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谋婚:坏痞子哄我生崽崽》 第1章逼嫁 —— 季余坐在床上,想着陈延的话,眼神落寞,这几天她被关在家里,卧室窗帘拉着不透光,屋里昏沉沉的,没有生机。 “余儿,妈进来了。” “啪——”灯亮的一瞬间,季余下意识用手遮了一下干涩的眼睛。 张春芝端着碗红糖鸡蛋进来,放在桌前,带着她的手去拿勺子,劝她先吃东西。 季余看向她,红肿的眼皮,昭示着母女俩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张春芝先伸手给她擦眼泪,被躲开了,粗糙的手生生停在半空中。 “我不嫁人。” “我不嫁——”季余吸了吸鼻子,仰着头想逼退眼泪,却仍然被打湿了鬓角。 张春芝嘴唇颤了颤,不知道怎么劝好,只是抹了一把泪,让她赶紧把鸡蛋吃了,“一会儿你爸就回来了,别让他看见你这样……” 前脚刚说完,季文忠就用膝盖把门抵开,大包小包的进来了,清一色带着红的东西,季余听到他回来了,在屋里踌躇,用力地握在门把手上,手心里的痛感刺激到她,也给了她反抗的勇气。 季文忠满意地看着桌上的礼品,笑意在看到哭丧着脸的小闺女时戛然而止,眉毛一皱,指责的话还没说出,季余就再一次表态,她不嫁。 “你不能这样逼我,我不想嫁人……”季余跟季文忠不亲,下意识的怕他,就连反抗的话都说的没什么底气。 “季万全做错了事,你们不能牺牲我……” “啪!”巴掌扇过来的时候季余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还是没躲过,被扇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眼泪也不听使唤地往下掉,季余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为什么要在他面前哭。 多可笑!一个父亲要把自己的女儿“卖”出去,换天价彩礼给儿子娶另一个要天价彩礼的女孩儿。 “你少跟老子犟,软话说了你不听,那这几天你就给我待在屋里,等着孙家上门接亲!”季文忠粗暴地扯着季余的胳膊把她往屋里拖,张春芝见状赶紧上来拦,被季文忠推到一边。 “爸妈!别这样对我——”门被季文忠从外面反锁了,还搬了椅子抵着,警告张春芝不许给她开门。 张春芝手指搅在一起,也是心痛的不行,但又没有办法,只能去厨房哭,心里安慰自己,闺女还小,不懂嫁到孙家的好处,等她大些,得个一儿半女,就知道父母的良苦用心了。 屋里气氛沉重,季余在屋里咬着手想着对策,“别抖,别抖……” 身子止不住地颤栗,季余牙齿打颤,强逼着自己镇静,她猜晚上张春芝肯定不放心她,会再来房间看一次的,到时候她再单独跟张春芝说说,妈妈总会心疼女儿的吧? 视线移到小台历上,上面的时间还停在四月,二十八到三十这几天她用笔在上面做了显眼的记号,这是她参加预考的日子,只是她才考了一天,第二天就被压在家里,她都没跟老师打声招呼…… 季余把日历往后翻了一页,在二号下面用指甲划了一个印子,手指轻点在桌面上,心里焦急。 距七七年高考恢复,到现在已经是第三年了,她没上过高中,现在还能通过预考拿到全国统考的资格,说不准什么时候政策就变了,她等不起。 错过今年七月份的考试,就要等到明年…… “呜——” 最近的变故太大了,季余被逼着嫁给不熟悉,甚至有些厌恶的人,自己一直在乎的高考,连入扬资格都没拿到,心里崩溃。 季余像只被父母抛弃,得不到庇护的小兽,坐在床上环抱着自己,呜呜咽咽地哭,她只是想读书,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到晚上家里又来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孙家的人,季文忠在外面喊了她两声,季余不想回应,张春芝对着陈延这个小辈有些讨好地笑了笑,给他递了茶,进房间喊人。 “余儿,你出来……” “妈!你帮帮我,就让我考一次吧!你帮帮我……妈——”季余几乎是翻下床的,一个趔趄差点摔着,她跪在张春芝的面前,抱住她的腰,恳求道。 张春芝不敢看她满是哀求的眼,又把那套说辞拿出来跟她讲,“孙家条件好,爱民他也喜欢你,你嫁过去就是享福的……” “再一个,你弟弟那个女同学肚子已经大了,再不把人接过来,就彻底瞒不住了啊!”张春芝让她为家人想想。 季余身子忍不住地打颤,家里最懂事,最勤快的是她,到头来,还是要她去牺牲,凭什么! 陈延无聊地摆弄着手里的玻璃杯,看着里面的茶叶慢慢沉下去,余光瞥到柜台上贴着喜字的纸袋,眉头一皱,眸光不善。 季文忠察觉到他的不满,还以为是他是等得不耐烦了,把下午带回来的糕点糖果拆开,装了一盘子端到桌上让他吃。 闺女就要出嫁了,对方也是好人家,说出去他也有面子,季文忠就想办的体面些,“老三啊!你这个妹妹就要成家了,还麻烦你开车帮忙接亲啊!” 前些年接亲来辆自行车就很有面儿了,现在能找到四个轮子的大车就更有面儿了。 陈延跟他爹都在运输队开货车,他们陈家在这一片儿都是出了名的条件好,这也是季文忠张春芝两个长辈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原因。 “好啊!到时候我来接妹妹进门。”陈延一口答应,就是这话说的不对味儿,不过季文忠也没多想,挠了挠头看季余脸上还挂着泪就从屋里出来了,心里暗骂了一句丢人现眼。 季余跟着陈延去外面院子,季文忠就在屋里盯着,想看看他们俩有什么话说,“咱们纸厂有事咋让他来通知呢?” 张春芝刚还说,这陈延昨天就来了一趟,把季余单独喊到外面,说是厂里有事儿,他过来传个话,但是她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怪得很。 外面天已经暗了,季文忠摆摆手让张春芝赶紧去炒菜,晚上留陈延在这儿吃饭,到时候还要麻烦人家开车接亲。 季余跟罚站似的,双手绞着,头低着一言不发,十九岁的姑娘青涩又美好,陈延觉得她就像六月雨夜开得正盛的栀子花,揉在翠绿的叶里,不用靠近就能闻到她的芬芳,花瓣上挂着雨珠,散着光。 陈延人高马大的,季余站在他身前脑袋堪堪跟他的肩膀齐平,看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想摸摸。 “嫁不嫁我?”陈延直白的话让季余烧红了脸,他故作镇静,从兜里摸了一根烟,拿打火机的手都在抖,连着打了两下都没点着。 第2章 换新郎 跟季余对视的一瞬,小姑娘眼里有怯意,怕他。 陈延心颤了颤,没人注意到,他悄悄红了耳尖。 “你说的,能供我读大学……” “供!”陈延有些急切了,季余的心刚刚松动他就急不可耐地往前进半步,这不像他。 胳膊抬了抬,还是没搂上她,季文忠还在屋里盯着呢! 陈延扣着她的手腕,把她往前带了两步,跟她确定,“明天就去领证,我让我爸妈来提亲,你放心,我拿得肯定比孙家多,叔婶不会为难你!” “陈延。”季余觉得这样太急了,她想靠着他退掉跟孙家的的亲事,先参加高考再说,如果能考上,她大学四年就留在那边不回家了,怎么就聊到领证这一步了…… 她抗拒跟孙爱民的亲事,但她对陈延也不算熟悉,虽说住的近,经常打照面,但这也不足以对他产生好感,对嫁给他这件事有期待,况且陈延脾气坏她是亲眼所见的,她也不想嫁。 季余还想再说些什么,季文忠看着这俩人不对劲出来看情况,陈延只好跟她分开,临走前陈延沉促一笑,让她等着。 “搞什么!”季文忠可惜着刚让张春芝切的牛肉,客人都走了,那就留着给儿子吃吧。 “赶紧进去,哭哭哭,丢死人了!”季文忠催着赶着让她进去,季余进屋前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陈延已经走了。 晚上季余肯吃饭了,筷子刚往牛肉那边伸,季文忠就用筷子敲了敲碗,让张春芝端到厨房去。 季余动作一顿,按住张春芝的手,让她不用起身,“我不吃了,你不用这么防着我。” 一句话说的几个人脸上都不好看了,还是张春芝心里惭愧,给她夹了两片。 季文忠张春芝两口子都是造纸厂的员工,干了很多年了,当时分房子的时候家里孩子多,倒是分到了带院子的平楼,家里有三个房间,算很不错了。 季余是家里的老四,上面有一对下乡的双胞胎姐姐,还有一个三姐,出生没多久就被送到乡下爷爷奶奶家养了。 据说怀她的时候,有算命的说她必定是个儿子,给夫妻俩在乎的,结果期待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她还没到一岁,季文忠就急着要儿子,催着张春芝又怀上了季万全。 余,她是多余的那一个。 季万全又在外面鬼混到很晚才回来,他从小就没吃过苦,被宠的无法无天,小时候在学校就跟班上同学打架,季文忠弓着腰挨家挨户去道歉赔医药费,上初中也被老师劝退,又是季文忠去赔礼道歉。 季万全现在读中专,他成绩不行,当时没考上,是自费走读去上的学,他很小就知道自己作为儿子在家里的地位,谁都不放在眼里。 “爸!你知道吗?爱民哥已经把厨子都找好了,就在厂里摆酒席!” 孙家在厂里空地上摆酒席,自己买菜找人做能压压成本,还能收不少礼金。 季文忠点点头,问他饿不饿?晚上有牛肉。 “我跟娇娇在外面吃过了!”季万全拉了椅子坐到季文忠旁边,把头靠在他肩上,像小时候一样撒娇撒痴。 “爸,娇娇想要一台电视机……” 季文忠喝水的动一顿,“儿子啊!这电视机难搞奥!” 季万全嘿嘿一笑,让他问孙家要,“姐夫他叔是厂长,帮侄子搞台电视机不难吧?” 看季文忠没松口,季万全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开始劝说:“都说怀孕的女人辛苦,娇娇怀的可是咱们季家的孩子,是你的大孙子,有了电视,她在家也不会无聊,心情一好,孩子在她肚子里也就长的好。” 季万全缠着季文忠,老父亲舍不得委屈儿子,咬咬牙答应下来了,“到时候让你姐夫想想办法。” 季余坐在屋里听了个清楚,天下哪有这样的父亲,一边看不上她,嫌弃她,一边利用她,压榨她。 她没时间了,比起孙爱民,陈延对她来说更好,只一个供她上大学的承诺就让她难以拒绝。 更别说孙家不遵从她的意见,在她明确拒绝过不想嫁还是单方面跟季文忠交涉,要把她娶过去在家相夫教子,给他们孙家续香火。 季余思绪很乱,她不知道盲目的答应陈延对不对,以后好不好脱身…… 这一夜季余睡得很不安稳,她又梦到那个炎夏,她挎着书袋走小路回家,路上碰到陈延在跟两个社会上的人打架,她吓得躲到一边,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帮忙。 季余家在造纸厂住房区,运输队就在他们隔壁,陈延家是二层的红砖房,左右两边住的都是领导,车队十几个司机,几十个工人,就他一家分了这么好的房子,让人眼红。 因着这个,他们时常会打上照面,就是没什么交流,季余还想着喊人过来帮忙,但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陈延一个人占了上风,都快把另两个人打坏了。 “陈延……”季余喊他,陈延呼吸急促,喘着粗气像刚追完猎物的狼,脸色狰狞,他额角添了一道伤口,嫣红的血刺痛了她的眼。 “陈延……”季余喊出了声,她从梦里惊醒,陈延望着她的眼神暗沉沉的,她看不懂。 “以后走大路。” 这是十九岁的陈延对十五岁季余说的话,季余记下了,可惜后面高中开学没多久就被季文忠带回家了,她也没机会走那条大路了。 季余去推了推房门,打不开。 陈延速度很快,一大早就带着他爸妈来家里提亲,两口子都换上了新衣服,脸上带着热切的笑,真的跟上儿媳妇家提亲一样。 季余不知道他怎么劝说他父母的,这么快就接受儿子要娶一个已经订下亲的女人。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要考虑的,季余扯了扯嘴角,逼着自己露出笑来,屋里只有陈延跟他爸陈兴德脸上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其他的…… 季文忠怎么都没想到会搞这一出,把陈兴德放在桌子上的一沓大团结推了回去,哪有临着要结婚了换新郎官儿的道理。 “陈大哥,我们老四……这都要嫁了,就这两天的事儿,咋能再接你家的礼呢!”季文忠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一脸愁绪,这算个什么事。 张春芝也觉得荒唐,哪有这样的,季余平日里就是上班下班,没见到她跟陈延有联系啊! “余儿,你跟妈过来。”张春芝看她还愣着,就去拽她,厨房门一关,她就压着声音问这是什么意思? 第3章 我要嫁给陈延 季余心疼她,却又不想成为她,偶尔也会怨她,怪她为什么更爱季万全,为什么不能多分一点爱给自己,只要有季万全的地方,那她就入不了他们的眼。 一瞬间,季余脑子里想了很多,要是前面的人是季文忠,那她可能会大着胆子讽刺几句,然后看着他的脸涨成猪肝色 ,可这是妈妈,家里跟她最亲的人。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不是要我嫁人吗?嫁给谁都一样,陈延给的,不就是他们想要的吗?”季余还是把张春芝择出去了,她知道,要是没有季文忠,妈妈不会逼着她嫁的。 张春芝嘴里念了几句天老爷,让她不要胡闹了,“陈延是什么人你了解吗?这是一辈子的事,不是过家家。” “我对孙爱民也不了解。”季余吐出这句话,看张春芝脸色变了又变,没说什么狠话,反而让她宽心,告诉她陈延的承诺。 “这……”张春芝还想劝她,告诉她嫁去孙家也一样的。 季余有些失望,默不作声地端着茶出去了,不止是她这边的父母不愿意,陈延他妈王凤梅也不是很乐意,已经斜了她几眼了,坐在陈兴徳旁边一言不发,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 孙家给八百八十八的彩礼,再单独给季余买一块儿手表,孙父表过态,到时候收的彩礼他们都不许拿,给小两口过日子用。 这个数真不少,再加上能跟厂长搭上关系,季文忠才急不可耐地答应下这门亲事,眼下陈延说他出一千二,真心求娶…… 季文忠心下意动,但还是觉得不妥摇摇头,没有临门插一脚的,这个钱拿着烫手,他不能答应。 “我要嫁给陈延。” 季余的声音很轻,还带着浓厚的鼻音,陈延眼皮抬了抬,看她眼圈儿是红的,握了握拳。 “姑娘家家的有你说话的份儿,回你屋去!”季文忠眼睛一瞪,让她别插嘴。 季余一直很胆小,她心思敏感,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不受父母的喜欢,在家里没有什么存在感,但她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有了目标,她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做。 她从小就被父母支配,放弃了很多东西,这次就让她赌一把,赌陈延言而有信。 “爸,跟孙家的亲事是你背着我定下的,我不愿意嫁,我……喜欢陈延,我要嫁给他。” …… 有了她的话,陈兴德又换了话劝说季文忠松口,“两个孩子有情,咱们做父母的得成全他们不是?咱们两家又近,就隔了条大马路,你把闺女嫁过来,也放心不是?” 看季文忠态度松动了,陈兴德乘胜追击,继续许诺好处,“你们家把小余养的好,多钟敏灵秀的一个好姑娘,刨去彩礼,手表,自行车我们添给她,你们想想,还缺些什么?” “不——” “这是我们陈家的诚意,也是我们老三的心意。”陈兴德好话说了一箩筐,也给了季文忠台阶,就看他接不接了。 “叔,能搞台电视机不?”季万全在一边闻着味儿就来了。 “万全!”季文忠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他一眼,电视机电视机,他就想着自己。 陈延眯着眼睛点烟,压下眼中的鄙夷,他这个未来小舅子还真是不让人失望啊! 陈兴德摆摆手,让他别说孩子,有了想要的东西就好办了,“电视机嘛!我们家有,不过是旧的,等俩孩子把喜事办了,我马上开车出去找货,给你们弄一台过来。” 季文忠活了半辈子也不蠢,他当时知道一千二比八百八十大,问题是孙爱民是厂长侄子,两家结亲的事儿厂里都传遍了,要是变卦,这不是打孙家的脸嘛! 他们家三个人都在纸厂工作,虽然说没到丢掉工作的地步,难免不会被使绊子。 “余儿,过来帮妈找根针。”张春芝在卧室里喊她。 季余下意识地看向陈延,匆匆一眼就起身去找张春芝,不知道她要跟自己说什么。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陈家人,再一个家里大事小事都是季文忠说了算,就一直待在卧室里,把他们的话都听进去了。 “妈,这……”季余看着手上的户口本心里惊讶,张春芝这是同意她跟陈延的事儿了? “你别怨妈,妈没本事儿,让你受了不少委屈,这次妈就依着你的心意,你嫁得近,要是受欺负了,就回来。” 户口本有了,单位证明,季文忠也早早的给她开好了,倒是方便她了。 季余鼻头一酸,趴在张春芝的肩膀上小声呜咽。 外面陈延见她在里面待了好一会儿都不出来,有些心急,这边季文忠还是不肯松口,王凤梅眼神示意让他出去,有话跟他说,陈延全当没看见。 “三哥,你跟我姐啥时候搞上的?”季万全浑然一个混混样,说话没个正形。 “我喜欢她,先追的她——”这句话说完季余刚好揉着眼睛推门出来,陈延清了清喉咙,也不知道刚才的话被她听到没有。 应该听到了吧?陈延手里剥着瓜子,眼神去追她,瞧见她眼眶更红了,咋回事,天天哭。 “陈延,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 出了院子,季余把户口本拿出来给陈延看,陈延眉骨一挑,他还真没想到能这样,先斩后奏,有意思。 “好!”路上两人都没再出声,季余跟着他回陈家拿户口本,停在红砖二层楼房面前,季余脚步顿住,这里,就是她以后要生活的地方。 陈延没急着去他爸妈房里找户口本,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儿,把季余拉到怀里,揽住她半边肩膀把她往楼上带。 整个二楼都是他的,卧室有季家的客厅大,旁边还有一间稍小一点的卧室,他用钥匙开门,季余挣不开他,一进屋就被压到门上。 “唔——”季余瞪大眼睛,湿漉漉的,里面还带着水汽,此时被陈延的身影占据。 第4章 想考大学 “陈延!”季余羞愧的不行,把他往旁边推,陈延不想太过火把她吓到,到底是松了劲儿,看她从自己怀里溜走。 “看到那张床了吗?咱们就要一起睡上去了。”陈延往前两步,挨近她的脸,问她不给亲抱抱行吗? “不行!” 季余高中刚入学的时候有基础体检,她记得当时量得有一米六二,算是班上很高的,升国旗都站最后一排,陈延目测比她高了二三十厘米,劲儿也大,两只胳膊一起揽着她,躲不掉。 陈延下巴轻抵在她的发旋上,喉结滑动,眼里有化不开的欲,圈在她肩膀上的胳膊渐渐下滑,移到她的细腰上。 “太瘦了,要胖点才好。”陈延克制地跟她分开,用干燥的指腹揉了揉刚被他含住的耳垂,带她下楼去拿户口本。 季余站在院子里等她,小幅度地侧着身子观察这里,他们家后院垒了厕所,外面放着一个大水缸,院里种了些青菜,绿油油的。 “想看就看,这儿也是你家。”陈延揣着户口本从屋里出来,脸上有藏不住的笑意,他眼眸狭长,嘴唇也薄,不是什么好面相,但是笑起来,倒是柔和了很多,怪……怪好看的。 出门之前陈延抵住她的后颈深嗅,季余身上就是很淡的香皂味儿,陈延觉得很好闻。 季余在陈延之前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这才熟悉多久,他就这么孟浪,季余气鼓鼓地小跑几步,跟他隔开一段距离,不去看他。 陈延哼笑一声,从兜里摸了根烟点了叼在嘴边跟在她后面,两人走到街道办事处,把户口本,单位证明递过去说要结婚。 “啥?你们这……” 季家四姑娘要跟厂子侄子结婚的消息早就传遍了,街道办的人还商量随些什么好呢!怎么换新郎了? “结婚,扯证。”陈延言简意赅把户口本递过去,从里面出来,季余还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发愣,她嫁人了…… 没让她多想,陈延就把证拿了过去,“我收着。” 早上陈延是吃过饭去季家的,季余还没吃饭,这会儿估计也快九点了,陈延要先带她去吃东西。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儿。”季余要去找她初中的班主任林老师。 那时候大姐二姐齐齐下乡,她要留在家里照顾季万全,再一个,当时闹革命闹得人心惶惶,很多高中都停办了,学校的风气也不怎么好,高中只读一两个月就回家了。 七六年她满十六岁运气好碰上纸厂招人,她考进去了,干文职,只一年多,高考就恢复了,她求着季文忠张春芝让她回去读书,被一口否决。 他们觉得她已经有稳定的工作了,就不要瞎折腾考什么大学了,过两年岁数到了就结婚生子,别想那些不实际的东西。 林老师还来家里劝说季文忠这个当家人,说季余成绩好,让孩子去试试,这要是考上了,能改命啊!这一辈子路都宽敞明亮了。 季文忠不以为然,觉得季余一个姑娘家家读书也没用,家里要是出大学生那也该是季万全,不听林老师的劝告,让季余继续在厂里上班。 到今年,教育系统逐渐恢复,高中两年制,季余从林老师那儿借书,上班之余自学高中课程,她底子在,大部分都能自习,遇到不懂的,就拿着书去问。 季余想问问老师,能不能再给她一次预考机会,她等不及了,她今年就想去高考,哪怕结果不尽人意,也能积累经验,为下一次复考做准备。 今天是三号,劳动节放三天假,她想找林老师得去她家里。 陈延并没有走,就跟在她后面,边走边想着结婚要干的事儿,他家人也不少,上面也是两个姐姐,都出嫁了,爷奶身子也硬朗,他在家没操过心。 不过这是他的大事,一辈子就这一次,他得好好想想,怎么办才风光。 季余看到陈延还不走就跟着她,停在原地问他要干什么,“我不想让你跟着我,你回去吧!” 陈延眸色深邃,去牵她的手,“才领证就不愿意见我了?” 他语气幽怨,季余不知道怎么回话,还没低下去的头被他托着下巴抬起来直视他,“你得习惯我。” 陈延看出季余眼里的抗拒,细细的弯月眉轻瞥,眼珠往下转,不肯看他。 “前面有饭店,我陪你去吃点东西,吃完我就回去。”陈延退了一步,松手让她自己走。 季余张嘴正要说她不饿,陈延先迈着长腿往店里走,让她跟上。 陈延要了菜单让她自己挑,季余抿了抿嘴,她出来的急,身上没带钱,“要碗素面吧!” “换成大排面。”陈延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往后仰,长腿无处摆放,故意往她那边放,用膝盖蹭她的腿。 季余往旁边躲了一下,“我忘记带钱了,等我回去还你。” 陈延不气反笑,偏偏季余语气真挚,没有故意寒颤他的意思,面很快就上了,很大一碗。 “我要个小碗,分一点出来,大碗你吃。”季余正要喊服务员帮忙拿个小碗过来,抬起来的胳膊被陈延按下。 “你吃,吃多少算多少,我出去抽根烟。” 陈延被她搞的没脾气了,刚刚领的证,她是一点不在意,他不免有了些坏坏的想法,等着吧!等她进门了,房门一关,哼! “我中午去你家等着,早点回来。” “陈延……”季余喊住他。 季余不想空着手上门,捏着从陈延那借来的钱去买了两斤苹果,她就要两块钱,陈延硬塞给她一张大团结,把零钱小心地装好,等会儿回去还给他。 “小余,你这几天出啥事了?”林老师迎她进去,跟她细聊。 季余失魂落魄地在路上走着,有些机会错过了就错过了,预考是教育局组织的,林老师也无能为力。 第5章 脚踏两只船 “小余你可以啊!前面找上了咱们厂长的侄子,这又跟陈家搭上了。”婶子自己都没发觉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多么刻薄,眉毛挑得有多高。 季余脸一白,笑容僵在脸上,婶子让她赶紧回去看看吧,孙家来人了,就在院子坐着要说法呢! 季余下意识就想跑,到外面躲起来,可想了想,证已经领了,木已成舟。 “余儿……”孙爱民眼尖地瞅见了在外面踌躇的她,他每次见到季余都一副呆呆的,这会儿更是被伤到的样子。 季余看见他的眼泪赶紧低头,强压笑意,侧身往屋里走,“余儿!” 孙爱民还想拦她,被季文忠挡住了,他已经让季万全去对面喊陈延过来了,他不好得罪孙家人,亲家做不成也不能当仇人啊!要说狠话还是让别人说吧,他不管。 “余儿!是不是有人逼你,我爸妈什么都准备好了,你得嫁给我!”孙爱民像头发怒的牛,面子也不顾了,站在院子大喊。 “季余,你出来跟我说清楚!” “没有你们季家这样的,收了我家的礼,攀上更好的就把我揣了!” “你们早就商量好了是不是?把我们孙家当猴耍。” 季余在里面听着,季文忠恨不得捂他的嘴,让他小声一点,此时他也后悔,哪知道看着斯斯文文的孙爱民这么不好说话。 “水性杨花的东西!脚踏两只船!”孙爱民对着他们门口呸了一口,心里不忿。 “我从始至终有说要嫁你吗?是你一厢情愿,借我父母压我。” 季余站在门口,她觉得很畅快,不嫁给他畅快,看他丢脸更畅快。 “我没跟你说清楚吗?我没拒绝你吗?” 一连几个反问孙爱民变得没有刚刚嚣张了,确实,他图季余好看,被拒绝了还是舍不得放走这么漂亮的姑娘,去找他厂长叔叔,让他跟季家父母谈,卑劣地避开季余把婚事订下。 “就算……就算这样也是你们季家的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爸妈收了我家的礼,你就得嫁过来给我做媳妇!” 季余就等着他说这句话呢! “国家早就出法律了,婚姻自主,禁止破坏婚姻自由都入宪了,我是被我爸压着没办法,不然我会去公安局告你们的。” “你以为给了彩礼就能换我过去,那是买卖妇女……” “季余啊!你这读了两年书的嘴皮子是跟我们不一样哈!还上纲上线,扯上买卖妇女了,这事儿是你们季家做的不地道,你们对不起人孙家……” 孙爱民不肯去屋里谈,就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喊,这两天厂里放假,周围的邻居都来看热闹,季文忠脸上挂不住,催着季余回屋,这搞得什么事嘛! 眼看季余要走,孙爱民冲上去拽住她的胳膊,让她给个说法,“给什么说法,我对你没意思,不愿意嫁,我跟陈延情投意合,不可以吗?” “你……” “放手!”陈延一个箭步冲过来,对着孙爱民的肩膀撞上去,逼着他连退几步,差点摔倒。 陈兴德喊上了他们运输队主任过来撑扬子,刚刚还看笑话的邻居们马上收起嘲讽的神色,换了一种样子。 哪怕陈家跟他们没有什么利益纠葛,但陈家富裕的名声让他们下意识想趋奉。 “陈师傅。” “陈师傅!” 陈兴德笑笑,让他们别多想,用玩笑的语气说:“你们别糟心,这酒席还是能吃上的,后天清平饭店,能来的都来,酒肉管够!” “去饭店办席啊?这得多少钱呀?”院子里又热闹起来,都在讨论这个。 车队主任被迎着进屋,季文忠擦了擦头上的虚汗,咋把这尊大佛请过来了。 “爱民啊!给叔个面子,进来说说。” 运输队跟纸厂挨的近,平时合作也多,主任时常被喊去孙家吃饭,还算熟稔。 他们在里面说,季余不想听,依旧留在外面,陈延站在她身边陪着她。 “中午在家吃还是跟我出去,下午带你去看婚服。”陈延很小就学着抽烟,有瘾了,跟他爸学的,想到上午抽烟季余往旁边躲,还是没抽。 “不用那么麻烦,我有一套新衣服,我妈前儿才……” “季余!”