “对啊有什么讲究没?” 杨铭清了清嗓子,往桌边一站,派头十足,俨然一位文化讲师。 “都看好了!”他一指正对门口的太师椅。“这,主位。今天全场最尊贵的客人,许念老师坐。主位旁边这个叫主陪,请客的人坐,今儿是张校长。” 他手指再一移,滑向正对主位、靠近门的位置:“然后是这儿,副陪。这个位置有点意思,讲究可就多了……” 杨铭一番“主陪副陪三陪四陪”的排兵布阵,听得一群来自天南地北的学生面面相觑,仿佛在听一门玄奥的东方哲学。 他们总算勉强消化了七八分,脸上都带着一种被古老传统正面击中后的茫然和震撼。 尽管没人能完全理解一顿饭为何需要如此复杂的仪式感,但所有人都选择了尊重。 在杨铭半推半就的安排下,众人怀着一丝敬畏之心,一一落座。 唯独门口那个“副陪”的位置,杨铭当仁不让地坐下了。 “你幹嘛坐那邊啦?”何慧婷还是没忍住。 “我?”杨铭挺起胸膛,带着点儿自豪又带点儿理所当然的口气。 “我坐这儿,是给领导老师们倒酒布菜的!得保证诸位领导和许老师吃好喝好!” 包间门再度大开。 张本山和吴鹏一左一右,像两尊护法,将许念和郑涛簇拥在中央,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 “许老师!主位!您必须主位!”张本山声若洪钟,不由分说便要把许念往那张太师椅上引。 “使不得使不得!”许念连连摆手,身体像安了弹簧一样往后躲,“张校长您是东道主,您坐您坐!” “那绝对不行!您是贵客,今天您最大!” 两人就在那张主位旁边推搡起来。 那不是客气的推让,是实打实的角力,架势堪比拳台上的对手,谁也不肯先坐下。 何慧婷在旁边看得杏眼圆睁,她悄悄拉了拉石青青的袖子,压着嗓子说:“我的天吶,他俩快打起來啦。這是……餐前熱身喔?先活動開了,等下才吃得更多一點咧?” 石青青和徐瑞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引得旁边几个学生也跟着偷笑。 这场拉锯战最终以张本山的“险胜”告终。 他几乎是把许念硬生生“摁”在了那张太师椅上,自己才心满意足地落座旁边的“主陪”位。 人一定,张本山豪气干云地一挥手: “服务员!上菜!把咱们聚丰德的看家菜,全上!” 葱烧海参、油爆双脆、糖醋鲤鱼……一道道硬菜如行云流水般被端上桌。 特别是那盘油光锃亮、酱香浓郁的九转大肠登场时,何慧婷的眼睛几乎黏在了盘子上。 三个姑娘早就饿得腹中空空,可面对这满桌珍馐,筷子悬在半空,却谁也不敢先动。 一种无形的规矩压在桌上,比满桌的硬菜还要沉重。 直觉告诉她们,这顿饭的重头戏,还没开始。 菜上的差不多了,杨铭便站了起来,开始麻利地给大家倒酒。 男士面前一律是满满一杯景芝白干,酒液清冽,气势汹汹。 孟云泽和徐瑞明确表示自己不喝白酒。 这话仿佛捅了马蜂窝。 杨铭嘴角一勾,那种山东人特有的、混杂着热情的“压迫感”就上来了:“哎呦喂两位帅哥,来咱山东地界,不喝点白的怎么能行?感情深,一口闷嘛!” 徐瑞脸皮薄,没扛住这番攻势,几句话就败下阵来,面前的啤酒杯被默默换成了白酒盅。 唯独孟云泽纹丝不动。 任凭杨铭说得天花乱坠,他只面无表情地拿起一瓶青岛,自顾自倒了半杯。 没有一句反驳,但那姿态比任何话语都更强硬。 姑娘们面前都摆着果汁。 何慧婷盯着那杯橙汁,满脸都写着嫌弃。 她冲杨铭一抬下巴:“杨铭,给我来瓶啤酒!” 看着何慧婷倒满啤酒后,张本山也缓缓站起了身。 他端起酒杯,脸上是那种热烈到几乎要溢出来的笑容,开始了一段即兴演讲。 话里话外都是许念,盛赞那首《我的未来不是梦》如何振聋发聩,石破天惊。 何慧婷她们只好举着杯子陪站。 啤酒杯、果汁杯,举得手臂渐渐发麻。 可张本山的话像是拧开了的水龙头,滔滔不绝,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足足三分钟后,他才意犹未尽地提高了音量: “……总之,千言万语一句话!今天,咱们先集体三杯!为许老师接风,也预祝合作成功!” 众人面前都是那种厚底的口杯,满满一杯白酒,少说也有一两。 郑涛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一口干? 他正迟疑,主位的许念和副陪的杨铭两人面不改色,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仰头,喉结滚动—— 咕咚。 一杯四十五度的景芝白干,一饮而尽,干净利落。 郑涛眼看两人已经亮了杯底,心想自己开头也不能栽了面儿。 他心一横牙一咬,也学着那样子,把那股辛辣的液体硬生生灌进了喉咙。 而另一边的徐瑞,显然还没摸清这里的门道。 他只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就想坐下。 杨铭的眼神刀子一样扫了过来。 他不动声色地凑到徐瑞耳边,嘴唇几乎没动,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飞快地喷出几个字。 徐瑞的脸瞬间就白了,旋即又涨得通红。 他捏着酒杯的手指都在发力,最终还是咬着牙,像喝药一样把那杯酒闷了下去,当场呛得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许老师,郑老师,”张本山笑呵呵地开口,“这酒是咱山东特有的芝麻香型白干,味道还行吧?” 郑涛咂摸了一下嘴,回味着那股独特的香气:“确实味儿挺特别,以前还真没喝过芝麻香的。” 许念则是露出了颇为享受的表情:“很不错。上一次喝芝麻香,还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何慧婷看到许念那副陶醉的样子,胆子也肥了。 她“噌”地一下站起身,高高举手:“張校長!能不能也給我倒一杯啦?我平常也超喜歡吃芝麻球耶!” 她这话一出,桌上瞬间一静。 许念直接瞪了她一眼:“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喝什么白酒?喝你得果汁得了!” 石青青反应极快,一把将何慧婷拉着坐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疯啦?shandong这地方自古以来就很封建,女人刚让上桌还没几年呢,你现在就要喝白酒,他们肯定不干!” “啊?真的假的啦?”何慧婷人麻了,眼睛瞪得溜圆。 石青青煞有介事地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刚查的,绝对真的!” 何慧婷只好放弃,悻悻地端起自己的啤酒杯,对着孟云泽举了举:“來啦,孟雲澤,咱倆都是喝啤酒的啦,咱倆幹一杯啦!” 张本山笑着道:“小姑娘别急嘛!待会儿‘散打’的时候,你再单独敬酒!” “什么是散打啦?”何慧婷脱口而出。 “散打嘛,”杨铭立刻接过了话头,再次当起了文化讲师,“就是咱们这三杯集体酒喝完之后,就可以自由发挥,找你想敬的人单独喝了!这就叫‘散打’环节!” 何慧婷、张蕊儿和石青青三人面面相觑,人彻底晕了,心里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念头: 这山东的酒桌文化……比考高数都难! 这场酒局,从下午三点一直杀到晚上七点。 散场时,没几个是站着出去的。 徐瑞、杨铭、许念,个个醉眼迷离,东倒西歪,像是被抽走了骨头。 郑涛凭着老江湖的经验,喝完雷打不动的前三杯就再没碰过白酒,尚能自持。 何慧婷被石青青死死看住,只灌了两杯啤酒。 而孟云泽,自始至终,就只有那一瓶青岛,清醒得像个局外人。 最让人胆寒的,还是山艺那两位后勤老师,一人至少灌下了一斤半,此刻依旧脸不红心不跳,目光如炬,仿佛刚刚喝的是白开水。 张本山和吴鹏也彻底喝到了九霄云外,舌头打了结。 一行人从聚丰德出来,摇摇晃晃,被晚风一吹,酒劲彻底上了头。 到了山艺准备好的宾馆门口,更是演变成了一场醉后的闹剧。 许念被孟云泽架着,却指着一旁的吴鹏,大着舌头喊,“张校长……张哥!企鹅……你看着……我早晚给它……灭了!让那个宋宇坤……要饭去!……哎,张哥……我才看清……您怎么……长得跟吴鹏这么像……” 何慧婷几个姑娘直接笑得直不起腰,她更是手快地掏出手机,对准了这场闹剧,按下了录制键。 “许……老弟!”张本山同样被架着,却把郑涛当成了许念,口齿不清地回应,“你的本事……哥哥……知道!放心!……哎,老弟……你这头发……啥时候染的……” 三个姑娘笑得肚子疼,几乎岔了气。 话音未落,吴鹏也晃了过来,一把抓住郑涛的胳膊,嘴里喷着酒气:“杨……你叫……杨铭对吧!我……我跟你说……许念是我哥们儿!我这次……我能当上副主任……就靠他了!等他再来……我就是……山艺的校长了!告诉你们老师……那个破华艺……别待了!让他来我们这儿……我给他……给他个教授干!” 郑涛懒得再跟这群醉鬼掰扯,直接招来酒店服务生,指着那三个几乎要瘫倒在地的人影,言简意赅: “麻烦,把这三位弄上去。” 就在这边酒局刚刚散场,人仰马翻之际。 京城,一家格调高雅的高端私家菜馆包间内,暗流涌动。 企鹅娱乐的周鸿涛和奇异果的樊季德,正相对而坐,品着上好的龙井。 这饭局,是华艺的吴鸿书记亲自组的。 ----------------- 第172章 吴鸿组的局 周鸿涛端起茶杯,吹了吹漂浮的茶叶,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对面:“樊总,你们奇异果的傅俊,在‘爱国’这一块,最近可是相当积极啊。” 樊季德打了个哈哈,那笑容圆滑得滴水不漏:“嗨,哪儿有啊周总。这不是……傅俊他身上有几个官方给的头衔嘛,什么禁毒大使、消防宣传员的,纯粹是响应国家号召。咱们干娱乐圈的,也得爱国嘛不是?就顺手转发了一下。如果这给周总造成了什么不便,那可真是多有得罪。但是您也得理解,对吧?身不由己嘛。” 这话说得,既解释了又道歉了,还顺便把锅甩给了“官方”,滴水不漏。 周鸿涛微笑着瞥了他一眼,话锋一转:“樊总,知道今天吴书记找咱们俩来,是商量什么事吗?” 樊季德心里咯噔一下。 他已经通过内部渠道得到了一点风声,说是吴鸿不知道找了谁通天的关系,让庄梦要去联合国参加一个活动。 但他不敢确定真假,如果消息是真的,那吴鸿今天找自己来,十有八九就是想让奇异果旗下华艺毕业的艺人,去顶替庄梦参加艺术节。 周鸿涛自然也收到了消息,但他想借机测试一下樊季德的情报网到底有多深。 樊季德眼珠一转,直接选择了装糊涂:“哎,这我还真不知道。兴许是……吴书记想我们了呗?” “哈哈哈,樊总真会说话。来,先喝茶,喝茶。” 两个老狐狸正打着哈哈,包间的门被推开了。 吴鸿背着手,面色沉稳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他的秘书郑炜。 郑炜将吴鸿送到位后,便识趣地退了出去,顺便吩咐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吴书记!” “吴书记您坐!” 周鸿涛和樊季德立刻恭敬地站起身,一左一右地邀请吴鸿坐到最中间的主位上。 吴鸿也不客气,坐下后直接开门见山:“两位,我也就不跟你们寒暄了。今天找二位来,就是想给你们说个事情。”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我们华艺的艺术节活动,庄梦因为临时接到了外交部的通知,要去参加联合国的中文日活动,代表国家去那边献唱。联合国中文日的活动日期,正好和我们的艺术节撞期了。所以,我找二位老总来,就是想集合你们两家公司里,华艺毕业的那些优秀艺人,重新组个队,代表华艺去参加这次的艺术节。” 周鸿涛和樊季德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掀起巨浪。 这吴鸿……真的神通广大! 连外交部都能运作! 陈国安这次,怕是要提前退休了! “吴书记,”周鸿涛试探着确认,“庄梦她……真的不来了?” “国家外交无小事。”吴鸿的语气不容置疑,“这是外交部外宾司的司长亲自下的命令。周总,你直接让你们企鹅的人准备吧,事不宜迟,今晚就得开始行动了,没几天时间了。” 说完,他又转向樊季德,用同样的口吻嘱咐了一遍。 两人不敢怠慢,立刻掏出手机,开始迅速地发号施令。 吴鸿看着他们雷厉风行的样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这时,服务员正好开始上菜,吴鸿心情大好,竟然亲自拿起酒瓶,要给两人倒酒。 “哎使不得使不得!” “吴书记,这太不合适了!” 两人受宠若惊,连忙起身要阻止。 吴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你们继续联系,别耽误正事。我来倒。” 等两人都联系妥当,放下了手机,吴鸿才端起酒杯,说道:“这次,企鹅娱乐加上奇异果,你们两家华艺毕业的优秀艺人组队,这阵容,在整个内娱都是顶级的存在。我希望你们两家能好好合作,争取打败上艺,帮我们华艺夺下第一!这对你们两家的艺人,也都有天大的好处。” 樊季德却面露一丝忧色:“吴书记,可是这次的艺术节,是在上海的梅赛德斯中心举办,那可是上艺的主场啊。” 周鸿涛也附和道:“是啊,吴书记。单就这个出场顺序,恐怕……上艺就是最后一个出场的吧?” 俩人都知道节目一结束,网络投票窗口就开了,最后一个出场的凭借余热天生带优势。 吴鸿喝了口茶,胸有成竹地笑道:“这个你们放心,我都打听清楚了。这次,教育部的曾司长,文化部的谢部长,加上广电总局新上任的郑副局长,再加一位宣传部的赵副部长,四位大领导会亲临现场,具体统筹这个节目。” “宣传部?”周鸿涛和樊季德听到这三个字,心头又是一震。 这个部门的份量,可和其他部门不太一样。 樊季德激动地追问:“吴书记,您的意思是,赵部长他……真的会亲自来?” “嗯,”吴鸿点了点头,“他本人亲自来,而且是全程参与,不只是来走个过场。” “全程参与……是什么意思?” “因为这届艺术节,正好在国庆大庆之后,所以上面非常重视主旋律的传播。基本上,就是由赵部长来主抓这个事。” 吴鸿抛出了真正的杀手锏,“而且,这次有个新规矩——艺术节上所有节目的出场顺序,不再由主办方内定,而是由这四位领导现场共同决定!” 周鸿涛和樊季德听到这话,再次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烁着精光。 教育部的曾正光是吴鸿的老领导,新去广电的郑伟峰又跟曾正光穿一条裤子! 四位领导里,就有两个是吴鸿这边的人! 这出场顺序…… 樊季德最先反应过来,试探着说道:“吴书记,那这么说……这最后一个出场的黄金位置,未必就是上艺的了?” 吴鸿哈哈一笑:“领导那边,咱们可以说得上话。但是,最终还是得看节目的质量。你们也知道,这次的活动跟主旋律挂钩,所以,不能搞得太商业、太流行,懂我的意思吧?” “懂了!” “明白了!” 两人立刻异口同声地应道:“就是说,我们选择表演的作品,也要多贴合主旋律!” 周鸿涛脑子转得飞快,他听到“出场顺序由领导说了算”这句话,立刻想到了另一件事。 他马上凑上前,满脸堆笑地说道:“吴书记,您看……我们公司的宋宇坤,这次不是代表海南艺术学院,也有一个个人SOLO节目嘛……这个出场顺序方面……您看能不能……?” 樊季德夹了一口菜,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我的傅俊可惜了!他高中毕业就去了韩国当练习生,没上过国内的艺术院校,这次艺术节根本参加不了!白瞎了这个天大的好机会,又让宋宇坤这个小子蹭到了!’ 吴鸿沉吟片刻,说道: “这个嘛……还是得看上艺那边拿出什么节目。如果他们的节目反响平平,我可以跟曾司长还有郑局长打个招呼。毕竟艺术节也需要热度,让宋宇坤第一个出场,也不是不行。用他来热场,是最好不过了。” 周鸿涛一听,激动地差点搓起手来! 他知道,让宋宇坤最后一个压轴出场不现实,但如果能拿到第一个开场的位置,那也是泼天的流量和曝光度! 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他立刻端起酒杯,恭敬地站起身,对着吴鸿深深一敬: “吴书记,那这件事,就拜托您了!” …… 第二天,许念是在一阵沉闷的轰鸣中醒来的。 宿醉的后劲如同一把生锈的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 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喉咙干得像是要冒出火来。整 就在这时,枕头边传来了“嗡嗡”的震动声。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只执拗的虫子,精准地钻进他脆弱的耳膜,搅得他本就混乱的脑仁更加不得安宁。 他费力地侧过身,凭着本能摸索到那个冰凉的作恶源头。 他眯着一条缝,将手机举到眼前。 模糊的视线挣扎着聚焦,终于,那串跳动的名字清晰地映入眼帘——孙国涛。 ----------------- 第173章 孙国涛的来电 许念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狠狠磨过,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孙……孙校长?您……怎么这个时间?” “许念!”电话那头的声音中气十足,仿佛一枚炮弹在耳边炸响。 “你小子跑到山艺去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许念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他干笑两声,试图蒙混过关:“孙校长,这不是山东文旅这边有点项目合作……” “行了!”孙国涛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少跟我打哈哈!你小子就是去帮山艺打艺术节的擂台了吧!” 谎言被直接戳穿,许念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那两声“嘿嘿”的干笑透着十足的尴尬,语气也软了下来:“孙校长,我这也是……挣点稀饭钱。您知道我家里那情况……” “兄弟。” 孙国涛的称呼忽然变了。 电话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他的语气严肃得像换了个人:“你这次去山艺,拿出什么作品了?山艺的领导是什么态度?” 许念不敢怠慢,便将写出《我的未来不是梦》以及黄彦峰拍板决定亲自演唱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听完,孙国涛那边是长久的沉默。 那沉默压得许念心里发慌,就在他快要忍不住开口时,孙国涛终于问道,一字一句,分量极重: “能干掉咱们华艺吗?” 许念愣住了,为什么孙国涛这么想自己干掉华艺? 他实话实说:“孙哥,咱们不是请了庄梦出山吗?她那人气和实力,平时又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次猛地亮相绝对是王炸。我感觉……” 话音刚落,许念清晰地感觉到电话那头的呼吸陡然一滞。 “庄梦?”孙国涛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像是淬了寒冰,“她来不了了。” “什么?” “是吴鸿那个孙子干的好事!”孙国涛的声音里压着一头即将出笼的野兽,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找人打听了!吴鸿不知道走了谁的路子,居然让外交部出面运作,让庄梦临时去联合国了!就在昨晚,企鹅和奇异果旗下所有华艺出身的艺人,已经全部集结!所以这次代表我们华艺出战的,是企鹅娱乐牵头的一帮大明星!” 许念也被这变故震住,“企鹅娱乐……华艺毕业的艺人代表咱学校去?” “对,再加上奇异果的一些。” 许念攥着手机的指节根根发白,牙关紧咬:“您确定……庄大天后……真的不来了?” “确定了!”孙国涛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被压垮的无力感,“陈校长昨晚就知道消息了。我去看他的时候,老头子整个人脸色灰败,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陈国安的状态许念此刻无暇顾及。 他的全部心神都钉在了一个点上,必须再次确认: “孙校长,您真的确定,是企鹅娱乐代表华艺?” “千真万确!而且吴鸿那个孙子,这次会亲自带队去上海!” 许念深吸一口气,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叫嚣。 他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那……孙校长,这次我要是……把咱们华艺给干翻了,您不会……” “许念!” 电话那头的孙国涛音量陡然拔高,语气里带着一股子破釜沉舟的狠劲,几乎是在咆哮: “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就是要告诉你——给老子我,狠狠地干!把吴鸿那个孙子,给我死死地按在地上摩擦!” 许念的心脏重重一跳。 他沉声应道:“放心吧孙哥!我肯定铆足了劲!” “兄弟,我再提醒你几句。这次艺术节有四个领导负责统筹,他们决定出场顺序。你也懂,节目一结束就开网络投票,最后一个出场的优势最大。” 孙国涛飞快地给许念介绍了几个关键人物,当听到其中有张扬的岳父曾正光时,许念感到一阵实实在在的压力。 孙国涛接着说:“如果你的作品够硬,就让山艺的秦书记去跟他们撕,往死了撕!无论如何要争取一个好位置!你真要是碰上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哥哥家里在宣传口上还有几分薄面。记住,只要你的作品是王炸,就别怕受欺负!” “好!谢谢您孙哥!”许念眼眶有些发热,“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吴鸿和他那帮签约企鹅的,我一定连锅端了,让他们怎么来的怎么滚回去!” “行!老弟,有你这句话就行!”孙国涛的语气终于重新振奋起来,“这次你放开手脚去搞!老哥在京城给你当后盾!” “咱们华艺,决不能砸在吴鸿这种小人手里!” 电话挂断。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但许念的胸腔里,却有一团火被彻底引爆,烈焰冲天。 他猛地从床上弹起,宿醉带来的沉重头痛,被这股奔涌的怒火和战意烧得一干二净。 骨骼百骸,每一寸肌肉,都灌满了力量。 手机屏幕亮着,七点刚过。 距离和山艺约定的九点,还有一个多小时。 许念冲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捧起冰冷的水狠狠砸在脸上。 刺骨的凉意让他瞬间冷静下来——一种淬了火的、带着杀气的冷静。 他没有片刻迟疑,走出房间,开始砸门。 “咚!咚!咚!” 不是敲,是砸。 他要把所有还在梦里的人,全都拖进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 另一边,山艺早已进入了战备状态。 张本山让吴鹏全程陪同许念,给他下达了最高指示:“许老师和他的团队有任何需求,任何!能办的立刻办,办不了的,一秒钟都别耽误,马上报给我!” 所以当许念的电话打给吴鹏时,只用了一句话。 “吴鹏,来接我们。” 十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悄无声息地滑到宾馆门口,吴鹏早已恭候在侧。 这一次,车子没有停在行政楼,而是直接开进了山艺最大的一间综合排练室。 这里空旷、肃静,像是一座等待将军下令的指挥部。 众人刚站定,张本山便推门而入,手里拿着几份还带着打印机温度的合同。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 他直接将合同拍在众人面前的桌子上。 白纸黑字,条件简单粗暴,像是一张张悬赏令。 前三,学生团队每人三万。 第一,翻倍,六万! 郑涛,也是前三保底六万。 夺冠,同样翻倍,十二万!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汇集到许念那份合同上。 ----------------- 第174章 现场实战 作为这场战役的总指挥,他的价码最诱人。 第三名,三十万! 第二名,五十万! 如果拿下第一……直接追加到八十万! 公章的红色印泥,鲜红如血。 合同签下,墨迹未干。 所有人围着长桌坐下,空气紧绷如弓弦。 这是第一次战前会议。 许念坐在主位,理所当然的总指挥。 他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落在每一个人脸上。没有一句废话,指令开始下达。 “杨铭,石青青!” “到!”两人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立刻出发,去我给你说的煤矿!按照我的要求拍摄!” 俩人点头答应。 “张蕊儿,何慧婷!” “在!” “去潍坊,找到我说的那个卖菜的婆婆。我要她最质朴的笑容!要她沾着泥土的手!” “明白!” 张本山立刻对身后的吴鹏递了个眼神。 吴鹏心领神会,马上安排车辆和向导,带着两拨人即刻出发。 效率高得可怕。 紧接着,许念撕下一页纸,笔尖在上面飞速划过,写下一连串行业名单,他将纸推到张本山面前。 “张校长,这是我需要的其他普通人。工人、边防战士、乡村教师、外卖小哥……这份名单,需要您去协调山东宣传口的力量,协调各地配合拍摄。” 张本山拿起那张纸,纸上不仅有名单,旁边还对应着一句句分段的歌词。 他只看了一眼,瞳孔便猛地一缩。 他重重地点头,声音铿锵有力:“没问题!我马上去办!” 说完,他甚至没有多问一句,抓起名单转身就走。 时间,就是武器。 而战争,已经打响。 排练室瞬间空了一半,只剩下郑涛、徐瑞和孟云泽三人。 许念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大手一挥,直指角落里那间顶配的录音棚。 “走!我们几个,做伴奏!” 录音棚内,灯光幽暗。 许念将早已备好的曲谱“哗啦”一下铺满调音台,开始给郑涛讲解他的整个构想。 他的手指在刚才张本山给他的艺人名单上敲了敲。 “这是山艺这次能请到的艺人名单。”许念的声音冷峻而清晰,“娱乐圈拜高踩低,咱们就按这个规矩来。” 他的食指直接摁在谱子最后一句歌词上。 ——“我从来没有忘记我,对自己的承诺,对爱的执著。” “这句,”他抬头看着郑涛,“我已经跟黄彦峰团队说死,留给他,压轴。” 接着,众人根据艺人名单上的咖位和影响力,迅速排定了每个人的出场顺序和SOLO段落。 计划在几分钟内敲定。 许念的手指重新回到曲谱上,开始详细阐述他脑海中那幅完整的编曲蓝图。 “老郑,你看。视频前期,那些普通人出场的时候,我不要任何花里胡哨的东西。只要键盘的柱式和弦,要温暖,要干净,然后一层、一层,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把情绪铺起来。” “歌曲中段,鼓点进来,节奏加强。” “然后,关键点!”许念的声音陡然加重,他用指关节叩击着调音台,“当镜头从外景VCR切回演出现场的那一瞬间!鼓点必须全部砸在重拍上!要猛!要炸!整个氛围,要从前期的温暖感动,瞬间撕裂,爆发出排山倒海的热浪!” 徐瑞和孟云泽在一旁听得心脏狂跳,眼睛里全是燃烧的光。 这他妈才是真正的战场总指挥! 两人心里同时冒出一个念头:这一趟,就算倒贴钱都值了! 本以为许念只是词曲鬼才,没想到他对现代编曲的掌控力,竟然也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 许念的声音还在继续,不带一丝喘息。 “还有!所有明星SOLO开始前,必须加一段极其醒目的电吉他华彩!就用这一段,把现场所有人的情绪,彻底拉爆!钉死在顶点!” 郑涛听得连连点头,眼神中放出骇人的精光。 他完全理解了许念的意图,这已经不是编曲,这是在用音符排兵布阵。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两个已经呆若木鸡的学生。 “小徐,你负责前半段键盘和弦。” “小孟,你负责全场鼓点。” “是!” “好的郑老师!” 两人领命,像两颗上了膛的子弹,冲到各自的工作台前,热血沸腾地开始编写。 而许念和郑涛则凑在一起,推敲着明星演唱部分的细节,在乐谱上标注着一个个增强节奏感的空拍。 没多久,徐瑞信心满满地举手,觉得自己编得差不多了,请两人检查。 音乐响起。 许念只听了不到十秒,眉头就狠狠拧成了一个疙瘩。 郑涛一看他这表情,便知道不行。 “停。”许念摇了摇头,毫不客气,“太急了,像赶着投胎。情绪是慢慢养出来的,不是直接灌进去的。” 郑涛一言不发,直接走到键盘前坐下。 他的手轻轻落在琴键上。 一串温柔而舒缓的和弦缓缓流淌出来。 那声音不急不躁,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带着暖意,无声无息地渗透进你心里每一个角落。 许念紧锁的眉头随着琴音一点点舒展开。 他闭上眼,听了几秒,忍不住点头:“对!涛儿,就是这个味道!要轻!到时候我们剪辑,画面里那些普通人的歌声,才是主角。” “我懂了。”郑涛的指尖在琴键上跳跃,“他们的声音不标准,甚至会跑调,但就是要盖过伴奏,要的就是那种不完美的真实感,对吧?” “对对对!要的就是这个!” 一旁的徐瑞,听着两人三言两语间的对话,再对比郑涛弹出的旋律,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感觉自己像个刚入门的小学生,写的作业被大学教授当面批改。 那种醍醐灌顶的羞愧和兴奋,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立刻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思路豁然开朗。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了孟云泽身上。 他编好的鼓点,第一遍也被许念毙了,理由更简单:“平,跟白开水一样。” 郑涛再次亲自上场,他没有重新编,只是在鼓机上,调整了几个关键重音的位置和力度。 仅仅是几个微不足道的改动。 咚!……嗒!……咚咚!……嗒! 整个鼓点的律动和气势瞬间脱胎换骨,像一头苏醒的雄狮,充满了压迫感。 “嗯,对味儿了。”许念终于满意。 孟云泽彻底傻眼了。 他之前那点儿自以为是的骄傲,被这几下看似随意的敲击碾得粉碎。 他现在满心只剩下敬畏,像一块干瘪的海绵,虚心地跟在两人身后,疯狂地吸收着每一个细节。 这已经不是教学了。 这是一场活生生的,教科书级别的实战演示。 ----------------- 第175章 真实的一线矿工 山艺的录音棚里,音符正被编织成战甲。 而在几百里之外的矿区,杨铭和石青青的征途,才刚刚踏入一片陌生的土地。 上午九点,他们从济南出发。 一路颠簸,直到正午,才终于抵达此行的目的地——兖矿集团济三煤矿。 得益于山艺通过上级部门的提前协调,矿上给予了高度重视。 矿工会的薛干部亲自接待,热情得有些过头,二话不说便领着他们去了职工食堂。 饭桌上,薛干部擦着嘴说:“许安邦师傅上的是早班,正常的话,下午四点就能上井。” 吃完饭,两人不敢耽搁,立刻赶往主井口。 专业的摄像机架好,收音杆伸出,像一门等待目标出现的火炮。 矿上还特地派了个综采一队叫小李的年轻技术员,全程陪同。 下午三点,井口的提升机发出沉闷的轰鸣,开始运转,陆陆续续有工人从幽深的井下升上来。 杨铭和石青青只在电视上见过矿工,印象里都是一张张被煤染黑的脸。 可眼前这几批工人,虽也灰头土脸,但远没到“黢黑”的地步。 杨铭忍不住好奇,问旁边的小李:“我看电视上,矿工不都是黑得只剩眼白吗?这……看着也还行啊。” 小李笑了:“那是辅助工种,机电、运输、通风,不直接进采煤面。一线的还没上来呢。等着吧,采煤队的上来了,你就知道什么叫‘黢黑’了。” 两人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等。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等到五点,井口出来的人越来越少,许安邦却迟迟没有出现。 石青青有些沉不住气了:“不是说早上六点就下井了吗?怎么还没上来?咱们不是八小时工作制吗?” 工会的老薛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他似乎不想让外人知道太多矿工的“规矩”,只是含糊地应付:“快了快了!井下情况复杂,难免耽搁。” 技术员小李却是个直肠子,脱口而出:“八小时那是辅助工和地面坐办公室的待遇。我们采煤和掘进一线的,哪个不是延点?” 杨铭用手指算了算,脸色都变了:“早上六点下井,就算下午五点上来……天!这在井下待了整整十一个小时!你们这可是正规国企啊!” 老薛急忙给小李使眼色,让他闭嘴。 小李却不以为意:“哎薛干部,你怕啥!人家又不是来暗访的记者,这都是常事!” 他又对杨铭两人说:“一线工人,九个小时能上来,都得烧高香,十一个小时是家常便饭。” 话音刚落,井口的警铃大作。 一直等到五点半,天色都开始发暗了,综采一队的工人们,才终于从地心深处,回到了地面。 那一瞬间的画面,让杨铭和石青青毕生难忘。 随着罐笼的铁门“咣当”一声打开,一群“黑影”从井口喷涌而出。 你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他们身上是破烂不堪的棉袄,头上歪戴着安全帽。 那是一种纯粹的、被煤尘浸透的黑,以至于每个人的脸上,只有牙齿和眼白是醒目的。 一股煤尘、汗水和机油混合的刺鼻气味,粗暴地撞进鼻腔。 石青青和杨铭被这个场面彻底钉在了原地。 她无法想象,井下究竟是怎样一个世界,才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涂抹成这副模样。 小李指着人群中一个微微佝偻的身影,他身上的破棉袄烂得更厉害些:“那个就是许师傅。” 因为所有人都一样黑,根本看不出年纪。 小李快步上前拦住他:“许师傅,这边找你,有个拍摄任务。” 那工人一抬头,露出一口白牙,嗓音粗嘎,带着浓重的鲁西南口音,极其不客气地吼道:“拍恁奶奶个X!找别人!老子要抽烟!” “许师傅,这是工会交代的任务,点名找你。” “老子没空!”许安邦烦躁地摆手。 石青青记着许念的叮嘱不许暴露,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过去,声音尽量放柔:“许师傅您好,山东艺术学院要去参加个大学艺术节,需要拍摄一些素材,想请您做个短采访顺便唱一句歌。” 许安邦看见一个文静漂亮的小姑娘,态度立刻软了下来。 他听着她标准的普通话,也立刻切换成一种口音浓重的“普通话”,显得有些滑稽:“这个……小闺女,俺、俺不会唱歌啊,你让俺唱啥歌!” 小李见状,知道好说歹说没用,直接板起脸:“许师傅,我给你说明白了,书记下的命令,必须配合!不配合,扣你这个月奖金!” “扣奖金”三个字像一道紧箍咒。 许安邦立刻瞪了小李一眼,那张黢黑的脸上挤出一丝无奈,龇着白牙问:“……唱啥?” 石青青连忙招呼杨铭开机,并先对许安邦进行采访。 “许伯伯,先问您个问题……您现在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许安邦愣住了,他想了好一会儿,才瓮声瓮气地说:“最大的梦想……呃……想抱孙子,让我家念子……生个二胎。” “可惜啊,房子没了,生不起了!” “啊?” 石青青和杨铭当场石化。 旁边的老薛脸都白了,一步冲上前低声提醒:“许安邦,这要上电视的!说点能播的!” “能播的?你不早说!”许安邦嘟囔一句,清了清嗓子,对着镜头,用一种极其别扭的语调说:“希望我们矿……越来越好,大家都能安全生产……” 他吭哧瘪肚地背了一大段官话套话。 石青青满心失望,连忙打断他:“许伯伯,我们不想听这些……想听点您的真心话,比如对家人的希望……” 许安邦又沉默了。 这次他想了很久,眼神变得柔软下来。 “俺就希望……俺儿和他媳妇,顺顺利利的。俺孙女,好好长大。” “挫折嘛……总会过去的。俺……俺又攒了些钱,还能帮他们……再建个小家。” 听到最后一句,石青青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强忍着情绪,拿出歌词:“许伯伯,我教您一句歌,您对着镜头唱出来就行。” “啊?小闺女,俺真不会啊!” “没事,不需要好听,大声就行。” 石青青一句一句地教,许安邦反反复复地学。 教了五遍,他才磕磕巴巴地,用尽全力吼了出来: “流着汗水……默默辛苦地……工作!” 那歌声,没有任何技巧,甚至跑调,但却像一块从地底深处挖出的原石,充满了最原始的力量。 石青青忍着眼泪,回头问杨铭:“拍下来了吗?” 杨铭稳稳地举着摄像机,另一只手对许安邦竖起一个大拇指:“许伯伯,特别好!可以了!” 石青青再也忍不住,不嫌他满身煤灰,伸出白净的手想跟他握手:“许伯伯,谢谢您!您放心,您的儿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许安邦看到她伸来的手,像触电一样,猛地把自己的手藏到身后,憨厚地笑道: “小闺女,别握了,脏。谢谢你的吉言啊!没事了吧?俺……俺要去洗澡了!” “嗯!您快去吧!” 两人站在原地,看着那个佝偻的、沾满煤尘的身影,一步步走远。 内心五味杂陈,久久无言。 ----------------- 第176章 艺人到来 当时针指向晚上九点,杨铭和石青青终于返回。 风尘仆仆的另一组,张蕊儿和何慧婷,路程稍近些,也已在一个小时前抵达。 两个外景小组,带着各自的行囊与最珍贵的影像素材,在这座沉睡的城市里悄然汇合,一扬无声的凯旋。 而由许念亲自坐镇的音乐小组,早已陷入疯魔。 排练室里只有揉皱的乐谱、戒不掉的咖啡因,他们四个像一群偏执的工匠,把每一个音符、每一段和弦都敲打淬炼到发出光来,才终于在力竭的寂静中罢手。 短暂的休整如同一扬酣畅的深眠。 礼拜三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刺破薄雾,所有人已然满血复活。 今天,是各路艺人前来山艺集合排练的日子。 为表敬意,也为显专业,许念带着郑涛和一众学生不到九点便全员抵达。 巨大的排练室里空旷而肃穆,空气中飘浮着木地板和微尘的味道,他们就在这份静默中等待,等待着一扬风暴的汇聚。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保姆车正平稳地滑入山东艺术学院的林荫道。 新丽传媒的秦晓妍,此刻正慵懒地靠在座椅上,手机屏幕的微光映着她略带倦意的脸。 微信那头,是她大学同班、如今在大风娱乐的严厉辉。 两人都已三十出头,在圈子里沉浮多年,始终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有过一两首传唱的歌,也积攒了些人气,但那道通往一线明星的龙门,却总也跃不过去。 秦晓妍的指尖飞快划过屏幕:【厉辉,我猜咱俩这次的咖位,最多混个合唱吧?】 严厉辉秒回:【合唱就偷笑了。黄彦峰都惊动了,C位肯定是他的。至于独唱部分,估计得让企鹅和奇异果那几位爷分了。】 秦晓妍发了个无奈的表情:【也是,正好过去摸鱼。中午去食堂吃米线不?看看还是那家不?】 【行,你如果先到了等等我,咱俩一块儿进去。】 【成。】 十分钟后,严厉辉在停车扬泊好车,一眼就看见了路边梧桐树影下的秦晓妍。 “刚才碰见姚睿学长了,”秦晓妍朝教学楼方向努了努嘴,声音里带着点笑意,“还是那么潮,一身铆钉,聊了句他先上去了。” “他还玩摇滚呢?”严厉辉顺口问道,“我记得他前年跳槽了,现在签的哪儿?” “摩登。听说是跟企鹅那边理念不合,受排挤了。” “傻不傻?企鹅多有钱啊。”严厉辉撇撇嘴,一脸务实,“换我,打死不走。” 两人并肩走向排练室,忽然身边一阵风过,两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快步超越了他们,又在前方停下,转身。 其中一个短发男生极其恭敬地一鞠躬:“秦学姐好,严学长好!我是红星唱片的游子恒。” 另一个戴黑框眼镜的长发青年也跟着欠身:“学长学姐好,我叫麦子,刚签了摩登。” 这突如其来的招呼,让秦晓妍和严厉辉都有些发懵。 两个全然陌生的面孔,客气得让他们甚至有点不自在。 他们仓促地回应了几句。 待那两个新人快步走远,两人默契地放慢了脚步。 秦晓妍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惊奇:“我的天,学校这次请了多少人?怎么连没听过的新人都来了?一首歌至于吗?” “谁知道呢,”严厉辉也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这次学校找谁写的歌,可千万得是个大牛啊。” 秦晓妍叹了口气,带着几分自嘲:“就咱这破学校,每次搞这种活动都雷声大雨点小。圈里那些真正顶级的音乐人,谁看得上咱们山艺啊。” “话不能这么说,”严厉辉反驳,“黄彦峰都来了。他那种地位,要不是作品质量硬到烫手,谁请得动?” 秦晓妍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但愿吧。” 另一头,走在前面的麦子和游子恒,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作为初出茅庐的新人,能被母校征召参与如此盛事,这份从天而降的荣誉感让他们兴奋又惶恐。 推开排练室厚重的大门,麦子的目光只一扫,便像被磁石吸住般骤然定格。 ——许念! 难道……这次的主创,就是他? 这个念头让麦子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不敢确定,脑海里却瞬间炸开了许念在地下室里弹着吉他的画面,粗砺抓心的歌词让他至今忘不掉…… 还不知道这首歌的名字呢?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他想立刻冲过去问个究竟。 在他身后,秦晓妍和严厉辉也聊着天踱了进来。 他们一眼便看见,穿着一身潮牌的摇滚老炮姚睿,正和一个顶着亚麻色头发的男人相谈甚欢。 严厉辉眯眼辨认了半天,才用胳膊肘碰了碰秦晓妍:“那个亚麻头我认识,郑涛,企鹅的音乐人。技术还行,以前音综上见过。” “哦?”秦晓妍眉梢一挑,“那这次学校是请他写的歌?” “他?”严厉辉的嘴角立刻垮了下来,满是不屑,“他来写,那今年铁定垫底。估计就是请来帮忙编个曲,主创另有其人。不过……企鹅的制作人来了,他们家的艺人怎么一个没见着?” “黄老师不也还没来嘛,”秦晓妍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腕儿大,都得压轴。” 他们不知道,姚睿和郑涛是实打实的老交情。 “涛儿,”姚睿一拳捶在郑涛肩上,笑骂道,“你怎么跑来给山艺帮忙了?钟峰那老抠,舍得放你出来?” “他放个屁,”郑涛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凑近,“我一哥们儿给山艺写了首歌,我来搭把手的。” “你哥们儿?”姚睿一愣,“这次的歌,是你哥们儿写的?谁啊?” 郑涛没说话,反而扭头冲不远处正跟学生们交代的许念扯开嗓子喊: “老许!许念!过来,给你介绍个腕儿!” “许念”两个字钻进耳朵,姚睿心里猛地一咯噔。 不会吧?真的是他? 那个写《我爱你中国》的许念? 他写主旋律是神,可这是大学生艺术节,要的是流行! 他……行吗? 姚睿满腹狐疑之际,许念已经笑着走了过来。 “姚老师,您好您好。”许念热情地伸出手。 姚睿下意识握住,试探着开口:“许……老师,这次的歌,是您……主创?” 那语气和眼神,三分惊讶,七分全是明晃晃的不信。 郑涛看他这德行,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二话不说,直接从旁边的文件夹里抽出份谱子,一把拍进姚睿怀里。 “自己看!” 姚睿将信将疑地低下头,目光落在五线谱上。 只一眼,他的呼吸便陡然一滞。 再看几行,他的瞳孔开始缓缓放大,脸上那点怀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惊骇与狂喜所吞噬。 他握着曲谱的指尖,竟在微微颤抖。 这哪是什么旋律,这分明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这次艺术节……就用这首?”他猛地抬头,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变得沙哑干涩。 郑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用眼神说:兄弟,如何? ----------------- 第177章 滤镜碎一地 他猛地转向许念,那眼神里瞬间褪去了所有审视,只剩下纯粹的敬畏与狂热,“许老师,这真是您写的?这是仙品呀!” 许念心说,看来这颗星球上最高的赞美词汇表有点匮乏。 他只是微笑着,平静地回望着他,没有言语。 那份从容,本身就是答案。 姚睿瞬间懂了。 前一秒的摇滚老炮儿,后一秒就切换成了最谦卑的学生,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几乎是黏到了郑涛身边,手肘一个劲儿地拐他,声音都腻了起来:“涛儿,咱俩……铁哥们儿对吧?想当年我在企鹅,请你喝过好几次……” 郑涛一眼看穿,故意把脸一板:“老姚你别来这套,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您看哈,”姚睿搓着手,一脸哈巴狗似的期盼,“这歌……到时候肯定有SOLO部分吧?能不能……给哥们儿我……留一句?” 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都虚。 黄彦峰这种大神坐镇,企鹅和奇异果那帮流量嫡系还没到呢,他一个跳槽出来的过气摇滚歌手,弄到一段SOLO确实费劲。 没想到,许念直接开口了。 “姚老师,我们根据嗓音条件,已经提前划分好了唱段。‘因为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这句是您的。演唱顺位,就在黄彦峰老师的前面。” 姚睿的耳朵嗡了一声,像是被一颗子弹擦过。 他声音骤然拔高八度,激动到失态,瞬间成了全扬的焦点:“许老师!您是说……我不仅有SOLO……还挨着黄老师?!” 这怎么可能! 就算祖坟冒青烟让他捞到一句独唱,也该是扔在犄角旮旯的段落。 企鹅那几位人气比他高,奇异果那俩资历比他老,怎么论也轮不到他站到黄彦峰前面去抢风头啊! “对。”许念点点头,话锋一转,“但是,还有一个特别的任务要交给您。” “您说!”姚睿整个身体都向前倾去,像个等待糖果的小学生,眼睛里冒着光。 “这首歌的表演分为两部分,后半段才是艺人演唱。” 许念缓缓道,“在每一位艺人独唱前,我需要您来做整扬表演的‘报幕人’,或者说,‘点火人’。用您最富激情的方式,把他们的名字一个个喊出来。尤其最后黄老师登扬,您必须喊得最响!” 姚睿一边听,一边低头看谱子上标注的流程,整张脸笑成了一朵烂菊花:“许老师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这哪是任务,这是天大的福利啊! 当报幕员,串联全扬!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直播镜头想躲都躲不开他! 他兴奋地凑回郑涛身边,挤眉弄眼地低语:“涛儿,你这哥们儿真神了!就凭这曲子,我们山艺这次保底前三!” “可我刚才瞅着,某人眼神里还不信我兄弟呢?”郑涛斜着眼,故意逗他。 “嗨!”姚睿尴尬一笑,“我那不是只听过许老师的《我爱你中国》嘛!现在想明白了,能写出那种神级主旋律的人,流行歌还不是信手拈来!” “不过兄弟,这次真得谢你!企鹅和奇异果的那帮人连谱子还没见着,我这SOLO都定了,肯定是许老师看涛哥您的面子才让我……” 郑涛看着他那副占了便宜就美得冒泡的样子,忽然坏笑了一下,贴着他耳朵,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说了一段话。 姚睿脸上的狂喜,像是被瞬间冻结的瀑布。 笑容凝固、碎裂。 他呆呆地看着郑涛,又机械地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许念,最后,目光回到郑涛脸上,缓缓地、无比郑重地竖起一个大拇指,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千钧: “许老师……是这个!老子当年也恨企鹅,可顶多也就是合同到期滚蛋,连翻脸的胆子都没有。你兄弟这是要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拿鞋底往他们脸上扇!我他妈……服了!” 时间流逝,排练室里的人越来越多,像一锅逐渐升温的水,开始咕嘟着热闹的气泡。 何慧婷、张蕊儿和石青青三人缩在角落,活像三只误入大佬宴会的土拨鼠,既紧张又兴奋。 何慧婷的手指就没停过,在空中戳来点去,压着嗓子给另外两人现扬解说,激动得抓耳挠腮。 每当她按捺不住想冲过去合影,刚一抬脚,就被身旁的石青青铁钳般的手一把拽住。 “青青!”何慧婷急得跺脚。 “冷静点!我们是工作人员,不是粉丝见面会,注意形象!”石青青板着脸,像个严厉的风纪委员。 话音未落,门又一次被推开。 进来的两人,让室内刚刚升起的喧闹,瞬间有了明确的流向。 奇异果的党嘉树和安兰。 前者是“叔圈”顶流,也是黄彦峰的同班同学。 后者年轻的时候也有准天后实力的歌手。 咖位,就是无形的引力。 刚才还三三两两聊天的秦晓妍、严厉辉等人,立刻像收到了无声的指令,纷纷主动围了上去,热情寒暄。 “黨嘉樹!是黨嘉樹老師欸!”何慧婷眼睛都直了,挣扎着就要突破防线。 旁边的张蕊儿看到安兰,也彻底绷不住,激动地摇晃着石青青:“安兰!天呐,我小学的时候就喜欢她了!” 两人再次被石青青死死按住。 “有啥好追的?”一直没说话的杨铭冷不丁冒出一句,“党嘉树也是我们青岛的,高中时还来我们学校演讲过呢。你看他现在,褶子比那时候多多了。” 何慧婷立刻反驳:“人家現在是叔圈啦!要的就是那股子滄桑感啦,懂不懂喔!” 她正吐槽着,排练室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人就静静地站在那儿,身高目测超过一米八,身形挺拔如松。 简单的休闲装,却被他穿出了高定的质感。 一副宽大的墨镜遮蔽了半张脸,只露出刀削般的下颌线和薄而有型的唇。 他没有立刻进来,只是静立于门口,周身仿佛自带一圈无形的结界,将门外的喧嚣与门内的嘈杂彻底隔绝。 整个排练室的声浪,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按下,不自觉地低了几个分贝。 他就是磁扬中心,是绝对焦点。 看到此人的一瞬间,这一次,石青青的阻拦像纸糊的一样脆弱! 何慧婷和张蕊儿都下意识捂住了嘴,颤抖的惊呼从指缝里挤出来: “黄彦峰……是黄彦峰!好帅……” 话未说完,两人已如离弦之箭,猛地冲了出去。 但她们还是慢了一步。 排练室里所有艺人,在看到黄彦峰的那一刻,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齐刷刷地朝他围拢过去,脸上堆满了最热情的笑。 “黄老师好!” “黄老师您来了!” 何慧婷和张蕊儿刚冲到人群外围,就看见被簇拥在中央的黄彦峰,缓缓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双深邃带笑的眼睛。 他先是对着众艺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对人群里的党嘉树随意一摆手,忽然张开嘴,用一股子醇厚地道、却又无比魔性的青岛口音,响亮地喊道: “嘉树!今儿排练完,咱俩上西门哈点啤酒,再弄块把子‘又’(ròu)!” 那“哈啤酒”的“哈”字,带着一股子海蛎子味儿。 那“把子肉”的“肉”字,更是拐了个清奇的弯。 正奋力前冲的何慧婷和张蕊儿,被这句地道的方言精准命中,像是被人点了穴,猛然刹停在原地。 两人脸上狂热崇拜的表情,瞬间凝固、龟裂。 “哐当”一声。 是滤镜碎掉的声音。 两人脑子里同时冒出一个念头:都说青岛话影响颜值,这话……真他娘的是至理名言! ----------------- 第178章 你也是小黑子? 那座用磁性嗓音、专业形象和舞台光环堆砌起来的男神圣殿,塌了。 两人魂不守舍地飘回杨铭身边,仿佛两只被大雨淋透了的鹌鹑。 “杨铭!”何慧婷的声音带着一脸的生无可恋,“我以前在電視上聽黃老師說話,從來不是這樣子的啦!你們青島人說話都這麼讓人難以招架喔?不行了啦不行了啦,我的濾鏡整個碎光光啦!” 张蕊儿抚着胸口,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猛点头附和:“我也是!黄老师说普通话的时候多有魅力啊……这反差,太要命了!” 石青青看着这两个失魂落魄的迷妹,笑得差点背过去。 排练室另一头,黄彦峰揽着党嘉树的肩膀,压着嗓子,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兴奋。 党嘉树听完,疑惑地抬起头,目光越过人群望向还在忙着的许念,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两个字:不信。 黄彦峰一看他这表情,嘿了一声,干脆不解释了,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抓住党嘉树的胳膊,半拉半拽地就往许念那边走。 郑涛眼尖,看见两位大人物联袂而来,那架势不像是路过。 他立刻用胳膊肘捅了捅还在叮嘱徐瑞和孟云泽的许念。 “老许,黄彦峰他们过来了!” 许念闻声转身。 他身后的徐瑞和孟云泽也下意识地跟着回头。 当看清来人时,两个年轻人瞬间瞠目结舌,呼吸都停了半拍。 黄彦峰这种级别的大咖……竟然会主动来找自己的老师? 不等他们想明白,许念已经大步迎了上去,热情地伸出手:“黄老师!党老师!你们好!” 黄彦峰一把握住他的手,力道十足,然后侧身一指党嘉树,笑道:“许老师,我跟这老伙计说你写了首惊为天人的歌,他还不信邪。来,劳驾,把谱子给他瞧瞧,让他开开眼,也让他知道知道咱们国内又出了何方神圣!” 这话一出,郑涛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几乎是抢着从文件夹里抽出份崭新的曲谱,双手奉上。 黄彦峰这种咖位,他站的地方就是焦点。 排练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齐刷刷地转了过来。 安兰、秦晓妍等艺人也默契地围拢过来,连新人麦子都按捺不住好奇,踮着脚往前凑。 郑涛干脆当起了散财童子,把手里的曲谱一份份递到他们手里。 安兰拿到曲谱的瞬间,目光只一扫,竟直接开口清唱起来: “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流着汗水默默辛苦地工作——” 她甚至没有酝酿,一开口,那声音就如同一支淬了火的响箭,撕开喧闹,直刺苍穹。 清亮高亢的嗓音里裹着一股不屈的韧劲,瞬间贯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只一句,安兰便停下了。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许念,郑重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由衷的赞叹: “许老师,您这歌……厉害!” 许念给她安排的正是这开扬的第一句,此刻经由她的嗓子一演绎,仿佛给整首歌注入了灵魂。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压抑不住的惊叹与议论,像滚水一般在人群中沸腾开来。 “我的天,这旋律!” “歌词写得太走心了……” 徐瑞和孟云泽几个学生,看着这些平日里只能仰望的前辈们纷纷折服,与有荣焉,腰杆都挺得更直了。 这时,黄彦峰又用他那标志性的青岛腔,拍着党嘉树的肩膀笑道:“怎么样嘉树?我没骗你吧?这歌是不是很厉害?” 党嘉树此刻脸上哪还有半点审视,满满的都是惊艳与震撼。 他也毫不掩饰,用同样地道的青岛话回道: “刚牛逼了!咱山艺这回能出彩!” 角落里,何慧婷和张蕊儿呆呆地对视了一眼。 然后,只听“哐当”一声。 两人心中,党嘉树这座“叔圈硬汉”的雕像,也塌了。 麦子却悄悄挤到许念身边,小声说:“老师,您地下室那扬直播,我看了。” 许念听到这一愣,立马尴尬的挠了挠头道:“嗨,我那次直播全是黑粉刷一块钱的弹幕骂我,让你见笑了!” 麦子笑着道:“老师,我也刷了!” “嗯?你也是小黑子?” “不是不是,”麦子连忙摆手,“老师我不是黑粉,我刷了五块钱的!您当时唱的那首,叫什么名字来着?” 一听是五块,许念的态度立刻不一样了,干脆利落地答道:“《春天里》。” 麦子听完,嘴里反复咂摸着那三个字:“春天里……春天里……” 就在气氛被推向一个小高潮时,排练室的门豁然洞开。 秦海洋书记领着满面红光的张本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喧闹声戛然而止。 所有艺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齐声问好:“秦书记好!” 秦海洋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全扬,从黄彦峰、党嘉树这样的顶梁柱,到麦子、游子恒这样的新人,每一张脸上都看到了昂扬的斗志,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穿透力和威严,让整个空间瞬间安静下来。 他先是讲了几句常规的鼓励,称在扬各位都是山艺的骄傲。 随后,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激昂: “这一次,我们有幸请来了华艺的许念老师!他为我们创作了一首极其优秀的作品!我们这次的目标,不只是一个好名次!而是要把这首歌里蕴含的精神,通过你们的表演,传达给全国人民!” 这番话掷地有声,砸在每个艺人心头。 再联想到手中那份滚烫的曲谱,所有人的血液都开始燃烧,摩拳擦掌,战意昂然。 这时,张本山走到许念跟前,兴奋地举起手机:“许老师,您要的素材,全都拍齐了!” 许念立刻招呼石青青四人过来,对张本山道:“张校长,视频传给青青。” 许念又对石青青道:“你带他们三个,先去剪辑室粗剪一遍,我稍后过去配乐。” “好嘞!” 石青青四人领命,立刻带着这份沉甸甸的责任,奔赴剪辑机房。 整个礼拜三,排练室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引擎。 这群专业艺人的领悟力惊人,许念分配的声部和站位几乎一点就透。 唱摇滚的姚睿更是天生的气氛组组长,在他的带动下,排练现扬的热情几乎要掀翻屋顶。 而黄彦峰的表现也让许念刮目相看,他那极具穿透力的高音,无论是音准还是情感,都堪称完美无瑕。 傍晚时分,许念带着早已制作完成的BGM,踏入了剪辑室。 大屏幕上,石青青她们已经将那些视频素材粗剪出了一条时间线。 矿井下浑身黝黑的工人、菜地里的婆婆、风雨中穿行的外卖小哥、驻守在孤岛边疆上的夫妇……无数普通人奋斗的画面,汇成一条粗粝而滚烫的生命之河。 许念看罢,大体十分满意。 他又亲自上手,指导四人调整了几个镜头的衔接和情绪节奏,然后将自己带来的音乐精准地铺了上去。 一切就绪,他退后一步,深吸一口气。 “来,我们一起看一遍。” ----------------- 第179章 山艺,给我垫底! 当音符响起,当许念父亲许安邦那张沾满煤灰的脸出现在画面上,跟着旋律无声地哼唱时,石青青的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旁边的张蕊儿和何慧婷也眼角红润,拼命地吸着鼻子。 许念看着画面里父亲那佝偻的身影,看着他那双在井下被煤尘侵蚀得只剩眼白的眼睛,心中一酸,差点也没忍住。 上半部分,成了! 周四上午,许念又带着所有艺人合练了一上午。 下午,大部队直接开拔,去了山艺的大礼堂,进行正式的舞台彩排。 张本山特意安排了山艺的部分在校学生过来当观众,提前搞点气氛。 结果,当礼堂的灯光暗下,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前半段视频时,底下原本还叽叽喳喳的学生们瞬间安静了。 不到一分钟,黑暗中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抽泣声。 视频结束,灯光亮起,艺人们的歌声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礼堂! 这一次的编排,既有视频带来的温暖与励志,又有现扬表演的澎湃和热情,整个节目看下来,酣畅淋漓! 一曲唱罢,以秦海洋为首的一众山艺领导,全体起立,掌声雷动! 刘新荣看着舞台上耀眼的灯光,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服口服。 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五体投地。 而张本山和吴鹏更是乐得后槽牙都合不拢了。 两人对视一眼,仿佛已经看到了校长的宝座和副主任的位置,正在闪闪发光地对着自己招手。 彩排结束后,秦海洋叫住了张本山。 “本山,咱们是礼拜五晚上去梅赛德斯奔驰中心踩扬吧?” “是的,书记。给咱们安排的时间是晚上八点。” 秦海洋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好。明天踩扬之后,这个出扬顺序,我得去跟那四位评委领导,好好交流交流!” 张本山连忙道:“书记,以咱们这个节目的质量,估计能弄个不错的出扬位置。运气好的话,弄个开扬也不错。” “开扬?”秦海洋哼了一声,眉毛一挑,“如果不能让咱们当压轴最后一个出扬,老子第一个不同意!我就不信,上艺、广艺他们搞出来的节目,质量能比这个还好!” 听到这话,张本山内心还是有点虚,他小声提醒道:“书记,这次毕竟是上艺主办,这最后一个名额,估计他们是内定了。我还听说,广艺也是下了血本,把他们学校毕业的天王天后几乎全弄来了。” “华艺那边,虽然庄梦不来,但他们新书记吴鸿亲自出面,把企鹅和奇异果里所有华艺毕业的一线明星都找来了,这气势不比一个庄梦小。还有……海南艺术学院的宋宇坤,这次是单人代表,那小子的人气……高得吓人啊!” 秦海洋看着张本山这副有点害怕的样子,鄙视地瞥了他一眼: “本山,我还想着这次节目要是成功了,就给上面打报告让你当校长呢!你怎么一点气势都没有?” 张本山听到“校长”两个字,内心猛地一激灵。 秦海洋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老子不信他们的质量比咱们好!华艺就算把庄梦请来,就凭许念这首歌的立意和质量,我都不怕!这次,我肯定要跟那四个老家伙好好掰扯掰掰扯!让他们知道,咱们山艺,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张本山看着秦海洋那副彻底支棱起来、准备去干架的模样,感觉一股力量也从自己心底涌了上来。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对! 明天去谈位置排序的时候,自己绝对不能怂! 礼拜四晚上,一个名为“山艺企鹅一家亲”的微信群里,正经历着一扬从热闹到死寂,再到愤怒的风暴。 这个群里,全是在山艺毕业、并签约了企鹅娱乐的艺人。 作为群里咖位最高的一线演员,叶凯正刷着手机放松,看到群里刷屏的消息,整个人直接麻了。 他看到了一条条让他血压飙升的信息。 【艺人A:我靠,刚得到消息,奇异果的党嘉树和安兰都去了!】 【艺人B:不止!我还看到姚睿那小子发朋友圈了,定位就在山艺的排练室!】 看到党嘉树和安兰的名字,叶凯只是皱了皱眉。 但看到“姚睿”这两个字,他内心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姚睿这咖位,给自己提鞋都不配,简直就是臭鱼烂虾! 党嘉树和安兰去了也就罢了,那是奇异果的人,可凭什么连姚睿这种货色都被邀请了,自己却连个屁都没听到?! 他正憋着火,群里又弹出一条消息。 【艺人C:我还打听到,连红星唱片的游子恒和摩登唱片的麦子都去了!】 叶凯再也忍不住了,手指在屏幕上重重敲击,直接在群里发问: 【叶凯:这俩谁呀?有认识的吗?】 群里一片省略号。 【……】 【……】 显然,这些刚出道的新人,根本入不了这群人的法眼。 叶凯的不满彻底爆发了。 【叶凯:秦书记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找我们企鹅的人?一个都不找!】 他这一问,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疑惑和不满。 【就是啊,什么情况?】 【我们好歹也是签约企鹅的,怎么说也比那些小公司的强吧?】 【学校是不是把我们给忘了?】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怨声载道之时,一个知道些内情的人,小心翼翼地发了一句: 【知情人:我……我问了姚睿,他说……这次山艺的歌曲叫《我的未来不是梦》,作者是华艺的许念。】 【许念?】 【就是写《我爱你中国》那个老师?】 【我听过他写的VIVO广告曲《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那首曲子也巨屌!】 讨论正热烈着,忽然有人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他不是因为‘点评收钱’、‘骚扰女选手’,得罪了宋宇坤,被咱们企鹅娱乐全面封杀了吗?】 这一句话,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所有人的迷雾。 群里死一般的寂静过后,瞬间爆炸了! 【叶凯:这孙子……不会是故意跟咱们企鹅娱乐作对吧!】 【众人:看来是了!】 【肯定是!】 【我靠,我说怎么回事呢!】 叶凯也不再装什么斯文前辈了,直接打字道: 【叶凯:这孙子还真有胆!就因为跟咱们企鹅娱乐有私仇,咱们这些人,他一个都不找!】 群情立刻激愤起来。 【就是!我就不信咱们山艺没咱们这几个,到时候表演人气能起得来!】 【黄彦峰去了呀。】 【黄彦峰是厉害,但他不也是一个人嘛!你们看别的院校,人家上艺和广艺,听说都请了好几个天王天后!】 【我听说华艺这次,庄梦虽然没来,但是咱们企鹅的和奇异果的、从华艺毕业的,只要是一线的,全都去了!】 【这我早知道了!华艺这次是下了血本!音乐总监直接找的咱们企鹅娱乐的霍勇总监,听说把整个企鹅音乐部都带过去帮忙了!】 这个消息,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我还听说他们的造型师和编导,是奇异果的樊季德直接从总部调过来的,就为了华艺这一次的表演!】 【那这次华艺不直接赢麻了?本来华艺就强,这次这么大阵仗,上艺和广艺都不一定能赢!】 叶凯看着屏幕上的消息,脸都气绿了。 合着全天下的艺术学院都找企鹅帮忙,就他妈的山艺把企鹅的人当仇人?!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被公司封杀的许念! 他手指在屏幕上几乎要戳出火星。 【叶凯:我不管谁赢,但我们山艺——最好给老子垫底!】 【对!必须垫底!这孙子太不给面子了!】 【没错!我第一次希望咱们学校垫底!狠狠地垫底!】 ----------------- 第180章 山东的大葱 周五,晨光熹微。 一辆大巴车在山艺校门口静静集结,准备开往机场。 黄彦峰与党嘉树、安兰这样的人物,墨镜、口罩与帽檐下是藏不住的星光,他们是定海神针; 姚睿、秦晓妍和严厉辉等实力派艺人则神情锐利,带着久经沙场的沉稳; 而麦子和游子恒这样的新人,眼里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那是一股新鲜、滚烫的野心。 许念带着郑涛和学生们融入这股洪流。 整个团队不像一群参加艺术节的,更像一支奔赴最终战场的军队。 引擎轰鸣,车队启动。 目标,上海。 泉城才刚刚苏醒,而这份现实世界的静谧,与网络世界的喧嚣形成了最刺耳的对位。 真正的战场,早已在另一维度——“大学艺术节”的官方微博下,杀声震天。 一张海报,暗藏玄机。 官博置顶的宣传图正中央,各个学校的校徽如群星罗列,但位置却暴露了赤裸裸的权势。 华夏艺术学院、上海艺术学院、广东艺术学院,三足鼎立,悍然占据着最耀眼的C位。 微博正文更是将这份圈内默认的“咖位论”写成了教科书。 官博首先@了【华夏艺术学院】。 哪怕华艺近两届都是垫底,但作为国内艺术院校的百年翘楚,这份尊崇必须给足。 紧随其后的是上届冠军【广东艺术学院】。 然而,微博话锋一转,在中间生硬地塞进一个【海南艺术学院】,甚至破天荒地重点圈出个人:@宋宇坤。 最后,才以单独一行,凸显本次主办方兼上届亚军【上海艺术学院】。 至于【山东艺术学院】,则被遗忘在长串@名单的末尾,像一个可有可无的标点。 官方想努力端平一碗水,可下面的评论区早已沦为血腥的角斗场。 各大艺术名校的评论楼层下,自家毕业的明星亲自下场站台,流量的比拼,残酷到不加任何掩饰。 战况最烈的,当属上艺和广艺。 上艺毕业的一线大咖路鑫亲临战场,只一句【希望全国观众支持我们上艺,我爱上艺[加油]】,便如号角吹响。 顷刻间,几十位明星师出同门列阵支援,其中不乏天王天后级的巨星。 他们哪怕只发一个简单的表情,也能掀起粉丝山呼海啸般的狂潮。 在这里,点赞数就是你的勋章,是你在江湖里实打实的地位。 广艺的楼层下,同样星光璀璨,寸土不让,各种粤语的应援口号层出不穷: 【广艺劲到飞起啊,最犀利!】 【广艺真系鬼咁犀利,仲系冠军啵!】 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今年的华艺虽有庄梦天后缺席的遗憾,却一改往日佛系,派出的明星阵容堪称豪华,野心昭然。 华艺的评论区,由毕业多年的老牌天王汪永华一马当先:【华艺永远是我家,我为华艺而骄傲!】 ‘大学艺术节’的这条微博发布仅一小时,这条发言的点赞数便冲破八万,将战火直接燃到沸点。 下面的回复更是活脱脱一场大戏: 【卧槽!华艺这次是把压箱底的宝贝全掏出来了?我赌华艺夺冠!】 【可惜庄天后没来啊,不然真是绝杀了。】 【楼上的懂个屁!华艺出的天王天后还少吗?这次派出的阵容,比一个庄梦的声势大多了!这叫集团军作战!】 【说得对!好多老牌大咖都亲自下场了!我也看好华艺!】 【我看够呛,临时抱佛脚罢了,还是上艺和广艺稳,人家是冠军常客。】 战火正酣,一排整齐划一的口号却像凭空出现的刀斧手,硬生生劈入战局: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宋宇坤,多多支持海南艺术学院!宇坤加油!】 这突兀的控评,瞬间引爆了华艺粉丝的炸药桶。 有人立刻毫不客气地回敬:【宋宇坤的脑残粉快滚!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地盘!这里是华艺!滚!】 与华艺、上艺这些传统豪门不同,海南艺术学院的楼层,堪称本次微博大战最惊人的黑马。 当然,只因一人——宋宇坤。 他在自家学校的楼层下亲自留言:【很荣幸能代表母校海南艺术学院参赛,我永远是海南人![比心]】 就这么一句话,让这个在艺术院校圈子里几乎透明的存在,评论数在短短一小时内,硬生生盖起了几千多层高楼。 更令人咋舌的是,别的院校楼下,大多是本校学生或本地IP。 而海南艺术学院的楼下,留言IP地址五花八门,天南地北,将顶级流量那恐怖的号召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相比之下,山东艺术学院的楼层,冷清得让人心酸。 起初只有寥寥近百条留言,点开一看,IP地址清一色的山东,字里行间透着股在校生的质朴。 【这次的歌我看了彩排,咱们能拿前三!】 【前三?兄弟你保守了!就这质量,不拿第一说不过去!谁来也不好使!】 有路人经过,看见山艺这边门可罗雀竟还敢口出狂言,当场乐了,直接留言嘲讽: 【我呸!你们学校算哪根葱啊?还前三?笑不活了。建议你们吹牛前,先给山艺的教学楼多安几根避雷针。】 这条尖酸刻薄的留言,像一根火柴扔进了火药桶。 山东IP的网友们瞬间被点燃,对着他开始了狂喷: 【小子嘴巴放干净点!看你IP还标记着澳大利亚?还搞科学上网?自己是哪里的都不敢说是吧!】 【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也敢跑我们山东地界撒野?】 评论区迅速被各种粗野的谩骂占据,一片乌烟瘴气。 就在这时,一个挂着橙色“V”认证的微博账号,悄然出现在这个澳大利亚网友的评论下方: 【我们山艺确实是根葱,但她是——山东的大葱!】 这个网友看见有大V回复自己,心里还有点得意,可当他看清ID时,浑身一激灵:黄彦峰。 他第一反应是高仿号来蹭热度,抱着看笑话的心态,随手点开了对方的主页。 当他看到认证信息与粉丝数那一栏,清清楚楚写着的“八千二百万”时,他整个人如遭雷击,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 是本尊。 黄彦峰本尊! 几乎就在他看清的同一秒,那条“大葱”评论的点赞数,如火箭般冲破了千位,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飙升。 与此同时,这个澳大利亚网友的私信提示音,疯了一样地“叮叮叮”响个不停,瞬间炸裂! 这一次,辱骂他的不再仅仅是山东IP,而是来自五湖四海的,黄彦峰的粉丝。 这网友手忙脚乱,面如死灰,狼狈地屏蔽私信,然后火速将自己的微博,设置成了“禁止任何人评论”。 山东航空从不让人失望。 地图上七百多公里的距离,飞机只用了一小时出头便一声闷响,稳稳砸在了上海虹桥的跑道上。 刚走出人潮涌动的到达大厅,何慧婷就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 她指尖飞速划过屏幕,压不住的笑声从齿缝里漏了出来。 “快看快看啦!”她把手机凑到张蕊儿和石青青面前,屏幕上那个澳大利亚IP的网友的主页一片死寂,灰色的“禁止评论”像一座冰冷的墓碑。 “黃老師就回了句山東大蔥,這个俗辣直接社死啦!” 不远处,黄彦峰等人帽子、墨镜、口罩三件套,将自己裹成一个个移动的谜团。 秦海洋跟在后面,视线如探照灯般扫过四周,直到上艺派来接站的大巴车驶入视野,那颗悬着的心才重重落回胸腔。 他真怕有疯狂的黄彦峰粉丝在机场堵人,一旦引起骚乱,后果不堪设想。 主办方安排的五星级酒店离梅奔中心不远,算得上周到。 安顿完毕,许念便借用酒店会议室召集了所有人,说是要发演出服。 当石青青和杨铭等人抱出一摞摞叠得方方正正的文化衫,像一叠叠沉默的宣言时,在场的明星们都愣了一下。 秦晓妍的眉头瞬间蹙起,她凑到严厉辉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语气里的嫌弃几乎要凝成实质: “这歌这么好,为什么要穿文化衫?上面不会印着‘山东艺术学院’几个大字吧?这什么品味,也太土了!” 严厉辉也满腹狐疑:“是啊,本来还指望靠这首歌,让咱们学校彻底甩掉‘土’的标签,这一下不又回去了?” 两人正嘀咕着,何慧婷已经笑意盈盈地送来了衣服:“秦老師,嚴老師,你們的啦。” 秦晓妍接过一件粉色长袖T恤,不情不愿地展开。 果不其然。 左胸口,印着一行小小的宋体字:山东艺术学院。 她额角轻轻一抽,在心里发出一声无力的叹息。 就在这时,旁边的严厉辉忽然“咦”了一声。 他展开自己的T恤,声音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念出了上面的字: “星光不负赶路人,时光不负有心人。” ----------------- 第181章 艺术不是打群架 严厉辉这一句仿佛惊雷,秦晓妍猛地低头,视线聚焦在自己那件粉色T恤胸口大片的留白处。 一行娟秀飘逸的艺术字,静静躺在那里: 【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以梦为马,不负韶华’!我操!这写的也太好了吧!”姚睿拿到了自己的衣服,扯着嗓子就念了出来。 他一把抓住发衣服的石青青,满眼放光地问,“同学,这谁写的?这词儿,绝了!” 许念笑着走过来,声音沉静而有力: “这是我和我的团队一起商量的。我觉得咱们这次的表演不必在妆造上过度雕琢。就把这些最能触动人心的句子印在衣服上。到时候灯光打下,大屏幕同步特写,我相信台下的每一位观众,都能听着《我的未来不是梦》找到自己的共鸣。” 秦海洋和张本山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脸上是藏不住的欣赏。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许念带来的团队简直是挖不尽的宝藏,这份舞台巧思,直击人心。 黄彦峰也打开了自己的T恤,亮黄色,上面却只有两个红色龙飞凤舞的狂草大字:山艺。 他咧着嘴,半开玩笑地朝许念抱怨:“许老师,他们的句子都那么美,怎么到我这就俩字?显得我多没文化啊!” 不等许念回答,秦海洋就大笑着走过来,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彦峰!你是咱们山艺的门面!当然要把‘山艺’这两个字,亮得明明白白!” 黄彦峰只好无奈点头,又瞥了眼身旁党嘉树的T恤,上面写着:【青春不散场,梦想正启航。】 分发完服装,石青青和杨铭片刻未停,立刻带着做好的节目设计方案,代表山艺团队,直接奔赴节目组进行技术接洽。 许念拍了拍手,目光扫过一张张重新燃起斗志的脸:“好了,各位养精蓄锐。晚上七点多,大堂集合,我们去梅奔中心,踩场!” 晚上快接近八点,梅赛德斯奔驰中心的后台控制室。 茶香的味道和挥之不去的疲惫,在空气中凝结成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曾正光、郑伟峰,还有文化部副部长谢全志,脸上都带着几分倦意。 他们从中午坐到现在,各个院校的彩排已经看了大半。 宣传部的赵副部长原本一直陪着,但下午五点多,上海这边一个重要的晚宴推不掉,便先行告辞。 临走前,赵部长握着三人的手,意有所指地强调“公平公正”。 宣传部到了这个级别,是个能量巨大的特殊部门。 曾正光、郑伟峰和谢全志哪里会不懂,很理解赵部长的工作性质。 立刻拍着胸脯向他保证,这次的出场顺序排列,绝对“公平、公正、公开”。 此刻,上届冠亚军上艺和广艺的彩排刚刚结束。 文化部的谢全志呷了口茶,率先开口:“我看这次上艺的节目比广艺更扎实,编排也靠谱。目前来看上艺表现最好呀!” 曾正光与郑伟峰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郑伟峰笑着打断:“谢部长,华艺还没上呢,今年的华艺,可不一样了。” 谢全志也有些纳闷:“我看了华艺的表演人员名单,陈国安这是想通了?” 曾正光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嗤笑:“陈国安?他哪有这个魄力。是他们新上任的书记,吴鸿。” 话音未落,控制室的门被推开。 吴鸿正满面春风,带着郑炜走了进来。 每个学院彩排,带队代表都会来陪同。 吴鸿一进门便热情寒暄,当他的目光扫过曾正光和郑伟峰时,特意多停留了半秒。 那两人也回以一个“放心”的眼神。 电光石火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全志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思活泛起来。 大部分院校都是校长书记联袂出席,华艺却只来了吴鸿,再联想到刚才曾正光那不屑的语气,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冒起:陈国安……怕是被提前“退休”了? 吴鸿也十分恭敬地与谢全志这位文化部领导打了招呼,随后众人便招呼华艺开始彩排。 当表演结束,场灯亮起,曾正光与郑伟峰立刻看向谢全志:“怎么样谢部长?今年的华艺,没让您失望吧!” 谢全志不得不承认,他点了点头:“嗯,确实脱胎换骨。” 他又转向吴鸿,赞许道:“吴书记,你们华艺这次,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吴鸿谦虚了几句,便识趣地带着郑炜先行告辞。 门一关上,郑伟峰立刻对谢全志说道:“我看,不如就让华艺最后一个出场。” 谢全志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这两人穿一条裤子,也知道曾正光的女婿就在华艺任职。 但赵部长的话还在耳边,程序怎么也得走完呀,便打着哈哈道:“别急别急,后面还有两家没完呢,再看看。” 曾正光拿起桌上的流程表指了指:“就剩山艺和海南的了。”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公事公办的架势,“谢部长,咱们艺术节的出场顺序,评判标准无非是‘明星效应’和‘学院地位’。华艺这次倾巢而出,明星效应拉满;论地位,华艺又是国字号的脸面。所以,华艺压轴,实至名归。” 郑伟峰随意地附和道: “谢部长,下面是山艺。” “我早就建议,干脆让晋、冀、鲁、豫这四个省组队参加得了,但上面说山东毕竟是GDP前三的省份,不同意。” “山艺嘛,肯定还是那些陈词滥调。” 他话锋又一转,“不过,海南艺术学院这次估计不错。他们那个宋宇坤,可是现在的顶流炸子鸡。我建议,开场可以给海南,用他的人气直接把场子炸了。” 曾正光继续道:“宋宇坤因为人气太高,为防止他的粉丝来现场堵路,特意把他的彩排安排在了最后一个。” 谢全志觉得两人分析得头头是道,但规矩就是规矩。 他端起茶杯,声音不咸不淡:“不管怎么样,还是得看完再说。” 他放下杯子,对着工作人员扬了扬下巴。 “让山艺那边,准备吧。” 晚上快接近八点,郑涛紧跟在许念身后,山艺一行人跟随着工作人员的指引,从梅奔后台的通道开始往舞台深处走去。 梅奔中心的后台像个巨大的迷宫,为了避免拥堵和混乱,所有彩排的人员都遵循着“左侧进,右侧出”的规则。 因此,刚刚彩排完的华艺大部队,和即将登场的山艺团队,正好走了个岔路,并没有打上照面。 但凡事总有例外。 华艺这边,有个企鹅娱乐的音乐人叫向瑞,刚才跟着大部队进场时,匆忙间把自己的工作证落在了后台入口的桌子上。 他骂咧了一句,又急匆匆地来取,正好跟迎面而来的山艺一帮人,撞了个满怀。 人潮之中,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顶着一头扎眼亚麻色头发的郑涛。 “涛儿?”向瑞愣了一下,直接过去拍了郑涛的肩膀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郑涛也懵了,他做梦都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公司的同事:“向瑞?我靠,你怎么来了?” 向瑞扬了扬下巴,“听钟峰说,你小子请了长假,说是陪小女友回老家有急事?” 他一抬眼又看到了星光熠熠的黄彦峰,又问郑涛:“你这是……跑到上海来帮山艺了?” 谎言被当面戳穿,郑涛老脸一红,也知道瞒不住了,只好含糊道:“哥们儿找我帮忙,你也知道,钟峰那儿不好请假……” “嗨!你小子纯属脱裤子放屁!”向瑞一脸“你太倒霉”的表情,“你前脚刚走,后脚霍总监就从音乐部抽了一大批人,全来上海支援华艺!奇异果的人也都来了!” 他压低声音,继续道:“你运气是真的差,这次华艺给的‘米’可足着呢!说是只要歌曲进前三,来帮忙的,一人两万!” 郑涛一惊:“卧槽?你们来了多少人?” “那可多了!”向瑞比划了一下,满脸与有荣焉,“咱们企鹅主要是音乐部,奇异果那边更狠,化妆、服装、编导……乌泱泱一片!两边加起来不算明星,少说也得五六十号人!” 郑涛倒吸一口凉气:“华艺这次真是下了血本!” “可不嘛!光明星就多得数不过来,微博你没看啊?” 向瑞把脑袋凑到他耳边,继续低声道:“你小子是真傻!来山艺帮个鸡毛的忙?” “再说这破学校,除了一个黄彦峰,还有谁?能拿名次才怪了!” “演出服还是文化衫,这都多少年落伍的造型了!” “他们能给你几个子儿?给你的钱,够你从京城开到济南的油钱吗?” “去去去!老子的车是充电的。” 郑涛被他说得火大,一把推开他,“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大家比的是艺术高度,又不是打群架,华艺人多有屁用!” “等一会儿你看我哥们儿写的作品,直接代表山艺,把你们华艺给灭了!” “嘿!还你们?你小子不是华艺毕业的?你个叛徒!”向瑞笑骂道。 “行了行了,不跟你磨牙了,要进去彩排了!” 郑涛不耐烦地再次推开了向瑞,转身快步跟上了许念的队伍,留给向瑞一个潇洒的背影。 秦海洋带着张本山走进了后台控制室,一进来就热情地给三位领导挨个打了招呼。 然而,曾正光和郑伟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秦海洋和张本山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压抑的不悦。 行,你们就这态度。 他俩心里同时冒出一个念头:等着,一会儿看怎么震住你们! 只有文化部的谢全志还算客气,说了一句:“秦书记,这次你能把黄彦峰请出山,说明你们山艺还是很上心的。” 与此同时,山艺的大部队正准备进入彩排现场。 在队伍的最后面,悄悄地跟着一个身影。 那是个个头只有一米五左右的小女孩,戴着厚厚的口罩和棒球帽,帽檐压得极低,根本看不清脸。 ----------------- 第182章 赵部长返回 入口处的保安正在挨个检查每个人胸前挂着的工作证,艺人和工作人员们一一通过,进入梅奔中心的内场。 轮到这个小女孩时,她被保安伸手拦下了。 “哪儿来的小女孩?不知道这里闲人免进吗?你怎么混到后台来的?”保安的语气很严肃。 这女孩正是今天早晨瞒着父母,跟奶奶要了一千块钱说要买手办,坐高铁从京城偷跑来上海的。 她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才混到梅奔的后台,如果现在被赶出去,那这趟不就白来了? 情急之下,她忽然想起高铁上刷微博时,看到有个跟自己同姓的明星叫姚睿代表山艺出场。 她脑子一转,脱口而出:“我……我父亲是姚睿,我叫姚爱坤,是来看他彩排的!” 保安一愣,上下打量着她:“姚睿的女儿……姚爱坤?那你刚才怎么不跟着他?” “刚才人太多,我……我跟丢了。”女孩的声音细若蚊蝇。 保安半信半疑,但也不敢怠慢,立刻拿起对讲机,对着已经进入内场的同事喊道:“小李小李,这边有个小女孩,说是姚睿老师的……” 他话还没说完,这小女孩看准时机,猛地一低头,像只泥鳅一样从保安的臂弯下钻了进去! “哎!”保安瞬间反应过来,对着里面大声喊道,“有个小女孩混进内场了!看到的立马拦住她!” 他正要拿着对讲机呼叫增援,只听见场内的大导演也拿起了对讲机,洪亮的声音通过全场广播系统响了起来: “各部门注意!山艺彩排马上开始!各部门马上准备!请无关人员远离舞台!” 广播声一响,保安的动作顿时停住了。 他知道,如果自己现在冲进去抓人,影响了彩排,这个责任他可担不起。 他只好对着对讲机里的同事压低声音道:“请看好舞台各个入口,如果有粉丝冲场,立刻拦下!” 他放下对讲机,心里嘀咕了一句:行,小丫头片子,先让你得意一会儿,等山艺表演完再抓你! 一个小姑娘也翻不出什么水花,估计就是黄彦峰的哪个脑残粉! 场内拿着对讲机喊话的艺术节总导演,正是林峰。 林峰是上艺毕业的,这次被母校拉壮丁来当这个艺术节的总导演,他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 一,也就给个稀饭钱。 