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论恋爱系统如何年年评优》 第136章 星汉灿烂18 自霍窈窈醒来后,陈粢便如同护崽的母鸡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而长乐殿的地龙一直烧到五月才结束。 “阿粢,你说我是不是与春日无缘?” 今年本来是她最有可能参加桃花宴的一年,却因这一病,彻底错过了桃花开放。 至于她昏睡的原因,霍窈窈也清楚知晓了。 千灵花。 她还在找它呢,没想到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是谁动的手脚,霍窈窈大概猜得出来。 谁人指使,她也明了。 只可惜,她有挂。 霍窈窈的神识扫过随身空间里仿佛死掉一样肚皮翻转的小锦鲤,多亏上个世界充足的灵气蕴养,它成功地从毫无用处的指甲盖大小,变成了食指长。 所以,就连下毒之人都猜不到,就在她即将成功的前一日,那最后一炉安神香,会因为宫女的失误而被替换掉。 锦鲤的能力,名副其实。 “阿粢,若有一日,你发现自己恨错了人,当如何?” 陈粢不知道霍窈窈为何突然发问,于是她沉思了一会儿,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会恨错人。” 恨是很强烈的情绪,所以她绝不会轻易去恨一个人。 若她恨了,那便不会恨错。 “那你恨我吗?” 陈粢愣住,连忙说道:“殿下对奴有知遇之恩,您怎会这样想?” “既然你说我对你有恩,那你可否告知我,你是如何从田朔那里得到千灵花,又是如何将它混进安神香里呢?” 陈粢的面色从震惊变为平静,也不过只是霍窈窈一句话的功夫。 “殿下都知道了。”陈粢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或许在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今时今日的场景。 陈粢早早寻来了一个完美的替罪羊,然后又借机将自己的权利交付出去,用以摘除自己的嫌疑。 按照原本的计划,霍窈窈会死于千灵花之毒,然后她就能借此机会铺垫金鹭受他人指使,坐实有人使用南岭特有毒药千灵花毒害霍窈窈一事。 而南岭乃文帝劲敌辖地,只要她向文帝披露这一点,剩下的事情就能够水到渠成。 通敌一事,向来是疑罪从无。 这些事情,霍窈窈都能够理解。 她只是有些不明白,田朔抓住了陈粢的什么把柄,才让她放弃了与自己稳固的合作,转而兵行险招。 “既如此,奴无话可说,殿下之恩,奴愿来世再报。”陈粢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太阳还未落山,便有宫女来报,说是陈粢自缢于她的屋内,桌上是她的畏罪陈词。 她言明自己从路过的商队中买来了南岭的千灵花意图毒害忠义侯,如今忠义侯安然无恙,她害怕东窗事发后被酷刑折磨,便先行自杀了。 文帝听闻此事后大为震怒,下令彻查各宫,此后规范出宫宫女侍监的管理,同时加强对游商货物的审查。 宫女本就没有葬礼,更何况陈粢是畏罪自杀,文帝没有鞭尸,已经是霍窈窈亲自求情的结果了。 “陈粢与我相伴多年,做事一向尽心尽力,陛下可否将她的尸身交由我自行处理?” 文帝看着跪在下方的霍窈窈,沉默良久,轻声叹道:“你啊,就是太过仁慈……罢了罢了,你难得求朕一次,朕若不允你,岂不怪朕狠心?” 霍窈窈垂下头谢恩。 陈粢的尸体有被令史检查过的痕迹,只不过,陈粢的确是自缢,所以他什么也检查不出来。 陈粢死后,金鹭正式执掌殿令,代替了陈粢曾经的位置。 宫中动向也很快,金鹭如今在外行走,再不会有人暗地里嘲讽她是陈粢的傀儡了。 陈粢的葬礼很简单,一副常见的薄棺,一身简单的衣饰,便葬入了峤山正对着都城的高处。 小小的墓碑,承载着她短暂的二十四年人生。 金鹭依旧沉默寡言,她不知道该对陈粢说些什么,毕竟将她带到霍窈窈身边的是她,险些让她陷入绝境的也是她。 金鹭只是不爱说话,并不是傻。 如果在陈粢没有死之前,她或许还真的被蒙骗过去,但当她看到那封认罪书,她自然就明白了一切。 所以,从崇德殿到长乐殿对她来说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她的命太轻贱,在哪里都是可以被牺牲的棋子。 下山的路没那么好走,所以她们走的很慢,比她们更慢的是吊在后面的侍卫。 那是文帝特意派出来随身保护霍窈窈的侍卫。 “金鹭,你与陈粢是如何认识的?” 当初陈粢将金鹭带来的时候,就说过她与金鹭曾在崇德殿共事,而她对金鹭的评价只有两个字,本分。 在崇德殿这样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地方,本分反而是最难得的品质。 但陈粢身上最大的标签,就是野心,这是与本分截然相反的特质。 霍窈窈的问题,也勾起了金鹭的那一丝回忆。 她记得,最初因为她长相清秀所以被安排到崇德殿做洒扫庭除,那时,人人都可了劲儿的想当奉茶宫女,那是最清闲也最接近帝王的工作。 同样的,也是人员更换最频繁的职位。 金鹭从前就是个农户女,没学过这些东西,也没人会教她,毕竟,这宫里的竞争对手已经足够多了,没人会傻傻的给自己再培育一个敌人。 在金鹭进崇德殿的时候,陈粢还不是奉茶宫女。 因为被人排挤,陈粢沦落到和她这个新进的小宫女挤着住一间屋子,那时的陈粢每日用粗陋的茶具和白水,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倒茶。 金鹭那时只觉得陈粢的动作赏心悦目,而在陈粢日复一日的练习中,一个接一个的奉茶宫女却因犯了忌讳被调离。 最后,曹常侍从剩下的一群人中选出了茶艺最好的人。 于是,陈粢搬去了最好的房间,成为了奉茶宫女,她在那个位置一待便是五年。 五年后,她调离了崇德殿,被陛下指派去照顾宫中最得宠的霍小娘子。 人人都说陈粢照顾的是个病秧子,说不定哪天就被拉去殉葬,可偏偏陈粢过得越来越好,霍小娘子不仅破例封侯,后来还独住一殿。 于是人们又变了口风,人人都羡慕陈粢命好,跟了个好主子。 现在,人人都唾弃她背主。 金鹭其实不太明白陈粢为什么要下毒谋害霍小娘子,明明忠义侯是那样的信任她。 “陈粢该教的都教给你了吧?” 金鹭点了点头,随后她脑中有个想法一闪而过,可它闪得太快,她没能抓住。 霍窈窈笑了笑,说道:“日后你便接替她所有的工作。” 金鹭早已度过最初的手忙脚乱,在霍窈窈病重的后期,陈粢便将宫外的事务全都交给了她。 所以如今只是平衡宫内宫外的事务,对她来说,除却最开始的一个月需要日日加班之外,后面就顺畅了很多。 与陈粢的大包大揽不同,金鹭几乎将每一个事项分管到人,但凡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很快就能找到那个人,如此也就避免了有人浑水摸鱼。 毕竟因为陈粢而产生的腥风血雨,着实震慑到了一部分人,当然,也有一部分眼线趁机被清理掉的原因。 总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炎炎夏日并不适合外出,霍窈窈也懒得折腾大病初愈的身体,安心休养了四个月。 等到秋猎开始的时候,霍窈窈便想着约三公主去骑马,只可惜消息还没走到永安宫就被“听说”此事的文帝驳回了。 大病伤身,更何况是本就身体不好的霍窈窈,文帝只觉得她要好好养着身体才行。 再加上御医怕死,每次诊脉都说最坏的结果,霍窈窈于是只被允许到街上走走,连峤山都不让她去。 番外·三生三世 少绾归来,东华多年夙愿实现,他原以为自己会很开心,可事实上他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高兴。 或许是少绾离开了许久,而他如今也不再是水沼泽学宫的东华。 大概是成为天地共主太久,以至于他早已失去了正常的七情六欲,万事万物在他心中不过淡淡。 鸾歌出生时如此,鸾歌失踪时如此,鸾歌陨落时亦是如此。 他早该明白,算不出的那一缕生机为何偏偏在他与渺落大战时出现。 他也早该明白,为何华明府立派后,她便飞升上神。 他更该料到,所谓的生劫,其实是她的死劫。 连相处时间短暂的瑶光都能看出她的求死之志,独他不察。 不过是以为万事万物皆在自己掌控之中罢了。 是他的自以为是,以至鸾歌神魂尽灭,即便是从素锦族借来的结魄灯,也从未有过亮起的一日。 高高在上的东华帝君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 重霖默默跟随在帝君身后,走过小帝姬曾经行过的千山万水,却无法再睹芳颜。 司命星君看着帝君越发寂寥的身影,摇了摇头,继续书写一段又一段狗血却又催人泪下的人间悲剧。 不过是世上少了一位能与其分享八卦的友人罢了,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 只是太晨宫仙侍再未见过司命星君着素色以外的其他衣衫。 偶有新进的仙侍问起时,司命星君总是笑着打岔道:“我已一心侍奉道祖,如何能着那些艳俗的衣物污了道祖的尊眼?” 司命星君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仙侍们犯了些不打紧的小错,他总会帮着在帝君面前求情一二。 唯有一位仙侍不小心清除了久不住人的梧桐殿中的一株枯萎的仙草后,司命星君比向来严肃的重霖仙君还要生气,亲自将那位仙侍送进了轮回台,听说是要她历经人世八苦方能重回天界。 众人这才知晓,原来司命星君不是好脾气,只是从未有人触及他的底线罢了。 自鸾歌陨落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一十三重天的人踏足冥界,早已独掌冥界许久的谢孤栦自是要来看看热闹。 这些年,天界之人与青丘之人的纠葛叫他看了好一番大戏,可他万万没想到有一日这戏还能演到他面前来。 