陈延心里升起一股燥灼,他不喜欢季余这样,对两人的婚礼不甚在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季余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发怒,他眉头一皱凶相尽显,连着额角到眼皮上的那个疤,都让她觉得害怕,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 “你怕我?你怕老子?” 季余忍不住蹙眉,他们已经领证了,陈延怎么能对她称老子呢? “你不能这样说,爸还在里面,让长辈听到不好。”季余思绪跳脱,她本意为陈延省点钱,她十四五岁的时候很喜欢漂亮衣服,裙子,后面就不怎么在乎穿着了,反正喜欢也没钱买。 陈延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看得季余心里发毛,直到听到一声轻笑,季余才发觉能呼吸了。 陈延使劲儿在她脸上搓一把,滑溜溜的,扭身进去跟陈兴德打招呼,说他要带着季余去商扬,中午在外面吃了。 “行!看小余要什么,尽管给她买,爸给你报销。”陈兴德爽朗的笑声传出来,击着季余的耳膜。 陈延回家推了自行车带季余往国营商店走,办得太急了,不然他托人搞几套香江货。 “去看看。”季余一直很被动,陈延催着她去挑。 陈延看得比她还认真,指了几件让售货员取下来给季余试试。 “这几件什么价啊?”季余知道国营店的东西贵,陈延指得都是红的,看着大差不差的样子,她挑件最便宜的就好。 售货员还没干什么就不耐烦了,说这几件都是四十五的,“咯!你手上这件四十八。” 季余觉得有些贵了,摸了摸料子就是很普通的棉,陈延在给她挑裙子,自己拿了杆子取,看她定在那儿也不动,问她是不是不喜欢。 “不喜欢,现在天也热了,穿这个不舒服。” 这才五月初,温度还可以,不过穿这种长款的,难免会出些汗。 陈延有一下午时间陪她逛,也不急,他挑了两条棉麻的长裙让她去试试。 “不用的,我衣服够穿。” 两人在这边拉着,售货员翻了个白眼拿着刚取下来的大衣往墙上挂。 “啪——” 陈延一巴掌拍在季余屁股上,不等她反驳,就推着她进试衣间,把衣服也给她拿进去,“慢慢试,你男人有钱。” 第6章 不是臭流氓 “啪!”“啪!”打着再盖上,售货员看他用着这样的打火机,时不时地往他旁边瞟。 “陈延,你看看。” 季余穿着浅蓝色的娃娃领连衣裙出来,裙子刚好到她膝盖上面一点点,露出匀称的小腿,自带同色腰带,中间是白色的腰扣,很修身,显得她的腰更细了。 季余很少穿裙子,更没穿着露这么多的,这条裙子袖子也短,还没到她上臂的一半儿,季余有些不自在。 “我换一套吧。” 陈延视线在她身上上下扫,眼神里是赤裸裸的……渴望…… 季余被他看的脸热,好像没穿一样,扭身要回去换下,陈延没拦她,这条裙子是太短了,他可不想让别人看去了,一点也不行。 后面又试了两条,真是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连着那条蓝色的,陈延一并要了,让售货员装起来。 “这条不要的。” “要,回屋里穿给我看。” 陈延乐得为她花钱,买完衣服带她去挑了两双小皮鞋,陈延蹲在她面前抓着她的脚腕给她穿,旁边有人盯着他们看。 “起来走两步,看看合不合脚。” 到中午吃饭,陈延贴着季余跟她坐一条凳子,大手一挥要了一桌肉菜,旁边的服务员劝他们减两道,“我们份量大,你们两个人吃不完的。” “减,减,就要一个鱼一个汤就够了,别的都不要。”季余一脸肉疼,已经花了好多钱了。 “再加一个四喜丸子。” 陈延看她小脸皱着,手从桌子下面伸过去,放在她的腿上,“陈延!” “我媳妇真会过日子,知道给咱家省钱。”陈延凑上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旁边的客人看得目瞪口呆,觉得这小年轻真是…… “上午领的证!”陈延声音不小,引得饭店的人都看他们。 季余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拿着筷子坐到他对面,陈延给她夹菜,小碗堆出了小尖尖,“够了够了,我吃不下了。” 陈延在学校待不住,连初中都没读完,就跟着陈兴德跑长途,坐他的副驾,路上条件差,他习惯了大口吃饭,几口扒拉完了,往后一仰,磕着打火机看对面的小姑娘吃饭。 十九岁的季余跟十五岁的季余没什么区别,她那时候就长开了,站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瞅见,很漂亮。 陈延用眼神在她的脸上描摹,看她薄薄的眼皮,季余双眼皮窄,眼睛却很大,和他浅褐色的眼珠不一样,季余的眼珠很黑。 鼻子嘴巴也好看,他媳妇哪哪儿都好看,估摸着她吃的差不多了,陈延给她盛了一碗汤,没捞稠的,就是让她顺一顺,喝了能舒服点。 最重要的婚服还没选,吃过饭两人又出去看,最后挑了一件的确良的长裙,水红色的,小V领,袖子到季余胳膊肘上面,也是收腰款,有一竖排黄棕色的圆扣。 陈延一开始不怎么喜欢这件,总觉得太单薄了,但季余实在喜欢,她穿嘛!随她好了。 “今儿你也累了,晚上早点休息,明天换身衣服,我带你去照相。” 陈延把季余送回去,隔壁院的婶子扒在院墙上往这儿看,看季余大包小包的回来,心里艳羡,觉得这季余命真好,会找男人。 “爸妈呢?”季余把东西都提回卧室,随手拿了一件浅黄色的裙子要去洗,吹一晚上应该能干。 屋里就剩季万全了,他腿翘在桌子上看着小人书,拿着一个苹果啃地咔咔响。 “爸妈都去陈家帮忙布置屋子了。” 季万全对她姐嫁人这件事没啥反应,不管是之前的孙爱民,还是现在的陈延,都离家近,没啥好舍不得的,他现在只惦记陈兴德答应下来的电视机。 陈兴德跟季文忠保证,会跟孙家说清楚,肯定不影响他们家,诚意有了,后顾之忧也解决了,季文忠没理由放着一千二跟电视机不选去要八百八十八。 季万全听着外面院子有水声,眼睛一转,跑去季余的卧室,把袋子里的衣服都翻出来,除了那件红的,其余的他都拿走了,其实鞋子他也翻看了,跟李家娇不是一个码,他又丢回去了。 “姐!” 季余听着屋里传出来的声音,把水龙头关了问他要干嘛? “晚上不用给我留饭,我去娇娇家吃。” 跟季余说完,看她扭过去了,季万全拿着衣服就往外跑。 季余管不了他,也懒得管。 看着天色不早了,季余坐在厨房择菜,想着晚上随便下点面条,炒个青菜,陈延端着搪瓷碗过来。 “叔婶晚上在我家吃,怕你不好意思过去,我给你端过来。”陈延把包子跟汤放在桌子上,喊她过来。 白面肉包子跟玉米排骨汤,卖相很好,季余拿了双筷子就吃了起来。 季余专心对付着手上的包子,陈延喉结滑动,拉了椅子坐在她后面,长腿岔开,从后面抱住她,把下巴抵在她后颈上,呼出的热息烫得她一缩。 “陈延,你不要这样……” “陈延陈延,你小时候还叫我三哥,知道我喜欢你,就直呼我大名了……” “三哥!”季余掰着他的胳膊,想让他松手,家里大门敞着,随时会有人进来,两人这样贴着算怎么回事,要是被看去,那还得了。 陈延恍惚了一下,好久都没听到她这样叫自己了,季余嘴巴还在动,脸上有点不高兴,嗔怪地瞪他。 “唔!” 陈延大掌捧着季余的脸往自己这边来,嘴唇碰在一起,越贴越紧,近的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脸。 季余澄清的眼睛里凝起一层泪膜,反应过来后伸手去推他,陈延顺着她的力往后退,他太出格了。 饭也顾不上吃,季余丢了筷子就往卧室跑,正要关门陈延几步跟了上来,推着门一起进去。 他一进来,感觉屋子都变小了,“出去!” 季余眼泪珠子直往下掉,紧闭着嘴,堵住喉咙里的呜咽,陈延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也不是什么臭流氓,是她男人,两人才领了证的。 陈延坐在她书桌前,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等着她平复心情。 “过来!”陈延冲她招了招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季余连连摇头,往后才退了两步就碰到床了。 “不碰你了,过来!”陈延身子往前倾,大有一副你不过来我就拽你过来的架势。 第7章 要嫁妆 “我是小流氓吗?嗯?给你委屈成这样?”陈延语气不是很好,薄唇抿着,手上放轻了动作给她擦眼泪。 季余被他按在怀里,头小幅度地摆了摆,蹭着他的胸口,跟只小猫似的,陈延咬了咬后槽牙,还是想亲。 感觉到季余状态好些了,陈延接着问:“你读了那么多书,就没看着写男欢女爱的?” 季余俨然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抬头看她,眼里都是不可置信,呆愣愣的样子给陈延看笑了,手在她腰上摩挲。 “你以为咱们都是怎么来的?生命繁衍是要脱衣服睡觉的,咱们领证了知道吗?名正言顺的两口子,过两天我们也要脱衣服躺在一张床上。”看他越说越没边儿了,季余羞得要下来。 “这才亲个嘴儿你就受不了了……” 小姑娘面皮薄不禁逗,陈延哑然失笑,还有更荤的话他都没敢讲,“别乱动,让我抱一会儿。” 