二,因为这种官方艺术节,最麻烦的就是各个院校撕逼抢出场顺序。 偏偏还有好几个大领导坐镇,他知道自己根本说了不算。 万一自己提的建议得罪了哪家艺术院校,对他以后在圈子里混没半点好处。 不过,为了节目能最大顺利的进行,他还是把自己御用的主持谢昆给带来了。 当许念带着团队进入内场时,林峰和谢昆立刻迎了上来。 许念看到这俩人,心里顿时乐了:好家伙,1945年进广岛——全是熟人啊! 林峰先是恭敬地和黄彦峰、党嘉树等几位当红艺人打了招呼,这才转过来招呼许念。 谢昆则直接给了许念一个熊抱,然后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许老师,可以啊!最近风生水起,《我爱你中国》是这个!” 林峰拿着台本,对着许念赞不绝口:“你们这次的编导真是绝了!今天下午我和你们团队那个叫石青青的刚对完流程,你们的舞台设计,太厉害了!” 许念谦虚道:“林导客气了,希望一会儿能按照我们的设计,完美呈现舞台效果。” “没问题!”林峰拍着胸脯保证,“设备灯光什么的全都按你们的要求弄好了!你们这个设计,完美而且不复杂,不像广艺,搞得花里胡哨的。说实话,如果你们歌曲质量再能顶得住,估计名次低不了!” 许念心说你这上艺毕业的,还不忘踩一脚老对手广艺。 这时,石青青走了过来。 她经过一下午和林峰的接洽已经很熟了。 石青青笑着补充道:“林导,这舞台设计的点子,大部分都是我们许老师出的。” 林峰惊讶地看向许念:“许老师,您可以啊!我看资料,这次的歌曲《我的未来不是梦》……也是您写的?” 石青青抢着答道,卖了个关子:“林导,您一会儿听就知道了!绝对保证您满意!” 林峰看大家准备就绪,不再多言:“好!我们开始!” 他再次举起对讲机,准备下达最终命令。 观众席最黑暗的角落里,姚爱坤正蜷缩在座位下,屏住呼吸,与场内的保安玩着捉迷藏。 就在林峰举起对讲机,准备下达“开始”命令的瞬间,一个人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对着林峰喊道:“林导,林导!先别急!赵部长……赵部长马上就回来了!” “什么?!” 林峰人傻了。 赵部长?宣传部的赵副部长? 那可是今天在场级别最高的官! 他不是早就去参加什么重要的晚宴了吗?怎么又杀回来了? 就在半小时前,上海一处官方神秘不对外开放的住所外。 赵部长刚刚结束晚宴,正准备休息,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一看号码,立刻打起了精神。 电话是孙家当家的。 接通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温和的男声:“老赵,这么晚打扰你了。” “老领导,您从外地回京城了?”赵部长连忙道,“太客气了!有什么指示?” 电话那头的,正是孙国涛的堂兄,孙国兴。 他刚从地方履职回来,正在京城等待新的任命。 而他履职前,恰恰就是从宣传口出去的,和赵部长是老相识,关系匪浅。 孙国兴开门见山:“听说你在上海坐镇大学艺术节?” “是啊,部里安排的。” “有个事想拜托你一下,”孙国兴的语气很随意,“山艺那边,这次准备的节目据说非常不错。但是……你也知道,他们学校那点底子,怕在出场顺序上遭受打压,还是得有你这样公正的领导去亲自坐镇才行。” 赵部长心里有点意外。 山艺? 这种小事,还值得孙家这位实权人物亲自打电话来关照? 他斟酌着说道:“哦,是吗?那我可得好好看下了。不过……按往常的经验来说,山艺的节目……似乎并不算出色啊。” 电话这头,孙国涛就站在孙国兴身边,急得抓耳挠腮。 他凑到堂兄耳边,用蚊子般的声音飞快地说:“大哥,您跟他说,这首歌,我敢保证,就是这次的第一!” 孙国兴被自己这个堂弟弄得有些头疼,但脸上依旧挂着笑,对着电话继续道:“呵呵,老赵,山艺也在进步嘛。总之,麻烦你再跑一趟了。等你回京,到我家里来,我亲自下厨,咱俩好好喝点。” 一听到“亲自下厨”四个字,赵部长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分量。 他当即道:“您这话说的,小事一桩!行,我这就过去看看!” 挂了电话,孙国兴埋怨地看了孙国涛一眼:“国涛,你这是搞什么名堂?人家赵部长明天还要全程出席艺术节,很累的。” “大哥!”孙国涛急了,“真不是我非得麻烦您!我是为了救我们学校的命!” 他语气里带着一股压抑的愤恨,“您是不知道那个吴鸿有多混账!他找了外交部的人故意给陈校长使绊子!陈校长是什么人,您比我清楚!” “如果真让这孙子当了校长,我们华艺这百年老校就完了!” “您身为正部级干部,能眼睁睁看着华艺毁于一旦吗?” 孙国兴皱了皱眉,叹了口气:“你们教育口……乌烟瘴气……还有,你说山艺能拿第一?凭什么这么肯定?” “大哥,您看了就知道。” 孙国涛不再多说,直接点开手机,给孙国兴播放了一段视频。 正是许念团队做好的,《我的未来不是梦》前半段。 孙国兴看着屏幕,疑惑道:“这歌的立意……嗯……艺术节明晚才直播,你从哪儿弄来的?” 孙国涛嘿嘿一笑,脸上带着几分得意:“有几个编导系的学生在那边帮忙,我找他们系主任,给忽悠过来的。” 他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有石青青这丫头在,要是换了别人,方国栋那老小子未必搞得定。 几分钟后,控制室的门被推开,赵部长果然回来了。 曾正光、郑伟峰和谢全志立刻起身相迎,脸上都写满了压不住的意外。 站在一旁的秦海洋和张本山更是瞬间跟着站了起来,恭敬地打了招呼,然后就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谢全志率先开口,语气关切:“赵部长,您怎么又回来了?这么晚了。” 郑伟峰也附和道:“是啊赵部长,彩排就剩最后两家了。一个山艺,另一个海南。这两家……您何必再多跑一趟呢?” 赵部长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潜台词,只是扫了他们三人一眼,便大咧咧地在最中间的主位上坐下,对着众人摆了摆手:“都坐,都坐。” 坐定后,他端起秘书递过来的茶杯,吹了吹热气,慢悠悠地问:“怎么样?你们也看了不少,心里可有方案了?” 一听这话,曾正光立刻抢着说:“赵部长,我们三个刚才商议过了,初步决定,让华艺压轴。” 这话一出,后面的秦海洋和张本山内心瞬间骂了娘:我靠!我们山艺还没上场呢,你们就内定了?这也太不把我们当人了吧! 郑伟峰也紧跟着补充,语气肯定:“赵部长,华艺这次无论是从明星效应,还是学院地位来看,安排他们压轴出场,都是实至名归。” 秦海洋和张本山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张本山紧张地攥紧了拳头,却看到赵部长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一个字也不敢说。 秦海洋两眼透着红光,他已经做好山艺彩排完撕逼的准备,管他什么领导不领导的! 赵部长听完两人的话,面无表情,只是眼神玩味地又转向文化部的谢全志:“谢部长呢?你们文化部,是什么意见?” 谢全志微微欠身,谨慎地回答:“赵部长,从目前彩排过的节目来看,华艺的作品,确实更胜一筹。” 赵部长听完,点了点头,然后淡淡地说:“哦……不过,我们也不能只看明星效应嘛。至于学院地位……这个更不好说。全国这么多省市,都在为国家做贡献,对吧?” 话音一落,控制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曾正光和郑伟峰立刻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信息:这家伙……突然返回,恐怕没那么简单! 而他们身后的秦海洋和张本山,也悄悄对视一眼。 他俩也是官场的老狐狸,赵部长这话的玄机一下就听懂了大半! 难道……这位赵部长,还真不是随随便便回来的? ----------------- 第183章 完美的彩排 后台控制室里,赵部长刚刚坐稳,林峰的对讲机里就再次传来了指令:“可以开始了。” 他深吸一口气,用对讲机下达了正式开始的命令。 顷刻间,梅奔中心内场那面如山岳般巍峨的LED主屏幕,骤然被点亮。 没有预设的炫目技巧,没有堆砌的华丽特效,仅仅是一帧帧粗粝得如同掌心老茧,却又真实得令人心颤的画面。 视频中的画面配合《我的未来不是梦》的旋律,台下的主持人谢昆嘴巴无意识地张开,整个人被硬生生“定”在了原地。 林峰的脸庞亦被震撼所占据。 作为国内顶尖的节目导演,他一眼便能分辨,这些视频片段在技术层面上并无高深之处,甚至连剪辑手法都透着一股返璞归真的朴素。 然而,当这些近乎拙朴的画面,配上这首他从未听闻过的歌曲时,一股难以言喻、浓烈到近乎滚烫的情感,仿若决堤的洪峰,挟着排山倒海之势,瞬间冲垮了他所有坚固的专业壁垒。 狠狠地,撞在他的心坎之上! 那是刻骨的感动,是直抵灵魂深处的共鸣,是每一个平凡生命都能感同身受的、撼动人心的巨大力量! 当视频的最后一个画面定格,控制室陷入了一阵冗长得令人窒息的死寂。 赵部长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那一声“嗒”的轻响,在寂静中显得异常清晰。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明白了为何孙国兴那般位高权重的领导,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山艺,亲自打来那个电话。 这早已不止是一首歌曲,这分明是一种态度,一种能真正撬动人心,甚至改变乾坤的力量! 他身旁的谢全志,整个人激动得几乎要从座椅上弹射而起,双手死死攥住扶手,那股冲动几乎要驱使他冲到梅奔内场,只为亲眼目睹这一幕。 但他眼角余光瞥见身边那位稳如泰山的赵部长,才猛地将那股激昂压了下去。 只他胸膛的剧烈起伏,暴露着激动的内心。 秦海洋和张本山将谢全志的这副情状尽收眼底,两人脸上登时泛起狂喜之色,默契地对视一眼,随即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曾正光和郑伟峰。 两人的脸色,已然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特别是郑伟峰,他双眼死死盯着屏幕,眉宇间尽是无法置信与“这怎么可能”的震惊与抗拒。 视频戛然而止,激昂澎湃的伴奏骤然间撕裂寂静,如同雷霆般轰鸣炸响! 姚睿用尽全身气力的呐喊,带着破空而出的力量,如同惊雷般炸裂,瞬间串联起一个个响亮的名字,紧接着,便是各个艺人轮番上阵的SOLO环节,如潮水般涌来! 整个梅奔中心内场,观众席虽然空空荡荡,但所有在场的工作人员,无论灯光师、音响师还是舞台监督,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炽热浪潮彻底点燃了! 舞台侧方,石青青、何慧婷和张蕊儿三个女孩儿嗓音颤抖,却又充满力量地跟着嘶喊: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 三个人跟唱完毕,激动得尖叫着抱成一团,又蹦又跳,那份最纯粹的喜悦,瞬间感染了身边几个编导小妹。 不多时,一群女孩子蹦成一团,笑声清脆。 另一边,徐瑞和杨铭则像两头挣脱缰绳的野牛,也扯着嗓子,嗷嗷地跟着嘶吼跟唱,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将现场气氛推向沸点。 孟云泽则随着自己编写的鼓点,沉浸其中,头颅跟着节奏不住地上下颔动。 而郑涛,更是听得热血澎湃,他紧闭双眼,手指在空气中疯狂拨动,虚空弹奏着吉他。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妈的!这次没搞现场乐队真是太可惜了! 要是能跟着上台来一段现场伴奏,那估计能爽死! 在这样一片近乎狂欢的氛围中,唯有许念,像一座屹立不动的冷静礁石。 他双臂环抱胸前,眼神锐利如鹰,紧紧地锁在舞台上的每一个细节,一丝不苟地寻找着可能存在的哪怕最微小的瑕疵。 当黄彦峰的部分开始时,他那充满磁性的嗓音和沉稳的台风,天衣无缝地融入了整个表演。 许念看在眼里,终于满意地、几乎不易察觉地,微微颔首。 就是这个状态。 明天,就用这个状态,去碾碎一切! 当最后一个音符余韵消散,舞台灯光随之熄灭,整个控制室里陷入了一片令人回味无穷的静谧。 秦海洋和张本山几乎是同时紧张地站了起来,像两个等待审判的学生,目光灼灼地望向居中的四位领导。 然而,没等他们开口询问,谢全志“豁”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抑制不住的激动与潮红。 他指着屏幕方向,声音因忘情而颤抖,高声喊道:“这歌……这歌必须压轴!必须!这绝对是……绝对是这届艺术节最好的歌曲!” 他喊得有些忘我,声音震颤。 然而,他瞬间就感觉到了两股阴冷、沉重的目光从侧面“唰”地射来。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领导不能太失态,那股近乎喷薄而出的叫好声,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但身体依旧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秦海洋和张本山看到谢全志这副模样,心中瞬间涌起狂喜! 但他俩心里都清楚,在座的这几位,真正能一锤定音的,只有那位始终稳坐中央的赵部长。 赵部长仿佛没注意到刚才的小插曲,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端起茶杯,目光从另外三人身上缓慢扫过,慢悠悠地发问:“三位,山艺的这首《我的未来不是梦》,都说说意见吧!” 时间在空气中凝滞了两秒。 郑伟峰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努力组织着措辞,声音带着几分官腔的圆滑:“嗯……山艺这次的歌曲,确实……非常优秀。立意高远,旋律也好听,兼具了流行性和主旋律……但是……” 秦海洋和张本山心中同时“咯噔”一下:果然,经典的“但是”要来了…… “……但是,”郑伟峰继续道,“我感觉山艺的演出阵容还是薄弱了一点,就一个黄彦峰撑场面,星味儿还是少了点。我个人建议,还是由华艺来坐镇压轴比较稳妥。” 秦海洋和张本山内心几乎同时狂吼:MMP! 赵部长面无表情,又将眼神投向了曾正光。 曾正光手里正拿着《我的未来不是梦》的资料,他没有直接评价歌曲,而是先看向秦海洋,笑呵呵地问道:“秦书记,你们这次找的这个……许念……是不是就是前段时间,写出《我爱你中国》的那个作者啊?” 秦海洋立刻挺直了腰板,声如洪钟:“曾司长,没错,就是他!” “哦……”曾正光拖长了音调,尾音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绵长,“我记得,他不是华艺的老师吗?” 这话一出,秦海洋内心立刻骂道: ‘你个死野猪什么意思?他确实是华艺的,但华艺自己不当回事,只给人家个辅导员职位!’ ‘我们山艺找来帮忙怎么了?艺术节的规定里,可没说不让请外援!’ 但他脸上依旧保持着客气,回答道:“是的,许老师呢,他也是我们山东人。所以这次来帮我们山艺,合情合理,算是为家乡做贡献嘛!” “秦书记,你这话说的就不太对了嘛。”曾正光乐呵呵地摆了摆手,“人家是华艺的老师,也是华艺培养出来的人才,能写出这么优秀的歌曲,这里面,也有华艺的一份功劳嘛。” “再加上,这次华艺的作品虽然比这首《我的未来不是梦》……嗯,差了那么一丢,但华艺毕竟是我们国家的艺术学院门面担当嘛!” “我个人建议,还是华艺做压轴,至于这首《我的未来不是梦》,可以放在开场嘛!寓意也很好嘛!” 秦海洋和张本山听完这番话,肺都要气炸了。 秦海洋内心咒骂:你这头死猪!最好现在高血压脑梗就发作,直接噶了! 张本山内心怒吼:你踏马再胖五十斤!出门直接摔地下摔死! 两人气得浑身发抖,却谁都没有回复曾正光的话,只是用一片死寂般的沉默,来表达自己最强烈、最深重的抗议。 最终,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愤怒和不甘,都化作了两道恳切而急迫,甚至带着一丝悲壮的目光,齐齐射向了赵部长。 他们清楚,这位才是真正拥有最终裁决权的人。 谢全志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按捺不住,也不等赵部长问他,干脆直接扭头,声音带着急切和信任:“赵部长,您觉得这首《我的未来不是梦》到底是个什么水平?够不够格当咱们这届艺术节的压轴?” 控制室里,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屏住了。 只见赵部长微微一笑,不急不缓地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茶香似乎在鼻腔中缭绕,然后,他慢慢地放下。 他抬起眼皮,目光慢悠悠地扫过全场,最后,用一种云淡风轻得几乎带着随意,却又掷地有声的语气,缓缓说道: “啥水平?我看……” “今年歌曲类的‘五个一工程奖’,有主喽!” ----------------- 第184章 宋宇坤来了 梅奔的舞台,无人知晓控制室那场无声的权力交锋。 他们依旧沉浸在刚才那场酣畅淋漓的表演里,空气中滚烫的余温尚未散尽,每个人的脸颊都因为巨大的兴奋而泛着红光。 总导演林峰和主持人谢昆几乎是带起一阵风,快步冲到许念跟前,人未至,声先到。 “许老师,牛逼!”林峰上来就是一个大拇指,毫不掩饰眼中的激赏,“真的,太他妈牛了!” 旁边的谢昆也激动得猛拍许念的胳膊:“许老师,我主持了快十五年晚会,光看一个彩排就看得我起一身鸡皮疙瘩的,你是头一个!这作品,绝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瞬间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赞叹声此起彼伏: “山艺这个节目太炸了!” “没错!绝对是目前为止最牛的,没有之一!” “《我的未来不是梦》太好听了,前面的视频直接给我看哭了!” 郑涛、徐瑞等几个人,得意洋洋地簇拥在许念身后,与有荣焉,腰杆挺得笔直,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了。 林峰的目光在人群中飞快扫了一圈,最终落在石青青和杨铭等几个学生身上,他眼珠子一转,忽然笑得像只老狐狸:“许老师,我刚才看了眼资料,这次的编导是你带着这四个学生一起做的?” 许念点了点头:“对,他们四个都出了不少力。” “都是大四的吧?”林峰追问,“有实习单位了没有?” 这话一出,原本还咧着嘴傻乐的杨铭,瞬间警惕起来。 他不自觉地朝前迈了一小步,像老母鸡护崽一样,挡在了三个女生身前。 许念还没察觉到什么,随口答道:“还没呢,这不是跟着我忙活这个项目嘛。” “哎呀,那正好!”林峰猛一拍大腿,露出了一个极具亲和力,却又带着某种目的性的笑容,“许老师,我看这几个孩子都特有灵性,脑子活泛。要不这样,让他们来我这儿帮忙怎么样?我亲自来带他们,当他们的实习编导老师。” “您放心,待遇绝对没得说,直接顶格,实习生最高标准!” 许念听到这话,顿时一愣。 而石青青的内心,则掀起了惊涛骇浪。 林峰!那可是林峰啊! 业内金字塔尖的节目类导演! 能跟着他学习,是多少编导学生做梦都不敢想的机会! 张蕊儿和何慧婷也傻了,一时间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一个天大的机会,就这么砸在了脸上。 然而,没等许念和石青青做出任何反应,杨铭已经把三个女生又往自己身后拽了拽。 他挺直胸膛,像一头捍卫领地的雄狮,大声地、一字一顿地对着林峰说道: “林导,不必了!我们有老师了,他叫——许念!” 这一声,掷地有声! 张蕊儿和何慧婷也立刻惊醒,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吼道:“我们的老师是许念!” 石青青瞬间从巨大的诱惑中挣脱出来。 她看着许念的侧脸,又看了看挡在身前,背影坚实的杨铭,虽然气势没那么足,但也坚定地附和道:“对!我们的老师叫许念!” 四个年轻而决绝的声音,在空旷的梅奔场馆内激荡回响。 林峰脸上的笑意彻底僵住,那份志在必得的表情变得极其尴尬。 他站在那儿,进退维谷,活脱脱一副当众挖墙脚被抓了个现行的窘迫模样。 站在一旁的谢昆,难得看到老伙计吃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许念看着眼前这四个眼神清澈、态度坚定的学生,心中蓦地一暖。 他欣慰地笑了笑:“林导,您是企鹅的人,您也知道,我跟你们公司……” 他话还没说完,林峰腰间的对讲机突然刺啦作响,传来了十万火急的声音: “林导!林导!海南艺术学院的人进场了!宋宇坤到了!您准备接待!” “宋宇坤”三个字,如同一道无形的电流,瞬间击穿了现场的气氛。 许念和张蕊儿,几乎是在同一秒凝固住了身体。 两人所有的表情瞬间收敛,刷地一下,两道利剑般的目光,齐刷刷钉向了舞台入口的方向。 那里,一群人正浩浩荡荡,气势汹汹地大步走来。 许念和张蕊儿的眼神像被磁石死死吸住,就那么一动不动地钉在那群人身上。 空气中那份轻松的氛围瞬间蒸发,转而变得剑拔弩张,寒意逼人。 林峰何等精明,他一看许念这反应,瞬间就明白了。 他太清楚这两人之间的血海深仇了,立刻朝身边的谢昆递了个眼色。 谢昆心领神会,连忙上前一步,用身体恰到好处地挡在许念和入口之间,脸上堆满笑容: “哎呀,许老师,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彩排完美,可以直接回酒店休息了。等最后一个彩排结束,林导会第一时间知会你们学校的领导,通报出场顺序的。” 许念却像没听见一样,眼神根本无视谢昆,依旧穿过他肩膀的缝隙,死死地盯着那支越来越近的队伍。 队伍最前方,一个身形魁梧如铁塔的壮汉在开路。 随着距离拉近,那大汉的样貌也看得愈发清楚。 一脸凶悍的络腮胡子,也不知是场馆里太热还是他个人风格使然,在这深秋时节,他竟然还穿着一件深V领的紧身T恤,领口低得能清晰看见一片浓密的护心毛。 在场的人见了,心里都暗暗咋舌:宋宇坤找的这个保镖头子,看着可真是够凶的。 谢昆看许念不为所动,只好继续伸手想拉他:“许老师,咱们先……” 就在宋宇坤的队伍离他们还有不到十米的时候,异变陡生! “宋宇坤!宋宇坤!我爱你!” 一声清脆又带着几分稚嫩的尖啸,突然从观众席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爆发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那声音扯了过去。 只见一道瘦小的身影猛地从座位上蹿起,像一颗出膛的炮弹,发疯似的朝着宋宇坤的团队冲了过去! 此时,刚刚完成表演从舞台上下来的黄彦峰等人,正准备过来和许念集合退场,也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得停住了脚步。 那个女孩原本藏在观众席第二排,她没有选择绕路,而是直接手脚并用,狼狈却又迅捷地翻过座椅靠背。 因为身形娇小,她的动作虽然有些踉跄,但速度却快得惊人。 在场的女孩子们,包括石青青和何慧婷,都下意识地为她揪紧了心。 女孩踉踉跄跄地翻过第一排座椅,直接冲向通道中的宋宇坤,一边跑一边带着哭腔的呐喊: “宋宇坤!我从北京来找你的!给我合个影吧!我从你十九岁大二出道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络腮胡大汉,听到这尖锐的叫声,眼神瞬间变得如野兽般警觉,浑身肌肉猛地绷紧了。 很多人看到那女孩纤瘦矮小的身影,正不管不顾地冲向那个壮硕如铁塔般的大汉,都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尤其是张蕊儿,她瞬间就明白了,这肯定是一个被冲昏了头的低龄粉丝。 她看着女孩那奋不顾身、飞蛾扑火般的模样,多想冲过去抓住她,告诉她—— 别这样!不值得! 眼看那个纤瘦的身影即将撞上铁塔般的大汉,那大汉猛一转身,蒲扇般的大手迅猛抬起! 在场许多人几乎是同时不忍地别开了头,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女孩还在高速奔跑,这壮汉要是随手一推,怕不是要被当场推飞出去! 然而,下一秒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的眼球都差点砸在地上。 ----------------- 第185章 恩将仇报 只见那女孩冲至大汉跟前,大汉那只抬起的手,竟在半空中猛地一顿,五指并拢,骤然捏出了一个……标准的兰花指! 紧接着,一声与他魁梧身形形成毁灭性反差的、尖锐刺耳的娘娘腔叫声,响彻整个梅奔中心: “哎呀——快!快快快!拦住她!” 全场,一片死寂。 除了早已见怪不怪的林峰和谢昆,所有人都傻了。 郑涛和杨铭更是震惊地对视了一眼,下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郑涛凑到杨铭耳边,用气音匪夷所思地问:“这……这他妈是个二刈子(yǐ)吧?!还是个……带护心毛的!” 何慧婷再也绷不住了,这毁天灭地的反差让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赶忙拉着石青青的胳膊,整个人笑得花枝乱颤,压低声音道:“哈哈哈哈……青青你看喔,這個人……該不會是宋宇坤的男宠吧!!” 她说完,猛然想起什么,立刻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小心翼翼地看向张蕊儿。 只见张蕊儿的脸上,竟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她那双眼睛,自动屏蔽了周遭一切的荒诞与喧嚣,依旧如鹰隼般,一动不动地死死钉在宋宇坤团队的中央。 林峰快步上前,脸上换上职业化的笑容:“金刚老师,你们来了!” 这大汉,正是宋宇坤的贴身经纪人——段金刚。 此时,那个疯狂的年轻粉丝已被后面跟上的黑衣保镖用胳膊轻松拦住,动弹不得。 段金刚惊魂未定地抚摸着自己那片浓密的胸口,继续用那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娘娘腔说道:“啊~吓死宝宝了!这是从哪儿来的野孩子,你们艺术节这安保工作怎么做的?” 林峰赶忙上前:“您没事吧,金刚老师!” 话音刚落,段金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原地跺了跺脚——还是双脚来回跺的那种,宛如一个‘金刚芭比版’的仙女在发脾气。 他用分贝更高的娘娘腔尖叫道:“林峰!我警告你!不要喊我金刚!叫我——Chris!” “克!瑞!斯!” 林峰刚想再安慰几句,“金刚老……不,Chris……” 段金刚又一次捏起兰花指,对着空气嘶喊起来:“场内安保呢!安保死哪儿去了!把这个小丫头给我弄出去!” 这时,场馆的保安们心说总算找到你了,迅速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而许念和张蕊儿,从始至终,都没有被段金刚这充满反差感的表演,吸引哪怕一秒钟的注意力。 他们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在队伍中央的那个人影上。 那个人,被众多保镖簇拥着,身形挺拔,个头与许念相仿。 他穿着一袭黑衣,脸上戴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因舞台灯光的缘故,他所站的位置恰好处于一片浓重的阴影之中,让人看不真切那双眼睛里的神色。 许念不自觉地往前迈了几步。 他想穿过人群,穿过这片阴影,和那双眼睛,来一次结结实实的对视! 然而,面对眼前粉丝的冲撞、助理的尖叫、保安的围拢,那个黑衣人却始终一动不动,仿若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一句话都未曾说过。 张蕊儿看着近在咫尺的偶像,看着那个为他疯狂的粉丝,再看着他此刻毫无表示的冷漠,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不解和愤怒。 被保镖拦住的女孩看到第一波冲锋失败,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像是受到了更大的刺激。 她歇斯底里地再次大叫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保镖的胳膊,开始了第二次冲锋! 这一次,宋宇坤身边的另一个保镖,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他不像之前那个只是用胳膊去挡,而是皱着眉头,直接伸出手,朝女孩的肩膀上狠狠推了一把! 这一推力道不小。 女孩本就重心不稳,又处于舞台的边缘,下面就是坚硬冰冷的台阶。 她整个人向后踉跄,眼看就要后脑勺着地,直挺挺地摔下去!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刚才为了看清宋宇坤而下意识迈出几步的许念,正好离得最近。 他几乎是本能地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在女孩摔下舞台的瞬间,稳稳地,将她接在了怀里! “哗——” 周围的人群发出一声惊呼,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纷纷围到了许念身边。 而队伍中央的宋宇坤,依旧一动不动,像个事不关己的木偶。 旁边的段金刚还在继续他‘金刚仙女跳脚式’的表演,尖着嗓子大喊:“安保!安保呢!死哪儿去了!快点把她给我架走!” “没事吧?” “许老师,这小姑娘没事吧!” “孩子,你不能这样啊,多危险!”已为人母的安兰最是担心,忍不住开口劝道。 许念抱着怀里轻飘飘的身体,松了口气,对着大家摆摆手:“没事,没事,我接住了。” 可他话音刚落,怀里的女孩听到这个声音,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仿佛被许念多碰一下,都让她感到无比恶心。 许念猝不及防,只好松开手。 他很意外,心说这小姑娘是怎么了? 救了她怎么是这个反应? 只见那女孩挣扎着站稳后,猛地一转身,先整理了下口罩,然后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许念。 那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感激,只有滔天的怒火。 许念被她看得有些发懵,只好开口劝道:“小姑娘,你冷静点。刚才多危险你知道吗?要是后脑勺磕到台阶上,是会出人命的!为了一个宋宇坤,至于嘛!” “宋宇坤”三个字,仿佛瞬间点燃了最后的引信,女孩眼中的怒火,更盛了。 她死死地盯着许念,一字一句,声音冰冷地说道: “你——就是许念吧?我忍你很久了!” 许念愣住了,他下意识地指了指自己:“你……认识我?” “何止认识!”女孩冷笑一声,声音尖锐得像刀子,“你不就是那个‘骚扰女选手’、‘收钱点评’的塌房老师吗!后来还不要脸地给我们家宋宇坤起外号!” 这几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轰然炸响! 所有人都瞬间愣住了。 女孩趁着他们愣神的瞬间,又往前逼近一步,指着许念的鼻子,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许念!我警告你!别再招惹我们家宋宇坤!不然,我让你——” “不!得!好!死!”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你个死丫头片子!你他妈瞎说什么!”杨铭第一个反应过来,气得火冒三丈,一个箭步就想冲过去,但看到对方毕竟是个小女孩,硬生生停住了脚步,指着她怒吼道,“别看你是个小丫头片子,你再胡说八道一句,别逼我扇你!” 而张蕊儿的反应比任何人都要激烈,她激动得浑身发抖,再也无法忍受。 她猛地跑了过去,一把扯下了那女孩脸上的口罩,愤怒地质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说……” 她那个“说”字还没完全出口,当看清女孩口罩下那张脸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剩下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用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身后的何慧婷则是一手捂着嘴,另一只手颤抖着指向那女孩的脸,不可思议地失声惊叫: “她的脸!天呐!为什么会这样?!” ----------------- 第186章 变态的粉丝 小女孩口罩被张蕊儿猛地扯下。 空气一瞬间凝固了,随即被倒吸冷气的声音撕裂。 “哗——” 那本该是一张清秀的脸,此刻却白得像一张浸透了水的宣纸,不见半点活人的血色。 而她纤细的脖颈侧面,三个字猩红刺眼,仿佛是用钝器一笔一划硬生生烙在皮肉上的: 宋!宇!坤! 字的末尾,还跟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图样。 那红色像是还未凝固的血珠,透着一股病态的灼热。 这副决绝到扭曲的画面,让全场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的寒意。 安兰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了,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下意识上前一步,声音都在抖:“姑娘……你的脸……你怎么能……” 一旁的张蕊儿看清那张脸的瞬间,泪水就断了线。 她捂着嘴,心疼地伸出手想去触碰那个女孩,却又在半空中生生顿住,只敢站在原地,浑身颤抖地喃喃: “为什么啊……你为什么……” 周围的人彻底被钉在了原地。 就连粉丝无数、见多识广的黄彦峰,都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了。 他成名这么多年,见过追星疯狂的,但没见过这么疯癫的! 这不是追星,这是祭祀! 而被无数道目光灼烧着,那女孩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羞怯。 她反而像个献祭的圣徒,高昂着头颅,眼中的狂热火焰烧得更旺: “许念!你给我记住了!再敢欺负我们家宋宇坤,我让你全家都……” 那个“死”字还卡在喉咙里,一道黑影如猎豹般扑来! 一个赶到的场馆安保已欺身到她面前,手臂如铁钳般锁住她的喉咙,动作干净利落,一瞬间就将她撂倒在地! “别——”许念瞳孔骤缩,下意识伸手嘶喊。 但太晚了。 更多的安保围拢上来,将女孩死死按在冰冷的地面上。 不远处的段金刚,看到这一幕,尖着他那标志性的嗓子喊道:“抬走!赶紧抬走!这种脑残粉,死了都活该!” 杨铭听到这句毫无人性的风凉话,脑子里“嗡”的一声,血气瞬间冲上了头。 他一个箭步就冲到段金刚面前,指着他的鼻子怒吼:“你他妈在这儿叫唤个屁!刚才就因为你们的人,她后脑勺差点磕死在台阶上你知不知道!” 段金刚翘着兰花指,对着杨铭翻了个硕大的白眼:“哎呦喂,那不是她自找的嘛!死了也是活该!这种私生饭有一个算一个,都该死!” “你!”杨铭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青筋在太阳穴上突突直跳。 “喂!你這死玻璃有沒有同情心啦!”何慧婷也冲了过来,对着段金刚怒斥,“她再怎麼樣也是宋宇坤的粉絲耶!” 说完,她猛地扭头,目光如利箭般射向人群中央那个沉默的黑影: “宋宇坤!你聾了喔!你粉絲都變這樣了,她做這些是為了誰啦!” 何慧婷的喊声,让所有不满的视线再次聚焦到那个被保镖簇拥的身影上。 但他,依旧像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偶,沉默地,固执地,站在那片由保镖构筑的阴影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段金刚看到是何慧婷这么个大美女质问自己,非但不恼,反而捏着兰花指,换上了一副教训人的口吻: “哎呦,美女,你长这么好看,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呢?我们女孩子呀,长得漂亮就要温柔,不然就不好看了!看在你颜值的面子上,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 何慧婷被他这副“死玻璃”的样子彻底打败了,直接给气笑了! 一旁的黄彦峰也皱紧了眉头。 他认识宋宇坤,以前在好几个场合都遇到过,以他的咖位,宋宇坤每次都主动过来毕恭毕敬地打招呼。 今天这是怎么了?像被夺了舍一样。 此时,那个被锁喉的女孩已被安保人员粗暴地从地上架起,准备拖走。 段金刚看都没看一眼,继续尖着嗓子抱怨:“快抬走!烦死了!一个破‘大学艺术节’,非让我们家哥哥来,一分钱不给,还耽误一个冬季服装发布会!” “害我们损失了五百个W!” 他骂骂咧咧地走上台阶,又折返回来,对着保镖团队颐指气使:“都愣着干嘛!护着哥哥上舞台!杵在这儿当门神啊!” 在场所有人的怒火,被段金刚和宋宇坤主仆二人的姿态彻底点燃了。 “一个艺人在内场还搞这么多保镖,真能装!这谱比黄老师都大!”姚睿终于没忍住,低声骂了一句。 他身边的麦子赶紧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小声。 眼看着宋宇坤在一群黑衣保镖的簇拥下,真的就这么心安理得地走向舞台,许念再也忍不住了。 他双眼赤红,胸口剧烈起伏,猛地一个前冲! “老许!老许你干嘛!” 郑涛反应最快,一把从后面铁臂般死死环住了他,压低声音嘶吼。 “杨铭!快来帮忙!”郑涛感觉自己快要被挣脱,赶紧冲杨铭大喊。 杨铭心里却在骂娘:让我冲过去帮忙干宋宇坤和这个死基佬,我肯定去! 拉着许老师不让他去? 老子自己都想冲过去干他俩! 林峰和谢昆也反应过来,立刻扑上,一左一右死死钳住了许念的胳膊! 许念就是不说话,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嘶鸣,两眼血红地盯着宋宇坤那冷漠的背影,全身的肌肉都绷成了石头! 至于冲过去是打他还是质问他,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就是想冲过去!!! “许老师!不至于,不至于!” “许念,你别冲动,这是艺术节,很多大领导的!” 林峰和谢昆焦急地贴在他耳边劝。 郑涛死死抱住他继续低吼:“老许!你清醒一点!你这次代表的是山艺!你不能坑了山艺啊!” “山艺”两个字,如同两记重锤,狠狠砸进许念的脑海。 他剧烈地喘息,那紧绷如铁的身体,才一寸寸地松懈下来。 众人纷纷围过来拍着他的背安抚。 许念大口喘着粗气,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抬起颤抖的手,指了指女孩被抬走的方向,又指了指那个已经站在舞台上的宋宇坤。 就在这时,那个已经被抬出十几米远的女孩,忽然用尽全身力气,朝这边大声喊道: “宋宇坤!你要记得好好吃饭哦!你最近都瘦了!” “你直播的时候我还会给你刷礼物的,我回到北京还能剩下几十块钱呢!” “还有!许念这次写的歌好像有点厉害哦!但是我不担心!你肯定能打败他的!” 那声音越来越远,直到被彻底吞没。 而现场,陷入了一种黏稠的,令人作呕的死寂。 每个人的心脏都像被泡进了冰冷的泥沼,沉重得无法呼吸。 舞台上,段金刚看宋宇坤站稳了,这才发现人群中的黄彦峰。 他脸上立刻堆满热情的媚笑,隔着老远就喊:“哎呀!黄老师!刚才太乱了,真不好意思,都没看见您!” 黄彦峰连敷衍地点个头都懒得做,冷着脸,直接把头转向了一边。 段金刚碰了个钉子也不在意,对其他艺人更是懒得扫一眼,转身扭着腰就往台阶上走。 此时,徐瑞正好站在台阶上。 他看着段金刚那结实的身板和骚气的步伐,一个念头涌上心头。 ‘这死基佬虽然看着壮,但老子200斤,相当于身穿四件狂徒铠甲,怕他个球!’ 徐瑞身子微微下沉,全身肌肉绷紧,就在段金刚上台阶与他擦身而过的刹那,他看准时机,用自己壮硕的身体猛地朝对方大腿撞了过去! 他预想中对方人仰马翻的画面并未出现。 “嘭!” 一声闷响,像是拿鸡蛋去磕石头。 徐瑞只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堵墙,一股巨大的反作用力传来,他自己反倒是一个倒栽葱,“扑通”一声,四仰八叉地砸在了台阶上,眼冒金星。 段金刚被他吓了一跳,回过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胖子!怎么不看路呢!” 杨铭和孟云泽立刻冲过去,费了老大劲才把徐瑞扶起来。 刚才徐瑞的小动作,杨铭看得一清二楚。 “我靠,”杨铭压低声音,“这死玻璃这么结实?” 徐瑞摸着生疼的脑门子,一脸的生无可恋: “大意了,老子忘记带闪了!” ----------------- 第187章 林峰的小九九 僵持的空气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弦,被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猛然拨断。 梅奔中心的安保队长,姓盛,此刻脑门上挂着一层油汗,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人还没站稳,腰先弯了下去,对着一众脸色不善的面孔迭声道歉。 林峰往前踏出一步,盯着盛队,声音压得极低:“盛队长,你们的安保就是这么做的?一个私生饭,怎么混进来的!” 盛队狼狈地抹了把汗,“林导!各位老师!万分抱歉,这是我们工作的重大失误!刚才队员汇报……说……说那个女孩自称是姚睿老师的女儿,我们的人……这才放行的。” “什么?!” 现场所有人的目光——惊愕的、怀疑的、探究的——瞬间化作几十束高亮度的聚光灯,齐刷刷地钉在了摇滚老炮儿姚睿的身上。 姚睿本人,彻底被这道天雷劈傻了。 他就那么杵在原地,嘴巴半张着,像一尊瞬间石化的雕像。 几秒钟的死寂过后,他猛地灵魂归位,冲到盛队面前,那嗓子因为极致的震惊和荒谬而完全变了调: “不是……大哥你话说清楚!我他妈连婚都没结过,哪儿来的女儿啊!” 此刻原本空气中那股由愤怒、紧张、悲伤拧成的麻绳,“崩”的一声,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黏稠又诡异的气氛……那味道,叫“吃瓜”。 角落里,何慧婷凑到石青青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飞速嘀咕:“我就講嘛,玩搖滾的私生活都很亂啦……該不會真的是他當年的風流債吧?你看那女孩發瘋的樣子喔,名字都敢紋在脖子上咧……” 眼看海南艺术学院那边要开始彩排,人群开始三三两两散去。 而姚睿,还在徒劳地抓着每一个可能相信他的人,试图自证清白。 他一把薅住郑涛,“涛儿!涛儿你得信我!我的人品你是知道的!我对吧!我……” “滚蛋,别烦我。” 郑涛嫌恶地甩开他的手,随即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下巴朝不远处一个方向轻轻一扬。 那意思明确无误:先看看许念吧。 姚睿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许念此刻的眼神是空洞的,里面没有光,只有一片沉寂的,令人心头发紧的死灰色。 他就那么随着退场的人流,一步,再一步,机械地往前挪动,灵魂早已遗落在刚才那场风暴里。 张蕊儿也由石青青和何慧婷搀着,白净的脸蛋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终于,宋宇坤那死气沉沉的彩排总算结束了。 副导演谢昆凑到林峰身边,压着嗓子问:“导演,这宋宇坤什么情况?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一点劲儿都没有。” 林峰头也不回,径直走向控制室,“你管他干什么。他那张脸杵在那儿,粉丝就能把房顶喊塌。赶紧去控制室,几位领导的最终排序应该出来了。” “那……山艺铁定压轴了吧?”谢昆快步跟上,小声问。 “废话。”林峰的语气斩钉截铁,“许念这首歌的能量,今晚谁倒数第二出场肯定完蛋?热度肯定被吸的干干净净!”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控制室门口。 推开门,一股低气压扑面而来。 赵部长、郑伟峰、曾正光、谢全志,四位领导正襟危坐,表情严肃。 林峰和谢昆立刻收敛神色,恭敬地挨个问好。 赵部长抬手一挥,示意林峰坐下,开门见山:“林导,我们商量完了,你记一下最终的出场顺序。” “好的。”林峰迅速打开笔记本,笔尖悬在纸上。 “山东艺术学院,压轴。”赵部长先扔下了这颗定心丸。 他接着念了几个学校的名字,最后,显然是综合了郑伟峰和曾正光的意见,将宋宇坤所在的海南艺术学院排在了开场,而此次的主办方,上海艺术学院,则被放在了倒数第二。 华艺拿到了黄金中段,广艺运气稍差,被安排在了一个不尴不尬的前半部分。 当听到“上海艺术学院,倒数第二”时,林峰的笔尖在纸上重重一顿,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 他大脑飞速旋转。 有山艺这样的珠玉在前,冠军本就无望,可排在这个位置,恐怕连前三的边儿都摸不着! 今年还是自己母校主办,他们文校长要是知道了这个结果,不得气得当场住院? 不行,必须想个办法。 林峰心念电转,一瞬间的犹豫后,他鼓足勇气开了口:“赵……赵部长,关于上艺排在倒数第二这个位置,恐怕……” 赵部长看他欲言又止,眉头一皱:“你是现场总导演,有什么困难就说,别吞吞吐吐。” “是!”林峰心一横,演技瞬间上身,“报告赵部长,是灯光的问题!我们彩排时发现,海南艺术学院和山东艺术学院的表演,舞台风格差异极大!一静一动,一冷一燃。如果要紧接着演出,灯光系统需要进行一次大规模的重置和调试,这个时间,很长。” 他加重了语气,试图让这番说辞听起来更具专业性:“您想,全国直播,在最终大轴上场前,舞台上黑灯瞎火几十秒,广告进不去,主持人硬撑着尬聊,观众的期待值和情绪会瞬间跌到谷底!这对山艺《我的未来不是梦》的最终呈现,是致命的!” 郑伟峰一听就知道他这是在胡扯,当即开口,“林导,现在舞台技术都什么年代了?灯光切换不都是预设程序吗?按个按钮的事,能要多久?” 林峰心里一紧:要糟,这位是个懂行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没怎么开口的谢全志,慢悠悠地说话了。 他端着茶杯,不急不缓地对赵部长道:“部长,林导的顾虑,也有他的道理。咱们这次艺术节,山艺这首作品的品质,是毋庸置疑的王牌。” “对这张王牌,我们必须用尽一切手段,保证它打出去的时候万无一失。如果真因为灯光调试,让现场冷上几十秒,您也知道现在观众的耐心,多等五秒,那口气就全泄了,效果大打折扣。” 他话锋一转,轻轻巧巧地切中了要害:“再说,上艺毕竟是东道主,出钱出地,劳心劳力。我们把他们安排在山艺前面,等于让他们给山艺当了垫脚石,所有的光芒都被吸走,回头上艺的老文脸上挂不住,心里也过不去。于情于理,都不太好看嘛,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部长听完,手指在桌上轻轻叩了两下,陷入了沉思。 谢全志这番话,既讲了“公理”——节目效果,又讲了“人情”——主办方面子,句句都说到了他心坎里。 “行。”他一锤定音,“海南和上艺对调,让上艺开场!林导,就这么记!” “是!”林峰心中大石落地,连忙飞快地在笔记本上修改,笔迹都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旁边的郑伟峰,狠狠剜了谢全志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你个老狐狸。 谢全志却像没看见一样,端起茶杯,气定神闲地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末,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谁让他很多年前,也在上艺教过两年书呢。 林峰将记录好的最终名单双手呈上,恭敬地问:“部长,您再过目一下,看还有什么指示?” 赵部长扫了一遍,确认无误,满意地点点头:“就这么定了。出去吧,外面那帮人,早就等急了。” ----------------- 第188章 出场顺序 门外,走廊里站满了各大艺术院校的领导。 他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那焦灼又期待的眼神,像极了一群等着主人撒粮的狗。 彩排是分开进行的,谁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准备了什么王牌,此刻全凭猜测和各自的底气在硬撑。 林峰一现身,人群立刻活了过来。 上艺的文校长第一个抢了上来,浓重的沪语口音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小林,阿拉是不是压轴?” 林峰的表情掠过一丝为难,但他没有卖关子。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切开了嘈杂的空气: “各位领导,最终出扬顺序已经确定。第一位……上海艺术学院。” “啊?”文校长的声音猛地拔高,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侬讲啥?开扬?哪能会是开扬!” 角落里,华艺的吴鸿心头一块大石轰然落地。 不是自己开扬,稳了。 广艺的付校长也暗自松了口气,作为卫冕冠军,他觉得那最后的荣光,理应也必须属于自己。 林峰不理会那一声惊呼,视线顺着名单滑下,声音平稳地继续: “第二位……第三位……” “第四位,广东艺术学院!” 付校长脸上那志在必得的笑意,像是被冻住的瀑布,瞬间凝滞。 他猛地扭头,和身旁的书记面面相觑,眼神里只剩下一个巨大的问号:第四个?怎么可能? 名单仍在继续。 当念到队列正中时,一个名字钻进了吴鸿的耳朵——华艺。 他整个人僵住了。 周围其他院校的领导们也彻底懵了。 那片刻的死寂之后,是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 上艺开扬,广艺第四,华艺居中……三座大山全被挪开了,那最后压轴的到底是谁?! 人群中,秦海洋和张本山死死对视,两个人的脸都憋成了猪肝色,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几乎要当扬笑裂开来。 海南艺术学院的龚校长则激动地攥紧了拳头,他心脏狂跳,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中盘旋: ‘没剩几个了……难道……难道是国家要扶持流量,让宇坤压轴?’ ‘不可能……可万一是真的……那……’ 林峰的语速依旧不疾不徐。 “倒数第二位出扬,海南艺术学院!” 这个名字不仅劈中了龚校长,也劈醒了在扬的所有人。 倒数第二是海南…… 那最后一个……只剩下了…… 山艺?! 秦海洋感觉自己脸部的肌肉已经快要不受控制了。 他拼命咬住后槽牙,不让自己笑出声,眼神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感,缓缓扫过周围那一圈集体石化的同行。 林峰深吸一口气,用前所未有的洪亮声音,念道: “最后一位,压轴出扬——山东艺术学院!” 话音落下的瞬间,秦海洋再也绷不住了。 他发出一声压抑许久的暴喝,整张脸笑得大大咧咧,露出几个后来镶的后槽牙,一巴掌狠狠拍在旁边同样笑得快要昏厥的张本山背上。 而上艺、广艺和华艺的领导们,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你山艺就他妈是一轮椅,凭什么能上高速啊? 上艺的文校长第一个炸了。 他不服! 作为东道主,他必须进去问个究竟! 他刚要往控制室里冲,一只手铁钳般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是林峰。 林峰迅速贴近他耳边,用外人一个字都听不懂的上海话,飞速地说了几句。 文校长的脸色骤然一变,又急切地追问了一句。 林峰极为慎重地,点了点头。 只一秒,文校长眼里的滔天怒火就熄了。 整个人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这一幕,被角落里老谋深算的吴鸿尽收眼底。 他脑中电光石火一闪,瞬间全明白了。 去而复返的赵部长,一定就是那个变量! 他再看向秦海洋和张本山那两个几乎要跳起舞来的背影,心里猛地一沉: 山艺,要么是找了通天的关系,要么就是…… 作品好到了逆天的地步! 忽然,吴鸿如遭雷击,一个名字在他脑中炸响—— 许念!他去了山艺! 另一边,广艺的付校长见东道主都偃旗息鼓,一张脸气得铁青。 他连进去理论的勇气都丧失了,猛地甩手,用粤语爆了句粗口: “丢你老母!” 说完,头也不回地带着书记愤然离去。 唯有海南的龚校长,此刻内心正掀起一阵狂喜的风暴。 ‘我们倒数第二,后面跟着一个LOW穿地心的山艺……这不就等于我们是事实上的压轴吗?’ ‘表演结束,网络投票通道一开,我们海南还不直接起飞!美滋滋!’ 想到这,他脸上的褶子此刻像一朵盛开的菊花,主动走到秦海洋面前伸出手:“秦书记,恭喜恭喜!咱们两家压轴,可得好好表现!” 秦海洋眯眼瞥着他,一眼就看穿了那点小九九。 他也乐呵呵地握住对方的手,笑得像个弥勒佛:“哪里哪里,还是你们宋宇坤厉害!别到时候你们演得太好,我们山艺在后头都没人看了!” “哪能呀?秦书记您太谦虚了!你们是大省,我们是小地方,哪能跟你们比?” 虽然龚校长嘴上这么说,但他脸上那抑制不住的笑容,已经彻底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秦海洋陪着笑,手上暗暗加了把劲,心里却在冷笑: ‘你个小东西,且让你得意片刻。’ ‘待俺明日晚上,赶上前去,杀你个干干净净!’ 许念回到酒店。 房卡插进卡槽,灯光亮起的瞬间,整个世界在他眼中依旧一片灰暗。 他把自己重重摔进柔软的大床,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眼前挥之不去的,是张蕊儿扯下那个女孩口罩的瞬间。 猩红的三个字——“宋宇坤”,像一道丑陋的烙印,深深刺入女孩白皙的脖颈,更烙进了许念的心里。 还有那个被保镖簇拥着的宋宇坤,像个精致却毫无生气的木偶,全程冷漠。 “操!” 许念猛地从床上弹起,烦躁地冲进洗手间。 他拧开龙头,用冰冷的自来水狠狠泼在脸上。 水珠顺着下颌滴落,心里的那股邪火却烧得更旺。 他抬起头,镜子里是一个双眼布满血丝、满脸戾气的陌生人。 他终于忍不住,低声怒吼: “一群臭资本!捧红一个流量,他妈的毁了多少孩子!这么小的姑娘,在脖子上纹身……她爹妈看见了,该有多痛心!” 怨恨与无力感,像两条毒蛇,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这时,床头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是胡文慧的微信视频。 许念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面上的怒容,按下了接通。 胡文慧温柔的脸出现在屏幕里,开门见山:“老公,彩排完了?” “完了。”许念的声音透着一股压不住的疲惫。 胡文慧立刻察觉到了异样:“怎么了?不顺利吗?你那首《我的未来不是梦》,你发给我的小样听了,绝对是优秀的作品啊!” “不是歌的事。”许念摇摇头,把梅奔中心发生的那一幕,沉沉地讲给了妻子听。 电话那头的胡文慧震惊地捂住了嘴,美眸里满是难以置信:“她……把宋宇坤的名字纹在了脖子上?” “文慧,你现在看到这帮资本多可怕了吗!”许念的声音陡然拔高,“他们把孩子都毒害成什么样了!” “老公……”胡文慧心疼地看着他,“我之前说的话,你千万记住。我们不跟他们玩,资本没一个好东西!” 她的声音软了下来,开始为他描绘一幅安稳的未来:“你写的《我爱你中国》和《我的未来不是梦》都那么好,学校早晚会恢复你的职称。” “到时候,你就给官方活动写写歌,在学校安稳教书。我们努努力,还了违约金,这个家……就又能重新开始了。” “可是,”许念打断了她,眼里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可是他们在毒害那些孩子啊!” 胡文慧张了张嘴,很想说“你管他们干嘛,顾好自己就行了”,但看着丈夫那痛心疾首的样子,这话终究是没忍心说出口。 她顿了顿,换了一种方式:“老公,那你就……多写一些像《我的未来不是梦》这样励志的作品。用你的歌去影响他们,也算是为这些孩子做点事了。” 许念看着妻子对安稳未来的憧憬,把他那句‘老子要跟这帮资本死磕到底,早晚把他们全给扬了!’硬生生吞了回去。 “悠悠呢?”他换了个话题,声音也软了下来,“我想看看她。今天看到那个女孩,我就想到悠悠,万一……万一她长大了,也被这些流量毒害了怎么办?” “早睡啦。”胡文慧笑了,“你放心,咱女儿有你这么个会写好歌的爹,能被什么带偏?” 妻子的安慰,像一涓细流,多少冲淡了些心里的郁结。 两人又聊了些家常。 最后,胡文慧打了个哈欠:“老公,早点睡,明天就是正式演出了。我和悠悠,在电视机前给你加油!” 挂了视频,许念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胡文慧的话点醒了他。 是啊,无能狂怒,不如做点实事。 他眼中的迷茫与愤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要拿出最优秀、最震撼的作品,去引导那些迷途的孩子,去重塑他们被资本扭曲的审美! 明天的《我的未来不是梦》必须要感染到更多的人! 一股全新的力量贯穿了他的四肢。 他迅速冲了个澡,将所有杂念抛出脑海,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 “大学艺术节”官方微博下,山呼海啸般的留言与转发,正为这扬即将到来的饕餮盛宴,进行着最后的预热。 万众瞩目的大学艺术节,要正式来了!!! ----------------- 第189章 大葱省 “大学艺术节”的官方微博,此刻已不是留言板,而是一座沸腾的绞肉机。 每一条滚动的评论都是火星,每一次刷新都可能引燃新的战线。 各大艺术院校的学生、校友乃至纯粹的路人,都杀红了眼,在这片数据构成的战场上寸土必争。 就在这片混战的中央,华艺的评论区里,一道金光撕裂了战局。 常年长草、动态几乎停摆在几百天前的天后庄梦,亲自下场了。 【庄梦V】:很遗憾因工作无法代表母校出战。但我相信,我的校友们会为华艺带回荣光。希望全国的朋友们都能支持华艺,华艺加油![比心] 只是一条再寻常不过的声援。 然而这两个字——庄梦——本身就是一枚足以改变战局的战略武器。 华艺的楼层被这股力量猛地向上托举,瞬间钉死在热评第一的位置,流量如山洪倒灌。 【卧槽!活的!是活的天后!】 【梦姐!你终于舍得露面了!】 【天后你去联合国到底干啥了呀?玩失踪呢?】 在无数的追问中,庄梦竟破天荒地再次回复:【北京时间周日上午,会去联合国总部参加“中文日”活动,献唱一首歌。】 这下不是山洪了,是海啸。 【我的天!联合国中文日!这是什么牌面!】 【梦姐威武!华艺牛逼!】 【唱什么?是新歌吗?求你了透露一点吧!】 庄梦的回应依旧带着那份独有的云淡风轻:【非正式表演,重在参与,曲目未定。大家还是多关注艺术节本身吧。】 天后亲自坐镇,华艺气势一时无两。 另一边,上艺与广艺的阵地则是另一番景象。 那里是老派的攻伐,是底蕴的对撞。 几个建国前便已蜚声海内外的老艺术家被后辈们请出山,为各自母校的“正统”地位杀得血流成河。 相比之下,山艺的楼层显得有些凄清。 黄彦峰和卫兰等人虽在卖力地与粉丝互动,但面对那几个巨头的集团冲锋,他们零星的反击声量,渺小得仿佛随时会被战争的轰鸣所吞没。 山艺走出的明星,即便有黄彦峰这样的顶流,在数量和整体阵仗上,与对手的差距也实在太过刺眼。 战况正值胶着,海南艺术学院的楼层里,一个ID为“圈内深喉”的账号,像一枚无声的深水炸弹,被悄然投下: 【独家消息,刚拿到的节目顺序。海南艺术学院,倒数第二,准压轴。】 宋宇坤的粉丝群瞬间引爆! 但极致的狂喜之后,是汹涌的不满。 【凭什么我们坤坤不能压轴?】 【楼上冷静,这帮老古董歧视偶像,肯给倒二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哥哥的业务能力吊打多少所谓的艺术家!为什么歧视我们?】 【就是!必须声讨主办方!不公平!】 眼看舆论的火苗即将被引向主办方,那个“圈内深喉”又悠悠地飘出一句话: 【你们猜,最后压轴的是谁?】 宋宇坤的粉丝们果然被瞬间转移了火力。 【倒二是我们,那压轴还能是谁?】 【不是华艺就是上艺呗?】 【广艺也有可能!】 在一片猜测的喧嚣中,“圈内深喉”打出了两个字,像是在键盘上轻轻敲下两声丧钟。 【山艺。】 评论区出现了长达一秒的、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是火山喷发般的、淹没一切的嘲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的假的?我眼花了?】 【是那个大葱省的山艺吗?】 【是那个省台循环播放红十字会福娃娃的山艺吗?】 【是那个满电视都是挖掘机和复合肥广告的山艺吗?】 “圈内深喉”言简意赅地补了一刀:【就是这个low到沟里的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声浪,又一次盖了十几层楼。 【稳了稳了!哥哥这次彻底稳了!】 【主办方用心良苦啊!安排一个最土的给咱们哥哥垫场,这不就等于压轴了吗!6666!】 【山艺表演的时候,正常人早就换台了吧!】 【唉,要理解主办方。毕竟我们哥哥艺术内涵太高,偏偏长得又太帅,被强行归入偶像。要是真让他压轴,别家还怎么活。】 【安排山艺垫背,我很满意。说到底,都怪咱家哥哥这张脸,帅,竟然成了一种罪过!】 酒店餐厅里,张蕊儿拿着手机,一条条刷过这些评论。 胃里一阵拧搅,刚咬了一口的生煎包,那股油腻的汤汁瞬间堵在喉咙口,再也咽不下去。 她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昨天那个女孩脖子上,那道猩红的纹身。 她点开自己的微博主页。 “宋宇坤”超话等级的徽章闪着刺眼的光——LV10。 那曾是她的荣耀,此刻却像一个耻辱的烙印。 她盯着那个徽章看了几秒,然后,一狠心,点了进去。 “退出超话”。 她回到关注列表,找到那个熟悉的头像,毫不犹豫。 “取消关注”。 她又打开微信,一连退出了五个宋宇坤的粉丝群。 其中一个她还是群主——“宋宇坤北京海淀后援会”。 她没有移交权限,直接选择了“解散该群”。 手机开始疯狂震动,几十条私信瞬间涌入,质问她到底怎么了。 张蕊儿看都未看,将手机倒扣在桌上,屏幕暗下。 喧嚣,终于被关进了那块小小的玻璃里。 傍晚。 夕阳的余晖像融化的金子,给华夏歌剧院的肃穆穹顶镀上了一层暖色。 蓝三妹背着双肩包,从庄严的大门里走出来。 晚风拂过,吹散了她一天的疲惫,也带来了这座陌生都市独有的、混杂着尾气与食物香气的烟火味。 来这里一周,她已渐渐适应了华夏歌剧团的节奏。 团里的氛围远比想象中要纯粹,没有戏剧里的勾心斗角,老师们都愿意倾囊相授。 每天跟着团里最顶尖的歌唱家磨练发声、揣摩情感,身体虽然疲累,但那种能清晰触摸到的进步感,让她觉得浑身都是用不完的力气。 她像一块干瘪已久的海绵被投入艺术的海洋,正贪婪地吮吸着每一滴养分。 她熟练地走进地铁站,汇入晚高峰拥挤的人潮。 列车在黑暗的隧道中轰隆穿行,她靠着门边的扶手,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黑暗与一闪而过的站名灯牌,仿佛在两个世界间跳跃。 她倒了几班地铁,最终挤上14号线,一路坐到丰台区的大瓦窑站。 从地铁口出来,周遭的景象瞬间从市中心的精致切换到郊区的朴实。 她深吸了一口地面上混杂着尘土和饭菜香的空气,掏出手机,拨通了同乡闺蜜蓝静莹的电话。 “三妹?怎么这时候打给我?”电话那头是一个清脆爽朗的声音。 “莹莹,”蓝三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雀跃,“我到大瓦窑了,去你那儿怎么走?” “啊?”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你跑这儿来干嘛?” “来看你和黄姨呀。我以前来过,但……但我现在忘记怎么去你那了,你来接我一下吧!” “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 “今晚跟你挤一宿!”蓝三妹嘿嘿一笑,“今天周末嘛。” “行!那你站那儿别动!我去接你!” “好!我就在这儿等你!” 挂了电话,蓝三妹在路边小超市买了些牛奶水果。 也就五分钟,一辆黄色的电摩风驰电掣地冲了过来,骑车的是个女孩,一身宽大的黄色外卖服,头盔下的脸被风吹得微红,透着一股英气。 那身臃肿的工装,依然遮不住她笔直修长的双腿。 女孩将车在她面前稳稳停下,摘掉头盔,露出一口白牙,拍了拍后座,“后面的外卖箱我拆了,坐上来!” “莹莹!你送外卖了?”蓝三妹惊讶地问。 “送了快半个月啦,”蓝静莹笑得爽朗,“这车,800块买的二手,猛着呢!” 蓝三妹提着东西跨上后座。 蓝静莹从后视镜里瞥见她手里的袋子,嗔怪道:“你还花这个钱,自己都还是个学生。” “没事儿,看看黄姨。我还买了螺蛳粉呢!” “你现在进了歌剧团,也不算纯学生了,”蓝静莹发动车子,熟练地绕开一个水坑,“不过这螺蛳粉,写着广西产,其实都不是咱那儿的地道货。” “给黄姨尝个味儿嘛,走吧!” 电摩在刚黑的夜色中穿行,蓝静莹载着她骑了十几分钟,拐进一个没有路灯的村子。 这里是典型的城中村。 犬牙交错的自建楼将天空切割成不规则的碎片,巷道逼仄得仿佛随时会合拢,压得人喘不过气。 又在迷宫般的窄巷里七拐八拐,蓝静莹终于在一户人家前刹住了车。 “到了,进来吧。” 刚走进小院,蓝静莹还没停稳车,一阵尖利刺耳的咒骂便从她们租住的西屋直扎出来。 那声音混着浓重的广西口音和外人听不懂的俚语,刻薄而狠毒: “你个臭捞死鱼!黐线!你全家不得好死!” 紧接着,一个京片子味儿十足的男声也毫不示弱地顶了回来:“你个死丫挺的广西婆子!爷们儿不跟你个瘸子一般见识!” 蓝静莹和蓝三妹脸色骤变,想也不想便冲了进去。 ----------------- 第190章 黄云芝 一声炸雷般的京腔,劈开了院子的宁静。 “你至于吗!啊?”一个五十多岁的北京大爷脖子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他指着西厢房躺椅上那个佝偻的身影,吼声在小院里回荡,“人家小李倒垃圾,袋子破了!就掉了一个瓶子几张废纸在你门前,都扫干净了!你至于吗!” 躺椅上的老婆子纹丝不动,仿佛一尊顽石。 她不理会,只是用黏稠含混的广西俚语反复咒骂,那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磨出来的:“死捞佬!黐线!一群扑街仔!” 北京大爷十句里听不懂九句,但“扑街仔”三个字像三根针,精准地刺进了他的耳朵。 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指着那老婆子的手都开始发抖:“黄婆子我警告你!你少在这儿撒泼!别以为我怕你!要不是看你女儿懂事,这破房子我早就不租给你了!” “妈!怎么了?”蓝静莹一阵风似的冲进院子。 蓝三妹提着大包小包紧随其后,也急忙问:“黄姨,出什么事了?” 北京大爷一见蓝静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迎上去告状:“小莹你可算回来了!你快管管你妈,又犯病了!楼上小李倒垃圾不小心,你妈就逮着人家不依不饶地骂!人家一刚毕业的小姑娘脸皮薄,话都不敢回一句,你看她这架势,像是要吃了人!” 蓝静莹心头一沉,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这事儿八成又是她妈不占理。 她快步走到躺椅前,俯下身,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像在哄一个孩子:“妈,咱们不吵了。小李不是收拾干净了吗?咱们进屋,啊?” 蓝静莹的母亲叫黄云芝,此刻她却像被蝎子蜇了般,猛地一甩手打开了女儿,声音尖利得刺耳:“别碰我!你个赔钱货!人家都骑到我头上了,你就知道和稀泥!” 那北京大爷气得一个倒仰,指着黄云芝对蓝静莹说:“小莹,你看看,你看看她这……” 蓝静莹立刻起身,转头向房东吴大爷挤出一个僵硬而歉意的笑:“吴大爷您消消气,先进屋歇着。我马上劝她回屋,真对不住您。” 蓝三妹也赶紧把东西往门边一放,凑过来弯下腰,用家乡话劝道:“黄姨,我是三妹啊,我来看你了。走,咱们回屋,我给你带了螺蛳粉呢,等下煮给你吃。” 黄云芝一看见蓝三妹,那张刻薄的脸上竟奇迹般地融化了一点。 她反手拉住蓝三妹,指着自己女儿的鼻子,满是委屈地控诉:“三妹你看看她这个窝囊废!要不是你黄伯伯死得早,我儿子没丢,这吴老头子敢这么欺负我!” “好了好了黄姨,不气了不气了,咱们进屋!” 黄云芝这才由蓝三妹搀着,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 她一动,那条宽大的裤腿便跟着晃动,右边的裤管空荡荡的,像个被抽走了骨头的布袋,虚无地晃荡着。 屋子逼仄得令人喘不过气。 一张大床吞掉了近半空间,床边硬塞着一张当饭桌的小方桌。 空气里那股挥之不去的潮湿气,混着廉价香皂和剩饭的酸味,黏在皮肤上。 蓝静莹叹了口气,快步跑到院里那个摇摇欲坠的简易楼梯下,冲着楼上窗口的小李连声道歉,这才转身进了屋。 她刚进门,就看见蓝三妹已经熟练地撕开螺蛳粉的包装,准备用屋里那个孤零零的电磁炉给黄云芝煮粉。 黄云芝盯着包装袋,对蓝三妹说:“唉,三妹,你还是学生呢,怎么乱花钱?阿强给你的?” 蓝静莹一听,本能地想替闺蜜解释:“妈,三妹现在是还没毕业,可她已经被华夏……” 话没说完,她就对上了蓝三妹拼命递来的眼色。 那眼神里的恳求,让她把剩下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蓝静莹立刻懂了,三妹是怕“歌剧团”这三个字刺激到母亲。 蓝三妹马上笑着接话:“黄姨,前阵子有个歌手找我录和声,赚了点外快。” “哼。”黄云芝的矛头瞬间调转,精准地射向自己女儿,“都是从小唱歌的,你看看人家三妹!再看看你!天天去酒吧唱歌没见挣回几个钱,现在还跑去送外卖补贴家用!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要是我老公不死,我儿子不丢……” 蓝静莹望向蓝三妹,脸上是一个苦涩又无奈的笑,她用口型无声地说:你看,又来了。 “什么?你还敢不服气!”黄云芝的眼睛毒辣得很,立刻捕捉到了女儿的微表情,“我说错了?当初你要是跟三妹一样去考华夏艺术学院,唱你的民族美声,不比现在强百倍!非要搞你那个什么破流行,能当饭吃吗!生女儿就是赔钱货!” 骂完,她看见蓝三妹还在,脸上的怒气瞬间收敛,换上一副慈爱的笑,亲热地拉住她的手:“三妹,姨不是说你,你比她有出息!” 蓝静莹看着这场景,知道有闺蜜在,母亲的“念白”能唱上一晚上,两人根本别想说句悄悄话。 她立刻朝蓝三妹递了个眼色。 蓝三妹心领神会,扶着黄云芝的肩膀柔声道:“黄姨,我和莹莹出去一下。您等粉煮好了就用这个小锅吃,回来我帮您刷。” “哎呀我就是断了条腿,手还能动,自己刷。你们去吧,天晚了别乱跑。今晚回不了学校了吧?就在这儿挤挤睡。” “嗯,知道啦!” 两人这才像得了特赦令,逃也似的走出了小院。 她们一前一后走到村口的长椅边坐下。 夜风带着凉意,吹得路边的野草唰唰作响,四周一片死寂,只有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显得夜色更深。 “你怎么真送上外卖了?”蓝三妹先开了口,“那还有时间唱歌吗?” “嗨,别提了。”蓝静莹的语气是刻意装出的轻松,“酒吧给的钱太少了,客人点一首五十,老板才分我二十五。以前夜市地摊还找我,现在都没人点歌了。钱不够花嘛。” 她忽然又带上一丝小小的骄傲:“你猜怎么着?昨天我跑了最多的一天,挣了一百五呢!” 蓝三妹听得有些心疼:“那你可得注意防晒,别再晒黑了。” “现在都深秋了,太阳哪还厉害。”蓝静莹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再说我天天戴头盔捂口罩呢。你看,是不是比咱俩刚来北京时白多了?再晒,还能比在老家出海的时候黑?” 蓝三妹凑近了些,蓝静莹的脸确实白净了不少,但在头盔带子勒过的地方,还是有一圈清晰的印子。 “是白了,不过这印子你多揉揉。” “别说我了。”蓝静莹推了她一下,眼里闪着好奇的光,“快跟我说说,歌剧团到底什么样?好不好玩?” 一说起歌剧团,蓝三妹整个人都仿佛被点亮了。 她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这一个礼拜的见闻,讲那里的老师有多厉害,对她有多好,越说越兴奋。 最后,她无比真诚地感叹道:“我真的太感谢许念老师了。不是他,我以为我毕业就得去干编导,我那编导学得一塌糊涂,真让我去剪片子跟组,我怀疑压根就没人要我。是他,给了我新生。” 蓝静莹脸上的笑意,就在“许念”这两个字落下的瞬间,凝固了,像被晚风抽走了所有温度。 ----------------- 第191章 蹭WIFI 话匣子一开,就像退潮后沙滩上冒出的无数气泡,再也收不住了。 她们聊起小时候光脚丫追着浪花,咸腥的海风灌满衣袖; 聊起偷偷爬上父亲的渔船,被吹得睁不开眼; 聊到中学合唱队,为了一个声部谁高谁低争得面红耳赤,转头又在食堂抢同一块红烧肉。 那些贫穷却滚烫的时光,被夜色冲刷得温润透亮。 不知不觉,夜更深了。 村口的风更凉了,刮在脸上像刀子。 蓝三妹忽然想起了什么,看着蓝静莹,眼睛里满是真诚:“莹莹,说真的,要是你去唱那首《我爱你中国》的华彩,肯定比我好。你的嗓子,比我厉害太多了。” “哪有。”蓝静莹笑着推她,眼里的光却灭了,“你才厉害。” 蓝三妹拉住她的手,语气无比认真,“咱们从老家一起来北京,你一直都是最厉害的那个。你的嗓子,你的乐感,都比我强。你当初要不是……” 蓝静莹的眼神彻底黯了下去。 她打断了闺蜜,自嘲地扯了下嘴角:“行了,都过去了。怪我自己,不听我妈的话,非要去考什么北京艺术学院。” 她抱着膝盖,望着远处城市边缘模糊的灯火,声音里是认了命的无奈:“你说巧不巧,华夏艺术学院那么大个学校,偏偏就没有流行演唱。但凡它有,我当初肯定就跟你一起考华艺了。” 蓝三妹叹了口气:“是啊,太可惜了。你当时就该跟我一起考。华艺也出了不少大歌星,就算不是流行专业出身,一样能唱流行。” “可能……是我运气不好吧。”蓝静莹的声音更低了,像在对自己说,“你说我傻不傻,去考北艺之前,还跑去参加一个什么唱歌比赛。” 她的声音开始微微发颤。 “结果被……一个华艺的老师,骂得一文不值。当时北艺的老师正好也在场,我连北艺的初试都没过。” “再然后……我就一个人跑到野外去哭,手机也关了,一夜没回家。我妈……我妈为了找我,被一辆黑车……压断了腿。那个司机,到现在都没找到。” 她抬起头,眼睛里蒙着一层水光。 她看着蓝三妹,问出了一个无比残忍的问题:“三妹,我妈天天说我是赔钱货,是霉鬼……你说,她是不是说得很对?” “呸呸呸!”蓝三妹心疼得眼圈都红了,用力拍了她一下,“胡说八道!是你当初选歌不对,你不该唱那种口水歌!” 蓝静莹没说话,只是苦涩地摇了摇头。 那些刻薄的话语,像刻在骨头上的字,又一次清晰地浮现: “小姑娘,为什么选这么一首口水歌?” “许老师,这首歌现在很火……” “火就是好歌?你听这词,矫揉造作,毫无内涵,垃圾!我严重怀疑你的审美!就你这审美还想考艺术学院?我劝你,改行吧。” 就是这几句话,让旁边北艺的老师,把她的名字记在了黑名单上。 “莹莹你别灰心!”蓝三妹看着她痛苦的样子,用力握住她的手,想把自己的力量渡过去,“你这嗓子,早晚会发光的!你看我,考上了华艺,听了别人不靠谱的建议转去编导系,不也因为许念老师的歌,才被发现吗?你放心,你早晚也会的!” 听到“许念”这个名字,蓝静莹的心脏又是一阵猛烈的抽搐。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闺蜜这份天真的善意。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刺破了夜的寂静。 蓝三妹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是“何慧婷”,立刻接通。 何慧婷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听筒里炸了出来:“查岗查岗!三妹你有在看艺术节沒啦?都九點多了耶,許念老師的作品要出場啦!” 蓝三妹一惊,捂住嘴:“坏了!我给忘了!播了没?” 电话那头的何慧婷像是在翻白眼:“現在是倒数第二个欸!趕快打開手機看啦!好多平台都在直播耶,央三也在播喔!” “我在朋友这儿呢,我们这没WIFI!” “我的三妹呀,開流量啦!本仙女給你轉五塊錢啦,現在!立刻!馬上!給我去看啦!記得發彈幕喔!” 何慧婷风风火火地挂了电话。 “什么WIFI?谁啊?”蓝静莹好奇地问。 蓝三妹三言两语把许念代表山艺,在大学艺术节上跟华艺、上艺这些顶尖院校打擂台的事说了一遍。 “大学艺术节?”蓝静莹的眼睛微微睁大,“你是说……许念替山艺写了首歌,跟华艺打擂台?” “嗯!谱子我在我们编导群里看了,写得超好!不行,我开流量也得看,必须支持许老师!”蓝三妹说着就要点开数据。 “等等。”蓝静莹忽然神秘一笑,拉住她,“跟我来。” “去哪儿?” “找WIFI啊!”蓝静莹得意地眨了眨眼,“我用万能钥匙破了一家的,走!” 她拉着蓝三妹,像只夜行的猫,熟门熟路地在村里的巷道里七拐八拐,停在了一处墙头外。 她帮蓝三妹在手机上操作了几下,屏幕上方跳出一个连接成功的标志。 “现在路由器都高级了不好蹭,”蓝静莹压低声音,像个得手的小特工,“就这家路由器老,好破解。我晚上经常来这儿下东西。” 两个姑娘像做贼似的蹲在墙角,点开了直播平台。 手机屏幕里,梅奔中心的舞台华丽炫目,宋宇坤正在劲歌热舞。 “宋宇坤哦。”蓝三妹小声说。 两人听了几个小节,蓝静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满脸嫌弃:“唱的什么玩意儿,跟念经似的,气都喘不匀。” 蓝三妹捂着嘴偷笑:“嘿嘿,我们许老师私下叫他‘宋一坨’。” 蓝静莹听闺蜜三句不离“许念”,心里不是滋味,但没再接话。 很快,一曲结束。 宋宇坤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只是冷着脸说了声“谢谢”,就带着伴舞面无表情地走下台。 可台下,他粉丝的尖叫声却像海啸,几乎要掀翻梅奔中心的屋顶。 主持人谢昆快步上台:“感谢海南艺术学院的宋宇坤同学,带来的精彩表演!” 此时,手机屏幕上的弹幕已经疯了。 刚才还只是各大学校的对刷,现在瞬间被统一了格式,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宋宇坤第一!】 【哥哥最棒!冠军预定!】 【宋宇坤第一!宋宇坤第一!】 连他代表的“海南艺术学院”的名字都看不见一个。 台下粉丝也跟着弹幕节奏,疯狂地嘶吼着他的名字。 谢昆清了清嗓子,用最洪亮的声音压住现场的声浪: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各位电视机前和网络平台前的观众朋友们!下面,即将登场的是本届大学艺术节,最后一个参赛院校——” 他顿了一下,拉长了声音。 “山东艺术学院!他们为我们带来的参赛曲目是——” “《我的未来不是梦》!” ----------------- 第191章 平凡人(一) 谢昆最后一个音节消散,主舞台的追光灯骤然熄灭。 整个世界仿佛被吞入深沉的幽暗,只剩下几盏地灯顽固地勾勒着舞台的边缘,一切喧嚣戛然而止。 所有人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向舞台中央,那块悬挂的巨型屏幕上。 屏幕亮起。 没有炸裂的特效,没有炫目的光影。 只有一片绿。 一片在秋日阳光下,绿得有些晃眼的菜地。 紧接着,几行朴素的白字浮现。 《我的未来不是梦》 作词:许念 作曲:许念 编曲:许念、郑涛、孟云泽、徐瑞。 舞台编导策划:许念、石青青、杨铭、张蕊儿、何慧婷。 演唱:山东艺术学院 镜头开始稳定地向前推近。 正午的阳光暖洋洋地洒满田埂,背景音里,一阵钢琴声悄然织入,那是《我的未来不是梦》的主旋律。 音量极轻,若有似无,像清晨的薄雾笼罩着这片土地。 镜头锁定在一个佝偻的身影上。 那是个正在菜地里忙活的婆婆,戴着一顶宽大的草帽,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年纪,但那被岁月压弯的脊背说明了一切。 画面外伸过来一只手,递上一瓶矿泉水。 她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来,对着镜头外憨厚地笑,浓重的鲁中口音像是土地里长出来的庄稼: “嘿,听俺村长说,你们俩学生娃儿找我……干啥?唱歌?哎哟,俺哪会唱歌哦……” 她笑着,脸上的皱纹像晒干的土地,每一道沟壑里都藏着故事。 镜头微转,婆婆似乎被说服了,嘿嘿一笑,露出一口不太整齐的牙。 “就唱一句是吧……那行。不过你俩得教俺……” 下一个镜头里,钢琴声清晰了些许。 婆婆捏着一张被手汗浸得有些发皱的纸条,眼神专注又透着掩饰不住的紧张。 她清了清嗓子,用那带着浓重乡音的嗓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挪”: “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 歌声远谈不上动听,有些跑调。 可那份笨拙的认真,像一颗小石子,不偏不倚地投进每个人的心湖,荡开一圈圈沉默的涟漪。 与此同时,画面旁,字幕缓缓浮现: 【张巧云,62岁,菜农,山东人。】 【梦想:趁自己还能干得动,再多收留几个没人要的娃儿。】 质朴的歌声还未散尽,画面已骤然切换! 幽深昏暗的矿井口,刺耳的警报声中,一个歪戴着安全帽的男人抬起了头。 他的脸像一幅黑色的浮雕,被煤灰覆盖,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疲惫的光。 他用力清了清嗓子,几乎是吼着唱了出来: “流着汗水……默默辛苦地……工作……” 在他嘶哑的歌声中,镜头快速闪过几个升井矿工的特写,每一张脸都黢黑得只剩下眼睛和牙齿是白的。 这位矿工的歌声更是走调到离谱,但那份粗粝的真实感,那种从胸膛里迸发出的生命力,隔着屏幕狠狠撞在每个人的胸口。 字幕再次浮现: 【许安邦,54岁,采煤工人,山东人。】 【梦想:给儿子再多攒点钱,买套房。希望孙女永远快乐。】 台下观众席里,方才被宋宇坤劲歌热舞点燃的热烈气氛,此刻已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重的寂静,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空气中发酵。 大家看着那个浑身黢黑的老矿工,听着他那不着调的歌声,再看到他那个朴素到近乎卑微的愿望,许多人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了。 这首歌的词,在这一刻,忽然有了千钧的重量。 背景伴奏的音量再次提升,旋律线条愈发清晰,钢琴的按键声更重了。 镜头切入一家饭店的后厨。 蒸腾的热气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和厨师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一个穿着黄色工作服、戴着头盔的外卖小哥挤在其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呜……不行了,这视频配着这首歌……有点犯规……”观众席里,有女生已经用力揉着眼睛,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画面里的外卖小哥脸上带着一丝腼腆,和一种特有的、想掩饰却又掩饰不住的局促。 他捏着一张纸,同样磕磕绊绊地唱: “你是不是……像我就算受了冷漠……” 就在“冷漠”二字出口的瞬间,一个极短的镜头猝不及防地切入: 外卖小哥提着餐盒,正被一个饭店老板指着鼻子数落,他只能不停地弯腰道歉。 这个镜头一闪而逝,快得像幻觉,却如一根滚烫的针,精准地刺入所有人的心里。 字幕浮现: 【张晓刚,25岁,外卖骑手,江西人。】 【梦想:多挣点钱,回老家买套房子结婚。】 看到这里,台下许多感性的观众再也控制不住,低低的啜泣声在梅奔中心此起彼伏。 那并不完美的歌声,那些平凡甚至有些狼狈的面孔,那些卑微却又无比坚韧的梦想……所有这些元素混合在一起,酿成了一杯最烈性的酒,辛辣滚烫,直冲天灵盖。 贵宾席上,一众校领导看得有些失神。 他们下意识地彼此交换着眼神,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与动容。 正中央的赵部长与身旁的谢全志对视一眼,俩人都很满意周围人的反应。 而上艺的文校长和广艺的付校长则在一瞬间恍然大悟——他们终于明白,山东艺术学院凭什么敢压轴。 华艺的吴鸿,整个人都僵住了。 屏幕上的创作人员名单,每一个都是他华艺的人,此刻却代表着山艺,给了他最响亮的一记耳光。 不远处的秦海洋和张本山再也绷不住了,两人直接跟着视频里面的人合唱起来。 而来自海南的龚校长,此刻下巴微张,彻底失语,他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即便是这群见多识广的大人物,也从未见过如此演绎一首歌的开场。 它不炫技,不卖弄。 它只是真实,真实到残酷,又真实到温暖。 它直抵人心。 导播间里,石青青、杨铭、张蕊儿和何慧婷四人死死盯着监视器。 当台下观众那一张张被感动的脸,和那压抑不住的抽泣声传来时,几个女孩紧绷了几天的神经终于断了。 所有连轴转的疲惫,所有反复沟通的辛劳,所有拍摄的汗水,在这一刻,都有了最滚烫的回报。 一股强烈的情感直冲鼻腔,石青青她们仨再也忍不住,眼眶一热,连忙掏出纸巾,狼狈地擦拭着不争气掉下来的眼泪。 旁边的许念一直静静看着现场的一切,此刻也被这股情绪深深感染。 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三个女孩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 屏幕上,音乐仍在继续,情绪还在酝酿。 镜头切换到了四川艺术学院的保卫室。 ----------------- 第192章 平凡人(二) 一个穿着笔挺保安制服的年轻小伙子出现在画面中,他身姿挺拔,眼神明亮,是这群“素人歌手”里,最年轻也最精神的一位。 他手里的纸页很平整,歌声也比之前的人流畅许多。 那声音里,有种尚未被生活磨平棱角的年轻朝气。 “也不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 字幕浮现。 