太晨宫的司命星君与青丘白浅的侄女白凤九在轮回台前拉拉扯扯,险些误了一旁凡人界轮回台的运转。 谢孤栦自是要请他们二位好好说道说道的,他虽不怎么看得惯天宫之人,可当年白真疯疯癫癫的跑来大闹一通,将他的冥司弄得一团糟,然后又飘然而去,这个坎也没那么容易过去。 都是青丘之人,他讨点利息不过分吧? 谢孤栦自知什么破坏了鸾歌的住所不过是司命的借题发挥罢了,毕竟当初鸾歌出走华明府时,可是把她所有的家当都带走了的。 太晨宫于她来说,不过是囚禁之所,正如当初的冥司之于他。 别说鸾歌回不来,便是她回来,恐也不会再回那什么梧桐殿。 谢孤栦听了二人的辩词,沉吟片刻,假装思索片刻后,给白凤九安排了一个十分苦情的剧本。 “怎么说这位也是青丘小帝姬,十八世轮回实在残酷,不若司命星君看在我的面子上改为一世如何?” 司命知晓自己先前误了事,自然不好出言拒绝,白凤九听到自己惩罚减轻,也是忙不迭点头应下。 谢孤栦于是笑眯眯地送走了两位来客。 “冥主笑得好可怕……”一旁路过的冥界女仙看见谢孤栦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嘘——总归倒霉的不是咱们!”身旁的女仙连忙将自己的同伴拉开,走入另一条道路。 “冥主身边那位女仙是谁,长得可真美啊!” “你是新来的吧?” “昂,姐姐怎么知道?” “你要是见过前任冥主,就不会觉得这位青丘小帝姬有多美了。” “青丘小帝姬?我只听说过青丘白浅帝姬,狐君何时又生了一位小帝姬?” 女仙们的八卦声逐渐远去…… 冥司苦寂,只要不是妨碍到轮回事务,谢孤栦一概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他并非什么苛待属下的上司,更不会将自己曾经受过的孤寂折磨加诸于他人身上。 有对白凤九好奇的,自然也有专注于自己手中工作的,不过毕竟这也算是冥主巡查,众仙都十分小心翼翼,那些八卦的声音也就落在了后头。 “我还以为冥司是暗沉不见天日的呢,原来这里也会生长仙草花木吗?” 白凤九看到一株眼熟的东荒植物,忙几步上前摘下最嫩的叶子,卷起来吹出轻快的曲调。 她在青丘还是小狐狸的时候,最喜欢听漂亮的四叔用这种卷叶吹奏小曲儿了。 谢孤栦眼眸沉沉地望着她蹦蹦跶跶的身影,属实想不通狡诈的狐狸窝里如何生出的这般蠢呆的小狐狸。 瞧着她欢快的步伐,还以为是在这里郊游而非受罚呢。 不过,希望她历劫归来后还能笑得出来。 谢孤栦微笑着,将白凤九温柔地送进轮回台,眨眼间,白凤九的身影就消失在其中。 十八世的苦难集中在一世,他可真是个善良的冥主。 谢孤栦原路走回冥殿,看到那株仙木,忽然有些恍神。 原来,鸾歌离开竟已有五百年了。 对于他们这些仙神来说,五百年不过是眨眼。 可若是曾经的谢孤栦,绝不会同现在这般感慨时光飞逝,因为那时的他总觉得时间格外漫长。 “你倒是走的干脆……” 不过看在你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的份上,帮你解决一点小麻烦,也不亏。 谢孤栦拿出轮回镜,里面藏着某只伤心狐狸苦寻多年的情劫。 十里桃林已经闭塞五百年,期间天君屡次派人来叩门都无功而返,东华、少绾、墨渊也不约而同的吃了闭门羹,唯有瑶光得见一面。 “你也察觉到了?” 见面后,折颜与瑶光异口同声道。 他们本是可窥死限之人,可互观彼此境界,均有增长之意,有朝一日可抵达更高的境界犹未可知。 作为受益匪浅之人,那冥冥之中的因果,他们自然有所感应。 于是越过那些龃龉,他们二人难得坐下来闲谈。 “我还以为你会一辈子给青丘狐狸当牛做马呢。”瑶光率先出口嘲讽。 “你不也搬离了昆仑山?”折颜的毒舌也不甘落后。 二人对视一眼,瑶光先偏过头去,轻哼一声。 若是往日,她一定会回呛几声,但今日他们是为了同一个人坐下来聊天,而他们都不想破坏自己在那个人面前的形象。 “伏羲琴如今好了?” 上古诸神皆知折颜与伏羲琴同源,二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瑶光便借琴问人。 “再过数十万年,应能恢复十之五六。” 虽然折颜有鸾歌留给他的净魔引,但他体内积累的魔气并非一日之功。 “十里桃林美则美矣,总不如华明派热闹,等你正式出关之日,可来长住。” 十里桃林是鸾歌的过去,华明派却是鸾歌的未来。 折颜作为她的师父,自然无有不应。 他们之间本就没什么旧可叙,瑶光只待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便离开了,走的时候还带走了好些桃花酿。 桃花酿折颜每年都会酿,可总也酿不出鸾歌的味道。 “早知道就让你留下酿酒的方子再走了,再不济,多酿些酒再走也好啊……” 折颜饮下一口自己酿制的桃花酿,只觉苦涩,实难入喉。 第167章 第四个世界结算 「恭喜宿主完成世界隐藏任务——女性的启蒙,获得积分奖励200。」 「恭喜宿主完成世界隐藏任务——我爱学习,获得积分奖励200。」 「恭喜宿主完成世界隐藏任务——发现新大陆,获得积分奖励200。」 「宿主本次攻略重要角色0名,扣除500穿越积分。」 「注意:宿主积分为负时,将强制进入惩罚世界,惩罚世界为高危世界,请宿主认真完成任务。」 这是予歌第一次没有完成攻略,虽然扣除了500积分,但是她的支线任务完成了三个,抵消之后居然还剩了100积分。 不过,予歌对系统所提到的惩罚世界倒是有点兴趣。 她很好奇,被主系统评判为高危世界的,会比试炼7457更危险吗? 回到系统空间后,团子还沉浸在任务进度一直卡在98的无力感,直到电子音的播报响起,它才回过神来。 「宿主大人……」 它的语气颇有些小心翼翼。 团子的心思十分单纯,它在担心什么予歌自然知道。 没有去提有些敏感的任务失败的话题,予歌反而问起了在小世界中没有问完的问题。 「系统在小世界中能够互相感应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团子知道,所以它回答得很快。 「按常理来说是不能的,毕竟这个规定本意就是为了防止宿主联盟,所以只有在宿主确认命悬一线时才会打开系统沟通渠道,在此之前,就算是两个宿主亲密接触,系统也无法察觉对方的存在。」 团子说完之后,突然脑子灵光一现。 「宿主大人是怀疑上个世界有其他宿主在进行任务吗?」 「所以有办法确认吗?」 团子上下晃动着,努力翻找着CPU里的记忆。 没有计时器的系统空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团子突然大叫一声。 「找到了!」 团子说完之后,反应过来宿主大人每次做完任务回来都会休息,于是它下意识寻找予歌所在的位置,看到她坐在床边翻看着系统商城的样子,悄悄地松了口气。 予歌搜寻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想要的东西——永远精确的时钟。 它的描述很简单:这是一个绝对精确的时钟。 价值1500积分,对予歌来说可以接受,于是果断拿下。 心念一转,一个小巧的经典闹钟悬停在予歌面前,略微不同的是表盘上闪烁的星沙。 它并不会像钟表一样有时针分针秒针,而是当你注视它的时候,你就会自然而然地知晓此时此刻。 譬如当下,予歌便知道现在是星历一千零七十二亿二千二百六十三万九千五百八十年八点零三秒。 很神奇,但予歌也不能确定是否如它所描述的那样精准。 将时钟收到系统背包内,予歌才将视线灌注于团子身上。 「什么方法?」 「系统守则中有一条曾经被废止过的规定:如宿主未能完成任务,可申请查明原因,如为其他宿主干扰,则应根据世界意识满意度酌情处理。」 团子念完系统守则后,停顿了一下。 「但提出该诉求的宿主,须主动放弃下个世界的任务积分,无论多少。」 如果把这个申诉看做一场交易,那么这个规定对于宿主完全是捡不着西瓜还丢了芝麻。 所以团子觉得宿主应该不会这么做。 事实上,予歌也的确没有让团子申诉。 团子其实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哥哥对霍窈窈的情感值始终停留在98,但它知道宿主的习惯,只是将疑问默默埋藏在心底。 系统考核的最后一题,是「系统应该如何看待任务完成度」。 团子在这一题卡了很久,久到其他的恋爱系统连宿主都换了好几茬,它还停在「考核未通过」的状态。 最后,是它的好朋友一号悄悄给它透了答案。 团子记得一号是这样跟它说的:恋爱系统虽然植入了情感模块,但始终只能做到近似而非真正的人类,所以不要试图去探寻人类的情感,那样除了让你报废之外并无任何好处。 所以,系统对待任务完成度的态度就是——与我无关。 那只是关系到宿主自己的积分多少,对于系统来说,宿主没了,换下一个就是了。 一号就是这样的系统。 迄今为止,它已经更换了一千九百三十三个宿主,那些宿主大部分都在赚取了足够多的积分之后选择进入其他部门,还有一部分宿主申请了更换系统,极少部分宿主的灵魂迷失在小世界中。 即便如此,一号的绩效也始终牢牢占据系统榜前三的位置,它是所有恋爱系统努力的榜样。 只是那些系统里,并不包含团子。 虽然是同一批次被制造出来的系统,团子也和一号截然不同,最大的不同,或许在于团子天生就对人类的感情充满了探索和求知。 有时,它情感充沛得不像一个系统。 它会为宿主的离开而悲伤,为宿主的付出没有回报而感到不值得。 也会因为怜悯,而选择一个不合格的灵魂。 予歌在进入下一个世界前看了一眼小金,它的肚皮依然翻着,始终是一种死不了但勉强能活的样子。 蕴含微弱灵力的水由团子雷打不动地一日三次地换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买了那个时钟,特价商城里忽然上新了一捧星沙,还贴心地打包一个空的沙漏。 不要998,也不要98,只要48积分,你就能把它带回家。 不知道星沙有什么用,但予歌还是把它买了下来。 送到她手上的时候,星沙已经自动地被装进了沙漏里。 