陈延胳膊粗腿粗,肩膀也宽,身上的肌肉紧实,季余在他怀里坐得很稳,小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这样坐着还……还挺舒服的。 “陈延。”刚哭过,季余声音还带着不可控的哭腔,声音又小,要不是陈延凑得近都不一定能听清。 “嗯?”陈延忍不住地用脸去挨她,下巴在她的额头上轻蹭,慢慢往下。 季余搭上他的小臂,仰头看他,她忽得抬头,陈延的唇贴到她眼皮上了,两人皆是一愣,陈延快速地在上面轻啄两下,问她想说什么。 被他亲过的地方热热的,季余红着脸摸了两下,跟陈延说不要电视机。 “什么?” “彩礼已经很多了,不要再买电视机了。”季余倒不是多心疼陈延赚钱辛苦,她只是不想让季文忠跟季万全太高兴,反正他们已经领证了。 “别给季万全买,我不想给他们……” 陈延低头瞧她,两句话的功夫又要哭了,“小水娃娃,不能再哭了。” 陈延叹息一声,他懂季余心里的不愤,父母的偏心让她对季万全这个弟弟不喜,季文忠这个父亲也没有让她感受到什么父爱,自然不愿意让他们太得意。 他就是儿子,上面也是姐姐,从小享受着全家人的爱护,比起两个姐姐得到了太多,相同的情况放在他的小姑娘身上,她也被迫地为弟弟失去了太多,受尽委屈。 “已经答应好了的,不能骗人,这台电视机算是我们夫妻俩一起尽孝了好不好?以后他们再想要什么,都按你的意思来,成不?”陈延把衣摆掀起来给她擦眼泪,季余嫌弃地往后躲,还不如用手呢。 两人在屋里温存了一小会儿,陈延惦记着她的饭还没吃几口,带着她出去吃饭,“你等等,我回去给你拿热的来。” “还能吃……” “带油水的东西,冷的吃了闹肚子。”陈延端了碗出去,没一会儿就拿热的回来,有一个包子季余咬了几口,拿回来都是好的。 “我咬过的呢?你丢了?” 陈延没好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说他吃了。 陈延走之前还捧着她的脸警告她不许再哭了,“都要做新娘子了,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要哭,等进我陈家门了,回我屋,躺我床上哭。”陈延哼笑,在她涨红的脸上刮了一下。 “坏东西!”季余在心里唾骂,她压着自己的胸口,不想让心跳那么快,她才不喜欢他呢!不喜欢…… 运输队都是开大车的,里面的人都有技术,不仅是司机,还是汽修工,身份地位高,待遇也高,季文忠提着两块排骨哼着调调回来了。 张春芝脸上也都是喜色,之前跟孙家商议亲事,对面高高在上,一副领导派头,季文忠只有低头弯腰的份,这跟陈家结了亲,陈兴德一口一个老大哥喊着,他心里得意,张春芝也能感觉到陈家对季余的看重,替她高兴。 “把这排骨腌一下,明天中午做了。” “万全呢?”季文忠稀罕他的小儿子,看不到他就想。 季余气呼呼地从屋里走出来,把空袋子摆在季文忠面前,“他把我的东西拿去给李家娇了。” 季文忠睨了她一眼,拿起袋子看了一下,“啥东西?” “衣服!陈延下午才给我买的。”季余胸口发闷,难受的不行,要季文忠给一个说法。 “几件衣服嘛!拿了就拿了,咋咋呼呼的,还有人家娇娇就是你弟妹了,你连名带姓地喊,听着不好。”季文忠避重就轻地几句话就想让这件事过去,起身就要去院子吹风。 季余拳头攥紧,几步过去拦住季文忠的路,“他小时候抢我吃的,抢我零花钱,大了去我房间偷我工资你们都不管,现在我都要结婚了,还是惦记我手上的那点东西,那我去陈家了,你们是不是也要借着我把陈家搬空!” 季文忠一生气就瞪眼睛,一脸不耐烦地把她往旁边推,“你是姐姐……” “我不欠他的!” 季文忠看她这么犟,手一扬就要扇下去,季余这次没躲,反瞪着他,季文忠身子一颤,竟然看到了恨意! 家里最乖的那个小女,对他生了恨意,季文忠扬起来的手顿住了。 “你打啊!” 季文忠只是愣了一会儿,怒气被季余挑起来了,指着她的脸骂,“你别以为你攀上了好人家就能在我面前跳脚,老子生你养你,要是知道你是这样一个白眼狼,下地就该给你掐死!” “别骂孩子,别骂——”张春芝围着围裙就出来了,把季余往身后拉。 “别跟你爸吵,回屋看书去。” 季余站着没动,缓了缓,开口问他要嫁妆。 第8章 婚前准备 “隔壁秀秀姐出嫁的时候,婶子给她陪嫁了一台缝纫机,两床棉被,你收了陈家一千二的礼金,还要电视机,你准备给我拿多少东西。”季余鼻子一酸,强忍泪水,等着季文忠回话。 季文忠被她问的愣住了,他可没想过陪嫁什么,等季余一嫁出去,家里也要贴喜字迎李家娇进门了。 季文忠不可能在小辈面前丢面,就让她不用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爸,你要面子,可别拿几个搪瓷缸子打发我。”季余难得硬气,腰杆挺地直直的。 他们这边也不讲什么结婚前新人不能见面,陈延没事儿就往这儿跑。 陈延要结婚了,通知下去,家里的爷奶,姐姐都回来帮忙,中午陈家人聚在院子里,喊着陈延让他把媳妇带过来瞧瞧。 “瞧啥啊!你们再把她吓到。”陈延换了黑色直筒裤,白衬衫,他还有一双好皮鞋,准备等着明天再穿。 小侄女跑过来抱他的腿,说要看舅妈,“一边儿玩去,明天就能看到了。” 陈延一只手把她提溜起来,放到电视前面,让她自己乖乖地玩。 看着陈延出门了,王凤梅才敢发牢骚,坐在闺女旁边跟她讲季余坏话。 “你这个弟媳妇,哼哼——头先定了人家的,不知道怎么搭上我们老三了,一千二啊!娶个天仙都有余了,还有她那个弟弟张嘴就要一台电视机。”王凤梅很是不满,肉疼花出去的钱。 陈月娥还没见过季余,知道彩礼给了这么多也是皱眉头,她长叹口气,“谁叫咱们老三看上了。” “不过妈,你别急啊!等她进门了,你成婆婆了,再让她好好孝敬你跟爸。”陈月娥什么意思不言而喻,她这是教王凤梅摆婆婆的谱呢。 季余在家换上了那条黄裙子,在镜子前照了又照,两条小辫子用红色发绳绑着,跟裙子的颜色不是很搭,但还是好看。 昨天夜里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里想的都是陈延,想他对自己的大方,想他青筋凸起的大手,想自己靠在他身上时,他有力的心跳。 季余就坐在院子里等,翻着前几期的旧报纸看,张春芝在厨房做饭,她说自己不吃,不想跟季文忠坐一张桌子吃饭,身上揣了钱,今天她请陈延出去吃早餐。 陈延站在大门口,看到小姑娘坐在门口,坐姿很端正,两条小辫儿搭在肩头,小脸嫩的能掐出水一样。 “陈延。”季余看到他眼睛一亮,把报纸折好放在窗台上,小跑过去,裙摆荡起漂亮的弧度,屋里的人听到声音也出来招呼他。 “老三啊!来这么早吃饭没?进来吃点,你婶子擀的面条。”季文忠端着碗招呼他,季万全也趴在窗口喊他姐夫,让他进屋坐。 季余面对着陈延,冲他摇摇头,“我们出去吧。” “不了,我带余儿出去吃。” 季文忠连说了几个好字,从屋里出来看着他们走远,嘴里哼着小调回去继续吃。 陈延敏锐的感觉到季余对他的态度大变,下意识的对他亲近,愿意挨着他走了。 “我爷奶都来了,中午去我家吃饭。” 季余轻轻摇头,她怕不自在,还是不去了,陈延也不为难她,这都是小事儿,不想去就不去,左右明天会见着的。 陈延胃口好,要了一份酸菜面,单点了一盘牛肉,问季余想吃什么。 “我要一个包子,一碗稀饭就行了。”季余把抽绳小钱袋拿出来给陈延看,说这顿她请。 陈延嫌她吃的太素了,夹了一大筷子牛肉盖在她粥上,“快吃。” 小姑娘莫名的高兴,眉眼弯弯,陈延受她的情绪感染,也止不住笑,一顿饭吃得很满足。 两人从照相馆出来还很早,陈延捏着照片看得仔细,弯腰凑到季余耳边说他要给卧室里摆上,他的大黄河上也贴两张。 陈延在车队里开的那台货车是黄河牌的,通体就是浅黄色,很好看,季余问他明天接亲要开吗? “肯定要开啊!我们车队不出去跑货的车都绑上大红绸子了,到时候绕着北街转上两圈,就是让别人眼红,羡慕我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陈延见路上人不多,低头对着她饱满的唇肉就嘬了一口。 不给她挣开的机会,揽着她的肩膀继续往前走,昨天晚上陈兴德跑了一趟,跟饭店交代好了餐标跟用餐人数,陈延来看看他们准备的咋样了,一辈子就一次,一点马虎都不能有。 “你能不能别这样……别老是亲我……”季余伸手在他身上拍了一下。 陈延拒绝的很干脆,季余哑然,他目光幽深,如有实质地一路往下看,在她的脸上身上来回扫,看得季余脸热,好像懂了他心里的坏心法,推不开他,索性把脸扭到一边。 “脖子累不累?”陈延大掌在季余的后颈揉捏,很轻缓,他坏心眼的用指腹在她肩颈上轻划,季余顿时感觉到一股痒意,身子过电一般激灵了一下。 “你烦人!” 边走边打闹,很快就到清平饭店了,说明来意,店里负责人把菜单子拿出来给陈延看,店里最便宜的按九块钱一桌算,不包酒水,菜色清淡,陈延要了十六块钱一桌的,六个肉菜,四个凉菜,两道汤,酒水陈延选好了,五块钱一瓶的剑南春,这样一桌下楼不算摆得花生瓜子就是二十一块。 季余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在纸厂里一个月才三十八块,这一桌都抵她大半个月的工资了。 “是不是太浪费了?”季余暗暗提醒他,陈延只觉得她可爱,还知道把他拉到门口,背着老板提醒。 “不浪费,到时候客人多,我车队同事,还有一些兄弟都要来,让他们吃好了,祝福的话也就多了些真心。”