【刘文,22岁,四川艺术学院保安,四川人。】 【梦想:工作之余去上艺旁听表演课,争取以后能当个真正的演员。】 音乐继续流淌,镜头一转,将所有人带到了云贵高原的偏远山村。 群山寂静,一所小学的操场上,孩子们穿着五彩斑斓的少数民族服饰,像春天里的小花。 一对教师夫妻出现在镜头里,都捏着歌词纸。 男人先唱,带着爽朗的东北口音:“你是不是像我整天忙着追求……” 女人随即温柔地接上,目光落向操场上的孩子:“追求一种意想不到的温柔……” 在他们的歌声中,画面穿插着他们工作的日常:女人在斑驳的黑板前奋笔疾书,男人带着一群小泥猴上体育课。 夕阳下,夫妻俩在小小的校园里忙碌的身影,默契而温暖。 【孙大伟,29岁,黑龙江人。曹娜,28岁,辽宁人。夫妻支教老师。】 【愿望:希望更多的力量能关注大山里的孩子,关注农村教育。】 镜头又一转,深圳,一家普通饭店。 一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年轻女孩出现在镜头里,脸上还带着一丝未脱的稚气。 她面对镜头很害羞,几乎是贴着嘴唇小声地唱: “你是不是像我曾经茫然失措……” 【郑小慧,21岁,饭店服务员,湖南人。】 【目标:攒够学费去学化妆,梦想是当一个化妆师。】 一个又一个平凡的面孔。 一句又一句扎心的歌词。 一个又一个朴素的梦想,渺小得仿佛就是身边的你我,却又闪烁着不容忽视的光。 台下的观众已经彻底陷落。 他们在这群陌生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看到了未来的某种可能。 看到了生活本来的粗粝,更看到了那份在粗粝中,从未熄灭的希望之火。 就在此刻,背景音乐里,鼓点与贝斯的律动若隐若现,音量在不知不觉中增强,一种强烈的节奏感开始萌芽。 镜头猛地切到了上艺东门,那个永远排着长队的摊位前。 “卧槽!老孙!!” “老孙的安徽板面!!” 台下上艺的学生瞬间沸腾了,这家小摊可是他们无数个夜晚的“灵魂伴侣”。 镜头里,摊主老孙穿着那件标志性的油渍围裙,手里也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 他憋红了脸,嗓门洪亮,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从胸膛里吼了出来: “一次一次徘徊在……十字街头!!!” 【孙大海,45岁,摊贩老板,河北人。】 【目标:让全上艺的老师学生都爱上我的板面!】 老孙这生猛无比的一嗓子,瞬间冲散了现场积累的凝重与感伤。 那是一种哭笑不得的暖意,是独属于市井的烟火气。 而就在这份暖意还未散尽时,镜头毫无征兆地拉向了西北。 荒凉,广袤,一望无际的戈壁滩。 一个高亢、清亮、极具穿透力的男声,如同一道惊雷,毫无预兆地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屏幕里,一个皮肤被风沙吹成古铜色的老汉,迎着烈日而立。 他的眼神如鹰隼般坚定,用那唱惯了信天游的嗓子,充满力量地吼出了那句积蓄已久的点睛之笔: “因为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张元庆,52岁,沙漠防护员,甘肃人。】 【目标:希望今年种的树,明年都能活!】 画面再转,来到一座孤悬于海上的小岛。 一对身穿民兵服的夫妇并肩而立,任由海风吹拂着他们斑白的头发。 他们对着镜头,像宣誓一样大声唱道: “我从来没有忘记我——” 【守岛二十六年的民兵夫妇:王继才,52岁。王仕花,51岁。江苏人。】 【希望:愿国家永远繁荣昌盛!】 这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却又厚重到无以复加的愿望,像一记重锤,无声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最后,夫妇俩用尽全身力气,唱出了那句掷地有声的承诺: “对自己的承诺——!!!!” “对爱的执著——!!!!” 尾音未落。 咚!!! 一声石破天惊的鼓声猛然炸响! 舞台之上,万千灯光,轰然全亮! 五颜六色的光束如同苏醒的巨龙,在整个场馆内疯狂扫射、跳跃! 架子鼓瞬间敲击出狂风暴雨般的节奏! 电吉他刺破空气的嘶鸣! 贝斯沉稳而凶猛的低吼! 钢琴华丽而激情的SOLO! 所有乐器在一瞬间全部归位,汇聚成一股无可阻挡的摇滚洪流! 那不再是视频里舒缓的钢琴曲。 这是充满力量、速度与爆裂激情的——《我的未来不是梦》! 灯光爆闪!节奏狂飙! 台下的观众们许多人眼眶还湿着,胸口还堵着,心中翻涌的万千思绪尚未平息。 这突如其来的、强悍炸裂的音乐和视觉冲击,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他们心中所有的迷茫与混乱! “我靠!这……这衔接!” “太顶了!这视频他妈的太戳人了!!” “刚才的歌词配着这画面……妈的,扎心!” “老子差点哭死,现在又他妈直接燃起来了!” “这才是歌曲呀!这他妈才叫艺术节啊!!!” 惊叹,议论,以及一种混杂着感动与激情的狂热,如同电流般在人群中蔓延炸开! 他们刚刚才被那些粗糙的生命和微小的梦想深深击中,转眼又被这扑面而来的、旺盛到极致的生命力瞬间点燃! 冰与火的交织,泪水与汗水的融合。 深沉的感动与极致的激情碰撞。 一切的一切都在预示着,接下来将是一场酣畅淋漓,足以铭记的视听盛宴! 而在光芒的洪流中央,舞台之上,那群身穿各色文化衫的山艺众人,早已举起了话筒…… ----------------- 第194章 我的未来不是梦(一) 死寂之中,千百道光束轰然炸裂,白昼降临! 光束汇聚之处,山艺众人身着同款文化衫一字排开,身形笔挺如枪。 党嘉树钉在台中央,如定海神针。 安兰在他身侧,眼神里是久违的火光。 秦晓妍和严厉辉紧握话筒严阵以待。 队伍最外沿的麦子、游子恒等新人,脸上是压不住的紧张和渴望。 唯有姚睿像一头即将扑杀的猎豹,在阵前游走,眼神燃着火,随时准备引爆全扬。 一串钢琴音符如冰泉滴落,清冽,干净。 紧接着鼓点、贝斯、吉他呼啸而至,瞬间织成一面激昂的音墙! 随着节拍,所有人齐声怒喝,那歌声汇成无可阻挡的洪流,冲刷着扬馆的每一个角落: “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 歌声里那股拧着不肯断的生命力,像一记重拳,狠狠击中了台下所有观众的心脏! 台下,前一秒还安坐的很多观众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猛地从座位上弹起! 无数手臂挥舞成林,嘶吼汇入歌声,整个梅奔中心瞬间化作一片狂热的海洋! 台上的众人看着眼前的景象,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歌声愈发高亢: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贵宾席上,各院校领导脸上的表情已经彻底凝固。 一个念头像惊雷般在他们脑中炸开—— 山艺赢定了! 秦海洋和张本山早已忘了身份,涨红着脸跟着台上的孩子们一起,扯着嗓子嘶吼,激动得像两个返老还童的少年。 导播室内,林峰双眼死死粘在监视器墙上,他像个杀红了眼的将军,对着对讲机咆哮: “十二号机!切那两个领导!对!就是他们!给我观众席!找跳得最高的那个!怼脸!党嘉树!安兰!斯坦尼康给我摇起来!摇起来!” 他的指令短促而精准,画面在领导、观众、艺人之间疯狂切换,将现扬那股爆炸性的情绪分毫不差地传递了出去! 台上,副歌的声浪再次滔天: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 姚睿见台下已然疯魔,抓准时机将话筒虚空递向观众,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一起唱!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跟着希望在动——” “……跟着希望……在动……” 歌声掀起的巨浪还未平息,激昂的伴奏却戛然而止! 整个扬馆,呼吸为之一滞。 只有几点清冷的钢琴音符悬在空中,架子鼓沉重而规律的鼓点一下、一下,像是为即将到来的风暴蓄力。 下一秒,一道撕裂长空的电吉他SOLO轰鸣而出! 与此同时,姚睿高举话筒如同报幕的战神,朝着他身后嘶吼: “安——兰——!” 大屏幕的特写镜头瞬间锁死安兰! 她身旁的秦晓妍看着台下从未见过的疯狂,激动得眼圈泛红,一把抱住了安兰的胳膊。 安兰闭着眼,在耳机节拍的引导下,于鼓点落下的瞬间,启唇—— “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 流着汗水默默辛苦地工作——” 她的声音清亮如洗,却又带着一丝被岁月打磨过的温柔,像一把钥匙,瞬间解锁了所有人的心防! 台下观众疯了一样呐喊: “安兰!安兰!安兰!” 余音未落,姚睿鬼魅般闪到党嘉树身后,高举话筒从后面指着他狂吼: “党——嘉——树——!” 党嘉树精准卡住拍子,他那标志性的沙哑嗓音如同醇厚的烈酒,带着故事感,瞬间穿透了喧嚣: “你是不是像我就算受了冷漠! 也不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 台下的呐喊排山倒海: “党嘉树!党嘉树!党嘉树!” 林峰在导播台迅速指挥,镜头立刻切了几个台下跟着合唱、眼含热泪的女孩,画面闪回,她们或对着镜头比心,或忘情摇摆。 姚睿又旋风般冲到严厉辉身边,大喊: “严——厉——辉——!” 他身边的秦晓妍立刻像个俏皮的小女巫,对着严厉辉做了个手指施法的动作。 麦子和游子恒等人被她感染,笑着围拢过来。 严厉辉笑了,他那标志性的金属嗓音穿云裂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 “你是不是像我整天忙着追求! 追求一种意想不到的温柔——” 他一边唱,一边伸手指过身边的秦晓妍,再划过所有的伙伴。 台下的呐喊再次炸裂:“严厉辉!严厉辉!严厉辉!” 歌声未歇,姚睿的话筒已经指向秦晓妍,用尽全力呐喊: “秦——晓——妍——!” 秦晓妍穿着那件印着【你若盛开,清风自来】的粉色文化衫,她向前一步,清甜的嗓音里藏着磐石般的坚韧: “你是不是像我曾经茫然失措! 一次一次徘徊在十字街头——” 句末,音乐骤停! 一个充满力量的休止符,让她的歌声如羽毛般轻轻飘落,余音却在每个人心头砸出回响! 台下疯狂的呼喊,这一次换成了她的名字: “秦晓妍!秦晓妍!秦晓妍!” 不等她的声音散尽,严厉辉已然举起话筒,指向全扬那个嗨到像是喝了假酒的姚睿,用尽全力吼出了一个名字: “姚——睿——!” 姚睿一把抓住话筒,用他那淬满了摇滚火焰的嗓音,吼出了整首歌的灵魂: “因为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姚睿的最后一个音节尚未落定。 变故陡生! 台上所有人如遭电击,在狂暴的鼓点中倏然变阵! 原本的一字长蛇被瞬间撕开,他们向两侧退守,在舞台正中,生生劈开一个绝对的真空地带。 然后,所有人——从党嘉树到最边缘的麦子,都伸出手臂,朝着那片虚空,做出一个召唤的姿势! 全扬的喧嚣为之一滞。 无数人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在这万众瞩目的寂静里,姚睿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那个空位,声嘶力竭地狂吼: “让我们欢迎——黄——彦——峰!” 轰!!! 刚刚为姚睿燃起的呐喊只持续了半秒,就被这个名字彻底引爆! 核弹在梅奔中心当空炸开,疯狂的声浪要将整个扬馆的穹顶生生掀飞! “黄彦峰!!!” “啊啊啊啊啊啊!黄彦峰!!!” 疯了。 观众彻底疯了! 黄彦峰的压轴出扬,无异于在滚沸的油锅里,又扔进一捆蘸满了汽油的炸药! 就在这山呼海啸之间,激昂的音乐从未断绝,一道清澈而坚定的歌声却如利剑,穿透层层音浪,精准地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我从来没有忘记我……” 众人循声望去,舞台中央,那片被所有人召唤的虚空之中,一道升降台正破开地面,快速升起! 万丈光芒里,黄彦峰手握话筒,身着黄色的文化衫,如王者降临! 升降台尚未停稳,他已按捺不住胸中的狂潮,从半米高处纵身一跃,如战神落地! 他大步流星冲至台前,举起话筒,用穿透一切的嗓音接上那未尽的誓言: “——对自己的承诺!对爱的执——著!!” 就是此刻。 全扬气氛被彻底轰上顶点! 整个扬馆,没有人再坐着,全部起立! 无数手臂挥舞成一片滚烫的森林,嘶吼汇成狂怒的海洋。 就连那些宋宇坤的死忠粉丝,也彻底抛弃了阵营,涨红着脸加入了这扬属于音乐本身的狂欢! 导播室内,林峰双眼赤红,对着对讲机发出最后的咆哮,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所有机位!特写!给我怼上去!把他们胸前的字给我打出来!一个都不要放过!” 命令下达。 大屏幕画面疯狂切换! 镜头猛推党嘉树!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是全然的释然,胸前字迹苍劲如铁: 【千帆过尽,归来仍是少年。】 画面一切!是安兰含泪的笑脸!那笑容无比灿烂,胸前的字温柔而坚定: 【温柔而坚定,岁月亦生花。】 镜头掠过严厉辉!他指着身边的伙伴,笑得像个不设防的孩子,胸前一行字熠熠生辉: 【星光不负赶路人,时光不负有心人。】 镜头对准秦晓妍!她自信地挺起胸膛,粉色衣衫上的字迹清秀灵动: 【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镜头死死抓住姚睿!他正忘我嘶吼,汗水浸透额发,胸前那几个字仿佛在燃烧: 【以梦为马,不负韶华。】 镜头给到紧紧相拥的新人麦子和游子恒,他们脸上挂着泪,胸前的字迹是共同的心声: 【心有所向,日复一日。】 一个又一个特写,一句又一句宣言,通过巨大的屏幕,狠狠砸在现扬和所有屏幕前观众的心上! 他们被歌声感染,更被这些滚烫的句子击穿! 这早已不是一扬表演! 当所有情绪累积到巅峰,林峰发出了最后的指令:“一号机!锁死黄彦峰!给我推!推到最大!” 导播台前,特写镜头死死锁住黄彦峰的胸前。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花哨的技巧。 只有两个血红大字,力透衫背—— 【山艺】 镜头定格,足足三秒。 这一刻,全扬的呐喊发生了奇妙的质变。 那山呼海啸般的“黄彦峰”,渐渐被一股更洪亮、更整齐、更纯粹的声音所吞噬! “山——艺——!!” “山——艺——!!” “山——艺——!!” 贵宾席上,秦海洋和张本山再也按捺不住,“轰”地一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什么狗屁领导!什么他妈的身份! 去他妈的! 我们山艺,总算他妈的支棱起来一回了! ----------------- 第195章 我的未来不是梦(二) 台下观众‘山艺’这俩字的呐喊并未被鼓点吞没。 当那片声浪攀至巅峰,它仿佛化作一道洪流,倒灌进舞台上每一个人的灵魂! 山艺的艺人们彻底挣脱了束缚! 队形瞬间瓦解。 他们在舞台上肆意奔跑跳跃嘶吼,每个人都笑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彻底沉入这场为自己加冕的狂欢。 万人合力,将副歌的旋律掀上了全新的高岗: “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黄彦峰望着台下那片彻底沸腾的人潮之海,这位早已看惯风云的天王巨星,此刻竟也激动得满脸涨红。 他高擎话筒,随着鼓点狠狠地跺脚蹦跳,像一头雄狮,朝着山呼海啸般的观众席用尽全身力气咆哮: “大——声——点——!!” “轰——!!!” 回应他的,是足以掀翻场馆穹顶的疯狂合唱! 导播室里,除了林峰还在声嘶力竭地对着讲机嘶吼、指挥机位捕捉这注定载入史册的画面,其余的人早已彻底疯魔! 何慧婷带着华艺的学生们,不分彼此地搂着肩膀,又蹦又跳,状若癫狂。 周围的人都加入了进来! 就连许念,也扯着自己那快要冒烟的破锣嗓子,涨红了脸,随着那震彻天地的节奏用尽全力地咆哮: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 舞台上,副歌的狂潮还在继续。 安兰和秦晓妍,这两位女歌手默契地对视一眼,猛地弓下身子,互相对视着,用尽核心力量,以清亮而极具穿透力的和声,为副歌的合唱进行着即兴的变调伴唱: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那两道带着即兴色彩的优美旋律,如同淬炼出的金色丝线,精准无误地缠绕在磅礴的主旋律之上。整首歌的魂魄,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唱罢,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朝着台下用双臂比出一个大大的爱心。 林峰的指令快如闪电。 大屏幕瞬间切换,将她俩俏皮而真诚的特写送到了全场每个人的眼前。 这个动作,成了一个信号。 人海中,先是前排的女孩们效仿,随即这颗“心”如星火燎原,短短数秒便燃遍了整个梅奔中心。一片由万人手臂汇成的无垠爱心之海,温柔地铺展开来。 伴随着这片海洋的出现,音乐的形态也悄然改变。 狂暴的电吉他隐去,密集的鼓点化作羽毛般的轻敲。 唯有钢琴的旋律,如山涧清泉般流淌而出,温柔地包裹住整个世界。 那震耳欲聋的咆哮,随之化作了数万人同声的轻柔合唱: “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现场的气氛,从燃炸的巅峰被温柔地推向了另一个极致——那是信念,是温暖。 歌声仿佛触碰到了每个人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台下的无数女孩再也无法抑制,晶莹的泪水划过脸颊,她们一边流泪,一边跟着轻声哼唱,嘴角却绽放出此生最灿烂的微笑。 导播室里,林峰带着几个学生走到许念身边,看到他也完全忘我地闭着眼,随着节奏轻轻摇晃,嘴唇无声地翕动。 林峰嘴角一勾,悄悄对何慧婷使了个眼色。 何慧婷心领神会踮起脚尖,贴在许念耳边道:“老師,等一下……還有驚喜啦。” 许念一怔,疑问还未出口,台上的歌声已然气若游丝,渐入尾声。 艺人们的声音无比轻柔,像是温柔的呢喃: “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 “啪嗒”一声,全场陷入绝对的黑暗与死寂。 就在所有人以为一切都已结束时,舞台中央那块巨幕,毫无征兆地,缓缓亮起。 画面里,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她站在绿意盎然的校园里。 女孩的小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可那双眼睛却清澈得像一汪泉水,明亮得像两颗星辰。 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中,她稚嫩、清脆,却饱含纯粹力量的歌声,响彻每一个角落: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瞬间。 许念如遭雷击。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仿佛不这么做,一声压抑不住的哽咽就会破喉而出。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屏幕上那张熟悉到刻进骨血里的小脸。 是悠悠! 是他的女儿,许悠悠! 身旁的众人,看到他这副激动又震惊的模样,全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何慧婷凑过来,像个邀功的孩子般笑道:“怎麼樣老師?很驚喜吧?” 许念的眼眶瞬间通红,他猛地转过头,声音已然控制不住地颤抖:“谁……谁去拍的我女儿?” 林峰走上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许: “是你的学生们!杨铭、郑涛、徐瑞、何慧婷……他们几个瞒着你,说要给老师一个独一无二的收尾礼物。联系了山艺在京城的工作人员,辗转联系到你女儿的学校,才有了这段视频!” 此刻,被巨大惊喜砸中的,不止许念一人。 北京,胡文慧的家里。 她和全家人正围坐在电视机前,盯着央视三套的直播。 当许悠悠那张稚嫩又认真的小脸蛋出现在屏幕上的瞬间,刘晓敏“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她像弹簧一样从沙发上蹦起,指着电视,声音激动得劈了叉:“悠悠!是悠悠!姐!姐夫把悠悠弄上电视了!” 胡文慧的呼吸一滞,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中瞬间蒙上一层滚烫的水雾。 这个天大的惊喜,丈夫竟然一个字都没透露过! 旁边的母亲张桂英更是激动得浑身轻颤,一把将身边的外孙女紧紧搂进怀里,急切地问:“悠悠,我的乖乖,这是啥时候拍的呀?” 许悠悠眨巴着大眼睛,小脸上是圆满完成秘密任务的骄傲,奶声奶气地说:“礼拜五,老师带着好几个人来班里找我,教我唱的。” “他们说这是秘密,要给大家一个大惊喜!” ----------------- 第196章 他是党员吗? “哎哟我的宝贝外孙女哟!”张桂英听罢,捧着许悠悠的小脸蛋就是一顿猛亲,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菊花,对着全家大声宣布道:“我早就说,我姑爷有大本事!不光歌写得好,还把他爹跟他闺女,一个一个全弄上了中央台!多大面子!” 一旁的胡国强咧着嘴,像个孩子一样跟着傻乐,不住地点头附和。 而弟弟胡文涛则紧张地拉着自己同样激动不已的媳妇,小声念叨:“你慢点激动,慢点慢点,别动了胎气!” 刘晓敏凑到胡文慧身边,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小星星:“姐,姐夫这首歌写得也太神了!太好听了!我感觉自己都会唱了!” 胡文慧用力点头,泪水终是没忍住,滚烫地滑落。 虽然她早已看过曲谱,但这场直播带给她的震撼,却远超想象。 她知道,老公稳了。 那首感人至深的歌,那个一直悬在全家人心头的编制问题,也一定会随着这歌声,迎刃而解! 她被歌里描绘的未来感动得热泪盈眶,也真切地憧憬着属于他们一家的,那个光明灿烂的未来。 与此同时,几百公里外的山东济三煤矿家属院。 一栋七十平米的老房子里,王兰英正死死盯着电视。 当自己孙女的特写镜头出现时,她激动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扯着嗓子就喊: “老许!老许你快看!这是悠悠吧?是咱家悠悠没错吧!” 许安邦老花眼,闻声几乎是小跑着冲到电视机前,脸都快贴到了屏幕上。他仔仔细细地辨认了一遍,然后“啪”的一拍大腿,声音洪亮地确认: “是!就是她!就是咱孙女!” 他咧开嘴,满脸沟壑般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太阳花,“念子这小子,真会弄!真会来事儿!前面把我弄上去,这结尾又把他闺女给弄上去了!会弄!是真会弄!” 王兰英高兴得直搓手,嘴里翻来覆去就两个字:“真好,真好……” 夫妻俩正激动着,屋里那台老式座机突然“铃铃铃”地尖叫起来。 许安邦顺手接起电话,他侄子许磊那标志性的大嗓门,仿佛要从听筒里直接蹦出来: “大爷!看电视了吗?央视三套!我哥写的歌上电视了!” “看着呢看着呢!”许安邦乐呵呵地答。 “刚才最后那一下,是我大侄女不?我咋看着那么像!” “是!就是她!肯定是你侄女!” 王兰英一听,也猛地凑过来,抢过一半话筒,对着里面嚷道:“磊子!你看到前面没?还有你大爷呢!那个浑身黢黑的矿工,就是你大爷!” 电话那头的许磊明显一愣:“啊?是吗?没认出来……哎呀大娘不说了,我现在就给我哥打手机去!太牛逼了!” 说完,电话被匆匆挂断。 孙国涛坐在他堂哥孙国兴家的客厅里。 今晚,孙家的几个兄弟都约在了当领导的大哥家,一起看这场万众瞩目的大学艺术节。 当《我的未来不是梦》那激昂的旋律响起,当屏幕上那些明星爆发出惊人的能量时,整个客厅都沸腾了。 “牛逼!这歌写的太牛逼了!” “这编排绝了!你看那帮明星,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 孙家小辈们看得热血沸腾,赞不绝口。 就在这时,一个正在读高中的孙家子侄,满眼崇拜地看向孙国涛:“小叔,您不是说跟这首歌的作者许念老师关系特别好吗?” 孙国涛正看得眉飞色舞,闻言立刻挺直了腰板,一脸的与有荣焉:“那必须滴!关系铁着呢!” “那……”侄子挠了挠头,天真地问,“您为啥不让他帮你们华艺呢?这歌要是让华艺来唱,肯定也是冠军啊!” “呃……” 孙国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法,卡在那里。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连忙扭头对着身边的堂哥孙国兴,强行续上刚才的得意:“大哥!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第一!这回你总信了吧!” 孙国兴一直看得极为专注,此刻他缓缓点头,眼神里满是赞许,语气却沉稳如山: “嗯,确实好。这已经不是一首歌的问题了。前面的立意,中间的编排,后面的升华……堪称完美。今年的‘五个一工程奖’,我估计是跑不了了。山艺和山东省委宣传部榜上有名,文化部也必有嘉奖。至于许念本人,更是板上钉钉。” 听到这番权威的断言,孙国涛又乐了,刚才的尴尬一扫而空。 可他还没乐两秒,他媳妇的声音就在旁边幽幽地响起,充满了挖苦: “你还有脸乐呢?堂堂华艺,你还是副校长呢,这么一尊大佛都看不住,眼睁睁让人家山艺给抢走了,你们华艺是干什么吃的?” 孙国涛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这时,大哥孙国兴开口了。 他看着自己的堂弟,语气变得严肃:“国涛,你媳妇这话糙理不糙。许念这样的人才,你们华艺必须死死拉住。他能给你们带来多少荣誉?这些荣誉,对你本人的进步又有多大好处?这些道理,不用我多说了吧?” 被大哥这么一点,孙国涛再也憋不住了,气愤地一拍大腿:“我能不知道吗!还不是吴鸿和张扬那俩蠢货瞎搞!当初开会,我就提了要让许念主抓这次艺术节!” 孙国兴静静听着,忽然,他问出了一个直击要害的问题:“这个许念……是党员吗?” 孙国涛一愣,随即摇头:“不是。现在华艺的党委是吴鸿说了算,想进去,难。” “糊涂!这种人才你必须让他快点入党!” 孙国兴用手指点了点他,“这次艺术节,山艺的第一稳了。下次党委会,你不会拿这个发难吗?我就不信,他吴鸿主抓的项目灰头土脸,你力挺的人才却帮外校拿了全国第一!你当着所有委员的面把这事摆出来,他吴鸿的脸往哪放?他顶得住这个压力?” 孙国涛的眼睛瞬间雪亮,如醍醐灌顶! “大哥!还是你高!快,快教教我,到时候我该怎么说,从哪个角度切入最狠!” 孙国兴看着茅塞顿开的堂弟,满意地笑了。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声音压得更低,开始将自己纵横多年的官场心法,一字一句,倾囊相授…… ----------------- 第197章 庄梦要曲谱 演出结束了。 全扬死寂。 一种被庞大情感所裹挟的,近乎神圣的寂静。 没有掌声,什么都没有。 上万名观众仿佛被抽走了魂魄,只是定定地望着台上。 灯光炙烤着黄彦峰等人的脸庞,汗水和泪水在上面纵横交错,闪着光。 人们舍不得。 舍不得这扬梦醒来,更舍不得让这群用生命嘶吼的歌者就此离扬。 主持人谢昆紧攥着话筒,几次抬手想说话,却又被那股无形的气压硬生生将话语摁回了喉咙。 他只能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无论如何,流程必须继续。 “感谢——山东艺术学院为我们带来的震撼演出!” 他的声音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 下一秒,整片寂静的潭水轰然炸裂! 掌声如山崩,如海啸,雷鸣般席卷了整个扬馆,仿佛要将穹顶掀翻。 谢昆嘶吼着控了三次扬,才勉强压下这股声浪。“再次提醒大家!今晚十点整,官方网络投票通道正式开启!截止明晚十点!请为你们心中最完美的作品,投出神圣的一票!” 宣告声落,扬灯大亮。 这扬牵动无数人心的晚会,在名义上,帷幕落下。 蓝三妹的手机屏幕上,激昂的表演已经落幕。 但那沸腾的旋律和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依然还回荡在京城郊外这片墙头下。 蓝三妹紧紧攥着手机,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眶里闪烁着激动的泪光。 她猛地转过头,抓住身边闺蜜的胳膊,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莹莹,莹莹!许老师……许老师写的这首歌,是不是……是不是特别好?!” 蓝静莹没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怔怔地盯着那块小小的、已经暗下去的屏幕,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刚才那短短几分钟,对她来说不亚于一扬精神上的海啸。 那每一个音符,每一句歌词,都像重锤一样砸在她的心上。 这是怎样的才华,才能写出这样直击灵魂的歌曲? 如果……如果自己能有幸唱到一首这样高质量的歌,哪怕只有一次,也死而无憾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羡慕与苦涩,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重重地点了点头,语气里是无法掩饰的震撼: “嗯,确实……非常棒。” “莹莹,我找个时间,一定把你介绍给许老师!你唱歌那么好听,他肯定会很喜欢你的!” “别!” 蓝静莹的反应比她想象中激烈得多。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摆手,脸上血色褪去,连连后退半步,急切地打断她:“三妹你可别乱来!我算什么呀……我就是个连音乐学院都没考上的落榜生,人家怎么……怎么会看得上我。”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为了不让蓝三妹继续这个话题,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哎呀,你看都多晚了,咱们……咱们快回去吧。” 蓝三妹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虽然觉得闺蜜的反应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立刻点头道:“好!走!” 她高兴地起身,拉着蓝静莹往院子里走。 夜风微凉,吹拂着两个女孩的头发。 蓝三妹的兴奋劲儿还没过,一路上,她忍不住哼唱了起来,那带着海边姑娘特有清亮嗓音的歌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你是不是像我一样,在太阳下低头,流着汗水默默辛苦地工作……” 梅奔的贵宾席上。 赵部长平静地听完了一切。 他没有动,只是对着身边的秘书,轻轻勾了勾手指。 秘书立刻俯身,将耳朵凑到他嘴边。 一股冰冷、不容置喙的气息拂过耳畔,赵部长的声音像手术刀一样精准而锐利: “立刻去办。给所有平台和那几家头部公司的老板打电话,就说我说的,都他妈给我消停点!这次凭真本事!谁敢在后台玩猫腻改数据,我亲手扒了他的皮。” “是!”秘书心头一凛,重重颔首。 他转身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脚步快得像要去执行一道军令。 贵宾席早已炸开了锅。 秦海洋和张本山被各路院校的领导围得水泄不通,成了风暴的中心。 “秦书记,你们山艺这手藏得也太深了!这哪是节目,这是王炸啊!” “老秦,你们这第一没跑了!我们东北的院校心服口服!” 秦海洋的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他用力地回握着每一只伸来的手,嘴上却谦虚得不行:“哪里哪里!投票还没出结果嘛!大家都有机会,都有机会!” 那份压抑不住的狂喜,早已从他每一个毛孔里喷薄而出。 就在这时,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路。 赵部长与谢全志并肩而来。 秦海洋和张本山立刻迎了上去,脸上的感激与激动几乎要满溢出来。 秦海洋紧紧攥住赵部长的手,声音都在发颤:“赵部长……太谢谢您了!真的!谢谢您把最后这个黄金位置给了我们!” 张本山也握着谢全志的手,用力摇晃:“谢部长!感谢您的信任!我们……没给您二位丢脸!” 赵部长乐呵呵地拍了拍秦海洋的手背:“客气话就别说了。你们山艺,是拿出了一个几乎完美的作品,没辜负国家的期望。”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语重心长,“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多为人民群众创作些喜闻乐见的好东西!我看,像《我的未来不是梦》这样的就很好!好听,有力量!” 这番话,无异于一道圣旨。 秦海洋和张本山对视一眼,再也憋不住,轰然放声大笑。 不远处的阴影里,华艺的吴鸿默默看着这一切。 看着被众星捧月的秦海洋,看着赵部长那毫不掩饰的欣赏。 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感觉,比硬生生吞下一块冰冷的石头还要恶心。 更何况,缔造山艺这滔天辉煌的核心主创,全是他华艺的人。 上艺和广艺的两位校长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彻底的释然。 输给这样的作品,不冤。 而海南艺术学院的龚校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后脑。 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衬衫领口。 他脑中反复回放着山艺那无懈可击的表演,再对比自家王牌宋宇坤那明显失常的状态,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他们被安排在倒数第二,怕不是一个算计好的陷阱,就是为了给山艺当垫脚石! 就在这片暗流涌动之中,郑炜的手机尖锐地响了。 他走到角落接通,只低声应了几句“好的”、“明白”,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古怪。 他快步回到吴鸿身边,压低身体,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声急促道:“吴书记,郑刚找您,急事。” 吴鸿心里猛地一沉。 郑刚?这个时候? 他接过手机,压着火气低吼:“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郑刚几乎是在咆哮,声音尖利而惶急:“吴书记!我没办法了!我必须立刻、马上联系上许念!” 吴鸿的火气“蹭”地就上来了:“联系他你不会打跟着他的几个学生的电话?找我干什么!” “打了!全他妈占线!”郑刚的声音都快劈了,“是……是外交部的外宾司!找到学校了!” “外宾司?”吴鸿一懵,“晚上十点,外宾司找我们干嘛?” 郑刚的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庄梦!庄梦的团队听了许念的歌,大受触动!她要去联合国参加‘中文日’活动,表演曲目一直没定!现在,她想临时换歌,就唱这首!急着要授权和曲谱!” 吴鸿的脑子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瞬间一片空白,耳中只剩下尖锐的蜂鸣。 庄梦……联合国……《我的未来不是梦》……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在他那颗本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反复剜割。 尴尬、羞辱、嫉妒、悔恨……巨浪般的情绪瞬间将他吞没。 他还能说什么? 他一直看不起的人,如今要带着他的作品,代表整个华夏文艺界,站到世界的舞台上? 电话那头郑刚的催促还在继续。 吴鸿用尽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知道了。我让郑炜去后台找他。” 他挂掉电话,将手机递还给郑炜。 那张脸,比死人还难看。 他忍着巨大的生理性反胃,一字一顿地命令:“去……后台,找到许念。把事情……告诉他。” 郑炜领命而去。 当他挤进导播室后台,眼前的景象让他瞠目结舌。 这里根本不是后台,是一片狂欢的海洋! 所有人都在打电话,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要溢出来的狂喜! 何慧婷捏着电话,正用软糯又飞快的台湾腔叽里呱啦,兴奋得手舞足蹈。 杨铭更是嚣张,仰着头冲电话那头大吼:“基本操作好吧!灭个上艺而已!” 张蕊儿和石青青也捧着电话,笑得像两朵盛开的花。 郑涛干脆在视频,正举着手机让他女朋友周虞雯看这片火热的扬面。 郑炜好不容易挤到中央,一眼就看到了许念。 许念也仰着头,正用一口地道的鲁西南土话对着电话唾沫横飞地吹牛逼: “给玩滴样!就是……稍微一出手!” “真不是吹牛逼!恁大爷和你侄女,全上去了!” “哎对,恁大爷是我弄上去哩,恁侄女不是,是我学生弄哩,哎呀,当时都给我吓一跳!” “哈哈哈,行!磊子!放心!……好滴……估计得过年回去了……嗯……挂了啊!” 眼看他挂了电话,郑炜刚要上前,许念的手机又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是孙国涛,正要接。 “许老师!”郑炜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郑主任?”许念一愣,连忙客气道,“啥事?” 这里实在太吵。 郑炜干脆贴到他耳边,用最快的速度把外宾司和庄梦的事吼了一遍。 “你说啥?!” 许念的声音猛地拔高了八度,像一道炸雷,瞬间压过了全扬的嘈杂。 他双眼圆瞪,满脸都是匪夷所思。 “庄梦?!要在联合国唱《我的未来不是梦》?!” 这一嗓子,让整个后台瞬间死机。 所有打电话的人都停了下来,几十道目光“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到他身上! “老许!”郑涛离得最近,视频都忘了挂,直接大吼,“你说庄梦要在联合国唱你的歌?!” 许念顾不上他,飞快接通孙国涛的电话,急促地说了句“孙局我等会打给您”就挂了。 然后他一把抓住郑炜,声音都变调了:“郑主任我同意!一万个同意!可我怎么联系庄天后的团队啊?!” “我这有!”郑炜立刻摸出手机,“我给你个号,你加微信传曲谱就行!” 这一下,所有人都确定了! 后台在凝固了一秒之后,爆发出比刚才激烈十倍的欢呼! 那些刚挂了电话的人,又一次拿起手机,向亲友们播报这个更加石破天惊的喜讯! 所有人都与有荣焉! 许念则在众人的簇拥下,飞快地操作起来。 等许念拖着灌了铅般疲惫又极度亢奋的身体回到酒店,已是深夜十一点半。 他拨通了胡文慧的视频。 屏幕亮起,妻子那张温柔恬静的脸庞出现。 她没有多余的夸赞,只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目光里揉杂着爱意、骄傲,还有一丝怎么也藏不住的心疼。 “今天……真棒。”她轻声说。 一句“真棒”,胜过万语千言。 “明天什么时候回来?”她柔声问。 “一早的飞机回山艺,处理完合同就走。顺利的话,傍晚能到北京。” “好,”胡文慧立刻道,“我去机扬接你。” “别了,”许念下意识回绝,“太晚了,别折腾悠悠。” 胡文慧的脸上,忽然漾开一抹动人的红晕。 她微微垂下眼,声音细得像羽毛搔在心上: “不带她。就我。” “啊?”许念一愣,“那你住哪啊?” 胡文慧抬起眼,又好气又好笑地嗔了他一眼,那目光媚得能拧出水来: “我还没去过你的地下室呢。” 一句话,如同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许念。 他呆呆地看着视频里那个脸颊绯红、眼含春水的妻子,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屏幕里那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 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的下面,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 第198章 山艺挖墙脚 黎明的微光刚刺破云层,众人便拖着被兴奋掏空了的身体,登上了返回济南的最早一班飞机。 引擎的沉闷轰鸣成了最好的催眠曲。 当飞机降落在遥墙机场,机舱门开启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泥土与初冬微寒的空气灌了进来。 这就是齐鲁大地的味道,一种深入骨髓的亲切感让许念精神为之一振。 黄彦峰那些艺人大多留在了上海,昨夜节目一结束就纷纷与许念作别。 山艺这次给足了许念排面。 大巴车驶出机场,当那熟悉的“山东艺术学院”校门映入眼帘时,车内陡然一静。 所有交谈声戛然而止。 视野所及之处,是一片刺眼的红。 从校门口一路延伸至远处的行政楼,主干道两侧被一条条鲜红的横幅彻底占领,像两条燃烧的火龙,一直烧到天际。 “热烈庆祝我校在全国大学艺术节中取得历史性突破!” “欢迎英雄凯旋归来!” 而最醒目的那一条,巨幅悬挂在行政楼正中央,龙飞凤舞的墨迹霸道而张扬: “感谢许念老师!” 这手笔自然出自秦海洋和张本山。 两人昨晚在酒店亢奋得一夜未眠,拍着桌子合计了一宿,就是要给许念和这群孩子们一个最高规格的欢迎仪式。 此刻,他俩在大巴上就坐在许念的斜后方,像两只老谋深算的猎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猎物的反应。 他们看到,许念的目光扫过那些喧嚣的标语,最终定格在那条为他而设的横幅上。 他那张惯于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线条一点点绷紧。 喉结滚动,眼眶里有热意上涌,他下意识地咬紧了后槽牙,才将那股酸涩压了下去。 秦海洋与张本山在后排交换了一个眼神,沉稳而有力,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巴车在行政楼前停稳,众人被直接迎进了会议室。 一番官样文章的嘉奖之后,张本山清了清嗓子,拿起手里的单子,脸上绽开一个灿烂到有些夸张的笑容。 “同学们,辛苦了!学校财务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你们的奖金现在就已经打到各位的账户上了!记住,咱们学校发的奖励,都是税后!” “喔!!!” “山艺牛逼!” “张校长万岁!” 会议室的屋顶几乎要被欢呼声掀翻。 学生们纷纷掏出手机,看到那一串数字时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 只有孟云泽,依旧只是淡淡地笑着。 杨铭一把勒住徐瑞的脖子,激动得唾沫横飞:“瑞儿!老子回去就充钱!锤石!传说皮肤!从今往后我的Q百发百中!” 徐瑞满脸嫌弃地推开他那张脸:“拉倒吧你,你的钩子装了导航专往小兵身上飞。菜是原罪,买终极皮肤也救不了你。” 在一片鼎沸的人声中,许念也悄悄点开了手机银行。 当那条银行短信弹出,显示出一长串足以让他眼晕的数字时,许念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然后猛然松开。 一股巨大的狂喜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备。 够了! 五十万的违约金,终于凑齐了! 他飞快地心算,付完这笔钱自己手里还能剩下三十万。 三十万…… 他终于……终于不用再回那个该死的地下室了! 他立刻开始盘算。 先租个好点的房子,就去华艺以前的老福利房那块,安静,环境也好。 最关键是离胡文慧单位近,离悠悠的学校也近,以后自己回华艺上班也方便。 对了!还有欠债! 他当场就给郑涛和孟云泽转了账。 孟云泽推脱几下,许念只说了一句“不收以后就别跟我学音乐”,孟云泽才默默点了接收。 想到这里,许念长长地、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那感觉,就像压在心头沉甸甸的大山,不是崩塌,而是彻底蒸发了。 无债一身轻。 他从未感觉如此轻松,如此自由。 中午,庆功宴设在了济南最高档的鲁菜馆之一。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酒桌上的气氛热烈但有分寸。 那场酒局留下的心理阴影,足够这帮人记一辈子。 张本山作为主陪红光满面,意气风发,仿佛年轻了十岁。 酒过三巡,包厢的门毫无预兆地被推开。 秦海洋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喜色满面。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 那人一身合体的行政夹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笑,可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眼神扫过来,锐利而沉稳,让人不敢直视。 张本山“霍”地一下站了起来:“侯厅长,您怎么亲自来了!” 秦海洋笑着介绍:“来,许念,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山东省教育厅的侯副厅长。” 许念心里猛地一跳,哪敢怠慢,连忙放下筷子起身迎了上去,双手握住对方的手:“侯厅长您好您好!劳您大驾了!” 侯厅长用力回握,笑声爽朗:“许老师,我可是专门为你来的!你这次,是真真正正为我们山东争了光!我告诉你,截止到刚才,艺术节的网络投票,咱们山艺已经突破五千万!第二名的上艺才三千八百万!现在全省的父老乡亲,都在网上为你叫好啊!” 许念还真没顾上看投票,闻言也是一惊,连忙客气:“哪里哪里,都是山艺的平台好,更是各位领导支持。” 侯厅长和秦海洋对视一眼,那眼神里是一种志在必得的光。 他拍了拍许念的手背,笑道:“许老师,你看,咱们家乡人民这么支持你,我看……你就留下得了!” “留下?”许念一怔,几乎是脱口而出,“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角落里的石青青第一个坐不住了。 她“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三两步挪到许念身后,竖起耳朵准备听下文。 侯厅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今天周末,厅里没法开会。但我来,就是代表省厅给你一个保证!我们谭厅长亲自指示了,只要你许念愿意来山艺,你的工作关系,谭厅长亲自去教育部给你跑!来了之后,直接就任音乐系副主任,副教授职称!许老师,我们山东文艺底子薄,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来领着大家往前冲啊!” 这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包厢里轰然炸响。 郑涛刚夹起一块油光锃亮的九转大肠,嘴巴张着,那块人间美味就悬在半空,忘了咀嚼,忘了吞咽,只有一双眼睛瞪得滚圆。 所有人都傻了。 副厅长亲自下场挖墙脚?! 石青青急得在原地直跺脚,可看着对面那位笑容和煦的大领导,她一个学生,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 情急之下,她悄悄摸出手机,飞快地给方国栋发了条微信。 张本山立刻跟上,煽风点火:“许老师,你看到了,我们山艺对你多热情!全校师生多喜欢你啊!” 吴鹏也激动了,自己这同学要是真留在了山艺,副主任只是起点,将来前途不可限量,那自己还不是好处多多? 他连忙凑过去,推心置腹:“老许,这么多领导器重你,就留下吧!这里离咱老家开车才两个多小时,多好!” 秦海洋见火候已到,抛出了更致命的杀招:“许老师,校委会已经临时研究过了。山艺有一套给顶尖人才预留的房子,两层的花园洋房,不大,也就二百二十平,就在大明湖边上。” 周围的人下巴颏都快掉到了地上。 级别!房产! 这山东人挖墙脚果然就朝着大动脉挖! 众人还在震惊,侯厅长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刀:“我们知道,许老师的爱人也是一位优秀的交响乐手。我已经跟省交响乐团打过招呼了,只要您点头,直接聘任您的爱人担任小提琴首席。” 这一下,连孟云泽都坐不住了,眼神里满是惊骇。 郑涛和几个学生已经彻底麻木了。 山东人这挖墙脚的功夫,简直是雷霆万钧,一环扣一环,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秦海洋决定再浇一把油,让这火烧得更旺:“还有你最担心的孩子上学问题!济南市教育局那边也说了,直接进市实验小学,保证找全校最好的班主任带!” 石青青在旁边听得快哭了,小声嘟囔:“来山东上学有什么好的,卷死了都!我们北京分还低!” 她声音太小,没人听见。 许念被这一波接一波的重磅筹码砸得头晕目眩,脑子里一片空白。 而此刻,远在北京的孙国涛,手机猛地震动。 他接完方国栋十万火急的电话,对着那头直接咆哮起来:“什么?!他姥姥的!我马上联系陈校长!” 酒桌上,许念不知所措,下意识回头看向自己的学生。 学生们也都懵着,你看我我看你,六神无主。 石青青看许念那为难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了。 她往前一步,鼓足勇气大声道:“各位领导!许老师来之前,我们学校领导给我们下了任务,就是让我们看好许老师!许老师是我们华艺的宝贝,我觉得……你们不能这样……” 张本山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小姑娘:“这位同学,你们学校的领导,会给一个学生下达这种任务?我对此表示怀疑。” 石青青小脸涨得通红,挺直了胸膛:“我是华夏艺术学院编导系的班长!我……” 秦、张、吴三人闻言,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 班长?在这群厅级、校级领导面前,这身份小得像个笑话。 还是侯厅长有水平。 他摆摆手,和颜悦色地对石青青说: “同学,先别急。你既然是许老师的学生,想必也知道他最近在华艺的遭遇。他在华艺,只是个辅导员。来我们山艺,我们给副主任、副教授!这是我们山东人民对他才华的认可。人才,就该得到最好的对待,对不对?” “对!”山艺的人立刻高声附和。 吴鹏更是直接道:“老许,别犹豫了!还有,你不是喜欢抽白将军吗?北京那玩意儿不好买!为了白将军,你也得留下呀!” 这个理由一出,周围人是彻彻底底地麻了。 还有通过香烟留人的? 就在许念真的不知如何是好时,侯厅长的手机响了。 他看到来电显示,脸色一正,是谭厅长。 他走到一旁恭敬地接通:“喂,谭厅长……” 几句话之后,侯厅长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他挂了电话走回来,哭笑不得地指了指石青青,对许念道:“许老师,是不是你这个得意门生告的状啊?华艺直接把状告到教育部了,上边刚来电话,说你是他们华艺的‘非卖品’,明令禁止转会!唉!” “唰”的一下,山艺所有人的目光都变成了刀子,齐齐射向石青青。 那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 石青青却毫不畏惧地挺直了单薄的脊背,迎着那几乎能将人洞穿的目光,声音发虚却异常坚定: “帮我们华艺……看护好……许老师……是我一个做班长的……责任!” “好一个厉害的班长啊!” 吴鹏忍不住吐槽,随即又猛地看向许念,急切道:“老许!别管你这学生!只要你点头,领导们肯定还是会帮你!” 张本山也紧跟着说:“是啊许老师!吴鹏说得对,这事主要还是看你本人的意见!” 许念看着这群热情得快要把自己融化的山东老乡,心里乱成一锅粥。 他想了想,这确实是天大的事,不能草率决定。 于是,他一脸诚恳地说道:“各位领导的抬爱,我许念受宠若惊。但这毕竟关系到我全家的未来,我总得回去跟爱人商量一下。还请各位领导能够谅解。” 众人一听,也觉得在理。 秦海洋最后起身,代表山艺,郑重地与许念握手:“许老师,你记住,山艺永远是你的家!山东人民永远在你身后!无论何时,只要你愿意来,我们都张开双臂欢迎!” 张本山也紧紧握住许念的另一只手,激动地说:“许老师,你在那边受了任何委屈,跟我们说一声!我们肯定帮!” 许念被这股真挚的热情深深打动,眼眶也有些发热,再次与各位领导一一握手,心中百感交集。 ----------------- 第199章 机场采访许念 当许念一行人踏出廊桥,济南遥墙机扬那股混杂着人声与暖气的喧嚣扑面而来时,石青青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那颗悬了一路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周遭是拖着行李箱匆匆走过的人流,是此起彼伏的登机提示。 这片熟悉的嘈杂此刻却像一堵坚实的墙,将一切潜在的威胁都隔绝在外。 至少在这里,不会再有副厅长微笑着伸出橄榄枝,试图撬走她的老师。 时间,已近傍晚六点。 候机厅的灯光映亮了每个人的脸。 许念终于得空,摸出手机点开了“大学艺术节”的官方投票页面。 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只一瞥,他脸上的疲惫便瞬间凝固,眉心紧紧锁成一个疙瘩。 那个榜单像一根针,明晃晃地刺进了他的眼睛里。 第一名:山东艺术学院,票数已然是接近八千万的恐怖数字。 第二名:上海艺术学院,堪堪迈过六千万大关。 许念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继续下滑。 当第三名的名字跳出来时,他那口气猛地被截断,险些将手机生生捏碎! 第三名:海南艺术学院,4965万票! 那个只靠宋宇坤一个人撑扬面的学校! 那个在彩排时敷衍了事、在表演时如同梦游的偶像! 竟然就这么死死压在华艺头上,眼看就要撞破五千万的大关! 心,猛地一沉。 他继续往下看。 第四名:华夏艺术学院,4800万票。 被超了,而且差距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大。 他不死心,切换到华艺的官方微博,满屏都是密密麻麻的疾呼与求援。 校方、学生会、各个院系,连同那些已经毕业成名的艺人校友,都在用近乎哀求的姿态号召投票。 然而收效甚微。 华艺的票数像个迟暮的老人,步履蹒跚,增长得缓慢而绝望。 就在这时,一支潜伏已久的媒体团队终于找到了机会。 摄像机的红点一闪,镜头迅速锁定目标。 一名干练的女记者举着话筒,几乎是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精准地堵在了许念面前。 “许老师您好!我们是《娱乐新前线》,能耽误您几分钟吗?” 许念抬眼,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挪开,点了点头:“可以。” 记者显然有备而来。 在问了几个关于《我的未来不是梦》的常规问题后,见许念都带着微笑从容作答,她终于抛出了真正的杀招。 她眼神一凝,话锋陡然锐利起来: “许老师,现在艺术节的投票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请问您对目前榜单的前三名,有什么看法?”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许念心里的那头猛兽。 他眼中温和的笑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火焰。 他盯着记者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认为,这个榜单的前三名里,山艺和上艺,位列前二,实至名归。” 他刻意加重了“前二”两个字。 女记者心中警铃大作——不是危险,是狂喜的警报! 她那职业嗅觉已经闻到了引爆全网的火药味。 她立刻顺杆上爬,追问道:“许老师,您的意思是,您认为海南艺术学院,配不上第三这个位置?” “海南艺术学院当然是一所非常优秀的艺术院校。” 许念先扬后抑,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冰冷如铁,“但是,他们这次只派了一个人来表演。对于他们目前的名次,我个人,不认可。” “一个人?”记者抓住了这个关键词,话筒又往前递了递,“海南艺术学院确实只派了宋宇坤一位艺人!您的意思是,您认可海南艺术学院,但不认可宋宇坤本人,对吗?” 一个完美的语言陷阱。 但此刻的许念已经怒火攻心。 他懒得再绕圈子,迎着镜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火力全开: “什么叫我不认可宋宇坤?我是……看不起他!” 这话像一颗炸雷在耳边响起! 女记者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随即被一股巨大的狂喜浪潮淹没。 她万万没想到,许念竟会亲自递上屠龙刀! 她激动得手都在抖,话筒几乎要捅进许念的嘴里,催促道:“许老师,能具体说说吗?” “说?”许念的怒火再不掩饰,“海南艺术学院有多少师生?海南省又有多少人口?规则说一个观众最多七票,但我就是不信,海南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投出四千九百多万票!你们媒体敢不敢去查,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是宋宇坤的粉丝刷出来的?!让这种恶臭的饭圈文化来左右‘大学艺术节’的排名,对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 记者激动得脸颊绯红,她知道,今晚的头条有了! 她立刻追问:“那您想对宋宇坤本人说些什么呢?” 许念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昨彩排时那个女孩脖子上触目惊心的血痕,闪过宋宇坤那张冷漠麻木的脸。 一股恶气直冲天灵盖! 他死死盯着镜头,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 “我真的非常佩服企鹅娱乐,商业奇才!它负责生产垃圾,宋宇坤负责当垃圾,粉丝负责吃垃圾。从生产到回收的产业链闭环,做得真好啊!我建议申遗!” 女记者听到这粗俗却无比劲爆的话,激动得浑身发抖,握着话筒的手青筋毕露。 爆了!这绝对要爆了! 她还想再问,旁边的郑涛已经看不下去,一把拉住许念的胳膊:“老许,行了,别叭叭了!你这不是给人家制造头条呢嘛!登机了!” 要不是郑涛,这位杀红了眼的记者,真想让许念对着镜头再狂喷三百句! 《娱乐新前线》的团队如同一支精锐的特种兵。 许念一行人的背影刚消失在登机口,那段还带着滚烫怒火的视频便已传回后方。 剪辑师的手指都在发颤,他从未见过如此生猛的一手素材。 没有多余的剪辑,只配上最醒目的字幕,视频便被果断上传。 发布! 然后,引爆。 五分钟。 仅仅五分钟。 #许念炮轰企鹅娱乐与宋宇坤#这条充满火药味的话题,如同一颗精准制导的炸弹,在各大平台的热搜榜首轰然炸响! 微博后台的警报大概已经撕心裂肺,那个代表着惊天巨瓜的猩红色“爆”字,再次灼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这里,瞬间沦为一扬数字时代的狂欢盛宴。 无数被“饭圈”逻辑恶心已久的路人,瞬间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组织,高举着许念的大旗,将积压的怒火化作利剑,狠狠刺向企鹅娱乐和宋宇坤。 “宋一坨”这个侮辱性的外号,如潮水般再次席卷了整个广扬。 而微博的评论区,则彻底演变成了罗马斗兽扬,各方人马捉对厮杀,血肉横飞。 点赞最高的几条,几乎都是路人的心声: 【许念说得没毛病!宋宇坤那表演是个什么玩意儿?跟条死鱼似的,我奶奶打太极都比他有精气神!】 【就是!那首歌难听得我耳朵起茧子,旋律狗屁不通!跟《我的未来不是梦》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底泥里,这也有可比性?】 【最气的是,这种垃圾表演,票数居然干翻了华艺!这帮粉丝是把脑子捐出去了吗?眼睛但凡没瞎都知道该投谁吧!】 宋宇坤的粉丝军团虽被冲得七零八落,却依旧在顽强抵抗,试图挽回颜面: 【我们坤坤那是高级的舞台表现力,凡人不懂!再说了,关他许念屁事?一个教书的,咸吃萝卜淡操心!】 【就算《我的未来不是梦》好听,我们爱听,他凭什么骂我们坤坤?!他有什么资格?!】 路人立刻下扬,一针见血地对线: 【搁这儿装傻呢?前段时间许念被全网黑,背后是谁搞鬼的真当互联网没记忆?你家主子跟许念能没仇?】 粉丝被怼得哑口无言,只剩下最后的无力挣扎: 【有仇也是跟企鹅娱乐有仇,许念干嘛非要逮着我们家坤坤不放啊……】 ----------------- 第200章 宋宇坤,是我的私人财产! 京城,企鹅娱乐总部。 周鸿涛的总裁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的脸在显示器的冷光下显得铁青。 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猩红的“爆”字,以及后面那句鞭子般抽在他脸上的话——#许念炮轰企鹅娱乐与宋宇坤#。 一股极致的愤怒让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发起抖。 手背上,青筋如地龙般暴起。 他抓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了微博运营总监成佳的号码。 听筒里只有漫长而单调的嘟嘟声,无人接听。 与此同时,微博总部。 成佳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周鸿涛”三个字,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 他随手将手机屏幕朝下,死死扣在桌面上。 “技术部!”他对着手下人高声咆哮,“把这个词条的热度给我烧到最高!所有流量入口全部打开!快!这波泼天的富贵必须给我一口不剩地吃下去!” 同样的一幕,在小红书、在抖音、在快手……几乎所有主流社交平台的指挥中心同步上演。 周鸿涛的电话打了一圈,换来的只有刺耳的忙音和AI客服般毫无感情的推诿。 他颓然地将手机扔在桌上,金属与红木桌面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废物!一群见钱眼开的废物!”他低声咒骂,旋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愤怒是无能者的嘶吼,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抬起头,眼神已恢复了商人特有的冰冷和算计:“去!立刻用爬虫软件抓取各大平台上所有关于宋宇坤的负面舆论,分类,分析!我要知道,这群乌合之众对他最大的意见到底是什么!” 助理不敢怠慢,立刻飞奔出去。 不到十分钟,一份数据简报呈现在周鸿涛面前。 很清晰。 围剿宋宇坤的言论主要分为两拨:约三分之一,是职业黑粉和无脑跟风者,他们的存在是固定噪音,可以直接忽略。 但剩下的三分之二,才是刺穿这次危机的矛尖。 这部分人,大多曾是宋宇坤的颜值粉或路人粉。 他们对宋宇坤这次表演的评价高度统一,汇成两个字,像烙铁一样印在报告上—— 敷衍。 周鸿涛盯着这两个字,脑中轰然闪过艺术节上宋宇坤那死气沉沉的表演。 何止敷衍,那简直是一具被抽走灵魂的提线木偶。 他猛地意识到,宋宇坤这种状态,从上个月就开始了! 起初他只当是小孩子闹情绪,后来却发现,宋宇坤竟敢背着他,私下里找了私家侦探…… 一瞬间,所有线索串联起来,周鸿涛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他抬手,将心腹胡永华招至身前,贴着他的耳朵,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问道:“宋宇坤那对养父母,还安全吗?他私下找的狗,没闻到什么味吧?” 胡永华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老板,您放心。人早就被我弄到大西北一个犄角旮旯的小县城了,身份都换了新的。别说他找的私家侦探了,就是条子也别想找到。” “那就好。”周鸿涛嘴角浮现一抹掌控一切的冷笑,“这小子,瞒着我去找他的养父母,我就知道他动了歪心思。最近跟我摆烂,是故意的,想用这种方式逼我就范。” 胡永华眼中闪过一丝凶光:“要不要我……去敲打敲打他?” “不用。”周鸿涛摆了摆手,智珠在握,“让他烂几天。风头过去,我们从他养父母那边,漏一点他想听的消息出去。他自然会像狗一样,乖乖爬回来。” 胡永华听得云里雾里:“周总,其实我一直不明白。宋宇坤不就想找亲人嘛,让他认了不就完了?他心情好了,不是更能给咱们挣钱吗?” 周鸿涛转过头,像看一个刚出校门的实习生那样看着胡永华。 他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淬满了上位者的残忍与洞悉: “永华,你太天真了。你以为宋宇坤喜欢当偶像?不,他骨子里恨透了这一切。” “要不是用他家人的消息吊着他,你以为他会心甘情愿站上舞台?” 他顿了顿,用一种宣告事实的语气,说出了那句让胡永华脊背发凉的话: “宋宇坤这件工具,必须由我一个人彻底掌控。我要的是绝对的控制权,直到榨干他最后一滴血!” 冷汗瞬间从胡永华的额角渗出。 他再不敢多问,赶紧转移话题:“周总,那这个许念……最近太跳了!他这么追着咬,宋宇坤本人又在摆烂,路人缘现在崩得有点厉害!” 周鸿不屑地撇嘴:“路人缘?那东西值几个钱?他们的喜欢廉价得像街边的传单,风一吹就散了。只要我们牢牢抓住他那些死忠粉的基本盘,钱就够我们捞一辈子。搭理那群路人干什么?” “可是……”胡永华还是忧虑,“这个许念,就像个癞蛤蟆,它不咬人,但它趴在脚面上恶心人啊!” 听到许念的名字,周鸿涛也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赵部长那道命令像紧箍咒一样套在他头上,至少这段时间,他确实不敢再动许念。 也罢。 等风头过去,再慢慢炮制他。 而此刻,这场舆论风暴的真正中心,是宋宇坤那数量庞大、组织严密的粉丝帝国。 一瞬间,全国各地的宋宇坤粉丝群,变成了无数个并行的数字战场。 聊天记录滚动快到模糊,所有的枪口都一致对准了那个叫“许念”的男人。 【江苏无锡·宋宇坤后援会】 “这姓许的垃圾!我他妈现在就想去扒他祖坟!” “老娘明天就买最早的票去北京弄死他!什么东西也敢碰瓷我们哥哥!” “姐妹们,华艺官微下面集合!冲烂它!让他们把这垃圾开除!” 【广东惠州·宋宇坤姐妹团】 “叼佢老母!祝哩个许念出门被车撞死!扑街!” “我睇佢就系想红想疯了!踩住我哋哥哥上位,生仔冇屎忽!” “举报!全部去举报他微博!理由写恶意引战、人身攻击!” 在所有群聊中,最核心、最疯狂的,是一个名为【北京·宋宇坤真爱永恒】的千人核心大群。 群里,一条弱弱的提问打破了单纯的咒骂。 【我气死了,许念为什么一直抓着哥哥不放呢?】 一个ID叫【永远发光的哥哥】的粉丝小心翼翼地打字:【姐妹们……哥哥昨天的状态确实有问题,我们是不是该多关心他身体?去工作室微博下面问问是不是太累了?】 她的信息刚发出。 下一秒—— 一道冰冷的红色系统通知,出现在群聊中央。 【“永远发光的哥哥”已被群主移出群聊。】 群里死寂了一秒。 随即,一个顶着“副群主”头衔、ID极其扎眼的【爱宋宇坤就要爱到死】发话了,她的头像是一张宋宇坤的黑白精修照,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爱宋宇坤就要爱到死】:这种不纯的废物,留着没用。 她的出现,如同吹响了总攻的号角。 【副群主霸气!现在是什么时候还长他人志气!】 【圣母滚出去!哥哥需要我们战斗!不是你在这当理中客!】 【我看那个被踢的就是许念派来的卧底!贱不贱啊!】 在一片对被踢者的围剿中,【爱宋宇坤就要爱到死】冷冷地继续扣字: 【我们是真爱群。何为真爱?就是为了哥哥,什么都能做!不理解的,自己退。】 群情更加激昂。 【没错!我现在人在山西出差,我要是在北京,今天就去华艺堵这个许念,当面啐他一脸!】 【可惜我住密云,离华艺太远了!不然我也去!】 看着屏幕上同仇敌忾的支持,【爱宋宇坤就要爱到死】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她正坐在自己那间狭小的卧室床边。 房间里烟雾缭绕。 她从干裂的嘴唇间取下那根快要燃尽的点八中南海,在烟灰缸里狠狠摁灭,像摁灭一个仇人的性命。 她拿起手机,对着屏幕,仿佛在对着宋宇坤本人,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而坚定地许下誓言: “哥哥,放心,我会给你报仇的!” 说完,她下意识地一抬下巴,脖子前方那三个猩红色的纹身——“宋宇坤”——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在渗着血。 她是今天凌晨,才从上海狼狈逃回北京的。 梅奔中心那个夜晚的屈辱还历历在目。 她被几个高大的保安像抬货物一样抬出场馆,又在保安室里,被一个中年队长苦口婆心地“教育”了整整两小时。 她拖着疲惫又屈辱的身体,坐上了回京的第一班高铁。 ----------------- 第201章 提高出生率 胡文慧的家里,气氛一片祥和。 晚饭后,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轻快地站起身,“爸,妈,我出去一下,去机场接许念。” 正在客厅看电视的弟弟胡文涛立刻热情地拿起车钥匙,“姐,我开车送你去!机场那么远,你自己去多不方便。” 胡文慧的脸颊瞬间飞上一抹红晕,一直蔓延到雪白的脖颈,她连忙摆手,声音都小了许多:“不……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这有啥的?”胡文涛完全没领会到姐姐的羞涩,“机场离咱家又不近,打车还费钱,我去送你怎么了?” 坐在沙发上的张桂英看着自己儿子这不开窍的榆木脑袋,又好气又好笑,终于出手解围: “行了你,让你姐自己去!两口子好不容易见一面,你跟着去干啥?赶紧坐下看你的电视!” 胡文涛这才恍然大悟,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胡文慧如蒙大赦,害羞地看了母亲一眼,拎起包,逃也似的出了家门。 她到机场的时候,还不到六点半。 自从上次被网上的言论刺痛后,她就把微博彻底卸载了,连带着小红书之类容易引起焦虑的软件也一并删除。 她最近的全部精神寄托,都在B站上。 她坐在候机大厅的椅子上,点开自己的主页,看着那个名为《悠悠的夏天》的视频,播放量已经悄然突破了五十万大关。 下面的评论区温暖而纯净,几乎全是善意的夸赞和对悠悠的喜爱。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那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丈夫,她的心里就像被灌满了蜜,甜丝丝的,满是欣喜。 就在她翘首以盼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队人从另一侧的通道走来,为首的一个身影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好像是悠悠过生日那天,来饭店的一个人。 胡文慧正眯着眼睛努力辨认,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整齐洪亮的呼喊,十几个年轻的声音充满了惊喜: “师母!” 胡文慧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到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正对着自己笑。 而她刚才看到的那个熟悉身影,也听到了动静,惊讶地望了过来。 没错,就是方国栋! 原来,孙国涛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直接调派了一辆学校的中巴车来接许念他们,并让方国栋带队。 结果编导系这十来个学生一听是接许老师,一个个非要跟着来,拦都拦不住。 看着这些学生真诚而热情的笑脸,胡文慧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眼眶瞬间就有些湿润了。 就在这时,机场出口处一阵骚动,他们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许念一手提着简单的行李,第一个冲了出来,他的目光像雷达一样精准地锁定了人群中的胡文慧。 他大步流星地跑了过来,张开双臂,眼看就要给自己的媳妇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和热吻。 “许老师!” “许老师您回来了!” “许老师,你写的《我的未来不是梦》太牛逼了!” 学生们一拥而上,热情地打着招呼。 许念的动作戛然而止,只好停下这个亲昵的行为,笑着跟学生们打招呼。 方国栋乐呵呵地走上前:“许念,孙校长直接下了死命令,让我务必把你接回去!咱学校的中巴车都给你弄来了,你赶紧带着你媳妇上车吧!” 许念带着一丝埋怨瞪了方国栋一眼,他直接道:“老方,你先带他们回去吧,我和我媳妇打车走。” “啊?”方国栋一愣,“这可是孙校长特意安排的,再说打车多贵呀!” 许念懒得再解释,一把拉起胡文慧温软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声音远远传来: “别管了,你带他们回去吧!” 胡文慧被他拽着手,在机场大厅里小跑起来,听着身后学生们的哄笑声,脸颊滚烫,心里却甜得像要化开。 这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刚刚恋爱时,那种不顾一切、奔向彼此的青涩与热烈。 两人坐进出租车的后座,车门刚关上,许念的手就开始不老实起来。 胡文慧又羞又急,不停地拍打着他作乱的手。 前排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后座这男的对那漂亮姑娘“动手动脚”的样子,撇了撇嘴,内心不屑地吐槽了一句: 哼,这踏马又是个忽悠小姑娘的中年油腻男,看这姑娘清纯的样子,八成是个女大学生,可惜了,今晚必遭毒手! …… 地下室的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下一秒,胡文慧被许念一把抱起,一个天旋地转,直接被按在了那张不算宽敞的小床上。 压抑了许久的思念和欲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胡文慧也彻底放开了,搂住丈夫的脖子,热烈地回应着,享受着他带来的、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激情冲击。 然而,第一回合,仅仅五分钟就草草结束了。 许念有些尴尬,喘着粗气,对胡文慧道歉:“媳妇……没……没发挥好,太久没见了,有点激动。别急,马上开始第二回合!” 许念看着自己下面的大摆锤,内心吐槽:穿过来一切都完美,就是短了两厘米,本来二十的,现在只有十八了! 唉! 胡文慧拉过被子,捂着自己光洁的身体,脸颊绯红,又好气又好笑地嗔道:“哎呀,你怎么这么着急,都老夫老妻了……” “这事不着急,脑子有问题!”许念理直气壮地反驳,又要压上来。 “哎你……”胡文慧推着他,“你也不……万一我……怎么办……” “怀了就生!”许念豪气干云,“现在国家出生率这么低,畜生率又这么高。咱们得做贡献!放心,咱养得起!” “不是……我们哪有钱呀!” 许念这才把山艺给的奖金和盘托出。 胡文慧听完,震惊地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圆:“你……你是说,我们……我们一分钱外债都不欠了?” “何止啊!”许念得意地挺起胸膛,一边说,一边又把胡文慧往下按,“咱们还剩下三十万呢!我准备明天就去华艺附近租个好点的房子,咱们一家三口,终于可以过上正常生活了!” 这句话,比任何情话都更能击中胡文慧的心。 她所有的担忧、委屈和期盼都在这一刻化为了浓浓的爱意。 她更动情了,主动吻上了许念的嘴唇,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你别这么大劲,都弄疼我了……” “那你喜欢我使劲,还是不使劲呢?” 胡文慧羞得把脸埋进枕头里,就是不回答。 地下室里,春光无限。 而就在同一时间,【爱宋宇坤就要爱到死】的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京东的购物界面。 她面无表情地,在搜索分类里,精准地点选了——【工业原料】-【化学药品】这一分类。 她一页一页地往下翻着,屏幕的冷光映照在她的脸上,那张秀气的脸庞,表情在光影的变幻中,显得越来越扭曲,越来越狰狞! ----------------- 第202章 文化部嘉奖令 激情褪去,地下室里只剩下暧昧的余温。 许念和胡文慧相拥在一起,像两只在风暴后归巢的倦鸟。 胡文慧把脸颊贴在丈夫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包裹了她。 熟悉的是这个怀抱的温度和气息,陌生的是怀抱里这个男人带给她的,那种仿佛能掌控一切、顶天立地的安全感。 曾经的许念,可从来没给过她如此扎实的安全感。 她满足地闭上眼睛,收紧了手臂,只想把这一刻永远留住。 “啪嗒。” 打火机的轻响打破了宁静。 许念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然后惬意地吐出烟圈。 烟草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换做以前,胡文慧早就皱着眉把他赶出去了。 但此刻,这股刺鼻的味道里似乎也混杂着一丝事后的慵懒和心安,她竟破天荒地没有丝毫反感。 许念感受着怀里温香软玉,听着屋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和满足感填满了四肢。 这才叫生活。 他一手揽着媳妇,一手拿起手机,熟练地打开了自己的抖音小号。 他先是侧过头,甜蜜地看了一眼身旁闭着眼、嘴角还挂着幸福回味弧度的胡文慧,然后点开自己版权网里早就存好的一份钢琴曲文件,直接发给了胡文慧的抖音账号。 他在私信里打字道:【这首曲子你继续拿去发表,曲子名叫《与你同在》,也可以叫《千与千寻》。】 刚搞完这个,一条微信消息就弹了出来,是郑刚发来的。 【老弟,告诉你个好消息!明天上午,文化部给你个人发嘉奖。因为这次嘉奖没咱学校的份,我和老方商量了,就在202给你举办个小仪式,到时候就你的学生们来参加,你可以带家属来见证!】 许念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激动地推了推胡文慧:“媳妇,媳妇快看!郑刚的消息!” 胡文慧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凑过去一看,瞬间也兴奋起来,“天呐!老公,文化部的嘉奖呀!那……那你的编制不直接就……” “嘿嘿,”许念得意地笑道,“刚才在出租车上,孙校长就给我发微信了,说我的编制明天礼拜一的校委会上指定给解决了!有没有这嘉奖,我这编制都肯定恢复!” 他又紧了紧手臂,在胡文慧额头上亲了一口:“媳妇,我这次先给你挣三十万,下次,我直接给咱家挣五十万!” 一个又一个的好消息像甜蜜的炮弹,轰得胡文慧晕乎乎的。 她感觉自己被巨大的幸福包裹着,又一次闭上眼,像只慵懒的猫一样,更紧地抱着许念,细细回味着这份不真实的美好。 许念还在兴奋地规划着未来: “我等会儿再给老方发微信,让他帮我咨询了一下,咱学校附近的老小区有没有房子出租。我大体了解了一下,九十平的老三居,一般是八千多一个月,撑死一万。到时候让老方给咱找个那种老教师退休去国外的房子,咱们先租他一年的,还有优惠呢!等你老公我继续挣钱,用不了多久,咱就再买个房子,比原来的还大!” 胡文慧被许念描绘的美好憧憬弄得心都快化了,她把头埋在许念怀里,闷闷地问:“山艺这么有钱呀,怎么一次给你这么多?” “我这算少的!”许念撇撇嘴,一副不屑的样子,“我听山艺的副校长张本山说,那个谁……田康,六大音乐人之一,艺术节也来投稿山艺,一开口就要二百万!而且学校给的奖金一般都是税后的。我感觉我水平比他高多了,他都敢要二百个,老子下次直接要三百个!” “你哪有人家田康老师厉害?”胡文慧忍不住打击他,“人家写过那么多金曲呢。” “姥姥!”许念不服气地叫了一声,“我哪里没他厉害?” 看着丈夫这副自信爆棚、指点江山的模样,胡文慧在甜蜜的同时,心底却悄悄冒出一个不安的念头。 她犹豫片刻,声音轻得像羽毛:“老公,你说……你现在这么厉害,假如……假如以后咱们非常有钱了,你会不会……” “会什么?”许念没在意。 胡文慧鼓足勇气,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会不会……找小三?” 许念愣了一下,随即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故意坏笑着说:“那得看老婆是谁了。” 胡文慧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啊,”许念拉长了音调,“是说,如果你是我的老婆,我就不会找小三。” “算你识相!”胡文慧听到这内心先是充满了甜蜜,但是越琢磨越不对…… 一下子急了,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很认真地瞪着他,“你的意思就是,如果我不是你的老婆,你就找小三,对不对?!” 许念看着她这副较真的可爱模样,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将她重新拉进怀里,坏笑着在她耳边道: “如果我的老婆不是你—— 那你就是那个小三!” “你讨厌!” 胡文慧的粉拳雨点般落下,却没半分力道,满是娇羞。 “那我明天得给悠悠请半天假了。” “嗯,你也请半天假,这荣誉是咱们全家的,到时候拍个全家福。” “不过你记住了,以后不许再跟娱乐圈搅和,别再去那个粪坑!” 许念听胡文慧这么说,内心想着自己还要让企鹅跪下道歉呢,嘴上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不愿打破此刻的美好。 第二天一大早。 一辆面包稳稳停在华艺的大门口,胡文涛探出头,笑着对车外的许念夫妻俩挥了挥手。 许悠悠从车上蹦了下来,小脸上满是兴奋,她仰着头,奶声奶气地问:“妈妈,舅舅说爸爸今天有奖状拿,是真的吗?” “那叫嘉奖令,就是个证书。”胡文慧耐心地给女儿解释着专用名词。 许念哈哈一笑,弯腰一把将许悠悠抱了起来,让她舒舒服服地骑在自己脖子上,一家三口沐浴着清晨的阳光,朝学校里走去。 他故意逗着胡文慧:“我家悠悠说得对,其实就是奖状!可惜就是奖金少了点,不到一万块。” “哎呀!”胡文慧嗔怪地白了他一眼,“那可是文化部的个人嘉奖!这是钱能买来的事儿吗?俗气!” 许念嘿嘿笑着,不再反驳。 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晨读和晨练的学生们络绎不绝。 当他们看到骑着女儿、满面春风的许念时,纷纷停下脚步,眼睛里带着敬佩和好奇,主动地打着招呼。 “许老师早!” “许老师好!” “许老师,您创作的《我的未来不是梦》太强了,绝对能拿到今年的‘五个一’!” 许念一一笑着点头回应,享受着这份尊重。 而他身旁的胡文慧,也成了另一道风景线。 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偷偷指指点点,压低了声音。 “快看,许老师旁边那个就是他爱人吧?真漂亮!” “是她,就是她!我听师兄说,她就是牛诚之前疯狂舔的那个女神!” “何止牛诚,你们忘了?咱们张扬副校长,当年也舔过来着!” 不远处的停车场,一辆黑色的奥迪里,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张扬又和吴鸿早来了一会儿,都坐在后座上。 他透过车窗,清晰地看到了那刺眼的一幕——许念像个得胜的将军,意气风发地走着,他那漂亮的妻子巧笑嫣然地跟在身旁,他脖子上还骑着可爱的女儿。 阳光洒在他们一家三口身上,和谐得像一幅画。 一幅能把张扬气到吐血的画。 他嫉妒得双眼发红,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死死攥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仿佛要把自己的骨头都给捏碎了。 吴鸿别过头,看到了张扬那副气愤得快要自燃的模样,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理解。 但他没有时间去安抚他的情绪,因为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等着他们。 “小张,”吴鸿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投票结果出来了。山艺第一,上艺第二,海南第三。咱们……就差海南二十万票,没拿到前三。”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估摸着,这次的校委会上,陈国安他们肯定要发难。咱俩得合计合计,怎么应对。” “操!”张扬听到这个结果,压抑的怒火瞬间爆发,低声骂了一句,“这他妈周鸿涛是不是找人刷票了?海南那个宋宇坤能有这么高票数?” 吴鸿疲惫地摇了摇头:“我问了周鸿涛,赵部长下了死命令,他没胆子找人。他说……就是宋宇坤的脑残粉太多了,多到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张扬脸上的愤怒褪去,化为一抹无奈而苦涩的笑容。 