闪闪发光的,也不知道如果用星沙和那块极寒陨铁一起淬炼,能不能得到一把布灵布灵的大宝剑? 不过—— 装有星沙的沙漏:要对着流星的碎片许愿吗?切记,碎片的力量是残缺的。 姑且把它当做一个半成品的阿拉丁神灯,似乎能够许愿,但不一定能够实现? 予歌思考了一下,然后果断将它丢进了系统背包。 「进入下一个世界吧。」 团子迟疑了一下。 「宿主大人不需要休息一下吗?」 毕竟上个世界的报告还没有反馈回来。 予歌摇了摇头。 团子便也不再多言,按下了开启任务的按钮。 「嘀——世界抽取中——抽取完毕。恋爱系统999号宿主即将进入任务世界,倒计时3、2、1,即将传送,祝愿宿主任务成功!」 予歌听着程序电子音的播报,感叹着系统又优化了。 这样想着,她的世界进入了瞬间的寂静与黑暗,下一瞬间,嘈杂的世界向她席卷而来。 第168章 边水往事1 在这个世界予歌没有成为人,而是成为了一只猫。 猫妈把她生下来喂养了一个月,就抛下她再也没回来,于是她被遗弃在一片荒野之中。 作为一只刚满月的小猫咪,让她荒野求生简直是在难为猫,毕竟这地方虫子跟她的猫爪子一样大,她都不敢想要是遇到老鼠到底是谁抓谁。 并且世界对她的恶意依然没有消失,在猫妈妈离开的第八天,荒地上起了很大很大的风,本就不高的荒草丛被吹得四面倒伏。 不去赌自己脱离地心引力的可能性,予歌紧紧地趴在地上,努力把瘦小的猫躯摊成一只猫饼,以此来降低风阻。 不知道过去多久,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闪电将天劈开一条大缝,随后又被黑暗淹没,空气中弥漫着沉闷的土腥气。 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予歌不再犹豫,选定了记忆中有房屋的方向撒足狂奔。 小奶猫毕竟只是小奶猫,如果淋下这场暴雨,她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得病。 一只猫得病后的结局,除了死还有别的可能吗? 可惜的是,世界并未眷顾予歌。 豆大的雨滴打在地上,像是要给这片贫瘠的土地打下钉子,发出啪哒的巨响。 并且雨滴越来越密,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予歌也不敢停下来,终于,她的视野中不再是无边的荒草。 只是下一秒,世界在她面前天旋地转,凄惨的猫叫声被淹没在暴雨声中,徒留汽车绝尘而去的尾气。 要死了。 予歌昏过去之前,努力回想把自己撞飞的汽车长什么样子,如果她能活下来的话会好好“报恩”的! 系统空间里的团子从予歌降临成为一只小奶猫的时候,身上就时不时闪过无法识别的数据流,一直到刚刚,它终于发出了三好系统绝对无法发出的尖锐爆鸣声。 团子无法解决宿主遇到的问题,但它会找大腿帮忙。 很快,系统邮箱里就响起了叮叮咚咚的消息提示音,每一个邮件都附赠了系统规则范围内的包裹,里面是它找一号和其他系统求援的道具。 什么转运符、变声器……甚至还有正在经历修仙世界的化形丹。 团子没见过这么多道具,顾不上自己看花的眼,也来不及细看道具功能,统统把能塞给宿主的都塞进小猫的嘴里。 卡着世界容忍的极限,把能做的都做完,团子也只能慢慢等予歌自己醒来。 至于小奶猫死亡这件事,团子觉得自己和宿主应该、也许、还不至于如此倒霉吧? 幸好,不知道是世界忌惮团子身后的主系统还是转运符起效了,一辆天蓝色的越野车在路过予歌时忽然熄火。 车上的人尝试点火未果,几次拧动钥匙后,越野车的前引擎盖忽然冒出一阵灰烟。 车上的人再也淡定不了,饱含情绪的骂声透过雨幕清晰地传入小奶猫的耳朵里。 予歌的耳朵不受控制地抖了抖,随后意识回归,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琥珀色的猫瞳紧紧地盯着停在她面前的庞然大物。 那是久远的记忆中相似又不同的事物。 车上的人没有骂多久便披上塑料雨披下车了,只是关车门时巨大的声响还是显示出车主糟糕的心情。 等到检查过车身的状况后,他的情绪抵达峰值。 正准备绕到车后座去拿修理箱里的工具时,男人终于注意到了路边小水窝里即将被淹没的小奶猫。 “咦?” 予歌只听到男人惊讶的轻咦声,她那被声响震醒的脑袋便又开始发昏,再次陷入昏迷的予歌没有注意到自己体内微妙的变化,自然也没有听到男人后面感叹的那句“好丑的猫”。 予歌再次醒来的时候,雷雨已经彻底停歇,环绕着她的是淡淡的洗衣粉香味。 听着外面传来有些耳熟的骂声,她知道将自己救回来的人就是那个自己昏过去之前听到的声音的主人。 予歌正准备从“猫窝”里起来,下意识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然后就发现自己的身体里好像多了一个什么东西。 妖丹? 昏过去之前她都还只是一只普通的小奶猫,唯一特别一点的可能是她身上的毛色搭配比较大胆,怎么再醒来就变成猫妖了? 话说,这个世界有妖兽什么的吗? 不对,予歌停止了自己发散的思维,在脑海里质问唯一可以告诉她答案的系统。 「关于我变成妖兽这件事,你不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团子抖了抖电子耳,希望自己可以听不到宿主的声音,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无异于告诉予歌它心里有鬼。 「嗯?」 听出予歌语气不善,团子只好委委屈屈地解释。 「当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又昏过去了,我只好向其他系统求助,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给我邮寄了一颗化形丹……」 予歌听出团子的委屈,知道它也是怕自己再次任务失败。 「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作为我的另一双眼睛,不论发生了什么,是好还是坏,都要如实地告诉我。」 团子听到予歌这么说,恍惚间又看到了最初那个温柔善良的小女孩,它觉得自己的情感插件漏电了,不然怎么会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呢? 「嗯,我知道了。」 安抚完系统,予歌重新审视起这具孱弱的猫躯。 在见到汽车的时候,予歌一直认为这又是和江亚歌那个世界一样的科技侧世界,但 从她吃下化形丹变成妖兽还没有被雷劈死这件事可以推测这个世界允许玄幻事物的存在。 虽然不知道世界对玄幻的容许度是多少,但至少回到了予歌擅长的领域,就算只是一只小猫咪,她也可以保证自己活下去了。 就在予歌思考的时候,房间的主人推门进来了。 予歌无声地观察来人,微胖的身材,潦草的脸,饱经风霜的皮肤,和一双警惕疲惫的眼睛。 “咪咪?” 男人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没有贸然靠近小猫。 “喵~”予歌礼貌回应。 虽然他们一个说人话,一个讲猫语,但一唱一和却意外的和谐。 就这样,男人的房间成了予歌流浪的据点之一。 混迹了一段时间之后,予歌终于摸清了男人的底细。 男人叫沈建东,中国人,这里是他承包的施工工地,不过已经快要建设完了,等雇主验收完,他就要带着设备和工人去下一个建设场地。 那地方予歌也很熟悉,就是她之前生活的那片荒地。 沈建东遇到她的那个雨天,就是被雇主叫去调研场地的,所以才会碰巧车坏在那儿然后捡到她。 沈建东还有个外甥,他经常和那个外甥打电话,话里话外都是劝他好好学习。 和沈建东关系亲近的工人,也常常会感叹他有个好外甥。 虽然不曾见面,予歌却已经单方面了解了那个名叫沈星的年轻小伙,特别是他小时候尿床的故事。 工人们大都是同沈建东一样的中国人,只不过大家来自五湖四海,所以口音各有不同。 还好系统商城之前刷出来一个全语言精通技能书,虽然打折之后仍然高达500积分,但予歌还是毫不犹豫地拿下了,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不过不愧是500积分的物品,使用技能书之后,原本需要东拼西凑才能摸索清楚的方言在予歌面前瞬间变得乖乖巧巧。 就是不知道这个全语言,到底有多全? 第169章 边水往事2 身体逐渐恢复,予歌便开始探索这个陌生的世界。 服用化形丹之后,予歌的身体获得了一次进化,原本那些影响美貌的杂毛都褪了下来,现在的她已经是一只盘靓条顺的花臂小狸花了。 但也许是根深蒂固的初印象,每次沈建东见到她还是会喊她“小丑猫”。 不过,在沈建东被无处不在的蟑螂和老鼠尸体折磨了半个月之后,他终于后知后觉这可能是小猫咪对他不礼貌称呼的报复。 于是,在一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沈建东堵住了准备出去巡视领地的予歌,尝试和她商量关于她的名字。 然而沈建东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诸如“小花”、“大咪”这样的名字,全部被予歌一票否决。 予歌懒得再理会无聊的沈建东,直接蹬腿从桌子跳到沈建东肩上,再狠狠一踹,一眨眼就不见猫影了。 沈建东被她的巨力蹬得一个趔趄,回头看到自己肩膀上两个梅花灰印。 “嚯,力气又变大了!”他感慨完旋即朝着予歌离去的方向大喊:“早点回家,今天有新鲜肉到!” 沈建东支起耳朵听到小猫的回应,才放心下来转身去自己的工头办公室。 沈建东也不拍掉灰爪印,反而顶着印子一路打招呼,炫耀着予歌的“杰作”,收获了工友们的白眼一枚。 工地承接的建筑已经建完,沈建东现在只等着自己的老东家派人带着工程款来验收,这样自己才好给兄弟们一个交代。 沈建东本来和对方定好的验收时间是三天前,也不知道对方被什么事绊住了,他心里着急面上却不显。 