陈延捏了捏她的鼻子,让她坐着玩。 老板说店里最多摆上八桌,门口可以再摆两桌,菜都是一样的,陈延消费大,给他摸个零头。 “行,到时候店里小孩子肯定也多,你们多安排几个服务员看着点,大喜的日子,一点差错不能出。” 老板连连说好,让他放心。 五月六日,两边都告了假,季余凌晨五点就被张春芝从床上喊起来,找了有经验的嫂子过来陪她,给她梳妆编头发,一早还是有些冷的,季余还在红裙子外面搭了一件外套。 第9章 接亲 “真好看,年轻就是好,看看这脸嫩的。”把红色头花一别就好了,嫂子说这样一装扮,陈延保准看呆。 这边刚弄好陈延奶奶就过来了,昨天下午他跟陈老爷子就自己到季家看她这个孙媳妇,跟王凤梅反应不一样,他们对季余很是喜爱。 “漂亮哦!我们三儿从小什么都要争好的,媳妇也找的是最好的,小姑娘好看,水灵!” “奶奶。”季余见她来了起身给她搬凳子,陈奶奶抓着她的手看她这一身,伸手摸了摸她的裙子,说漂亮。 “来,把这个戴着。”手腕传来一阵凉意,季余低头一看是一个银镯子,开口的双鱼款,两端扁扁的鱼栩栩如生。 陈奶奶说她戴正好,“瞧这手腕细的,你还年轻,好好养两年,给我们陈家生个胖孙孙,也让我们陈家四代同堂啊!” 季余笑容一滞,生孩子吗?她还没想过,她是要去读大学的,有了孩子可怎么去,把孩子丢在家里?那也太不负责了。 暂时还是不要生了,季余想着找机会跟陈延好好说说这个问题。 不过老人家的话她还是要应的,“会的,奶奶会健康长寿的。” 张春芝煮了一大锅鸡蛋,放了不少白糖泡馓子吃,因为不在家里摆席,不用找人来帮忙端碗洗菜,早上就没多少人过来,今天又是工作日,就只有一些邻居亲戚来坐坐。 “来来,都吃点,垫垫肚子,到中午了再去馆子吃好的。”张春芝眼尖地瞟到了季余手上的银镯子,一看就知道是陈奶奶给的,笑容满面地招呼她们吃东西。 张春芝庆幸自己帮着季余拿结婚证,劝说季文忠,让她自己选了个好人家。 “真好!呜——”养了一二十年的女儿就要去别人家了,以后她就不是季家四闺女,而是陈家媳妇,陈老三媳妇了,张春芝高兴过后心里一阵空虚,说哭就哭。 张春芝一哭,季余也难受,母女俩靠在一起,“哎呦!这大喜的日子,别哭别哭!” 陈奶奶连忙安慰,跟张春芝保证一定对季余好,“你往好了想,咱们两家这么近,有啥事儿余儿她站在对面喊一嗓子你都能听见,还怕啥呢!” “不是少了一个闺女,是多了一个儿子,你就把我们三儿当儿子看,有啥事尽管喊他。” 季文忠一早出去接人了,乡下还有些亲戚,跟着季爷爷一起过来。 季余的三姐季垚也回来了,知道妹妹要结婚了,她特地给她准备了礼物,一条红色的丝带,还有礼金,季余悄悄看了,是五张很新的大团结。 “姐!钱我不要……” 季垚自小在乡下长大,攒点钱不容易,季余不要,“拿着,这是我跟爷一起给你的。” 两姐妹见的少,可能是因为都不被喜欢,惺惺相惜,格外亲热,张春芝给三闺女也端了一碗鸡蛋,让她吃着暖暖。 张春芝对季垚很愧疚,没能把她养在身边,乡下跟城里到底是不一样的,万幸,季老爷子把她养得很好,母女俩不太亲近,张春芝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就出去招呼客人,让她们姐俩说说贴心话。 季老爷子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季文忠是个什么德行,在季垚小时候试探过他几次,说要把季垚送回来,看看他的反应。 季文忠果然没让他意外,不是说家里有四个孩子定量不够吃,就是说看顾不过来,或者说季垚在乡下住惯了,回来也不一定能适应,左推右推,就是不想让她回来。 季老爷子留了一个心眼,让他每个月寄十块钱回来,就当给季垚的伙食费了。 这二十多年,从一开始的十块涨到十八块,这些钱老爷子都给孙女攒着,留着以后给她当嫁妆的。 他知道季文忠是个偏心眼的,有一百块,恨不得把九十九块都给儿子,把季垚送回来还不一定有在乡下自在,起码他身子骨还硬朗,让孙女吃饱穿暖不成问题,也不会让她受委屈。 没一会儿嫂子也带着孩子出去,院子里坐了些人,很热闹,屋里就剩下她们姐妹两个,季垚挨着妹妹坐,问她喜不喜欢陈家那个。 季余眸子闪了闪,眼睫轻颤,还没开口季垚就噗嗤一笑,“看来你是喜欢了。” 季余还什么都没说,腮脸晕出薄红,出卖了她的少女心事,季垚覆上妹妹的手,笑意消散后眉眼带上忧愁,“爸妈一号才找人带信回去,说你许了人家,爷爷在家都气坏了,怪爸妈这么大的事不应该不和他商量。” “我也怕他们逼你,但现在看来还好,我们小余儿要幸福呀!” 季余鼻头一酸,喉咙没忍住溢出一声呜咽,又怕姐姐担心急忙忍住,嘴角扯出一抹笑来,笑眼含泪。 “新郎官儿来啦!” 季余在屋里听着,还没看到人先听到货车的喇叭声,季文忠在外面点了鞭炮,炸的噼里啪啦响。 随着陈延的靠近,院子里越发吵闹了,打趣的,贺喜的,此起彼伏的掌声倒是让季余真心实意地勾出一抹笑来。 “开门啊!让咱们都看看新娘子!” “呜呼——开门!开门!” 陈延进门前扯了扯衣摆,紧张地抿了抿唇,拧开门把手,一抬眼就看到他心爱的姑娘双手交叠着,微微侧着身子,低着头坐在床上,含羞带怯的样子看得他心扑通跳。 陈延目光贪婪地逡巡在她秀美的眉眼上,鬼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外面的人催着他进去,陈延高大的身子把门挡了个七七八八,外面的小孩子嚼着糖往这边挤,陈家也来了不少亲戚,在外面跟人攀谈,呼着陈延把新娘子带出来。 “陈延——”季余先败下阵来,被他看得脸发烫,正要起来,陈延大跨几步,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从她腿窝穿过,把她横抱起来。 第10章 他对我好 “陈延,我自己走!” 陈延没应,季余不习惯被人盯着看,只好把脸往他怀里藏,好在陈延没在院子里多停,径直抱着她往外走。 停在大车旁边,陈延先把她放下,开了车门,掐着她的腰把她往上提,季余借着他的力轻松上了副驾。 这辆车陪了陈延好些年,里外都被擦的干干净净,轮胎上连一个泥点子都没有,左右车窗上也贴着喜庆的红字,车头挂着红绸绒花。 陈兴德是运输队的老师傅了,他家有喜事大伙儿都乐意帮忙,这次从队里搞了八辆车,在路上排成一排,可神气了。 陈兴德的车在前面开路,陈延跟在后面,车厢可以带人,有胆大的小孩儿要跟着一起上车,大人就把他们递上去,坐车在街道上转几圈。 一路上不少人看呢!八辆车浩浩荡荡的出行,可有面儿了。 “早上几点起的?” 季余还是很拘谨,陈延也能理解,就跟她说说话让她放松。 “五点多吧。”季余往外呼了一口气,腰松了劲儿,贴着靠背舒服多了。 “起这么早做什么?”陈延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九点半了,季余肯定在屋里等了很久。 陈延往她那边侧了侧身子,抓着她的手捏了捏,碰到奶奶给她的银镯子哼笑一声,“中午吃完席回家睡。” 季余这会儿清醒着,季文忠给她准备的嫁妆就在前面的车后面放着,几床棉被,搪瓷盆跟热水瓶,她心里升起一股悲凉,有些怏怏的,他们连一点体己钱都不愿给她。 “陈延……” “嗯?”这边的大路好走,陈延时不时看她,眉毛上挑问她想说什么。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 他们这边出发了,两边的亲戚,邻居也准备去饭店坐着。 陈延有多得意,前面车里的王凤梅就有多不高兴,到底是儿子大喜的日子,她脚不沾地的忙了几天,大把的钞票花出去,接亲这一天倒好,抱了几床被子,几个盆…… 陈兴德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乐呵呵的。 “咱们老三咋想的,看上他季家的闺女了,还有那个季万全,活脱脱一个小流氓,倒是跟咱们家扯上关系了。”王凤梅忍不住抱怨。 陈兴德“啧”了一声,“人是我们老三自己看上的,你不乐意当老三面说去。” 王凤梅哼了一声,她咋敢说,就陈延那个狗脾气,她可不想和儿子生了嫌隙。 绕着附近的几条大路转了几圈,陈兴德就带着后面的车回运输队了,只留陈延那一辆在外面。 时间还早,陈延也不急,开得很慢,他今天穿着一身宽松西服,里面是一件白衬衫,显得他很斯文,裤兜里鼓囊囊的,装的都是烟。 陈延隔着布料摸里面的烟盒,想抽,喉咙里生出一股痒意,他记着季余不喜欢烟味儿,还是忍下了。 “我兜里有糖,剥一颗喂我。”陈延目视前方,两只手都搭在方向盘上,季余顺从地把手伸过去,在他上衣口袋没摸到,正要收回,他说在裤兜里。 季余只好把手往下伸,布料紧绷,贴在陈延的大腿上,纤细的手指一点点的往他腿上摸,陈延手指紧了紧,由她抽出。 饭店摆着一张长桌,陈延他二爷坐在那儿收礼金记账,他长手长脚的率先下车,绕到另一半接季余。 “这是我二爷。” “二爷。”他们这个婚事办的急,之前也没认过人,陈延喊什么,她就跟着喊。 “哎,好姑娘,进去玩吧!” 这会儿还早,还没到吃饭的点儿,陈奶奶他们就在店里坐着玩,桌子上摆的有花生苹果。 “来,跟奶奶坐一起。”陈奶奶冲她招手,季余下意识看了一眼陈延,这是对他依赖的表现,“去吧!奶她喜欢你,别怕。”陈延跟在她后面,跟陈奶奶交代了两句就出去跟他姐夫聊事儿了。 “这老三!连我都不放心了。”陈奶奶脸上可没有一点责怪的样子,一直笑呵呵的,亲热地握着季余的手。 陈月娥跟陈月英这两姐妹坐在她们后面偷偷咬耳朵,“你看她走路的样子,屁股一扭一扭的。” 陈月英憋着笑,点头说可不是嘛!“你没见她那腰啊!那么细,一看就不好生养,咱们老三眼光不行啊!” 两人对这个空降来的弟媳妇没什么好感,特别是知道自家弟弟出了一千二的彩礼加上一台电视机后,更是不喜欢。 不用想就知道,陈兴德肯定出了不少,她们也是陈家的女儿,父母的钱也有她们的一份,现在被一个外人分去了这么多,自然是不乐意。 “弟妹好福气哟!电视机说要就要,嘴皮子上下一碰,我们老三巴巴的就答应了。”陈月娥这话有些不怀好意。 季余看出她的不喜,沉了沉气,顺着她的话说自己确实好福气,“陈延他对我好嘛!愿意给我买。” 陈月娥一噎,没好气地训她,“你既然知道我们老三对你好,就得知道疼人,他是跑长途的,你以为他挣得是轻松钱……” “行了!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陈奶奶皱了皱眉毛,没给陈月娥什么好脸色,一对着季余,马上换了一副样子,眉眼都柔和了。 “别听你大姐乱嚷嚷,她嘴多,你别见怪。” 季余掩下眼里的失意,跟陈奶奶说没事,陈月娥说得也是实话,就是她不喜欢听罢了,左右她是跟陈延过日子,又不是跟已经出嫁的大姑姐过日子,没必要记在心里,给自己找不痛快。 看着时候差不多了,陈延牵着季余出去在门口迎接客人,陈兴德跟王凤梅也到了,帮着招呼客人,季余目光瞟到季文忠跟季万全身上,眼里是藏不住的嫌恶,连着张春芝也围在李家娇旁边,季余不免心寒。 她还没正式进陈家的门,就已经不是季家人了。 第11章 当心车撞 “这……”季余摩挲着手里的钱,她没衣兜,就折起来放到陈延兜里。 小孩子里外乱跑,陈延的侄子侄女也都从学校接回来了,扒着他的腿要红包。 “舅舅舅娘给钱,给钱!” 陈延一手拎起一个 ,问他们谁教的? “爸爸说舅舅有钱,让我多要点儿。”八岁的彭小虎比同龄人高出半个脑袋,也宽出不少,一边的小妮就没那么好了,瘦瘦小小的,胆子也小。 季余拿了陈延提前包好的红包分给他们,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都到的差不多了,开饭吧!” 店里服务员一直喊着,让大人把自家孩子看好,别在地上乱跑,影响人家上菜。 “把酒拿过来!” “凭啥啊?一桌一瓶。”女人护着酒瓶不肯松手,男人坐一起,女人坐一起,她们大多酒量不行,再加上下午要上班,没几个碰。 “你们又不喝,赶紧拿过来!” “嘿!你这样我还就不想给了,谁说我们不喝的,等会儿他们来敬酒我们就陪着喝。” 男人暗骂了一句,扭过身去继续夹菜吃。 那边陈延带着季余先敬冉厂长,还有他拉货认识的几个主任,有让季余喝的,都被他挡下了,“我媳妇不碰这个的,我代了。” “行啊!你陈老三也会疼人了,稀奇,稀奇。” 有打趣他也不脸红,招呼着他们吃菜,桌子上菜好酒好,都吃的尽兴,偏偏这时候来了不速之客。 孙爱民回去之后把季余跟他退亲,改嫁陈延的事儿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他老子咽不下这口气,带着五六个孙家的男人过来,想砸扬子,闹一闹。 “别怕。”陈延把季余往他身后拉,先过去问他们想干什么? 孙父冷哼一声,让陈延也给他们单开一席,他们来捧扬。 “捧扬?老子结婚要你们孙家人来捧什么扬?”陈延眼里都是戾气,很不爽。 陈延见孙爱民就来气,一个好脸都不愿意给他们,孙父皮笑肉不笑地说:“陈延,你们陈家是舍不得这顿饭了?早说啊?要是她季余跟的是我们家爱民,我肯定给你们陈家人单开一桌。” 陈兴德在旁边抓着陈延的胳膊,示意他继续去敬酒,这儿他来处理。 “陈延,别跟他们吵。”季余拉他的时候发现他的手已经攥紧了,胳膊上的肌肉也硬了,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爱民,那天当着冉主任的面,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嘛!收了你们家多少东西,也都一一退回去了,男人心胸要宽,不要小家子气,揪住一点小事儿不放。” “这会儿人多,实在是摆不开,一会儿松下来了,马上给你们开一桌,我陪着你们喝。” 他们在这边说,冉主任看到了,也站起来给陈延撑扬子。 孙父手背在背后,他亲哥是厂长,带着他们一家都得了坐办公室的好职位,走哪儿不是被人捧着,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气。 孙爱民暗暗偷看季余,他从来没见过季余穿裙子,细白的胳膊,伶仃的脚腕,他像个老鼠,偷偷觊觎着季余,他只看她的外表,“婊子!” 他没有压声,话就这样囫囵一下吐了出了,陈兴德跟孙父皆是一惊。 陈兴德脸色倏然沉了下来,他是知道季余没有跟他处过,才愿意成全陈延心意的,清清白白一个姑娘,他张嘴就是侮辱的话。 “孙爱民!注意你的措辞!” “什么措辞,她就是个婊子,脚踩两只船,跟我都定亲了,又去勾引别人,谁知道……” 不等他说完,陈延的拳头就打过来了,拳拳生风,季余在后面看的心惊肉跳,都不敢上去拉架。 孙父看儿子被打了,要过去帮忙,被陈兴德挡住,“小孩子,年轻气盛的,打一架什么仇都消了。” 还是几个孙家兄弟,合力给陈延拉开了,孙爱民的脸肉眼可见红肿了,嘴角渗出来血。 “你再给老子满嘴喷粪试试!” 陈延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手臂青筋暴起,西服外套早就脱下来了,凶猛的肌肉在白衬衫下显出清楚的线条。 趁着他们分开,季余过去拉他,陈延猛地回头,脸上的怒意还没消,眉头拧成了疙瘩,目光黑沉,鼻息粗重。 “别打了,不好。”季余正要再劝他两句,孙爱民个不知死活的,觉得有人挡在他面前,陈延打不着他了,嘴贱道:“你们婊子陪狗……” “有种!” 陈延挣开季余的手,一冲就过去了,撞开前面的人,两只手一起扯着孙喜民的衣领,把他往出拽,孙爱民跟他对视上,看到了他眼里的杀意,腿一下就软了。 “等等——等——啊!” 陈延照着他的肚子就是一个膝肘,疼得他弯成了虾米,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就被陈延粗暴地拽起,让他把牙咬紧,一拳过去,孙爱民已经起不来了。 “爱民!” “老三!” 陈延虽然生气,但是理智还在,瞅准了疼但不容易受伤的地方去打,孙爱民的大臂侧面,肚脐上面,还有他的大腿前侧,都被猛踹。 “老三!”陈兴德拦住他,打几下找找面子出出气就行了,不好闹大了。 陈延的两个姐夫也丢下筷子过来帮忙,把他们两人隔开,孙爱民浑身都疼,嗓子发痒忍不住地咳,牵动着身上的肌肉,酸痛感让他发抖。 “孙子!出门当心,别让车给撞死咯!”陈延阴恻恻地警告。 孙父也顾不上理论,招呼着把孙爱民背起来往医院赶,这个梁子算是结上了。 季余就站在门口看,陈延身边围着一群人,检查他有没有受伤,他沾上了孙爱民的血,面容凶残,戾气还没消散。 “都回去吃饭吧!没事没事!”王凤梅扯了扯嘴角,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瞪了季余一眼,惹事精,好好的日子闹这一出,丢死人了。 陈延甩了甩胳膊,回店里继续招呼客人吃菜,把季余拉到墙角,轻声安抚她,“你别多想,这儿事跟你没关系,是孙爱民不是东西。” 季余没想到陈延还能静下心来安慰她,心里酸胀,又有些感动,“嗯”了一声。 客人看热闹归看热闹,饭还是要吃的,到最后上的是甜酒煮汤圆,大盆的米饭往桌上端,倒着菜汤拌饭吃。 “叔,吃好了我们先走了!” 有一个人离席,后面的人就跟着走,很快,店里就没剩多少人了,季垚跟季老爷子请了一整天的假,季余想带他们去买身新衣服。 “不去不去,就在店里坐会儿,下午我们就回去了。”季爷爷摆摆手,脸色不是很好。 第12章 年年有余 “爸妈,那我先送娇娇回去了。” 陈兴德也开着陈延的大黄河,把乡下来的亲戚送回去,陈延留着陪季余。 “小子!你可别欺负我们家小四,她是个好性的,有什么话好好说,别给她委屈受。”季老爷子叮嘱他,见着他刚才打人的那股狠劲,有些忧心,不过日子是过出来的,说不定季余刚好能拿捏住他呢。 “爷你放心,我一定护着她。” 办好他们的婚宴,人家饭店下午还要做生意,坐到两点多就都走了,张春芝拍了拍季余的手,该说的早就说过了,再没有什么话能嘱咐,就跟着季文忠一起走了。 天色还早,季余跟着陈延一起回陈家,两家离的很近,路还是熟悉的路,可感觉不一样了,她的东西也随着嫁妆一起拿过去了。 陈家院子里很热闹,陈延办喜事,他的爷奶,二爷从乡下过来,要在家里玩几天的,这会儿正在院子里打牌。 这次不用陈延提醒,季余就一一叫人。 “老三媳妇你来,坐这儿玩。”陈奶奶喊她过去玩牌,季余想先回楼上换身衣服,给身上这件洗干净收起来。 陈延跟着她一起上楼,一打开门,就看到季文忠给季余陪嫁的被子就堆在椅子上,暖水壶,搪瓷盆就放在地上。 季余眸光暗了暗,是啊!