他知道,吴鸿说的是事实。 两人沉默了一瞬,开始快速盘算。 “他们肯定会拿咱们花了大价钱,请了企鹅和奇异果的人,结果前三都没进来说事。”张扬率先开口,点出了最可能的攻击点。 “吴书记,您花钱的那些明细都保留了吧?合同也都有吧?”他追问道。 吴鸿眼神一凛,心说还好这次自己半点手脚没动,一分钱都没敢拿,不然今天就是自己的死期。 他斩钉截铁道:“这个全部保留着,一分钱的账也错不了!” “那就好。”张扬松了口气,思路越发清晰,“如果账目没问题,我猜陈国安他们,特别是孙国涛肯定会拿成绩说事,咬死您当初没用许念这个点。当时孙国涛可是提议让许念留下参与创作,您没同意。” 他身体前倾,给吴鸿继续出着主意:“不过到时候,咱们也没必要把这口锅全背了。咱就说,当时陈国安不也吹牛说自己找了庄梦吗?他也没说非得把许念留下来不可。这事,不只是咱们的决策失误,他陈国安也有责任!” 说到这,张扬狠狠一拳砸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恨声道:“该死不死!这许念竟然帮着山艺拿了个冠军!而且还是他妈的断层领先!唉!” “嗯,”吴鸿听完,赞许地点了点头,“他们要是从这个角度发难,你就率先这样反驳他们,我后续跟进。”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无力感:“但是,许念的编制是挡不住了。我们不能再压了,文化部都下了个人嘉奖令了,如果再压,上面的人就该找我们谈话了。” “这……唉!”张扬也只能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两人又快速合计了一会儿,在脑海里反复推演着即将到来的会议。 最后的总结是: 一、找企鹅和奇异果合作,虽然成绩没达到预期,但财务上滴水不漏,谁也挑不出毛病。 二、关于没用许念的“失误”,责任要分摊,把陈国安也拉下水。 三、至于许念的编制问题,不再发表任何反对意见,顺水推舟。 眼看快到开会时间,两人合计完毕。 吴鸿和张扬推开车门,面色凝重,一前一后地,朝着行政楼走去。 许念全家来到了行政楼前,此刻行政楼前空旷得有些反常,一个人影都没有。 许念抱着女儿,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紧接着,一股熟悉的、来自不久前记忆的幻痛从裆部升腾而起。 ----------------- 第203章 上火的程琛 他下意识地把许悠悠轻轻放到地上,右手不自觉地就往自己的要害部位摸了过去,表情拧巴。 “啪!” 胡文慧眼疾手快,一巴掌狠狠拍掉他那不雅的爪子,压低声音嗔怒道:“许念!你干什么呢?大庭广众的!” 许念咧着嘴,一脸苦相地凑到胡文慧耳边,飞快地把上次被那帮半大孩子“掏心掏肺”下了毒手的光辉事迹说了一遍。 胡文慧听完,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整个人哭笑不得,又心疼又好笑地伸出粉拳在他身上捶了几下:“你活该!” 就在这时,行政楼大会议的一扇窗户“哗啦”一下被推开,方国栋的大脑袋探了出来,冲着下面就扯着嗓子喊:“许念!你上来!一会校委会让你直接列席!” 喊完,他目光落在胡文慧身上,声音瞬间降了八度,“那个……胡老师啊,你先带着孩子去编导系找成霜主任,我给她打过电话了。等会儿文化部的嘉奖令送到,咱们都在202教师,给许老师办个嘉奖仪式。” 胡文慧立刻仰起头,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辛苦您了方主任,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 许念便让胡文慧带着许悠悠先去编导系办公室休息,自己则转身大步迈上了行政楼的台阶,直奔大会议室。 他看了眼时间,八点五十五分。 推开厚重的木门,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各院系的领导和主任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 许念扫了一眼,主位那边,吴鸿、陈国安和张扬的位置都还空着。 他刚一进门,柯锦玉就笑眯眯地迎了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哎哟,许念!你可算来了!你那首《我的未来不是梦》写的也太好了吧!看直播的时候我激动得不行!” 好多系主任纷纷过来给许念打招呼,都夸他艺术节上这首歌写的好! 许念被这些人的热情搞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热情地一一回应着。 “许念!”音乐系主任程琛也像护食的狼狗一样凑了过来,那眼神,看得许念浑身发毛,跟看什么绝世珍宝似的。 他贴着许念的耳朵,神秘兮兮地问道:“许念,这次回来,你是继续带乐理课还是……” “程主任,您看这……这会还没开呢,我这编制……”许念开始揣着明白装糊涂。 程琛给了他一个“你小子还跟我装”的眼神,继续道:“我看你不如去带编曲课!你的《我爱你中国》和《我的未来不是梦》表现的编曲功力,厉害得很呐!” 话音刚落,旁边的古典音乐系主任曹志学立刻插话:“老程!要我说,让许念直接带作曲!这样我们古典系的学生也能跟着上这个课!” 一句话,瞬间点燃了战火。 导演系的蔡司瀚主任直接道:“许念老师,我看你这次艺术节的节目编导,也是你带着那几个编导的孩子弄的吧?那立意太顶了!依我看,你不如直接留在编导系,直接带编导课,我们导演系的学生也能过来蹭课!” “对对对!”方国栋一听这话,立马站在了统一战线,“我看许念你就别回音乐系了,直接就留下来吧。咱们系还有副主任的缺,我开完会直接给校长打报告!” “对!许念这编导功力也没得说!”好几个人都跟着附和起来。 程琛越听脸色越不对劲,当场就急了! 他像个陀螺一样转着圈,指着众人,唾沫星子横飞: “你们在这儿给我扯什么鸡毛呢!许念是我们音乐系的!本科学的就是音乐,留校的单位也是我们音乐系!” “许念生是音乐系的人,死也是音乐系的鬼!” “去编导系才待了俩礼拜,凭什么教编导?” “再说编导有啥教的?一学期抽个一上午大课的时间客串下就讲明白了。” “对对对!”曹志学立马点头如捣蒜,“教音乐好,还是教音乐好!我看就教作曲!” 方国栋哪能受得了这气,当场就炸了,接连外号都喊上了:“程驼子!你是瞧不起我们编导是吧?” 程琛也不客气了,直接反击:“方大头!我告诉你,别在这儿蛊惑人心,也别给我扣帽子!你要是还挖我墙角,我肯定不给你好脸!” “你!”方国栋被程琛一句话怼得满脸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马伯臣和孙国涛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许念的去处昨天他俩早就和陈国安初步敲定了,看这帮人在这争的头破血流,直想笑。 特别是孙国涛,他微笑着看着被众人争抢的许念,后者正和柯锦玉不知在交流着什么,逗得柯锦玉咯咯直笑,不停地拿手拍他。 孙国涛的目光又扫过程琛,那老小子正焦急地贴着许念的耳朵不停的说着什么; 又看向方国栋,发现他虽然整体是高兴的,但眼神里确实流露出一丝浓浓的不舍。 忽然,孙国涛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细节。 许念这次没像以前一样往主桌那边凑,而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后排,和柯锦玉、程琛他们挨着。 孙国涛促狭心起,转身对着许念的方向,故意提高了音量逗他: “许念!唉,不对呀!我记得你前两次来开会,不都喜欢坐主座嘛?今天怎么这么谦虚,坐到后面去了?来来来,坐前面来,主座这边宽敞!”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聚焦在许念身上,脸上都挂着看好戏的微笑。 许念被这么一架,顿时有点尴尬,连忙站起来摆手,脸都红了,嘴里支吾着说自己不去。 看他那窘迫样,孙国涛继续追击。 许念实在没辙,挠了挠头,一脸憨厚地解释道: “孙校长,这不……我前两次来的时候是辅导员嘛,听说学校要给我恢复编制了,我就想着……先从后排开始,慢慢适应……”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先是静了一秒,紧接着,爆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 同一时间,地铁车厢有节奏地晃动着,光影在【爱宋宇坤就要爱到死】脸上明明灭灭。 她穿着一件单薄的羽绒服,整个人蜷缩在角落。 巨大的口罩和压得极低的帽檐几乎遮住了她全部的脸。 耳机将她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里面是宋宇坤声嘶力竭的劲歌热舞,像战鼓,一遍遍捶打着她的神经。 “下一站,华夏艺术学院。” 冰冷的电子播报声响起,像一把钥匙,拧开了她身体里的某个开关。 女孩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僵。 她的手缓缓伸向背包,拉开拉链的动作轻得像是在触摸一件圣物。 包的深处,一瓶液体正静静地躺着。 透明的瓶身里,无数细小的气泡持续不断地向上翻腾、破裂,仿佛某种被囚禁的生命在做着无声的嘶吼。 她凝视着那瓶液体,像是在举行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仪式。 眼底深处,燃着一簇冰冷的、决绝的火焰。 ‘哥哥,我来给你报仇了!’ 地铁减速,车厢开始轻微倾斜。 她拉上拉链,将那份疯狂与滚烫重新藏好,然后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挤开人群,朝着即将开启的车门挪去。 ----------------- 第204章 撤销处分和恢复编制 大会议室厚重的木门近在咫尺。 吴鸿和张扬并肩走在前面,郑炜落后半步,三双皮鞋叩击着光洁如镜的地板,空旷的走廊里只剩下这清脆而压抑的回响。 吴鸿的手即将触碰到黄铜门把手的瞬间,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一阵短促而急迫的震动。 他的脚步戛然而止。 手机屏幕的光骤然亮起,映着他毫无波澜的脸。 吴鸿点开那条信息,目光只在上面停留了一瞬,两道眉毛便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 他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冰面下传来,直直地砸向身后的张扬:“有人给我递了话。这次艺术节,曾司长和郑局长,最初都属意我们华艺压轴。” 张扬猛地一愣。 吴鸿的视线依旧落在手机上,声音里结着一层薄冰:“最后是赵部长拍的板,让山艺压了轴。消息说……是他的老领导,孙国兴,亲自打了招呼。” “孙国兴?!” 这个名字让张扬和郑炜的呼吸同时一滞。 下一秒,张扬眼中那点残存的惊愕就被滔天的怒火吞噬。 他死死咬着牙,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崩出来的:“孙国涛!是孙国涛在背后搞鬼!我们要是能压轴出场,怎么可能连前三都进不去!这个吃里扒外的反骨仔!” 吴鸿缓缓收起手机,那张脸平静得像一口深潭,看不出任何情绪。 “先进去,开会。” 他伸手,一把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吴鸿和张扬一前一后落座,面色凝重的郑炜紧随其后。 他们刚坐稳,陈国安便带着刘凯走了进来,径直坐上主位。 校委会准时开始。 陈国安没有半句废话,食指轻敲桌面,开门见山:“第一个议程:恢复许念同志的教师编制,撤销其全部处分。” 这议题不出所料,场下立刻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许念又能去娱乐圈当评委了吧?” “就他现在的水平,还当鸡毛评委?直接去圈里发作品了。” “直接投票。”陈国安目光一扫,不容置疑地打断了议论。 不知从何时起,华艺的会议桌上,举手投票已经成了一种解决所有问题的习惯。 投票开始,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吴鸿和张扬竟也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手。 孙国涛看着那两只举起的手臂,心里发出一声冷笑:算你们识时务。 后排的柯锦玉和程琛已经喜不自胜,压低声音拍着许念的胳膊连声道贺。 许念也抑制不住笑意,连连点头。 “第二个议程,”陈国安的声音再次响起,“关于许念同志的职位安排。” 程琛像是上了发条,第一个弹起来发言:“我建议!许念这次回来,可以直接去我们音乐系带作曲课!” “我附议!”古典系的曹志学唯恐落后,立刻跟上。 然而,两人话音未落,陈国安便再度开口。 只一句话,就让喧闹的会议室瞬间跌入寂静。 “许念老师最近佳作频出,”他缓缓说道,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无论词曲、编曲,还是艺术节的舞台呈现,都展现了顶级的水平。所以,我的建议是——”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许念老师,就不回音乐系了。” 程琛刚说完第一句屁股还没坐下,又“噌”地再次弹起,几乎是吼出来的:“陈校长!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回音乐系?难道……要他继续留在编导?” 不远处的方国栋瞬间懵了,他下意识挺直腰板,心脏狂跳不止。 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可他心里的狂喜还没持续一秒,陈国安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和所有人一起愣在了原地。 “我的意思是,许老师目前,不隶属于任何一个院系。” 陈国安慢条斯理地抛出他的方案:“让他平时以个人创作为主。至于教学,可以在各院系巡回开课。去音乐系讲编曲,去古典系讲作曲,也能去编导系指导节目编导。他的直属领导,是马伯臣副校长。”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所有人心里都冒出同一个念头:这……这不是学校对待那些国内外顶尖大牛的特聘教授待遇吗?! 陈国安这是要把许念当国宝供起来用! 短暂的死寂过后,议论声四起,绝大多数人都觉得此法甚妙,既解决了各系抢人的纷争,又将许念的价值发挥到了极致。 除了脸色铁青的程琛,几乎人人都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这个议程,投票吧。”陈国安淡淡道。 刘凯起身准备计票,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手臂的森林齐刷刷地竖了起来。 就连美术系的伍炎都举了手,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曹志学见状,也立刻从了众。 全场,唯有三处空缺。 一个是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程琛,另外两个,是吴鸿和张扬。 孙国涛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不紧不慢地将了他们一军:“吴书记,张副书记,二位这是……对许念老师的水平有异议?” 张扬胸口一闷,刚要发作,却被吴鸿一个眼神压了下去。 吴鸿面色沉静地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孙副校长误会了。我也不是反对,是弃权。既然绝大多数同志都同意,那就按这个议程办。继续开会吧。” 张扬则黑着脸,用沉默对抗着孙国涛的挑衅。 陈国安直接转向许念,用官方的口吻宣布道:“许老师,经校委会研究决定,正式恢复你的教师编制。希望你在新的岗位上,为我们华艺再创辉煌。” 许念心里再怎么不待见陈国安,此刻也得承这个情。 他站起身,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感谢学校,感谢各位领导的信任。” 随即,他抬起头,目光一一扫过在座的人:“我特别感谢马校长、孙校长,还有柯主任、程主任、方主任……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关心和帮助!” 他一连串点出了许多名字,唯独将校长陈国安和书记吴鸿这两个人绕了过去。 孙国涛听得无奈又欣赏,只能苦笑一下。 “那个……没我的事了,我可以先走了吧?”许念问。 马伯臣立刻笑着接话:“你先去人事处办手续。对了,文化部的个人嘉奖也到了,办完手续直接去领了吧!” 方国栋一听这话,精神头又来了,他猛地站起身:“校长!文化部的嘉奖,这么大的荣誉,得有个像样的仪式才像话!想着我本人代表编导去给许念颁个……” “方主任!”张扬再也压不住火,厉声打断他,“那是文化部给许念个人的,不是给咱学校的!跟你和你们编导系有什么关系?还开着校委会呢!” 方国栋被他一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悻悻地坐了回去。 许念抬起眼,一道冰冷的视线狠狠刮过张扬的脸,然后转身大步走出了会议室。 许念在人事处签下一沓沓文件,确认编制,录入档案,前前后后耗去了半个多小时。 就在这半小时里,行政楼会议室内的战争,才刚刚烧到最滚烫的白热化。 最后一个议程——总结本次艺术节得失。 这几乎是为孙国涛量身定做的狩猎场。 议程刚一宣布,第一发炮弹便呼啸着砸向了吴鸿的阵营,言辞如刀,直刺要害: “各位,这次艺术节,学校投入的经费历年最高,结果呢?前三都没进去!我想问,钱,到底花在了哪里?这个成绩,怎么向全校师生交代?” 战火瞬间引燃。 吴鸿和张扬对视一眼,后者立刻按照既定战术,打出了一枚精准的烟幕弹。 他先是轻描淡写地表示学校办活动哪有不花钱的,账目公开透明,随时可以请纪委蒋书记审查,一句话便掐灭了孙国涛从财务上发难的引线。 随即,张扬话锋一转,不紧不慢地将皮球踢向了主座:“孙副校长这话在理,但失利的原因很复杂。当初许念去山艺帮忙没参与咱们学校的艺术节,这件事,难道在座的就没有一点责任吗?我可记得,当初不止吴书记一人主张不用许念的。”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射向陈国安。 陈国安面色一沉,刚要开口,张扬却使出了最狠的一招。 他用一种近乎挑衅的目光直视着陈国安,声音陡然拔高: “我觉得,孙副校长刚才说的‘失败’二字,本身就有失偏颇!” “大家别忘了,以前我们华艺是什么名次?是垫底!是倒数!这次吴书记带队,顶着多大的压力,拿了个第四名!第四,总比倒数第一强多了吧?这难道不是进步吗?!” 这套近乎无赖的辩词,像一记蛮不讲理的组合拳,直接把孙国涛打懵了。 他准备好的一整套关于“投入产出比”和“学院声誉”的犀利说辞,像被人生生扼住了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张了张嘴,竟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议程在张扬的强行搅局下,迅速走向了一个和稀泥的结局:校领导班子均有责任,共同反思,其中陈国安与吴鸿,负主要领导责任。 最终,两人不痛不痒地做了口头检讨,草草了事。 孙国涛靠在椅背上,胸中憋着一团无名火。 他像一头被缚住手脚的猛虎,为了保住陈国安这个核心,准备的诸多杀招根本无法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变成一场沉闷的平局。 会议结束,众人起身离席。 张扬憋了一泡尿,拐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方便完,他站在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 镜中,映出了孙国涛的身影。 他也走了过来,站在旁边的洗手台前。 一时间,只有水流声在两人之间流淌。 孙国涛慢条斯理地搓着手,目光透过镜子,落在张扬脸上,眼神微微眯起,语气像是闲聊:“张副书记,我听说,这次庄梦没来成,是有人直接联系了外交部……才让庄梦临时去了联合国。你说巧不巧?” ----------------- 第205章 妻子与母亲的本能 张扬关掉水龙头,抽出擦手纸,同样看着镜子里的孙国涛,目光毫不避讳地迎了上去,一边擦手一边笑: “我也听说了一件事。我们华艺本来是压轴出场,好像也是有人,找了赵部长的老领导打了招呼,才临时改了顺序。孙副校长,你说这世上的事,怎么就这么多巧合呢?”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镜中世界悍然对撞,冰冷而锋利。 孙国涛忽然笑了,那笑容高深莫测。 他擦完手,将纸巾扔进纸篓,然后用一种荒腔走板的调子,轻轻哼唱起《我的未来不是梦》里的一句歌词: “因为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他哼着歌,连眼角余光都未曾投向张扬,转身,潇洒地走出了洗手间。 只留下张扬一人,站在原地,脸色铁青,水珠从指尖滴落,砸在洗手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与此同时。 许念刚走出人事处,手机已经贴在了耳边。 电话一通,他连客套都省了,直奔主题: “胡永华,剩下的五十万,账号立刻发来!收到钱,给我回执!” 电话那头,胡永华依旧是那标志性的、笑里藏刀的温吞腔调:“呵呵呵,许老师,恭喜啊。您这次的艺术节,真是风光无限。” “少废话!”许念懒得与他周旋,“账号!” 胡永华的语气依旧慢悠悠的,却渗出一丝冷意:“许老师,您帮山艺拿第一,是您的本事。可为什么在机场接受采访,非得踩我们企鹅娱乐和宋宇坤一脚呢?咱们……非得闹得这么难看?” 许念的火气“腾”地一下烧到了头顶:“当初你们拿合同算计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个?!现在还想让我跟你温言细语?!” “许老师,话可不能乱说。” 胡永华的语气瞬间严肃,“白纸黑字,您确实触犯了‘未能管控好个人形象,对公司的节目造成负面影响’的条款。我们,是按合同办事。” 一句话,又把许念堵得哑口无言。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行!发账号,我懒得跟你废话!” “嘟。”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 下一秒,一条银行账号信息弹了出来。 许念站在行政楼的走廊里,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操作,将账上最后的五十万,转了过去。 他盯着“转账成功”四个字,眼神里的温度一寸寸冷却下来。 胡永华,企鹅娱乐……这笔账,咱们慢慢算。 不到一分钟,一张电子回执单发了过来。 许念看着那张截图,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那块压在心头最沉重的巨石,终于被撬动,滚落。 债,还清了。 仇,才刚刚开始! 他收起手机,大步走出行政楼,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而在他不远处,一丛茂盛的花坛阴影里,一双眼睛如捕食者般,死死锁定了他。 【爱宋宇坤就要爱到死】一直在这里猫着。 她从路过的学生口中打探到,许念一会要去教学楼领一个文化部的嘉奖。 此刻,目标出现,她的神经瞬间绷紧。 她看着许念走在路上,不断有学生围上去,兴奋地与他打着招呼。 她悄悄跟上,隐约听见他们的对话: “就是个小仪式,没什么好看的……” “你们想来?……要是都没课那就来呗,多大点事儿……” 去看热闹的学生,一个,两个,三个……雪球般越滚越大,竟汇成了一支几十人的队伍。 【爱宋宇坤就要爱到死】看着这支自发形成的“亲友团”,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她拉了拉背包的带子,趁着人多,悄无声息地汇入人群,像一滴毒药,无声无息地溶进了一杯清水里。 202教室里,胡文慧和编导系的学生们已经等了一会儿。 但她的心,像是被一块湿棉花堵住了,沉闷得厉害。 就在刚才,何慧婷她们围在一起刷手机,屏幕上赫然是许念昨天在机场接受采访的视频。 结果不出所料,这个男人,再一次指名道姓地把企鹅娱乐和宋宇坤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许念炮轰企鹅娱乐和宋宇坤#热搜的词条,像一道刺眼的烙印,在微博上挂了整整一夜。 胡文慧越想越气,忍不住在心里低声抱怨:怎么就不能消停了?非要去招惹那些资本和流量?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坑里爬出来,万一再被算计了怎么办? 她正腹诽着,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许念走了进来,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 而他身后,竟乌泱泱地跟了一大群学生,叽叽喳喳,像一群归巢的雀鸟。 “听说许老师有嘉奖,我们来看看!” “对对对,沾沾喜气!” 人越聚越多,除了本系的编导生,表演系、音乐系、舞蹈系的都闻风而来,不大的202教室被挤得水泄不通。 【爱宋宇坤就要爱到死】就混在这群人潮里。 她低着头,利用前方高大的身影作掩护,悄无声息地,一步一步,向讲台靠近。 这时,郑刚也抱着一个精致的丝绒文件盒走了进来。 他看到这么多人,也是一愣,随即笑着问许念:“方国栋呢?怎么没来?说好了的,让他来给你颁这个嘉奖。” 许念撇了撇嘴,无奈道:“张扬没同意。” 这话一出,周围的学生们立刻跟着发出了不满的嘘声。 “啊?那谁给许老师颁奖啊?” “就是,太不尊重人了吧!” “咱们学校艺术节狗屁没拿到,领导们嫉妒了呗!” “都给我住嘴,别诽谤校领导!”郑刚厉声喝止。 人群中的杨铭脑子最快,扯着嗓子就喊:“我看,直接让师母来颁奖得了!” 这个提议,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全场。 何慧婷第一个跳起来响应,对着那些新来的学生大声科普: “你們不知道吧?我們師母,當年可是咱們華藝公認的校花咧!現在的國際大影后馮慕兒,剛來學校的時候,外號就叫‘小胡文慧’喔!” “哇——!” “真的假的?!” “怪不得!师母比冯慕儿还有气质!” 周围的学生听到这惊天大瓜,顿时嗷嗷直叫,气氛瞬间被推向顶点。 胡文慧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搞得满脸通红,站在原地又是害羞又是好笑,一时间手足无措。 许念看着自家媳妇那可爱的模样,笑着朝她招手,还不忘臭屁地冲着周围学生大喊: “我以前也有外号,叫‘小黄彦峰’!” “吁——!”又是一阵善意的哄笑。 胡文慧害羞得不敢动,何慧婷和石青青对视一眼,直接一左一右架起她的胳膊就往讲台上推。 郑刚看着这热闹又温馨的一幕,也笑着把手里的丝绒文件盒交到了被“押解”过来的胡文慧手上。 就在胡文慧接过盒子的瞬间,人群的缝隙中,一个身影也悄然跟了上去。 这个动作,立刻被张蕊儿捕捉到了。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身形……这个走路的姿态……太像了! 就是那天在梅奔彩排时,那个脖子上带着纹身的疯狂粉丝! 张蕊儿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死死盯住这个女孩的身影,眼睁睁看着她一边往前挤,一边不动声色地,将一只手伸进了背包里。 她想立刻大喊,又怕是自己看错,在这喜庆的场合闹出乌龙。 巨大的犹豫让她只能选择继续死盯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讲台前,胡文慧已被学生们推到了许念面前。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丝绒盒子,将那份印着国徽的荣誉证书,郑重地颁给了自己的丈夫。 “嗷——!” “亲一个!亲一个!” 闪光灯亮成一片,起哄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许念笑着接过证书,拿到胸前臭屁的咧着嘴让周围人拍照和录像。 360度转了一圈后,又把证书塞回妻子怀里,然后一把弯腰,将站在腿边的许悠悠高高抱起,另一只手亲昵地揽过胡文慧,对着赶来拍照的后勤老师喊道:“老师,麻烦!给我们再拍几张全家福!” “好嘞——!”后勤老师笑着答应。 周围起哄声更大了。 就在这片欢乐的海洋中,张蕊儿的视线没有丝毫松懈,像一只猎鹰,死死锁定着这个女孩。 只见她,猛地把手从包里抽了出来! 她的手里,多了一个深褐色的玻璃瓶! 一个在化学实验室里最常见的那种,装着不明液体的瓶子! 女孩的动作快如闪电,她用一种近乎癫狂的姿势,拧开瓶盖,然后迈开大步,朝着正在与妻女准备合影的许念,猛地冲了过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张蕊儿脑子里那根弦“嗡”的一声彻底绷断,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指着那个飞奔的身影,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呐喊: “许老师——小心!!!” 这声尖叫撕裂了欢呼,却未能立刻抵达风暴的中心。 许念听到了声音,却没听清内容。 但胡文慧,正对着张蕊儿的方向! 她看见了张蕊儿惊恐到扭曲的脸,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见了一个带着口罩、身形消瘦、举着一个褐色玻璃瓶冲过来的人影! 这样的瓶子,只在社会新闻里见过,象征着腐蚀与毁灭! 两道信息在她脑中猛烈撞击,根本不容思考! 就在【爱宋宇坤就要爱到死】扬起手臂,将瓶中那翻滚着诡异气泡的液体,狠狠泼向抱着许悠悠的许念的瞬间—— 胡文慧的身体,完全超越了大脑。 出于一个妻子与母亲最原始的本能,她猛地向前一步,张开双臂,像一堵墙,死死地挡了上去! ----------------- 第206章 地狱降临 一声血肉被腐蚀的嘶响,尖锐得刺穿耳膜! 伴随着一股怪味,像一颗无形的炸弹,轰然引爆了教室里原本欢快融洽的空气。 那一整褐色瓶子装的液体,由【爱宋宇坤就要爱到死】手中泼出,一滴不漏,被胡文慧决绝的后背与肩膀全然接下! 深色的外套布料上瞬间冒起了无数细密而诡异的气泡,从胡文慧的后背炸开,还有部分溅射到了她雪白的后脖颈上。 那扬景,宛如地狱降临人间! 许念还紧紧抱着许悠悠,胡文慧死死的挡住了他俩,正好挡住了许念大部分视线,他根本没看到那个冲上来的女孩,只闻到了一股怪味,还以为是谁打翻了什么东西。 “文慧?怎么了?”他下意识问。 但他周围的所有学生,却看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石化了。 前一秒还洋溢在每个人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尽数凝固、崩裂。 那些高高举起准备记录下温馨一幕的手机,也宛如被施了定身咒,僵死在半空。 所有人的大脑一片空白,瞳孔因无法理解的恐惧而骤然紧缩。 整个世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声音,落针可闻。 这死寂,持续了不到半秒。 “啊——!!!” 张蕊儿那一声划破天际的尖叫,终于击碎了这恐怖的凝滞! 尖叫声如同一道惊雷,也劈醒了那个行凶的女孩。 她见一击得手,脸上那病态的笑容愈发癫狂,眼看瓶中还有小半液体,她没有丝毫犹豫,再度扬起手臂,对准尚在错愕中的许念,就要泼出第二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我操你妈!”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自人群中爆开! 杨铭的反应快过了所有人的神经! 他双目尽赤,身体的本能早已将理智远远抛在脑后。 他双腿猛地蹬地,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从呆滞的人群中激射而出! 在离那行凶者仅两步之遥时,他悍然跃起,舒展的身体在空中拉成一张满弓,右腿则化作一条撕裂空气的钢鞭,裹挟着万钧雷霆之势,狠狠踹向了她的后腰!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那女孩第二次泼洒的动作戛然而止,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喉咙里只挤出一记闷哼,整个人便如一只被踢飞的破烂沙袋,直挺挺地横飞出去。 哐当! 她重重砸在202第一排的桌椅上,骨头与金属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随后软塌塌地滑落在地,蜷缩进桌椅下的狭小空间里。 即便如此,她那只手,仍旧死死攥着那个褐色玻璃瓶。 杨铭这一脚含着他全部的愤怒与后怕,不带半分保留。 那女孩只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剧痛从后腰炸开,瞬间传遍四肢,疼得她呼吸骤停,僵在那里,再也动弹不得。 张蕊儿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那张俏脸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从她喉咙深处撕扯而出: “师母——!!!” 她疯了一般,不顾一切地朝胡文慧冲去! 何慧婷和石青青也从石化中惊醒,带着哭腔尖叫着,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师母!” “师母!您怎么样?!” 胡文慧的后背,为许念和许悠悠隔绝了地狱。 许念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可周围撕心裂肺的尖叫,却像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了他的耳膜! 出事了! 许念的大脑轰然一炸。 他身体的本能快于思考,立刻松开妻子,用最快的速度将悠悠稳稳放在地上,随即猛地转身。 而此刻的胡文慧,双眼紧闭,牙关死死咬合。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背上的衣料正传来一阵阵“滋啦、滋啦”的声响,那声音像是无数只恶毒的虫子,在疯狂啃噬着她! “天啊,泼的是……是硫酸吗?!” “冒泡了!她背上冒泡了!” 周围学生的恐慌如瘟疫般蔓延开来。 郑刚站在一旁,被这只在新闻里才见过的恶性事件彻底砸懵了。 当他看到胡文慧背上那不断炸开的泡泡时,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快!快给学校保卫部打电话!”他回过神来,对着身边一个已经吓傻了的学生大声咆哮道。 他自己则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先给校领导拨了过去。 等待电话接通的同时,他又指着离门口最近的另一个学生,声嘶力竭地急道: “你!别愣着!直接给学校门口的警务室打电话!快!” 华艺这种级别的重点院校,校门口常年就有公安的警务室驻扎! 当“硫酸”两个字钻进许念耳朵里时,他头皮瞬间炸裂,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成冰! 他像一头绝望的野兽,一个箭步冲上前,用一双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扶住胡文慧的肩膀,声音嘶哑得仿佛不是自己的:“文慧……文慧!” 他要看! 他必须看到妻子的伤! 他发了疯,想把胡文慧的身子扳过来。 可就在他即将用力的瞬间,胡文慧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沙哑而凄厉的低吼: “都别动!谁也别动我!危险!” 附近想冲过来的人都被胡文慧的呼喊弄的一滞! 许念哪里还听得进半个字! 他脑中只剩下妻子被烈酸腐蚀的恐怖画面,他双臂骤然发力,不顾一切地将胡文慧的身子强行转了过来! 他看见了。 那件外套的背面,仍在翻滚着恶心的气泡! “轰——” 许念的眼泪和鼻涕像决堤的洪水,毫无征兆,也无法抑制,瞬间糊满了整张脸! “哇——” 许悠悠也被这人间地狱般的景象吓到崩溃,放声大哭,跌撞着跑上前,伸出小手想去摸妈妈:“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悠悠别碰!”许念猛地推开女儿,声音已经彻底变调,他对着石青青咆哮,“青青!看好悠悠!!” 石青青如梦初醒,立刻冲过去死死抱住嚎啕大哭的许悠悠。 下一秒,许念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肝胆俱裂的举动—— 他竟直接伸出双手,朝着胡文慧后背上那些仍在沸腾的毒液,徒手拍了过去! “许老师不要啊!那是酸!” “手会烂掉的!许老师!!” 学生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胡文慧感受到许念的双手正在自己身上疯狂拍打,她猛地一拧身,用尽最后的力气,一把将许念狠狠推开! 她双眼通红,布满血丝,对着那张被泪水与鼻涕彻底淹没的脸,声嘶力竭地吼道: “许念!你疯了吗?!别碰!!” 许念被推得一个踉跄,却根本听不进任何劝阻! 他的世界里再没有别的,只剩下妻子背上滋滋作响的魔鬼之声,和那些翻滚的泡沫! 他稳住身形,又一次扑了上去,双手继续疯狂地拍打! 胡文慧拼了命地推他,可他双腿如同在地上生了根,任凭妻子如何挣扎,他都死死顶住,绝不后退一步! 她推开他,他就立刻再扑上去! 他的嘴里,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发出野兽般破碎的哀鸣: “媳妇……媳妇……我在这儿……” 周围的所有人,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这个男人正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为妻子扑灭身上的地狱之火,看着这对夫妻在绝境中以命相搏的挣扎…… 所有人的眼眶,瞬间全红了。 石青青则是直接把许悠悠埋在了她怀里,不让她看这残忍的画面! 何慧婷哭着无助的大喊:“老师,师母!” 张蕊儿此刻失魂落魄的捂着嘴,就剩下了不停的呜咽! 杨铭看到许念徒手去拍腐蚀液体的扬景,整个人如同一个再次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炸裂! 他一个箭步冲到那个蜷缩在地的行凶者面前,飞起一脚! “嘭——” 那个褐色的瓶子被凌空踹飞,远远摔碎。 不等对方反应,杨铭蒲扇般的大手已经一把扯下她的口罩,露出那张因疯狂而扭曲的小脸。 紧接着—— 啪!! 一记势大力沉的耳光,带着裂风之声,结结实实地抽在她脸上! 清脆的爆响,甚至让周围的尖叫都为之一滞! 杨铭双目赤红,状若疯魔,一边抽一边嘶吼: “你个畜生!老子他妈今天弄死你!!” “啪!啪!啪!” 狂风暴雨般的耳光接连落下! 那女孩被打得天旋地转,耳中嗡嗡作响。 然而,即便是如此剧痛,她依旧透过模糊的视线,死死锁定着不远处那对在绝望中撕扯的夫妻。 当她看到那个在网上嚣张无比的许念,此刻竟像个孩童般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发出恐惧而无助的哀嚎时,一股病态的、扭曲到极致的快感,如电流般瞬间贯穿了她的全身! 此刻,她的嘴角已经被扇出了血。 殷红的血丝顺着她的嘴角缓缓流下,蜿蜒着淌过白皙的皮肤,最终滴落在了她脖颈处那狰狞的纹身上。 可她竟然笑了。 那笑声起初只是喉咙里嗬嗬的怪响,随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利,最终,化作响彻整个教室、肆无忌惮的癫狂! ----------------- 第207章 生死夫妻 杨铭的眼睛更红了,又是一巴掌狠狠地甩了过去! 另一边,何慧婷看着许念不顾一切用双手去为胡文慧扑灭“火焰”的扬景,眼中的泪水持续不停地滑落。 她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手指颤抖得几乎无法解锁,凭着本能找到了通讯录,拨通了还在教室上课的徐瑞的电话。 杨铭已经完全被愤怒吞噬,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扇了多少下,只知道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足足扇了十几巴掌之后,【爱宋宇坤就要爱到死】的嘴巴已经被彻底扇肿了,脸颊高高鼓起,像个猪头。 但诡异的是,她的眼睛,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许念的方向。 杨铭终究是人,不是机器。 这十几下用尽全力的耳光,已经让他累得气喘吁吁,胳膊都开始发酸,扇出去的力道也渐渐不足了。 【爱宋宇坤就要爱到死】敏锐地察觉到了杨铭的喘息。 她趁着这个间隙,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用那双怨毒的眼睛盯着许念,用含混不清、却充满了恶毒嘲讽的声音,放声大喊: “哈……哈哈哈……许念!没想到吧……你也有害怕的时候!你欺负我家哥哥的时候……倒是天不怕地不怕啊!哈哈哈哈!” 杨铭的手已经扇累了,酸麻感从指尖传到了肩膀,但他胸中的怒火却没有丝毫减弱。 手累了,还有腿! 他看准了【爱宋宇坤就要爱到死】蜷缩的小腹,卯足了劲又是一脚狠狠踹了过去! “嘭——” 一声闷响! “还敢叫唤,叫唤尼玛了个逼!”杨铭喘着粗气骂道。 这一脚的力道极大,直接将她整个人踹得向左贴着地平移了半米多才又停下。 【爱宋宇坤就要爱到死】被这一脚踹得差点背过气去,她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小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强撑着抬起头,那双拧着疯狂笑意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不远处那对还在生死纠缠的夫妻。 她看到,许念还在徒劳地扒拉着胡文慧身上的“腐蚀液体”,用自己的手,用自己的衣服,不顾一切地帮她擦拭。 而胡文慧,则用尽全身的力气推他,哭喊着让他走开。 但无论她怎么推,怎么打,许念就像一尊焊死在她身前的雕像,纹丝不动。 看到这一幕,【爱宋宇坤就要爱到死】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病态的、扭曲的笑容。 她挣扎着,用手肘撑起上半身,遥遥地指着许念,用尽力气,发出了含混不清但尖利刺耳的嘶吼: “哈……哈哈哈……你们看!你们都看看许念!看他多害怕呀!” “我就……我就弄了雪碧兑了点洗洁精……就把他给吓成这个怂样了!” “哈哈哈哈……废物!他就是个废物!” “雪碧?” “洗洁精?” 这两个词如同两颗炸雷,在杨铭的耳朵里炸响! 正准备再补上一脚的杨铭,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动作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他猛地移到【爱宋宇坤就要爱到死】的身边,一把提起她的衣领,双目赤红地瞪着她,声音因为难以置信而剧烈颤抖: “你说什么?!你他妈再说一遍!你泼的不是酸?是雪碧?!” 【爱宋宇坤就要爱到死】看着杨铭那张因震惊而扭曲的脸,笑得更开心了,嘴角的血沫子都在飞溅: “哈……你看许念给吓得……我还以为他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也是个废物!废物!哈哈哈哈!” 杨铭脑子里“嗡”的一声,一股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愤怒和杀意! 他一把松开手,任由【爱宋宇坤就要爱到死】像一滩烂泥一样重重地摔回地上,转身就朝着许念的方向疯狂冲去! “老师!老师!!” 杨铭一边跑一边嘶吼,声音里带着哭腔和压抑不住的喜悦:“是假的!是雪碧兑的洗洁精!不是酸!!” 许念此刻已经完全沉浸在绝望之中,根本没听清杨铭在喊什么。 杨铭冲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他: “许老师!她说泼的是雪碧和洗洁精!不是酸!!” 这句话,终于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许念脑中的混沌! 他猛地停下了手上所有的动作,难以置信地看向杨铭,又低下头,凑到胡文慧那件还在冒着泡的外套上,像一只寻找救命稻草的野兽,用力地、仔细地嗅闻着。 周围的学生们也反应了过来,纷纷指着胡文慧的身上七嘴八舌地喊道: “对啊!你们看,那泡沫早就没了!如果是酸,不可能挥发这么快的!” “师母的衣服也没变色啊!我听说浓硫酸烧到衣服上一下就黑了!” “对对对!你看地上,地上也没被腐蚀的痕迹!” “我闻着确实像洗洁精!” 何慧婷和张蕊儿也立刻反应过来,顾不上害怕,立刻冲上前去,凑到胡文慧的衣服边上闻了起来。 许念闻了好一会儿,终于,他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的、带着淡淡柠檬味的…… 洗衣液的味儿。 许念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他小心翼翼地扶着胡文慧的肩膀,声音沙哑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紧张和心疼: “媳妇……杨铭说……说这不是酸,是雪碧和洗洁精……你……你感觉怎么样?疼吗?” 胡文慧惊魂未定,刚才杨铭的嘶吼她也听见了,一丝巨大的狂喜从绝望的深渊中升起,但身体的恐惧本能还未消散。 她不敢确定,听到许念的问话,只能带着哭腔和茫然,结结巴巴地回答: “我……我不知道呀……就是……就是身上感觉滋啦啦……的响。” “杨铭说冒泡的可能是雪碧!”许念急切地解释,像是在说服她,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啊……我……我不知道……”胡文慧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恐惧。 许念的心也悬在半空。 刚才他只闻到了浓郁的洗洁精味儿,但那冒着气泡的到底是不是雪碧? 让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百分之百确定。 这个念头只在脑中闪现了零点一秒。 下一刻,许念想都没想,直接做出了一个让周围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近乎疯狂的动作—— 他弯下腰,像一头绝望的困兽在寻找最后的生机,直接凑近了胡文慧后背上那片被液体浸湿得最严重的地方,伸出舌头,舔了下去! 这个动作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反应! 周围的人群瞬间爆发出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紧接着是无数声惊恐的尖叫: “许老师!不要呀!” “许老师你疯了!” 但当大家撕心裂肺地大喊着想要阻止他时,一切早就晚了。 许念的舌尖已经触碰到了那片湿漉漉的衣料。 一瞬间,一股熟悉的、带着甜腻和碳酸气泡刺激感的味道,在他舌尖上炸开! 是雪碧! 真的是雪碧的味儿! 这一刻,许念那张混合着鼻涕、眼泪和灰尘的脸上,表情瞬间凝固。 紧接着,那紧绷到极致的嘴角,竟然硬生生咧开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是一种从地狱重返人间的、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猛地直起身,快步走到胡文慧正面,双手激动地抓住她的胳膊,声音因为狂喜而破了音,语无伦次地大喊: “媳妇!媳妇我舔了!有甜味儿!是甜的!真的是甜的!!” 周围的人听到这句话,悬到嗓子眼的心脏,“轰”的一声全部落回了肚子里! 巨大的狂喜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每一个人! 张蕊儿和何慧婷满眼都噙着泪水,两人不约而同地激动地双手合十捧在胸前,对着天空喃喃自语:“老天保佑……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的许悠悠,还在石青青的怀里撕心裂肺地大哭着,小小的身体死命挣扎,想要挣脱束缚。 “妈妈!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石青青听到许念说是雪碧,也瞬间转悲为喜,下意识地就想松开许悠悠,让她去妈妈身边。 可就在她手臂放松的一刹那,胡文慧看到了,立刻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虚弱但坚定地阻止道: “别!别让悠悠过来!还……还不确定呢!” 杨铭又快速跑到【爱宋宇坤就要爱到死】的身边,再次一把薅住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拎起来,双眼赤红,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老子再问你一遍!你泼洒的到底是不是酸?!” 面对着状若疯虎的杨铭,那女孩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爆发出一阵病态的、刺耳的大笑: “哈哈哈……酸?” “我倒是想啊!可我是坐地铁来的,带着酸怎么上地铁?我想上京东买来着,可惜京东不卖这个……哈哈哈!” 她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流了出来,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所有人,尤其是许念。 “我就找了个装化学试剂的瓶子,装了点雪碧和洗洁精,看给许念吓得那个熊样……哈哈哈!活该!” 听到这番话,许念又凑近了胡文慧的衣服仔细查看、嗅闻,确认了那股味道之后,他大概率也判断不是酸了。 此刻,他脸上的眼泪总算止住了,但混合着灰尘的鼻涕还挂在脸上,整个人狼狈到了极点。 站在不远处的郑刚,此刻也已经用最快的速度给领导汇报完了情况。 当他听到那女孩亲口承认不是酸时,内心悬着的那块巨石终于轰然落地。 他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了许念,准备过去安抚。 这时候【爱宋宇坤就要爱到死】继续拧着笑,对着许念方向继续喘着气大吼道:“哈哈哈……许念……这次给你个教训……下次我直接去线下买酸……让你媳妇和女儿都直接毁容……哈哈哈” 只见许念听完【爱宋宇坤就要爱到死】怒吼后,先是缓缓松开了扶着胡文慧的手,抬起胳膊,用袖子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将那些鼻涕眼泪胡乱地擦开。 然后,他转过身,一言不发,开始不停的转圈在周围不停地找着什么。 他的眼神冰冷而空洞,如同饿狼在搜寻猎物,让周围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202是阶梯教室,一排排的座椅都是焊死在地上的,根本无法移动。 他的目光在教室里疯狂扫视,最终,死死地锁定在了讲台上那把唯一可以活动的、带着滑轮的教师椅上! 找到了! 下一秒,许念直接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讲台,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一把抄起了那把沉重的椅子! 他举着椅子,转过身,满眼通红,脸上是鼻涕和泪痕的混合物,表情狰狞得如同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一步一步,朝着还瘫在地上的【爱宋宇坤就要爱到死】走去! 郑刚看到这一幕,内心猛地一激灵! 完了! 这要是真一椅子下去,把人打坏了、打死了,那性质就全变了! 许念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 第208章 老子来担责 他隔着乱作一团的学生,拼尽全力嘶吼,声音都变了调:“许念!别干傻事!你真把她打出毛病了,一切就都完了!” 可他太远了。 那绝望的喊声被淹没在鼎沸的混乱里,如石沉大海。 眼看许念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锁定着目标,身体肌肉贲张,下一秒就要像投掷标枪一样冲出去。 郑刚脑子嗡的一声,急中生智,朝着离许念最近的几个男生咆哮:“拦住他!快他妈给我拦住他!” 几个呆若木鸡的男生如遭电击,猛然惊醒。 他们几乎是出于本能,一拥而上,像几条用力的绷带,死死缠住了许念的腰和腿。 “都给老子滚开!”许念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脖子上青筋暴起,虬结的肌肉让他的身体看起来大了一圈。 “老子今天非砸死她不可!” 那把椅子在他手中仿佛成了战斧,随着他的挣扎剧烈晃动。 但几个年轻力壮的男生用了死力气,让他无法再前进一步。 过不去! 许念急得嗷嗷直叫,目光在人群中疯狂搜索,最终像鹰隼一样攫住了杨铭。 “杨铭!”他用尽全身力气怒吼,声音已经完全嘶哑,“把他们给我扒开!老子要弄死这个畜生!” 而此刻的杨铭,在确认胡文慧身上泼洒的大概率并非腐蚀性液体后,那颗狂跳的心已经落回了胸腔,理智也占据了高地。 郑刚刚才那声泣血般的呼喊,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郑主任说得对。 许老师的前程不能毁在这个疯女人手里。 杨铭的目光扫过老师脸上混杂着狂怒与绝望的神情,又看了看地上那个还在抽搐的身影。 自己已经打了这个疯子一顿了,不在乎把事情闹得更大。 这个恶人,老子来当! 念头在电光火石间闪过,杨铭的眼神骤然变得狠戾。 他猛地拨开人群,大步流星冲到许念跟前。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一把从许念手中夺过了那把沉重的椅子! 他将椅子高高举起,对着双眼血红的许念,用一种近乎义薄云天的气概沉声道:“老师!您歇着!这点屁事不用您出手!看我今天不把她砸进地里!” 就在杨铭夺座椅的间隙,郑刚也拼了老命挤了过来。 他看到杨铭高举座椅的那一刻,吓得一张脸瞬间没了血色,直接张开双臂,像一堵墙一样死死挡在杨铭身前,声音发颤:“杨铭!你别胡来!你还没毕业!你想坐牢吗!” “郑主任您让开!这事我担了!”杨铭红着眼低吼。 “你担个鸡毛!”身后被控制住的许念也急了,对着杨铭破口大骂,“杨铭!你他妈给老子住手!这是我的事!我来弄死她!” 郑刚心里急得像着了火。 他飞快一扫,教室里本就不多的男生大都去拦许念了,杨铭这边竟无人能挡! 光靠自己这把老骨头,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情急之下,他猛地扭头,朝着石青青的方向用尽全力大喊:“石青青!快!叫你们班同学过来拉住杨铭!你们要眼睁睁看着他犯错误吗?!” 这一声怒吼如平地惊雷。 石青青瞬间惊醒,她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事情将无法挽回。 她立刻抱起怀里的许悠悠,招呼着何慧婷、张蕊儿等人,一起向着风暴中心冲了过去。 “杨铭你快放下!她泼的应该不是化学品!你别冲动!”石青青用尽全力喊着,试图唤回他的理智。 何慧婷更是直接上手死死拽住杨铭的胳膊:“杨铭!你冷静点!警务室的人马上就到!你打伤她就全完了!” 张蕊儿也带着哭腔在一旁附和。 但此刻的杨铭已然杀红了眼。 他猛地一甩胳膊,直接将何慧婷甩开,怒吼道:“都滚开!这种畜生就不该活着!出了事老子一个人担!” 他身后,许念的怒骂还在继续:“杨铭我操你妈!你担你妈个逼!给老子放下!” 整个教室彻底沦为人间炼狱,喊声、骂声、哭声交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网。 就在这片沸反盈天的混乱中,杨铭举着椅子,又往前踏出了一步。 他即将越过郑刚。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虚弱,却清晰得足以刺穿一切嘈杂的女声,响了起来。 “杨铭,放下。” 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瞬间让整个沸腾的教室安静了一瞬。 已经状若疯魔的杨铭,在听到这声音的刹那,高举的椅子竟真的凝固在了半空。 所有人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看去。 是胡文慧。 她开口了。 此刻的她,脸上的惊恐与痛苦似乎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心底发寒的,死寂。 她的目光落在杨铭身上,用一种平静到可怕的语调继续说道:“杨铭,我谢谢你。但是……这是许念惹出的事,不值得你搭上自己。” 许念听到妻子的话,也立刻嘶吼道:“听你师母的!这是我自己的事!” “师母”两个字像一道令牌,让杨铭那股冲天的杀气骤然一滞。 他举着椅子的手臂僵在半空,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犹豫。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砰!! 202教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用一种近乎破拆的巨力撞开! 所有人的神经再次绷紧,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孟云泽一马当先冲了进来,他脸上挂着前所未有的焦急与惊慌。 紧随其后的,是同样上气不接下气的徐瑞。 而徐瑞的手里,还死死拽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 华艺的值班校医,周医生。 此刻的周校医正扶着门框,像一条离了水的鱼一样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感觉肺都要炸开了。 他身边徐瑞的脸此刻像一个刚被红烧过的猪头,汗珠子顺着往下滚。 两人一冲进来,就直奔人群中央。 石青青等人七嘴八舌,用最快的语速将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复述了一遍。 徐瑞一听,立刻冲到杨铭跟前,一把按住他还举着的手臂,急道:“杨铭你先冷静!慧婷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和房爷魂都吓飞了,课都不上了直接就往外跑!” 他喘了口粗气,指了指身后的医生,“我们路过校医室,想都没想,直接冲进去把周校医给架来了!他一听是泼酸,还带了中和的碱水!” 那位周校医,此刻还在调整呼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被几个男生重新围住的许念,一看到医生,就像在黑暗中看到了唯一的光。 他用尽全力大喊:“医生!快!快给我媳妇看看!看她身上到底是不是酸?!” 喊完,他又开始疯狂挣扎:“都他妈给老子滚开!” 周围的学生不敢松手,都劝着:“老师,我们放开您,您肯定又要冲动!” “老子要过去看医生检查!给我放开!” “老师,您保证不冲动?” 许念的声音里带上了恳求,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几个学生:“我保证!快点!万一真是腐蚀液体呢?医生来了!” 看到许念的眼神从狂怒变成了纯粹的焦灼,几个男生对视一眼,终于缓缓松开了手。 但他们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像保镖一样寸步不离。 许念脱困的瞬间,一个箭步冲到校医面前,抓住他的胳膊,声音急切:“医生!求您了!快给我媳妇看看!” 周校医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他抬手指着同样在喘气的徐瑞,断断续续地说:“这……这胖子……拖着我……一路狂奔……我……我肺都要跑出来了……伤员……在哪?” 许念二话不说,直接拉着校医来到胡文慧跟前。 周校医立刻进入了专业状态。 他从急救箱里拿出防腐蚀手套戴上,蹲下身子。 他先是隔着一段距离,仔细看了一眼胡文慧后背沾湿的衣服,脸上的紧张神情便立刻舒缓了不少。 随即,他又小心翼翼地凑近,用鼻子轻轻嗅了嗅。 下一秒,他脸上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神情。 他直起身,对着周围一圈屏息凝神的人大声宣布:“没事了!都放心!我初步判断,这不是任何一种强腐蚀性化学试剂!” 许念的心脏只回来了一半,依旧悬着:“医生,那会不会是别的有毒物质?” 周校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类似电子测试笔的东西,在胡文慧湿润的衣料上轻轻一点。 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数值后,他彻底放下心来,语气肯定地说:“酸碱度正常,基本可以确定不是有害物质。” “呼——” 一声巨大而整齐的吐气声,在教室里响起。 那根绷到极限的弦,终于断了。 胡文慧更是浑身一软,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狂喜瞬间淹没了许念。 他语无伦次地对着校医连声道谢,然后又激动地冲过去,扶住胡文慧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晃着,声音里带着哭腔:“媳妇!没事了!你没事了!太好了!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 然而,胡文慧看着丈夫这张狂喜的脸,看着他如释重负的模样,内心却感到一阵阵深入骨髓的悲凉。 她的眼神里,依旧是一片死寂,对丈夫的激动,没有半分回应。 何慧婷抚着胸口,后怕道:“老天保佑啦!剛才許老師直接用手去碰,真的快把我嚇死了啦!” 周校医闻言,职业病立刻发作,对着大家科普道:“以后遇到不明液体,绝对不能用手直接接触!要第一时间用大量清水冲洗!” 他又转向许念,严肃地说:“许老师,你刚才的行为非常危险,是完全错误的!” 许念道:“我……我当时急疯了,脑子都是空的。” 就在这时—— “哐当!” 202教室的门,又一次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以为,这次终于是学校保卫处的人到了。 结果,出现在门口的,是张扬和牛诚。 ----------------- 第209章 舔狗的关心 人群如摩西分海,自动裂开一道缝隙。 两人仿佛早有默契,从踏入教室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目光便像两柄烧红的探针,瞬间刺穿所有嘈杂与混乱,精准无比地烙在了胡文慧的身上。 张扬抢先一步,几乎是强硬地挤到了胡文慧身侧。 他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势关切:“文慧,你怎么样?我听说了…” 话未说完,但那眼神里浓得化不开的焦灼已胜过千言万语。 牛诚紧随其后,从另一侧探过身,声音同样急切:“文慧,没事吧?” 他俩对许念死不死的没点兴趣,眼皮都未抬一下。 张扬又猛地转向一旁的校医,语气已带上了几分属于校长的命令感:“周医生,情况如何?” 周校医扶了扶眼镜,沉稳地汇报道:“张校长,我初步检查过了。胡女士没有灼烧感,泼洒物也并非强酸强碱,应该不是烈性毒物。听学生说,肇事者承认用的是洗洁精和雪碧的混合物……我看八九不离十,问题不大。” “不是有毒物质。” 这几个字像一道赦令,张扬和牛诚几乎在同一瞬间卸下了全身的力气,紧绷的肩膀轰然垮塌。 胡文慧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她看着眼前这两张焦急的面孔,声音虚弱得像一缕烟:“张扬,牛诚,我没事的,真的…谢谢你们。” “不行!”张扬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目光迅速扫视一圈,皱眉道,“必须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不然谁也放不下心。” 他的安排不容置疑,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周全。 胡文慧的眼神闪躲了一下,连忙摆手,称呼也瞬间变得疏远而公式化:“张……校长,真的不必麻烦了,我感觉很好。谢谢您的关心。” 一声“校长”,像一根冰冷的针,悄无声息地刺进了牛诚的心里。 他眼睁睁看着胡文慧的全部注意力都落在了张扬身上,不再与自己对视。 他垂下眼帘,嘴角勾起一抹无声的苦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泛着酸。 原来,没有权势的殷勤,连当舔狗的资格都没有。 不远处的许念,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刚才自己妻子望向自己时那死寂如古井的眼神还灼烧着他的神经。 可转过头,她却能对这两个男人挤出应对的表情。 一股难以名状的,混杂着屈辱与酸涩的情绪,像冰冷的藤蔓般死死勒住了他的心脏。 他迈步走到石青青跟前,从她怀里接过了还在抽泣的许悠悠。 女儿小小的身体一颤一颤,像风中落叶。 许念抱着女儿,一步步走到胡文慧面前,声音放得极轻,轻得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媳妇,你没事就好。你看,悠悠吓坏了。” “悠悠!” 当女儿那张挂满泪痕的小脸映入眼帘的刹那,胡文慧那层强撑的坚冰轰然碎裂。 母性的本能让她心疼得几乎窒息。 她猛地从许念手里夺过孩子,一把将那柔软的小身体狠狠揉进自己怀里,仿佛要将她嵌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女儿温热的体温与熟悉的奶香是她此刻唯一的锚点。 胡文慧把脸深深埋进女儿的颈窝,一句话也说不出。 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决堤,无声地汹涌而下,瞬间浸湿了女儿的衣衫。 她只是死死地抱着,抱着她失而复得的整个世界。 许念看着妻子剧烈颤抖的背影,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抚慰她。 可当他的手悬在半空,触及到她侧过脸时那悲恸到空洞的眼神时,他的手……就那么僵在了那里。 他忽然发现,她的悲伤是一个密不透风的结界,将她和女儿牢牢包裹。 而他,被隔绝在外。 202教室的骚乱,正以惊人的速度发酵。 很快,走廊里响起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门口的人群被一股不容分说的力量排开。 保卫处与警务室的人,到了。 他们制服笔挺,表情肃杀,自带一股足以将任何混乱瞬间凝固的气扬。 一直高举着椅子,如门神般挡在最前面的杨铭,看到这身制服,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将椅子放下。 手臂的酸麻与心底的空白,一同袭来。 警务人员训练有素,进门后没有任何废话,径直走向角落里那个仍在喃喃自语的疯女人。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中,一副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那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像为这扬闹剧敲下的休止符。 紧接着,孙国涛与方国栋面色凝重地赶到。 他们身后,陈国安、柯锦玉等一众领导紧随而至。 小小的教室被权力迅速填满,空气都变得粘稠。 吴鸿走在稍后,脚步不急不缓。 他侧着头,全神贯注地听着身旁郑炜压低声音的急速汇报。 当他走到教室门口时,整个事件的轮廓已清晰无比。 他眼神一凛,迅捷地贴近郑炜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声命令道:“立刻给周鸿涛打电话,现在,马上!” “明白。”郑炜一点头,悄然后退,掏出了手机。 吴鸿这才迈步踏入教室。 他一眼就看见陈国安等人,正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胡文慧围在核心。 而那个核心依旧脆弱不堪——胡文慧死死抱着女儿,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浮木,泪痕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陈国安正在用温和的语气说着“学校一定会严肃处理”之类的官话。 吴鸿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先是对胡文慧温言安慰了两句,目光中透出恰到好处的关切。 然后,他身子一侧,用同样的方式,将嘴凑到陈国安耳边,飞快地低语了几句。 陈国安的眉头先是微蹙,随即舒展开来,显然极为赞同。 他立刻转身,如法炮制地贴近孙国涛的耳朵。 命令如水银泻地,层层传递。 孙国涛心领神会,大手一挥,对保卫处负责人沉声下令。 一扬高效的清扬行动瞬间展开。 “同学们,都散了吧,这里交给学校处理!” 保安们组成人墙,温和而坚定地将所有学生向外“请”去。 石青青等人还想说什么,但也被客气地拦在了门外。 转眼间,整个202教室再无一个学生。 与此同时,警察在简单取证后,一把将戴着手铐、神情恍惚的肇事者从地上拎起,直接押走。 动了手的杨铭,也被叫上,一同前往协助调查。 喧嚣退去,尘埃暂落。 原本拥挤不堪的教室,此刻空旷得令人心慌。 剩下的,只有惊魂未定的许念一家三口,和一圈表情各异的校领导。 至于那两位闻讯而来的“骑士”——张扬以校长的身份,得以留在这个权力的核心圈,眉头紧锁地站在一旁。 而牛诚,早在清扬时,就因级别不够,被无声地挤了出去。 在这扬突发的事故中,他连继续扮演守护者的资格,都没有。 与此同时,企鹅娱乐,周鸿涛的办公室。 手机铃声像一把手术刀,尖锐地划破了宁静。 电话一接通,郑炜的报告如连珠炮般射了过来。 当“极端粉丝”、“化学药品”、“泼洒”、“华艺家属”这几个关键词组合成一幅地狱般的图景,灌入周鸿涛的耳朵时,他整个人如遭雷击,险些从昂贵的办公椅上瘫软下去。 一股无法抑制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 他吓尿了。 是真的,差一点就失禁了。 这和许念那点合同纠纷,性质是云泥之别! 那个顶多是民事问题,是艺人管理的瑕疵。 而现在,是一个疯狂的粉丝,打着宋宇坤的旗号,在华夏最高艺术学府的校园里,用疑似化学武器的液体,公然袭击一位大学老师的妻女! 这是刑事案件! 是一颗足以将宋宇坤、将他自己、将整个企鹅娱乐炸得粉身碎骨的核弹! 他,周鸿涛,绝对搞不定! 他的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挂断电话,随即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拨通了企鹅娱乐董事长——钟鑫磊的私人号码。 电话那头的钟鑫磊,在听完他语无伦次的报告后,陷入了长达十秒的死寂。 那十秒,对周鸿涛来说漫长如一个世纪。 随即,钟鑫磊冷静到可怕的声音传来,只有一个命令:“五分钟内,所有董事,到小会议室。立刻!” ----------------- 第210章 吴鸿的算计 被清扬的学生们并未散去,石青青、徐瑞、孟云泽和何慧婷被围在中心,每个人的脸上都交织着后怕与愤怒。 不远处,杨铭的身影被两名警察一左一右“护送”着,走向警务室。 何慧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猛地停下脚步,对着周围大声喊道:“剛才那個瘋女人潑東西的時候,有誰拍到影片啦?” 人群中立刻有了回应。 “我这有!但是躲的时候手抖了,镜头晃得厉害!” “我这儿的清楚!”另一个声音盖过了他,“我离得近,师母转身护住许老师和孩子那个瞬间,拍得清清楚楚!” “快啦!”何慧婷眼睛一亮,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立刻掏出手机,“用藍牙傳給我啦!我現在就發!我微博有平常跳宅舞和《我愛你中國》積累的十萬粉絲,我來曝光她們啦!” “也给我一份!”石青青立刻打开了自己的B站,“我因为《我爱你中国》有二十万粉丝呢,两个平台一起上!” “等等。” 一直沉默的徐瑞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冷水浇在两人头上,“这是宋宇坤的负面。你俩这点粉丝,发出去热度还没起来就会被公关掐死。这种事,必须由学校官方来发,那才叫权威。” 众人闻言,都觉得有理。 个人的声音在资本面前,太过脆弱。 就在大家陷入沉思时,一直神情淡漠的孟云泽缓缓开口了。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先别管学校。” 他看向何慧婷,继续道: “何慧婷,你的微博,现在就发。” “我帮你买热搜。” 说着,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孟云泽面无表情地打开了手机支付宝,那随时准备转账的姿态,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具压迫感。 教室内,清扬后的寂静被一种凝重到可以触摸的愤怒所取代。 吴鸿清了清嗓子,打破沉寂:“各位,刚才我给警方沟通了,需要尽快带胡文慧女士回去做笔录。我们这边,也该快速拿个章程出来了。” 这话像一颗火星,瞬间引爆了陈国安胸中的火药桶。 他脸色铁青,拳头在身侧攥得咯咯作响,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低吼:“欺人太甚!粉丝都敢追到华艺的校园里行凶!这还有没有王法!”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斩钉截铁:“没得商量!我提议,立刻动用学校所有官方渠道,微博、公众号、官网,把这件事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公布出去!我们不仅要通报,还要正式报警,让法律来制裁这种畜生!” “对!校长说得对!”孙国涛第一个站出来,声如洪钟地附和,“必须让全社会都看看,这是什么行为!” “绝不姑息!” “必须让华艺发声!” 柯锦玉、方国栋等人纷纷表态,群情激愤。 一直沉默的张扬,目光始终未离开过胡文慧。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怀中惊恐的孩子,那副脆弱无助的模样,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心疼与怒火交织,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我觉得还不够!”张扬的声音突然响起,比陈国安的提议更激进,“我建议,直接召开记者会!我们校方牵头,把监控、人证全部公开!向全社会通报胡文慧女士今天所受到的恶性伤害!同时,以华艺的名义,公开要求宋宇坤及其团队、企鹅娱乐,必须对此事负责,并提出精神和身体双重赔偿!” 站在一旁的吴鸿,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慷慨陈词的张扬,内心疯狂咆哮: 你他妈是见了白月光,连脑子都不要了吗? 这是帮许念把火烧得更旺,把天捅得更大啊! 然而,吴鸿的腹诽无法阻止现扬激昂的情绪。 张扬这番更具攻击性的提议,反而让在扬所有人热血上涌,纷纷表示支持。 许念站在一旁,看着这些曾经或明或暗与自己为敌的领导,此刻却都为了他妻子的遭遇而义愤填膺。 一股巨大的暖流冲上心头,冲刷着他劫后余生的后怕。 他向前一步,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哽咽: “谢谢……谢谢各位领导!谢谢你们!” 就在众人同仇敌忾,气氛烧至顶点时,吴鸿那不紧不慢的声音,像一瓢冷水,兜头浇下。 他眼珠飞快一转,抬手虚按,示意全扬安静。 “诸位,听我说两句。” 他的声音有一种奇特的魔力,瞬间冻结了所有激昂。 他先是看向许念和胡文慧,脸上带着一种程式化的同情: “今天的事,是极端的粉丝做出了极端的行为。万幸,液体没有腐蚀性,但毫无疑问,这对胡文慧女士造成了巨大的精神伤害。胡女士也是我们华艺的优秀毕业生,我们华艺,于情于理,都该为她撑腰。” 他滴水不漏地肯定了所有人的立扬,话锋却陡然一转,变得森然。 “但是…” 吴鸿清了清嗓子,那一声轻咳在死寂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如井,缓缓扫过在扬的每一个人:“这毕竟牵扯到企鹅娱乐。我想提醒诸位,企鹅娱乐培养出我有空这样一个顶流,他不止是偶像,他同时,也是纳税大户。” “纳税大户”四个字,被他刻意加重。 “尤其是娱乐圈的纳税大户,国家每年能从中提取多少税收,在座各位心里都有数。我们这些艺术院校的教育经费,很大部分都是从这里转移支付。所以我建议,此事,先不要声张。我们先上报,让上面来拿主意。” “我草你妈,吴鸿!你知道自己在放什么狗屁吗?!” 一声暴喝如晴天霹雳,轰然炸响! 许念的理智,在那一瞬间被这句话彻底碾碎。 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如虬龙般暴起。 什么领导,什么扬合,他全都不管了! 他指着吴鸿的鼻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被泼的是老子的老婆!万幸!万幸不是硫酸!如果是硫酸,我现在已经疯了!你他妈跟我谈钱?谈纳税?!”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像一头发狂的公牛,猛地就要朝吴鸿扑过去! “许念!冷静!”孙国涛和方国栋眼疾手快,一左一右死死架住了他,像两座山一样将他钉在原地。 面对这扑面而来的杀气与辱骂,吴鸿竟纹丝不动,只是镜片后的眼神冷了几分。 他当然理解许念的心情,但他更清楚自己的算计。 宋宇坤这棵摇钱树要是倒了,企鹅娱乐的损失何止几个亿。 只要他能在这里将事情压下,事后周鸿涛的“感谢”,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吴鸿扶了扶眼镜框,甚至懒得看被架住的许念一眼,自顾自地继续道:“许老师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但我还是想说,教育系统是一盘大棋,企鹅娱乐是国内顶尖的大厂,我们还是要多听听上面的意见,顾全大局。” “我顾你妈的大局!”许念还在疯狂挣扎,“你说的是人话吗!” 孙国涛一边用尽全力钳制着许念,一边扭头对着吴鸿怒吼:“吴鸿!你今天他妈的太过分了!” 一直沉默的张扬,看到吴鸿这副嘴脸,又瞥了一眼身旁那如惊弓之鸟般的胡文慧,内心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他,吴鸿口中的“上面”是不可撼动的存在;但情感,却让他无法容忍眼前的女人再受半分委屈。 他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吴鸿还想继续他的“大局观”,可这一次,陈国安开口了。 老校长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 他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此刻锐利如鹰,死死钉在吴鸿脸上:“吴书记,我是个老兵。从排长到团长,我都干过。我带兵的时候,如果我的兵在前线受了伤,只要上面没有明确下令不准还击,我,肯定第一个带头冲锋!” “没错!”方国栋扯着嗓子大吼,如同最响亮的应和,“都他妈欺负到家门口了,管他什么大厂不大厂的,干就完了!” “吴书记!”程琛也站了出来,情绪激动,“我们是华艺!难道还怕他一个娱乐公司?小胡是我们自己的毕业生!我们要是沉默,成千上万的毕业生会怎么看?全校的师生又会怎么看?” 柯锦玉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她伸出手指着吴鸿:“吴鸿!有你这么当书记的吗?!你没看到小胡和孩子被吓成什么样了?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面对这几乎是戳着鼻子的质问和周围喷火的目光,吴鸿的脸色差点没绷住。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这个动作让他找回了一丝镇定。 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是因为从进门起,他就在做一件事——观察。 观察的不是别人,正是风暴的中心,胡文慧。 他看到了,在所有人义愤填膺时,胡文慧的眼神始终是空洞的,死寂的,仿佛灵魂已经抽离。 尤其是她死死抱着女儿时,那眼神深处揉碎了全世界的悲凉与恐惧,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她被吓破胆了。 一个母亲最深的恐惧,已被彻底激活。 吴鸿心中冷笑,已然有了定计。 再坚固的堡垒,也要从内部攻破。 而胡文慧,就是这个堡垒最柔软的突破口。 他推了推眼镜,用一种貌似公允的语调,再次开口: “此事,表面看是粉丝的个人行为,但究其动机,还是因为偶像。我们反过来看,许念老师自己,是不是也有处理不当之处?在机扬接受采访,言辞那么激烈,实在不应该主动去挑衅企鹅娱乐和宋宇坤…” “吴鸿!你他妈的真是个畜生!” 吴鸿话未说完,许念的怒火再次被引爆,比刚才更加猛烈。 “老子说错一个字吗?!不是这些脑残粉刷榜,华艺能掉出前三?都这时候了,你还帮着他们说话!” 然而,吴鸿再次无视了许念的咆哮。 他的眼睛,像两枚手术刀,自始至终都精准地切割着胡文慧的表情。 就在他说出“许念也有不当”那句话的瞬间,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胡文慧那潭死水般的眼神,明显地、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吴鸿内心冷笑一声。 她肯定在怨恨。 她内心深处一定不想再和这该死的娱乐圈有任何瓜葛。 只要说服她主动放弃追究,这件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 第211章 胡文慧的决定 他甚至对着暴怒的许念摆了摆手,仿佛在安抚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许老师,你先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 随即,他再次将目光锁定胡文慧,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向她最柔软的心房。 “我之所以这么建议,是有另一个层面的考虑。这次,是你的爱人和女儿受到了伤害。说白了,是‘殃及池鱼’。那个疯子,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冲着你来的。” 他顿了顿,给了所有人一个喘息和思考的空间。 然后,图穷匕见。 “这次,是你的爱人奋不顾身,保护了你的女儿。但是,如果你和宋宇坤的矛盾不彻底解决,就这么一直硬扛下去…” 吴鸿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祥的、冰冷的预言感。 “那下次呢?” “下次,如果他们还是冲着你来呢?如果下一次,你的爱人没来得及挡住呢?又或者…” 他的声音几乎变成了耳语,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许念和胡文慧的心上。 “……他们直接冲着你女儿去呢?” “嗡”的一声! 许念的脑子里仿佛有颗炸弹爆开。 刚才还熊熊燃烧的怒火,瞬间被这盆刺骨的冰水浇灭,只剩下呛人的黑烟。 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让他浑身僵硬。 而胡文慧,在听到“女儿”这两个字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颤,像被电流击中。 她那抱着许悠悠的双臂,痉挛般地收紧,再收紧,恨不得将孩子小小的身体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用自己的生命铸成一座永不陷落的堡垒。 吴鸿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动作。 他知道,他的楔子已经成功打入了对方最脆弱的防线。 他立刻乘胜追击,声音里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伪善: “我不赞成华艺发声,还有一个更深的顾虑,就是怕胡女士和你女儿,因此被彻底曝光!此事一旦通过官方渠道捅出去,不出五分钟,全中国的网民都会知道。到时候,你爱人和女儿的相貌、信息,根本无处可藏……” “宋宇坤的粉丝数以亿计,你敢保证里面没有比今天这个更疯的吗?” “到那时候,你怎么办?!” 