底下的工人却不如他沉得下心,因此,沈建东才自掏腰包让老马去弄点肉回来,给大伙儿定定心。 工地上的暗流涌动与在外打天下的予歌毫不相干,大获全胜后回到沈建东的小窝的她只闻到了浓郁的肉香。 酒在这地方是个精贵货,很不好弄来,老马只搞到一瓶,偷摸揣在怀里趁机藏到了沈建东的办公室。 作为工地的大领导和小领导,先不说和大伙儿挤食堂掉面子,他俩往那儿一杵,大伙儿吃饭也不安生,所以沈建东和老马经常在办公室里开小灶。 将菜上齐后,老马朝两个小酒杯里哈了口气,热水烫了烫,这才从自己往日里挎在身上的“水壶”里倒出淡黄色的酒液。 “高粱酒?好东西啊!” 酒才倒出来,沈建东闻着味儿就知道是什么酒,可能这就是资深饮酒师的素养吧。 老马嘿嘿一声,笑道:“要不是看在咱们拿了这么多肉,还买不到这壶酒呢!不过啊,咱们也是赶巧了,听说是昨天晚上才运回来的货。” 说着老马举起酒杯敬道:“这么纯的高粱酒可是难得,也不知道下回再喝到是什么时候……” 沈建东听出了老马的试探,笑骂:“你个酒蒙子,等明儿发了工钱,你回国想咋个喝就咋个喝,没人拦你!” 听到沈建东这话,老马彻底放下了心,一口酒闷了个干干净净,瞬间便红透了脸,那红色还有向脖子蔓延的迹象。 沈建东只抿了一小口,酒液辣过喉咙和胃部,似乎要辣穿到肠子里。 一壶酒,大半都进了老马的肚子,饭菜反倒剩了一桌子。 沈建东听着老马嘴里念叨着国内的老婆孩子,便知道他这是醉得不能再醉了,认命地将老马送回宿舍。 予歌回到工地的时候,正是日落西沉,沈建东已经将屋子收拾干净,散了一下午风的办公室里飘荡的酒味还是逃不过小猫咪灵敏的嗅觉。 不过看在这碗肉的份上,就先算了吧。 这地方环境不好,住的不好,吃的也不好,再加上做工程的本来就风吹日晒,身体难免亏空。 予歌便经常在外“狩猎”,有时带回来一只野味,有时带回来一些补身体的药材。 那些草根树皮什么的,沈建东也不懂,只当是和之前那些虫子一样的“礼物”。 完全不知道予歌在给他凑一副药的沈建东还不明白自己将来可能会经历什么,但在小猫咪的据理力争之下,一只属于她的从本地农妇手中买来的藤编背篓里已经堆了大半高。 或许是幸运眷顾,在和老马喝完酒的第二天,沈建东的老东家真的来了。 验收的时候,沈建东独自作陪,他谁都没有叫。 此时的老马还在睡梦中,呼噜声震天响,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虽然他没有叫人,却有一只巴掌大的狸花猫端坐在沈建东宽厚的肩膀上。 验收建筑的人来了三个,都是健壮的男人,手上粗粝的茧子,形状并不陌生,至少予歌曾见过很多。 担心铲屎官的安全,予歌假装成一只颇通人性的小猫咪,强行扒上了沈建东的肩膀。 很显然,那三人对予歌的兴趣还没有脚下这栋楼大,在走过了角角落落之后,三人中领头的男子才露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朝着沈建东伸出了左手。 “下次合作愉快!” 说的不是中文,而是本地语言。 予歌自然听得懂,在此地辗转混迹好几年的沈建东也听得懂,他连忙双手握住对方的手,满脸笑容堆出了褶子,很是狗腿的样子。 “合作愉快!” 三人看完房子便上车准备离开,沈建东也习惯了他们速战速决的作风,只要打钱爽快,啥都不是事儿。 对方的车走了三个多小时后,老马才悠悠转醒。 听旁边人聊天说工程已经验收完了,他顾不上洗脸刷牙,三步并作两步便朝着打听来的沈建东的方向跑去。 “老沈!老沈!” 老马起得突然,又跑了一圈,此时陡然歇下来,竟有些头晕目眩,还好沈建东闻声上前及时托住,这才免去了他与土地的亲密接触。 “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把自己当二十来岁小伙子啊!” 他们俩是同乡,又一起在异国他乡挣口饭吃,感情不比寻常,这样训斥的话听在老马心里反而暖和。 “我这不是担心工程么……” 沈建东看破不戳破,直接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放心吧,你就是不起来,我也准备把你叫醒跟我一块儿去取工钱呢!” 工地上给工人结工资都是现金,国外的工价又比国内要高一些,从银行里取出来的钱自然不会是小数目,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更是容易惹来贪婪的视线。 沈建东外表粗犷凶恶,但一个人去取那么多钱心里也有点发虚。 予歌这两天都早出晚归的,今天特意抽出时间陪沈建东是因为看出了那三个男人身上浓厚的血腥气,等事情完了,她也不见了影子。 她这么着急,是因为她还得去街上盯着一个狩猎团伙,他们出现在世纪赌坊,吃喝玩乐在同一栋楼已经快半个月了。 根据她的推算,那伙人也差不多快把带来的钱挥霍完了。 至于为什么她会盯着他们,可能是因为她看到他们开的车和那个雷雨天撞翻她的是同一辆吧。 穿着大花臂的狸花猫沿着监控死角一路窜行至一辆绿色大皮卡车底,车缝里的血腥味止不住地往予歌鼻子里钻,琥珀色的猫眼里闪过一丝嫌恶。 了解过这伙人做过的事后,予歌就没想过放过这些人渣,可她也不想给自己和沈建东的平静日常生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猫咪的呼吸声在某一刻浅淡得几乎听不见,紧接着说着勃磨语的男人们说着荤话打开了车门。 细听下,除了男人们粗重的呼吸声,还有女孩儿满含惊惧的呜咽声。 予歌在这里的几个月,已经逐渐摸清楚这块土地犹如人间地狱般数不清的罪恶,但无论见到多少次,她还是觉得自己的拳头不够硬。 第170章 边水往事3 水汽丰沛的雨季其实已经到了尾声,但今夜不知为何,忽然间雷声大作,一声惊雷如同在耳边炸响,将已经陷入熟睡的沈建东惊醒。 「叮铃铃」 刺耳的铃声忽然响起,沈建东原本迷茫的眼神在听到铃声那一刻锐利如刀。 电话那边没有说上几句话,但沈建东的脸色却越来越沉重。 挂掉电话后,沈建东下意识摸出一根香烟准备点燃,烟刚叼在嘴里,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将烟放回烟盒。 自从猫咪住进他的小窝之后,他就养成了不在房间里抽烟的习惯,倒不是他突然良心发现开始爱护自己的身体,单纯是因为小猫一脚横踢是真疼。 他没开灯,借着手机微弱的亮光,摸索着朝他亲自搭建的猫窝走去,只是在见到空荡荡的猫窝之后,沈建东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慌乱。 “咪咪?”沈建东朝着四周试探地叫着。 他知道猫咪有时会出去巡视领地,所以咪咪也有可能就在周围,只要听到他叫她,她很快就会回来了。 可是周边的寂静和雷声的轰鸣,同空气中沉闷的气压一同压在沈建东的心头,让他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被沈建东惦念的予歌此时正扒在行驶的绿色大皮卡底下,车内的声音毫无间隔地传入她的耳朵。 她原本以为这群人会收敛一点的,至少顾忌一下这是在开车,但很显然,她低估了人性的恶劣。 予歌很想假装听不见女孩的呼救,她告诉自己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这个地方就是这样的,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无数次。 她现在只是一只猫,人类的事情与她无关。 可是—— 予歌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她想,不该是这样的。 体内沉寂的妖丹忽然高速运转,空中逸散的灵气忽然如同被某种旋涡吸引,引得空气震颤。 原本把握着方向盘听着车后座动静的马仔忽然失去了对方向盘的控制,他下意识踩住刹车,随后车身在郊外的土路上旋转了720度才终于停下来。 后座原本准备进行下一步的老大被这一波漂移整得头晕目眩,直接没了兴致,他反应过来便是破口大骂。 马仔被他骂得一阵一阵的,可刹车确实是他踩的,他只好低头挨骂。 车上一时间陷入了混乱,于是也便没人注意到他们头顶酝酿的黑沉,直到一声巨大的雷鸣轰响在他们耳边,眼前闪过的白光。 到死他们都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被透明灵气罩保护的陷入昏迷的女孩,这辆车上无人生还。 同样被雷劈得外焦里嫩的予歌看了一眼焦黑一片,完全看不出以前颜色的皮卡,以及车里死得不能再死的人渣,安心地离开了。 至于那个女孩,予歌没有义务负担她的一辈子,救下这一次,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唯一令她觉得可惜的,是她试探出此方世界的边界,她始终跨不过那道坎,也就是说,无论她吸收多少灵气,都无法化形为人身。 予歌也没有遗憾多久,便全力朝沈建东和她的家奔去,紧赶慢赶终于在沈建东丧心病狂准备叫醒工友帮他一起找猫时回到了宿舍。 “喵~” 予歌叼着一只死透的灰兔子,站在铁皮墙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打着手电筒的沈建东。 猫眼睛有点酸涩,别误会,她不是因为沈建东深夜找她而感动,纯粹是被手电筒强烈的白光给照的。 下一秒,予歌后腿一蹬就安稳降落在沈建东身前三步,随后松口将灰兔尸体往沈建东脚下推了推。 沈建东没有理会那珍稀的野味,而是丢下手电筒抱着予歌训斥道:“晚上很危险,小心被人抓走吃掉,以后不要这样了,听到了吗?” “喵~” 予歌敷衍地叫了一声,她想回窝睡觉了,被雷劈之后身上酥酥麻麻的,像做了一套马杀鸡一样,她觉得以后可以多来几次。 沈建东不知为何竟看出来了小猫的敷衍,他很想像在国内揍不听话的侄子一样拍几巴掌,但他不敢,他怕猫咪报复。 于是他轻轻放过,捡起手电筒和被手电筒的光照着的死不瞑目的灰兔。 