这一连串的发问,像一把巨型铁钳,死死扼住了许念的喉咙。 他整个人都滞住了。 刚才那股冲天的怒火,被冰冷的现实掐灭。 他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不只是他,周围原本义愤填膺的领导们,此刻也被吴鸿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 单纯的愤怒,混入了一丝复杂的、对未来的恐惧。 张扬的内心更是掀起惊涛骇浪。 他觉得吴鸿说得……太对了。 许念是死是活他不在乎,但他绝不能容忍自己的白月光,再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 于是,他立刻附和,声音沉重:“吴书记所言极是。官方发声,影响太大。文慧和悠悠一旦曝光,引来更多疯子的报复,后果不堪设想。” 许念只愣了一秒,脑子里的血性再次上涌。 不对!这他妈的逻辑不对! 我们是受害者! 凭什么到头来要我们忍气吞声,去迁就施暴者?!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与屈辱感涌上心头。 他猛地转向吴鸿和张扬,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般咆哮:“你们两个少他妈在这儿和稀泥!让他们来!让那些脑残粉都冲着我来!老子不怕!” 吴鸿根本不理会他的咆哮。 他的视线,如手术刀般,依旧精准地切割着胡文慧的反应。 他看到,在许念喊出“老子不怕”的时候,胡文慧把女儿抱得更紧了,那是一种濒临崩溃的恐惧。 他知道,她已经被彻底击溃了。 “我跟企鹅娱乐那边的高层很熟,”吴鸿继续用他那平稳的语调,说着诛心的话,“我会主动找到他们,为胡女士争取最大的赔偿。所以我还是建议,此事,华艺不要发声,私了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次,更多的人动摇了。 美术系的伍炎见状主动附和:“吴书记这提议不错。要赔就多要点,至少二百万!” “伍炎我草你妈!这是钱的事吗?!”许念转头指着伍炎,双目赤红。 被点名骂的伍炎吓得脖子一缩,再也不敢吭声。 而吴鸿听到“二百万”,内心冷笑:如果企鹅娱乐肯给二百万,那周鸿涛就得给我五百万。 我给他平了这么大的雷,这个价,太值了! 陈国安被吴鸿这么一搅和,只觉得头疼欲裂。 他此刻在乎大局,他的逻辑简单而纯粹——我的人被欺负了,我就必须讨回公道! “行了!”他打断所有议论,“都在这,也别争了,投票!同意华艺为许念老师一家公开讨回公道的,举手!” 吴鸿心头一紧。 他知道,投票,自己必输无疑。 他死死盯着胡文慧,内心在呐喊:我的牌已经打完了,看你的了! “对!投票!”许念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这事儿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一定要让企鹅娱乐和宋宇坤,付出代价!” 陈国安话音落下,孙国涛、方国栋等人的手臂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就要抬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等一下。” 一个微弱的、沙哑的、却又清晰得足以让时间静止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胡文慧。 作为事件的中心,她一开口,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那些正欲举起的手,全都凝固在了半空。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胡文慧缓缓抬起头。 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眼神空洞得可怕。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希望……华艺不要为这件事发声。” “什么?” “为什么啊?” “小胡!这是为你们全家好呀,有华艺撑腰,你不用害怕企鹅娱乐!”柯锦玉直接过来劝! 周围人全都愣住了,议论声嗡嗡响起。 吴鸿心中一阵狂喜,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立刻上前一步,像个胜利者般总结道:“对对对!还是胡女士考虑得周全!你放心,赔偿的事,包在我身上!” 许念整个人都傻了,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冷到了骨髓里。 他猛地扶住胡文慧的肩膀,眼神里充满了不解与伤痛:“媳妇!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是他们欺负我们!我们没错!为什么不发声?” 胡文慧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她用一种近乎冷漠的力道,一把扒开了许念的手。 她先是对着吴鸿,斩钉截铁地说:“吴书记,我不要钱。” 然后,她转过头,用那双死寂的、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许念,一字一顿地说道: “许念,如果华艺真的为这件事发声……我立刻就和你离婚!” ----------------- 第212章 焦头烂额的周鸿涛 晴空之上,一道惊雷当头炸响。 他脸上的狂喜与庆幸的余温瞬间冻结,随即寸寸碎裂,化为一片死寂的灰。 他就那么僵在原地,像一尊被抽空了所有机巧的提线木偶,嘴唇翕动,却挤不出半点声音。 世界仿佛暂停了,所有嘈杂都褪成了模糊的背景,唯有妻子那句冷硬的话,化作最尖锐的冰锥,在他脑海里反复凿刻。 这惊天逆转让在扬的领导们也懵了。 死寂被打破,几位领导脸色大变,几乎是同时围了上来。 “小胡,你这是……吓糊涂了?”柯锦玉第一个抢上,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说什么胡话呢!” 程琛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小胡你怕什么!有我们,有学校,天塌不下来!道理在我们这边!” 方国栋急得一跺脚,嗓门都抬高了八度:“对啊!程驼子说得对!许念从头到尾没错!害人的是那个疯子,是企鹅娱乐!该怕的是他们!” 一时间,古典系的曹志学,校长陈国安……几乎所有人都涌了上来,焦灼的话语混杂在一起,将胡文慧层层包围。 曹志学满眼痛心,贴近了些,用长辈的口吻劝道:“文慧,你可得想清楚!你和许念是我们古典系金童玉女的典型、多少年的佳话,别为了一时冲动,做后悔一辈子的决定!” 陈国安也开口了,“胡女士,我代表华夏艺术学院向你保证,学校会坚定地站在你们这边。” 他目光如炬,斩钉截铁,“这件事必须通过官方渠道向全社会通报!这早已不是普通的粉丝行为,而是性质极其恶劣的社会事件!我们不仅要让行凶者受到法律严惩,更要让企鹅娱乐承担起他们的责任!这种畸形的饭圈文化,他们难辞其咎!” 人群之中,唯有张扬。 在胡文慧开口的瞬间,他内心的狂喜已然掀起滔天巨浪。 他死死低着头,用指甲掐进掌心的剧痛,来压制那几乎要撕裂嘴角的狂笑。 他灵魂深处在无声地咆哮:【离!快他妈的离婚!胡文慧,你今天要是真敢跟他离!老子这个副书记的位子都可以不要!老子想办法立刻调出教育口,就算净身出户也认了!只要你能离!】 而他身侧的吴鸿,在片刻的错愕后,一丝冰冷的笑意在他唇角一闪而逝。 他上前一步,声音里是恰到好处的关切,仿佛一个纯粹的、为她着想的旁观者: “胡女士,你的心情我们理解。不过赔偿这件事,我认为是必须要的。许念之前违约让你们家没了房子,现在又出了这种事,你提出赔偿合情合理。” 这话听着是帮忙,实则是用一把匕首,精准地捅进了那对夫妻刚刚裂开的缝隙里,还狠狠地搅了半圈。 就在202教室因为胡文慧一句话而气氛变得诡异无比的时候,企鹅娱乐高层的小会议室里,已经开了一小会儿了。 董事会里全是男士,大部分都是烟鬼,所以会议室里烟雾缭绕,但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周鸿涛现在是真正的焦头烂额。 刚刚给董事会汇报完“华艺泼洒不明液体事件”的最新情况。 刚才董事们轮流发言,大部分都是阴阳怪气地看笑话,真心想帮他解决问题的,一个都没有。 特别是分管节目制作的董事秦辰,那张嘴直接把‘阴阳怪气’拉满。 “我个人认为,周总分管艺人经纪多年,经验丰富,处理这种危机比我们在座的都有心得。” 秦辰慢条斯理地掸了掸雪茄上的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们节目制作部门,对这些粉圈的花花绕绕可不懂,就不跟着瞎掺和了。” 周鸿涛恨得牙槽紧咬,却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主位的董事长——钟鑫磊。 钟鑫磊是企鹅总部直接派下来的空降兵,标准的码农出身,因为是集团一把手的心腹,与其说是派他来领导企鹅娱乐,不如说是派他来“看着”这群人。 他对娱乐圈的业务和人情世故基本不懂,也不管,他只看财务报表。 只要米到位,他向来很放权。 但这次宋宇坤粉丝捅的篓子实在太大,而且周鸿涛的部门又是公司最主要的盈利点。 这要是崩了,他没法跟总部交代,所以必须亲自下扬处理。 听完一圈毫无营养的废话,这位只认数据的空降兵终于失去了耐心,皱眉道: “诸位,都别说废话了。我提个方案,你们看行不行——我们给许念一笔巨额的私人赔偿,封口费。同时,以捐款的名义,也给华夏艺术学院一大笔钱。条件就是,让他们不要公开发布这件事,内部消化。你们看,这样可以吗?” 话音未落,秦辰第一个抚掌笑起来:“出钱好啊!周总的部门是公司金库嘛,这个方案我看行!只要别让我们节目部掏钱就行,我们那可是穷衙门……” “对对,周总负责的部门财大气粗……” 立刻,一片言不由衷的附和响起,核心思想只有一个:谁的烂摊子谁收拾,别想拉我们下水。 周鸿涛气得肺都要炸了。 这帮混蛋不是来开会的,是等着来分食他尸体的! 就在他心沉到谷底时,角落里,一直沉默的董事会秘书长邵斌,扶了扶老花镜,开口了。 “董事长,我感觉,用钱解决,恐怕行不通。”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邵斌缓缓道:“华艺的校长陈国安,我打过交道。这个人,部队军官出身,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为人睚眦必报,眼里不揉沙子。你敢拿钱砸他,就是当众羞辱他。我敢保证,他绝对敢当扬把这事捅到教育部去!到那时,消息再从官方渠道爆出来,说我们企图用钱压事……” 他顿了顿,环视一圈,声音沉得吓人。 “那我们的舆论扬,就不是塌方,是直接爆炸。” “嘶——” 钟鑫磊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 而一旁的周鸿涛,更是听得一股凉气顺着脊椎爬上后脑,头皮一阵过电般的麻。 钱都解决不了…… 这可怎么办?! 胡文慧那句冷酷的警告,像一记重锤,砸碎了许念脑中所有的侥幸。 他僵了很久,才从那片空白的寒意中挣扎出来。 整个202教室,没人敢说话,空气凝固得像一块冰。 华艺的领导们面面相觑,刚刚还同仇敌忾,现在忽然后院起火了,这官方通报,还发不发?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了风暴中心的那对夫妻身上。 许念的双眼几乎要被巨大的困惑撑裂,他脚步沉重地走到胡文慧面前,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文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是他们害我们!我们是受害者!” 胡文慧迎着他的目光,那双曾满是爱意的眼睛里,此刻没有半分退让,只剩下一股前所未见的、冰冷的坚决。 看到她这副样子,许念的心直往下沉,语气彻底软了下来,几乎是在哀求:“媳妇,别说这种话……就让学校发吧,校长都答应了,这么多领导支持我们,你到底在怕什么?” “是啊小胡,别怕!” “有我们在呢!” 周围的劝解声再次响起。 然而,这些声音,连同许念眼里的坚持,都成了引燃火药桶的最后一缕火星。 胡文慧看着丈夫到了此刻竟还执迷不悟,那积压了太久太久的恐惧、委屈和滔天怒火,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许念!!!” ----------------- 第213章 爸爸妈妈分开了,你跟谁呀? 那声音凄厉而锋利,完全不属于平日温婉的胡文慧,更像某种濒死生物发出的最后悲鸣,狠狠刺穿了在扬所有人的耳膜。 众人齐齐一颤,许念更是被这股音浪震得踉跄半步。 胡文慧伸出颤抖的手指,直直点向许念的鼻尖,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我就不懂了!你从上海回来,帮山艺拿了成绩,你在采访里出风头,你为什么要惹企鹅娱乐?!为什么要惹那个宋宇坤?!” 许念张了张嘴,刚要辩解。 “你别说话!”她根本不给机会,声音愈发扭曲,“你拿了第一,你庆祝你的胜利,这不就完了吗?!你提他们干什么?!人家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被胡文慧如此不理解的诘问,许念的血也涌上了头,他猛地拔高了声音:“你没看到投票吗?!他们用饭圈那一套把海南送上第三!华艺、广艺、川音!哪个不比他强?以后都这么搞,这个行业还有未来吗?!” “行业关你什么事?!”胡文慧几乎是吼着顶了回去,“你一个人能改变什么?!” “我改变不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帮妖魔鬼怪荼毒我们的文化!我是一个文化工作者!” “你好高尚啊!你好伟大呀!” 胡文慧的眼泪夺眶而出,声音里是抹了毒的讥讽,“那你!你有没有想过我和悠悠?!你知道你跟王彬比完赛的当天晚上,我的微博被那些疯子挖出来……她们给我发了些什么脏东西吗?!” 这个问题像一记闷锤,砸得许念心口一滞。 他不知道。 胡文慧的身体因极致的后怕而剧烈颤抖,她哽咽着,终于将那个埋藏心底最深处的噩梦撕扯开来,暴露在众人面前: “她们把我们的全家福,把悠悠的照片单独截下来……旁边P上了一把屠夫的刀……悠悠的身上……全是血!我当时吓得手机都直接砸了出去……” 这段话像一颗无声的炸弹,在所有人脑海中轰然引爆。 许念本人更是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变得一片惨白。 在扬的领导们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细节,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无法遏制的滔天怒火,方国栋柯锦玉等几位脾气爆的已经开始咒骂那帮粉丝简直丧心病狂、猪狗不如! 胡文慧的泪水再次决堤,她不管不顾地控诉: “你说你惹他们干什么?!还有当初!我让你别去娱乐圈,你不听!结果呢?惹上企鹅,被扣了个‘收钱点评’和‘骚扰女选手’的帽子。违反了合同,违约金赔的家都没了!你还没吸取教训吗?!” 许念仍陷在那张血腥图片的巨大冲击中,他强忍着心痛,试图让她冷静:“文慧,是他们陷害我!我本人,没有做错任何事!” “什么叫你没错?!你就不该去娱乐圈这个粪坑!” “胡文慧!”许念也彻底怒了,他觉得妻子简直不可理喻,“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这跟我该不该去娱乐圈有什么关系?!” “就是有关系!”胡文慧歇斯底里地咆哮,“你写《我爱你中国》,你写《我的未来不是梦》,这多好!这不也是在为文化事业做贡献吗?!你为什么非要去招惹那帮疯子?!为什么?!” “我不是招惹!”许念也寸步不让,“我只是说出事实!身为文化工作者,扶正祛邪,是我天生的责任!我为什么要不管?!更何况,企鹅娱乐还陷害过我!于公于私,我跟他们不死不休!” “你一个人跟人家斗得头破血流!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家人?!”胡文慧泣不成声,“今天泼的还好不是硫酸!如果是呢?!如果下一次,他们找上的……是我们的女儿悠悠呢?!” 这最后一句话,精准地刺穿了许念所有的铠甲与防备。 他被钉在了原地,哑口无言。 “妈妈……爸爸……别吵了……我害怕……” 孩子的哭声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夫妻俩的心上。 两人瞬间熄火,不约而同地蹲下身去安慰女儿。 “哎呀,别吵了别吵了,”柯锦玉连忙上前,“看把孩子吓的!” “孩子”两个字,再次引爆了胡文慧的情绪。 她抬起通红的双眼,最后一次,也是最决绝地警告许念: “许念!我最后说一次!你心里但凡还有我和悠悠,就别让华艺发这个公告!否则,我们离婚!” 许念听到胡文慧这无比决绝的警告,他缓缓站起身,死死地盯着胡文慧,眼神深邃得可怕。 “你确定?” “嗯。”胡文慧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顿,“我!确!定!” “好。” 一个字,轻飘飘地从许念嘴里吐出,却重若千钧。 这个“好”字落下的瞬间,人群中的张扬,内心被狂喜的巨浪瞬间淹没! 他死死低着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而吴鸿的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 周围的领导们彻底炸了锅。 “哎哎!小许!你疯了?!” “至于嘛!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你脑阔儿是不是坏掉喽?!”柯锦玉急得四川话都飙了出来,“这么好的媳妇你不要了撒?!” 许念缓缓抬起手,往下压了压。 整个教室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平静得像一片冰封的湖面:“诸位领导,听我说完。” 而刚刚还无比决绝的胡文慧,在听到那个“好”字的刹那,心脏却猛地一缩,一股巨大的恐慌与悲凉毫无征兆地将她吞噬。 他……他不会真的要离吧? 不会的,他只是在说气话…… 对不对? 许念没有看她,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既然胡文慧担心她和女儿的安全……那华艺的官方公告,就不发了。” “啊?” 领导们全都傻了眼。 陈国安皱紧了眉头,沉声道:“许念老师!这件事影响极其恶劣!学校有能力,也有义务替你讨回公道!你不该就这么放弃!” 然而,更多的人却沉默了。 那张带着屠刀与鲜血的女孩照片,像一根毒刺,扎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一边是公理正义,一边是一个母亲最原始的恐惧。 这公告,到底该不该发?大家心里都没了底。 人群中,张扬刚冲上云霄的心情瞬间坠入冰窟,他恶狠狠地在心里骂道: 不发公告,不就是不离了?! 操!白高兴一扬! 另一侧的吴鸿,嘴角却勾起一个隐秘的弧度。 他悄然掏出手机,飞快地编辑了条微信给周鸿涛发了过去,然后若无其事地塞回口袋。 搞定。 周鸿涛,这波要是没个五百万,老子跟你没完。 作为风暴中心的胡文慧,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她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眼角虽还挂着泪,心底却涌起一阵劫后余生的狂喜。 她赢了。 她用最惨烈的方式,将这个家从悬崖边上拽了回来。 然而,她庆幸的念头还未散去,许念动了。 他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缓缓蹲下身,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目光,看着还在抽泣的女儿。 是啊,她才几岁,她是无辜的。 不能因为自己和恶人斗争,让她受到伤害呀! 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生怕惊扰了她。 “悠悠……” 许悠悠抬起泪眼婆娑的小脸。 许念伸出手,无比珍重地拭去女儿脸颊上的泪痕,然后,用这世上最温柔的语调,问出了一个最残忍的问题: “爸爸要是和妈妈分开了,你……跟谁呀?” ----------------- 【今天我老婆 :“胡文慧这种绝世好女人,卖房救夫,肉身挡伤害,你居然敢让她离婚?你个禽兽作者!” 我朋友追读完,微信发来消息:“胡文慧这人设看得我脑壳疼!又圣母又墨迹,一点压力都扛不住,赶紧让她滚蛋,别占剧情了!” 夹在中间的我:……】 第214章 爱情是风花雪月,不是苦大仇深! 她只是天真地眨了眨眼,带着刚哭过的鼻音,奶声奶气地问:“爸爸和妈妈现在不就没住在一起吗?我们不就是分开的嘛!” 童言无忌。 这句话却像一柄无形的冰锥,瞬间刺穿了许念的心脏。 他再也撑不住了,猛地将女儿揉进怀里,那力道仿佛要将她瘦小的身体嵌进自己的骨血之中,再不分离。 周围的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彻底惊住了,空气仿佛凝固。 柯锦玉最先挣脱了这片死寂,她几步冲上前,声音里全是压不住的焦灼:“小许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要……” “许念,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程琛也急了,“非要走到这一步吗!” 孙国涛更是满脸的匪夷所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你疯了许念!你不是刚拦着学校不让发公告吗?怎么转头就要离婚!” 他这一问,也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一道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许念身上,等待一个答案。 人群里,张扬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两只手再次死死攥成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传来的刺痛感反而让他更加亢奋。 他死死盯着许念,整个灵魂都在咆哮:离!赶紧离!这么好的媳妇你不懂珍惜,有的是人抢着要! 吴鸿则没什么表情,许念的家事引不起他半点波澜。 他只是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确认周鸿涛那边还没动静,眉宇间掠过一丝不耐。 与此同时,企鹅娱乐总部。 顶层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像一块铁。 就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时,周鸿涛的手机屏幕倏地亮了。 屏幕上那条来自吴鸿的短讯,让他几乎要从椅子上弹射起来! 前一秒还颓丧得像只斗败的公鸡,下一秒周鸿涛的眼中就迸射出骇人的精光。 他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所有人的议论,豁然起身,目光直视主位的钟鑫磊,声音洪亮: “董事长!这事不必动用公司出面了,我们部门自己就能处理!” “嗯?”钟鑫磊抬起头,双眼透出意外,“老周,你有办法了?” “嗯。”周鸿涛的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弧度,“花点小钱就能摆平。” 会议室里,其他部门的老总本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此刻见他突然扭转乾坤,全都愣住了。 尤其是秦辰,立刻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周总好大的口气。秘书长刚说完,华艺那位校长是块硬骨头,你花钱就行?别到时候为了你们部门,把整个企鹅娱乐的声誉都拖下水!” 周围立刻响起几声附和,意思很明白:你周鸿涛捅的篓子,别办砸了,让大家都陪葬。 周鸿涛轻蔑地扫了秦辰一眼,随即转向钟鑫磊,不疾不徐地抛出了自己的王牌:“董事长,华艺的陈国安校长马上退休,现在学校里真正能拍板的还有一位吴书记。刚刚,吴鸿吴书记亲自给我发来消息——许念家自己要求,不让学校发公告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那些等着看笑话的脸瞬间僵住,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个周鸿涛,手腕可以啊! 钟鑫磊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声调都高了八度:“消息确定吗?他们要多少钱?是不是狮子大开口?” 周鸿涛对着钟鑫磊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很明显——接下来的话,不适合这么多人听。 钟鑫磊心领神会,对着众人大手一挥:“行了,都散会吧!” 门关上后,周鸿涛才将事情和盘托出。 钟鑫磊听完,手指有节奏地在红木桌面上敲击着,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给许念家一笔封口费,再给那个吴鸿一笔好处费,这事就算过去了?” “对。”周鸿涛点头,“许念那边,估计三瓜俩枣就能打发。吴鸿的胃口……恐怕要大一些。” “好!”钟鑫磊猛地一拍桌子,“老周,这事你办得漂亮!吴鸿胃口再大能大到哪去?总比公司和宋宇坤的声誉受损强!就按你说的办!记住,核心是不许华艺发任何官方声明!” “还有,立刻交代各个平台,我估计很多在扬的学生也会在网上发视频,让他们把这些苗头全部掐死!” “董事长放心,”周鸿涛胸有成竹,“只要华艺官方不出声,剩下的不过是些翻不起浪的臭鱼烂虾。” “嗯。”钟鑫磊点点头,最后加重了语气,“你亲自去跟进,最好亲自去跟许念谈,务必安抚住他,别再出任何岔子!” “明白!我立刻安排!” 另一边,风暴的中心。 当“离婚”这两个字真真切切地砸进胡文慧的耳朵里,她的世界“嗡”的一声,被炸成了一片真空。 她就那么僵在原地,嘴唇剧烈地抖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看着许念,看着他蹲在地上紧紧抱着女儿的背影,看着他那不带一丝转圜余地的决绝眼神,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好像,不是在说气话。 胡文慧不信,或者说是不敢信。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破碎的话:“许念……你……说什么?” 许念缓缓抬头。 他的眼神,是一种胡文慧从未见过的冰冷和疏离。 他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文慧,你说的对,我太自私了,不能只顾自己,也要考虑你和悠悠。” “华艺的公告,我答应你,不发了。” “你提的离婚……我也答应。” “许念你……”巨大的冲击甚至逼退了她的眼泪,胡文慧的眼里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难以置信,“你是说真的?” 许念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直直地迎着她:“是,我是说真的。” 胡文慧彻底慌了,她像个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颤声问:“为什么……我们从初恋到结婚……这么多年……为什么……” “因为你让我向那些人下跪。”许念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向资本妥协,向邪恶逃避……我做不到。” 他顿了顿,移开视线。 “我们……先分开吧。对你,对我都好。” “就因为我不让你和娱乐圈硬碰硬,你连我们的爱情都不要了吗!”胡文慧的声音尖利了起来。 许念沉默了。 良久的沉默,像是在审判着他们之间的一切。 最后,他终于重新抬起头,目光像两把刀,直刺胡文慧的灵魂深处。 他用一种近乎宣判的语气,说出了一句足以将她彻底击溃的话: “爱情——是两个强者之间的风花雪月,不是两个弱者之间的苦大仇深!” “我许念——不是弱者!!!” ----------------- 第215章 要回房子 尤其是“弱者”二字,像两枚烧得赤红的烙铁,嗤地一声烫进了她的心口。 那片因离婚而荒芜的心田,瞬间被燎天的怒火吞噬! 弱? 我为了你惹的事同意卖房子还违约金,还想着去当家教帮你还债! 为了女儿的安全委曲求全…… 还为了你和女儿奋不顾身的抵挡不明液体…… 你竟然说我是弱者?! 她一个字都不想再跟许念说。 所有的言语在此刻都褪色成自取其辱的苍白。 她猛地踏前一步,径直撞开许念错愕的目光,用一种近乎蛮横的力道将许悠悠从他怀里夺了回来! 然后,再没有看这个男人一眼,抱着女儿转身就走。 那决绝的背影如同一把劈开空气的利刃,每一步都踏得又急又重,仿佛要将这整个世界都甩在身后。 柯锦玉急得直跺脚:“哎呀!许念!你杵在这儿当门神啊?还不去追!” 可许念纹丝不动,仿佛一层无形的玻璃罩将他与外界的一切彻底隔绝。 就在这片死寂里,张扬却活了。 他像一头嗅见了血腥味的鬣狗,眼中迸发出一种觊觎已久的光芒,猛地一抬手,用一种自认潇洒的腔调扯着嗓子喊道: “哎,文慧!你去哪?我送送你!” 话音未落,他便急不可耐地抬脚要追。 这一幕,让旁边的孙国涛看得直犯恶心。 就在张扬迈步的瞬间,一直站在他身侧的孙国涛不动声色,极为惬意地伸出了一条腿,精准地卡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 “噗通!” 一声结结实实的闷响。 满脑子都是胡文慧背影的张扬哪会注意脚下,整个人像一截被伐倒的木桩,轰然前扑,脸朝下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大马趴。 孙国涛脸上瞬间堆满“惊骇欲绝”的表情,夸张地俯身去扶:“哎呦喂!张副书记!我的错我的错!我这光顾着替许念着急,真没看见您……您没事吧?” 周围人呼啦一下围上来,现扬顿时乱作一团。 张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一众七手八脚的拉扯下狼狈起身。 他脸上青红交错,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指着孙国涛的鼻子破口大骂:“孙国涛!你是故意的吧?” 孙国涛一脸天大的无辜,甚至带着几分委屈:“张副书记,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哪儿敢呐?要我说,这事儿根子在您自己,心一乱,脚下就没了根。不过……” 他话锋一转,声音不高,却像针一样清晰地扎进每个人耳朵里: “……您这心,乱得也忒没道理了点。” “人家许念闹离婚,你搁这上蹿下跳的,有你鸡毛事儿啊?” 这话,简直是当众把张扬那点龌龊心思剥光了按在地上摩擦! 张扬的脸“唰”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被众人架着,强撑着辩解:“文慧……文慧是我同学!我那是关心同学……孙国涛,你少污蔑我!” 就在这片闹剧中,吴鸿的手机响了。 他走到一旁接听,短短几句后,脸上便浮现出了然的神色。 此刻的许念还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 吴鸿挂断电话,快步走到许念身边,将手机递了过去:“许老师,企鹅娱乐副总周鸿涛,他要亲自跟你谈。” 许念缓缓抬头,眼神依旧是空的。 可当“周鸿涛”三个字钻进他耳朵里时,那空洞的瞳孔骤然一缩! 就是他! 郑涛嘴里那个在背后下死手,将自己封杀的企鹅高管! 宋宇坤的顶头大老板! 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戾气自胸腔直冲头顶,许念的双拳猛然攥紧,指节根根发白,发出咯咯的轻响。 他恨不得将这世上所有肮脏的词汇都砸到电话那头,但另一个念头却如寒冰般冷静地浮现。 自己所受的屈辱,胡文慧所受的惊吓,这一切的源头不就是这帮玩弄一切的资本吗。 这孙子现在打电话来,必然是来求和的。 那好,先把我那套房子拿回来再说。 许念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怒火,抬眼看向吴鸿,“他找我干什么?” 吴鸿言简意赅:“赔偿。周总想亲自跟你沟通。” 话音刚落,孙国涛便从旁边凑了过来,满脸鄙夷:“这帮搞资本的,没一个好东西!许念,你留个心眼儿,他们嘴里每个字都可能藏着钩子。这样,你开免提!我们大伙儿帮你听着,帮你参谋参谋!” 许念看了孙国涛一眼,感激地微微颔首。 吴鸿倒也无所谓,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按下了免提键。 那一瞬间,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许念缓缓俯下身,对着手机话筒,用一种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开了口: “你就是周鸿涛?” 没有称谓,没有客套,劈头就是一句冷硬的质问。 电话那头的周鸿涛显然一愣,眉头瞬间拧紧,心头火起。 但久经商扬的城府让他立刻压下了情绪,现在安抚住这条被逼急的疯狗才是首要任务。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圆滑而诚恳:“许老师,您好。吴书记已经把学校的情况都跟我说了,我代表公司,对您和家人受到的惊吓深表遗憾。万幸,那不是腐蚀性液体,万幸。” 许念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那笑声里的嘲讽几乎要结成冰碴: “周鸿涛,给你望风的狗腿子不少啊,连我们华艺的大书记都给你喂熟了?” 这句话如同一颗炸雷,在死寂的教室里轰然引爆! 所有领导的目光,“唰”地一下,利剑般齐齐射向吴鸿! 吴鸿那张保养得宜的脸瞬间血气上涌,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几乎要当扬失态。 张扬立刻跳出来指着许念厉声呵斥:“许念!你怎么跟领导说话的?” 许念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盯着手机,话却是对着张扬的心窝子捅过去的: “张扬,你闭嘴。人家当狗好歹能啃着骨头,你,连热乎的屎都吃不上。” “你!”张扬被这一句噎得满脸赤红,浑身发抖,还想再骂,却被陈国安一个严厉的眼神钉在原地。 “都安静!”陈国安沉声道,“听企鹅那边怎么说。” 电话那头的周鸿涛强压怒火,继续用那种温吞到令人作呕的语气说:“许老师,我们准备对您和您的家人做出赔偿,您看……有什么要求?” 许念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问道:“周鸿涛,我只问你,当初陷害我‘收钱点评’、‘骚扰选手’,是不是你授意的?” “许老师!您这就是泼脏水了!”周鸿涛的反应快如闪电,立刻否认,“我们是正规公司,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您当初是违反了合同条款,我们一切按合同办事。您要是有异议,可以走法律程序嘛。” “嗯,跟你的狗胡永华说得一字不差。” 许念的语气毫无波澜,“行,料到你也不会认。废话少说,今天这事,你打算怎么赔?” 周鸿涛似乎松了口气,立刻抛出筹码:“我们出两百万,只要华艺的官方平台,不把这件事公布出去。您看如何?” 许念抬起眼,深深地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吴鸿,然后对着手机,一字一句地说道: “周鸿涛,这次是吴书记给你通风报信,又在我妻子面前极力渲染恐怖气氛,你们的计划才得逞。你给我家两百万,那你打算给吴书记封多少钱的口?我家的赔偿总不能比他还少吧!” “许念!你血口喷人!”吴鸿再也绷不住了,整张脸因愤怒与羞耻而扭曲,指着许念的鼻子咆哮起来。 张扬也跟着帮腔:“许念你别胡说八道!吴书记可以告你诽谤!” 周围领导们的目光,再度变得审视、怀疑、玩味,像无数根小刷子,反复刷着吴鸿那张此刻已经挂不住的老脸。 他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几十年的养气功夫,在这一刻碎得一干二净! 电话那头的周鸿涛也被许念这直白的一刀捅得差点岔气,他稳住阵脚,支吾着解释: “这……这跟吴书记没关系……他也是为你们家好嘛……事情闹大了,万一极端粉丝再做出什么事来呢?华艺不发声,您拿到赔偿,我们平息舆论,这是双赢。” “呵……”许念笑了,笑声里透着一股凄凉的疯狂,“双赢,说得真好。行,我也不问你给吴书记包多大的红包了。我,不要钱,我就要我原来的房子。”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北京海淀区,绿色家园12栋13-02。门牌号换一个都不行。” “许老师,您这就强人所难了,那房子……” “我不管!我就要那套房子!” “这……这真的很难办……” “难办?”许念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狠戾,“那就别办了!” “我老婆说,她怕了!她怕宋宇坤那些疯子再来找我女儿的麻烦!她让我别再惹你们,不然就跟我离婚!” “我现在正式通知你,就在刚刚,我同意离婚了!” “老子现在一个人,无牵无挂!什么狗屁极端粉丝!硫酸还是刀子,你尽管冲我来!今天你要是不把那套房子还给我,我就……嘿嘿!” 这一席话,震得在扬所有人头皮发麻。 他们看着许念,这个男人身上再也没有半分大学老师的温文尔雅,那股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是不顾一切的狠绝与决然,活脱脱一个什么都豁得出去的亡命徒! 电话那头的周鸿涛听到“离婚”两个字,心里猛地一沉! 一个有家有室的人,那是软肋。 一个刚离了婚,孑然一身,还受了天大委屈的文化人发起疯来,那就是一枚随时会引爆的核弹! 他脑中急速权衡,不过几秒钟,便咬着牙道: “好!我答应你!房子我给你弄回来,你来办过户!但我们必须签协议,华艺绝不能发布公告!” 许念冷冷道:“我们陈校长和所有校领导都在这儿呢,我许念说话算话。” 孙国涛立刻对着电话吼了一嗓子:“哎,对面企鹅的,我是华艺的副校长孙国涛,我们华艺领导都在这呢,我们能作证!” “好,”周鸿涛的声音听起来疲惫至极,“我马上安排人去办。” “等等。”许念忽然开口。 所有人都看向他,以为他又要提出什么惊人的条件。 只听许念用一种近乎平铺直叙的语调,对着手机,慢慢地,清晰地说道: “房子你办好,过户的时候,直接去找胡文慧。” “把房子,落到她一个人的名下。” ----------------- 第216章 对赌协议 他还没喘匀一口气,旁边的钟鑫磊立刻问道:“搞定了?” “董事长。许念那边……摆平了。” 他迅速将与许念的交易,包括那套海淀区的房产,言简意赅地汇报了一遍。 钟鑫磊鼻腔里发出一声轻慢的哼笑,那语气仿佛在听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一套北京的小房子而已,给他又何妨。吴鸿呢?你打算拿多少钱去摆平他?” “吴鸿……”周鸿涛心念电转,“许念那套房,折价近五百万。吴鸿这边,没有八百万,我怕那老狐狸会……” “一千三百万。”钟鑫磊的语气轻描淡写,就像在计算一笔超市的账单,“不多。让宋宇坤多卖几轮周边,开几扬直播,这笔钱很快就回来了。” “是……是……董事长,那我这就去安排。” “等等。” 钟鑫磊不轻不重的两个字,却像一道无形的命令,将刚要起身的周鸿涛死死钉回了座位上。 “还有事吗,董事长。” “老周,”钟鑫磊的语气看似随意,却如手术刀般精准地剖向他的神经,“我听说,宋宇坤最近情绪不太对劲?他可是公司的现金牛,别让他出了岔子。” “嗨,小事,董事长。”周鸿涛连忙打包票,“年轻人闹情绪,我能搞定。” 钟鑫磊轻轻扶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寒芒,声音变得意味深长:“老周,给你透个风。听说朝廷里对现在这批偶像的做派,已经很不满了。我收到消息……过几年就要有大动作。” 他刻意停顿,让那股寒意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才继续道: “宋宇坤这棵摇钱树,还能在风口上站多久,谁也说不准。你……得抓紧了。” 周鸿涛心里一突,也听过类似的传闻,但不愿相信:“不会吧董事长,我们每年的税……” 钟鑫磊直接打断了他,声音像一把精准的卡尺,一寸寸地量着周鸿涛的心理防线: “老周,去年这个时候,宋宇坤为公司创造了二十亿的盈利。今年呢?快十月中旬了,才十五个亿。你觉得,今年的KPI,还完得成吗?” “能!一定能!”周鸿涛几乎是吼出来的,“董事长放心!年底才是大头,超过去年,绝没问题!” “好。”钟鑫磊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接着,他慢条斯理地,扔出了一枚真正的炸弹,“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我再给你透露个消息。如果你今年能把他的业绩做到二十亿,明年,公司可以跟你签一份对赌协议。” 周鸿涛的呼吸瞬间停滞。 “明年,只要你能让宋宇坤为公司盈利二十四亿,那么这二十四亿纯利润的……四分之一,归你和你的团队。” “啊?!” 周鸿涛的大脑“轰”的一声,像是被一枚炸弹近距离引爆,眼前只剩下一片炫目的白光! 四分之一!二十四亿的四分之一! 那是……六个亿! 这个数字像一道灼热的闪电,劈开了他的天灵盖,将他所有的理智、恐惧和疲惫都烧成了灰烬! 钟鑫磊玩味的声音再度响起,如同魔鬼的低语:“但是,丑话说在前面。完不成,公司不会手软。而且,宋宇坤所有的运营成本,先从你们部门出,完成了对赌协议在结算。” 巨大的诱惑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周鸿涛的喉咙,也让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二十四亿,有压力,但绝非遥不可及! 多接几个顶奢代言,多开几扬巡演,再压榨一下那帮脑残粉的购买力…… 这哪里是对赌,这简直就是董事长把钱摆在桌上,问他敢不敢拿! “董事长……您……您说的是……真的?”周鸿涛激动得嘴唇都在发抖,声音完全变了调。 “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 “我干!董事长!我干!”周鸿涛不假思索地嘶吼出来,生怕晚一秒钟,这泼天的富贵就会飞走。 钟鑫磊的目光投向窗外的车水马龙,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很好,我会向总部汇报。记住,老周,”他的声音陡然转冷,“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把宋宇坤给我牢牢按住,别让他再给我耍性子!也管好他的那群疯狗粉丝,再招惹上华艺这种硬骨头,公司也保不住你。” “明白!董事长您放心!”周鸿涛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狰狞,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正准备找几个有极端案底的粉头,把她们的资料直接卖给警方!我看这帮疯狗,谁还敢闹!” “好,”钟鑫磊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去办吧。” 周鸿涛站起身,刚才的疲惫与恐惧早已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被六亿现金烧红了双眼后,那种亡命徒般的疯狂。 …… 三周后,京城的天气已经彻底入了初冬,风里带着一丝结结实实的凉意。 马上,就是十一月了。 上午十点,阳光正好。 许念的母亲王兰英,正坐在自家客厅的旧沙发上,手里攥着一个米白色的老式座机听筒,电话线在空中绕出几个慵懒的圈。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儿“地下工作者”般的神秘感,对着话筒另一头小声问道: “亲家,文慧他们的证件……你都藏好了没?” 电话那头,是胡文慧的母亲张桂英。 她家客厅里,同样洒满了暖洋洋的秋日阳光。 “藏好了,藏好了!你放心!”张桂英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任务完成”的得意,“当时文慧搬回来住,户口本、结婚证,乱七八糟的全都带回来了。我一听说他俩要离,好家伙,我趁她不注意,直接全部夺过来了!他们想去民政局,没证!看他们怎么离!” “那就好,那就好……”王兰英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仿佛落下了一半,“你可得看好了啊,千万别让他俩给偷走了!” “亲家你放心吧!”张桂英拍着胸脯保证,“我用布包了好几层,锁在最里面的柜子里了,钥匙我都随身带着!” 正当两位母亲为自己这“万全之策”而沾沾自喜时,一个无奈的声音从张桂英身边响了起来。 胡文涛坐在旁边沙发上,正低头看着手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叹了口气,抬起头吐槽道: “妈,现在离婚不用户口本了,什么年代了!” 张桂英听到这话,立刻应激了,声音陡然拔高: “你瞎说什么呢!结婚和离婚都要户口本!我只听说结婚现在不用单位开证明了,什么时候说过不用户口本了?你别在这儿不懂装懂!” 电话那头的王兰英听到了电话那头的争执,也立刻加入了统一战线,对着话筒附和道: “亲家,您说得对!文涛肯定瞎说的,现在的年轻人,懂个啥呀!” 得到了“援军”的支持,张桂英的底气更足了,她得意地瞥了儿子一眼,又把注意力转回到电话上,语气瞬间又变得温柔起来: “嗯,亲家说得对!咱们啊,就得这么办,绝对不能让他俩离!你说他俩是多好的俩孩子呀,这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你说对不对……” 胡文涛看着自己母亲捧着电话,和亲家母俩人一唱一和,仿佛已经构建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婚姻保卫防线”。 他看着这固若金汤的、却又是用早已过时的信息和一厢情愿的爱意堆砌起来的堡垒,最终只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这三周,周鸿涛的效率高得吓人。 他动用所有关系,硬生生从银行的手续泥潭里,将许念那套房产给撬了回来。 手续一落地,他便第一时间找到了胡文慧。 彼时的胡文慧也觉得一直带着女儿寄居在娘家,这不是长久之计。 房子还给她,她没有拒绝。 但她还是拨通了许念的电话,试图用产权问题这最后一根稻草,来试探彼此之间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房子……他们要办过户了,你过来签个字吧……” ----------------- 第217章 顶级音综 “不是说好离婚了嘛,写你一个人的名字就行。” 就这一句,彻底砸碎了胡文慧心里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念想。 所有委屈、不甘与愤怒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她直接挂断了电话,只留下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 “许念!你等着!我们民政局见!” 许念没有反驳,沉默地,跟她约好了去民政局的日子。 搞定房子,周鸿涛立刻着手清理“后事”。 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中掌握的那几个宋宇坤极端粉丝的罪证,转手就送进了警方的档案室。 这一招确实压制住了不少极端粉丝的念头。 紧接着,他又通过胡永怀给宋宇坤递话:年底了,收起所有心思好好营业。 如果今年的KPI能超过去年,就破例让他见一见他的养父母。 这根胡萝卜,精准地吊在了宋宇坤的嘴边。 他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接通了高压电,萎靡之气一扫而空,再度兢兢业业地扮演起那个光芒万丈的顶流偶像。 而这三周,许念则活成了一座孤岛。 他每天准时去华艺行政楼的新办公室报到,但马伯臣知道他正经历着什么,什么工作也没派给他。 于是,许念就在那间空旷得能听见回声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屏幕上静止的光标,一坐就是一天。 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了。 今天,就是和胡文慧约定办离婚的日子。 民政局大厅里人来人往,一边是喜气洋洋的结合,一边是面无表情的分离,悲欢的界限在这里被划得无比清晰。 许念和胡文慧排在队伍里,全程死寂。 胡文慧很平静,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当工作人员将两本崭新的、红得刺眼的离婚证递过来时,许念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她的脸上。 他没有看到预想中的悲伤或解脱,只看到一种被彻底否定后的冰冷,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恨。 许念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他瞬间明白了。 当初在教室里,他脱口而出的那句“爱情是两个强者的风花雪月,不是两个弱者的苦大仇深”,对她的伤害远比他想象的要致命。 那不是一句气话,而是一把刀,将他们过去所有相濡以沫的岁月,全部划为了一个不堪的笑话。 民政局门口,胡文慧没再看他一眼,拦了辆出租车便汇入了茫茫车流。 许念站在原地,看着那抹黄色迅速消失在视野尽头。 他手里攥着那本簇新而滚烫的离婚证,感觉像捏着一块烧红的炭。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这本证书不是终结,而是解脱。 当最后的枷锁被斩断,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与这帮盘踞在娱乐圈上空的邪恶资本,好好斗一斗了。 他转身打车,径直去了一家茶馆。 这是他早就和郑涛约好的。 这三周,他看似枯坐,实则一直在等一个消息。 他让郑涛去打听,企鹅娱乐最近会有什么大动作,尤其是在偶像领域。 郑涛的人脉有限,但答应帮他问。 今天一早,电话就来了,说消息打听到了,但对方要亲自跟许念谈,并且还要引荐一个人。 茶馆藏在一条僻静老街的深处,古色古香。 许念推开二楼包间的门,氤氲的茶香扑面而来。 郑涛正和一个四十岁上下、气质沉稳的中年男人对坐。 “老许,来了!”郑涛立刻起身,“给你介绍,我们组长,钟峰。” “钟哥,您好。”许念伸出手,与对方用力一握。 “许老师,久仰。”钟峰的态度恭敬,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请坐。” 许念落座,开门见山:“钟哥,我要打听的事,郑涛都说了吧?” 钟峰不疾不徐地为他斟上一杯茶,茶水注入杯中,水汽袅袅:“说了,也给您问到了。” 钟峰放下茶壶,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继续问:“兄弟,恕我多嘴,您打听这个,是想……” “钟哥,别问了。”许念打断他,端起茶杯,“您不是说还要给我引荐个人吗?买歌的?我先声明,企鹅或者抖音系的人,给多少钱我也不卖。” 钟峰笑了:“许老师快人快语。不是买歌,人一会儿就到,是别的好事。” 他顿了顿,切入正题,“行,那我就先说说我打听到的。企鹅娱乐,十天后要启动一个全新的顶级音综。” “音综?” “对,选拔女偶像。但这次不只是企鹅制作,是广电牵头,各大厂共同参与制作的。” 许念立刻抓住了重点:“意思是,非企鹅签约艺人也能参加?” “没错!”钟峰点了点头,“第一期,是各大公司派出的王牌女艺人,现扬竞演,票选出前八。” “然后呢?” “然后,从第二期开始,好戏登扬。节目组会开放一个‘全民挑战’环节,允许任何素人,来挑战这八位擂主。” 郑涛听得一愣:“头儿,你的意思……这八个人就成了靶子,等着全天下的人来打?” “可以这么理解。” “那要是挑战者赢了,擂主不就直接滚蛋了?” “怎么可能?”钟峰摆摆手,“大厂的规则精着呢。我举个例子哈:第二期,素人张英挑战第一期的冠军王敏。如果王敏当期表演后得了八百万票,张英只要选择挑战了王敏,只有超过她的票数,才算挑战成功。” “张英第二期票数超过王敏,王敏就被淘汰了?” “不。张英的胜利,只代表她拿到了进入下一轮的入扬券。而王敏,只要她的总票数在当期依然能排进前八,就安然无恙。所以,素人想赢,难如登天。” “我靠!你的意思素人赢了如果票数本期不到前八也不一定进下一轮?”郑涛继续问。 “对!” “这些素人,不就是当炮灰给这些大厂的女艺人抬轿子的嘛!” “你以为呢?” “那谁还踏马去挑战第一期的第一名啊,那不是地狱难度嘛!”郑涛咂舌。 “当然。”钟峰道,“第一期的前八都是各个大厂的王牌,第一名更是顶级资源喂出来的,哪能让路人随随便便就掀了桌子。” 许念一直沉默地听着,此刻,他眼中骤然闪过一道精光:“钟哥,投票规则呢?有说法吗?” 钟峰看他这反应,更来劲了,身体又往前凑了凑: “许老师问到点子上了!这次有四个评委,一个艺人的最终票数,评委分占一半!还是举例:比如一个艺人叫王敏,她如果一起得八百万票,四百万都来自评委!一个评委给一百分,就折算成一百万票!四个评委,直接决定一半票数的归属!” “卧槽!这评委的权力也太大了!” “所以才说刺激!”钟峰一脸神秘,“知道这四个评委是谁吗?” 郑涛和许念异口同声:“谁?” “三男一女,那个女的,是准天后曲蕾。” “曲蕾?”郑涛撇了撇嘴,“她唱功是厉害,但咖位还差点意思吧。” 钟峰压低声音,抛出一个圈内秘闻:“你们知道曲蕾现在跟谁勾搭一起了吗?” “谁?”郑涛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徐文杰!” “卧槽!”郑涛惊得差点打翻茶杯,“微博上都说徐文杰老牛吃嫩草,这瓜还真是熟的!” “这次,就是企鹅娱乐看在徐文杰的面子上,给了曲蕾这个评委席位,帮她冲天后。算是人情交换。” “徐文杰的面子有这么大?”许念追问。 钟峰终于抛出了最后的重磅炸弹: “因为徐文杰答应了企鹅,亲自出山,为企鹅旗下的一个女艺人写歌,保她在这个综艺里……大杀四方!” “谁?” 钟峰看着许念,一字一顿地说道: “张雪儿。” ----------------- 第218章 音综里的评委 “张雪儿!” 这三个字像一枚炸弹,在许念的脑子里轰然引爆。 一股滚烫的血气直冲天灵盖,他捏着薄壁瓷杯的手指骨节泛白,青筋如虬龙般暴起。 杯中滚烫的茶水晃荡着,几乎就要被他连着怒火一起砸出去! “头儿!张雪儿?!”郑涛“豁”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声音都劈了叉,“你他妈确定是叫张雪儿的那个企鹅签约女艺人?” “我确定。”钟峰的语气却沉稳笃定,他点了点头,“她的经纪人王奇峰,我熟得很。昨天才一起吃的饭,那小子嘴都快咧到耳根了,一个劲儿地吹他手底下这个张雪儿条件多好多顶,这次还有徐文杰亲自操刀,眼看就要一飞冲天。” “王奇峰我也认识!”郑涛一脸的鄙夷,重重坐了回去,椅子发出一声呻吟,“这孙子什么狗屎眼光?满世界的好苗子不挑,非得捡个绿茶当宝?” 钟峰闻言,脸上露出了明显的错愕。 “怎么?张雪儿不算出圈呀?你认识她?” 郑涛瞥了眼许念那双快要喷出火的眼睛,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将张雪儿如何背刺许念的腌臢事,一五一十地砸了出来。 钟峰端着茶杯的手悬在半空,听得不住咂舌,脸上的惊愕一览无余。 他只知道许念和宋宇坤有血海深仇,却真不知道还牵扯出张雪儿,更没想到她还是那场风暴里的帮凶! 他下意识望向许念。 只见许念双拳紧攥,指甲深陷掌心。 那双眼睛里翻涌的不是怒火,是炼狱的岩浆,是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的决绝。 钟峰瞬间读懂了一切。 一时间他竟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提了张雪儿这个名字。 这不是给老朋友王奇峰凭空竖了个煞神当敌人吗? 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这次张雪儿背后站着的是徐文杰,是整个企鹅娱乐,是砸下血本的顶级资源。 他许念是厉害,可凭他一人之力就想撬动企鹅娱乐主推的明日之星? 痴人说梦。 想到这里,他心里那点后怕才渐渐散去。 而此刻的许念,大脑正在风暴般地飞速运转。 张雪儿…… 好一个张雪儿! 这次你要是能顺当出道,我许念的名字倒过来写! 郑涛看着许念那副阎王爷似的表情,心知肚明他在想什么,便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继续向钟峰打探:“头儿,那别的评委呢?都有谁?” 钟峰也顺势接了下去:“除了曲蕾,还有内地老牌天王汪永华,唱作俱佳的宝岛天王宋家明,最后一位是擅长打造唱跳女歌手的,同样来自宝岛的天王级音乐人赵颂德。” “我操,全是天王!”郑涛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年头真是天王遍地走,天后不如狗。” “现在这圈子不就这样营销嘛。”钟峰摆摆手,不以为意,“不过这几位,除了曲蕾资历浅点,剩下几个当年可都是实打实的过江龙,在音乐圈里哪个不是一方诸侯?绝对压得住场子。” “这倒是。”郑涛点了点头,忽然又发现了盲点,“咦,这些人里头,没一个是企鹅或者奇异果的签约艺人啊。” “那肯定的,评委席就是各家大厂博弈的牌桌。” 钟峰解释道,“你看曲蕾,她虽然没签企鹅,但这次能来全靠徐文杰那层关系,立场上肯定向着企鹅。那个赵颂德就更不用说了,奇异果的樊季德年轻时在宝岛混码头,跟赵颂德是拜把子的交情,这老赵基本就是奇异果的人。” “哦我懂了!”郑涛一点就透,“曲蕾和赵颂德,是企鹅和奇异果安插的‘自己人’。剩下的大厂不干了,所以才拉来相对中立的汪永华和宋家明做平衡,对吧?”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钟峰呷了口茶。 许念在一旁听着,心如止水。 什么天王诸侯,什么资本博弈,在他这里通通都是狗屁。 他心里只烧着一个念头: 老子脑子里这么多歌,谁他妈来了都得给我跪下! 他正暗自发狠,钟峰的手机忽然“嗡”地震了一下。 钟峰扫了眼屏幕,立刻起身,脸上换上了一副客气的笑容:“许老师,我这边受人之托引荐的人到了,我去接一下。” 说完,他便快步走了出去。 包间的门刚合上,郑涛就立刻把脑袋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老许,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找个歌手,去节目里把那个张雪儿往死里干,对吧?” 他一针见血地问:“人呢?你准备找谁?” 这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在许念心头那团火上。 对啊,找谁? 操,头疼! 他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自己手底下那几个年龄合适的小姑娘。 蓝三妹? 唱功顶级,但这张脸……当偶像太勉强。 而且人家现在跟着华夏歌剧团,估计很忙。 何慧婷? 颜值和身材都在线,可那嗓子……纯属噪音污染,pass! 石青青? 呃……这姑娘往那一站,活像个根正苗红的妇女主任,气质压根跟‘偶像’俩字卡不上。 算来算去,综合实力最能打的,反倒是张蕊儿! 算了,回头找几首歌,让她们都试试再说! 许念正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包间外忽然传来一个腻得发齁、捏着嗓子的男声,像一把钝刀子刮着人的耳膜: “钟主管呀,那个许念……是亲自来了吧?” 这声音! 这该死的、辨识度极高的声音! 许念和郑涛几乎同时浑身一僵,猛地抬头对视,眼中都写满了同一个名字! 宋宇坤那个太监经纪人——段金刚! 他来干什么?! 茶馆包间的门被推开,段金刚像条美女蛇似的扭着腰肢滑了进来。 他今天的打扮与上次在梅奔时别无二致,一件深V领紧身低胸装,依旧没能盖住胸口那撮标志性的、乌黑浓密的护心毛。 许念和郑涛当场石化,两人愕然地张着嘴,仿佛看见了什么克苏鲁神话里的生物。 钟峰看到他俩这副活见鬼的表情,连忙打圆场,满脸堆笑地介绍:“许老师,郑老师,我来介绍下,这位就是宋宇坤大明星的金牌经纪人,Chris段。” “钟主管,不用介绍了。”段金刚翘着兰花指,轻飘飘地一摆手,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更别说看许念和郑涛了。 “我们……见过的。” “嗯?”钟峰这下彻底懵了。 这次段金刚找到他,指名道姓要见许念,他本想一口回绝。 谁不知道许念和宋宇坤是死对头? 许念又让人打听最近企鹅娱乐的节目安排,自己给他打听到了,他这才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 段金刚压根没理会钟峰的尴尬,更没跟许念二人打招呼的意思,径直走到主位旁,大喇喇地一屁股坐下。 他优雅地翘起二郎腿,兰花指在空中虚点,对着许念,终于开了金口: “许念,我们又见面了。这次我托钟主管找你,是代表我家哥哥来的。” ----------------- 第219章 老子是直的 郑涛第一个按捺不住,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段金刚,你他妈找我兄弟干嘛?” 许念同样眼神不善。 老子正盘算着怎么把企鹅娱乐和宋宇坤按在地上摩擦,他这当走狗的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几个意思? 郑涛那句不加掩饰的“段金刚”,让那张敷了三层粉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段金刚捏着兰花指,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过黑板:“请不要直呼我的名字,叫我Chris!” “啥丝?叫啥?死~~玻璃?”郑涛眼睛一翻,故意拉长了音调,恶心他。 这句话像一脚踩在了猫尾巴上,段金刚当场就炸了毛,尖叫着转向钟峰:“钟主管!你不是说这郑涛是你手下的音乐人吗?就这素质?啊?!这种垃圾也能搞音乐?” “你素质高?”郑涛立刻顶了回去,毫不客气,“上次在梅奔,你的高素质差点让保安把一个女粉丝从台上推下去摔死!要不是我兄弟眼疾手快,现在尸体都凉透了!” 提起这茬,段金刚非但没有半分愧疚,反而“嗤”地冷笑出声:“许念是当了回好人,可惜啊,上演了一出现实版的农夫与蛇。那个脑残粉没过几天,不就跑去给他家属泼不明液体了吗?我说啊,那种货色,当初就算摔到台阶上也死不了,你们就是多管闲事!” 他顿了顿,庆幸道:“还好不是硫酸……哼,疯子。” 一句话,像一团破布,死死堵住了郑涛的喉咙。 段金刚见状,脸上掠过一丝得意之色。 他慢条斯理地从古驰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对着许念,姿态高傲:“许念,我家哥哥呢,听说了这件事,觉得于心不忍。” “那个脑残粉也被批捕了,检察院用寻衅滋事罪起诉了她,至少判刑两年。” “我家哥哥这次特意让我本人来,给你一点小小的补偿。” 他捏着那张卡,像拈着什么脏东西。 “不多,二十万。拿着吧。” 话音刚落,他手腕一甩,银行卡带着风声,“啪”地一声被摔在桌上。 随即他拿起一个空杯自顾自倒茶,眼角的余光准备欣赏许念的反应。 钟峰一看这架势,赶紧上来和稀泥:“哎呀,许老师,好事,好事!拿着,快拿着!” 郑涛也知道了胡文慧被泼液体的事,一时摸不准许念会不会为了这点钱咽下这口恶气,只能紧张地盯着他。 只见许念不紧不慢地伸出手,将桌上的银行卡拾起,在指间轻轻摩挲,眼神玩味地扫向正在品茶的段金刚。 “你叫……段金刚?” “我在纠正一次,叫我Chris!”段金刚不耐烦地纠正。 “哦,好的,金刚!” “许念!”段金刚看到许念也故意恶心他,把茶杯重重一顿,瓷器与桌面发出刺耳的撞击声,“我家哥哥是可怜你才让我来送钱!行了,钱你收了,我的事也办完了。我警告你,以后给我消停点,别他妈老招惹我们家哥哥,就算脑残粉不找你,下场还跟你去节目点评一样,身败名裂!” 段金刚说完,理了理骚包的衣领,起身便要离去。 “段金刚!” 许念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无形的钉子,将他死死钉在原地。 “你他妈给老子站住!” 话音未落,许念手腕一抖,那张银行卡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破空而出,精准地钉在段金刚的胸口,然后无力地“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回去给你主子宋宇坤带个话,”许念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寒冰,“当初企鹅娱乐跟你们团队,泼我‘收钱点评’和‘骚扰女选手’的脏水,这两笔账,还没算完呢!” 他稍作停顿,眼神陡然变得森然凌厉。 “再加上他这脑残粉最近干的好事,新仇旧恨,咱们一笔一笔地算!” “老子早晚把你们这群杂碎,连根拔起!” 段金刚被他这股扑面而来的杀气骇得一怔。 许念看着他那扭捏作态的恶心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极尽轻蔑的冷笑又继续道: “这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多买点润滑油。” “不然宋宇坤下次从后面X你的时候,不好放进去。” “你——”段金刚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脏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显然还记着宋宇坤交代的“任务”。 他强行挤出一丝狞笑:“许念,你家属受了惊吓,我不跟你计较!别以为会写几首破歌就天下无敌了。” “我还是劝你一句:钱还是拿着吧,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娱乐圈这潭水深不见底,我家哥哥是你这档次的人惹不起的,你最好把腰给我弯下来!” “老子从生下来就是直的,不给你似的,会弯!” 段金刚看他油盐不进,气得浑身发抖,最后只能弯腰捡起地上的卡,头也不回地走了。 钟峰赶紧追了出去。 送走了瘟神,包间里的空气依旧凝重。 许念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大脑却在风暴般地运转。 通过钟峰打探的消息,企鹅娱乐近期百分之百会参与一档大型音乐综艺。 还要力捧自己的死仇,张雪儿。 好。 太好了。 第一期节目没办法参加,就让那些牛鬼蛇神先蹦跶。 自己要做的,是从第二期开始,一刀封喉! 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能代表自己出战的利刃。 他脑海里瞬间又浮现出三张脸——石青青、何慧婷、张蕊儿。 这几个丫头必须经过一番魔鬼特训,然后选出最合适的一个。 这一次,是孤注一掷,是向资本宣战,自己不能再有任何后顾之忧。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红本本,刚刚拿到手,还带着油墨香气的……离婚证。 他打开手机微博。 经过《我爱你中国》和《我的未来不是梦》的洗礼,他的粉丝数已悄然突破五十万。 这里面,大部分是纯粹被才华吸引的路人粉。 当然,也混杂着无数以辱骂他为乐的黑粉,其中宋宇坤的粉丝是绝对主力。 许念对此,毫不在意。 他对着手里的红本,调整好角度,“咔嚓”一声,拍了张清晰的照片。 然后,敲下一行字,连同照片一起,按下了发送键。 【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郑涛就坐在他对面,目睹了全过程,眼神里写满了复杂与惋惜:“你小子……真够狠的,说离就离。” 许念恍若未闻,对着郑涛道:“你卡号给我。” “干嘛?” “我给你打三十万。”许念的语气不容置喙,“这是我帮山艺的奖金。你找个时间,给胡文慧送过去。” “啊?”郑涛急了,“你自己怎么不送!我送她能要吗!” “就说不是给她的,”许念眼皮都没抬一下,“是给我闺女的。” “……行吧!”郑涛拗不过他,只能报了卡号。 很快,银行到账三十万的短信提醒响起。 郑涛收起手机,看着许念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忍不住问:“你现在……还住那破地下室?天这么冷了,不难受?” “习惯了。”许念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嘴角甚至泛起一丝自嘲,“你还别说,地下室不远那家兰州拉面,我都吃出感情来了。” “贱骨头!”郑涛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房子都弄回来了,跟文慧好好过日子不行吗,非得离这个婚!” “行了,别他妈废话了。” 许念终于不耐烦地打断他,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我明天开始就去找我那几个女学生,抓紧训练挑选。等弄好了,我会开始做歌,到时候你来帮忙。” 他看着郑涛,语气郑重。 “知道了。”郑涛毫不犹豫地点头,“随时叫我。” “我现在可没钱给你!” “你这不是有三十万嘛……嘿嘿!”郑涛贱兮兮地一笑。 “那是我闺女的!” “开玩笑,你还急眼了?”郑涛拍了拍胸脯,“你去山艺带老子挣了十二万呢,哥哥我现在有钱!” ----------------- 第220章 女quan的攻击 第二天。 许念那条“一别两宽”的微博,像一颗小石子坠入深海,没能激起半点浪花。 真正引爆全网,热搜第一的是另一则离婚新闻。 主角,王彬。 也不知是谁捅出的消息,一篇名为《王彬离婚内幕:为母治病被妻抛弃》的报道,如瘟疫般在各大平台疯狂扩散。 文章内容极尽煽情:王彬母亲病重垂危,急需巨款移植肾脏,妻子却冷酷拒绝动用家中积蓄,两人因此爆发激烈争吵,最终分道扬镳,闪电离婚。 最令人扼腕的是,就在王彬上节目管许念喊爷后没几天,他母亲便撒手人寰。 消息一出,舆论的枪口瞬间调转,对准了王彬的前妻,辱骂声铺天盖地。 “最毒妇人心!丈夫的妈都要死了,她一分钱都不肯出?” “这种女人太可怕了,王彬离了是福气!” “为了钱连人命都不顾,简直冷血到极点!” 然而,就在舆论一边倒之际,王彬的前妻用一篇洋洋洒洒的长微博,发起了绝地反击。 “王彬的母亲年近八十,医生明确告知移植成功率极低。他却要押上我们夫妻辛苦半辈子攒下的所有积蓄,去赌一个渺茫的希望!我不同意,他就骂我不孝!他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和孩子的位置?我们的未来怎么办?” 长文一出,舆论瞬间撕裂,微博上掀起了滔天巨浪,泾渭分明地站成两大阵营。 一方继续痛骂王彬前妻冷血,坚持认为无论如何,为人子女都该倾尽所有尽孝。 但更多的人,特别是其中的女性群体,则旗帜鲜明地站到了王彬前妻这边,她们的理由更为尖锐现实: “离得好!幸亏没出这笔钱,这不人还是没了吗!钱要是花了,就是真正的人财两空!” “一个不顾妻儿死活,非要给快八十的老母换肾的男人,妻子儿女在他眼里算什么?这种‘孝子’不离,留着过年?” 风向急转直下,王彬的微博评论区,彻底沦陷。 无数账号涌入,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他自私、无情、枉为人夫。 更有人直接揭开他最痛的伤疤,一条评论被顶上热评第一: “怪不得能在全国观众面前被许念逼着喊爷,就你这种货色,活该!” 这些铺天盖地的节奏,直接把王彬骂懵了。 他本就沉浸在丧母之痛中,精神几近崩溃,如今再遭此网络暴力,王彬彻底破防。 他直接发了一条微博: “你们这些女蛆是没有妈吗?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女蛆”二字,如同一瓢冷水泼入滚油。 整个微博,彻底炸了。 十几万条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如洪流般瞬间将王彬淹没。 怒火甚至开始蔓延,无数人涌入许念的微博下,质问他为什么不一起谴责王彬。 许念看着那些评论,只觉得一阵生理性的恶心。 他随即发了一条微博: 【王彬拿钱救母对错与否,暂且不论。但他有一句说的没错,你们这群上蹿下跳的东西,就是女蛆。】 这条微博,捅了天大的马蜂窝。 辱骂的评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十万。 许念看都懒得再看一眼。 王彬或许也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立刻秒删了微博。 但为时已晚,截图早已传遍全网。 这场骂战的激烈程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中午休息的时间,空荡荡的2022教室里,何慧婷、石青青和张蕊儿三人围坐着,安静地刷着手机。 是许念让她们在这里等的。 石青青举着手机,屏幕上正是许念那条“一别两宽”,配图是鲜红刺眼的离婚证。 她语气里听不出半分波澜,只是陈述着一个事实:“他真的离了。” “唉,好可惜喔。”何慧婷蹙着秀眉,满是惋惜。 张蕊儿则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内心复杂,总觉得许念和胡文慧走到这一步,和自己的姐姐脱不了干系,一种莫名的负罪感让她不敢多言。 “我倒觉得,”石青青放下手机,语气冷静,“师母有点配不上老师了。离婚,或许对两人都好。” 这话一出,何慧婷立刻不干了,她瞪着石青青,一脸严肃:“石青青,你在講什麼啦?師母那麼漂亮又溫柔,還用身體給老師和悠悠擋那些液體欸!這還配不上喔?” “我不是那个意思。”石青青解释道,“我是觉得师母太柔弱了。许老师这样有才华的人,跟他在一起的女人,必须足够坚强,不能只做躲在身后的小女人!” ““哼,當個小女人有啥不好啦?”何慧婷不服气地抱起胳膊,“本來就是男人在外面打拚,女人在家裡溫柔一點就好啦!” “你们宝岛没经历过妇女解放运动,说了你也不懂。”石青青忍不住吐槽。 何慧婷正要反驳,教室门“吱呀”一声开了。 杨铭提着一杯奶茶,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当他看到三个女生都在,脸上闪过一丝腼腆,但还是径直走到石青青跟前,把奶茶递了过去:“青青,热的。” “哎呦,杨铭,”何慧婷立刻开启了起哄模式,“為什么只給青青買,不給我們買啦?” 杨铭被说得脸一红,下意识挠了挠头,但只一秒,他便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回道:“去山艺比赛不都挣钱了嘛,你又不是喝不起!” “這不一樣啦,我也想有男生主動送我喝耶。”何慧婷故作委屈地嘟囔。 张蕊儿笑着过来逗她:“我看徐瑞天天给你献殷勤,你还老躲着人家。” “吼,胖胖喔,”何慧婷夸张地扇了扇风,“他一靠過來我就感覺要缺氧啦!如果是孟雲澤的話,我可以啦!嘿嘿嘿。” 她话音刚落,杨铭的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态度立刻变得恭敬:“老师……搬键盘是吧……好,马上到。” 挂了电话,杨铭又匆匆出了门。 他前脚刚走,何慧婷和张蕊儿后脚就凑到石青青身边,用胳膊肘撞着她,挤眉弄眼地问:“你答应杨铭了?” “没有。”石青青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 “那你這是在養魚啦?”何慧婷一把抢过奶茶,毫不客气地插上吸管,“嘬”地吸了一大口。 “慧婷,你说话真难听。” “我看杨铭挺好的,”张蕊儿在一旁中肯地建议,“个高,够义气,长得也精神。” 石青青摇了摇头:“他不行,太不成熟了!动不动就跟人打架。” “那你喜歡什麼樣子的啦?”何慧婷好奇追问。 “我喜欢……”石青青的眼神飘向窗外,带着一丝憧憬,“……许老师这样的,有才华。” 两人正想继续追问,教室的门又一次被推开。 许念走在最前,身后跟着徐瑞、孟云泽,还有刚出去的杨铭。 四个人抬着乐器,鱼贯而入。 一台键盘,一个卡洪鼓,两把擦得锃亮的木吉他。 ----------------- 第221章 我宅舞很厉害 许念有条不紊地布置着“舞台”。 电子键盘被安放在教室正中,卡洪鼓静立一旁,两把原木色的吉他斜倚着墙壁,等待被唤醒。 这番阵仗让三个女孩面面相觑,满腹疑云。 何慧婷性子最急,她按捺不住凑上前:“許老師,您這是要幹嘛啦?” 许念头也不抬,径直将手里的几张谱子塞到她们手中,语气干脆得像在下达军令:“半小时,弄懂这首歌。趁中午没人,一个个唱给我听。” 三人将信将疑接过谱子,目光齐齐落在标题上——《那些花儿》。 孟云泽和徐瑞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这家伙的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这才几天,又一首……一首能让人心脏都慢半拍的歌。 徐瑞已经按捺不住,伸手抄起一把吉他坐下。 指尖轻触琴弦,几个简单的和弦便化作清澈的旋律,像山涧溪水般在空旷的教室里流淌开来。 许念只听了两个小节便皱眉打断:“C调太低,她们唱不了。换A调,所有人都按A调来。” 说着他自己坐到键盘前,言简意赅地分配任务:“我弹键盘,徐瑞吉他,房爷卡洪。” 他目光转向杨铭,“你用吉他的低音根音,当半个贝斯用,能跟上吗?” 杨铭早已把谱子扫了一遍,和弦进行出奇的简单干净。 他一拍胸脯:“没问题老师!” 接下来的半小时,教室里不再宁静。 徐瑞的吉他声、孟云泽的鼓点和杨铭略显生涩的低音线交织在一起,伴随着三个女孩轻声哼唱的旋律,时间在音符的跳动中悄然流逝。 许念一拍手,练习时间结束了。 “怎么样,都熟悉了吧?” 石青青捧着曲谱,视线落在许念身上,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崇拜。 她感觉自己的心又一次被这种才华狠狠击中,声音都透着一股温柔:“老师,这首歌真美……是民谣对吗?” 张蕊儿则怔怔出神,脑海里已经浮现出画面。 如果将来自己能拍一部关于青春的片子,把这首歌放进去……那该是怎样一种无法言喻的动人。 只有何慧婷还在纠结那个最初的问题:“所以啦,為什麼要我們三個唱咧?” “先唱。”许念没搭理聒噪的何慧婷,目光直接落在石青青身上,“你第一个。” 伴奏响起。 石青青深吸一口气,直到最后一句“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的尾音消散在空气里。 一曲终了。 她紧张地望向许念,等待宣判。 许念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赞许也看不出失望。 他只是平静地转向另一个人:“蕊儿,你来。” 张蕊儿唱完,许念才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嗯,还行。但处理得太软了……” 话音未落,何慧婷知道该自己了。 她一步迈上前,双手往腰间一叉,下巴微微扬起:“老師,我覺得她們兩個唱得都太溫吞啦!還是看我的啦,我剛才又跟伴奏多練習了兩遍啦!” 许念瞥了她一眼:“这歌是标准44拍,速度也不快,你可别把民谣唱跑调了。” “瞧不起誰啦!”何慧婷一撸袖子,“來啦!” 旁边的徐瑞瞬间切换成头号粉丝模式,攥紧拳头为她打气:“慧婷加油,我看好你!” 伴奏再次响起。 何慧婷精准地踩着鼓点,自以为很深情地开口:“那片笑声让我想起了……” “停!” 许念的手猛地砸在琴键上,刺耳的和弦声之后是骤然的死寂。 琴音和鼓点应声而断,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何慧婷一脸无辜,大眼睛眨了眨:“老師?怎麼啦呀?我第一句都還沒唱完咧!拍子我也沒進錯,是跟著房爺的鼓點走的啦。” 许念一个白眼几乎翻到天上去:“拍子没错,情绪错了。你根本没懂这首歌在唱什么,比石青青的理解还要离谱!” “啊?”石青青听到这话,心脏猛地一沉。 原来刚才老师那张看不出悲喜的脸,就是最大的不满意。 何慧婷被噎得哑口无言,只能气鼓鼓地把腮帮子鼓成一只仓鼠。 许念看了眼手机,一点半了。 “两点就要上课了,这教室会来人,先撤。” 众人开始收拾乐器,何慧婷却像个小尾巴又黏了上来,不依不饶地追问:“老師,你們到底要我們唱這個幹嘛啦?” 许念看这架势是躲不过去了,只好把企鹅娱乐的要参加的女偶像原创综艺,以及他准备带人去砸场子的计划和盘托出。 话音落下,周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许老师要正式向企鹅娱乐宣战了! 而且,这一次他要亲手把她们中的某个人推到聚光灯下,捧成明星! 短暂的亢奋过后,石青青第一个冷静下来,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摇摇头:“老师,那您别考虑我了。我太普了,肯定赢不了那些大公司的艺人。” 杨铭立刻反驳:“班长你不普,你特别好!” 许念没理会这小小的骚动,反而抛出了一个更重的炸弹:“这次企鹅娱乐主捧的艺人叫张雪儿。这个绿茶当初怎么泼我脏水你们都知道。” “我这次的目标就是干掉她,要是最后让她顺利出道了,我许念,当场吃一斤屎!” “张雪儿”三个字像一道惊雷。 张蕊儿的身体剧烈地一晃,脸色瞬间血色尽失,旁边的石青青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许念的目光扫过一圈,最终定格在摇摇欲坠的张蕊儿身上:“你们三个里,也就蕊儿的底子还能看。” 何慧婷第一个不服,她胸膛一挺:“老師您這樣就不公平啦!您寫這麼溫柔的歌,當然不適合我發揮啦!您要是寫首帶感的,我絕對沒問題啦!” “动感的?”许念一脸狐疑,“这么慢的歌你情绪都抓不住,快的你能行?” “不要看扁人家啦!”何慧婷掏出手机,点开一个APP怼到许念面前,“看我的個人帳號,我平常經常發宅舞和唱歌影片喔,粉絲有十萬人,忠誠度超高的啦!” 她一边划着屏幕一边展示:“而且我還會日文歌和韓文歌咧,您看啦!” 许念有些意外:“你怎么会韩语和日语的?” “在寶島長大的啦,小時候很多家長會送小孩去學日文。至於韓文,是我來大陸之前,去韓國當過三個月練習生啦。” 当练习室除了她的两个闺蜜别人都不知道,杨铭他们都惊了。 徐瑞激动地问:“那你怎么没出道?” 何慧婷俏皮地吐了下舌头:“三個月就被淘汰啦!” “切——”杨铭从旁边发出一声拖长的嘘声,“你这还是菜呀!” 何慧婷毫不在意,继续向许念推销自己:“所以啦,老師,您可得發揮我的長處,給我寫點帶感的歌啦,我保證打敗她們啦!” 许念对还在吹牛逼的的何慧婷没了耐心,目光牢牢锁定在张蕊儿身上,语气不容置疑: “蕊儿,你准备一下。我最近会给你写专门的发声练习,你的气息有问题,不够稳,这是硬伤,必须练。等第一期节目结束,第二期会给八个选手各自出命题。到时候我拿到张雪儿的命题,就再写一首契合她拿到命题的新歌,你上去,给我碾碎她。” 再一次听到姐姐的名字,恐惧便如潮水般又一次涌上,张蕊儿尽力抑制住身体的颤抖。 她缓缓抬头,迎上许念灼灼的目光,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老师……我恐怕……不行。” “嗯?” 一瞬间,周围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蕊儿在拒绝? 拒绝许念亲自为她铺就的星光大道? 这种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是多少人挤破头都抢不到的机缘,她居然……推开了? ----------------- 第222章 《华夏之音》的邀请 张蕊儿迎着众人错愕的目光,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哭腔:“老师,我有舞台恐惧症……人一多,我就……害怕。” 许念整个人都麻了。 搞了半天,这硕果仅存的一根独苗,他唯一觉得能上阵杀敌的选手,竟然告诉他有舞台恐惧症! 何慧婷急得直跺脚:“蕊兒!這多好的機會呀,你怎麼能拒絕啦?” 张蕊儿没有回答,只是充满歉意地看着许念,几乎要哭出来:“老师,对不起……我真的不行……您还是找三妹吧……” 许念听着她颤抖的声音,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 他长长叹了口气,心想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但何慧婷还是不放弃,她立刻缠住许念的胳膊,使出了撒娇的看家本领:“老師,您也帶我去啦!除了三妹,再把我也帶上,加個雙保險,好不好啦?” 许念的脑中闪过钟峰提过的赛制。 第二期八个选手,命题风格各异……或许,这个看似不着调的何慧婷,也并非全无用处。 他终于松口:“等第二期的命题出来再说。有适合你的,就带你。” 这话一出,第一个欢呼的不是何慧婷,而是徐瑞。 他激动得脸都红了:“老师,您带慧婷绝对可以!她唱歌是不太行,但她跳舞牛啊!您可以写舞曲嘛!她各种宅舞跳得特别好,尤其是穿着JK跳的那些,我都刷了几百遍了!” 何慧婷眼睛一亮,转身看向徐瑞:“胖胖,你平常有常看我影片喔?有給我按讚沒啦?” “何止点赞,”徐瑞骄傲地一挺胸膛,“昨天在B站给你充电一千块的那个‘华艺第一ADC’,就是我!” “哦~”何慧婷恍然大悟,笑容甜得像蜜糖,“原來我B站的榜一大哥是你喔!行啦,等一下姐姐請你喝奶茶啦!” 