一夜无梦,第二天予歌是被工地上的动静吵醒的。 因为工期结束,工资也到位了,有些工友便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国过年去。 不过过年前,大家伙儿还得把吃饭的家伙事儿弄到新工地上去,再把新宿舍给建起来。 这样的工程对于专业的建筑施工团队来说也就不到一天,新工地便已经有模有样,只等众人回家过完年再招一批工来,然后挑个好日子就能开工了。 予歌听沈建东提起过,新地方要建的是个大酒店,据说建起来会是这片地最大最豪华的酒店。 予歌不在乎那么多,她只是有些好奇,一向和沈建东最要好的老马都回国探亲去了,为什么总把侄子挂在嘴边的沈建东却留在了勃磨。 可惜予歌不是人,不能问出这个问题。 不过,一只会说话的猫,是个人都会觉得很惊悚吧? 她还是不要挑战沈建东糟糕的心脏了。 听着团子暗戳戳提议的予歌最终还是否决了使用变声器的“好点子”。 「据说这是使用了柯学力量的变声器,可以模拟收录的任何声音,而且相似程度百分百,就算是本人来了都分不清哦!」团子极力介绍道。 「嗯嗯,下次一定。」予歌一如既往地敷衍道。 说到这个变声器,予歌才想起来这堆被遗忘的“系统赠礼”,除了被团子塞进她嘴里的转运符和化形丹,以及刚刚被介绍过的变声器,还有一些人参、灵芝之类的药品。 「等等,这个是什么?」 予歌扒拉出来一根金光闪闪的毛,太闪了,她都认不出这原本是什么动物的毛了。 「齐天大圣的毫毛!这个蕴含了一丝齐天大圣的力量,可以变化成任何宿主想要变成的东西!」 嗯,听起来很厉害,但是好像对自己没什么用的样子。 予歌听完它的作用便将其扔至一边,余下来的还有一些细细碎碎的东西,像是什么法器、法衣、丹药、符箓、阵法之类,倒不一定是多强力的东西,但花样繁多,也算是让予歌见到了其他世界的一角。 不过,予歌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其他的系统好像都很富有啊。 那她家的这个,为什么这么贫穷呢? 绝对不是她的问题。 予歌心虚回头,努力忽略自己每次都只在特价商城捡便宜的行为。 在工地陷入沉寂之后,沈建东却莫名变得有些焦躁,每天早出晚归得比她这个猫老大还频繁。 不过,很快盯梢的猫小弟们就告诉了她答案。 “老大,就是那个坐在铁皮壳子里的两脚兽,老大的铲屎官前几天就是和他在幽会!” 虽然猫小弟的描述奇奇怪怪,但予歌还是提炼出了要点。 沈建东就是见到了那个红色出租车里的人才突然变得很焦虑,白天不见人影就算了,晚上还总是睡不着吵她睡觉。 趁着那个男人下车买东西的空隙,予歌迅捷地钻进来,顺势躲在座椅底下。 一个月大的小奶猫,正是能藏的时候。 那个人灌着水便回到了驾驶室,丝毫没有注意到车上多了一只猫。 予歌眼尖地看见了他腰上挂着的银手镯,他的身份已然清晰了一半,另一半则是他为什么隐藏自己的身份。 而他开着出租车,又是在盯着什么人?沈建东在他那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第171章 边水往事4 在尾随出租车里的男人几天后,予歌也初步摸清了男人的信息。 他叫觉辛吞,是一个本地警察。 勃磨这个地方,警察有时候很有用,但有时候又好像没那么有用。 予歌想,这或许就是觉辛吞能够堂而皇之开着出租车做兼职的原因吧。 毕竟大事不会惊动警察,而小事也没必要麻烦警察。 排除了觉辛吞的危险之后,予歌便专心看管自己的辖地。 回到沈建东身边陷入熟睡的她不会知道自己因为没有继续跟在觉辛吞身边而错失了知晓他真实身份的机会。 按照国内的时间算,明天就是除夕,这也是予歌决定回来陪着沈建东的原因。 她也有过身处异国他乡的经历,自然明白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感受。 更何况,知道觉辛吞的身份之后,沈建东隐藏的线人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予歌也就不奇怪他明明那么思念沈星却不回国了。 毕竟勃磨这地方除了钱拿得多一点,就没有别的优点了。 说死那可就真死了。 所以,工程队的人口流动还是挺大的,每年都有一部分工友回国就不来了。 可工程还是要做的,人自然也不能缺。 老马每年回去顺带也带着招工的广告,总有人要钱不要命,不是吗? 2009年3月6日,农历二月初十,宜动土、祭祀、修造。 汇聚了五湖四海之人的建东建筑工程有限公司,在划定的鑫豪酒店的地皮上举行了动土仪式。 鑫豪酒店占地面积比小磨弄生意最好的世纪赌坊还要大,并且甲方要求将其修建为当地最大最豪华的酒店。 地基打好后的三个月,甲方要求加快进度,沈建东只好委托国内比较熟悉的劳务公司招了一批小工进来。 颠簸的大巴车载着为钱而来的人们,在一众或迷茫或疲惫的人中,目露好奇的男生就像他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白到发光的皮肤一样,在阳光下显得如此耀眼。 不只是窝在沈建东办公室房顶晒太阳的予歌注意到了他,沈建东也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上一秒还在和老马玩笑的沈建东给予歌现场表演了一波变脸,他的脸色与笑嘻嘻的男生截然相反,黑得像锅底。 下一秒,予歌就知道了原因。 “沈星?!你咋跑这儿来了?” 沈星这个名字予歌的耳朵听得都快要起茧子了,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 老实说,在勃磨待了将近半年的予歌已经彻底明白了这是个怎么样的世界。 常常混迹在黑夜之中的她更是亲眼见到了许多这块地上流淌的黑暗。 所以她完全能明白沈建东此刻的心情,不过没关系,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 到了晚上,予歌正打算入睡,就听到沈建东办公室里突然传来响动,紧跟着就是沈建东的河东狮吼。 哦吼,沈星又闯祸了。 予歌支起小耳朵听了一会儿,原来是沈星带着工友偷偷跑出去逛夜市了呀。 小磨弄这地方经过予歌的整治后,几乎没有摆在明面上的恶性事件了,所以知道没有发生什么事的予歌,耳朵重新耷拉下来。 世界清净了,继续睡觉。 等到沈星在工地干了一个星期后,予歌嫌弃地看了一眼和她抢鸟腿还丝毫不脸红的沈星,只觉得沈建东那顿打得太轻了。 作为工地上人尽皆知的关系户,沈星心安理得地干着最轻省的运输工作,即便如此,粗糙的生活环境还是让他白嫩的脸蛋染上了几分沧桑。 不过,他的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清澈,透着大学生的单纯。 沈建东把他保护得很好,也许他只是觉得沈星吃不了这点苦,很快就会知难而退。 很显然,予歌看到了舅甥二人身上如出一辙的执拗。 老马跟车跟了一个月,沈建东终于放手让沈星一个人去跑运输。 予歌自觉地一个蹬跳,窝在了副驾驶的座椅上,代替了老马的位置。 沈建东的建筑队在勃磨还算有点来头,本地的势力但凡打过交道的,都知道他是在给谁办事,倒也没有谁不长眼去故意刁难沈星。 再加上沈星嘴甜,见人就露出一脸傻兮兮的笑,就算是仗势欺人也有点一拳打在软棉花上的无力感。 予歌跟了大半个月后,也逐渐转移了精力。 或许是新的捕猎团队接手了之前那些人的地盘,又或许是现在正是捕猎的好时机,最近又有小弟向她汇报相关的交易。 但予歌也明白,只要有市场,捕猎团队就永远不会消失。 就算这个没了,下一个也会很快填补上来。 这块地盘缺少的是秩序,是人的秩序。 予歌站在房顶,感受着月华在体内流淌。 她的生命层次已经到达极限,最多也只是一只能活得更久一点的猫而已。 如果想要自己的烦恼减少一点,就要学会适当地闭目塞听。 予歌在教会自己的小弟们自力更生之后,宣布了自己将要退位的消息。 “我已经找到了愿意真心待我的两脚兽,以后就不和你们一起流浪了。” “大姐大!”众猫喵作一团,纷纷表达自己的不舍。 予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众猫没有伤心多久,很快就为分地盘的事情吵了起来。 原本就是迫于予歌的武力而“团结”起来的猫猫团,在压制它们的大姐大离开后重新分裂开来。 这些事情予歌都不再关心,反而观察到她一连好几天没有出门巡逻的沈建东有些担心小猫咪的身体状况。 他觉得小猫是不是生病了,所以才不愿动弹。 小磨弄这地方也没有什么宠物医院,正好沈建东接到老东家的电话,便打算带着予歌一起去更繁华的大曲林。 沈星不出意外地被沈建东当做司机一起带走了。 当然也是因为看沈星最近认真工作没出什么岔子,沈建东才奖励他出门放放风。 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人,沈建东也知道沈星心底的好奇心,总归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外甥,他又怎么会不心疼呢? 第172章 边水往事5 只是沈星远比他表现出来得更加敏锐,仅仅通过一些细微末节,他就察觉出这次的客户不简单。 他第一次见到在自己面前威严可靠的脊背低低地弯下去,沈建东的语气是那样的低声下气,强压着他的那只手又是那么有力。 沈星忽然觉得心中有些酸涩,他顺从着沈建东的意思,将自己的头低下去,掩藏着眼中的迷茫、惊惧,还有那丝不服气。 生意没有谈妥,但人好歹是全须全尾地出来了。 沈建东没有解释太多,对于自己没有拿下这个看起来来头很大的客户也没觉得会怎么样。 这样不以为意的态度逐渐安抚了沈星悸动的心脏。 沈星的车技算不上多好,予歌一路上被沈建东抱在怀里也觉得胃里实在是颠簸得有些难受。 沈星大概是她带过最差的一届司机。 更没想到的是,她不过下车放风一小会儿,就这点功夫,小沈直接带着老沈跑路了,徒留一地汽车尾气。 予歌无奈,猫猫叹气。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她能在日落之前赶回去吗? 于是,等沈建东给沈星指路到兽医小诊所后,舅甥俩才后知后觉发现猫好像被他们给弄丢了。 车刚熄火,沈建东的大栗子就已经落到了沈星脑袋上。 “跑这么快,屁股后面有火在烧啊?”沈建东的唾沫星子四处飞溅。 “走的时候你不也没想起来吗……”沈星弱小又无力地辩解。 沈建东一记眼刀,沈星缩了缩脖子,活像个鹌鹑。 “那现在咋办吗?咪咪已经找不到了,难道我们还要再回去昂吞那儿吗?”沈星受不了凝滞的气氛,出声打破沉默。 “咋办?开个车还能把乘客弄丢了,你问我咋办?我先去给咪咪买点药,你去吃点东西先。” 沈建东骂骂咧咧地从上衣内口袋掏出一沓钱,沈星的眼睛顿时亮得像个灯泡。 不过沈建东很快又把钱放回原位,手上只留下一张皱巴巴的一万面值的勃磨币,随后他递给了沈星。 沈星眼中的光一下子暗了下去,他略微嫌弃地接了过去。 沈建东没有错过他的眼神,语气不妙地说道:“咋?嫌少?不要给我!” 沈星笑道:“不少不少,那舅你先忙着,我去吃点东西,我肚子都饿瘪了!” 说罢,沈星将车钥匙甩给沈建东,一溜烟就跑远了。 沈建东也不担心,大曲林的治安比起小磨弄还是稍微好一点,再加上又是白天,他安心地锁了车走进兽医诊所。 简单的勃磨语再搭配通俗易懂的手势,沈建东终于让精瘦的兽医明白了他的意思。 具体拿的什么药沈建东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一个一天吃一颗需要连吃三天,还有一个一天吃三次一次一颗。 在勃磨这个地方医药是不便宜的,兽药同样如此。 沈建东虽有些肉疼,但还是狠下心来付了账,顺带收获了兽医的一大波好感。 沈星填饱了自己的肚子之后便提着在路边摊贩那儿买的椰子水和烤饼溜溜达达走回了车上。 把手上的烤饼和椰子水递给在车上等候的沈建东,他咬着吸管呲溜呲溜地喝完最后一口椰子水,发出满足的喟叹。 人吃饱了就喜欢犯贱,沈星看着沈建东买回来的宠物药,忽然嘴贱道:“舅,你这药都买了,万一咪咪回不来了咋办?” 刚说完,沈星忽然觉得自己后脊发凉,转过头就发现沈建东睁着死鱼眼盯着自己。 他打了个寒颤,连忙解释道:“害,我不是那个意思啊舅!我是说……咪咪那么聪明,肯定找得回家……对!说不定它现在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咱们沿着来的路慢慢开,说不定就碰上它了呢!” “你最好祈祷是这样!”沈建东暂时放他一马,实在是他也饿得有点难受。 “饼好吃吧?”过了一会儿,听着沈建东咬饼咬得脆脆香,沈星耐不住出声问道。 “还行。”沈建东评价道。 一听这个沈星可就来劲了,他连忙邀功道:“可不嘛,那条街上就数他家最香,排队的人老多了,为了给你买这个饼我可是排了好久的队了,我够孝顺吧,舅?” 沈星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又喊了一声舅,还是没听到声音,他下意识往旁边瞟了一眼,惊得他刹车踩到底,轮胎与道路发生强烈的摩擦,惊起一片飞鸟。 刺啦一声,远在二里地外都能听到。 “不是,这猫咋来的?怎么跟鬼一样啊?”沈星满头问号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车里的狸花猫。 他有些怀疑自己先前的车速,要知道他开这种林间大路的时候,能上六十码,就不会低于八十码。 猫回来了,沈建东心里高兴,也不介意沈星刚才突然急刹车。 他满脸温柔地盯着怀里的猫猫梳理自己的毛发,浑然不觉自己身旁的大外甥眼中的惊悚。 沈星觉得不只是猫像鬼,他舅舅好像也被鬼上身了…… “舅……你还是我舅吗?”沈星颤着声问道。 这一瞬间他脑子里回响着的是大学时候半夜舍友在寝室里讲述的山中精怪上身的故事…… “好好开你的车,别整些有的没的!” 回来了,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好嘞舅!” 沈星重新拧动车钥匙,打火,离合踩油门,蓝色的皮卡像子弹一样飞射出去,一路朝着小磨弄飞奔而去。 忙活了一天,他们回来刚好赶上工地下工。 沈建东拎着给猫买的药,肩膀上顶着坐得笔挺的狸花猫,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至于司机沈星,只好认命地将车停好,之后才跟随大众拿着饭碗去食堂打饭。 予歌看着沈建东毫无所觉甚至悠悠哼歌的模样,再想到自己从南边迁徙过来的鸟群那里听说的情报,忽感平静的生活似乎很快就要结束了。 这样的想法出现在予歌的脑海中,她突然觉得有点可笑。 在勃磨这样的地方,他们这段时间的平静祥和才是一种异常。 沈建东的运气一向不错,这么多年在勃磨都没有栽过大跟头。 可是人的好运气总是有限的,用完了,迎来的就是下坡路。 予歌希望他能回国,可想到他的另一个身份,忽然又觉得这个世界真的糟糕透了。 就像,曾经的平渊界一样。 第173章 边水往事6 夜晚,予歌坐在屋脊上晒月,莹白如玉的月光似水般流淌在她身周,环绕着被她体内的妖丹吸收。 自她确定自己无法再次以人的身份进入人类社会,她就不再如最初那般勤恳每夜吸收月华。 像今夜这样明朗的星空,她也很久没有见到了。 予歌想提醒沈建东,让他尝试去联系桑康,情况不好至少还可以及时止损。 但她又明白,这不过是一种痴妄。 桑康之于沈建东,实质上与觉辛吞没什么区别。 他走在一条细细的钢丝绳上,回不了头,也看不到终点,只有脚下无尽的深渊,促使他战战兢兢地走下去。 这样危险的处境,觉辛吞不会不明白。 站在客观的角度,予歌能够理解他的立场,可是理解并不代表接受。 就像她后来明白了师父养着清月师姐是因为清月的妖丹,也明白了清月其实一直都知晓师父的意图却仍旧留在南清峰是为了什么。 许多她过去不曾理解的事情,在后来她跳出了那方泥淖之后,一切都随之而解。 即便如此,她也无法接受。 明明南清峰曾是天一宗最好的峰头,她拥有疼爱徒弟的谪仙师父,有温柔大方的大师姐,有幽默风趣的师兄,内敛贴心的小师弟…… 后来却变成了一座荒峰,一众师门,或身死道消,或根基尽毁,或叛出宗门……或踏入魔道。 那些众叛亲离的日子里,只有曳影始终如一地陪伴在她的身边。 系统空间里的团子看着投影在屏幕上的狸花猫孤寂的背影,机械心脏突然有些酸涩的感觉。 团子发现予歌好像总是一个人,无论是相遇的最初,还是九死一生的试炼世界,即使是在前几次小世界中,也从未有人消除她身上的疏离。 大概,她天生不属于任何世界。 团子这样想着,忽然,系统空间内收到了一封粉色手写信,还没等团子做什么,那封信就自动打开,还炸开了礼花。 「祝恋爱系统999宿主生日快乐,经系统评估,该宿主履历优秀,特赠历史任务世界随机游览一次!」 随后那封信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飘落在予歌常常休息的白色小床上。 团子呆住了。 任务世界中的予歌已经恢复正常,她忽然想通了,毕竟一只小猫咪是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的。 于是予歌甩了甩尾巴,纵身跳进了夜幕之中。 沈建东早晨醒来时,迎接他的就是床边的野鸡尸体。 他早已经习惯了小猫将各种猎物的尸体摆放在床边,刚开始确实会被吓到,但现在已经接受良好了。 予歌半夜去山里整了一点鸡枞菌回来,至于野鸡,其实是她在活物空间里专门饲养的。 毕竟之前不下蛋的母鸡被她吃掉了,但是买的鸡粮还没有消耗完,系统商城对于特价卖出的商品又不包售后。 她干脆让团子又买了一个孵蛋机,她自己则去山上偷了一窝野鸡蛋回来,隔一段时间就吃一只。 沈建东欢欢喜喜地给鸡烫毛,然后准备一锅小鸡炖蘑菇。 沈星早上过来蹭水的时候也见到了那只鸡,知道中午开小灶,他大早上叼着馒头就出门去运货了。 沈建东哼了一声,脸上一片嫌弃之色,予歌却从底下看到了他眼底的笑意。 予歌决定接下来一段时间继续跟车,这次倒不是因为沈星,而是为了拓宽消息渠道。 沈星去拉货的地方是个本地的中间商,本身就是和本地各方势力打交道,在如今这个闭目塞听的处境下,他是唯一的突破口。 当然,在予歌这里还有另一个更好的人选。 上次关于桑康的消息就是在大曲林听到的,如果可以,予歌很想故地重游一番,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只可惜沈建东很忌惮那个叫昂吞的酒贩子,他身上的血煞气很重,就连沈建东都看出来他的手上沾血无数。 至于沈星,予歌完全不打算指望他,就怕他找上门去,在别人眼里是美味的自助烤羊呢。 “咪咪,你都是在哪儿抓到的鸡啊?改天带我去见识见识呗!” 不知道是因为开车太无聊,还是因为惦记着那锅小鸡炖蘑菇显得他格外兴奋,一直与她作对的沈星今天一直尝试与她搭话。 沈星自然也知道小猫不会开口说话,他只是寻找一个情绪出口来缓解心中的焦虑。 “我听说勃磨山林子里野货不少,你见过吗?” “要是遇上豪猪,你也能揍翻吗?” 沈星的话如同念经,让本就颠簸的座椅更显得难以忍受。 予歌无语地喵了一声,单方面屏蔽了沈星的声音,还特意挪了一下身体,用屁股对着沈星的方向,身体力行地表现出对他的嫌弃。 沈星是那种有眼色的人吗? 很显然不是。 于是在经过某一段平直路线的时候,他放缓了车速,右手一捞,将小猫的脸强制转向了自己这边。 他继续碎碎念:“都是一家人,为啥你就是喜欢待我舅身上呢?他一个糙男人,连沐浴露都不用,我可比他香多了!” 关注着前方路况的沈星没能看到小猫极具人性地翻了个白眼,予歌现在很想口吐人言。 但考虑到车毁猫亡的可能性,还是决定不开口了。 以前总听蓝湛吐槽魏无羡吵闹,现在予歌觉得比起魏无羡,沈星应该更胜一筹,这句话全无夸赞,满是恶意。 在予歌“努力”投喂之下,原本还累瘦了的沈星这两个月反而还胖了两斤。 跟沈星关系好的郭立民时不时也被沈星开点小灶,他可比沈星懂事多了,见到予歌就像是孙子见到了爷爷,恭恭敬敬地叫一声“猫爷”。 