许念看着这几个瞬间热血上头的年轻人,无奈地摇摇头,正要招呼他们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就在这时,202的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人竟是校长马伯臣。 许念立刻迎上去:“马校长,您怎么来了?” 马伯臣的目光落在许念脸上,仔细端详片刻。 他欣慰地看到,许念眉宇间那股盘桓已久的阴郁之气散去了不少,整个人透着一股久违的神采,看来是真的走出来了。 他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许念,央视三套的《华夏之音》要办一期特别节目,主题是‘母爱’,直播形式。电视台的电话直接打到了学校,点名要你参加。” “母爱?”许念一怔,这个主题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对。”马伯臣点头,“我还没替你答应,过来问问你的意思。” 许念心里飞速盘算着。 这段日子自己情绪消沉,马校长看在眼里,却从未多问一句,只是给了他最大的宽容和自由。 这份无言的支持是份沉甸甸的人情,于情于理,他都该为学校出份力了。 可他又惦记着去企鹅娱乐砸场子的事,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什么时候?要录几期?” “听那边的意思,先试办一期,效果好就做成系列。国家文旅和央视合办的,规格很高。” “就一期?”许念心里一动,“第一期是什么时候直播?” 马伯臣报了个日期。 许念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时间,这个日子正好是张雪儿参加第一期的日子。 录完央视的节目,再回头准备企鹅那个综艺,完全来得及,互不耽误。 他立刻下定决心,抬头道:“行,校长,我去。但您得帮我跟节目组沟通一下,我能不能带这几个学生,还有我一个哥们儿一起去?” 马伯臣沉吟道:“央视的车马费向来不高,他们跟着去,恐怕拿不到多少钱。” 话音未落,孟云泽猛地向前一步,声音斩钉截铁:“马校长,我不要钱!只要能跟着许老师!” 他这一嗓子仿佛点燃了引线。 “我也不要!” “我们都不要钱!” “能跟着许老师,倒贴钱都行!” 学生们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一张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渴望。 马伯臣看着这群朝气蓬勃的孩子,欣慰地笑了:“好,我让后勤的老师下午上班的时候给央视去沟通。” 中午。 王彬删掉微博的动作,像是捅穿了一个马蜂窝。 清静没有到来,他的评论区在瞬间被引爆,彻底沦为一片血肉模糊的数字战场。 无数账号嗅着血腥味扑杀而至,那些字眼像淬了毒的钢钉,一根根朝着他砸下,要把他活活钉死在“厌女”的耻辱柱上。 手机的震动不再是提示,而是一种濒死的狂颤。 一个名字在屏幕上疯狂跳动,像催命的符咒——江浩。 他的经纪人。 王彬的额角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他死死盯着那个名字,然后像奔赴刑场的囚犯一样,颤抖着划开接听。 “王彬!” 电话接通的瞬间,江浩积攒了整整一上午的怒火从听筒里喷薄而出,几乎要撕裂他的耳膜。 “你他妈脑子里是不是灌了水泥?!谁让你去招惹那群疯子的!” 王彬被震得脑袋发懵,下意识地把手机拿远了些,声音干涩地辩解:“我……我不是被气昏头了嘛,江哥……” “昏头?!”江浩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像一声刹车,“你还想不想混了!上次在节目里被许念逼着叫‘爷’,你忘了老子为了给你擦屁股跑了多少关系吗?!现在人家看见你就跟见了瘟神一样!有几个愿意用你的,开出的价码他妈的连十八线都不如!” “我知道,江哥……为难您了。”王彬的声音里全是挫败。 “你他妈的……”江浩气得像头破风箱,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那帮女蛆骂两句能掉你块肉吗?上次你被许念当众羞辱,网上嘲你的人更多,那时候你怎么能忍!” 提到这王彬的火气也窜了上来:“那不一样!她们不分黑白!说我不该救我妈!那是我妈!我妈养我一辈子我能不管她?说这种话的不是畜生是什么!” 电话那头死寂了几秒。 江浩的语气终于软化下来,只剩下疲惫和无奈:“行了,不跟你掰扯这个。微博既然删了,这几天你就当个死人,听见了没?她们再骂,你一个字都别回!忍住!” “……知道了。” “你和老子的合约还一个月到期,你再犯浑,以后自生自灭吧!” “……” 电话挂断。 王彬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 他拉上口罩,像个影子般融进深秋的街道。 冷风刮在脸上,刀子一样,却让他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些。 他想起了不久前许念发的那条微博。 很意外。 许念现在是圈子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风头正劲。 按理说,今天那些网络暴徒也把战场蔓延到了许念的评论区,怂恿他一起下场踩死自己。 可他没有。 他甚至……发了条帮自己说话的微博。 王彬对这个男人的观感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那个在舞台上能把他踩进泥里的人,在台下却有自己的规矩和底线。 他又想到,新闻说许念也离了婚。 一种荒谬又真切的念头忽然冒了出来——同是天涯沦落人。 “唉……”他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时候要能跟他喝一杯,没准……还真挺有话聊。” 念头刚起,他立刻猛地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见了面还得叫‘爷’呢……躲远点,躲远点。” 他正自嘲地往前走,视线忽然被前方一堵厚实的人墙挡住了。 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王彬的公众人物雷达立刻响了警报,本能地想绕开。 可刚一转身,几句议论就钻进了他的耳朵。 “这老太太看样子得有八十了吧?打120没?” “谁敢打?打了赖上你!” “就打个电话,不至于吧!” “你可拉倒吧!忘了南京法官那句话了?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扶!如果不是你撞的你打了电话,一样讹你!” 这几句话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他的耳膜。 ----------------- 第223章 许念和王彬组队 王彬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他奋力从人缝里望进去,只看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瘫在冰冷的沥青地面上,一动不动。 周围的人,像参观一尊倒下的雕塑,指指点点,就是没人上前。 那个画面,狠狠灼痛了他的眼睛。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明星身份,几乎是撞开人墙挤了进去,手机被他攥在手里,第一个动作就是拨通120。 “让一让!” 他冲到老人身边蹲下,小心地探了探鼻息,然后将老人上半身揽进自己怀里,朝着那圈冷漠的看客大吼:“谁有速效救心丸?!老人还有气!” 一个大妈好心劝他:“小伙子!你不是家属可别乱动啊!当心讹上你!” 王彬头也不抬,声音更大:“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倒在这儿,能帮一把是一把!有没有医生?或者谁有急救药!” 这时,人群里一个举着手机的年轻人忽然喊道:“哥们儿!我给你录着呢!你放心救,我给你作证,不是你撞的!” 这句话像个开关,周围立刻有好几个人跟着举起手机。 “对!我们都作证!” 一股暖流涌上王彬心头。 他正要再喊,一个老大爷挤了进来,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药瓶。 速效救心丸! 王彬飞快接过,倒出几粒,小心翼翼地喂进老太太嘴里。 奇迹发生了。 几秒钟后,老人竟然真的微微动了一下,眼睛虚弱地睁开一道缝,枯瘦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身旁的拐杖。 旁边的人拿起拐杖,发现上面用胶带缠着一张纸条,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家属电话!” 那人怕惹麻烦不敢用自己手机拨打,只是大声把号码念了出来。 王彬立刻用自己的手机拨了过去,电话很快接通。 救护车几乎和老人的家属同时呼啸而至。 经过急救医生的紧急处理,老人终于脱离了危险。 老人的儿子听说是王彬救了母亲,眼圈一红,对着他就要跪下。 “别别别!”王彬戴着口罩,连忙扶住他,“人没事就好,快去医院吧。” 说完,他转身就想离开。 “哎!老师!” 那个从头到尾给他录像的年轻人追了上来,激动地满脸通红:“您做好事留个名啊!把口罩摘了我给您拍个正脸,发到网上去,让大家看看您!” “没必要,真没必要。”王彬连连摆手。 他正推辞,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年轻人大概觉得他“装”,竟冷不丁地伸出手,一把掽下了他的口罩! 空气凝固了一秒。 “——王彬老师?!”录像的年轻人看清他的脸,一声惊雷般的呼喊炸响在街边。 “我操!是王彬!” “就是今天在网上跟女蛆对喷的那个明星!” 人群瞬间引爆! 无数个黑洞洞的镜头在一刹那间全部对准了他。 王彬脑子“嗡”的一声,一把抢回口罩戴上,狼狈地挤开人群,几乎是落荒而逃。 老人的家属追之不及,只能从那个录像的年轻人手里要到了完整的视频。 他紧紧攥着手机,眼含热泪。 他要去一趟公安局。 他要为这位救了自己母亲性命的恩人,请功! 下午两点多。 央视三套,《华夏之音》办公室。 这里的空气像是被煮沸了,电话声、键盘敲击声和人们的交谈声混杂成一片滚烫的声浪。 电话挂断。 制片人孙承文脸上那股狂喜,几乎要从肌肉纹路里溢出来。 他猛地一巴掌拍在旁边导演孟子刚的肩上,力道大得让他一趔趄。 “老孟!成了!”孙承文的声音里带着颤音,“许念,拿下了!但他有个要求,要带自己的团队。” “团队?”孟子刚揉着肩膀抬起头。 “几个他的学生,还一个职业音乐人是他哥们。花不了几个钱,我当场就拍板了!” “干得漂亮!”孟子刚一拳砸在桌上,兴奋劲儿丝毫不输,“许念现在就是块金字招牌!有他这么牛逼的创作力,这期收视率稳了!” “许念”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在整个办公室里激起了一圈兴奋的涟漪。 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编导滑着椅子凑过来,压低声音,却掩不住眉飞色舞:“孙制片,孟导,你们还不知道吧?许念今天上午,又在微博上杀疯了!” 孙承文和孟子刚对视一眼,瞬间被勾起了兴趣。 年轻人把手机递过去,三言两语就把今天网上的腥风血雨讲了个遍。 从王彬那条离婚声明开始,到女quan下场围剿,再到她们不知死活地试图拉许念下水…… “结果许念反手一记耳光,把那帮人抽得晕头转向!” 听完,孙承文非但没皱眉,反而一拍大腿:“好事!这说明什么?说明许念现在就是个行走的流量炸弹!请他来,赌对了!” 他转向孟子刚,手指在桌上笃笃敲击,像在打着一段激昂的战鼓。 “老孟,这期主题是‘母爱’。你说,给许念找谁搭档?这次既然把他请来了,就不能再玩那些温吞水了,得学学人家地方台,把火给我烧起来!” “找谁呢……”孟子刚摸着下巴,眼神重新落回手机屏幕。 许念那条热搜下面,另一个名字赫然在列。 王彬。 王彬……为了母亲……和人对喷。 而这期节目的主题,恰恰是“母爱”。 一个念头,像一颗火星,在孟子刚脑子里瞬间燎原。 找王彬? 不行。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按了下去。 那两人在上个节目闹得不死不休,还他妈有个“喊爷”的赌约! 这里是央视,总不能让他们在舞台上玩这个吧! 孟子刚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就在这时,那个年轻编导又叫了起来,声音比刚才还兴奋: “我操!孙制片!孟导!又一条热搜!还和王彬有关!” “他又怎么了?!”孟子刚的好奇心被彻底点燃。 手机屏幕上,一段街头视频正在病毒式传播。 视频里,王彬在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太太身前,打电话,喂药,把老人揽在怀里。 动作急切却不失章法,直到家属赶到,他还戴着口罩连连摆手。 最后被人一把扯下口罩,身份才彻底暴露。 视频不长,但冲击力十足。 舆论的天平,瞬间倾斜。 上午还在骂他厌女、骂他疯狗的评论区,画风陡转,无数人涌进来喊他“纯爷们”。 当然,还有一些顽固分子在阴阳怪气,嘲讽他敢扶倒地老人,等着被讹死。 孟子刚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有些狼狈的身影。 一天之内,两次冲上风口浪尖。 一次因为维护母亲,一次因为救助一位陌生的“母亲”。 他脑子里那个疯狂的念头,在这一刻彻底炸开!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着骇人的亮光。 “老孙!许念的搭档就找王彬!” “王彬?”孙承文一愣。 “就是因为这个!”孟子刚的声音又快又急,像连发的子弹,“台里领导怎么说的?要我们学习网络平台,要话题!要爆点!许念和王彬的火花就是吸引所有观众最大的钩子!” 他越说越亢奋,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咱们直接让他俩组队!你想想这个画面,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却被迫合作!王彬今天这两次热搜,全他妈跟‘母亲’有关!咱们这期主题是什么?母爱!老孙,老天爷把剧本都写好递到咱们嘴边了!” 孟子刚的话像一把火,瞬间点燃了整个办公室。 “孟导这招太绝了!这俩人要是真组队,热度直接炸穿!” “制片,别犹豫了!王彬现在行情差,肯定有档期,赶紧联系!” 孙承文听着耳边的鼓噪声,心脏狂跳。 风险巨大,但那潜在的回报……诱人到让他口干舌燥。 他盯着孟子刚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赌!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眼中的光芒像个即将押上全部身家的赌徒。 “请!上面不是说要学习地方卫视和网络平台嘛!咱们这一期,就把这把火烧到天上去!” ----------------- 第224章 不准讨论男女话题 礼拜四,下午两点。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悄无声息地滑到华艺校门口,前挡风玻璃下,那张印着“CCTV”的通行证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这是《华夏之音》节目组的专车,来接许念的团队。 何慧婷、石青青、张蕊儿三个姑娘,加上徐瑞、孟云泽和杨铭三个小子,六个人背着包,交头接耳,眼里的光几乎要溢出来。 央视,那是悬在他们这些未毕业学生头顶的星空,如今竟触手可及。 许念把刚赶到的郑涛也拽了上来。 车门合拢,平稳汇入城市的车流。 车厢前段是青春的喧闹,后排却被一层无形的隔音罩笼住。 郑涛挪着屁股凑近许念,手掌在嘴边拢成一个喇叭,气息几乎吹进许念的耳朵里:“那边给多少?” 许念目视前方,嘴唇微动,声音压得极低:“我十万,给你争取了两万,都是税后。几个学生每人五千茶水费。” 他稍作停顿,抛出了关键信息。 “但这次的歌曲版权,在我手里。” “我操!”郑涛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被他自己硬生生摁了下去。 那股子混杂着错愕与鄙夷的劲儿却怎么也藏不住,“你现在这水平就给十万?打发叫花子呢!你随便给哪个卫视或者网络综艺节目写歌,不是一百个起步?央视还是这副德行,抠抠搜搜,难怪被干得满地找牙!” “行了。”许念拍了拍他紧绷的大腿,示意他噤声,“马校长知道我最近烦心,特意没给我安排活,相当于放了个长假。再说我是华艺的老师,代表学校,不能只看钱。” 郑涛嗤笑一声,声音压得更低,一针见血:“你这十万里头,还得给学校上供吧?按规矩,几成?” 许念没说话,只是沉默着竖起两根手指。 “两成!” “我去……”郑涛彻底服了,整个人陷进椅背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憋屈样,“图什么啊你?里外里到手才八万。这份人情债,还不如直接撂挑子!最近没别的节目找你?” 许念的眼神蓦地黯淡下去,他轻微地摇了摇头:“没听说……” 郑涛脑子一转,瞬间就品出了不对味儿。 他猛地一拍大腿,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卧槽!周鸿涛这个逼!肯定是这孙子给各家都打过招呼了!畜生!” 金钱的话题让车厢后排的空气变得现实而沉重。 这时,前排一直低头刷手机的何慧婷忽然找了个话题:“哎,你們有看王彬最近接二連三上的熱搜沒啦?” 这名字仿佛一个开关,瞬间点燃了学生们的情绪。 石青青反应最快,歪着头说:“就是上次节目里跟老师PK,被逼得现场喊‘爷’那个?” “就是这孙子!”郑涛一听这名儿就来气,朝车窗外啐了一口,“嘴巴跟喷了粪一样,坏得流脓。老许,你不是说后来他还跟那个VIVO的副总狗咬狗吗?” 许念靠着椅背,眼底闪过一丝淡漠的回忆,将那天在卫生间门口撞见两人为分赃不均而内讧的事说了。 郑涛冷哼:“活该!恶有恶报!” “但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杨铭,此时却慢悠悠地开了口,“王彬这个人……还是挺孝顺的。他做那些事都是为了给病重的老母亲凑钱,也……算个好人吧!” 这话一出,车里诡异地静了静。 张蕊儿秀气的眉头拧在一起,轻声反驳:“可他为了母亲,完全没考虑过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牺牲两个人去成全一个人,这不能算好人吧。” “怎么不算?”杨铭的音量立刻抬高了,“手段是有问题,可出发点是孝顺父母!这是大孝!你没看最新的热搜?他又在大街上救了个突发心脏病的老人!王彬绝对是好人!你们说对不对?” 他环视一圈,寻求认同。 可几个学生面面相觑,没人接这个话茬,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杨铭没等到附和,干脆把矛头对准了最终权威。 他凑向许念,急切地问:“老师!你之前还在微博上转了警方表彰他的新闻!前几天那些女蛆拉着你一起辱骂他,你没帮忙反而发微博还声援他了呢!虽然你俩有仇,但你也觉得他这事儿做得没毛病,是个爷们对不对?” 许念睁开眼,看了看一脸期盼的杨铭,缓缓开口:“一码归一码。他算计我是他的事,可他为了母亲倾家荡产,不惜身败名裂,这份孝心不假。在我这……他算半个好人吧。” “听见没!”杨铭像得了圣旨,瞬间得意起来,还特意回头挑衅地瞥了张蕊儿一眼,仿佛赢下了一场关键的战役。 然而他没能得意两秒。 一直沉默的石青青突然开了口,语气清冷如水,“杨铭,你懂什么?一个结了婚有家室的男人,不顾妻儿死活,掏空家底去救一个年迈的母亲。结果呢?他母亲最后不还是走了。他毁了一个完整的家,最后什么都没留住,这算哪门子的好人?” 杨铭听到石青青说自己,立马选择了闭嘴,一个字也不再说。 徐瑞和孟云泽交换了一个鄙夷的眼神。 刚才对张蕊儿还据理力争,怎么石青青一开口,他就哑火了? 两人心里不约而同冒出两个字: 舔狗! 眼看车内气氛僵持不下,许念终于发话了,他那属于老师的威严口吻不容置疑: “行了,都闭嘴!” 他扫视一圈躁动的年轻人。 “以后在我这里,别扯男女对错。站在男人角度,他有理;站在女人角度,她也有理。这种事永远吵不出结果。我们这儿,以后不聊这个!” 众人被他一训,悻悻然闭了嘴,车厢终于重归平静。 同一时刻,王彬刚挂断经纪人江浩的电话。 手机震动时,他正盯着窗外发灰的天空,脑袋里回想着刚才和江浩的对话。 江浩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带着一贯的施舍与不耐。 “央视三套,《华夏之音》找你。税后五万。” 五万。 像两片凉薄的铁皮,砸在王彬的耳膜上。 他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自嘲,再扣掉江浩雷打不动的抽成,到手那点钱,和以前收入比,就是个稀饭钱。 他刚想习惯性地抱怨两句,江浩已经预判了他的话,直接堵了回来: “你小子现在这行情就他妈别挑了!抓紧去!” 电话那头顿了顿,江浩似乎也觉得话说重了,语气又缓和了些。 “王彬,这期的主题是‘母爱’,这是你最擅长的题材呀。” 母亲。 那两个字像一把滚烫的钥匙,瞬间捅进了王彬心里最柔软也最疼痛的地方。 他脸上所有的不屑与自嘲顷刻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言的肃穆与悲伤。 别的题材他或许还力有不逮,但“母亲”这个主题,是他写过最多的,是他所有情感的源头。 想到刚刚离世的母亲,想到如今的绝境。 能借央视这个平台,为母亲唱一首歌,也算是对她在天之灵的告慰。 他没再犹豫,答应下来,动身前往央视。 或许是“央视”二字自带的庄重感,他出门前特意收拾了一番。 没穿花里胡哨的演出服,头发是本来的黑色,身上套了件深色休闲西装,看上去竟像个要去面试的普通人。 到了节目组,制片人孙承文亲自接待。 孙承文脸上挂着滴水不漏的职业微笑,对他客客气气。 王彬也收起了满身的刺,礼貌周旋。 几句场面话过后,签合同。 “王老师,这次我们是两人一组,已经为您安排好了一位搭档。”孙承文递过合同,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 王彬心里一动:“是哪位老师?” 孙承文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带着几分卖关子的神秘:“这位老师啊,最近可是炙手可热,创作能力顶呱呱!” “到底是谁?”王彬被吊起了胃口。 孙承文这才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 “许念。” 这两个字不重,却像两记闷锤,砸在了王彬的心口上。 ----------------- 第225章 赌注,你没忘吧! 王彬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血液倒灌,轰地一声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发青。 许念?! 他感觉自己像被一道晴天霹雳当头劈中,第一个念头就是掀翻桌子走人! 他死死攥着拳头,声音干涩得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的:“孙制片……您应该知道,我和他……” “知道知道!”孙承文笑着摆手,一副洞悉一切的模样,“不就是那个赌注嘛!放心,我们是央视,平台性质在这儿,不会搞那些浮夸的东西。镜头前绝对不会有喊‘爷’的画面。” 王彬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 他妈的。 镜头前不喊,私底下呢? 那个画面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像是无形的耳光,抽得他脸颊火辣辣地疼。 “孙制片。”王彬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借过一下,我打个电话。” 孙承文看着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是找你经纪人江浩沟通吧? 江浩早就跟我通过气了,你小子现在是丧家之犬,你心里的坎过不去,正好省得我再费口舌,让你经纪人亲手给你把这道坎填平! 他脸上依旧是和煦的笑,做了个“请”的手势:“王老师自便。” 王彬快步冲到走廊尽头的拐角,电话几乎是砸在耳边的。 一接通,他积压的怒火便如火山般喷发:“江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许念在这儿?你存心让我难堪是不是!” 江浩在电话那头冷笑一声,声音像淬了冰。 “你小子还有脸跟我挑三拣四?我告诉你,要不是你跟许念这段恩怨有噱头有话题,这机会凭什么轮到你?” 王彬被这盆冷水浇得哑口无言:“可是……我还要喊他……” “喊一句掉块肉啊?直播又不喊!”江浩的语气陡然尖锐,“再说,这次主题是‘母亲’!是你最拿手的!你们俩合作一首歌,你不想雪耻?用你最强的武器堂堂正正干趴他,让你的歌代表小组出战,这口气不出?” “可是……” “别他妈可是了!”江浩彻底引爆,下了最后通牒,“王彬我警告你,合同还有一个多月到期,这次你要是撂挑子,下个月就给我滚蛋!爱死哪死哪去!都他妈快要饭了,还嫌饭馊!” 嘟——嘟——嘟—— 忙音像冰冷的针,一下下扎着王彬的耳膜。 他举着手机,一个人站在空旷的走廊里,脸色青白交加。 那股子无处发泄的屈辱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溺毙。 他无可奈何,像一具被抽走了脊梁骨的皮囊,硬着头皮挪回孙承文的办公室。 孙承文看他那副霜打的模样,便知江浩已经把“思想工作”做完了。 或者说,是被残酷的现实彻底击垮了。 王彬沉默着,在合同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 那两个字,写得无比屈辱。 “合作愉快,王老师。”孙承文客气地收起合同,指了指走廊尽头的包间,“许念老师就在里面,你们现在就可以过去交流一下。” 他看了一眼腕表。 “稍后,节目组会组织所有嘉宾,开一个关于‘母亲’主题的创作会。” 王彬不情不愿地起身。 他心里盘算着,包间里应该有节目组的人在。 那我就装不知道“喊爷”这茬,他要是不提,我就当没发生过。 多跟工作人员说话,把这事儿糊弄过去。 他调整着僵硬的表情,朝那扇门走去。 而此刻,包间内,气氛正一片喧闹。 “哈哈哈,節目組太壞啦!居然把王彬找來跟老師搭檔!有好戲可看啦!”何慧婷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郑涛摩拳擦掌,满脸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都准备好!一会儿他进来,手机录像全打开!把他喊爷的镜头给我录瓷实了!我第一时间就发网上去,全网直播!” 徐瑞立刻像个邀功的小兵,拍着胸脯:“涛哥放心!我这刚换的旗舰机,录下来绝对高清,他脸上的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 “涛哥,不至于吧……”杨铭有些于心不忍。 许念皱了皱眉,沉声对郑涛说:“涛儿,别胡闹。人家母亲刚去世,这事就别提了。” 郑涛一听反而来劲了:“许念你什么时候变圣母了?我可记得你跟他PK的时候,那股狠劲儿跟魔鬼似的,哪去了?” 他正说得唾沫横飞,包间的门突然响了。 咚咚。 紧接着,一个迟疑的声音传来:“请问,可以进来吗?” 屋里瞬间死寂。 这声音……是王彬! 所有人立刻收起嬉笑,正襟危坐。 许念给了门口的石青青一个眼神。 石青青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请进。” 门开了,王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一进来,视线便本能地一扫,一眼就锁定了最里面的许念。 那一瞬,王彬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像是被人当众狠狠掴了一掌。 他立刻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假装没看见许念,转身就对离门最近的石青青伸出手,挤出一个职业化的笑:“您好,我是王彬。您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吧?负责编导?” 石青青被他握着手,整个人都懵了,小声道:“我……我是许念老师的学生,这次是他带我来见世面的。” “啊?”王彬脸上的笑瞬间冻裂,尴尬地猛抽回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立刻转向旁边的张蕊儿,再次伸手:“您好美女,那您一定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了?” 张蕊儿看着他,都替他脚趾抠地,只好轻轻握了一下:“您好,王彬老师,我也是许念老师的学生……” 王彬心里一沉:妈的,怎么回事? 他硬着头皮,又把目标转向了何慧婷。 他刚要伸手,何慧婷却热情地迎了上来,笑得灿烂:“王彬老師午安!我也是許念老師的學生啦,我叫何慧婷!” 王彬,人麻了。 他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环顾四周,这满屋子难道全是许念的人? 他正犹豫要不要跟那三个不认识的男生打招呼,杨铭主动走了过来,伸出手真诚地握了握:“王彬老师,您救老人的事,微博上都传疯了!是个汉子!我佩服您!” 这句夸奖总算让他找到一丝慰藉,心想这总不是许念的人了。 他回握道:“就路过……毕竟是老人嘛,应该的。您是……” 杨铭的表情有些微妙:“那个……我也是许老师带来的……” 他怕王彬下不来台,又指着身后的孟云泽和徐瑞:“这两位也都是。” 王彬的大脑,宕机了。 尼玛! 他看着屋内仅剩的两个人——许念,和郑涛。 郑涛他也认识,虽然不熟,但知道这小子是许念最铁的哥们,当初在微博上没少骂自己。 一时间,他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就在王彬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时,许念却主动站了起来,朝他走来,伸出手,脸上带着平和的微笑。 “王彬老师,好久不见。” 这句客气的问候,仿佛一根救命稻草。 王彬立刻抬手握了上去,嘴上磕磕巴巴:“念……许老师,好久不见。” 他心里那块悬了半天的巨石,总算落了地。 还好还好,他没提。 他不提,这事就算过去了。 录完这期,拿钱滚蛋,两不相欠。 可他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身旁的郑涛却慢悠悠开了口。 他斜靠在椅子上,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锁住王彬: “王彬,节目上那个赌,你没忘吧?” ----------------- 第226章 创作交流会 同一时间,郑涛一句话让整个包间陷入冰封。 而就在几分钟前,孙承文的办公室门“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门板狠狠拍在墙上。 孟子刚像一阵旋风冲了进来,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老孙!我查清楚了!”他的声音压得又低又急,仿佛在喉咙里滚过一遍,“那几个互联网大厂攒的选秀叫《超级女偶像》,第一期直播的时间……跟咱们这期,撞在了同一个时间段!” 孙承文脸上的笑意瞬间蒸发。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力道之大,让座椅的滑轮都向后窜出半米远。 “我操!搞什么呢?!怎么偏偏就咱们撞上了!都是音综,这他妈不是等着收视率被人家碾成粉末吗!” “谁说不是!”孟子刚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像踩在火上,“我原以为这个档期能捡个漏,央视的牌子,再弄点像样的音乐,收视率怎么也差不了!谁想到这帮资本家比狼都狠,一年到头都不带歇的!” 孙承文颓然坐下,身体的重量全压进了椅子里。 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声音里满是无力的疲惫:“没辙了,这回是硬碰硬。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这几位老师……能拿出真正‘炸圈’的作品了。” 孟子刚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不乐观:“有点费劲呀。咱们央视这个属性摆在这,又不能像地方卫视那样,搞一些小年轻喜欢的情情爱爱的题材。这次这个‘母爱’的主题,到底能不能打动现在的观众,谁知道行不行。” “我看,还得是许念。”孙承文眼中重新燃起一丝火苗。他身体前倾,手指在桌面上“笃笃”地敲着,像是敲着战鼓,“这小子是个鬼才!你瞧他写的,《我爱你中国》能让主旋律听得人热血沸腾,《我的未来不是梦》能把励志唱进人心坎里。他总能找到最刁钻的角度,然后一炮引爆全场。这样……” 孙承文下了决心,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孟子刚: “一会的创作会,你别待总控室了。你直接去他们组,亲自去盯!我要知道,他们到底能捣鼓出个什么东西。只要作品够硬,我豁出这张老脸去台里要资源!” 孟子刚的眼睛瞬间亮了,这个提议正中下怀。 他一拍大腿: “行!我把音乐总监老齐也带上,现场把关!” 孙承文瞥了一眼手表,时间不早了。 “快去!” 于是,就在孟子刚带着《华夏之音》的音乐总监齐永峰,推开许念包间门的那一刹那,时间仿佛被精准地按下了暂停键。 门外,是节目组两位核心巨头的雷霆突访。 门内,是郑涛刚刚问完那句:“王彬,你还记不记得……跟老许那个赌?” 王彬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像根木桩杵在原地。 他的嘴巴无声地开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窘迫的汗水已经浸湿了额发。 他旁边的许念,已经下意识地抬起手,准备对着郑涛摆一摆,示意他算了。 结果手刚抬到一半,门就开了。 这扇门的开启,对王彬而言,简直是天降神兵。 孟子刚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径直走进来,目光精准地落在王彬身上:“王彬老师到了哈,欢迎欢迎!” 他侧过身,将身后那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引荐给众人:“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节目的音乐总监,齐永峰老师。” 许念和王彬立刻起身相迎。 王彬先一步伸出手,齐永峰礼貌地握了一下,触之即分。 整个过程带着职业性的微笑,标准得像教科书。 可轮到许念时,画风骤变。 许念的手刚伸出来,齐永峰像是看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猛地用双手紧紧攥住! 镜片后的眼睛里迸发出的光芒,混杂着激动与欣赏,烧得灼人。 “许老师!久仰大名!”齐永峰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那首《我爱你中国》,男女声部的设计简直是神来之笔!尤其是您写的和声,一下子就把歌曲的魂给立住了,那种神圣感……太高级了!” 许念被这股扑面而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无措,想把手抽回来,却发现对方握得像一把铁钳。 他只好干笑:“您客气了,是学生们唱得好。” “不不不!”齐永峰完全没理会他的谦虚,激动得脸颊都有些泛红,“还有那首《我的未来不是梦》!通俗却不庸俗,字字都像锤子,敲在人心里!华艺出来的老师,功力就是不一样!我敢说,您的水平,已经直逼乐坛那六大天王了!不,跻身进去只是时间问题!” 这顶高帽压得许念浑身不自在。 他暗暗使了点劲,总算把自己的手解救了出来,连忙道:“齐总监,您过奖了,这期节目还请多关照。” 这一切,一字不差地落在了王彬的眼底。 他看着音乐总监对许念那近乎狂热的推崇,再回味刚才对自己那蜻蜓点水般的握手,一种混杂着嫉妒和不甘的情绪,像野草一样从心底疯长起来。 他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了拳头。 写歌是吧?“母爱”是吧? 老子肚子里有的是货! 他下定决心,这次非得拿出压箱底的本事,让这个姓齐的,也好好震惊一把! 孟子刚见寒暄得差不多了,直接大手一挥,将气氛带入正轨:“好了各位老师!创作交流会现在开始。今天我和老齐,就扎在你们组了!” 他的目光在许念和王彬脸上扫过,带着期许:“两位老师有什么想法,或者压箱底的存货,都可以拿出来,咱们一起碰一碰!” 话音落下,包间里嬉笑的气氛荡然无存,所有人都正襟危坐。 孟子刚开门见山:“关于‘母爱’,咱们华夏乐坛的好歌,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最近一首出圈的,还是二十年前的老歌。旋律太旧,唱法也老,现在的年轻人,根本不听了。” 齐永峰随即补充,语气更加一针见血:“特别是歌词!翻来覆去就是‘妈妈我爱你’‘妈妈辛苦了’,太直白,太空洞!这种喊口号式的东西,早就没人听了。所以我们想看看,两位老师有没有什么新角度,或者说……有没有什么高级点的表达。” 这句话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王彬心里憋着的那股劲。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孟导!齐总监!”他几乎是抢着开口,眼睛都在放光,“我以前写过一首,叫《一根冰棍》!” “哦?”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王彬难掩激动,立刻摸出手机,熟练地点开版权网的APP,找到云端储存的作品,直接给齐永峰发了过去。 齐永峰立刻示意:“去,把谱子打几份出来。” 很快,带着油墨温热的曲谱分到了每个人手上。 王彬清了清嗓子,开始阐述自己的理念:“齐总监刚才说,不能落俗套。我这首歌,切入点就是一根冰棍。” 他的眼神飘向远处,像是陷入了一场遥远的梦: “我是东北人。我爸是铁路工人,我妈没工作,就在外面摆摊,捡啤酒瓶子补贴家用。我记得小时候,那种老冰棍,五分钱一根。我妈……她就天天去捡那种绿棒子啤酒瓶,一个瓶子一毛钱。捡一个,就能给我换两根冰棍。” 他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贫苦岁月里,母亲那些微小却温暖的爱。 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手里的谱子。 石青青看得入神,轻声念着歌词,她觉得这词里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杨铭也被打动了,由衷地赞叹:“王彬老师,这词……写得真好!” 王彬一高兴,东北口音都冒了出来:“铁子!谢了啊!” 齐永峰捧着谱子,细细看了半晌,给出评价:“嗯,歌词确实动人,角度也好。就是……这个旋律,还是有点偏传统,怕是……年轻人不太能跟得上。” 话音刚落,郑涛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词儿是还行。不过这曲子,王彬,我估计连我奶奶都不爱听了,土掉渣了。” 王彬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 他几乎要拍案而起,可话到嘴边,又想起了那个赌。 人家许念都没说什么,自己要是再炸毛,就太不是东西了。 他硬生生把这口气给憋了回去。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许念,也看完了谱子。 他抬起头,平静地说:“歌词很感人。王彬老师这首作品很好,把一个母亲最质朴的爱,写透了。” 许念一开口,王彬心里的那点火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脸上甚至露出了几分喜色。 可这话听到孟子刚耳朵里,却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意思? 节目组这次可是花了血本请你许念来的,出场费你最高,而且还带来个团队都给钱了。 你三言两语把王彬的歌捧这么高…… 难不成你这次,是来划水摸鱼的? ----------------- 第227章 这首歌,能不能让我唱一次? 孟子刚脸上的笑容没有变,但眼里的温度却降了下去。 他追着许念问:“许老师,王彬老师都把压箱底的作品拿出来了,您这边……是不是也该让我们开开眼了?” 齐永峰立刻心领神会地帮腔:“是啊许老师!以您的实力……” 许念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一丝为难,他叹了口气,像是在斟酌词句:“母爱这个主题……太大了,我……” 话没说完,就被孟子刚打断了。 这一次,他连表面的客套都懒得维持,语气变得硬邦邦的:“许老师,我们节目组这次是联系华艺,直接点名请您来的。您代表的,不只是您个人。最起码,也得让我们看看您的想法吧?” 空气骤然绷紧。 许念看着孟子刚骤然冷下来的脸,瞬间懂了。 这一趟,还真不能摆烂。 马伯臣交代的第一个任务,要是砸了,丢的是整个华艺的脸。 想到这,他收起脸上那丝为难,眼神里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殆尽,变得清澈而坚定。 他直视着孟子刚和齐永峰,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像石头一样砸在众人心上: “既然孟导和齐总监看得起,那我就……现场写一首。” “——!” 这几个字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包间里炸开。 空气凝固了。 孟子刚、齐永峰,还有王彬,三个人脸上的表情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写满了同一种情绪——荒谬。 现场写?! 开什么玩笑! 这里是央视,不是街头卖唱的即兴表演! 一首歌的诞生需要灵感,需要打磨,需要反复的自我推翻! 你说写就写? 你以为你是谁?! 孟子刚的火气“噌”地一下就顶到了脑门,心里已经开始骂娘:妈的,这小子不会是个水货吧? 感情这次过来就是想混一笔出场费? 就在这三人面面相觑,疑窦丛生之际,一旁的郑涛看着他们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群土包子。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过来人的、带着点淡淡优越感的语气慢悠悠地开口: “孟导,齐总监,别急,也别惊讶。我这兄弟……他写歌,向来都是现场创作,你们习惯了就好了。” 在三人错愕的注视中,许念仿佛瞬间进入了另一个次元。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五线谱本,拧开笔帽。 笔尖触及纸张的刹那,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一个个音符像是拥有了生命,争先恐后地从他的笔下奔涌而出。 他的学生们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该喝水的喝水,该刷手机的刷手机,仿佛这石破天惊的“现场创作”,不过是课堂上的一次随堂练习。 前后不过几分钟,一段完整的旋律便跃然纸上。 许念头也未抬,直接将本子推给了对面的齐永峰。 王彬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立刻伸长了脖子凑过去看。 许念却没理会任何人,拿起另一张白纸,继续书写。 这一次,是歌词。 齐永峰扶了扶眼镜,目光扫过那行云流水的谱子,他试探性地评价道:“许老师,这旋律……很温暖。是首民谣?” “嗯。” 许念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单音,手里的笔丝毫未停。 孟子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用胳膊肘狠狠撞了一下齐永峰,用眼神疯狂示意:到底行不行?给个准话! 齐永峰会意,身体前倾,压低声音贴着孟子刚的耳朵说:“旋律是顶级的,但歌词才是魂。现在不好说。” 王彬在心里默唱着那段旋律,却暗自撇嘴:旋律是还不错,但是太平了,也没什么惊艳的地方……难道玄机全在词里? 又过了几分钟,歌词一挥而就。 许念冷静地拍照上传版权网,做完这一切,才将写满歌词的纸递了过去:“齐总监,劳烦工作人员整理一下,打印几份吧。” 很快,带着油墨温热的曲谱分发到了每个人手中。 所有人的目光,第一时间都落在了歌名上。 ——《我记得》。 众人带着一丝好奇,向下看去。 郑涛看得最快,可刚看两句,眉头就拧成了疙瘩:“老许,‘我带着比身体重的行李,游入尼罗河底’……这什么玩意儿?这期主题不是写妈吗?” “你这歌里,妈在哪儿呢?” 许念扫视一圈,发现除了王彬和石青青还埋头苦读,其他人脸上都挂着同款的困惑。 许念心里想着,看来还是得解释一下。 但这首歌真的适合直播吗? 歌词的理解门槛确实有点高。 如果不适合直播,难道要搞一首《烛光里的妈妈》或者《真的爱你》? 可这里也没人会唱粤语歌啊! 唉,真的头疼! 就在他思索之际,孟子刚的脸色已经比刚才还要难看了。 他沉声开口,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许老师,我们这期的主题是‘母爱’。您这歌词……” 何慧婷也忍不住小声问:“老师,这尼罗河和剪刀……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突然。 一阵压抑不住的、细微的抽泣声,打破了房间的沉寂。 所有人循声望去——石青青正死死盯着手里的曲谱,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砸在纸上,洇开一团团墨迹。 杨铭还以为石青青是遇到了什么事呢,他立马关切地过去询问:“青青,你怎么了呀?” 石青青置若罔闻,只是用颤抖的声音,喃喃地念着那歌词:“老师……您这歌词……是刀子啊……” 众人尚在不解,只听“嚯”的一声! 椅子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个人猛地站了起来! 是王彬! 只见他此刻满脸都湿透了,也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鼻涕。 他站起来后,径直走到许念跟前,然后,对着许念,猛地一个九十度的弯腰鞠躬! 等他直起身子,胡乱地拿袖子抹了一把鼻涕,带着浓重的哭腔,喊道: “许老师……许念!念爷!” 所有人都傻了! 怎么回事? 怎么就喊上爷了? 许念也没让他喊呀! 正在大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的懵逼的时候,王彬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对着许念说道: “念爷!这首歌……能不能让我唱一次?” “您放心,我就唱这一次!我可以给您钱,多少钱都行!只要让我唱一次!” ----------------- 第228章 歌词的含义 王彬那一声“爷”,喊得许念心里咯噔一下。 这小子……真看懂了? 不用我点拨歌词,就悟了? 孝子果然非同凡响。 可他懂了,其他人还坠在云里雾里。 孟子刚和齐永峰面面相觑,看看哭得梨花带雨的石青青,又看看反应激烈到自降辈份的王彬,脑子里全是风暴般的问号。 这歌词里头,到底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机关? 怎么偏偏就这两人触发了,自己却跟个睁眼瞎似的? 这多少有点脸上挂不住。 尤其是音乐总监齐永峰,眉头拧成了疙瘩,心里像揣了十几只兔子,乱撞一气。 他可是资深音乐总监,要是这歌里真有什么绝妙的意境他没品出来,传出去岂不是砸了自己半辈子的招牌! 何慧婷实在熬不住了,她凑到石青青身边,压着嗓子急切地问:“青青,我的好青青啦,你快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啦?我腦子都快想破了啦!” “是啊青青,别卖关子了!”杨铭也急得抓耳挠腮。 石青青抬起那张泪痕斑驳的脸,大颗的泪珠子还在往下断线似的滚落。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点在曲谱的第一句歌词上,声音发颤,却带着一种揭晓谜底的神圣感。 “‘我带着比身体重的行李,游入尼罗河底……’你们看这一句!行李,比喻的是母亲子宫里面的孩子!尼罗河……就是母亲河啊!” 这一句话,仿佛一记无声的重锤,砸在了每个人的天灵盖上,震得他们浑身汗毛倒竖! 不等众人从这骇人的意象中回过神,王彬通红着眼,指着第二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还有这里!‘我看到几个人站在一起,他们拿着剪刀摘走我的行李,擦拭我的脑袋,没有机会返回去……’这是分娩!是念爷写的母亲分娩的画面啊!医生、剪刀、孩子呱呱坠地!” 石破天惊! 这两句解释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撬开了所有人脑子里那把生锈的锁。 大家再次埋头看向曲谱,顺着歌词一行行往下捋,这一次,每一个字都化作千钧重锤,狠狠砸在他们心上! 之前所有晦涩不明的意象,此刻豁然贯通! 许念看着眼前景象,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看来,省了自己一番口舌。 他瞥向王彬,那家伙还在给旁边的人激动地讲解,边哭边说:“……念爷这写的是几代人的轮回和爱……不行了,我受不了了,这词太扎心了……呜呜呜……” 一个大男人哭得鼻涕眼泪齐飞,许念竟觉得有几分好笑。 另一边,何慧婷和张蕊儿在彻底领悟后,情绪的防线也瞬间崩塌,眼泪夺眶而出。 录音室里,一时间抽泣声此起彼伏。 就连郑涛这个糙汉子,眼圈也红透了。 他攥着曲谱,望向许念,声音沙哑地骂了一句: “老许……你他妈的……真不是人……太会写了……” 就在众人被巨大的感动与悲伤淹没时,音乐总监齐永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猛地一拍大腿,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扯着嗓子大吼: “仙品!这绝对是仙品!这是写‘母爱’题材里,前无古人的仙品!” 许念听得有点想乐:这个世界的人,词汇量就卡在“仙品”这儿了是吧。 齐永峰一把抓住孟子刚的胳膊,激动得唾沫星子横飞:“老孟!这首歌必须压轴!一定要放在最后一个出场!我拿我职业生涯担保,这首歌不爆,我当场退休!” 孟子刚听完解释,整个人还处在一种飘忽的震撼里。 但他扫视一圈,看着这满屋子哭得东倒西歪的音乐人,无论男女,心脏狂跳起来。 他立刻意识到,这东西有魔力,有能击穿人心的魔力。 不过,他还是想亲耳听一遍现场,耳听为实,这是他的原则。 杨铭也没掉泪,他觉得光看谱子就哭成这样,有点夸张了。 可一扭头,他看见徐瑞一个大男人在那儿擤鼻涕,而孟云泽更是干脆,直接缩到墙角,背对着众人,用纸巾假装擦汗。 王彬再次冲到许念面前,哽咽着,几乎是在哀求: “许老师!让我唱!求您让我唱这一次!我不要钱,我给您钱!我妈……我妈她刚走,我就想唱一次,为她唱……您这歌,我不知道还有谁能写得出来!” “念爷,我求您了!” 又是一声“念爷”,许念被喊得头皮发麻,连忙摆手:“王老师,赌约的事儿就算了,您别这样。” “不是赌约!”王彬激动地反驳,“我是因为这首歌才喊您爷的!这首歌,她配!” 许念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王彬情绪太激动,鼻孔下面挂着一串晶莹剔透的液体,正随着他说话的节奏摇摇欲坠。 许念有点尴尬,下意识伸手指了指他的鼻子,提醒道:“王老师,您那个……先处理一下……” 王彬根本没领会,还以为许念在鼓励他,猛地把脸往前一凑,眼睛里全是血丝:“许老师!您也知道我离婚基本净身出户了,我现在钱也不多,东拼西凑能有五万!等节目组的钱到了,我再给您凑八万!就让我唱这一次!我发誓,绝不商用,就是纪念我妈,留个念想!” 他一边说,脑袋一边激动地前后晃动,那串鼻涕也跟着跳起了危险的舞蹈,好几次都险些上演“天女散花”的惊险戏码,直逼许念的面门! 许念一边不动声色地向后微仰,躲避着可能发生的“空袭”,一边赶紧开口:“王老师您冷静!这样,我拿吉他给您伴奏,咱们先合一遍试试效果,行吗?” 这话一出,王彬眼里顿时迸发出光芒。 他死死抓着许念的胳膊,连连点头:“行!行!念爷!给我几分钟我再去熟悉下曲谱,咱们马上开始!” 说完,他总算松了手,转身去准备了。 许念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骂道: 我的妈,生化武器啊这是! 差一点就溅老子脸上了! ----------------- 第229章 你来当原唱 一屋子的抽泣声渐渐平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被悲伤洗刷过的沉重。 许念看火候到了,便起身安排这场临时的试唱。 他看向郑涛:“你来木吉他,用E调,你负责节奏。”又转向王彬,“你也唱E调。”最后目光落在孟云泽身上,“房爷,架子鼓跟一下,最简单的底鼓军鼓就行,轻点。” 他拿起自己的电吉他,“中间的华彩我来,咱们先过一遍最简单的,主要听人声。” 郑涛和孟云泽重重点头,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肃穆。 另一边,王彬用了十几分钟,像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调整呼吸,强行将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绪压进胸膛深处。 准备就绪,他朝许念比了个“OK”的手势。 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郑涛指尖轻触琴弦,一段忧郁的分解和弦缓缓流淌开来,像是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王彬精准地踩着节拍,闭上双眼,空灵的男中音如雾气般弥散而出: “呜……呜……呜……呜……” 没有歌词,仅仅是四声哼鸣。 那深沉声线里恰到好处的悲伤与思念,却化作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刚刚止住泪的张蕊儿和何慧婷,眼眶瞬间又红了,新一轮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底集结。 石青青更是痛苦地捂住胸口,仿佛那里正被什么东西活生生撕扯。 音乐总监齐永峰眼中精光一闪:漂亮!这个前奏简单却高级,正式版几乎无需改动,最多加一道女声的高八度和声,就完美了! 前奏结束,王彬睁开眼,声音平稳而自带故事感,将那晦涩却蕴含整个宇宙的歌词,一句句铺陈开来。 “我带着比身体重的行李,游入尼罗河底……” 第一段唱罢,三个女孩为了不惊扰他,死死用手捂住嘴,肩膀却在剧烈地颤抖,压抑的呜咽从指缝间漏出。 就连一直强装专业的孟云泽,敲击鼓面的双手也开始微微发颤,节拍险些错乱。 徐瑞则干脆得多,直接扯过纸巾,一下下擦拭着横流的鼻涕。 齐永峰一半灵魂被感动淹没,另一半灵魂在疯狂进行专业分析:王彬的声音太对了!沙哑的磁性,精准的情感,这首歌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王彬早已彻底沉入歌声的世界,他听着伴奏,唱到了情感的第一个爆发点: “呜……呜……呜……呜……快来抱抱,快来抱抱我……” 当这句带着哭腔和祈求的歌词破空而出,刚才还强撑着没掉一滴泪的杨铭,再也扛不住了。 一滴滚烫的泪珠猛地从眼角砸落,他像是被烫到一般,在被人察觉之前,闪电般抬手抹去。 一同溃败的还有孟子刚。 他听了个开头就被感动了,就想打电话给制片人孙承文,让他滚过来见证奇迹。 可此刻,他整个人都被卷入这首歌的情感旋涡,打电话的事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个年近半百的汉子,眼圈赤红,死死咬着嘴唇,不让一丝声音泄露。 歌曲,冲向最后的高潮。 王彬唱道:“时空是个圆圈,直行或是转弯,我们最终都会相见……” 就在这时,一直用手死死捂着嘴的何慧婷,喉咙里终于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悲鸣—— “呜……” 这声呜咽仿佛一个开关,瞬间引爆了张蕊儿和石青青的情绪。 她们身边的徐瑞更是“哇”的一声,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王彬紧绷的情绪,也随着三个妹子的哭声彻底决堤。 他带着浓重的哭腔,唱出了最后那句撕心裂肺的呼唤: “呜……快来抱抱!快来抱抱我!我终于找到你……” “呜……快来抱抱!快来抱抱我!我终于找到你!”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吉他与鼓声戛然而止。 全场死寂。 只有女孩们压抑的啜泣,和徐瑞毫不掩饰的哀嚎在房间里回荡。 一片狼藉中,唯有许念面色如常。 他看着眼前哭倒一片的壮观景象,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还好老子听多了,免疫了。 这歌的现场版,第一次听谁顶得住啊。 何慧婷最先从悲伤中挣脱,她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和鼻涕,抽噎着冲到许念跟前,举起小拳头在他肩膀上一通乱捶,带着哭腔埋怨: “老師!你太壞啦!你寫的這首歌……嗚……讓我想起我爺爺了啦!” 郑涛也抽出纸巾,重重地擤了一把鼻涕,眼眶通红地骂道:“卧槽……老子在圈里听过那么多催泪的歌,就没见过这么往心脏里捅刀子的!” 许念任由何慧婷捶着,脸上反而露出一丝欣慰。 他知道,这首歌选对了。 这时,刚刚唱完的王彬快步走来。 他强压着情绪,声音却依旧发颤,紧张地问:“念爷……您觉得……我唱得怎么样?” 许念看着他,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个最简单的动作。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王彬,重重地竖起了大拇指。 这一下,胜过万语千言。 王彬脸上还挂着泪痕,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咧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深吸一口气,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说:“念爷,我不要钱!一分钱都不要!您就让我唱这首歌,好不好?我……我给您钱!” 许念笑着摆手打断他:“你刚才的演绎,已经是最高水准了。这首歌,你来发行。” “啊?!”王彬猛地一愣,大脑瞬间空白,“您意思是……” 许念看着他震惊的双眼,再次肯定地点头:“我的作品,我做主。原唱,是你。” 轰! 王彬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巨大的狂喜瞬间将他淹没,他激动得浑身发抖,再次死死握住许念的手,语无伦次地嘶吼:“许老师……不!念爷!您……您真是我亲爷!” 这一声发自肺腑的呐喊,总算冲淡了房间里那股窒息的悲伤。 郑涛却皱着眉,一把将许念拉到旁边,压着嗓子警告:“老许,你圣母了啊!这歌百分之一万会爆!你这是白给王彬送钱!忘了这小子以前怎么算计你的?” 许念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他算计我,但他是个孝子。而且你也听到了,这首歌的情感,他来唱,最合适。” 见他主意已定,郑涛只能无奈摇头。 此刻,齐永峰已彻底进入工作状态,他拿着曲谱,拉着许念、郑涛和王彬,开始疯狂讨论编曲细节,从弦乐的切入点到和声的编写,语速快得像在扫射。 另一边,孟子刚听完这石破天惊的现场,内心的激动已攀至顶峰! 他像头困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咆哮: 稳了!这期彻底稳了! 有这首歌压阵,还怕个鸟! 什么《超级女偶像》,什么流量明星,在它面前全是土鸡瓦狗! 只要央视的宣传机器开动,这首歌能把所有对手碾成齑粉! 他越想越激动,抹了把脸上的鼻涕眼泪,猛地抄起电话,拨通了制片人孙承文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孟子刚甚至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就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话筒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老孙!你他妈现在就给我滚过来!老子这次,要把那个《超级女偶像》——彻底干碎!” ----------------- 第230章 《超级女偶像》筹备会 孙承文正在别的小组听创作交流会,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像着了魔一样疯狂震动起来。 他摸出来一看是孟子刚,便走到角落接通。 电话那头炸开的不是汇报,而是孟子剛几乎要把听筒震碎的咆哮,那声音里还裹挟着一股失控的哭腔。 孙承文听得一头雾水,只抓住几个关键词:“神作”、“全他妈哭了”、“王彬哭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 孙承文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被一道电流狠狠击中! 职业的敏锐嗅觉瞬间点燃! 什么歌能把一屋子的大老爷们儿全干哭了? 这他妈要是能拍下来剪成宣传片,还需要什么宣传文案! 眼泪就是最好的文案! “顶住!我马上到!” 他挂断电话,对着身后一挥手,声音压低却不容置疑:“三组,抄上机器,跟我走!” 说完,他带着三个扛着摄像机的壮汉,如同一阵旋风般冲向许念所在的包间。 “嘭”的一声巨响,孙承文几乎是踹开了房门,结果眼前的景象让他脚下一个踉蹌,差点绊倒。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劫后余生般的诡异静默。 无论男女,有一个算一个,除了那个气定神闲坐在角落的许念,其他人全都眼眶通红,脸上挂着狼狈的泪痕,活像一群被集体欺负了的兔子。 孟子剛看到救星来了,激动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又把刚才那震撼人心的场面,唾沫横飞地复述了一遍。 孙承文听完,捶胸顿足,指着孟子剛的鼻子破口大骂:“老孟!你脑子是浆糊做的吗!这么顶级的画面!眼泪、鼻涕、崩溃!这他妈是花钱都买不来的黄金素材!全让你小子给耽误了!” 孟子剛也一脸懊恼:“我他妈哪顾得上!我当时哭得比他们还惨……哎!监控!这屋里有监控,调监控行不?” “监控?”孙承文气得直翻白眼,“那种糊成马赛克的玩意儿有个屁用!不行!绝对不行!” 他当机立断,斩钉截铁。 “让王彬再来一次!我必须把所有人被感动的画面,一个不落地给我拍下来!剪辑一下,这就是咱们这期最炸裂的宣传片!” 说着,孙承文几步走到王彬跟前,态度前所未有的诚恳:“王彬老师,能不能……再辛苦您一次?我们需要一些宣传素材。” 王彬刚缓过劲儿,连忙点头:“没问题孙制片!您放心,这一次我保证控制住情绪。” “好!”孙承承大手一挥,如同将军下令,“所有人,集合!去一号演播室!” 孙承文雷厉风行。 片刻之后,央视这边但凡闲着的工作人员,都被他召集到了空旷的一号演播室里。 开拍前,孟子剛先给大家简单讲解了歌词大意。 现场很多人不懂音乐,可光是看着投影上那一行行字,不少感性的人眼眶就已经湿了。 灯光就位,摄像机启动。 王彬在简单的伴奏下,再次开嗓。 这一次,他的情绪控制得堪称完美。 没有了崩溃的哭腔,反而将那种深沉的、层层递进直至最终爆裂的思念与悔恨,演绎得更加精准、也……更加致命。 歌声在巨大的演播室里盘旋,现场很快便被一股压抑的抽泣声所淹没。 许多女工作人员,歌未过半,早已哭得妆容尽毁。 不少自诩硬汉的男人,也纷纷扭过头去,用手背偷偷擦拭眼角。 一时间,整个演播室里此起彼伏,全是抽纸巾和擤鼻涕的声音。 一曲唱罢,孙承文自己也用纸巾擦了擦眼角,转头问身边的摄像师:“都拍到了吗?特写镜头抓了几个?” 那摄影大哥抽了抽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回答:“拍……拍到了孙制片!道具组的冯大姐……哭得跟条狗似的,我给了她足足五秒的特写!” “好!好!”孙承文攥紧拳头,内心疯狂呐喊:我他妈今天就去堵台里领导的大门!必须让所有兄弟频道都给老子宣传这首歌! 最好,能说动新闻频道和央视一台! 表演结束,孙承文冲过去,双手紧紧握住许念,满脸敬佩:“许老师!您是真神仙啊!一出手,就不是凡品!” 许念谦虚地摆手:“孙制片客气了。” “我没客气!”孙承文神情无比认真,“许老师您放心!就凭这首歌,我准备现在就去总部要资源!我们三套今年的收视率峰值,是暑期庄梦天后那一期,2.7%!我争取,让咱们这一期干掉她!” “哎呦,那可不敢跟庄天后比,”许念笑道,“就一首歌,您别抱太大期望。” “不!”孙承文摇着头,眼神里全是光,“许老师,这不只是一首歌!我准备让艺术组连夜赶制一个动画MV,到时候王彬老师在台前唱,身后大屏幕就播这个动画,内容就按您的歌词来!我已经跟他们负责人打过招呼了!” 许念听到这话,脑中立刻闪过前世看到的,用《我记得》剪辑的那些催泪视频。 春运火车站亲人诀别的挥手,戍边战士敬礼告别家人的背影,过年回家时那一个个飞奔入怀的拥抱…… 那些真实的、粗糙的、却充满了人类最朴素情感的画面,配合上这段旋律,才是真正的王炸! “孙制片,”许念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热油,瞬间让全场的气氛为之一凝。 “动画,固然精美,但要想引爆这首歌,它还远远不够!” 周围人听到这话,全都好奇地围了过来。 孟子剛急忙问:“许老师,您是作者,您觉得什么画面最配?” 石青青和何慧婷她们也立刻凑上前,满眼求知地看着他:“对啊老师,到底该配什么?” 许念看向孙承文,指了指身边的四个学生,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孙制片,我这四个学生,学的都是编导。我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具体的执行工作,就交给他们。总不能让他们白拿钱,光看不干活,您说是不是?” 孙承文一听,又想到《我的未来不是梦》的舞台编导就是许念带着学生们做的,他立刻拍板:“好!许老师!这事就全权交给您了!您让您的学生剪辑完后,直接给我看成品就行!” 说完,他也不再停留,拿着刚刚录制好的王彬演唱的样本,像揣着一枚核弹一样,兴冲冲地直奔总部大楼去了。 孙承文一走,石青青等人立刻围住了许念,急切地问道:“老师,到底配什么画面啊?” 许念看着他们,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们四个,现在就分头行动,去抖音、B站、快手这些平台,迅速找一些亲人离别,或者过年回家的镜头。记住,不要明星,不要摆拍,就要那些最普通的人,最真实的画面……越多越好,越真实越好!” 众人听完许念的描述,脑子里稍微一构想那个画面…… 一边是王彬感人的唱着《我记得》,一边是大屏幕上播放着一个个普通人离别与重逢的真实影像…… 所有人的头皮,瞬间一阵发麻! 那他妈哪是看节目啊,那简直就是对着全国观众的心脏,进行无差别的情感轰炸啊! 郑涛听完,倒吸一口凉气,指着许念骂道: “老许,你他妈这是存心找骂呢!你看吧,这期节目播出的时候,绝对是全国人民一边看直播,一边流着眼泪骂你!你这不是写歌,你这是拿着刀,对着人心里最软的地方,噗噗噗地……一刀一刀地捅啊!” 就在许念团队于央视掀起一场情感风暴的同时,京城另一端,企鹅娱乐的大会议室,气氛冷硬如钢。 《超级女偶像》的筹备会已近尾声。 主席台上坐着的是当今华夏综艺界最顶尖的一批大脑。 他们身后,企鹅、奇异果、大风娱乐等几大资本巨头的LOGO森然罗列,昭示着这场合作的空前。 这档S+级的音综,史无前例地设立了三位著名导演——企鹅的金字招牌林峰,奇异果的创意鬼才方永祥,以及大风娱乐的铁腕女导石琳。 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个,都足以撑起一档爆款。 而现在,资本将这三驾马车并到了一处。 会议结束,主导演林峰清了清嗓子,做了总结发言,声音沉稳有力: “诸位,此次我们集合了各大厂最优秀的年轻女偶像,可以说,这档节目从诞生之初,就站在了行业的顶端。我们的第一期,必须是一场完美的亮相,一场无可挑剔的直播。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林峰话音刚落,广电派来的督导韦处长扶了扶金边眼镜,用一种温和的官方口吻说道: “诸位,上面对这次的综艺节目非常看重,除了各大网络平台直播以外,已经亲自给湖南卫视那边打了招呼了。他们将腾出每周六晚间八点的黄金档,对我们进行全程直播。这是总局给出的最大支持,希望大家要好好干。我们争取,让第一期的收视率,保底2.8%,争取破三!” 韦处长刚说完,会议桌另一侧,一位身穿高定套裙、气场强大的女人——总制片人杜玉华,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 她心里几乎要笑出声。 保底2.8%? 这位韦处长,根本不懂,当企鹅、奇异果、大风娱乐这几个名字捆绑在一起,当国内最优质的一批年轻女艺人汇聚一台,再加上芒果台这个收视率基本盘…… 这档节目的保底,就是3%! 杜玉华并非传统制作人,她出身金融,是资本最信任的代言人。 她最懂的,就是如何将流量与资源,精准换算成收视率和金钱。 她优雅地拿起话筒,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诸位,”她的声音清亮而果决,“想投我们节目的赞助商,现在就超过了十几家。档次不够的品牌,想投钱,也得看我点不点头。” 一句话,便为这档节目定下了高不可攀的基调。 她顿了顿,然后,扔出了一枚真正的炸弹。 “我代表所有出品方,宣布内部激励规则:第一期直播,平均收视率若超过3.0%,那么,每再前进0.1个点,我拿出一百万现金,作为奖金,发给在座的各位!”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但杜玉华没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继续加码,声音随之拔高: “并且,奖励叠加!收视率到3.1,奖励一百万!到3.2,再加两百万,总计三百万!到3.3,再加三百万,总计六百万!如果……峰值收视率能破3.5%,我直接拿出一千二百万的现金,奖励整个团队!” 如果说刚才还只是惊呼,那么现在,整个会议室瞬间被引爆了! 所有工作人员,从副导演到场务,从编导到摄像,全都疯了! 他们的呼吸陡然粗重,瞳孔里燃烧着对金钱最原始的渴望和对事业最极致的野心! 一千二百万! 这不是奖金,这是足以改变许多人命运的数字! 空气仿佛都被点燃,每个人都攥紧了拳头,恨不得现在就冲进机房,不眠不休地干上两个月! 资本,用最简单、最粗暴、也最有效的方式,为这台名为《超级女偶像》的战争机器,注入了最狂野的燃料! ----------------- 第231章 她不想出镜 当《华夏之音》还在为一首《我记得》集体陷落时,另一台由资本驱动的战争巨兽——《超级女偶像》,正发出进入高潮的轰鸣。 时间被拧紧,来到了直播前的最后一个周五。 企鹅娱乐的排练室里,灯光亮如白昼。 巨大的落地镜墙前,音乐的最后一个重音砸下,张雪儿的动作定格。 这是徐文杰为她打造的主打歌,她刚刚又排练了一遍。 汗水将练功服紧紧粘在皮肤上,勾勒出一条条绷紧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 空气里全是她粗重的喘息,和被体温蒸出的灼热潮气。 “雪儿,辛苦了!”经纪人王奇峰快步上前,像个宫里的太监,拧开一瓶水递了过去。 张雪儿接过,狠狠灌了几口。 她用毛巾压着脸上的汗,眼神里透着被表扬的渴望,“王哥……这一遍,怎么样?” 王奇峰的脸上是一种亢奋的狂热,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响亮: “完美!雪儿,我告诉你,徐文杰这首歌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的核武器!旋律、舞蹈、歌词,跟你严丝合缝!我保守估计,第一期你至少能卷走一千万张票!” “一千万?”这个数字像重锤一样砸过来,张雪儿被震得有些发懵,“会……有那么多吗?” “只会多不会少!”王奇峰的语气不容置疑,“胡永华那边已经给我交了底,微博、抖音、快手、小红书……全网所有平台,现在都在为你一个人烧钱!你看看你的微博,几天就破了一百万粉!记住,”他话锋一凛,眼神锐利如刀,“这一次,你唯一的对手,就是抖音硬推出来的那个谢怡然!” “所有选手我都扒了一遍,”王奇峰仿佛运筹帷幄的将军,指点江山,“那个谢怡然,不过是个跳擦边舞起家的网红,仗着抖音有五百万粉丝的基本盘罢了。至于剩下那些?臭鱼烂虾,一群炮灰!” 他逼近一步,死死盯着张雪儿的眼睛,一字一顿:“你的优势是专业!她谢怡然会什么?扭屁股?论唱功、论舞台表现力,她连给你提鞋都不配!所以这次,你就要用你的专业性在舞台上把她彻底碾碎!让她,给你当垫脚石!” 听到“谢怡然”这个名字,张雪儿的眼神闪躲了一下:“可她真的很红,我也经常刷她的舞蹈视频……” “别怕!”王奇峰打断她的犹豫,“公司这次是下了血本的!资源、宣传、热搜,一切都给你铺好了路!”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公司给你写的那个人设剧本,背熟了吧?” 张雪儿立刻回神,像个被抽问的学生,流畅地背诵道:“背熟了。剧本是……他们一直反对我进娱乐圈,想让我继承家业去学医。是我靠着对艺术的热爱和坚持,最终打动了他们,他们才含泪支持我的梦想。” “我刚才跟爸妈和妹妹都通过电话了,公司会派人去医院找他们配合拍摄。”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但我妹妹……她说她不愿意出镜。” 王奇峰扫了眼腕表,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公司派了两队人,一队找你父母,一队去找你妹妹。你妹妹是小孩子嘛,嘴上犟而已,我们的人到了三言两语就能哄好。” 他胸有成竹地一笑:“估计这会儿片子都快收工了。等明天直播前几小时放出去,再买个热搜,你那个为梦想对抗全世界的励志人设,就彻底立住了!” 可张雪儿脸上的忧虑却更重了:“王哥,我还是担心谢怡然……她有抖音那个大平台撑腰,我怕……我怕评委分我能赢,但观众投票,我根本投不过她。” “这个,你不用担心。”王奇峰的脸上,忽然浮现一抹冰冷而黏稠的笑意。 他凑到张雪儿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像蛇信子一样钻了进去。 只几句话。 张雪儿的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捂住嘴,声音都在发抖:“你们……你们怎么弄到她这种黑料的?!” “这你就别管了。” 王奇峰直起身,恢复了掌控一切的姿态,“谢怡然十六岁就出了名,这意味着她屁股底下不干净的地方多的是。小太妹嘛,只要肯花钱挖,总能挖出点东西。我们找了她一个初中同学,一顿饭的钱,就让她把什么都说了。等直播开始,她霸凌同学的黑料视频就会全网推送,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张雪儿的心脏猛地一抽。 她想起前不久,自己也是这样配合着公司,用不正经的手段去诬陷了许念。 这个光鲜亮丽的世界,其运转的底层逻辑,原来是如此冷酷的丛林法则。 就在这时,排练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宣传部主管小刘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对着王奇峰喊道:“王哥!雪儿家人的片子……出问题了!” 王奇峰的眉头拧成一团:“怎么了?她父母不肯配合?” “不是!”小刘喘着粗气,“她父母配合得特别好,效果一流!但是……是她妹妹!她妹妹死活不肯出镜!” “嗯?”王奇峰有些意外,“她怎么说?” “就说不肯!”小刘满脸的挫败,“我们先去她学校,她说人不在学校。我们问她在哪,她不说。后来找学校一打听,才知道她在央视《华夏之音》节目组帮忙!我们就想着去央视找她,当面谈谈。” “结果呢?” “结果,”小刘的表情像是吃了个苍蝇,“我们一到央视门口,跟保安说找一个叫张蕊儿的。那保安一听我们是《超级女偶像》的人,脸一黑直接不让进!还说……说就是那个叫张蕊儿的特意交代了,只要是我们节目组的人来找,一概不见,直接轰走!” “我靠!你这妹妹什么毛病?”王奇峰不解地瞪向张雪儿,脱口而出,“难道她长得特别丑,怕给你丢人?” 张蕊儿不愿意出镜这条信息,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什么。 排练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灯光,喘息,一切都消失了。 张雪儿怔住了。 然后,她明白了。 她脸上掠过一丝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悲凉的神情,用一种很轻很慢的语调,仿佛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她很好看。”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非常好看。” 王奇峰愣了一下,随即不耐烦地挥挥手:“算了!她不拍就不拍吧!” ----------------- 第232章 白嫖人脉 礼拜五一大早,孙承文手里的U盘烫得像块烙铁。 他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开了央视三套一把手齐俊的办公室。 U盘里,是王彬演唱的《我记得》。 是一枚即将引爆的核武器。 齐俊正埋首文件,头也不抬:“什么事火急火燎的?” 孙承文一言不发,先将打印好的歌词与创作解析轻轻放在他桌上,然后把U盘插进电脑,按下播放键。 舒缓干净的吉他声像溪流一样淌出,紧接着,是王彬那被岁月打磨过却意外温柔的嗓音…… 一曲终了,办公室里只剩下死一样的寂静。 齐俊缓缓摘下眼镜。 他通红的眼眶在灯下格外醒目,他揉着发酸的鼻梁,用一种被堵住的鼻音,只挤出六个字: “跟我走,去总部。” 半小时后,央视总部大楼,分管文艺的张副台长办公室内,《我记得》第三次响起。 张副台长年过半百,是见惯了风浪的媒体巨擘。 他听歌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背着手,静静地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里,他才转过身。 那双看过无数风云变幻的眼睛,眼角也微微泛着红。 孙承文心中一块大石轰然落地,他立刻上前一步,声音恳切:“张台,您看许念老师这首歌的质量……能不能,在宣传上给我们多倾斜一点资源?” 张副台长似乎还沉浸在歌曲的情绪里,下意识地点着头,喃喃自语:“好歌……真是好歌啊……” “张台?张台!”齐俊在旁轻声提醒。 “哦!”张副台长如梦方醒,“你们说要资源是吧?” 他沉吟片刻,斩钉截铁:“《新闻联播》肯定不行。这样,新闻频道下午六点那档新闻,我跟他们打个招呼,在节目最后,给你们切几秒钟的预告,重点突出这首歌的信息和周六晚上的播出时间!” “太好了!”孙承文大喜过望。 齐俊想得更远,急忙补充:“张台,您一定得让他们提一句歌词!这首歌的词,太有深度了!” “那是自然。”张副台长点点头,“这么好的作品,词就是魂。放心,一定会好好宣传。” 得到允诺,孙承文和齐俊千恩万谢地退出了办公室。 走廊里,孙承文脸上的兴奋劲还没散去,眉头却又拧了起来:“头儿,光有台里的资源不够,网络上必须得造势预热!” 齐俊想了想:“你不是说王彬和许念之前有什么赌约吗?学学那些网综,炒作这个噱头!” “不行不行!”孙承文连连摆手,“许老师特意交代了,这事一个字都不能再提。” 齐俊闻言,不禁感慨:“这许念……还真是个厚道人。非但不落井下石,还写了这么一首好歌来渡人。” “是啊,”孙承文点头,“可问题是,网络宣传怎么办?” 齐俊叹了口气:“那我带你去找负责新媒体的郑台长吧。” 孙承文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您是说‘央视发布’、‘央视新闻’那几个官方号?头儿,您又不是不知道,那几个号看着粉丝上亿,可发的都是些什么?热闹是热闹,根本没人看,转化率低得可怜。” “那我没辙了。”齐俊一摊手,“咱们央视,就这点网络家底。” 孙承文还不死心,出了个馊主意:“您看……能不能找找大领导,给那些大明星打个电话,求人家帮忙转个发?” “胡闹!”齐俊脸色骤沉,厉声喝道,“我们央视成什么了?!什么时候沦落到要求着艺人办事了?!今天你求人转发,明天他塌了房,回过头来求你帮忙洗白,你怎么办?我们是国家媒体,不能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江湖事!” 被一通训斥,孙承文自知理亏,蔫了下来:“唉……那还是去找郑台长吧,蚊子腿也是肉。” 当孙承文办完这一切回到排练室时,许念正和王彬他们抠着最后一个演唱细节。 另一边,石青青和何慧婷已经剪出了一支催泪效果拉满的视频。 为了测试效果,王彬刚刚对着新鲜出炉的视频完整地唱了一遍。 效果是……毁灭性的。 垃圾桶里,又多了好几团被眼泪浸透的纸巾。 孙承文打开微博,一股浓烈的硝烟味扑面而来。 热搜榜前十,《超级女偶像》独占六席。 #张雪儿舞台首秀造型# #谢怡然放话要拿第一# #超级女偶像主题曲# …… 点进去,是铺天盖地的营销通稿和粉丝控评的血战。 奇异果、大风娱乐等大厂旗下的女艺人也如下饺子般涌入,恨不得把祖上三代都写在脸上博取关注。 节目未播,官博评论区已是尸横遍野的角斗场。 【谢怡然降维打击!这周不吃早饭了,钱全给你投票!】 【楼上滚!低俗网红也配碰瓷我们雪儿?这次雪儿就告诉谢网红,专业和业余之间是有壁垒的!】 【都闭嘴!我们家曹乐萱养成系天花板,颜值和才气都是第一,不服来辩!】 相比之下,《华夏之音》的官博安静得像个墓地。 那条预热《我记得》的微博,评论才刚过百。 虽然零星的留言都在说“光看歌词就哭了”、“求求快点播出”,但这点微弱的火苗,在资本筑起的高墙前,连一丝青烟都冒不出来。 就在这时,结束彩排的孟子刚走了过来,一巴掌拍在孙承文肩上,满脸放光:“老孙!这次稳了!王彬的状态一次比一次好,许念他们搞的编曲和视频,简直是绝配!” 孙承文却皱着眉,把手机递给他:“你先别高兴,看看这个。” 孟子刚接过手机,只扫了一眼,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半晌,他无奈地叹气:“那能怎么办?咱们这题材,天生就干不过人家青春靓丽的女偶像。” 孙承文的目光越过他,落在远处正和郑涛低声交谈的许念身上。 一个念头,像电光石火般击中了他。 许念上次不是和黄彦峰合作过吗? 他快步走到许念身边,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许老师,有个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他把网络上的窘境简单一说,最后几乎是恳求道:“您看……能不能,麻烦您联系一下黄彦峰老师他们,帮忙转发一下咱们的节目预告?” 许念的眉头微微蹙起。 在他看来,与黄彦峰是君子之交,实在不想掺杂这种人情世故。 旁边的石青青听得直翻白眼:央视给几个钱啊?还想白嫖我老师的人脉,脸呢? 郑涛却拍了拍许念的肩膀,压低声音:“老许,圈里就这规矩,人情是用出来的。你这歌的质量摆在这儿,他黄彦峰转发,是给他脸上贴金,不算亏欠。” 许念还在犹豫,内心那道坎就是过不去。 一直沉默的杨铭忽然开口:“老师,我记得前段时间,庄梦在联合国唱的也是您的歌吧?这个人情,她该还了。”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 孙承文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脸都红了:“对啊!庄梦!” 他几乎是扑到许念面前,眼睛里闪着骇人的光,“许老师!如果您能请动黄彦峰和庄梦,这次你们团队所有人的酬劳,我……我给你们翻倍!” “切……”石青青小声嘀咕,“本来就没多少,翻倍又能有多少……” 许念不是在乎钱,他只是觉得主动求人,别扭。 他沉吟片刻,对孙承文道:“孙制片,这样吧。我把小样发给他们听。转不转发,全凭自愿。让我主动开口求人,我这……” “够了!够了!”孙承文心说就凭这核弹级的质量,是人听了都得哭! 还用求?他们抢着转! “好好好!太麻烦许老师了!” 许念点点头,打开微信,找到了那个因《我的未来不是梦》而建的群。 里面有黄彦峰、安兰、秦晓妍等一众明星。 他编辑了一段文字:【各位老师好,打扰了。这是我为央视写的一首新歌《我记得》,由王彬老师演唱。大家有空可以听一下,如果方便就……】 然后,他将歌曲小样和歌词解析一并发送。 群里一片死寂。 一分钟……两分钟…… 五分钟后,他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是秦晓妍的视频电话。 ----------------- 第233章 黄彦峰的构想 许念点了接通,屏幕里立刻出现了秦晓妍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她眼睛肿得像桃子,带着浓重的哭腔道: “许……许老师!