时间来到元旦,沈建东提前一个多月开始联系桑康那边,原本他只是想试探一下觉辛吞透给他的消息是真是假。 可当他真的联系不上桑康的时候,那一瞬间面如死灰。 即便沉稳如他,也有一瞬间的慌神。 毕竟,在这里干苦力的都是需要用钱的苦命人。 沈建东透过小窗,看向工地上在尘土飞扬中来来往往的工人,他们皮肤黝黑,脸上的汗水却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 他的良心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驱动力,为了要不来的钱还是为了虚无缥缈的感情,连他自己也分不清。 但沈建东知道,就算只是为了他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他也必须进封锁区一趟。 万一,就把钱要回来了呢? 临走前,沈建东想了又想,还是没有把觉辛吞递给他的定位器带上。 这大概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反抗线人这个角色。 沈建东在雨夜中离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铁皮屋顶上,遮掩了发动机的嘶吼。 除了同住一屋的予歌和细心观察到他不对劲的沈星,没有人察觉他的离开。 第174章 边水往事7 忐忑不安的沈星终于睡着了,他不知道等待着他的明日究竟是阳光还是阴雨,但他只能被动接受。 面容不曾受过太多生活磋磨的少年人大概还不太能理解三边坡到底是什么地方,而往后他也必然要被动接受三边坡带给他的一切。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闭目养神的予歌感受到命运规则的气息,倏地睁开了眼。 第二天一早便有人发现沈建东的消失,主事人的“逃离”令整个工地都陷入了惶恐,而恐惧必然带来躁动。 沈星一连几日都被众人寸步不离地盯着,就连在厕所的一小会儿时间也不得空。 敢到三边坡这地方做工的人本就不是什么友善好相处的,那些往日里因他与沈建东关系而敬着他的工友此时也露出了豺狼的真面目。 就连往日常常打猎回来的猫咪,最近也不见了身影。 食堂每日里只做些清汤寡水,这让蹭惯了好饭好菜的沈星颇为不适,再加上心中惦念不知去往何处的沈建东,他都没怎么吃东西。 此时的他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于身前,只能努力催眠自己以此来减少腹中的饥饿感。 就这么一连过了一个星期,离开的沈建东没有一点儿消息传回来,工地早就停了工,有些等不及的已经开始给自己寻摸下一份差事。 盯着沈星的人渐渐也没那么用心,最后是没什么去处的郭立民被委派了这份重任,整日里与沈星同进同出。 实在无聊的紧,沈星便苦中作乐地与郭立民攀谈起来,三言两语间打探清楚了郭立民的底细,心中颇觉歉疚。 “你也别担心,沈工肯定能把钱要回来的!”郭立民干巴巴地安慰他。 沈星颇觉惊奇:“你也相信我舅他不是卷钱跑路了?” “我看得出来,沈工他很重视你,如果要跑路,他肯定带上你一起了。”郭立民的话虽然主观性很强,但也算是对上了沈星的胃口。 沈星听得高兴,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夸下海口道:“你放心,要是快过年我舅舅还没音信,我一定想办法给你们把钱凑齐,保管让你们过个好年!” 郭立民点了点头:“沈哥,我相信你,你是个有本事的人。” 予歌在天花板上旁观了许久,终于叫了一声,打破了二人对未来的畅想。 沈星好几天没见到猫咪,还以为她也是个负心猫,此时再见到予歌,心头一时激动,猛然起身撞上了上铺梆硬的床沿,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沈星觉得自己有些头晕,也不知是撞得还是饿得,连忙伸手去找郭立民的位置,嘴里嚷嚷道:“快、快扶我一下子,我有点头晕……” 郭立民也是个实心眼儿的,一听沈星在那叫唤,还真怕他出个好歹,连忙去搀。 予歌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甩了甩尾巴示意沈星跟上,便不再看那两人“兄弟情深”的模样。 予歌一甩尾巴,沈星便猜到是她又打到了猎物,眼睛一亮,头也不疼了,腿也不虚了。 不过他倒还记得拽一把郭立民,跟着予歌七弯八绕便到了一处偏僻的石堆处,肥美的鸡尸体就这么水灵灵地躺在地上,沈星感动的泪水登时便从嘴角流下。 他吸溜了一口口水,也不执着于做出什么味道来,还生怕被晚上回来工地的人发现味道,和郭立民合力抬来一盆水,将那只鸡拔了毛后裹了一层树叶加一层厚厚的泥,直接放在火坑里闷烧。 这只鸡既没有剥除内脏,也没有腌制香料,吃进嘴里还带着一股肉腥味,可沈星却格外满足,还和郭立民各分一半,两人举着鸡腿“碰杯”。 倒也不是沈星不给予歌分,而是这么做出来的鸡味道实在太差,予歌实在接受不了。 就算她现在只是一只猫,那也是一只口味刁钻的猫。 予歌琢磨着,总这么下去可不行,她如今已经突破了猫的寿命,往后说不定还得活上几十年,要是一直这么吃不好可不行。 既然决心要给自己找一个饭票,那就得从长计议。 予歌看着吃着没滋没味的鸡肉也笑得像个傻子似的沈星,心里有了计较。 有了予歌时不时的接济,沈星和郭立民的革命感情也逐渐培养出来。 而时间越接近国内的新年,沈星便越发惦念着先前给郭立民的承诺,且不说远的,只看与自家亲近的马叔,沈星也是知晓他家的情况,更不愿让苦命人为难。 他想着想着,倒还真叫他想出了一个法子。 熟知自家舅舅的沈星,很快就“窃取”了建东建筑公司的公家财产,从一堆鉴定证书里掉出来的一个小密封袋也被他顺势装在了口袋里。 从前与工地生意来往颇为密切的提潘老板迎来了一位客人,他听着少年人异想天开的想法,心底有些想笑。 可少年人闪烁着真诚的眼睛却还是叫他心软了片刻,他心头转过了不知几道弯,虽然没应下少年人的请求,却还是给他做了一次牵线人。 沈星虽不甚清楚提潘老板心中真实的想法,但还是真心感激他的出手相帮。 其实他有过一瞬间的后悔,血腥的场景如同烙印在手上的疤痕,他抬手间总是时时想起,若是还不上这笔高利贷,他该落得什么下场? 沈星不敢深想,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毕竟当时在水果仓库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他那时转身离去,下场不见得比还不上钱好多少。 予歌想不通,不过是一日没看住,怎么沈星就敢搞出这样大的阵仗? 可是高利贷已经借上,工地里的设施也都被坝子哥的人拖走,就连结清工资的工人有些都已经在回国的路上,越想她越头疼。 三边坡这地方不认警察认字据,沈星和坝子哥签了字画了押,那便是实打实的得按时还上这笔钱。 沈星对这笔钱有没有概念,予歌不清楚,但她清楚沈星绝对没办法还上这笔钱。 除非沈建东能把钱从桑康山寨带回来。 想到沈建东,予歌便想起他离开时给自己留下的嘱托。 黄皮子都能讨封,她怎么就不能变成人呢? 猫猫第无数次叹气,看到底下睡得正香的沈星,她隔空打了一套猫猫拳。 想要填上这么一大笔钱,除了“劫富济贫”,予歌想不出其他的办法来。 思来想去,还是得去有钱人更多的大曲林才行,月色下猫咪搭上了过路的顺风车,并且诚心祈祷名为沈星的少年可以安分地等待她回来。 第175章 边水往事8 予歌坐上的顺风车是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越野是勃磨最常见的车型,毕竟凹凸不平的山路也只有越野车才能轻松驾驭。 予歌在前往大曲林的路上随机选中了这辆车,开车的是个和沈星差不多大的少年,但两人开车的风格却完全不一样。 予歌的运气实在够好,这辆车竟带着她到了一个曾经来过的地方,随后便停在了路边。 深色的车玻璃膜隔绝了外界的视线探测,予歌注意到他一直紧紧地盯着一处厂房。 那地方她也不陌生,之前她和沈星跟着沈建东来的时候还是一片荒地,双方并没有谈拢,很快那厂子的老板就又找了一个建筑队来,按照他的要求,一个多月就完工了。 厂子被铁皮紧紧包围,每天只有换班时间才会打开那一扇通往外面的小门。 如此小心行事,旁人一看便知其中有鬼。 对于人来说,探究一个人的秘密也许很难,但对于一只猫而言,就简单多了。 时不时来大曲林逛一逛的予歌早就摸清楚了市里大大小小的势力分布情况,其实这家厂子的老板昂吞是做假酒生意的。 但这酒生意是什么时候变成假酒生意的,以及这个厂子为什么突然要盖起来,予歌却没办法从那些灵智未开化的同类口中得知了。 不过这酒厂老板倒还知道这些酒最后是要经过谁的喉咙,并不敢使用劣质酒来以次充好,只敢往酒里兑点水。 就这样,昂吞把这些假酒卖给他的上游商贩,上游再卖进山里的毒窝。 予歌不清楚这辆黑色越野车车主的来头,但昂吞行事张扬,总有和他结下梁子的仇家,所以被人盯上也不足为奇。 不过,人与人之间的争斗与她一只猫是什么关系的,趁着车主恍神的片刻,她便朝着闹市飞奔而去。 予歌刚走,越野车上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予歌只听到驾驶位上的少年喊了对面一声“哥”,再后面的话已经被她甩在身后变得模糊不清。 三边坡这个地方,只要是在道上混的,谁没有几个“大哥”“大姐”? 予歌也没觉得昂吞要是被人整死了对她会有什么影响,有太多人消失在三边坡的黑夜里,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更何况,昂吞手里沾的人命也不少,按照因果报应来说,他区区一条命还不太够赔呢。 将昂吞抛在脑后,予歌认真想想自己应该去哪里挣钱。 要知道,三边坡以前靠毒,现在靠赌,能发横财的地方就那几个。 当然,予歌要是想的话也可以选择去抢银行,毕竟她现在不是人,不会被抓到监狱里去枪毙。 但银行里的钱抢出来也花不出去,要是落到沈星手上被查出来那些被抢劫的钞票编码,他可就不只是欠高利贷了,直接被黑白两道追杀。 予歌手上倒是有很多金子,一直以来都属于硬通货的金条在三边坡当然也可以当做钱来使用。 但问题是予歌手上的金子没有经过现代工业的洗礼,没那么规整,再就是她也没办法将这些金子折现。 毕竟不论是卖金子还是兑换金条都需要一个“人”作为交易主体,三边坡这地方再怎么抽象,也不会真的有人和一只猫做生意,还是金额不小的生意。 大曲林的大街小巷在予歌的脑海中逐一闪过,现在天色不早了,她看了一眼大曲林最大的夜总会的方向,最后还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奔袭。 如果要问大曲林谁既有钱又有势,那么象龙商会的会长陈昊一定是很多人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名字。 象龙国际作为象龙商会待客的宴会举办场所,其装潢豪华,占地宽广,雇佣的安保人员也是极多的。 别的先不说,予歌想这个陈会长一定是特别惜命的人。 对于别的地方来说,禁止阿猫阿狗进入可能带着一些对于底层人士的嘲讽,但在象龙国际,这是一句写实的话。 所以予歌被拒之门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同样被拒之门外的当然不止她一只猫。 象龙商会最大的本事就是和当地政府深入合作,求上门来的人数不胜数,但有资格踏进象龙国际的却是少之又少。 予歌没想到蹲点这种事还会有人比她更能蹲,有一辆车从她到象龙国际之前就在侧面等着,直到后半夜宴会散场,象龙国际的客人都走光了,那辆车还在那蹲着。 予歌原本以为这辆车的主人是想混进象龙国际,但现在看这架势更像是在蹲人,至于蹲的是谁,就看现在还有谁没有从象龙国际出来了。 更深露重,象龙国际的灯几乎已经全部灭掉,只剩下衬托其辉煌外观的示廓灯和主干道的路灯还亮着。 似乎是电路有些接触不良,那辆车旁边的灯闪了两下,随后那片地方陷入了黑暗。 “喵~” 猫叫有时像极了婴儿啼哭,在漆黑的夜晚听起来便有些渗人,尤其是曾经做过亏心事的人。 后排等待的吴海山忽然被惊醒,他下意识抬起左手,但是没有路灯辅助的他只能看到一片漆黑,而寂静的夜里,指针细微的走动声显得那样清晰,清晰得让人有些心惊。 “几点了?”久未出声,喑哑的声音仿佛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吴海山略微有些不适地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 “三点了。”司机尽职尽责地回答。 “人都走完了?”吴海山又问,这次的声音清晰了许多,也恢复了他平日的儒雅。 “客都走光了,不过没看到会长的车出来。” “嗯,估计今天等不到了,走吧,回矿山那边。” “好的,吴老板。” 与司机的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汽车发动机启动的声音,很快,黑色的路虎车就伴随着轮胎碾压地面的声音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 车灯消失后,道路又陷入了黑暗,随后一双绿得渗人的野兽眼瞳出现在刚刚路虎所在的地方。 矿山。 予歌心底里琢磨着,似乎有了新的思路,猫咪抖了抖耳朵,又朝着另一个方向进发。 第176章 边水往事9 正在头疼该怎么把宝石名正言顺地送到沈星手中的予歌并不知道,这位总喜欢头脑发热的年轻人在白天发完工人们的工资后做出了一个什么样的决定。 予歌找了一个安静的居民区准备休息一下,等到天亮再搭顺风车回小磨弄。 睡得正熟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枪响,随后是玻璃破碎的声音,稀里哗啦的。 予歌的感官本就在修炼的过程中变得十分敏感,如此一来更是直接将瞌睡赶跑了。 她也懒得去凑半夜的热闹,说不准就是什么杀人灭口的现场。 伸了个懒腰,彻底舒展身体后,予歌开始思考这个点应该去干什么。 被半夜的枪声提醒后,她突然想起这里乱得不行的治安和几乎不被人放在眼里的法律秩序。 予歌忽然想通了,既然这里的赚钱渠道没有一条是正道,那她为什么非要执着于让沈星从正道上赚钱呢? 她直接把宝石塞到沈星的口袋里不就好了吗? 反正猫猫本来就是要外出打猎养小弟的,那么打猎到兔子和宝石又有什么区别呢? 念头通达后,予歌是真的精神了。 她决定趁热打铁,现在就赶回小磨弄。 半夜虽然车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予歌经历了好几次换乘之后,终于身披露水回到了小磨弄。 工地已经人去楼空,那些工人或多或少也猜到沈建东出了事,如今从沈星这里拿了钱也不再多待,抓紧收拾东西回家去了。 予歌轻松地跳到二楼走廊,熟练地扒开沈星宿舍的窗户,正准备给他一屁墩的时候,才发觉不对劲。 予歌坐在冰凉的床榻上,开始沉思。 不过这个沉思只持续了几秒,就被上铺的翻身声打断了。 予歌知道他,是个和沈星差不多大的男生,不过人可比沈星有眼色多了。 “猫爷?!” 郭立民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刚睁开眼就被猫毛糊了一脸,他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觉,瞬间清醒过来。 大山里的人格外信奉这些有灵的东西,郭立民更是一直认定了予歌是守护工地的猫神。 不过跟着沈星久了,他不好意思直呼猫神,于是听沈星讲过古惑仔的故事后,他每次见到予歌都要恭恭敬敬地叫“猫爷”。 予歌想知道沈星去了哪里,方圆几里之内恐怕只有郭立民能告诉她答案,于是她便坐在了郭立民的床头等他醒来。 本来沈星走了,郭立民心里还有点慌,现在予歌回来,他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他一边洗漱,一边和予歌控诉沈星抛下他的不良行为。 “也不知道沈哥去哪儿了,昨天给工人发完工资他就收拾东西走了,问他去哪儿,他也不说,只说是要去找沈工,大晚上的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找沈工……” 郭立民碎碎念了半天,正准备回头找予歌,就发现猫爷已经跳上墙头,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下一秒,猫爷也不见了。 见猫咪走了,他也不多想,毕竟予歌白天几乎都在外面跑,他也习惯了,只当予歌又出去打猎了。 他有点想念小鸡炖蘑菇了,不知道以后还喝不喝得到,沈工的厨艺还挺好的,希望他和沈星都平安吧。 予歌觉得沈星真是疯了。 是沈建东平时把他保护得太好了吗? 他到底知不知道勃磨是个什么地方?他一个细皮嫩肉的年轻人,就敢口出狂言去战区找沈建东。 他以为那些地方武装手里的枪都是玩具吗? 到了大路上,被路过的车子撒了一脸灰后,予歌狂奔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沈星在勃磨一无人脉,二无钱财,战区现在又是封锁区,他根本没有门路可以进去。 平日里沈星拉货时接触的也只是本地的中间商,如果她是沈星的话,会去找谁呢? 想了一会儿,实在没有头绪,予歌远离了烟尘满天的大路,慢悠悠地在街上乱逛。 早知道沈星这么能整幺蛾子,她还不如跟着沈建东呢,至少沈建东惜命得很,绝对不会像沈星一样想到一出是一出。 没办法的予歌只能选择最笨的办法了,她翻出来之前从“好心人”那里顺过来的勃磨地图,找到了去战区的必经之路,然后就开始全速赶路。 沈星要是真要进战区,她去那儿守株待兔肯定能逮着他,他要是不进战区那就更好办了,总归不会有什么即刻毙命的风险。 只要他还留有一口气,她就能把他救回来,这也算是完成了沈建东的嘱托。 很显然,予歌还是低估了沈星的搞事能力。 在野外风餐露宿好几天,予歌感觉自己的猫生再也不会幸福了。 她想念沈建东的厨艺。 为了以防万一,予歌还收买了几只鸟雀充当自己的耳目,让它们每日在战区边线巡逻,只要有一个蓝色的大铁壳子在边线附近出现就告诉她。 但是一连蹲守五天,连根毛都没看到。 予歌决定,如果今天还见不到沈星的影子,她就再回小磨弄看看情况。 毕竟之前那笔工人的工资是沈星借的高利贷,期限只有一个星期,明天就是还款的最后一天了。 予歌想着就算沈星真的死了,跟着放高利贷的说不定还能找到他的尸体呢。 是夜,明月高悬,身边没有遮挡物的予歌身体正在自主地吸收散落的月华。 过了一会儿,予歌换了一面继续晒月亮。 又过了一会儿,月亮被云挡住了。 今天不知为何,林子里的乌鸦格外有精神,绵绵不绝的嘎嘎声听在予歌耳里显得十分聒噪。 主动不睡觉和被吵得睡不着的区别还是挺大的,予歌和那些吵人的乌鸦斗争了大半夜,好不容易在天快亮的时候获得了宁静,又听到一只鸟儿在叽叽喳喳地呼唤自己。 “猫大人,我找到了一个蓝色的大铁壳子!” 予歌唰得睁开眼,先给那只鸟雀喂了一把特价鸡粮,然后示意它指明方向。 “就在南边的悬崖下面!” 鸟雀说完便一眼不错地盯着那把鸟生美食,只等予歌一声令下,它立刻就可以全部炫入腹中。 “不错,这是你的辛苦费。” 予歌留下这句话,便朝着鸟雀口中南边的悬崖跑去。 虽然在鸟雀眼中那悬崖不远,但是实际上跑起来也还要一会儿功夫。 等到予歌跑到悬崖边上,看到悬崖边的车辙印,她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连忙站在悬崖边上往下一看,那一坨摔烂了的废铁不是沈星开着的那辆蓝色越野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