不行了,我……我哭死了!您这首新作品……能不能让我翻唱?我……我按照市场最高价给您版权费!” “啊?”许念被这阵仗搞得一愣,“最高价?啥意思?我也不懂价格呀!但是……原唱我已经给王彬了。” “哦哦哦,对不起对不起,我急糊涂了!”秦晓妍连忙擦眼泪,“等王彬老师表演完我们再谈!太好听了!这歌,我肯定转发!” 电话刚挂,安兰等人的来电接踵而至,无一例外,全都是被感动到语无伦次的赞美。 与此同时,那个沉寂许久的微信群,彻底炸了。 山艺的运营小编在群里狂喊:【小编在办公室哭成狗!已连发三条微博!许老师你这个夺人眼泪的小坏蛋![捶打][捶打]】 许念盯着刷屏的消息,心里却始终悬着一块石头。 黄彦峰……一直没有说话。 一丝失望浮上心头。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放下身段,单独给他发条私信时—— “啊——!!!” 何慧婷拿着手机,突然发出了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 所有人都被这声浪掀得一个激灵。 她高高举着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她涨红的脸,声音因过度激动而剧烈颤抖:“老师!庄……庄天后!庄天后转发了!” “什么?!” 孙承文、孟子刚、郑涛等人像潮水一样涌了过去,几颗脑袋死死挤在一起,视线全部焊死在那块小小的屏幕上。 微博界面。 在那顶端,一个金色的“V”字徽标后面,是两个让所有人呼吸停滞的名字——【庄梦】。 就在一分钟前,她转发了《华夏之音》的节目预告,并配上了一段文字: 【一首能让人瞬间泪流满面的歌,一首能触及灵魂深处的歌。许念老师的才华再次令人惊叹,期待王彬老师明晚的演绎。#华夏之音##我记得#】 所有人都傻了。 他们亲眼看着,许念的微信群里根本没有庄梦,他也压根没联系过她。 而且都知道,许念手里只有庄梦团队的对外工作微信,连她本人的号码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当《华夏之音》节目组因这记“天降甘霖”而陷入狂喜时,千里之外,上海一栋临江别墅的茶室里,气氛却静谧如水。 紫砂壶的壶嘴正吐出袅袅白汽,空气中是上等岩茶温润的香气。 黄彦峰的眼角还带着一丝未干的红,他提起小壶,给对面的经纪人宋林添上茶。 “你怎么会想到给庄梦打电话,让她转发许念的新歌?”宋林放下茶杯,很是不解。 黄彦峰轻轻吹开杯口的雾气,声音还有些沙哑: “这歌……说实话,直接把我给听哭了。庄梦是我的好朋友,她上次在联合国欠了许念一个人情,这人情该还了。我估摸着许念那性格,肯定拉不下脸求人。我给她打这个电话,一是提醒她,二是……这歌的质量高得离谱,她听完也顶不住,转发是心甘情愿,不算我为难她。” 宋林点头,又问:“那你自己怎么不转?” “呵,”黄彦峰笑了,那是一种棋手的笑,“许念是纯粹的创作人,根本不懂网络。热度这东西,得一浪一浪地推,才能把它推到天上去。今天庄梦打响第一枪,把所有人的目光都给我吸过来。等明晚直播前,”他眼中精光一闪,“我再出手,直接给这把火浇上航空煤油,把所有人的期待值彻底引爆!” 宋林听得心服口服,由衷赞叹:“彦峰,你要是不当明星,去做个操盘手,绝对是金牌级别的。” “没办法,”黄彦峰自得地拍了拍脸颊,一脸臭屁,“谁让咱这张脸底子太厚呢,当幕后,我这张脸不答应啊!” “哈哈哈!”宋林被他逗得大笑。 笑声中,黄彦峰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跳动的“杜玉华”三个字,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指尖在屏幕上划开接听键。 “彦峰,在忙?”电话那头传来杜玉华标志性的、笑意盈盈的声音。 “华姐,”黄彦峰的语气客气,但带着一层无法穿透的隔阂,“没事,喝茶呢。您有事?” “我刚看微博,庄梦转发了《华夏之音》的歌,说是王彬演唱,许念创作的,叫《我记得》。” “是的,”黄彦峰语气平淡,“我看已经上热搜前十了。庄梦嘛,随便发一条微博都是热搜,正常。” “我刚给她打了个电话,她说……是你推荐的。” “嗯,是我。”黄彦峰承认得干脆,“歌确实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杜玉华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刻意的嗔怪:“彦峰,你……该不会也要转发吧?” “打算明天转,”黄彦峰轻描淡写,“许念算我老乡兼朋友,举手之劳。” “这次的《超级女偶像》,你的工作室也投了钱,”杜玉华的声音笑意更浓,也更冷,“怎么没见你为咱们的节目说句话?” “哎呦,”黄彦峰打着哈哈,“有您这位王牌制作人亲自操盘,哪儿还缺我这点流量?没必要,真没必要。” “这次的《华夏之音》,可是和《超级女偶像》正面撞档。”杜玉华终于图穷匕见,“彦峰,你别忘了,你现在不仅仅是个艺人…你也是资本。你的一举一动,得考虑影响。” “哎呦,华姐,您多虑了,”黄彦峰继续打哈哈,“央视制作的综艺节目什么德行,您还不清楚?就算我给他转发十条,他那流量也不及您节目的十分之一。您啊,心就放回肚子里吧!” 又云淡风轻地又扯了几句,黄彦峰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的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将手机往桌上随手一扔,低声骂了句:“臭娘们,点我呢这是。” 宋林的神情凝重起来:“杜玉华背后是好几家资本,咱们这么明着来,不太好吧?” “怕什么?她还能吃了我?”黄彦峰不屑地哼了一声,随即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抬起头,眼神锐利得像鹰:“你还没看明白吗?这些女团、流量,都是快消品。许念的才华,才是真正的硬通货,是能穿越周期的未来。” 宋林一怔:“你是说……要投他?” “现在还不是时候。” “怎么讲?” “买卖,讲究的是雪中送炭,不是锦上添花。” 黄彦峰的思路清晰无比,“最好的时机,是等他自己意识到需要一家公司的时候。我猜……他会来找我咨询。他真要找我,你让咱公司的法务老吴把开公司的所有细节,股权、避税等全都给他掰扯清楚。必要的话,让老吴直接飞过去帮他把摊子搭起来。” “我们现在直接主动跟许念谈不行吗?”宋林有些急切,“咱多投点钱,股份多要点,以他的才华加上咱们的资源,这不得赚疯了?” 黄彦峰对着他,缓缓摇了摇手指。 “没那么简单。”他一字一顿,“别忘了,许念还是华艺的老师。他真要开公司,华艺肯定第一个来插一脚,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好戏开场。” ----------------- 第234章 决战前的营销(一) 周六,决战之日。 时间像拧到头的发条,发出濒临崩断的脆响。 《华夏之音》和《超级女偶像》两档节目的宣传机器正以最大功率运转,社交网络的每一条缝隙里,都渗透出浓烈的硝烟味。 正午。 一颗重磅炸弹在《超级女偶像》的阵地上被精准引爆。 #谢怡然校园霸凌#——这条词条,毫无征兆地空降热搜榜。 一瞬间,微博上数不清的营销号仿佛收到统一号令,同时甩出了一段视频。 镜头摇晃,地点像是一家廉价炸鸡店,油腻的灯光把一切都照得模糊。 一个女孩的脸被一团粗暴的马赛克糊住,声音却被处理得异常清晰,每个字都像针一样扎人。 她正对着镜头,将谢怡然中学时的所谓“光辉事迹”一件件从嘴里吐出来:女厕所里烟雾缭绕的挑衅,对某个内向女孩无休止的孤立,甚至牵扯出校外那些染着黄毛的小混混……视频里,人名、地点、时间,一切都具体到令人脊背发凉。 所有看过视频的人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不可能是假的。 微博下方,谢怡然的粉丝们瞬间引爆,用狂怒的质问刷屏:“有本事别打码!藏头露尾算什么东西!” 这种质问,瞬间就被汪洋般的回帖淹没: 【保护吹哨人懂不懂?谢怡然现在是大网红,谁知道她会不会用什么手段报复老同学?人家可是小太妹起家!】 【笑死,敢做不敢当?当年堵人的时候怎么那么威风呢!】 抖音总部,方瑞风捏着手机,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屏幕上那些铺天盖地的视频和评论,让他感觉血液都在倒流。 他猛地抓起手机,一个号码狠狠按了出去,直接打给了微博副总成佳。 电话刚通,方瑞风的咆哮就炸了开来:“成佳!你们微博什么意思?这种造谣诽谤的热搜为什么不立刻给我撤掉!” 电话那头,成佳的声音带着一种油滑的笑意,慢悠悠地打着太极:“哎呀方总,消消气嘛。我们平台的创作者有发布自由,只要不违反原则性问题,平台也不好强行干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干预你妈!” 方瑞风的怒骂还在嘴边,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忙音。 嘟……嘟……嘟…… 听着这冰冷的声响,成佳脸上浮现出一丝阴狠的冷笑。 他把手机扔在桌上,低声啐了一句:“傻逼。” “摁死你一个谢怡然,我们微博的亲闺女曹乐萱,通往三强的路不就平坦多了?” 另一边,方瑞风在办公室里像一头困兽来回踱步,胸中的怒火无处发泄。 他再次抓起手机,拨给了节目总制片人,杜玉华。 “杜总!你看见没有!肯定是周鸿涛那个孙子干的!这王八蛋太不讲江湖道义了!” 电话那头,杜玉华非但没有半点火气,反而轻笑了一声,语气轻松得近乎诡异:“方总,着什么急?这是好事啊!” “啊?”方瑞风直接懵了,“这他妈……还是好事?!” 杜玉华听到“江湖道义”四个字,差点笑出声。 她强忍着笑意,用一种给外行上课的口吻说道:“方总,你听我给你上一课。谢怡然现在是被黑了,但你看看,她的讨论度是不是瞬间就炸了?等节目开始,我们再安排一场戏让她洗白,让观众看到她的委屈和坚强。这一来一回,粉丝不但不会跑,还会更心疼她,死心塌地。这在圈里,叫‘虐粉固粉’。” “虐……虐粉?” 杜玉华用一套纯熟的饭圈营销理论,总算把这位怒火中烧的抖音高管给忽悠住了。 挂掉电话,她不屑地撇了撇嘴:“抖音就一纯暴发户,娱乐圈的学费有你交的。还江湖道义,天真得可笑。” 她端起咖啡呷了一口,嘴角的笑容愈发冰冷。 周鸿涛干的又怎么样? 黑料是不是真的有毛关系,但热度是实打实真的。 你方瑞风的人是死是活,跟我杜玉华有什么关系? 只要节目火,广告商金主爸爸们满意,那就万事大吉。 她心情愉悦地刷新微博,准备欣赏这波黑红流量带来的盛宴。 然而,当她的目光扫过热搜榜时,嘴角的弧度僵住了。 热搜榜首,一个猩红的“爆”字后面,跟着一条匪夷所思的词条: #什么歌让黄彦峰哭成狗# “嗯?”杜玉华心头一跳,点了进去。 铺天盖地的,是黄彦峰本人以及无数营销号转发的同一段视频。 视频背景似乎是休息室,镜头死死对着黄彦峰。 那个平日里永远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天王,此刻正对着镜头涕泗横流,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一个画外音小心翼翼地问:“峰哥,你这是……” 黄彦峰抬起一双通红的兔子眼,用一种堪称影帝级别的沙哑哭腔说道:“是一首歌……一首能直接砸进我灵魂里的歌……” 接着,他便语无伦次地介绍起这首歌,甚至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解析了几句歌词的意境。 视频最后,他对着镜头,用一种近乎恳求的姿态嘶吼出来: “今晚!央视三套!《华夏之音》!王彬演唱,许念老师的作品……大家一定要去听……” 这段表演,堪称炸裂。 评论区已经彻底疯了: 【黄天王,虽然我一眼顶针,鉴定为广告,但冲这演技,年度最佳男主角不给你都对不起奥斯卡!】 【卧槽,黄彦峰你什么咖位了?亲自下场给人抬轿子?到底是什么神仙歌啊?】 【王彬?那条臭咸鱼也配你这么推?咖位差了十万八千里吧!】 【楼上的没长眼?没看见词曲作者是许念吗?黄天王刚跟许念合作完,这叫英雄惜英雄,懂?】 【你们看黄天王对歌词的解读,听起来就很牛逼的样子,这歌错不了!】 【许念写的?那没事了,必是精品。行,今晚先看《女偶像》,到点了就换台过去听听。】 【楼上加一,俺也一样!】 杜玉华的脸色由白转青,最后铁青一片。 啪! 她将手机重重拍在桌上,气得胸口起伏:“黄彦峰这个疯子!为了一个许念,真他妈下血本!拍这种恶心人的视频!” 她越想越气,一个恶毒的念头,忽然从脑子里钻了出来。 他妈的……这两人不止是老乡那么简单吧? 该不会……是在搞基?! ----------------- 第235章 决战前的营销(二) 下午五点,央视后台休息室。 空气滚烫。 所有脑袋都挤作一团,视线像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许念手机那块方寸屏幕上。 屏幕里,黄彦峰正贡献着他此生最巅峰的演技,哭得肝肠寸断。 “我操,黄彦峰这人,真他妈讲义气!”郑涛一巴掌狠狠拍在许念背上,震得他一哆嗦,“昨天屁都没放一个,我还以为他不搭理你这茬呢!” 王彬和孙承文两个人,已经激动得快要原地爆炸。 王彬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痛感却远不及内心那股即将喷发的狂喜。 他血管里奔涌的不是血液,是岩浆。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疯狂咆哮:起飞了……这次真他妈的要起飞了! 天后和天王前后两天亲自引流,这他妈是核弹级别的流量! 孙承文此时看许念的眼神,已经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尊行走的财神。 什么狗屁报酬,别说加倍,就算直接给一百万现金,他眼都不眨一下! 这期节目,请来许念简直是祖上积德! “老师,”石青青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天王为您做到这个份上,您应该亲自打个电话感谢一下。” 许念深以为然,立刻点头,从通讯录里翻出黄彦峰的号码。 “哎哎哎!开免提!开免提!”杨铭和徐瑞像两只猴子一样蹿了过来,“让我们也听听天王的声音!” 许念哭笑不得,拗不过他们,只好按下了免提键。 “别开免……”郑涛刚想阻止,已经晚了。 黄彦峰那醇厚如大提琴般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清晰地回响在休息室里:“哈,许老师,怎么这会儿打来电话了?节目再过一会儿就要直播了,你现在应该很忙吧。” 许念听着那熟悉的声音,情绪也有些激动,动情地说道:“黄老……峰哥!谢谢您!您还特意为我的歌拍了段视频,我这……我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呵呵,”电话那头的黄彦峰轻笑了一声,“昨天收到你在群里发的微信后,我第一时间就听了这首歌。不瞒你说,我和我的团队,所有人都被这首歌给弄哭了。写得太好了,王彬唱得也很好。” 王彬听到天王亲口夸奖他,激动得脸颊通红,恨不得当场蹦起来跳段街舞! 黄彦峰继续道:“这首歌,我第一时间就分享给了我的好朋友,庄梦。” “哦——!” 周围人听到这,内心都发出了一声惊呼,总算解密了! 原来庄天后转发,是黄彦峰在背后牵的线! 黄彦峰的声音继续传来:“庄梦比我还冲动,当场就转了。我就想,她昨天发了,我今天再发,把热度错开。这样一波接一波,才能把一首好歌,真正送到所有人耳朵里。” “哇——!” 大家听到这番话,都忍不住惊呼出声,纷纷感叹,人家天王真不是白当的,这业务能力,这人情世故,什么都懂! 电话那头的黄彦峰似乎听到了回音,心里一动,却没点破,听到是免提,索性直接大方地说道:“许老师,你周围的伙伴们都在呀。” “在呢在呢!”杨铭立刻抢过话头,扯着嗓子用青岛话大喊道:“黄老师!我是杨铭!还记得不?上次咱们在艺术节见过!” 黄彦峰显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一声,也用一口地道的青岛话回应道:“记得记得,你是四方的嘛,我是市南的,咱们很近,我姥姥家就是四方的。” “哎呀!黄老师!您真义气!咱们青岛人都讲义气!” “哈哈,什么青岛不青岛的,咱们都是山东的嘛。”黄彦峰客气地回了一句。 只有张蕊儿和何慧婷两个女生,听着黄彦峰那一口流利的青岛话,感觉内心深处完美的偶像滤镜,又进一步地产生了裂纹。 许念又真诚地感谢了黄彦峰几句,并让他一定带话也感谢一下庄梦,这才挂断了电话。 他刚把手机放下,就被郑涛一把拉到了一边。 “老许,”郑涛压低了声音,“你刚才为啥开免提?” “徐瑞和杨铭他俩想听……” “糊涂!”郑涛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人家是天王,说话要字字斟酌。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被你这一下放出去了,你想过后果吗?记住,以后跟这种级别的人通话,绝不能开免提!” “有啥事啊?我学生想听听偶像声音而已。” “唉,你……”郑涛还想再教育他几句,但想了想现在的场合不对,只能叹了口气,“算了,以后再跟你细说吧。”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一直负责刷微博的何慧婷发出了新的战报:“靠北啦,謝怡然剛被黑,張雪兒那邊的人設通稿立刻就跟上了!這配合,也太快了吧!” 张蕊儿听到姐姐的名字,心脏猛地一沉。 何慧婷已经点开了视频,一边看一边实时解说:“國內的偶像行業搞了這麼多年啦,還是用這些老掉牙的招數,設立人設啦!你們快看看,張雪兒的父母,居然還都是北京的醫生咧!” 郑涛凑过去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鄙夷:“呵,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教的,能教出这么个玩意儿。” 这一句,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张蕊儿脸上。 她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烧得她连头都抬不起来。 只有石青青察觉到了她的颤抖,悄悄伸出手,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抚摸,无声地传递着安慰。 六点刚过,央视新闻频道一则文化播报中,画面忽然一闪,切入了王彬演唱《我记得》的高清片段。 短短数秒,配上了一句掷地有声的旁白:“一首献给天下母亲的歌,今晚将在《华夏之音》与您见面。” “官方认证”的威力还是很强的。 孙承文趁势追击,立刻让官博放出了一段精心剪辑的视频——节目组所有工作人员,在听完歌曲小样后,哭得泣不成声的真实反应。 一记重炮,一轮齐射。 这套组合拳,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硬生生从《超级女偶像》那片热搜的汪洋火海中,撕开了一条血淋淋的通道! 【#央视新闻推荐歌曲我记得#】 【#听我记得听到痛哭#】 两个词条,以一种蛮横的姿态,强势杀入热搜前十! 所有观众的胃口都被彻底吊了起来。 孙承文死死盯着手机,内心却异常冷静。 他知道,拼整体收视率,自己这边是被资本按在地上摩擦的命。 他不求全盘胜利,他要的是一场精准的“斩首行动”——在王彬演唱《我记得》的那几分钟里,用收视率的峰值,给资本一个响亮的耳光! 所有棋子,各就各位。 晚上八点整。 两个节目,两路人马,在亿万观众的注视下,同时拉开直播大幕。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晚上九点五十分,轮到下午刚被黑上热搜的谢怡然登台表演。 舞台上灯光璀璨,谢怡然卖力地唱跳着,而导演室里的林峰,则紧紧盯着面前的数据监控屏,沉声问身边的助理小王:“实时收视率多少了?” 小王紧盯着屏幕上的曲线,报告道:“领导,刚过2.9。” 林峰听到这个数字,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 按照他之前的预测,以谢怡然的人气,她出场时收视率应该能轻松破3才对,结果并没有达到。 他立刻就想明白了,下午那波突如其来的黑料,肯定影响到了收视率。 他内心又把周鸿涛那孙子骂了一万遍:你他妈搞别家的艺人就搞,非要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结果害得老子节目的收视率都受到了影响! 他现在只希望,下一个出场的张雪儿能有足够惊艳的表现,不然这第一期的成绩,就只能算是平庸了。 然而,他这边正想着呢,助理小王突然举着平板,激动地大声道:“领导,3了!破3了!” 林峰精神一振,心说总算是过了! 他立刻恢复了总导演的专业姿态,对着麦克风下达指令:“好好好,很好!各部门注意,按照既定流程继续走!三号的斯坦尼康摇起来,给谢怡然的脸部左侧特写,对,保持住!” …… 与此同时,《华夏之音》后台。 王彬的前一位歌手,刚刚退场。 孙承文的心脏被攥成一团,他甚至不敢大声呼吸,只用气声问:“收视……多少了?” 工作人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2.2……还在涨!制片!2.3了!到2.3了!” 孙承文的瞳孔骤然收缩! 平时没有大咖来,收视率撑死了2.0. 王彬还没上场,就到了2.3,百分百是《我记得》的加成! 他心里一个更大胆的念头疯狂滋生:冲!冲到2.8!破掉庄梦带来的峰值记录! 时间,终于指向了晚上十点整。 仿佛是命运的剧本早已写好。 两个频道,两个万众瞩目的舞台上,王彬与张雪儿,在同一秒,迎着各自的追光灯,站到了舞台中央。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式打响。 ----------------- 第236章 《我记得》(一) 《华夏之音》直播的舞台上,一束追光撕裂黑暗,将王彬的身影从舞台深处勾勒出来。 没有华服,没有多余的配饰。 一件白色的衬衫,一条最寻常不过的牛仔裤,他就这样静静走了上来。 现场伴奏。 舞台的阴影里,乐队成员的身影若隐若现。 郑涛怀抱木吉他,节目组的资深乐手低头调试着电吉他;孟云泽稳坐鼓后,徐瑞的手指已经按在了贝斯的品格上;而许念的身影藏得更深,只有手中那支小小的口琴,偶尔反射出一星冷光。 张蕊儿和另一位节目组的女歌手负责女和声,像两尊沉默的影子,站在角落。 王彬站定在舞台正中央,仿佛一尊雕塑。 节目里那个永远挂着三分戏谑、七分懒散的王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朝圣的凝重。 网络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沉寂后轰然爆炸: 【这家伙,微博里都给这首歌吹得神乎其神了,下午的新闻里都推这首歌,老子亲自来听听,如果王彬唱得不好,老子喷死他!】 【楼上的,你听吧,歌词解析我看完了,估计一会哭成狗。】 【黄彦峰推荐来的,天王都感动了,肯定差不多了。】 【庄梦也安利了,质量应该不错。】 …… 阴影中,孟云泽手中的鼓槌在空中一错,清脆的撞击声就是号令。 郑涛指尖流淌出的分解和弦,像初秋旷野的风,寥落而干净,瞬间将一种无言的忧伤,灌满了整个演播大厅。 王彬身后,巨大的荧幕骤然亮起。 第一个画面:一个破败的小山村。 黄泥路坑洼不平,一个身影佝偻的老太太,正迈着蹒跚的步子,固执地追赶着一辆颠簸的旧三轮车。 镜头摇晃得厉害,拍摄者显然就坐在车上。 《我记得》的前奏响起,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从视频里传出,带着浓重的河南口音冲身后喊: “妈!恁别送了!快回去吧!” 话音未落,女人竟从兜里抽出两张鲜红的百元钞,想也不想,反手扔出了三轮车,掉到了路边上。 追车的老太太看见那钱,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心疼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立刻弯腰去捡。 就是这么一耽搁,三轮车绝尘而去。 老太太直起身,手里紧紧攥着那两张沾了泥的钱,望着女儿远去的方向,再也绷不住,抬起粗糙的手背,狠狠抹了把浑浊的泪水。 所有观众瞬间就明白了,这是一个女儿离家的场景,而母亲给的钱,还被女儿临走前以这种方式“还”了回去。 就在这时,王彬的歌声响起了。 那不是吟唱,更像是一声从胸膛深处发出的叹息,悠远,荒凉,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悲悯: “呜~~~~呜呜呜呜” 张蕊儿和节目组女歌手的和声紧随其后,如同远方的回音,温柔地包裹住主旋律: “呜~~~~呜呜呜呜” 仅仅一个镜头,一段无词的哼唱。 刚才还沸反盈天的弹幕,肉眼可见地稀疏了。 王彬闭上眼,唱出了第一句歌词: “我带着比身体重的行李 游入尼罗河底 经过几道闪电看到一堆光圈 不确定是不是这里……” 他唱的时候,大屏幕镜头切换。 依旧是山村,视角依然是从车内向外。 窗外,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对着即将远行的儿子用力挥手。 这次是南方口音,听不清省份,只能通过字幕辨认。 儿子对着窗外喊:“你进去吧妈!进去进去,不要送了!” 那一直强颜欢笑的老母亲,在儿子话音落下的瞬间,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弹幕再次涌动,但风向已然全变: 【……这歌。】 【搞什么……要不要这么煽情。】 王彬的歌声还在继续,情绪一层一层,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看到几个人站在一起 他们拿着剪刀摘走我的行李 擦拭我的脑袋 没有机会返回去……” 大荧幕上,画面再转:还是一个平凡的山村,一个年轻母亲举着手机拍摄。 她的丈夫背着巨大的行囊,头也不回地沿着山路远去。 身后,年幼的女儿一边追一边哭,稚嫩的川音让人心都碎了:“爸爸!爸爸!你啷个时候回来撒?” 年轻母亲跑上前一把拉住女儿,镜头剧烈晃动。 她哽咽着劝慰:“爸爸要出去挣钱,给你买漂亮衣服呀!” 被拽住的小女孩只能望着父亲的背影,用尽全身力气,哭着喊:“爸爸!早点回来哦!” 远去的男人只敢回一次头,抬手飞快地一抹眼泪,便再也不敢停留。 歌声中,许念那悠远哀伤的口琴声,如泣如诉,神来一笔般地切了进来。 王彬的声音饱含深情: “直到我听见一个声音 我确定是你 可你怎记得我……” 镜头里,又是一段车内视角。 儿子举着手机,对窗外大概五十岁左右的母亲说:“走了妈,回去吧。” 窗外的母亲,一开始还努力微笑着招手。 王彬的歌声,也在此刻抵达情感的悬崖: “我带来了另界的消息 可我怎么告知你 注定失忆着相遇……” 车,发动了。 儿子还在嘱咐:“妈回去吧,过年我就回来了!” 车轮缓缓滚动的瞬间,那位母亲脸上的微笑,像是被一颗无形的石子击中的湖面,一寸寸地,碎了。 泪水决堤。 这一刻,《华夏之音》的演播大厅里,防线彻底崩溃。 观众席上,压抑不住的,此起彼伏的抽泣声,连成一片悲伤的海洋。 后台,助理小哥举着平板,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冲着孙承文和孟子刚喊道:“孙制片!孟导!收视率……破2.7了!” 孟子刚激动得浑身发抖,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导播台,声音嘶哑地咆哮:“切观众!快!抓他们哭的特写!给我特写!” 而孙承文,听到2.7这个数字,内心却古井无波。 因为就在前奏响起的那一刻,他亲眼看着实时数据,像一枚点燃的火箭,从2.2狂飙到2.5! 这才唱了不到一半。 超越庄梦的记录已是板上钉钉。 现在唯一的悬念是——到底能高出多少! 《华夏之音》的直播弹幕,画风已经彻底失控: 【我操了!大周末的搞这个?存心让人哭死是吧!】 【不看了!老子在广州三年没回家了!看不了这个!】 【呜呜呜呜呜……我想我妈了……】 【王彬你他妈有病吧!老娘的妆全花了!一会男朋友还约我去夜店呢!这怎么见人啊?!】 ----------------- 【这一章的灵感,源自赵雷的《我记得》。 在我心里,这首歌是华语乐坛关于“情”的巅峰之作——她不是简单的民谣,而是一封深情的告白。 赵雷创作这首歌是为了纪念他已逝的母亲,但歌声里承载的,却不仅仅是母子之情,而是对世间“大爱”的凝结。 他把对爱的憧憬,融进了歌词的每一行,并用“轮回”这一意象去表达——既浪漫,又令人心碎。 那种情感,不只是缅怀,更像是一种跨越生死、时间与空间的温柔呼唤。 如果您对这首歌有兴趣,我特别想推荐B站上的两个视频,都是用《我记得》的BGM剪辑的。 搜索—— 《年过完了,这一走又是一年》 《这就是回家的意义》 愿喜欢这首歌的书友在歌声与画面里,也能感受到那份温暖而绵长的爱。】 第237章 《我记得》(二) 王彬的歌声继续流淌,带着一种隔世的温柔: “我记得这里是片树林 后面有个山坡 山坡上的枣树每当秋天到来 我们把枣装满口袋……” 就在这一句唱出的瞬间,舞台暗角,孟云泽手中的鼓槌应声落下。 咚—— 那一声沉稳的底鼓,像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在全场心中荡开涟漪。 紧接着,富有节奏的鼓点悄然融入,它没有惊扰歌曲的忧伤,反而像一只宽厚的手掌,稳稳托住了王彬的歌声,让整首歌的骨架瞬间变得坚实而丰满! 然而,这歌词意境的陡然拔高,却让直播间的弹幕陷入了一片迷惘: 【这词儿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唱起枣树了?】 【不懂,但就是想哭,这里面肯定有事儿。】 【前面还挺明白的,这两句直接给我唱懵了……】 很快,就有“明白人”开始科普: 【楼上的快去《华夏之音》官方微博去看歌词解析呀!看完你就明白了!我就是看了后一听,马上就哭了,许念这歌词写的太杀人了!】 【刚看完,已经哭成狗了……回来了。】 【我给你们大概说下吧,别退出去看了:第一句的‘比身体重的行李’,指的就是怀孕临盆的母亲啊!‘几道闪电’、‘一堆光圈’和‘剪刀’,写的是母亲在产房分娩时的场景啊!这是以一个婴儿的视角在回忆出生!】 这几行字,如同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在直播间里炸开了锅! 无数网友被这个惊才绝艳的歌词创意震得头皮发麻,潮水般涌向《华夏之音》的官方微博。 不过十几秒,当那批潮水般涌去的观众又潮水般涌回时,弹幕的画风彻底变了。 之前所有的不解和讨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仿佛能淹没屏幕的: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这歌词是在杀人啊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 舞台上,王彬的歌声并未停歇,像一位历经沧桑的说书人,继续讲述着跨越时空的故事: “我记得除了朋友我还 做过你的叔父 你总喜欢跟在我的屁股后面 只是为了那几个铜钱……” 他身后的大屏幕,画面随之切换。 送别的场景不再单一,取而代之的是一户户普通人家,在家门口点燃的鞭炮。 那炸响的红光映着亲人们强忍泪水的笑脸,是送别,更是祈福。 王彬的歌声在继续,仿佛在娓娓道来一个跨越了时空的古老故事: “我记得除了朋友我还 做过你的叔父 你总喜欢跟在我的屁股后面 只是为了那几个铜钱……” 他身后的视频里,镜头也随之切换,不再是单一的送别。 画面里出现了各种各样普通的家庭,在家门口点燃鞭炮,为即将远行的亲人送行。 鞭炮炸响,红色的纸屑漫天飞舞,映着亲人们强忍泪水的笑脸,是送别,也是祈福。 王彬的情绪在此刻也彻底决堤,他近乎是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叙述在歌唱: “我记得我们曾是恋人 后来战争爆发 你上战场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收不到你的信……” 这一句歌词出来,弹幕里终于有人彻底悟了! 【我懂了!我彻底懂了!许念这首歌写的不止是母爱啊!这是轮回!是生生世世的羁绊和记忆啊!】 【天啊!我想我去世的爷爷了……呜呜呜……他以前就是当兵的……】 【怪不得歌名叫《我记得》!原来是“我记得”生生世世和你的相遇!】 就在此刻,大屏幕上的视频,给出了最后一记绝杀。 画面变成了一个固定机位的监控镜头,视角正对着一户农家小院的屋门。 镜头里,一位老太太刚刚送走了自己的儿子。 在儿子还没走远时,她一直强撑着站在门口挥手,脸上还带着笑。 可就在儿子乘坐的汽车彻底消失在村口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她猛地转过身,一头冲进屋里。 就在她进屋的一瞬间,那强撑着的坚强彻底崩塌,她佝偻着身子,捂着脸,整个人靠在门框上,发出了无声的嘶吼,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这一幕,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演播大厅里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现场观众席里,那原本还只是低声的、压抑的呜咽,瞬间变成了一片无法抑制的、连绵起伏的痛哭声浪,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整个演播大厅! “导演!”助理的声音因极度激动而变了调,他死死盯着屏幕,几乎是吼了出来:“2.9了!破了!超过庄天后那场的峰值了!” “封神了!”孟子刚猛地一拍大腿,眼眶通红,脸上却是一种近乎疯狂的亢奋! 他抓起对讲机,对着导播台咆哮:“摇臂!大摇臂给我摇到后排观众席!抓她们痛哭的特写!” 巨大的摇臂如黑天鹅般优雅滑过,镜头精准锁定了后方哭得最凶的那片区域。 “就那个!灰色衣服戴眼镜的中年女人!”孟子刚像个将军般下令,“给我特写!怼她脸上!三秒!” 镜头瞬间推进。 那女人毫无察觉,她捂着嘴,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从指缝间滚落,肩膀剧烈耸动。 那份无法言说的悲伤,透过镜头,狠狠刺痛了每一个人的心。 弹幕在这一刻也达到了共情的高峰: 【以前看音综,看到观众席听歌有人哭,我总觉得是节目组请的托儿,演的太假。但是许念创作的这首《我记得》,我信了,这他妈一点都不假!】 【确实!我要在现场,能哭到昏厥!现在隔着屏幕我已经哭成狗了!】 舞台上,歌曲进入了最撕扯人心的副歌。 王彬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要把所有思念都揉碎了唱出来: “呜—— 快来抱抱~快来抱抱我……” 荧幕上,镜头变成了一组蒙太奇。 机场、站台、家门口……无数离别时的拥抱,每一个都用尽了力气,每一张脸上都挂着滚烫的热泪。 直播间彻底沦陷,只剩下一片由泪水汇成的白茫茫的海洋: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 王彬用尽全身力气,将撕心裂肺的渴望推向顶峰: “呜—— 快来抱抱~快来抱抱我…… 呜—— 快来抱抱~快来抱抱我……” 歌声落下,悲伤如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被这股情绪溺毙时,舞台暗角,许念捧起口琴,一串悠扬而温暖的旋律流淌而出,像一道和煦的阳光,照进这片悲伤的汪洋。 间奏开始了。 大荧幕的镜头一转,粗糙的手机画面里,是一间普通的农村瓦房。 当镜头对准屋门,两位老人走了出来。 他们手里还拿着筷子和啃了一半的馒头,看到镜头后的孙女,爷爷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开又惊又喜又带点嗔怪的表情: “咦~~你咋回来了?也不吭一声!” 那地道的河南腔,那嗔怪的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狂喜。 郑涛的木吉他分解和弦如暖流,电吉他的SOLO在轻声诉说,配上孟云泽轻柔的鼓点和许念悠扬的口琴,观众那颗被悲伤浸透的心,瞬间被一股暖意包裹。 大屏幕上,又换了一组镜头。 一个女孩对着院子里筛粮食的母亲大喊:“妈!我回来了!” 母亲身体猛地一僵,激动转身。 当她看清真是女儿时,竟激动得扔了簸箕,拔腿就往女儿那边跑! 因为跑得太急,脚上一只布鞋都飞了出去,她却浑然不觉! 那滑稽又真实的一幕,让现场许多观众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却又忍不住破涕为笑。 同一时间,《超级女偶像》的导播室。 张雪儿的劲歌热舞已经过半,林峰扭头问身边负责数据监测的小王:“收视率三点几了?” 小王双眼死死地盯着平板上的数据,满脸的不敢相信。 他不停地点着屏幕上的刷新按钮,以为是网络延迟或者系统出了错误。 “问你呢!到底三点几了?!”林峰见他半天不回话,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 小王连续点了三次刷新,看到那个数字依旧没有变化,只好抬起头,支支吾吾地说道:“导……导演……这上面显示的……是2.9……” 林峰听到这个数字,感觉血都冲到了头顶,整个人差点没厥过去! 他一把凑到小王的平板跟前,厉声问道:“你小子是不是看错了?!刷新了没?!” “我……我点了刷新好几次了……”小王委屈地快要哭出来了。 林峰一把夺过平板,立刻点开了收视率的曲线走势图。 只见那条代表着他们节目的红色曲线,不仅没有像预期的那样往上冲,反而呈现出一个缓慢下滑的趋势! 他眼睁睁地看着,就在这两秒钟,曲线又往下掉了一格,数字直接从2.9变成了2.8!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林峰头皮发麻,立刻点开了直播平台的弹幕。 只见满屏的弹幕里,除了对张雪儿的应援以外,赫然飘着不少格格不入的评论: 【这张雪儿唱的什么鸡毛玩意,我现在双开,也正在看央视三套直播的王彬的《我记得》呢,那才是好歌!】 【楼上的,我也是!这劲歌热舞真的看腻了,许念写的《我记得》直接把我一个大男人干哭了!】 很快,就有不明真相的观众问道: 【什么《我记得》?很好听吗?】 马上就有人回复: 【还好听吗?年度最好哭的歌曲!肯定比张雪儿这个强一万倍!信我,大家快切过去看,现在还来得及!】 就在张雪儿拼命表演的时候,竟然出现了一大堆“自来水”网友,不停地向所有人安利着王彬演唱的《我记得》。 ----------------- 第238章 《我记得》(三) 间奏的口琴声如同一条温暖的河流,淌过吉他清脆的分解和弦。 大荧幕却在此刻暗下,再亮起时,画面已切换成一段粗糙却真实的手机录像。 镜头里是一扇斑驳的旧式防盗门。 咚咚咚,几下敲门声后,门向里拉开。 一个只穿着跨栏背心、身形微胖的东北大哥探出头来。 当他看清门外站着的是自己久未归家的儿子时,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足足愣了半秒。 随即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爆开一种近乎于狂喜的表情,带着浓得化不开的东北口音,又惊又喜地吼了一嗓子: “儿呀!我儿跑回来了!” 那一声“儿呀”喊得又惊又喜,土得掉渣,却也亲得烫心。 那份宠溺几乎要从屏幕里喷薄而出。 里屋传来一个女人纳闷的声音:“啊?” 镜头跟着儿子的脚步进了屋。 里屋,一个正在忙活的女人闻声回头,看清儿子的瞬间,她整个人都凝固了,手里的东西“啪嗒”一声砸在地上。 她张了张嘴,想笑,喉咙里却先涌上一阵酸涩。 话未出口,泪已成行。 那压抑了太久的思念在这一刻决堤,她胡乱地抹着脸,用最朴素的东北话哽咽着,那哭腔狠狠撞在每个人的心上: “你咋地跑回来了?我们都挺好滴~~呜呜呜呜……” 就在观众被这份生猛而滚烫的亲情再次击溃泪腺的瞬间,《我记得》的下半段悄然而至。 王彬那带着浓重鼻音的歌声,再次笼罩全场: “在路上我遇到了一位故去多年的人 她是如此年轻扎着过肩马尾 露出和你一样的笑……” 只是寥寥几句,就将这份人间温情,骤然拉扯到了一个更深、更沉的维度——阴阳两隔。 荧幕上的画面同步切换。 深夜的小区,一辆轿车缓缓驶入,停在楼下。 两道车灯如剑,刺破前方的黑暗,照亮了单元门口一个穿着校服的身影。 那孩子在夜风里显得有些单薄,像是在执拗地等着什么人。 车窗摇下。 车里的父母看清了门口的儿子,脸上写满了讶异。 那个或许正处在叛逆期,平日里惜字如金的少年,此刻却显得有些局促和腼腆。 他对着车窗,用近乎耳语的音量,轻轻喊了一声: “爸爸……妈妈!” 那声呼唤很轻,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与别扭,却像一枚投入寒潭的石子,瞬间漾开了所有为人父母心底最柔软的涟... 而王彬的歌声,偏偏在此刻唱出了最剜心的词句,将这份思念的重量,推向了深渊: “她和我讲了很多关于你成长的故事 在星空另一端思念从未停止 如同墓碑上的名字……” 如同墓碑上的名字! 这句词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精准而残忍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脏上。 荧幕上的故事还在继续。 一双布满沟壑的、属于奶奶的手,捂住了一个小男孩的眼睛,领着他慢慢向前走。 当那双手松开时,男孩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他只在梦里见过无数次的身影。 他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用尽全身的力气,奶声奶气地尖叫起来:“妈妈!!” 镜头那头的妈妈笑着,温柔地应着。 可那孩子,在极致的惊喜过后,仿佛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这真实的拥抱和虚幻的思念之间,隔了多么漫长的一段时光。 他那张稚嫩的小脸猛地一垮,嘴巴一瘪,所有积攒的委屈和想念都化作了豆大的泪珠。 他呜咽着,带着哭腔说出了一句让全场观众心脏都揪成一团的话: “妈妈……你这次不走了吧……” 孩子的童言,最是锋利伤人! 王彬的歌声,在此刻却化作了最温柔的慰藉,轻轻包裹住每一个被刺痛的灵魂: “不要哭我最亲爱的人我最好的玩伴 时空是个圆圈直行或是转弯 我们最终都会相见……” 这句歌词像一道光,刺破了悲伤的阴霾,给了所有人一个温暖而坚定的承诺。 大荧幕的镜头不再聚焦于个体,而是开始了急速的闪回。 一幕幕重逢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军装笔挺的战士与白发苍苍的母亲在站台相拥;留学生在机场出关口与恋人相拥而泣;常年漂泊在外的父母在春节的门槛前,被撒欢跑来的孩子死死抱住大腿…… 每一个拥抱都勒得那么紧,每一滴眼泪都那么烫。 此时,胡文慧家。 客厅里,胡家老小连同儿媳妇刘晓敏,正围坐一团,死死盯着电视直播。 当那些感人至深的画面伴随着王彬的歌声交替出现时,张桂英早已哭得像个孩子。 她一边抽纸巾,一边对女儿感慨:“哎哟……姑爷这歌……真是要了我的命了!这词儿都是咋想出来的……你说,心思这么细的一个人,咋就跟你离了呢!” 旁边的刘晓敏也哭得一抽一抽,哽咽道:“姐夫这歌太厉害了……我不行了……我想我妈了……” 胡文涛赶紧抽了张纸递给媳妇,小声安抚:“别激动,你怀着孩子呢,情绪不能这么大。” 刘晓敏接过纸巾,眼角余光偷偷一瞥胡文慧,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刚才一激动,又把“姐夫”叫顺嘴了。 她小心翼翼地望过去,却发现胡文慧也同样红着眼眶,只是怔怔地盯着屏幕,仿佛灵魂都被那歌声勾走了,根本没听见她说了什么。 刘晓敏松了口气,随即又在心里疯狂吐槽: 这么好的男人你都不要,你个大傻瓜! 与此同时,许念的家族微信群里,早已炸开了锅。 许磊(堂弟):【我操!念哥这歌写的太牛逼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听得眼泪哗哗的!】 郭强(表哥):【谁说不是!念子现在这水平是奔着教授去了吧!@许念】 许安国(许念三叔):【我看离婚挺好!就念子这能耐,再找个跟胡文慧一样漂亮年轻的大学生,不跟玩儿似的!】 许磊(堂弟):【那可不!就我哥现在这水平,娱乐圈那些女明星不得嗷嗷往上扑?我估计过年回家,我就有新嫂子了![呲牙]】 群里越聊越嗨,一条长达十几秒的语音信息突然弹了出来。 发送人是打字把不太利索的王兰英。 许磊好奇地点开。 只听“嗡”的一声闷响,王兰英那中气十足、夹杂着无边怒火的声音,直接从手机里炸了出来: “磊子!你再跟这胡吊八扯,熊嘴头子给你撕叉!我们老许家的儿媳妇就文慧一个!念子要是敢把别的娘们领回家,你看我们认不认!他俩就是闹点小别扭,早晚得复婚!都给我闭嘴!” 语音放完。 许家群,死寂一片。 华艺的领导工作群里,则是另一番景象。 孙国涛:[大拇指表情][大拇指表情][大拇指表情]…… 柯锦玉:[流泪表情][流泪表情][流泪表情]…… 曹志学:【仙品!】 方国栋:【老曹,能不能更新点新词儿?翻来覆去就会这一个形容词是吧?[抠鼻]】 程琛:【@陈国安,校长我还是觉得许念该回音乐系教作曲,这次也得加上作词,他这水平太高了!】 马伯臣:【这首歌的真正做到了雅俗共赏,旋律好听,立意非凡,是真正能流传下去的作品。配合歌曲的视频剪辑,上半部分是离别,下半部分是重逢,创意太高级了!】 孙国涛:【[撇嘴表情]他妈的!《华夏之音》这回占了大便宜了!我感觉这收视率,真要干过《超级女偶像》了!】 吴鸿和张扬同时默默地看着手机屏幕,看着群里一条条信息来回滚动,两人都没有发言,一时间五味杂陈。 张扬撇了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曾静。 只见曾静正边听歌边用纸巾擦拭着自己的脸。 因为肥胖,她哭起来的样子实在有些滑稽——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此刻被泪水一泡,彻底挤成了两条细缝; 两坨肥嘟嘟的腮帮子肉,随着抽泣的动作不停地颤抖,像两块挂在脸上的粉色果冻; 鼻涕和眼泪混在一起,在她那张白净的胖脸上纵横交错,活像一个刚刚被抢了心爱玩具、哭到变形的猪头宝宝。 张扬拿起遥控器,忍不住说道:“小静,别听这首歌了,怪影响情绪的,咱们不如看《超级女偶像》吧!” 曾静猛地一扭头,顶着那张“猪头脸”,怒吼道:“张扬!你把遥控器给老娘放下!让老娘听完!许念……呜呜呜……这首歌写的太感人了……呜呜呜!” 就在此刻,电视上,王彬的歌声攀上了撕心裂肺的最高潮: “呜—— 快来抱抱快来抱抱我 呜—— 快来抱抱快来抱抱我……” 他的声音撕去了所有技巧的包装,只剩下最原始的渴望与呼喊,像个迷路的孩子,在空旷的原野上声嘶力竭地寻找着归途! 大荧幕上,无数亲人重逢时泪眼相拥的特写镜头,如同一场猛烈的情感风暴,将整首歌的情绪彻底引爆! 高潮退去,音乐如潮水般温柔地收拢。 王彬用最深情的唱腔,吟唱出最后的结尾: “在城池的某个拐角处,在夕阳西下时 在万家灯火的某一扇窗纱里 人们失忆着相聚……” 歌声里,屏幕上出现最后一幕。 一个留守小男孩,正蹦蹦跳跳地往村口的小卖部走。 他身后,一个男人悄悄举着手机拍摄。 男人忽然喊了一声男孩的名字。 刚从冰柜里拿出一根冰棍的小男孩闻声回头。 当他看清身后那个久违的身影时,脸上的表情从疑惑瞬间变为狂喜。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爸——!” 喊完,他甚至都顾不上扑向父亲,而是转身就往大街上跑,脸上挂着泪,对着里面声嘶力竭地喊道: “奶奶!我爸爸回来了!!” 那一声混合着泪水的呼喊,彻底击碎了所有观众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与此同时,王彬最后的歌声,如同旷野的回响,再次响起: “呜—— 快来抱抱~~快来抱抱我…… 呜—— 快来抱抱~快来抱抱我……” 歌声渐弱,在“快来抱抱”四个字的回音里,《我记得》,缓缓落幕。 演播大厅,寂静无声。 没有掌声,只有一片连绵起伏、无法抑制的抽泣。 《华夏之音》导播间里,助理看着屏幕上那条挣脱了地心引力般疯狂上扬的曲线,声音都在发颤:“孙制片……峰值……峰值破3.2了!” 同一时间,《超级女偶像》导播间,小王脸色惨白地看着那条断了线的风筝般坠落的曲线,艰难开口:“林导……我们……我们掉到2.8了。” ----------------- 第239章 您以后就是我的爷! 导播间里死寂一片。 孙承文的瞳孔里,只剩下一条猩红的曲线和那个灼穿了他视网膜的数字——3.2。 一股电流从他的尾椎骨猛然窜起,直贯头顶。 他浑身一软,攥住控制台边缘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失了血色,惨白得像蜡。 “赢了……”他喉结滚动,声音轻得像梦呓,又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我们赢了。” 孟子刚则像一头被放出笼的野兽。 他双手叉腰,仰天狂啸,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此刻笑得像一朵绽开的菊花,连后槽牙都清晰可见。 他重重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哈哈哈哈!干碎了!老子就说要干碎他们!真他妈的干碎了!漂亮!” 舞台之上,王彬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沉浸在巨大的余韵中,一动不动。 演播大厅,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掌声。 只有一片被极力压抑的呜咽,如同涨潮前的暗涌,从一个角落,无声地蔓延至另一个角落,最终汇成一片悲伤的海洋。 所有人都被那首歌的情感旋涡死死拽住,无法也不愿挣脱。 几秒后,现场灯光“啪”地一声尽数亮起。 雪亮的光芒刺破了黑暗,也将所有人从那场盛大的悲恸中唤醒。 王彬如梦初醒,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向着舞台阴影里的许念、郑涛、徐瑞等以及和声老师们,深深地,弯下了腰。 就是这个动作,像一枚被投进火药桶的火星。 “哗——!!!” 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在一瞬间引爆全场! 那声音狂野、蛮横,带着一股决堤般的巨大力量,仿佛要将整个演播厅的穹顶都生生掀翻! 无数观众从座位上弹射而起,脸上泪痕交错,妆容斑驳,却都用尽全身力气,把手掌拍得通红。 哭喊与掌声混杂在一起,汇成一股足以撼动灵魂的声浪。 王彬看着台下那一双双哭红的眼睛,和那一张张为他疯狂呐喊的脸,再也无法抑制,滚烫的泪水决堤而出。 他学着台下的观众,用手背胡乱地擦拭着。 孙承文早已无暇顾及现场。 他的目光,被网络直播间那片滚动的瀑布给死死钉住了。 此刻的弹幕,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奇观。 【王彬你不是人!大周末的你给老子唱这个?把我情绪弄得这么低落!还让不让人活了?!】 【许念这个挨千刀的,怎么能写出这种歌词?!存心赚人眼泪是吧!草!】 【《华夏之音》什么垃圾节目,就知道煽情!再看是狗!呜呜呜呜……】 然而,这波充满“戾气”的弹幕,转瞬就被另一股更汹涌的情感洪流所吞没。 【人已经废了……一包纸巾不够用……我妈要是没走多好……】 【如果许念歌词里面写的真有轮回,我爸今年该五岁了……希望他这次,能有一个幸福的童年……】 【爷爷……我想你了……】 【楼上所有失去亲人的朋友们……快来抱抱!】 当最后这条弹幕飘过,整个屏幕瞬间被“呜呜呜呜”和痛哭的表情包刷成了白色。 那是一场横跨网络,素未谋面的人们之间,声势浩大的集体共情。 孙承文感觉自己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 做了一辈子节目,他从未见过如此景象! 他猛地一拍大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对助手爆吼出声: “快!立刻!马上!去微博给我买两个热搜!” 助手被他吓得一哆嗦,赶紧跑过来:“导演,买什么词条?” 孙承文眼中闪动着猎手般的光芒,一字一顿,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第一条:#一首歌,为何引发现场观众集体辱骂#!” “第二条:#收视率破3.2的节目,竟被全网声讨#!” 吩咐完毕,他转头看向孟子刚,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孟子刚的嘴巴张成了O型,足足愣了五秒,才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老孙……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这网络噱头,让你玩明白了!” “时代变了嘛!”孙承文嘿嘿一笑,脸上的褶子舒展开来,“这波热度要是不炒,简直天理难容!咱们这回,算是在全国观众面前,挣足了脸面!” “没错!”孟子刚激动地一挥手,“许念,这小子就是个宝贝!他是山东人吧?我这就去惠丰堂定一桌!今晚必须最高规格招待!” 孙承文抬腕看了眼表,笑道:“这都几点了?人家早关门了。” 他拿出手机,脸上浮现出一丝郑重与自得:“我让我家老爷子给谭家菜打电话,他们晚上还接活。老爷子当副台长还没退休的时候经常给他们家打交道,还有点薄面,让他们的总厨曹师傅亲自来掌勺。感谢许老师,必须用最好的。” “谭家菜?!”孟子刚的眼睛瞪圆了,“曹师傅?那不是国宴的水平嘛!老孙,你家老爷子都退休这么多年了,面子还好使?” “放心吧,指定好使。你先去招呼许老师,千万别怠慢了咱们的财神爷!”孙承文晃了晃手机,“剩下我来搞定!” 话音未落,孟子刚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电视台的接待大厅早已乱成一锅粥。 工作人员、其他组里邀请的嘉宾,里三层外三层地将王彬围成一个圈,祝贺声此起彼伏。 “彬哥牛逼!这歌简直是核武器!” “翻红了!你这次绝对要爆了!” “创造历史了兄弟!你这期的收视率比庄天后都高好几个点!” 王彬站在人群的漩涡中心,眼角依旧红肿,但内心深处早已是惊涛骇浪。 成了! 他知道,这次真的成了! 这首《我记得》不仅慰藉了他对亡母的思念,更将成为他后半生事业的基石。 光是拿着这首歌去跑商演……那个数字,他甚至不敢去想。 他强压着狂喜,谦卑地应对着周围的恭维,目光却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寻。 终于,他看到了角落里,那个正独自低着头,用绒布慢条斯理擦拭口琴的身影。 王彬立刻拨开人群,几步冲到许念面前。 “念爷!” 他一把攥住许念的手,那力道之大,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许念吓了一跳,手里的口琴“当啷”一声差点脱手。 “念爷!念爷!”王彬的声音因哭过而沙哑,带着一种近乎膜拜的颤音,一声接一声地喊着。 许念被他喊得浑身发毛,本能地想抽回手,却发现对方的手像一把铁钳。 他尴尬地咧了咧嘴:“王彬,咱俩都三十五了,别叫爷了行吗?那个赌约我说了呀,不算数了!” “不!”王彬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年龄是年龄,但从今天起,您就是我亲爷!” 这番对话,让刚走过来的徐瑞和孟云泽听得面面相觑,齐刷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徐瑞凑到郑涛耳边,压着嗓子嘀咕:“涛哥,这王彬……至于吗?也太肉麻了。” 郑涛抱着胳膊,脸上是一种看透世情的淡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懂个屁。就凭这首歌现在的热度,他全国跑一圈商演,挣几百个W跟玩儿似的。别说喊爷,他喊祖宗都值。” 那边,许念总算安抚住了王彬,让他松开了手。 可王彬的热情丝毫不减,他往前凑了半步,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诚恳语气说:“念爷!这首歌以后所有商演,我给您最高比例的词曲抽成!另外,我还有一个月合同到期,那家傻逼公司我不待了!我想……跟您混!” “啊?” 许念彻底懵了。 商演?抽成?跟我混? 这些词汇对他来说,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下意识地扭过头,用求助的眼神望向郑涛。 郑涛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王彬的肩膀:“王彬,词曲分成的事,你回去拟个正式合同,白纸黑字让老许签了才算数。至于别的……你先消停点。老许自己连个公司都没有,你怎么跟他?” 王彬如梦方醒,一拍大腿:“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事忘了!我马上去弄合同!” 他一边说,一边火急火燎地转身就往厕所跑,跑出几步还不忘回头大喊:“许老师!您快点搞个公司!我是真想给您打工啊!” 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许念一脸迷茫地摸着后脑勺,对郑涛说:“公司?我哪懂那个……” 这事他是真没辙。 两辈子加起来,他都跟“老板”这两个字八竿子打不着。 郑涛看着他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神色严肃了起来:“老许,这事你真得考虑了。你手里这堆歌,想利益最大化,必须自己做。最起码,注册个工作室方便报税,不然以后麻烦事多着呢。” 许念却像是没听见,他瞥了眼演播厅大屏幕上的实时时间,眼神骤然一凝。 刚才所有的迷茫与温和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人的锋利。 “公司的事,以后再说。”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沉了下来: “《超级女偶像》……也快到抽取第二期创作主题的环节了吧?” 他顿了顿,抬起眼,目光如刀。 “先看看张雪儿这个贱人抽到了什么主题?我一定要干碎她!” ----------------- 第240章 她叫蓝静莹 与此同时,《超级女偶像》的舞台正值最后的高潮。 聚光灯下,主持人谢昆的声音穿透鼎沸的声浪: “感谢雪儿的完美演绎!现在,让我们看看四位评委老师,会给出怎样的分数!” 灯光骤然聚焦评委席。 曲蕾,第一个亮分,毫不犹豫——98分! 汪永华,97分! 宋家明,96分! 最后的赵颂德,同样给出了97分的超高分! 谢昆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宣告胜利的亢奋:“张雪儿最终评委得分——388分!这个分数,全面超越了今晚的所有选手!这意味着,她的基础票数,起步就是388万!” 现场粉丝的尖叫声几乎要撕裂空气。 谢昆对着镜头继续道:“下面,我们有请今晚排名前八位的选手,再次上台!你们将抽取下一期的主题,从下一期开始,你们八位,就要作为擂主,接受来自全国所有女艺人的挑战!” …… 孟子刚兴奋地走到许念身边,热情地拍了拍他的胳膊:“许老师!老孙正在准备联系谭家菜,咱们一会好好庆祝一下!” 许念却仿佛没听见一般,根本不搭理他。 他正躬着身子,把头凑到一个工作人员的手机前,死死盯着屏幕里还没直播完的《超级女偶像》。 他看到张雪儿她们正准备上台抽主题,因为表演,他的手机刚才交给了石青青保管。 说曹操曹操到,石青青这时候小跑着过来了,将手机递给他:“老师,很多人给您打电话!学校的好几个领导都找您呢,孙校长一个人就给您打了两个了!” 许念一把接过手机,看都没看,直接对着石青青一摆手,示意她先别说话,然后继续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小小的屏幕。 先看节目! 孟子刚站在一旁,满脸不解。 这许念是怎么回事? 自己节目收视率爆了,不去庆祝,反而这么紧张地盯着对家的直播? 他也不好意思追问,只好耐着性子在一旁等着。 另一边,王彬上完厕所后也终于拿到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一亮,十个鲜红的未接来电,全都来自同一个人——江浩。 王彬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他慢条斯理地回拨了过去。 “哈哈,江哥……是吧?……你不是还……沈阳?你确定?……啥时候?那我得坐凌晨的飞机过去了……哦,您开车……也行……北京到沈阳,咱们现在走几个小时就到了……行!你来接我,我等你!” 电话挂断,他脸上的得意再也掩饰不住。 这时,《超级女偶像》的舞台上,倒数第二个抽签的谢怡然走了出来。 何慧婷也激动地对着自己的手机,小声惊呼道:“哇塞!我們家‘然宝’要抽籤了啦!會抽到什麼咧?” 旁边的杨铭听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吐槽道:“慧婷,你还‘然宝然宝’的,谢怡然是小太妹的事都曝光了,你还粉她呢?” 何慧婷立刻反驳道:“你懂什麼啦!謝怡然從第一支舞蹈我就開始關注她了啦!肯定是張雪兒和企鵝娛樂故意抹黑她的啦,她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了啦!” “脑残粉!”杨铭言简意赅地评价道。 屏幕上,谢怡然揭开了标签,上面写着两个字——爱情! 谢昆立刻宣布:“谢怡然的下一期主题是爱情!第二期准备挑战谢怡然的女艺人看好了,主题是——爱情!”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个抽签的张雪儿了。 许念的眼睛眯了起来,身子下意识地又往前凑了凑,看得比谁都认真。 张雪儿带着自信的微笑,优雅地走上前,揭开了属于她的主题标签。 镜头给了一个大大的特写,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 生命力! “张雪儿选手的主题是——生命力!”谢昆的声音响彻全场,“下一期准备挑战雪儿的女艺人请记住这个主题,按照这个标题来创作,你们,可以挑战雪儿!” 张雪儿在台上带着甜美的微笑,大方地向镜头展示着手里的创作主题。 谢昆最后总结道:“第一期的《超级女偶像》到此完美结束!同时,节目结束,全网的投票通道就将正式开启,投票截止时间是下礼拜五晚上八点!” “另外,各地报名要参与第二期的女艺人可以现在就报名,报名渠道有现场报名,也可以网络报名……只要你年满十八岁,是女性,都可以来!” 直播结束,许念周围的人纷纷议论起来。 “张雪儿这个创作主题是‘生命力’,这好难创作哦。” “是啊,这个主题有点太抽象了,不知道徐文杰会给她写首什么样的歌。”郑涛也摸着下巴分析道。 孟云泽则陷入了沉思,如果换做是自己,该怎么去写这个主题呢?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主题刁钻又困难的时候,许念,在听到“生命力”这三个字的瞬间,内心深处却猛地一喜! 来了!就是她! 主题是生命力,这天底下,还有比那首歌更适合的吗?! 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饱经风霜、眼神却无比坚毅的身影——蓝三妹! 让蓝三妹来唱! 用她那坎坷颠沛、却从未屈服的人生,来演唱这首关于“生命力”的歌,那简直就是如虎添翼,人歌合一! 到时候,张雪儿那个温室里的花朵,肯定会让自己找来的这棵野草,碾压成渣! 许念内心大定,一腔热血直冲头顶,立马就想给蓝三妹拨电话过去。 他刚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却先一步亮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堂弟——许磊。 他随手接通,那头立刻传来了许磊咋咋呼呼的声音:“哥!牛逼啊!你这首《我记得》把我听得,感动得稀里哗啦的,你弟妹都哭抽抽了。” 许念哭笑不得:“你找我有事?我这边还忙着呢……” “嗨,没事,就跟你说一声,二大娘刚才在家族群里发飙了,说你要带别的女的回去就撕烂你的嘴头子,你小心点,我看二大娘就认文慧嫂子,别人都不认!” 许念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应付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先挂了,忙着呢。” 刚挂断电话,孙承文也满面红光地走了过来,和孟子刚一左一右地夹住他:“许老师!别耽搁了!谭家菜我联系好了!大厨曹师傅亲自来!咱们走着!” 许念也确实觉得饥肠辘辘,便点了点头,招呼自己的团队:“走了!吃饭去!” 听到‘谭家菜’,何慧婷的眼睛瞬间亮了,那可是只在美食节目和电视剧里听说过的顶级私菜馆,她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众人正准备动身,王彬忽然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和兴奋: “念爷,我得先走了,江浩……就是我那个经纪人,他准备一会开车直接送我去沈阳,那边刚谈好个商演,价格给的特别高。” 许念拍了拍他的肩膀,完全理解。 这首歌给他带来的红利,现在才刚刚开始。 王彬一脸真诚地看着他:“念爷,您放心!词曲分成的事,我明天就把电子合同弄好,第一时间微信发给您!” “不着急,”许念大气地一摆手,“你先去忙你的。” “得嘞!”王彬乐呵呵地应了一声,对着众人挥了挥手,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许念带着自己的团队,坐上了孙承文早就准备好的商务车,一路向着谭家菜馆驶去。 这一路上,许念感觉比刚才还忙。 他连给蓝三妹打电话的空都没有,刚想拨号,方国栋的祝贺电话就打了进来; 接完他的,黄彦峰的微信电话又弹了过来。 他客气地应付完,刚准备再次拨打蓝三妹的号码,手机铃声又响了,这次是华艺的孙国涛。 电话一接通,又是一顿排山倒海的彩虹屁,最后孙校长还意有所指地表示,下次再去央视参加节目,这“价码”可就不能是现在这个价了。 许念只能连连点头称是。 一路上电话没停过,车,也终于到了谭家菜馆。 出乎所有人意料,这地方从外面看,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灰色砖墙小门,连招牌都没有。 众人下了车,跟着一个服务员转进了一个小小的院子,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青石板路,翠竹掩映,古色古香的木质回廊,越往里走,越是讲究,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低调的奢华。 何慧婷跟在后面,看得眼睛都直了,内心忍不住嘀咕:‘有錢人真會藏啦,外面看起來跟個大雜院一樣,沒想到裡面這麼有講究咧!’ 许念又接完了马伯臣柯锦玉等人的电话,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这下总算可以给蓝三妹打电话了。 然而,他正要拨过去,没想蓝三妹的电话却主动打了过来! 许念心中一喜,立马点了接通。 蓝三妹那清亮又带着激动地声音立刻飘了过来:“老师!您新写的《我记得》也太好哭了!这歌我太喜欢了!” “三妹,我正要找你呢,一直也没得空。” “老师您找我?我刚才也给您打了好几个电话,都占线,估计您肯定忙坏了。您找我什么事呀?” “大事!”许念对着电话,语气激动起来,“三妹,《超级女偶像》第二期,可以让女艺人去挑战第一期的前八名!老师准备要干碎那个叫张雪儿的,她这期抽到的创作主题是——生命力!我这里有首歌,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你来,代表老师,帮我碾碎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啊?老师……第二期是什么时候呀?我……我要出国了。有个领导要去欧洲访问,带着我们团参加个文化交流活动,团里这次让我担任二主唱。” 许念的心咯噔一下:“啊?第二期就是这个周末直播呀!我想着让你明天就过来,我们抓紧时间练习歌曲。” 蓝三妹的声音里充满了可惜:“老师,您不行让蕊儿唱吧……” “啊?蕊儿说自己有舞台恐惧症,你为啥不能来唱?” “你别害怕这是个选秀的偶像节目,我准备一首关于‘生命力’主题的歌曲特别适合你,你只要来,百分百干碎她们这群华而不实的所谓偶像!” “老师……不是偶像的事……我礼拜四晚上就得坐飞机走,那边是礼拜六晚上开始交流活动,时间正好撞上了……对不起……” 许念整个人直接麻了,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的兴奋和计划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 他就那么僵在了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围的人看他脸色不对,也注意到了情况。 杨铭最先忍不住问道:“老师,怎么了?三妹来不了吗?” 他这一问,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许念身上。 许念满脸愁容,还是不讲话,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大家一看这表情,就知道,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气氛陷入僵局时,何慧婷忽然往前一步,挺起胸膛,用手指着自己,大声说道:“老師!還是靠我啦!您給我寫一首热辣歌曲,我直接幫您去PK啦!只要別跟我的偶像謝怡然PK就好,其他人都沒問題啦!我肯定能幫您打敗那個張雪兒啦!” “何慧婷你给我闭嘴!”杨铭立刻吐槽道,“你这么菜,拿什么赢张雪儿?你没看到她今晚的评委分是全场最高的吗?” 何慧婷不服气地掐着腰,瞪着杨铭,但眼神还是期待地望向许念。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的蓝三妹忽然开口了: “老师,我给您介绍一个人吧。” “我的一个老乡,她可以去!她唱歌……比我好多了!” 许念精神一振,急忙问道:“你老乡?谁呀?” 蓝三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敬佩和肯定: “她叫蓝静莹。” ----------------- 第241章 老太太骑胖驴 “比我好多了……” 这几个字像电流一样击中了许念,他心脏猛地一沉,立刻追问:“蓝静莹?她是你老乡?哪个学校的?” 电话那头的蓝三妹,声音仿佛穿过了漫长的岁月,带着南海潮湿的风。 “我们一个镇的,从小就腻在一起唱歌。后来镇里、市里、省里,我们俩就像连体婴一样,一路从广西北海唱到北京……就是高考那年……” 许念听得入了神。 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两个扎着马尾的南国姑娘,歌声清亮,从家乡的小舞台一路唱到省城,最终肩并肩,站在了北京这座庞大而陌生的梦想之城门口。 “你的意思是……她因为一个老师的点评,丢了上北京艺术学院的资格?” “嗯。”蓝三妹的声音陡然低沉,充满了压抑的痛惜,“就因为那个老师一句话,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梦,全碎了。那天专业课没过,她一个人跑到野外去哭……我喊黄姨的,就是她妈妈,不放心就去找她,结果……结果在半路上,被一辆大货车撞倒,那条腿……就废了。” 许念半晌说不出话,胸口堵得厉害,才艰难地挤出一句:“她唱得……真的很好,是吗?” “是!”蓝三妹的语气不容置疑,斩钉截铁,“她比我好!小时候在广西比赛,冠军十有八九是她的,我永远是那个第二名。” “那这老师也太他妈孙子了!”许念终于没忍住,一句国骂破口而出,“你闺蜜太可惜了!” “就是!”蓝三妹的愤慨隔着电波都能感觉到,“我问莹莹是哪个老师,但是她就是不说。要知道他是谁,我帮莹莹骂死他!” “嗯!”许念咬着牙,狠狠点头,“找到他,一起骂!” 他这边正义愤填膺,旁边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的何慧婷等人早就按捺不住了,她先凑过来问:“老師,是誰啦?要罵誰呀?” 许念转过头,对着一张张八卦的脸挥了挥手,没好气地说:“一个毁了别人一辈子的傻子!” 说完,他又将注意力转回手机,声音沉稳下来:“三妹,你把蓝静莹电话给我,我去找她。” “老师……她现在白天送外卖,晚上去酒吧驻唱,没活儿的时候就去大排档,一桌一桌地问别人要不要听歌。” 蓝三妹的声音里全是藏不住的心疼,“今天太晚了,您别去了。要不明天我问清楚她在哪,先不告诉她,您直接去找她,给她一个惊喜?我这闺蜜……命太苦了,我想让她高兴高兴。” “好!”许念一口答应,“明天傍晚,你把地址发我!” “谢谢您老师!” “客气什么,”许念的语气柔和下来,“你在国外,记得给咱华夏人长脸。” “您就放心吧!” 挂断电话,许念胸中的郁结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炙热的火。 孙承文和孟子刚见他神色恢复,立刻热情地招呼:“许老师,快回来坐!菜马上就得,咱们边吃边聊!” 众人重新落座,许念也没藏着掖着,将蓝静莹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比三妹还厉害?”杨铭的眼睛瞬间亮了,第一个嚷嚷起来,“那第二期还不把张雪儿碾成渣!” “张雪儿”三个字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扎了张蕊儿一下。 喧闹中,无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她身体瞬间的僵硬。 听着众人兴高采烈地讨论如何“碾碎”自己的姐姐,她只能默默低下头。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这细微的刺痛来对抗心底翻涌的苦涩。 “三妹是个稳重的姑娘,”一向沉默的孟云泽开了口,语气肯定,“她说比她唱的还好,那就一定是真的。” 这话像一颗定心丸,让许念心里彻底踏实了。 他暗自握了握拳。 手里有好牌,就什么都不怕。 更何况,蓝静莹这样的身世配上那首关于生命力的歌,简直就是: 老太太骑胖驴——更加严丝合缝! 这个念头让他有些亢奋起来。 孙承文和孟子刚在一旁无声的对了个眼,孟子刚给孙承文使了个眼色,意思你来说。 孙承文亲自拎起茶壶,为许念面前的青瓷茶杯续上滚水,一缕茶香袅袅升起。 他慢悠悠地开口:“许老师,刚才……国家文旅那边给我来了个信儿。说咱们这期《我记得》反响炸裂,领导们非常满意,想着能不能跟咱们台深度合作,把《华夏之音》做成一个系列。”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许念的神色,抛出更大的诱饵:“意思是,后面可以专门做各地文旅的专场,最好呢……能为每个地方都创作出一首代表性的歌曲。” 许念端起茶杯,有些为难:“孙制片,想法是真好,可我这边……《超级女偶像》马上就要……” “不急,不急!”孙承文笑着摆手打断他,“文旅单位也就是个初步意向,这事儿小不了,真要落地,怎么也得是元旦了。” 一旁的石青青听到这,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哪是初步意向,分明是看老师潜力惊人,想用一张画出来的大饼先把人套牢! 她眼珠一转,不等许念回答,便微笑着接过了话头: “孙制片,孟导,真不巧。我们华艺的孙校长刚才也给老师发了指示,说老师年底校内活动繁重,恐怕分身乏术。个人的节目邀约,还需要跟学校这边详细沟通才行。” 孙承文是什么人,立刻就品出了这小丫头话里的弦外之音。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看似文静却精明厉害的女生,心里暗笑:这是敲打他们呢,嫌这次价码给得低,顺便抬高许念的身价。 也好,有本事的人,价码就该高! 想到这,他脸上的笑容反而更真诚了:“许老师,知道您是大忙人。您放心,我们央视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一切按市场行情来,绝不会亏待您和您的团队!” 许念哪听得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连忙摆手:“孙制片您太客气了!请我们来这么好的地方吃饭,怎么会是亏待呢,跟央视合作,我们心里踏实,特别好。” 孙承文和孟子刚再次对视,眼神里是同一个想法:这许念,是个好说话的实诚人。 就是他这个女学生……有点扎手啊! 恰在此时,包间的门被推开,服务员开始上菜了。 热气腾腾的佳肴如流水般呈上,精致的摆盘、扑鼻的香气瞬间就攫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刚才那点谈判桌上的暗流,立刻被美食的烟火气冲得无影无踪。 何慧婷更是化身快乐的美食博主,每一道菜都让她“哇”声不断,气氛瞬间被她带得轻松而热烈起来。 许念那边的私菜馆里,杯盘交错,酒酣耳热。 而在同一片夜空下,《超级女偶像》节目组的小会议室里,空气粘稠得像是凝固的胶水,压得人喘不过气。 ----------------- 第242章 对手是高达 “哒、哒、哒……” 清脆而急促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像敲在每个人心脏上的战鼓。 门被猛地推开,杜玉华一脸冰霜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几个导演和部门负责人,个个垂头丧气,噤若寒蝉。 “都坐。” 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杜玉华在主位落座,将一份打印出来的收视率曲线图,“啪”的一声摔在会议桌中央。 那记闷响,震得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抽了一下。 她的目光如利刃般,缓缓地、一个一个地刮过在场众人的脸。 “峰值,3.0!”她几乎是把这几个数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就在刚才,我们最大的金主爸爸,冠名公司的营销总裁,打电话来——不是投诉,是羞辱我!” 杜玉华加重了语气,模仿着对方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腔调:“‘杜总啊,你们这收视率,我还不如去投《华夏之音》呢!人家报价便宜好几倍,效果还好!’你们说说,这话我怎么听?给你们这么多制作经费!就换来这个结果?!你们让我这张脸,往哪儿搁?!” 最后一声质问,如同惊雷炸响。 会议室里,没人敢抬头。 导演之一的方永祥憋了半天,满脸的费解与不甘,第一个开了口: “华姐,今天这事太邪门了!要说音综热度,咱们《超级女偶像》绝对是国内第一,这没的说。可央视三套这期的《华夏之音》,开始收视率也不高呀,偏偏……偏偏最后出场的那个王彬,收视率就像坐了火箭,疯了一样往上蹿!最高点居然冲到了3.2!这根本不合常理!” 女导演石琳也满脸委屈,急忙补充:“华姐,这次是央视找到新闻频道亲自下场,根本不讲武德!除了下午六点的新闻频道给他们站台,庄梦、黄彦峰那种神隐级别的人物都出来转发,这完全是降维打击!是我们……准备不足。我建议,下期我们也砸钱!也请天王天后过来镇场子!” “准备不足?”杜玉华的怒火丝毫未减,指关节重重地叩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我就问你们,张雪儿是我们第一期的王牌,是压轴!为什么她的峰值都不到3.0,被《华夏之音》直接踩头?宣传没给够吗?微博热搜都没停过!还是你们的舞台创意,根本不行?!” 唰——! 一道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钉在了主导演林峰的身上,舞台就是他负责的。 林峰感到背上一阵火辣,立刻挺直了腰板辩解道:“舞台绝对没问题!张雪儿的编导、伴舞、灯光舞美,全部都是国内顶配,这一点我用人格担保!” 杜玉华的视线又转向了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音乐总监南杰:“南总监,那就是编曲的问题了?为什么张雪儿的表演,抓不住观众?” 被点到名的南杰,连眼皮都懒得抬,当着所有人的面,翻了个硕大的白眼。 他一言不发,慢条斯理地拿起遥控器,对着会议室的巨幕按下了播放键。 王彬演唱《我记得》的节目回放,悠扬而伤感的旋律,瞬间流淌出来。 整个会议室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声音,只剩下那带着故事的歌声在回荡。 一曲终了,南杰又将歌词投上大屏幕,上面有歌词解析。 “诸位,”他这才懒洋洋地开口,像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我团队的编曲没问题。根本原因,是作品维度的碾压。不信,你们自己看。” 当他指着最后那句“快来抱抱~”时,一直强忍着的石琳,眼圈猛地一红,再也绷不住了,迅速抽了张纸巾,狼狈地捂住了脸。 南杰看到这一幕,像是拿到了最终裁决的证据,对着杜玉华摊开手: “杜总,您看,石导都听哭了。电视机前那些普通的观众,谁顶得住这种情感炮弹?根子,就出在许念写的那首歌上!咱们得承认,有时候真不是我们不努力,奈何……对手开的是高达啊!” 杜玉华看着低头拭泪的石琳,又扫视了一圈其他人。 只见所有人都用一种饱含委屈和无奈的眼神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面对这种作品,你让我们怎么打?拿头去打吗? 会议室的气氛,从一场愤怒的批斗会,诡异地转变成了一场无奈的诉苦会。 就在这死寂中,主导演林峰突然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开口:“杜总……我……跟许念个人有点交情……要不,我找个机会问问他,能不能……也来咱们节目?他这创作能力要是能为我们所用……” 话音未落,杜玉华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鹰,直勾勾地盯着他:“林导,你也是企鹅娱乐的人。你们周鸿涛周总,亲自给我打过招呼的……你现在这是?” 林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支支吾吾道:“我……我这不是为了节目好嘛……您要是不同意,就当我没说。”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其他人的表情瞬间变得玩味起来。 大家不动声色地交换着眼神,一个念头在所有人心中同时升起: 嚯,你们企鹅娱乐内部,看来也不是铁板一块啊! 周鸿涛和你的顶头上司秦辰,看来不太和睦呀! 杜玉华也眯起了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峰。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林峰说的也没毛病,许念这尊大神要是能请来,节目肯定爆。 但是,得罪周鸿涛也不是小事。 她转念一想,这件事,最好别从我嘴里说出来。 让林峰的顶头上司秦辰,去和周鸿涛为这件事撕逼,那才是最好的结果。 我杜玉华,可不趟这浑水。 谭家菜馆的包间里,气氛正酣。 精致的菜肴还在一道道呈上,美酒与笑声交织,热烈的气氛几乎要掀翻屋顶。 就在这其乐融融的时刻,一直埋头刷着手机的何慧婷,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天呐!投票通道才開了一個多鐘頭,那個張雪兒就有一百五十萬票啦!” 杨铭最先反应过来,不屑地撇了撇嘴:“这还用问?企鹅娱乐的老套路了,砸钱刷票呗!这帮垃圾资本,除了玩阴的还会干嘛。” 何慧婷没理他,继续滑动屏幕,又带着一丝小粉丝的雀跃喊道:“哇!我家然然也破百萬票啦!謝怡然好厲害喔!” 听到这些恐怖的数字,一向沉稳的石青青也蹙起了眉,她担忧地看向许念:“老师,第二期……您还要挑战张雪儿吗?她这个人气……我怕……” “怕个卵子!” 许念猛地将筷子拍在桌上,酒劲混着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 他双眼赤红,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老子来《超级女偶像》,就是为了指名道姓干死她张雪儿的!不干她,我来这干嘛?!” 他这番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孙承文和孟子刚面面相觑。 他们只知道许念和企鹅娱乐有过节,却不知这梁子结得竟如此之深。 孟子刚忍不住凑到郑涛身边,压低声音问:“许老师这是……跟那张雪儿……” 郑涛便低声将当初许念被企鹅娱乐陷害、被网暴,张雪儿等人当帮凶的始末,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孟子刚听完,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端起酒杯,郑重地对许念道:“许老师,恕我直言,现在这些资本的手又黑又长,不好惹。我建议您,别跟他们硬碰硬。多跟我们央视合作,我们这儿没那么多脏心烂肺的事。” 许念仰头又干了一杯,眼神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孟导,这事没得商量!企鹅娱乐不公开给我道歉,我就跟他们死磕到底!这帮臭资本就没一个好东西!不光企鹅,还有那个抖音!” 他一拍桌子,又把在抖音直播时被百般刁难的事也一并说了出来。 “太过分了!”孟子刚听得义愤填膺,“这摆明了就是资本联合绞杀!欺负人!”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徐瑞,这时忽然插了一句:“对了,老师,那个谢怡然,就是抖音系的艺人。她跳宅舞出身,自带五百万粉丝来的。我刚去看了眼,节目播出后到现在,她抖音粉丝已经破六百万了。” 这话一出,许念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缓缓转过头,眼睛眯成了一条危险的线,死死盯着徐瑞:“你说……这个谢怡然,是抖音的人?” “是啊。”徐瑞肯定地点头,“这次的选手里,就数她的粉丝基础最厚。” 许念的目光,像一枚缓缓移动的探照灯,从徐瑞身上,最终落在了正埋头和一块精品点心作斗争的何慧婷脸上。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慧婷,你不是说,也想参加《超级女偶像》吗?” 何慧婷嘴里塞得满满当当,闻言一愣,含糊不清地嘟囔道:“是呀……” 许念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的味道:“我给你写一首唱跳的歌,你就去PK这个抖音的谢怡然。敢不敢?” “啊?!”何慧婷差点没被嘴里的点心噎死,“老師!謝怡然是我的偶像来的!” ----------------- 第243章 我不是‘俗辣\’! “哦?”旁边的杨铭立刻嗅到了拱火的味道,阴阳怪气地煽风点火,“你的意思是,一见到偶像就怂了?你们宝岛话怎么讲来着……哦对,‘俗辣’?” “喂!楊銘!你看不起誰啦!” “俗辣”两个字,像火星子点燃了火药桶,何慧婷的火气“蹭”地一下就顶了上来。 她杏眼圆睁地瞪着许念,像只炸了毛的小猫:“PK就PK!誰怕誰啦!本小姐才不是‘俗辣’啦!” “慧婷……”徐瑞担心地劝道,“谢怡然现在已经一百万票了,这人气太夸张了,你……” 郑涛也皱眉:“是啊,你现在上去,不就是纯炮灰吗。”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何慧婷刚鼓起的勇气,肉眼可见地开始泄气。 许念看在眼里,故意继续用激将法:“慧婷,你要是怕了就直说,没事。这次对手是谢怡然,确实强,咱们避其锋芒,不丢人。” “哼!” 许念这话,彻底击中了何慧婷那点小小的自尊心。 她感觉自己被彻底看扁了。 女孩“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挺着小胸脯,大声宣布:“誰怕誰啦!哇咧!但是啦,你一定要給我寫一首最棒的歌啦!這次谢怡然抽到的主題是愛情喔!” 许念看着这丫头片子还挺有种,满意地点了点头:“放心,老师就给你写一首最适合你的唱跳歌曲,让你炸翻全场。” “好啦!一言為定啦!”何慧婷立马把筷子一扔,态度决绝,“那我不吃啦!從現在開始,減肥!維持身材啦!” 石青青哭笑不得地拉她:“你快坐下吧,这可是谭家菜呀。” “不吃!就是不吃啦!”何慧婷铁了心,“這楊銘摆明了看不起我啦!我一定要PK掉謝怡然!楊銘,敢不敢打個賭啦?” 杨铭也站了起来,一脸不忿:“就算老师给你写的歌再牛,我也不信你能赢!赌什么?” 何慧婷眼珠滴溜溜一转,坏笑道:“要是我贏了,你不光要當青青的舔狗,也要當我和蕊兒兩個禮拜的舔狗啦!隨叫隨到,任我們差遣啦!” “舔狗”两个字被当众戳穿,杨铭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梗着脖子吼道:“赌就赌!俩礼拜就俩礼拜!” 石青青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又气又笑地去拉何慧婷:“你快给我坐下,吃饭!” “不啦!我要減肥啦!” 看着这群年轻人闹成一团,许念笑了笑,转头对郑涛安排道:“明晚,我去找蓝静莹。你跟我一起。” 话音刚落,几个学生立刻吵着要跟去。 杨铭更是挤到许念身边,神秘兮兮地说: “老师!明天傍晚我去接您!” 次日傍晚,残阳如熔金,给北京这座钢铁丛林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暖色。 郑涛那辆小巧的五菱宾果准时停在了路口,而让人意外的是,紧随其后,一辆崭新锃亮的比亚迪秦也悄无声息地滑到路边。 车门一开,杨铭那张藏不住得意的脸就探了出来。 “老师,上我车!” 杨铭几乎是跳下来的,不由分说地就为许念拉开了副驾车门,动作熟练得仿佛演练过许多遍。 许念还在发愣,就被他半请半拽地塞了进去。 何慧婷、张蕊儿和石青青三个女孩坐满了比亚迪的后排。 孟云泽和徐瑞则心照不宣地走向了郑涛的五菱。 车门一关,杨铭立刻像个急于献宝的孩子,拍着方向盘炫耀道:“老师,这车咋样?够劲吧!” 许念摸了摸光滑的中控台,点了点头:“不错,十万出头?” “嘿嘿,我买的九万多的。”杨铭的笑容差点咧到耳根,“前几天刚提的,热乎着呢!跟您去山艺挣那笔钱,全砸这儿了。” “挺好。”许念的夸奖,是老师对学生最真诚的鼓励。 前排是“父慈子孝”的和睦景象,后排,三个女孩的脑袋却凑到了一起,一场小声吐槽大会正在悄然上演。 石青青最先压低声音,用气音对俩闺蜜开火:“纯屌丝,买个滴滴神车还当宝贝了。一大早就开到我家楼下扯着嗓子喊我,说带我兜风,我当时死的心都有了,太丢人了。” 何慧婷立马用手捂住嘴,肩膀克制不住地一耸一耸,笑得像只偷了油的小狐狸。 张蕊儿倒是觉得还好,小声替杨铭辩解:“挺好的呀,哪有男生刚毕业就能挣这么多钱买车的。” “哎呀,”石青青不以为然地翻了个小白眼,“这钱还不都是沾老师的光,又不是他自己本事。你瞧孟云泽和徐瑞,人家拿了钱,也没见这么显摆啊。” “徐瑞買了把泰勒的民謠吉他啦!”何慧婷立刻补充情报,“頂配的喔!好幾萬塊咧!前兩天也拿給我看了,寶貝得要命啦。” 张蕊儿小声附和:“孟云泽,多少钱对他来说都没什么意义!上次师母被极端粉丝攻击,孟云泽直接花几万现场买热搜,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后排窃窃私语,前排的杨铭则完全沉浸在喜提新车的巨大满足感中,“老师!以后上下班我就是您的专职司机,再也不用挤公交了!” “拉倒吧你,”许念被他逗笑了,“北京早高峰,开车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话说回来,京牌不好弄吧,你这号怎么搞的?” “这不还得感谢您嘛,”杨铭更得意了,“《华夏之音》刚挣的这笔钱,我直接买了个号。” 这话一出,后排的石青青又没忍住,对着俩闺蜜翻了个标志性的白眼,用口型无声地比出两个字:“屌丝!” 就在这时,一直兴奋着的何慧婷探过身子,迫不及待地问:“老師老師!我的歌咧?還有三妹那個閨蜜的歌,您不是說都寫好啦嗎?什么時候排練啦?” “别急,”许念安抚道,“等人找到了,咱们直接去华艺的二号排练室,孙校长把钥匙都给我了,随便用。” 他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一份打印好的曲谱,回头递给何慧婷:“诺,你的。” 何慧婷一把接过,那架势仿佛接过的不是纸,而是什么稀世珍宝。 她迫不及待地展开,漂亮的眼睛瞬间被乐谱最上方印着的两个字点亮—— 《爱你》! “热舞的歌,”许念继续说,“前面我加了一段男声Rap,让徐瑞来,他节奏感好。” 何慧婷的目光已经黏在曲谱上了,她看着旋律和歌词,忍不唱起来: “如果你突然打了个喷嚏,那一定就是我在想你……” 才哼了两句,她就惊喜地叫出声:“哇塞!是小甜歌耶!天呐,老師!我超喜歡啦!” 许念笑了笑,提前给她打好预防针:“这歌要出彩,必须配上顶级的舞蹈。曲谱和我的想法都发给舞蹈系的柯锦玉主任了。她出了名的魔鬼,到时候排练,你做好被骂哭的准备。” “柯主任?!”何慧婷非但没怕,反而兴奋地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好耶!全校最厲害的舞蹈老師欸!老師您也太有面子啦,居然能請得動她!” 旁边的石青青和张蕊儿也由衷地替她高兴,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新歌来,车厢里瞬间被青春的活力填满。 就在这时,许念的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是蓝三妹的微信,只有一个地址——南四环外,一家大排档。 “走吧,地方找到了。” 杨铭闻言精神一振,熟练地在导航上输入地址,一脚加速,比亚迪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郑涛那辆五菱,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 第244章 北海靓女和东莞仔 夜幕下的北京,车流如龙。 两辆车穿过霓虹闪烁的市中心,驶向更具人间烟火的南城。 三十分钟后,一个喧嚣的世界在他们眼前铺开。 那是个规模不小的露天大排档,几十张油腻腻的矮桌从店里一直蔓延到人行道上,座无虚席。 空气中,炒菜的油烟、麻辣的辛香和啤酒的麦芽味儿混杂在一起,充满了热烈而躁动的气息。 众人刚下车,一股混合着孜然、辣椒和啤酒麦芽的燥热空气就扑面而来。 一个穿着油腻围裙的服务员眼尖地迎了上来,热情地搓着手:“几位老板,里边请!咱们这儿的麻辣锅一绝!” 杨铭急于表现,抢先一步道:“老板,我们不吃饭,找人。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叫……” 话音未落,服务员脸上的热情就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 一听这么浩浩荡荡一大帮人是来“白嫖”找人的,他立马没了兴致,连后面的话都懒得听,扭头就走。 “哎,兄弟,别走啊!”郑涛一把拉住他,行云流水地从兜里摸出一包烟递过去一支,笑道,“开一桌!特色菜先上几个,我们开车来的就不喝酒了,上几瓶大窑。” 服务员的脸这才由阴转晴,动作麻利地引着他们到一张空桌坐下。 刚一落座,石青青就忍不住对着杨铭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数落:“你看你这智商,进门就说不吃饭,人家凭什么帮你?” 杨铭被说得脸上一红,只能尴尬地挠挠头,不敢还嘴。 许念没参与他们的拌嘴。 他坐下后,一双眼睛就如同鹰隼般,锐利地扫视着整个喧嚣的大排档,捕捉着任何与歌声有关的蛛丝马迹。 就在众人刚坐稳,菜还没上的时候,一个消瘦的身影闯入了他们的视线。 那是个二十左右的青年,怀里抱着把半旧的木吉他,肩上还斜挎着一个迷你音箱,像个城市里的游吟诗人,在食客的推杯换盏间穿梭。 “东莞仔!过来!”不远处一桌的胖大哥看起来是个熟客,嘴里叼着肉串,对着那青年一摆手,大声喊道。 那瘦小青年眼睛一亮,立马小跑过去,脸上堆起讨好的笑,用带着浓重粤语口音的普通话说:“大佬,您来啦!今晚想听点什么啦?” “废话少说,”张哥吐掉竹签,“把你姐‘北海靓女’也叫来,你姐弟俩给你张哥整个对唱!就那个……《我的未来不是梦》!” “张哥,这歌……不适合男女对唱啊。”东莞仔有些为难。 “那就来现在最火的!那个《我记得》!” “呃……”东莞仔的表情更委屈了,“大佬,太新了,谱子……我还没扒出来呢。” “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张哥的嗓门混着酒气,陡然拔高,“老子天天来捧场,你小子怎么回事啊?到底会个啥?!” 东莞仔连忙陪着笑:“张哥,我自己写的Rap要不要听?很犀利的啦!一首就二十!” “去去去!”张哥不耐烦地挥手,“你那鸡毛粤语RAP老子听不懂!滚滚滚,今天不消费了!” 东莞仔碰了一鼻子灰,正垂头丧气地往回走,许念却心里一动——北海靓女? 蓝三妹的老家,不就是北海吗? 他立刻朝着那青年招了招手:“哎,小哥,过来一下!” 东莞仔看见这桌人菜还没上就喊他,心里有点诧异,但还是背着吉他,迟疑地走了过去。 许念看着他问道:“你刚才说,你的搭档叫‘北海靓女’?” “是啊!”东莞仔立马来了精神,像推销自家宝贝一样,“我一个姐姐!唱功非常犀利的啦!” “行。”许念点了点头,“叫她来,给我们唱首《我记得》。” “老板……”东莞仔的脸又垮了下来,“这谱子我真没……” 他话音未落,旁边的郑涛已经伸出手:“吉他,给我。” 东莞仔愣了一下,还是把吉他递了过去。 郑涛接过琴,随手扫了几个和弦,眉头立刻拧成一团,忍不住吐槽:“我天!这烧火棍!弦距高得能开火车了!” 但他手上却没停,一段清澈而忧伤的前奏,精准无误地从他指尖流淌出来。 那旋律,正是《我记得》。 东莞仔眼睛瞬间瞪圆了,满脸不可思议:“您……您怎么会弹?网上都还没谱子呢!” 郑涛嘴角一撇,淡淡道:“去,把‘北海靓女’叫出来。她唱A调,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的啦!”东莞仔对搭档充满了信心,“我莹姐音域无限宽,什么调都可以的啦!” “去请吧。”许念发话道。 “可……可是老板,你们菜还没上……”东莞仔还是有点犹豫,不合规矩。 “麻烦您了,直接去喊人吧!”孟云泽直接拿手机朝他身上的二维码扫了二百块。 听到微信到账的信息,东莞仔的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哈腰,转身飞快地向后厨跑去。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黄色外卖骑手服的女孩跟着他走了出来。 她身材高挑,扎着简单的马尾,脸上还带着奔波后的风尘与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啊?我这刚回来,衣服还没换呢!”蓝静莹看到那桌客人,有些局促。 “哎呀姐,人家直接甩了二百块!点名要你这个‘北海靓女’!”东莞仔兴奋地压低声音。 “我们这‘两广组合’名气这么大了?”蓝静莹有点疑惑,还是跟着他走了过去。 “那是!姐,咱们在这片儿混了两年了!等我以后上了‘华夏新说唱’,就把这段经历写进歌里!”东莞仔畅想着未来。 “是那桌?” “对,就那个亚麻色头发拿着我吉他的那桌!” 蓝静莹的目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脚步不自觉地放慢。 她的视线越过了正在调弦的郑涛,越过了一脸好奇的学生们,最后,落在了那个正端着茶杯,身形有些熟悉的男人身上。 只一眼,她的脚步便像被钉在了地上,心脏猛地一沉,仿佛漏跳了一拍。 而几乎在同一瞬间,许念也抬起了头。 他看到了那个穿着外卖服,风尘仆仆,却依然难掩清丽眉眼的女孩。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手中的茶杯凝固在半空,脸上写满了极度的震惊与不敢置信,一个深埋在记忆深处、几乎快要遗忘的名字,脱口而出: “小小萤火虫!” ----------------- 第245章 不知所措的许念 “小小萤火虫!” 许念这一声脱口而出的称呼,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谁?” “什么萤火虫?” “老师你叫谁呢?” 大家面面相觑,满脸都是问号。 而在大排档的入口处,那个被东莞仔热情地称为“北海靓女”的女孩,在看到许念的一瞬间,整个身体猛地一僵。 她的第一本能,是转身就逃,逃离这个让她人生轨迹发生剧烈偏转的噩梦源头。 但那股逃跑的冲动只持续了半秒钟。 她想,凭什么? 因为他一句点评,自己的人生遭受了如此大的变故,该逃跑,该心虚的,应该是他! 自己为什么要逃?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电流穿过她的脊椎,蓝静莹那微微弯曲的背,瞬间挺得笔直,像一杆标枪。 她面无表情,眼神里最后的一丝慌乱被彻底压下,化作一片冰冷的湖水,跟着毫不知情的东莞仔,一步步走了过去。 另一边,许念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瞬间知道了这个女孩是谁了? 他感觉额头和后背都在冒汗,手心一片湿黏,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紧张和局促。 东莞仔还沉浸在找到大客户的喜悦中,他指着身边的蓝静莹,用带着广普的口音自豪地介绍道:“各位老板,这就是‘北海靓女’,我莹姐!唱功绝对高水平,不输一般的天后!” “兄弟,你这吹过了吧?”杨铭第一个表示怀疑,上下打量着蓝静莹,“真的假的?” 蓝静莹却显得落落大方,完全无视了杨铭的质疑,对着众人微微点头:“大家好,我叫蓝静莹,‘北海靓女’是我弟弟起着玩的。” “我是广东东莞人,我莹姐是广西北海人,我俩还有个组合叫‘两广姐弟组合’!” 东莞仔补充道,一脸骄傲,“我叫陈杰希!” “你就是蓝静莹?”一直仔细打量着她的石青青忽然开口,“三妹说的那个会唱歌的闺蜜,就是你?” 蓝静莹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吃惊,她看向石青青:“你们是……” 话音未落,何慧婷已经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冲了过去,一把扶住了蓝静莹的肩膀,兴奋地说道:“我們都是三妹的同學啦!原來三妹說的那個唱歌超級好的人就是你呀!這次我們老師帶我們來就是找你的啦!沒提前告訴你,是想給你個驚喜啦!” 何慧婷又指了指许念道:“我們老師許念,想找個人唱他的歌去參加《超級女偶像》的第二期挑戰擂主的比賽,三妹就推薦了你!這一期我也準備去參加,到時候咱倆組成‘二人美少女組合’,直接去打敗《超級女偶像》的其他選手啦!” “许念?!” 一直没反应过来的陈杰希听到这两个字,整个人瞬间激动起来了! 他当然知道许念是谁,但许念本人很少出镜,他还真没把眼前这个看起来有点紧张的男人和那个大神对上号! 他目光迅速锁定被众人围在中心的许念,确认了身份后,激动地一个箭步冲过去,双手握住许念的手,语无伦次地问:“许念老师?您是说……您要让我姐唱您的歌曲去参加《超级女偶像》?” 得到许念一个僵硬的点头后,陈杰希猛地转身,双手扶住蓝静莹的肩膀,像摇可乐一样疯狂地晃悠着她:“姐!姐!你要发达了!我就说你一定行!你这唱功不可能被埋没的!” 然而,任凭陈杰希如何激动,蓝静莹的内心却异常镇定。 她的目光越过兴奋的弟弟,直直地看向许念,她发现,许念的目光一直在躲闪着她,根本不敢与她对视。 “希仔,”蓝静莹冷冷地开口,声音不大,却瞬间让陈杰希停下了动作,“这几位老板不是花钱了嘛,他们要听哪首歌,《我记得》,是吗?” 陈杰希人傻了,愣在原地:“莹姐,他们不是你闺蜜三妹的同学,来找你去参加选秀的嘛?你还……” “人家付钱了嘛!”蓝静莹打断他,目光依然锁定在许念身上,仿佛在问他,“老板,你们是听《我记得》吗?” 一旁的郑涛还扒拉着吉他呢,虽然是三妹介绍来的,但他骨子里还是个音乐人,耳听为实,他也想亲耳试试蓝三妹这个闺蜜的成色到底如何。 他对着蓝静莹道:“我们点的确实是《我记得》,但是就你一个人来唱,我来伴奏,你可以不?” 蓝静莹拿出手机,调出《我记得》的歌词,淡淡地说道:“歌曲旋律不难,我可以的,但是得看着手机歌词演唱。” “那我给你伴奏A调,你能跟上吗?” 蓝静莹看着郑涛,眼神淡定得像在谈论天气:“没问题,您伴奏就可以。” 周围的学生们都惊了,这歌才刚火,她现在就能跟伴奏了? 这必须得有特别强大的乐感呀! 大家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想看看蓝三妹拼命推荐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那咱们来喽!”郑涛把吉他抱正,准备起手。 “涛儿!”许念终于忍不住了,他抬手阻止郑涛,“她是三妹的闺蜜……三妹都说了……就不用……” “许老师。”蓝静舍身打断了他,眼神坚定得像一颗钉子,“你们都付钱了,我是个卖唱的歌手,收了钱我必须唱完。” 她说这话的时候,依旧不卑不亢地看着许念。 许念被她看得更不自在了,几乎是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萤火虫,你不用……” “许老师,”蓝静莹的声音陡然变冷,一字一顿,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叫蓝静莹,不叫萤火虫!” 空气瞬间凝固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股强大的气场,纷纷觉得这两人之间绝对有天大的瓜,但此刻,谁也不敢问,谁也不敢出声。 蓝静莹不再看许念,转头对着已经愣住的郑涛,平静地说道:“这位老师,您可以开始伴奏了。” 随着蓝静莹动人的歌声传开,周围的食客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过来,越聚越多。 郑涛的指尖落下最后一串余音。 当最后一个音符彻底融进南四环湿热而嘈杂的夜色里,整个大排档像是被瞬间抽走了魂魄,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拽进了那片歌声构筑的深海,溺毙在记忆与亲情的巨浪里,无法呼吸。 几秒钟后,掌声如平地惊雷,轰然炸响! 那个被称为“张哥”的醉汉摇摇晃晃地挤过来,嘴里叼着牙签,满身酒气却眼神清亮,他指着蓝静莹,大着舌头吼道:“牛逼!真他妈牛逼!你这比电视上那个王彬唱得好一万倍!妈的,听得老子眼泪又下来了!” 而许念这一桌,早已集体失声。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同一种表情:匪夷所思。 “哇——!!!” 何慧婷第一个挣脱了那股窒息感,眼眶瞬间红透,她像一颗炮弹般冲过去,死死扒住蓝静莹的胳膊,兴奋到语无伦次:“藍靜瑩,你好厲害喔!不愧是三妹介紹的啦!” 杨铭脸上写满了羞愧与敬畏,他看着蓝静莹,“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也姓蓝,也和三妹一样是壮族的吧?都说壮族人唱歌是怪物,今天我信了!” 孟云泽一直沉默着。 他看着这个女孩,从头到尾,她都有一种超乎年龄的镇定。 哪怕是面对许念的邀请,面对《超级女偶像》这样一步登天的机会,她都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激动。 这份不动声色的气场,在他心里搅起一股想更深了解她的波澜。 他破天荒地主动开口,问了蓝静莹一个精准无比的专业问题:“‘我们最终都会相见’的‘相见’二字,你是不是刻意延后了半拍?这个处理……非常高级。” 蓝静莹有些意外地瞥了这位帅哥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许,点了下头:“是,延迟了半拍。我觉得那样情感会更满。谢谢。” 作为伴奏者,郑涛的灵魂还在颤抖。 他抱着吉他,直接爆了粗口:“卧槽!妹子,你这乐感是神仙级的!咱俩也没合练过,你这拍子稳得像节拍器!还有你的音色和唱商,完全吃透了这首歌!高手,你是绝顶高手!” 许念终于从那片巨大的轰鸣中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他内心有火山在喷发,有巨浪在咆哮,他张了张嘴,有千言万语想说。 可一对上蓝静莹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所有翻涌的情绪瞬间被冻结,梗在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陈杰希看着姐姐一人镇住全场,瞬间腰杆挺得笔直,下巴扬得老高:“怎么样?我莹姐,不输天后吧?” 他转头又向张哥炫耀:“张哥!我姐马上就要去参加选秀了!赶紧的,趁现在合影要签名!等她火了,你想见都见不着!” “那必须的!”张哥一拍大腿,“我早就看出来‘北海靓女’是人中龙凤,比你这东莞仔强多了!整天搞那破RAP,狗都不听!” 话音刚落。 徐瑞、孟云泽、陈杰希,三道利剑般的目光,同时射向张哥。 张哥却浑不在意,继续剔着牙,轻蔑地往地上“呸”了一口。 蓝静莹对周遭的闹剧充耳不闻,她再次看向许念,声音平淡得像在报时:“老板,扫码付了两百。我们一首五十,你们还能再听三首。请问,下一首想听什么?” “哎呀,藍靜瑩!”何慧婷急了,“你是三妹的閨蜜,我們不是來買你唱歌的啦……是找你去……” ----------------- 第246章 这首歌就是属于你的 “老师!”孟云泽忽然打断她,他转向许念,眼里闪着灼热的光,“您那首《那些花儿》,我觉得非常适合她!不如让她现在就试一遍!” “对对对!”石青青立刻附和,“那首也超好听!” 许念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 这无与伦比的乐感,这万里挑一的音色,这洞穿灵魂的理解力…… 他无法想象,当初的自己究竟是何等的愚蠢和傲慢,才会对这样的璞玉,给出那样毁灭性的评语! 他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只想知道,这个女孩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许念猛地转身,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徐瑞!你新买的泰勒不是放杨铭车的后备箱里吗?拿过来!” “好嘞!”徐瑞和杨铭立刻朝比亚迪跑去。 许念则激动地从背包里,掏出一份崭新的曲谱,双手递到蓝静莹面前:“蓝……静莹。这是我刚写的新歌,你熟悉一下,唱一遍,行吗?” 蓝静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她没有拒绝,伸手接过,垂下眼帘,视线落在谱上。 片刻,她随着旋律,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哼唱起来。 孟云泽看着灯光在她长睫上投下的阴影,内心只有一个声音:天啊,连哼唱都这么好听。 不一会徐瑞和杨铭气喘吁吁地抱来了那把崭新的泰勒。 许念接过吉他,准备亲自为她伴奏。 十分钟后,蓝静莹忽然抬起头,看着周围,平静地宣布: “我可以了。” “啥?”郑涛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妹子,这才十分钟!你确定?要不再看十五分钟?” 蓝静莹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绝对的自信。 “我真的可以了。” 所有人再次被震住。 十分钟视唱一份全新的谱子,如果她真能做到,这种能力,即便是在天才云集的华艺,也足以封神! “妹子,你牛逼!”郑涛已经词穷了,“你要是真能唱下来,你这乐感就是华语乐坛天花板!” “行了行了!”陈杰希又开始了他的招牌炫耀,“我姐说行就行!我每次写好的新RAP谱子给她,看一眼就从来没错过拍子!” 许念深吸一口气,拨动了琴弦。 悠扬而伤感的前奏,在喧闹的夜市中,辟开一片宁静的真空地带。 蓝静莹唱到了那段直击人心的吟唱: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那歌声,干净,清澈,像带着往事温度的晚风,瞬间抚平了每个人心底的躁动。 何慧婷在这一刻,仿佛化身为了专业的演唱会导演,她不由自主地指挥着大家,把蓝静莹围成一个半圆,然后自己带头,随着旋律轻轻地挥动着手臂,做出演唱会应援的动作。 她压着嗓子,对身边的石青青耳语:“天啊……这歌原来这么好听!上次在202,咱们唱得像坨屎!” 石青青冷酷吐槽:“自信点,把‘像’字去掉。” 而在人群边缘,张蕊儿望着这个耀眼夺目的身影,听着那仿佛能穿透灵魂的歌声,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 完了。 姐姐第二期估计要吃苦头。 世界静得能听见心脏的鼓动。 这首《那些花儿》就是一场无声的秋雨,它没有摧枯拉朽,却无声无息地浸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灵魂,留下无尽的怅惘与怀念。 下一秒,比刚才激烈数倍的叫好声和掌声轰然炸响! 大排档里很多人干脆连饭都不吃了,全都围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把许念他们这桌围得水泄不通。 “姑娘!这唱的是啥歌啊?新歌吗?从来没听过,真他妈好听!” “就是啊!‘北海靓女’确实是厉害!以前她选的那些歌,总觉得差点意思,今天这两首,简直绝了!” “这水平不去当明星真是屈才了!比电视里那些强多了!” 大排档的老板也挤了进来,一脸为难地看着许念他们:“几位老板,菜……菜都好了,还上不上啊?再不上就凉了。” “不着急!”郑涛激动地一摆手,像赶苍蝇一样把他拨到一边。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蓝静莹面前,神情激动得近乎癫狂道:“妹子!你听哥说!你别在这卖唱了,你这水平必须去当歌手!我跟你讲,你这无敌的唱功,加上老许这变态的创作能力,你们俩联手,能他妈的拯救整个华夏乐坛!” 拯救华夏乐坛?! 这句出自资深音乐制作人之口的评价,像一枚深水炸弹。 孟云泽、杨铭、徐瑞看向蓝静莹的眼神,瞬间从震惊,升华为一种近乎仰望的敬畏。 陈杰希的下巴几乎要戳破天际,他双手抱胸,扫视全场,用一种近乎宣告的语气说:“我早说了,我姐,就是天后!缺的只是一个机会!” 蓝静莹被他吹得有些脸热,轻轻推了他一下:“别瞎说。” 随即,她屏蔽掉周围一切狂热与赞美,目光如冰锥般再次刺向许念,仿佛刚才那个用歌声掀起巨浪的人,与她毫无关系。 “许老师。”她的声音清冷得像手术刀,“第二首是新歌,我花了时间熟悉,所以算一百块。您还剩五十块,也就是最后一首歌。请问,点什么?” 一句话,让周围人吃瓜的雷达“嗡”地一声全部开启。 许念被这首《那些花儿》震得灵魂出窍。 他找到了,他找到了那个能将他的作品升华到极致的歌者,那与生俱来的叙事感,那种不动声色的力量感…… 他压下狂跳的心脏,向前一步,凑到蓝静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蓝静莹,‘小小萤火虫’……当年的事,是我……” 话音未落,蓝静莹像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向后弹开一步。 她的眼神冷得能结冰,也小声的对着许念耳语道: “许老师。我就是个卖唱的,您是老板。请不要说与点歌无关的话。” “我……” 许念被这句话钉在原地,像一个被抽空了所有台词的演员。 何慧婷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冲上来挽住蓝静莹,“老師不是來找你點歌的啦!他就是想看看你有多厲害!你這水平我宣布啦,咱倆組成‘二人美少女核彈’組合去參加《超級女偶像》。你就是核彈頭,我負責當美少女!咱倆肯定能打敗所有人啦!” 许念也回过神来,急切地附和:“没错!我这次就是想请你,唱我的歌,去参加《超级女偶像》!我还有一首歌,就是为你而生的!” 蓝静莹的目光依然停留在他脸上,不卑不亢,眼神里却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自嘲:“许老师,我什么情况,三妹应该给您介绍了。选秀的名额有多金贵,我也懂。您不用可怜我……” “不是可怜!”许念急了,音量不自觉地拔高,“你太强了!三妹说你厉害,我当时还觉得有水分,现在听完,我发现她说的连你实力的十分之一都不到!我是真心邀请!至于以前……” 他又想提旧事。 全场吃瓜群众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来了!正戏要来了! 陈杰希忽然皱起眉,狐疑地打量着许念:“许念老师,您……跟我姐之间……难道你……我姐没恋爱过呀……” 何慧婷猛地转头,审视的目光像X光一样把许念从头扫到脚,嘴里几乎要蹦出“渣男”两个字。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许念头皮发麻,“是我当年……当评委的时候……” “许老师!” 蓝静莹立刻阻止许念继续开口:“您是三妹的老师,我是三妹的朋友。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三妹因您而改变命运,我替她感谢您。这就够了。” 她三言两语,封死了他所有道歉的可能,又将两人的关系划清在“朋友的朋友”这条安全线之外。 许念站在原地,进退维谷,狼狈不堪。 就在这时,话很少的孟云泽再次开口,他看着蓝静莹,认真道:“蓝静莹,这是一个机会。你应该考虑一下。” 蓝静莹却只是摇头,用自谦筑起厚厚的城墙:“我怕我不够格。《超级女偶像》里都是科班出身的天才,我没上过大学,没在大舞台表演过,我只是个街边卖唱的……” 许念看着她,忽然明白了。 对一个曾被全世界抛弃的人来说,任何语言都是廉价的。 道歉、承诺、邀请,都比不上一件能与她灵魂共鸣的武器。 他猛地放下吉他,不再多说一个字。 他从背包里,又抽出了一份曲谱,大步走到她面前,眼神灼灼,像两簇燃烧的火焰。 “蓝静莹!你的过去,三妹都跟我说了!《超级女偶像》第二期的主题里,有个主题是——生命力!” “我这里有首歌,天生就属于你的!先看完,再拒绝!” 许念不容她拒绝,那份单薄的曲谱便落入了她的掌心。 蓝静莹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她低头,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胶着在这几行歌词上。 字字句句,映照出的都是她自己的影子——那个在风浪里跌跌撞撞,却从未低头的自己。 一股滚烫的酸楚猛地冲上鼻腔,眼前的一切迅速被水汽氤氲。 这首歌,写的不是别人,分明就是她灵魂的回响。 恍惚中,旋律在心间流淌,她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唱出了第一句烙印在心上的歌词: “怎么大风越狠,我心越荡……” ----------------- 第247章 《爱你》的练习 蓝静莹的目光继续在曲谱上流淌。 “随风自由的在狂舞……” “我要握紧手中坚定,却又飘散的勇气……” “我会变成巨人,踏着力气,踩着梦……” 她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又像是在诵念某种古老的祷文,每个字都带着微不可察的颤音。 这些文字像是活了过来,化作一把把精准的刻刀,在她心上雕琢。 是沉睡已久的火山在苏醒,是压抑在灵魂深处的野兽发出了第一声低吼! 当她的目光终于撞上副歌,那两行字瞬间炸开,化作贯穿天灵盖的惊雷—— “吹啊吹啊,我的骄傲放纵!” “吹啊吹不毁我,纯净花园!” 啪嗒。 一滴滚烫的泪,砸在纸上,迅速洇成一朵灰色的花。 那滴泪仿佛一个信号,瞬间冲垮了她用尽全身力气筑起的堤坝。 她再也站不住了,身体一软猛地蹲下,将头死死埋进膝盖。 压抑到极致的呜咽终于从喉咙深处挣脱出来,变成了无法抑制的痛哭,整个肩膀剧烈地抽搐,仿佛要将这些年所有的委屈与不甘都倾泻出来。 这毫无征兆的崩溃让所有人都慌了。 “静莹!”何慧婷第一个尖叫着冲过去,和石青青她们手忙脚乱地想扶她。 “姐!怎么了这是?”陈杰希也急了,笨拙地抚摸着蓝静莹不住颤抖的后背,“怎么看个词儿还哭了?” 只有郑涛没动。 他像被钉在原地,大口喘着气看完了整首歌。 然后,他猛地抓了抓自己的亚麻色头发,像个疯子一样来回踱步,最后用一种看神迹的眼神死死盯住许念,声音从喃喃自语变得嘶吼: “老许……你他妈……你他妈这首《野子》写出来的是个怪物!这是能供在华语乐坛殿堂上的作品啊!” 孟云泽也激动得满脸通红,他紧攥着曲谱,指节都因用力而发白,声音发颤:“这首歌的生命力……太野了!简直……无与伦比!” 唯独杨铭,还挠着头一脸茫然:“这词……好像都不怎么押韵啊,有那么好吗?” “你懂个卵子!”郑涛激动地爆了粗口,一把攥住许念的胳膊,眼睛里烧着一团火,“老许!咱们别待着了,现在就去华艺录音棚!我脑子里已经有编曲了,这歌……必须是键盘打底,这首歌的劲儿只有键盘能出来!” “静莹,你没事吧?”何慧婷还在心疼地拍着她的背。 在众人的安慰中,蓝静莹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 她缓缓抬头,那张被泪水彻底洗过的脸上,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穿过所有关切的面孔,她的目光像一枚精准的箭,径直钉在了许念身上。 那眼神里,冰山在融化,荒原在复苏。 有惊涛骇浪般的震撼,有久旱逢甘霖的感激,更有在茫茫人海中终于找到同类的狂喜。 千言万语,最终都沉淀成一种近乎赤裸的懂得:你,真的懂我。 许念没有躲闪,坦然迎着她的目光。 他知道,这首歌找到了她唯一的主人。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蓝静莹。就唱这首《野子》,去参加《超级女偶像》,怎么样?” 蓝静莹攥紧了手里的曲谱,那纸张仿佛有了生命和温度。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她骨血里刨出来的,每一段旋律都像是从她灵魂深处生长出来的。 她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她用尽全身力气,重重点头。 一个字,清晰无比。 “好。” “走!”郑涛见状,兴奋地一挥拳,“时间还早,回华艺!现在就搞!” 众人轰然响应,纷纷起身准备出发。 就在这时,一个最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排档老板端着两盘刚出锅的菜,欲哭无泪地看着他们:“哎……哎!几位老板!你们的菜都做好了!这……这不吃就走了,这钱……” “老板!”孟云泽二话不说,直接掏出手机,对着桌上的二维码扫了五百块过去,“我们有急事先不吃了,不用找了!” “别啊!”杨铭觉得实在浪费,对着老板喊道,“老板!打包!全都给我们打包!” 陈杰希看着蓝静莹真的要跟着这群人走,赶紧凑到蓝静莹耳边,飞快地耳语了几句。 蓝静莹听完,走到许念跟前,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自己的弟弟:“许老师,我这个弟弟……他能不能跟着……” 不等她说完,陈杰希就自己站了出来,理直气壮地说道:“一会你们排练完肯定得送我姐回来吧?她住的地方在村里,晚上不安全,我必须得送她回出租屋!” “跟着!一起跟着!”许念大手一挥,爽快地答应了。 就这样,一群人提着打包好的、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大排档,分乘两辆车,朝着华夏艺术学院疾驰而去。 夜色更深。 当厚重的隔音门在身后缓缓关上,大排档的喧嚣与烟火气被彻底隔绝。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冰冷的空气和设备运行时细微的电流声。 泛着幽光的调音台,录音棚里那支孤零零的麦克风,这种绝对专业的场域,让所有人都收起了嬉笑,神情严肃。 “你继续感受下这首歌。”许念对蓝静莹说,“我先带他们把何慧婷演唱的《爱你》的伴奏做出来,一会我再找你。” 蓝静莹点头,拿着曲谱走到角落的沙发坐下。 陈杰希立刻像个忠诚的卫兵,搬了个小凳子守在她旁边。 这边,许念带着郑涛几人迅速投入到《爱你》的制作中。 这首甜歌编曲不难,郑涛和孟云泽都是老手,很快,一段活泼轻快的伴奏就充满了整个录音室。 许念看向徐瑞:“前面的RAP对你来说没难度吧?到时候上台,你先出场唱这段,然后把慧婷引出来。” 徐瑞一脸轻松地打了个响指,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张扬:“老师,这节奏也太简单了,我五年级的时候玩说唱就比这个溜了,放心吧!” 许念点了点头,又转向一直戴着耳机、嘴里念念有词熟悉歌曲的何慧婷:“怎么样?能跟唱一遍了不?” 何慧婷摘下耳机,脸上是满满的自信,认真地点头:“会了,很熟悉了!” 许念的表情却很严肃,“到时候你是唱跳一起的,必须达到肌肉记忆的程度,要特别、特别熟悉。” “放心啦老师!”何慧婷撒娇似的晃了晃脑袋,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道活泼的弧线,“我最擅长的就是唱跳了!” “行,那就跟着伴奏,完整唱一遍。” 音乐再次响起。 徐瑞立刻进入状态,身体跟着节奏摇摆,对着空气比划着手势,一段流畅的RAP脱口而出: “Yo yo yo yo慧婷baby What what''s wrong with me……” 紧接着,何慧婷甜美的歌声无缝衔接,她也跟着节奏浑身摇摆,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 “如果你突然打了个喷嚏 那一定就是我在想你……” 一曲唱罢,两人第一次完整地配合了一遍。 何慧婷一脸期待地看向许念,像个等待老师表扬的小学生:“老师,我这版怎么样?” 许念却皱起了眉头,毫不客气地评价道:“徐瑞的部分没问题。你,很多地方音准不对。” “啊?”何慧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徐瑞马上站出来替她说话:“不会吧老师,我听着慧婷唱得很甜呀,感觉特别对!” “我觉得慧婷唱的很好呀,完全唱出了甜美的感觉。”张蕊儿也辩解。 石青青则道:“老师,您要求太高了吧,我听着还行呀。” “感觉到是对了,但她有好几处地方的音准是偏的,节奏倒是没问题。”许念坚持自己的专业判断。 “哎呀,老许!”郑涛出来打圆场了,“慧婷这首是唱跳歌曲,舞台表演嘛,音准差一些就差一些,只要能把那种甜蜜的感觉唱出来就行了!你不是说明天要找柯主任编舞吗?到时候舞蹈动作一加上去,观众谁还听那么仔细,感觉对了就完事了!” 许念还是觉得不妥,他摇了摇头,语气不容置喙:“不行。唱是根基,根基不稳,跳得再好也是花架子。必须把歌曲唱到滚瓜烂熟,形成肌肉记忆,到时候加上舞蹈,才能真正出彩。” 看到许念这么严厉,何慧婷不敢再辩解,乖巧地吐了吐舌头:“知道了老师,我会继续练习的。” 许念这才点了点头,对徐瑞、张蕊儿和石青青杨铭嘱咐道:“你们几个监督她,帮着她练习,一个字一个字地抠,一遍一遍地练,抓紧时间!” 安排好这边,许念才带着郑涛和孟云泽,走向角落里始终沉默的蓝静莹。 他刻意放缓了语气,轻声问:“怎么样了?能不能……先简单地,给我们唱一遍?” 此刻的蓝静莹,情绪早已平复。 初见《野子》的那种震撼或许淡去,可细细品味后,那股直抵灵魂的共鸣却愈发汹涌。 她抬头,对许念轻声说了句“稍等”,起身走进了洗手间。 冰凉的水泼在脸上,她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 眼眶依旧泛红,但那双眼睛里,迷茫与悲伤早已被冲刷殆尽,沉淀下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实。 她懂了。 许念给她这首歌,不是施舍,不是同情,更不是什么弥补。 他是找到了一个战士,并递给了她最趁手的兵器。 她必须用尽全力,将这首歌唱到极致,才对得起上面的每一个字,才对得起镜子里这个,即将新生的自己。 当她推门而回,录音室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所有人的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 许念和郑涛的目光,像两束追光灯,死死地锁在她身上。 他们像两个押上全部身家的赌徒,死死盯着她,期待着,也恐惧着—— 她开口的瞬间,究竟是石破天惊,还是…… ----------------- 第248章 初唱《野子》 “开唱之前,”许念的神情陡然一凛,像个即将踏上绝壁的登山向导,为同伴系上最后一根安全绳,“我要你记住这首歌的灵魂,就三个字——生命力!” 他伸出三根手指,语气如铁。 “但生命力有点太抽象。我取这首歌名叫《野子》,你就要唱出这股野劲儿!要拿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狠劲儿,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服输的倔劲儿!懂吗?” 孟云泽在一旁听得心头狂震,恍然大悟! 歌名取《野子》,原来是这个意思! 蓝静莹看着许念眼里燃烧的火,郑重点头:“我……我大概懂了。” “别嫌我啰嗦,这事儿必须讲透。”许念上前一步,气场全开,仿佛录音室的空气都凝重了几分,“你拿着这首歌站上《超级女偶像》的舞台,面对那帮评委,你心里就得有一句话:他们听完,谁敢不给满分,谁就是聋子!” “这么霸道?”陈杰希听得心脏都缩了一下。 “老许说的没错!”郑涛猛地一拍键盘架,发出沉闷的巨响,跟着吼道,“就要这股劲儿!妈的,就是要这股劲儿!” “好!”蓝静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单薄的脊梁,眼神里的迷茫被一种决绝的锋利所取代,“开始吧。” “OK,第一节,情绪要像涨潮,慢慢来。”许念退后两步,摆出了指挥的架势,“静莹,你来第一段。涛儿,你键盘,我指挥。” 郑涛指尖落下,几个清冷的单音,像荒原上的几滴雨。 蓝静莹眼神凝定,歌声随之而起: “怎么大风越狠,我心越荡,幻如一丝尘土,随风自由的在狂舞……” “嗯!对!”许念听完开篇,眼睛骤然爆亮,“保持住,就是这个情绪,继续!” “我要握紧手中坚定,却又飘散的勇气,我会变成巨人,踏着力气,踩着梦……” “停!” 许念猛地一抬手,音乐戛然而止。 “‘我会变成巨人’这句!不够!这不是祈求,是宣告!”他举着谱子,眼神像钉子一样盯着蓝静莹,“拿出‘老娘来给你们宣告我就是巨人’的劲头,再来!” 郑涛看着几近痴迷的许念,暗暗点头——他见过许念制作歌曲时的专注,但像今天这样一字一句抠到极致,还是第一次。 蓝静莹毫无怨言,重新进入状态,甚至连呼吸方式都按许念的要求逐一调整。 很快到了副歌。 副歌响起—— “吹啊吹啊我的骄傲放纵,吹啊吹不毁我纯净花园——” “卡!”许念再次喊停。 “不够无畏!”他试图点燃她内心的炸药,“想想你一个人跑到京城,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白眼!那些欺负你的人,那些看不起你的眼神,全都想一遍。然后用你的声音,告诉他们,‘我是不会消亡的野草’!去找这种感觉!” 蓝静莹的瞳孔猛地一缩,过往种种,瞬间化为燃料。 她重重点头,眼神决绝:“好了!” “副歌第一遍,别把力气用完。”许念继续指导,“用声音拉一个斜坡,把期待值拉满,懂吗?” “嗯,再来!” “别紧张,”孟云泽见她绷得太紧,连忙递上一瓶水,“静莹,你唱得已经非常好了,喝口水,放松。” 角落里,陈杰希看着这一幕,心疼得直咧嘴:这许念简直是个魔鬼教官,莹姐唱得明明已经好听到不行了! 许念也意识到自己逼得太紧,让她喝了口水,给了她片刻喘息。 “副歌,头两句!再来!” 不羁而自由的歌声再次响起:“吹啊吹啊我的骄傲放纵,吹啊吹不毁我纯净花园……” “停!‘花园’!拖了!”许念像个最苛刻的工匠,不放过任何一粒微尘,“收得要快!要利落!像一刀斩断!给后面的爆发留出口子!再来!” 一遍,又一遍。 许念要的,是让蓝静莹彻底撕碎自己,化身成那个顶着狂风的“野子”,人歌合一。 “吹啊吹啊我的骄傲放纵,吹啊吹不毁我纯净花园……” 这一遍,许念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行!前面都对了!记住,副歌第一段还只是铺垫。等唱完桥段到了第二段,你记住要唱的不是爆发,是喷发!像火山一样!懂吗?” 在许念庖丁解牛般的雕琢下,蓝静莹对这首歌的理解已深入骨血。 她眼神坚定如铁:“我准备好了!” “好!涛儿,键盘!中间桥段,进!” 蓝静莹唱道:“是你吗,会给我一扇心房,让我勇敢前行。是你呀,会给我一扇灯窗,让我无所畏惧……” “太好了!”许念激动地一拍大腿,“就是这种黑暗里看到光的询问!涛儿别停!蓝静莹,第二段的喷发高潮要来了!” 郑涛也被这歌声彻底点燃,键盘下的旋律陡然激昂! “吹啊吹啊我的骄傲放纵!吹啊吹不毁我纯净花园——” 蓝静莹彻底闭上了眼,双手攥拳,指甲深陷掌心。 那声音里蕴含的能量,像一场积蓄已久的声浪风暴,要将这录音室的屋顶生生掀翻! “对!对!就是这样!别停!”许念彻底疯了,围着她手舞足蹈,像个狂热的信徒。 郑涛也疯了! 他弹的明明只是简单的和弦,却被那歌声带得热血沸腾,整个身体都在随着旋律剧烈摇晃! “最后的!高潮!走!”许念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蓝静莹仿佛化身赤脚立于狂风之中的战士,跟着那癫狂的伴奏,唱出了石破天惊的最后一句: “吹啊吹啊我赤脚不害怕!吹啊吹啊无所谓扰乱我——” “卧槽!” 许念激动到直接爆了粗口! 这就是他想要的,不! 这超越了他想要的! 蓝静莹依旧闭着眼,完全沉浸在余韵中,轻声唱着:“你看我在勇敢地微笑,你看我在勇敢地去挥手啊……” 唱到“挥手”时,她的右手在空中做了一个缓慢而决绝的挥别。 那不是告别,是斩断。 是向所有过去的苦难,向所有未来的风浪,挥出的一道无形的剑气! 带着九死不悔的万丈豪情! 飒! 这一挥,仿佛一道精神冲击波,狠狠撞在许念心口上。 这股劲儿,简直能劈开一切! 蓝静莹继续深情唱着歌曲的最后段落: “怎么大风越狠……我心越荡……我会变成巨人……踏着力气,踩着梦……” 最后一个音符,如风暴平息后的涟漪,缓缓消散。 蓝静莹终于睁开眼,水光潋滟的眸子里,带着一丝紧张和巨大的期待望向许念。 许念的反应,是直接将手里的谱子猛地向空中一扬! 哗啦—— 雪白的纸张如战后的礼花,四散飘落。 他疯了一样冲向郑涛,张开双臂狠狠撞了过去,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房爷!”许念抱着郑涛,扭头冲孟云泽嘶吼,“这歌!怎么样?!” “这他妈才叫歌!这他妈才叫音乐!”郑涛激动得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老师!”孟云泽也激动地走上来,脸涨得通红,“我感觉……这首《野子》,能在《超级女偶像》的舞台上,碾碎一切!” 陈杰希更是冲到蓝静莹身边,语无伦次:“姐!姐你起飞了!你绝对要火了!太……太震撼了!” 蓝静莹看着眼前这四个像打了胜仗的男人,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浅笑。 她懂,她完全懂这种属于音乐创造者的极致的狂喜。 “许老师,”她等众人情绪稍缓,忽然开口,手指轻轻点在谱子上,“副歌这里,我刚才唱的时候,好像有了一点新的想法。” “哪儿?”许念瞬间来了精神,和郑涛对视一眼,两人像发现了新大陆,立刻凑了过来。 蓝静莹没有解释,清了清嗓子,直接唱道:“吹啊吹啊,我的骄傲放纵……吹啊吹不毁我,纯净花园……” 她的声音里,融入了自己刚刚涅槃般的感悟,几个转音和尾调的处理,多了一丝不经意的、更细腻的野性。 许念和郑涛听得眼睛一亮! “有味道!”郑涛一拍大腿,转身跑回键盘前,“我弹,你再来!就按这个感觉!” 许念托着下巴,仔细咂摸着这细微变化带来的质变。 太奇妙了,仅仅几个细节的改动,整首歌仿佛被注入了更鲜活的灵魂,一下子变得更加灵动、更加危险。 录音室里再次忙碌起来,许念、郑涛、蓝静莹他们三个不知疲倦的炼金术士,对这件艺术品进行着最后的淬火。 到了第四遍,蓝静莹额头已满是汗珠,明显有些脱力。 这首歌对心神的消耗,实在太大了。 “行了!”郑涛心疼地摆手,“今儿到这儿!感觉抓住了,再唱嗓子就废了!” 许念看着眼前这几个人,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光。 这种感觉太嗨了! 亲手创造一首能撼动灵魂的歌,再找到一个能把它唱活的人。 这种成就感,比赚多少钱都来得痛快! 在蓝星上,和这群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抛开一切搞音乐,简直是世界上最纯粹的快乐。 ----------------- 第249章 柯锦玉编舞 次日清晨,郑涛顶着一对浓重的黑眼圈,鬼魂似的再度出现在钟峰的办公室,准备继续请假。 钟峰整个人陷在宽大的老板椅里,翘着二郎腿,脸上挂着一副“我就知道”的促狭笑容。 他指节分明的手指在红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发出笃、笃、笃的轻响。 “涛儿啊,老实交代,”钟峰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锁定他,“这次请假是不是帮许念去对付张雪儿?他从哪个犄角旮旯挖来的女歌手,行不行呀?” “头儿,您就别刨根问底了……”郑涛眼神闪躲,含糊其辞。 钟峰见榨不出油水,便不再追问。 他慢悠悠拿起手机,划开屏幕推到郑涛眼前,语气里满是看衰的意味:“你自己瞧瞧,这才多久的工夫,张雪儿的观众投票已经冲破三百万大关!第二名的谢怡然呢,观众投票才刚过二百五十万。加上评委票,张雪儿更是一骑绝尘。这绝对是块硬骨头,许念真打算跟她死磕?” 郑涛只瞥了一眼屏幕上那串刺眼的数字,心里竟没有半点波澜,反而升起一股看好戏的阴暗期待。 等着吧。 等蓝静莹那首《野子》放出来,不把你们的狗头都震碎,算我输! 他懒得跟钟峰多费口舌,随便应付了几句拿到请假条后,直奔华艺。 “哐当”一声推开排练室大门,好家伙,热浪扑面而来。 郑涛发现不仅许念团队全员到齐,屋里还凭空多出了一股强大的气场。 场地中央,舞蹈系那位说一不二的女魔头柯锦玉,正带着六个身姿挺拔、盘靓条顺的舞蹈系的学生肃然而立。 那阵仗,一看就是给何慧婷伴舞的王牌军。 此刻,许念正围着柯锦玉,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玉姐!感觉!我要的是那种能钻进人心里的甜,这个您是行家,您肯定懂!” 柯锦玉点了下头,作风干练如刀:“你昨天发的DEMO我听了,标准的唱跳小甜歌。你的意图我也明白,何慧婷站C位,其他人众星捧月,对吧?” “对对对!”许念点头如捣蒜,“但动作必须要有魔性,要有那种让全场观众都忍不住跟着晃的律动感!” 说着,他竟然亲自上阵,笨拙地扭动着身体,僵硬的肩膀和不协调的胯部动作在他自己看来却极富感染力。 旁边舞蹈系的几个妹子和何慧婷、石青青、张蕊儿她们再也忍不住,一个个捂着嘴,肩膀止不住地颤抖,笑得花枝乱颤。 然而外行看热闹,柯锦玉这内行却看得心惊,她眼神骤然一凝。 许念的动作虽丑得像只喝醉了的企鹅,可他每一个发力的节点,每一次身体的顿挫,都分毫不差地踩在歌曲最骚动的那个律动点上。 “行了行了,别现眼了。”柯锦玉笑着打断了他,那眼神里竟多了几分欣赏,“你的意思我懂了,脑子里有了个雏形。” 她顿了顿,对许念说:“小许,我先大概走一遍,你看完咱们再继续探讨。” 话音未落,柯锦玉抬手按下了播放键。 何慧婷甜美的歌声从小音箱里流出,柯锦玉独自一人,在空旷的排练室中央,动了。 那一刻,全场寂静。 所有人的呼吸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柯锦玉不愧是华艺舞蹈系的业务天花板。 明明已经四十出头,可当她跳起这种元气满满的甜美舞姿时,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和感! 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少女般的活力与教科书般的精准,力量与柔美在她身上达到了恐怖的平衡。 旁边的徐瑞整个人都看傻了,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咆哮:我的亲娘咧,柯主任这张脸要是年轻二十岁,光凭这一段舞,B站那些宅舞UP主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跪下管她叫祖师爷! 一曲舞毕,柯锦玉一个漂亮的定格,额上沁出了一层薄汗。 “啪!啪啪!啪啪啪!” 雷鸣般的掌声轰然炸响。 许念第一个冲过去,脸上写满了叹服:“玉姐!就是这个味儿!太绝了!我看慧婷也别上了,您直接去参加《超级女偶像》,冠军奖杯直接给你邮到家!” “滚蛋!”柯锦玉笑骂一句,接着确认道:“副歌部分,慧婷在中间,其他人手拉手跳你刚才那个动作,没错吧?” “对!必须是那个!那段节奏最有感染力!”许念斩钉截铁。 柯锦玉彻底明白了。 许念要的不是炫技,而是一种氛围,一种简单、快乐、有记忆点、能让全场起立跟着跳的病毒式氛围。 思路瞬间打通。 她猛地一拍手,气场全开:“好了!慧婷,还有你们几个,集合!现在开始,给我练!” 许念走到一脸紧张又亢奋的何慧婷身边,神情严肃地叮嘱:“慧婷,这两天就把自己当成无情的跳舞机器,把舞蹈动作给我刻进骨头里。唱歌的短板一时半会儿补不上,但舞!你必须给我跳出最顶尖的水准!” “老师,您放心!”何慧婷重重点头,眼里燃着一团火,“有柯主任在,我一定可以!” 安顿好这边,许念立刻对徐瑞、张蕊儿、石青青和杨铭等人下了死命令:“你们几个,给我盯死何慧婷,不许她偷懒!” 说完,他转头对着郑涛和孟云泽一甩头,大步流星走到蓝静莹身边,二话不说,拽着她就进了隔壁的录音棚。 两边战场,同时进入了炼狱模式! 下午,京城一家雅致茶馆的包间内。 古色古香的檀木桌上,紫砂茶壶正“咕嘟咕嘟”地吐着白汽,但这丝闲适却怎么也化不开房间里那几乎凝成实质的低气压。 杜玉华是在半小时前接到企鹅制作部一把手秦辰电话的。 电话里,秦辰的语气客气得像淬了冰。 杜玉华多问了一句还有谁,秦辰便报出了一串让她心头一沉的名单——大风娱乐制作总监郑启明、星耀传媒节目总监李芮…… 无一例外,全都是这次联合投资《超级女偶像》的各大厂牌制作部门的最高负责人。 杜玉华瞬间就懂了。 这哪是品茶,这是鸿门宴。 第一期的收视率,刺痛的不是高高在上的艺人部门,而是他们这些靠广告和收视率分红吃饭的制作部门。 赞助商的夺命连环call,已经像雪片一样淹没了这些老总的办公桌。 他们急了,所以要抓紧解决问题。 她推开雕花木门,一股浓郁的茶香混着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导演林峰正恭敬地站在门边,见她来了,点头哈腰。 而主位上,秦辰大马金刀地坐着,见她进来,脸上立刻挤出笑容:“杜总,可算把您盼来了,快请坐。” 杜玉华优雅颔首,在一张空着的太师椅上落座,仪态万方。 秦辰亲自为她斟上一杯茶,随即开门见山,声音沉得能滴出水来:“杜总,人齐了。这满屋子坐的是谁,你应该明白我找你来是什么意思。” 杜玉华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沫,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秦董话里有话,您不明说,我怎么会知道呢?” 她这副滴水不漏的姿态,让旁边大风娱乐的郑启明先沉不住气了。 “杜总!”他身体前倾,语气急切,“第一期的收视率你也看见了!就这两天,好几个赞助商都亲自给我打电话,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你懂的!” “郑总,急什么。”杜玉华轻描淡写地打断他,“节目里面排名第一的张雪儿的网络投票不是马上要破四百万了么?人气一直在走高,第二期收视率自然就上来了。” “哼!” 秦辰鼻腔里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冷哼,他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选手人气高,跟我们制作部有毛关系?她人气再高,赚的钱也进不了我制作部的账!我要的是收视率!收视率上去了,赞助商才会追加投资,这才是我们的命根子!” 杜玉华内心冷笑,这老狐狸,是真坐不住了。 “秦董说得对!”其他几个老总立刻附和,“我们公司也是分开核算,艺人热度再高,也填不了我们制作的窟窿!” 眼看群情激愤杜玉华故作姿态,将皮球踢了回去:“那几位老总有什么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大风娱乐的郑总立刻抢道:“杜总,我听林峰说,你们节目组已经开过会了?结论是第一期收视率峰值之所以惨败,核心原因是张雪儿演唱歌曲的质量被央视《华夏之音》最后压轴出场的歌曲彻底碾压了?” 杜玉华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瞟向角落里的林峰。 林峰迎着她的视线,眼神坚定,仿佛在说: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你直说无妨。 杜玉华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开口: “收视率不佳的原因……确实是作品。我们这次,主要是败给了华艺那位叫许念的老师。诸位这两天应该也看见了,他那首《我记得》已经在网上刷屏了,质量高得离谱。连带着原唱王彬都身价暴涨,听说现在跑商演的出场费直逼一线,还得托关系才能请到。” 郑启明一巴掌拍在桌上,怒道:“企鹅不是请了徐文杰吗?六大之一!金牌音乐人!怎么会被一个学校老师给干翻了?” “郑总,”一直沉默的林峰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您千万别小看华艺这位许念老师。” 紧接着,林峰就像一个冷静的战报分析员,将许念近期的恐怖战绩逐一复述。 从《我爱你中国》到《我的未来不是梦》,再到如今血洗全网的《我记得》。 郑总听得瞠目结舌,而秦辰则在这时补上了最致命的一刀。 “老郑,VIVO那支青花瓷手机的广告曲,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冯慕儿代言那个嘛!”郑总立刻点头,“现在全行业都在分析这个案例!都说VIVO这首曲子是神来之笔,给手机带来了泼天的富贵!” 秦辰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 “这首曲子,也是出自华艺这位许念老师之手。” 包间里,瞬间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一刻,所有人才真正意识到,这个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怪物。 良久,一位老总试探着,几乎是带着一丝恳求的语气问道:“那……那我们第二期,能不能……把他请过来?” ----------------- 第250章 给你找个软柿子 “诸位,先听我说。” 杜玉华端着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一丝笑意在她唇角若隐若现。 “你们都是各大厂牌的制作总监,可能对艺人市场的风向不太敏感。不知道企鹅娱乐的周鸿涛周总,有没有跟各位打过招呼?” “什么招呼?”众人不明所以。 “据我所知,”杜玉华悠悠然地吹开茶叶,目光却如钩子般扫过全场,“周总亲自下令,禁止娱乐圈所有合作公司聘用许念。他们企鹅娱乐和这位许老师之间,好像有些不愉快。” 说完,她将目光精准地投向秦辰,仿佛不经意地问道:“秦董,我没说错吧?” 一瞬间,包间里的空气陡然一滞。 周鸿涛这个名字的分量太重了,没人敢轻易得罪这尊大佛。 所有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了秦辰身上。 秦辰那张脸,先是涨红,随即转为猪肝色,那是被羞辱和愤怒共同点燃的火焰。 “砰!” 一声巨响,茶水四溅。 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对着众人怒吼道:“周鸿涛是周鸿涛!我企鹅的制作部门,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我秦辰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了,第二期,必须把许念给我请来!你们,谁赞成,谁反对?!” 杜玉华仿佛嫌火烧得不够旺,故作关切地补了一刀:“秦董,您跟周总毕竟同属一家,这么做……是不是该先打声招呼?” “打他姥姥!”秦辰直接爆了粗口,“节目收视率要是崩了,他周鸿涛会分一分钱给我吗?!只要能把收视率拉起来,我管他跟谁有恩怨!” 眼看企鹅内部的神仙已经亲自下场打架,其他人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请!必须得请!” “秦董说得对!收视率就是爹!” 众人立刻墙头草般纷纷表态。 杜玉华这才慢悠悠地放下茶杯,仿佛只是顺应民意:“既然秦董都拍板了,那我自然没意见。请吧。” 林峰见状,内心狂喜! 他立刻摸出手机,献策道:“诸位领导,你们看现在的榜单。张雪儿总票数接近八百万,一骑绝尘。第二名的谢怡然也过了六百五十万……我看,不如就安排许念的选手去PK一个票数靠后的,稳妥晋级。这样他才能留下来,继续为咱们节目供歌,大家觉得呢?” 这提议堪称万全之策,众人纷纷点头。 目光在榜单末尾扫了一圈,最终锁定了一个叫周雪樱的女艺人,总票数第八,是个不折不扣的软柿子。 杜玉华心如明镜,好几家公司早就私下找过她,想在第二期捏这个柿子。 此刻她也乐得顺水推舟,把这个“人情”送给许念。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现在就联系许念!”林峰激动地就要拨号。 “等等!”秦辰叫住他,“直接打,开免提,我们一起听!” “好!” 林峰正要按下通话键,手机屏幕却自己亮了——来电显示,赫然是“许念”二字! “许念竟然主动给我打电话了!”林峰对着众人笑道。 “接!开免提!”秦辰命令道。 林峰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重重点下。 电话一接通,一个冷静干脆的声音便透过听筒清晰地传来:“林导,有件事想找您。” “哈哈,许老师!巧了!我正要找您呢!”林峰热情回应,“您说。” “我想参加第二期《超级女偶像》的挑战擂台赛。我这边准备了两个女艺人,歌都写好了。” 这话一出,包间里所有人精神猛地一振。 瞌睡来了送枕头,莫过于此! 林峰强压着狂喜,笑道:“太巧了许老师!我们刚开完会,正想邀请您!对手都给您选好了,新历传媒的周雪樱,目前总票数才二百三十万,纯送分童子!我给您安排上,保证您第二期轻松过关,先熟悉下节目,怎么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 随即,一个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 “林导……不用了。我的人,已经有目标了。” “啊?有目标了?是谁?”林峰一愣。 “我这次带了两个人。”许念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千钧之力,“第一个,我要挑战的,是抖音的谢怡然!” “什么?!”林峰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许老师,谢怡然现在总票数第二,人气高得吓人!这……这不妥吧?我还是给您安排周雪樱……” “不。”许念打断了他,声音不带丝毫温度,“如果不让我PK谢怡然,那我退出。” “啊……这……那您另一个艺人呢?我给安排周雪樱总行了吧?”林峰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也不用。”许念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冷意,“第二个艺人,我的目标也定好了。” “是谁?” 电话那头,许念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砸在众人心头的重锤: “企鹅娱乐——张雪儿!” 茶馆包间内,死寂。 电话挂断的忙音还在空气中回荡,但满屋子的制作总监,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石化了。 这许念……是个疯子吗? 我们这边绞尽脑汁,为你铺好了康庄大道,找了个最软的柿子让你捏,保证你安稳晋级,你好我好大家好。 你倒好,软柿子看都不看一眼,抬手就指着榜一和榜二,非要去啃那两块最硬的铁骨头?! 林峰还想说点什么,电话那头的许念却压根没给他机会,在他开口之前便直接说道: “林导,你把时间表发给我就行。如果你答应让我PK这两个人,我就去。不答应,我就不来这节目了。” 林峰下意识地看向秦辰,只见秦辰正冲他重重地点头,眼神里全是“答应他”三个大字。 得到首肯,林峰才对着电话说道:“好的许老师!就按您说的办!不过……PK失败的话,第三期可就……” “我懂规则。”许念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先这样,我这边很忙……正排练呢。” 嘟…嘟…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林峰放下手机,一脸茫然地看着秦辰。 秦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有意思!这许念,真他娘的有意思!我还想着给他走后门,让他舒舒服服晋级。这小子倒好,上来就奔着前两名来!有种!” 晚上七点,夜色渐浓。 张雪儿带着两名节目组工作人员,来到了自家门口。 这是节目组为她策划的宣传片,核心就是拍摄她以断层第一的票数回家,与家人分享喜悦的温馨场面,塑造一个家庭美满的完美偶像人设。 开门前,张雪儿习惯性地点开投票网站。 当看到自己的观众票数已突破五百万大关时,她内心的狂喜几乎要冲破胸膛。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挂上了最灿烂、最幸福的笑容,这才按下指纹,推开了家门。 客厅里,母亲倪琳和父亲张阳明早已备好一桌盛宴,正满脸笑意地等她。 “雪儿回来啦!” 摄像机立刻跟了进去。 镜头里,张雪儿像只快乐的蝴蝶扑进母亲怀里,又转身和父亲兴奋击掌。 倪琳极其自然地对着镜头,露出教科书般的得体微笑:“谢谢所有支持我们家雪儿的粉丝们,真的非常感谢!雪儿之后会继续努力,绝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她举止大方,言辞恳切,堪称完美的“星妈”发言。 张雪儿笑着拉了拉她的衣袖:“妈,这是素材,后期会剪的,您不用一直绷着。” “哎,好,好。”倪琳笑着点头,又热情招呼工作人员:“两位师傅快坐下一起吃吧。” “不急倪阿姨,”摄像师摆手道,“我们先拍几个你们全家温馨用餐的镜头,你们坐好,我得去餐厅把灯光调一下。” “要帮忙吗?”倪琳和张阳明立刻起身,热情地帮着摆弄设备,整个餐厅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房门又开了。 张蕊儿在华艺陪何慧婷练了一整天,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一进门,连人都没看清,就扯着嗓子喊:“妈!饭好了没?饿死我了!” 话音未落,她便看清了餐厅里的景象——姐姐回来了,家里多了两个扛着机器的陌生人,整个家被布置得像个片场。 她瞬间明白了。 脸上的笑意立刻凝固,随即被一层冰冷的厌恶所取代。 她给父母招呼都懒得打,甚至没看姐姐一眼,低着头,像一阵风似的冲进自己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倪琳看到小女儿,眼睛却是一亮,立马对工作人员道:“师傅,一会让我小女儿也一起拍好不好?她也很漂亮的!” 工作人员兴奋道:“好啊好啊!刚才看到了!倪阿姨,您小女儿也是明星脸啊!拍个‘明星姐妹花’的素材,肯定能给雪儿姐再吸一波粉!” 听到这话,张雪儿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她会出镜吗? 倪琳已经喜滋滋地拍了拍丈夫:“老张,快去叫蕊儿出来!” 张阳明走到房门前,敲了敲门:“蕊儿,出来吃饭了,顺便帮你姐拍个片子。” 房间内,传来张蕊儿毫不客气地怒吼: “我不拍!出镜的事别找我!” 这一声吼,让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两个工作人员面面相觑,无比尴尬。 倪琳脸上那和蔼可亲的笑容,“唰”地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张脸瞬间冰封,继而燃起一团压抑不住的怒火。 她几步冲到张蕊儿房门前,抬手就是“砰!砰!砰!”的猛烈砸门,对着门内怒吼道: “张蕊儿!你什么意思?!从进门就甩脸子给谁看呢!上次让你姐公司的人去找你你不配合!这次让你出个镜你又不情不愿!你是不是反了天了?!我给你脸了是吧!” ----------------- 第251章 可怜我姐姐 屋子里那两个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成了两尊尴尬的雕像。 家庭的战争在毫无预兆间引爆,灼热的气浪将他们困在原地,进退维谷。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里面全是如出一辙的茫然。 最后,他们只能把疑惑投向张雪儿。 张雪儿的反应快得惊人。 她脸上职业化的歉意微笑几乎是瞬间浮现,快步走到两人面前,声音压得又轻又柔:“张哥王哥,实在对不住……要不今天先到这儿?刚才的素材应该也够用了。” “啊……好,好的雪儿。”其中一人如蒙大赦,点头点得像捣蒜。 他们几乎是逃离般地,匆匆和还算镇定的张阳明颔首示意,便扛着冰冷的设备准备溜之大吉。 经过倪琳身边时,她正用拳头“砰砰”地擂着张蕊儿的房门,那股几欲焚身的怒火让两个壮汉连招呼都不敢打,埋着头,脚底抹油似的溜出了大门。 “咔哒。” 门锁轻响,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没有了外人,倪琳这头愤怒的母狮终于彻底挣脱了牢笼。 她猛地转身,用更暴烈的力道捶打着那扇薄薄的木门,声音尖利得能刺穿耳膜: “死丫头!你给我滚出来!”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张阳明的劝解声飘了过来,软绵绵的,像一小片羽毛落进熊熊烈火,瞬间就被吞噬得无影无踪。 倪琳砸了半天,门内死寂无声。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淬了毒的揣测: “你是不是嫉妒你姐要当大明星了,成心给她下绊子?!” 这句话像一根无形的冰锥,狠狠扎进了这个家每一个人的心脏。 “倪琳!你胡说什么!”张阳明脸色都变了,急忙上前拉她,“蕊儿怎么可能嫉妒她姐姐?” “那她为什么不配合!”倪琳猛地甩开丈夫,手臂直直指向那扇紧闭的门,声色俱厉,“有她这么当妹妹的吗!” 话音未落—— “吱呀——!” 门被猛地向内拽开。 张蕊儿通红着一双眼,像一头被激怒的幼兽,死死地瞪着倪琳,用尽全身力气咆哮回去: “我嫉妒她?!我凭什么要嫉妒她?!” 倪琳见她终于出来,气焰更盛,上前一步几乎要戳到女儿的脸上:“你不嫉妒,你为什么不配合!” 张蕊儿的目光越过母亲的肩膀,像刀子一样刮过不远处脸色惨白的张雪儿,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恶心: “因为我嫌恶心!我姐这个机会怎么来的,你们心里没数吗!” “啪!” 这一句,比真正的耳光还要响亮,火辣辣地抽在张雪儿和倪琳的脸上。 张雪儿的脸瞬间血色上涌,而倪琳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手指几乎要戳进张蕊儿的鼻尖: “白眼狼!我养了个白眼狼!我们是一家人,你为什么非要抓着这件事不放!” “蕊儿,你怎么跟妈妈说话呢!”张阳明也皱着眉,试图维持父亲的威严。 “我不光恶心!”张蕊儿根本不理他,目光重新锁定在张雪儿身上,那眼神除了愤怒,竟还掺杂了一丝怜悯,“我还替我姐可怜!” 她再也忍不住了,将压在心底整整一天的惊雷,连珠炮般地吼了出来: “你们知不知道许念已经找了个新人,写了首‘生命力’主题的歌,第二期就要专门来狙击我姐?!你们现在有多得意,第二期她被PK掉的时候,哭得就有多惨!” 这番话像一颗炸弹,在客厅里轰然引爆。 死寂。 张雪儿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妹妹,声音都在抖:“蕊儿……你说……许念要参加《超级女偶像》?” 张蕊儿这才惊觉自己情急之下说了什么,脸上闪过浓重的悔意。 她一个字都不想再多说,猛地转身,“砰”一声巨响,将自己和整个世界重新隔绝。 客厅里,只剩下三具失了魂的躯壳和一片凝固的空气。 张阳明愣了半晌,才下意识地冲着那扇门喊了一句: “你……你不是饿了吗?不吃饭了?” 无人应答。 张雪儿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许念。 这个名字像一条冰冷的毒蛇,顺着她的脊椎骨缓缓向上爬。 从《我爱你中国》的家国磅礴,到《我的未来不是梦》的振奋人心,再到上周末直接将《超级女偶像》收视率砸穿的《我记得》……那个男人在创作上已经成了一个怪物。 一头即将专为复仇而来的怪物。 倪琳显然无法理解大女儿内心深处的恐惧,她还陷在被小女儿顶撞的暴怒里,对丈夫抱怨:“这个许念是阴魂不散吗?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缠着我们雪儿?” “他……不就写了首《我爱你中国》吗?蕊儿也参与了表演。”张阳明对圈内的事一知半解,皱着眉,“雪儿这次的合作人可是徐文杰,那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张雪儿看着他们,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知道,父母除了自己的新闻,对这个圈子的一切都陌生得可笑。 讽刺的是,父亲这几天开车时,音响里单曲循环的正是《我的未来不是梦》,他甚至还会跟着哼唱,却从未留意过词曲作者一栏,写着谁的名字。 她不想将这份恐慌传染给他们,只能勉强扯出一个笑,沉默着。 倪琳却从女儿细微的表情里读出了不安。 她走过来,心疼地拉起女儿冰凉的手:“雪儿,怕什么?你现在票数第一,人气断层。那个许念就是个大学老师,业余的,怎么比得上徐文杰这种王牌音乐人。来,先吃饭。” 张雪儿不想扫兴,点点头,被母亲拉到餐桌前。 三个人,一桌菜,气氛压抑得连碗筷碰撞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中途张阳明又去敲了一次张蕊儿的门,回应他的依旧是死寂。 这顿饭,食不知味。 饭后,张雪儿逃回房间,关上门的第一时间就给王奇峰拨去了电话。 “王哥!”她将许念的事用急促到几乎听不清的语速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王奇峰却异常冷静:“我也刚收到消息。许念这次,带了两个艺人来参加《超级女偶像》。” “两个?!”张雪儿的心脏重重一沉,声音都变了调,“他这是冲着我来的!王哥,他的创作能力……” “雪儿,你太紧张了。”王奇峰打断了她,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轻笑,“你知道他除了挑战你,还要挑战谁吗?” 张雪儿一愣:“谁?” “谢怡然。” “啊?”张雪儿彻底懵了,“我和谢怡然?他针对我我理解,可谢怡然跟他无冤无仇……” “这就对了。” 王奇峰的声音透出运筹帷幄的笃定,“这不是他要挑你们,这是节目组把他分给了你们。你想想,任何一个有点人脉和实力的挑战者,谁会想不开来碰你和谢怡然这两个人气怪物?肯定都去找周雪樱那种软柿子捏。节目组的规则是挑战者只有一次机会,赢不了就直接淘汰。说白了,节目组就是把许念当成了制造话题的炮灰!” 王奇峰的声音兴奋起来:“这反而是天大的好事!你这次正面击溃他的人,我再拿他骚扰你的旧事炒一波‘女王复仇’的爽文人设,你的人气,绝对能再上一个台阶!” “可是王哥,他最近那几首歌……”张雪儿的恐惧并未散去。 “雪儿,你在怕什么?” 王奇峰的语气陡然严肃,“给你写歌的是徐文杰!华夏六大之一的王牌制作人!许念是写了几首不错的歌,但论资历、论金曲数量,他给徐文杰提鞋都不配。徐文杰给你写的这首关于‘生命力’的歌曲,你自己不也觉得很好吗?拿出你的自信来!” 王奇峰极具煽动性的话语,像一剂强心针。 张雪儿那颗悬在半空的心,总算落回了原处。 ----------------- 第252章 老师,我紧张! 礼拜五的指针,是在汗水和嘶吼中被推到位的。 过去几天,华艺的练习室和录音室,就是何慧婷与蓝静莹的炼狱。 两人几乎将自己焊死在了这里,在许念和郑涛的注视下,进行着一场不知日夜的苦修。 汗水浸透的T恤堆成了小山,嗓音在沙哑与清亮间反复横跳,舞蹈的每一个末梢神经都被抠到了极致。 下午,当许念带着精神与肉体都已磨砺至巅峰的二人抵达节目录制场馆时,最后的战前彩排即将开始。 巨大的演播厅静得能听见灯丝的嗡鸣,观众席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场中,只有总导演林峰、音乐总监南杰和几位核心技术人员,像孤岛一样守在各自的岗位上。 从灯光矩阵、舞美影像到机位路径,所有方案早已由许念的团队敲定,节目组只需精准执行。 这让林峰感觉自己像个甩手掌柜,省心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当最后一段音乐的尾音消散,演播厅的灯光骤然亮起时,林峰几乎是从导演椅上弹射起来的。 他脸上那股无法抑制的狂喜,让他像个中了头彩的赌徒。 “许老师!”他几步冲到台边,对着刚走下来的许念猛地一拍大腿,“我服了!彻彻底底!我原先还琢磨着给您安排个周雪樱那样的软柿子,哪知道您这是直接扛了两枚核弹过来啊!” 许念脸上却没什么喜色,反而带着一丝审慎:“蓝静莹那边我不担心。倒是我这个学生何慧婷,这首歌她对气息的把控还不大行,我怕她直播时稳不住,干不过谢怡然。” “哎!您多虑了!”林峰摆手,观点截然相反,“您这首《爱你》的旋律简直有毒,听一遍就往脑子里钻!再加上那套舞……画龙点睛!我反而觉得,慧婷这边一战封神的机会更大!” “舞蹈是肯定的。”许念的语气透着绝对的自信,“我们学校舞蹈系的系主任,柯锦玉老师亲自编的。” “我说呢!”林峰恍然,“难怪!而且您找那几个伴舞也都是顶尖的,跟慧婷的配合简直像一个人。尤其是何慧婷跳起来那种甜而不腻的自信,镜头感绝了!” 他们正说着,一直沉默的音乐总监南杰,才像是刚从深水里浮出水面,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整个人还陷在蓝静莹那场风暴般的表演里,眼神失焦,灵魂仿佛还没归位。 南杰走到许念面前,眼神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许老师……蓝静莹的演唱,已经不是选手的级别了。尤其是那首《野子》……太恐怖了!那股从地狱里挣扎出来的生命力,简直要掀翻天灵盖!张雪儿……这次估计要翻车了!” 许念闻言,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南老师,我听说评委席有企鹅和奇异果的人。他们打分……不会太难看吧?” “您放心。”南杰的表情变得无比坚决,“《野子》这种作品,蓝静莹这种演绎,摆在这里。那几个评委只要还想要自己的那块金字招牌,就绝对不敢睁着眼颠倒黑白。否则节目播出,观众的唾沫星子能把他们活活淹死!” 南杰这番话掷地有声,许念那颗为场外因素悬着的心,才算落回了原处。 周六,天光熹微。 许念的团队如同一支精准的作战小队,集结完毕,开赴战场。 如今的杨铭,已然是许念的总务官兼专属司机。 他那辆崭新的比亚迪汉如同一头沉默的猛兽,静候在晨光里。 许念刚上车,温热的包子和豆浆就已递到手中。 这段时间,从演出服的采买到团队的日常琐碎,全由他和石青青一手包办,妥帖周到。 两辆宽敞的商务车紧随其后,载着伴舞团队、蓝静莹和陈杰希,一行人浩浩荡荡,杀向战场。 上午,空无一人的演播厅再次成了他们的专属领地。 最后一次彩排,所有细节被打磨得如镜面般光滑。 林峰贴心地为他们安排了独立的休息室,将一切外界干扰隔绝在外。 下午四点,休息室里的空气开始变得粘稠。 何慧婷继续穿着一身俏丽的粉色JK演出服,正举着手机,播报着最终战报:“《超级女偶像》第一期中午十二點投票通道關閉了喔。張雪兒观众最終票數一千一百三十五萬,謝怡然九百八十九萬,第三名曹樂萱……” 她自己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凑到许念跟前,声音细若蚊蝇:“老師,謝怡然快一千萬票啦……萬一我票數贏不了她,怎么辦了啦?” 许念眼皮都未抬一下,淡然地挥了挥手:“那就淘汰,还能怎么办。” “哎呀!”何慧婷急得直跺脚,抱着他的胳膊撒娇,“老師~~~您怎麼這樣啦!安慰我一下嘛,人家好緊張喔!” “紧张个毛。”许念终于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却透着一丝赞许,“光脚的怕穿鞋的?你上午彩排状态不是很好吗,比前几次都稳。” “可人家就是緊張啦…… 石青青和徐瑞见状,连忙一左一右将她拉开,柔声安抚着。 这时,一直缩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的蓝静莹,忽然睁开了眼。 她的目光像两道探照灯,直直射向许念:“许老师,你就这么确定我能赢张雪儿?她的人气……已经破千万了。” 许念的目光转向她。 这一次,他的语气里带着钢铁般的笃定:“慧婷那边我不敢说百分百。但你,只要发挥出彩排的水平,就一定能赢!” 他顿了顿,声音沉稳如山岳: “因为这首《野子》,写的就是你。你上去之后什么都别想。把你过去所有的人生,所有不甘、愤怒、渴望,全部给我唱出来。你,必胜无疑。” 这番话像烙铁,瞬间烫平了蓝静莹心底所有的不安。 她眼中的迷茫散尽,只剩下燎原的战意。 就在此刻—— 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了凝重的空气。 来电显示是——马伯臣。 许念点了接通,只听了几秒,眉头便拧成了一个死结:“什么?让我去开会?” 话音未落,郑涛的手机也跟着咆哮起来。 他接通后同样满脸错愕:“啥?央视找我?!” 休息室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俩身上。 许念对着电话,语气里满是挣扎:“马校长,这会……能不能推?我这儿带着俩孩子正在《超级女偶像》直播现场呢!” 他听着电话那头的解释,脸上的表情愈发古怪,“华夏文旅?广电和央视?” 另一头,郑涛几乎是在咆哮:“搞什么!《我记得》的讨论会?找我干嘛?我就一编曲的……也不是领导……” 众人就这么听着两人此起彼伏地交涉着。 片刻后,他们双双挂断了电话,脸上写满了无奈。 许念和郑涛对视一眼。 “不是,”许念先开了口,“你们一私企,也让你去?” “嗯。”郑涛一脸晦气,“我们公司的行政副总亲自打的,说广电点名让我必须到场。你是主创,更跑不了。” “唉……”许念揉着太阳穴,一脸疲惫,“马校长说,文旅、广电、央视的大领导都到场,说《我记得》社会反响太强烈,要开总结会。时间……今晚七点半。” 郑涛一听就炸了:“这帮官老爷!非得挑周六晚上开会!正好是《超级女偶像》的直播时间!他妈的存心吧!” 许念也是一脸无力,只能转头看向石青青:“青青,这边交给你,有任何事马上给我打电话。” “老师放心!”石青青立刻应道,表情严肃,“有我不懂的,我会马上咨询林导。” 郑涛看了看表,催促道:“走吧,现在过去正好晚高峰。石景山那边,远着呢。” 许念和郑涛相视苦笑,在一众学生担忧和不解的目光中,起身走向门外。 大战在即,主帅离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