连她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看重她,更不能指望别人看重她了。 陈延不用猜就知道是王凤梅搞的鬼,或者是他大姐出的主意,就算这些东西不值钱,但都是能用的,该放哪儿放哪就是了,一股脑的丢在地上,给谁看? 季余弯腰把东西拿起来,问陈延收在哪儿合适,“你去换衣服。” 陈延阴着脸把东西接过,找了地方放起来,看季余翻出来短格子衬衫,问她怎么不穿裙子。 “给你买就是让你穿的,穿旧了,不喜欢了再买新的。”陈延还以为她是舍不得,帮着把布包里的衣物拿出来叠好放在衣柜里。 “裙子……被季万全拿去了。”季余怕他不高兴,又怕他误会,赶紧补了一句:“不是我给他的,是他自己偷的。” 陈延不高兴地“啧”了一声,“哪天有跑沪省的车,我托人在那儿给你带几件回来。” “嗯。” 季余适应力还算好,把她的书本,一些报纸整齐地摆在桌子上,眼神扫过卧室中央的那张大床,想着晚上要怎么应付过去。 “媳妇儿。”陈延绕到她后面,粗壮有力的手臂环上她的腰,一点点收紧,勒得她不舒服,几乎是下意识的反抗。 “陈延——” “躲什么?还不让碰?”陈延呼吸逐渐加重,下巴抵在她颈窝,狭长的眼里藏着贪婪,欣赏着季余光滑的额头,清秀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再往下是粉嫩的唇…… 陈延带着季余往后退,他身形高大,又带着劲儿,季余没有反抗的余地,心里也暗示自己不能太抗拒,要适应跟陈延亲密相处。 和前两天一样,季余又坐到陈延腿上,他在饭店喝了很多酒,衣服上也沾了酒气,还有辛辣的烟味儿,丝丝缕缕的,直往人鼻子里钻,熏的季余都要晕了。 陈延把她脑袋往自己肩上带,低头去亲她,亲她薄嫩的眼皮,用鼻尖在她脸上滑动,戳出一个个小窝,鼻翼相擦,呼吸交缠,两人以后有的是亲热的机会,不想吓到她,陈延放她起来。 “抽屉里有零钱,你去拿,下去跟爷他们打两把。”陈延看季余还愣愣的,大手下滑在她腰上捏了捏。 “嗯。” 季余拉开抽屉,里面零零散散的有不少钱,一块的,五块的,面额都太大了,她只拿了几张二毛的出来,问陈延够不够。 “自己人打,输赢都无所谓,多拿几张一块的,陪老人家玩玩。”陈延穿衬衫也觉得不自在,也不避着她,站在床边就给衣服换了,套了一件白色的老汉衫,两臂上的肌肉尽显,不用力就能看到线条。 陈奶奶他们就等着季余跟陈延,洗好的牌放在板凳中间,招呼他们过来玩。 “你来打,我看着。”陈延随手抓了一把花生在手上剥,坐在季余后面看她玩。 季余只看过别人玩,自己还从来没玩过,面露难色,想把位置让给陈延,被他按住,“没事,打发时间而已,输赢都无所谓。” 边打牌,陈奶奶边问着季余的家庭情况,陈延大致地给他们介绍过,不过哪有人家自己说的清楚。 “你上面还有三个姐姐是不是?” 季余理牌的动作一顿,点点头,“大姐二姐还在乡下,离家远,三姐是跟爷爷住。” “这样啊!你那两个姐姐叫什么名字来着?” “大姐叫季圆,二姐叫季满,是双胞胎。” 季圆,季满,季万全,小满胜万全,陈奶奶笑着说她爸妈会起名字,“人生小满胜万全,多好!” 季余读小学的时候在书上看到这句话了,里面包含着她姐姐,弟弟的名字,多好的寓意,可是…… “我媳妇的名字也起的好,年年有余。”陈延把她手里的牌抽出来,让她的手兜着,接着花生米,教她理牌。 “笨,不是一样的就放一起,要这样……” 年年有余吗? 从来没有人这样解释过她的名字,原来也可以是年年有余吗? 季余莫名的想哭,想回二楼,还坐在陈延的腿上,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咯!我都给你理好了。” 玩了几把,她还赢了,季余会记牌,什么牌出了,以此来判断自己手上的牌的大小,数着毛毛钱,脸上不自觉地带上笑意。 陈奶奶陈老爷子在,陈月娥,月英两姐妹也带着孩子回来陪老人家聊聊天,陈延的姐夫也都来了,陈家的房子气派,条件好,他们也乐意来。 陈延的大姐夫彭涛,在公安局上班,陈月娥在棉纺厂上班,两口子双职工铁饭碗。 二姐夫肖伟,家里孩子多,当初娶陈月英的时候说的好好的,等他爹从厂里退下来了工作就给他,到现在孩子都六岁了,也没动静,挤着肖家老两口住,平日去工地上干活,他也有手艺,按月做足也不差,可是他身子重,吃不了苦,经常是干几天休几天,夫妻俩没少吵架。 第13章 工资上交 陈月娥是大姐,自觉进厨房帮着王凤梅做饭,陈月英自己去橱柜里拿了一个苹果啃,凑到她们后面,让她们去喊季余过来做。 “哪有儿媳妇坐着玩,老婆婆在厨房干活儿的?妈你辛苦了这么多年,现在老三娶媳妇了,你也该歇歇了。” 王凤梅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当我不知道坐着玩啊!她这才进门,一天都不到,我就使唤她,说出去好听啊?” 陈月英想想也是,这会儿她弟对媳妇的热乎劲儿还没过,搞不好惹他不痛快了,以后有的是活儿丢给她干,不急于一时。 “也是,还是我妈聪明。”陈月英笑嘻嘻地就要出去,一只脚都跨出去了,被王凤梅喊回来,让她把菜洗了。 外面陈延把电视打开,都围着看电视,三个小家伙对季余这个舅娘很感兴趣,拿着小板凳慢慢往她身边蹭,直到挨上她的腿。 “舅娘——”小姑娘腼腆,很小声地喊她。 “小妮。”季余摸了摸她松散的辫子,算是回应她了。 彭小妮眼睛一下就亮了,舅娘身上香香的,也很温柔,她喜欢。 “舅娘,舅娘!你知道我叫什么吗?”彭小虎不甘示弱地挤过来,也想跟季余说话。 “你叫小虎是不是?”季余转身从桌子上抓了一把糖递给他们,彭小虎不客气地全部拿走,往兜里揣。 二姐的孩子肖红燕倒是跟小妮不一样,养得胖胖的,比小虎小两岁,身高却差不多,像同龄的孩子。 “舅娘,你为什么跟我舅舅结婚啊?” 小孩子童言无忌,想到什么就问出来了,季余被他们的问题难住了,不好回答。 “为啥呀?你跟我舅舅谈朋友了吗?”彭小虎满脸好奇,小妮红燕也凑过来听,等她回答。 陈延先一步伸手揪了揪他的肉脸,“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彭小虎以为陈延想跟他疯着玩,“腾——”一下就从椅子上起来了,冲到陈延怀里要抱。 “滚下去。”陈延嘴上嫌弃,手却老实的把小胖子护着。 彭小妮把手搭在季余腿上,让她低头,有悄悄话要跟她说。 “嗯?”季余低头把耳朵侧到她嘴边,想听听小姑娘能说什么。 “妈妈不喜欢舅娘,小妮喜欢。”彭小妮说完就捂着嘴巴笑,季余眼神复杂,小姑娘能说出这句话,肯定是陈月娥她们在背后说了她什么…… “舅娘也喜欢小妮,小妮很乖。” 又玩了一会儿,王凤梅站在门口喊饭好了,季余去帮忙端菜,陈月娥刚在厨房切辣椒,用手摸了脸,这会儿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烦躁,忍不住出言讥讽:“饭好了舍得出来了?” “弟妹呀!不是我说你,你之前在季家就不下厨房?” 季余抿了抿嘴,平静道:“以前在家做的不好,以后我会跟妈慢慢学的。” 女人们在厨房忙,外面男人们早早地就坐在桌子旁边喝茶抽烟,陈延也在里面,烟雾缭绕的,季余不喜欢这种味道,但陈家的女人貌似习以为常了。 季余心里有事,频频走神,陈延不停地给她夹菜,等反应过来,菜已经堆的老高了,两家的碗也不一样大,陈延家用来吃饭的碗,在季家是用来装菜的。 “我吃不完的,你把干净的拨走吧。”季余拍了拍陈延。 “这才多少?你吃,吃不完我再吃。”陈延又顺手给她夹了一筷子鸡蛋。 季余的印象里,吃不饱饭是常事,张春芝给她盛多少就是多少,锅里永远没有多的,还没有让别人吃过她的剩饭,一桌子人看着,季余只好尽量都吃光。 到后面小孩子都吃光了,跑过去看电视,就留季余在桌子上吃,陈延在旁边等她。 陈月娥她们也跑了,默认谁最后吃完就洗碗,把碗筷留给她收拾。 “吃不下就别硬撑。”陈延把筷子从她手上拿下来,端起她的碗,把剩饭几口扒拉到嘴里。 “哎——”季余都没来得及阻止,空碗就被丢在桌子上,陈延扣住她的手腕,带她去二楼。 陈延从抽屉里找了前两个月的工资条给季余看,他在运输队干了五年,工龄不算很长,但是他技术在那儿,修车技术又好,综合起来给他评了五级,一个月是六十三块,这是基础工资,加上看车费,餐补乱七八糟的,一个月有七八十,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雇车的人给塞的红包更多。 陈兴德是六级,工资就更高了,七十六块钱一个月,不过他现在给队里带新人,出去跑的少了,都跑短途的,补贴少点儿,但是有徒弟逢年过节孝顺,也很可观。 “以后我每个月工资都给你收着。”陈延给季余的钱都是明面上的,小头的,他手上还有一笔钱,是偷偷接私活儿挣的,不过这个他暂时不打算跟季余说。 季余知道司机待遇好,但亲眼见到还是震惊,“我不用你的钱,我自己有工作。” 季余没出嫁的时候,一个月要交二十块给家里,她不买新衣服,不买零嘴儿吃,在纸厂经常有一些残次纸,她可以要到一些免费的用,最大的开支就是买书。 现在出嫁了,不用给家里交伙食费了,能攒下更多了,季余心里高兴。 陈延觉得她真是油盐不进,把她按在怀里,捧着她的脸用力搓,看到她吃痛地蹙眉才肯放过她。 “让你管钱还不乐意?嗯?” 陈延让她放心,这个钱她可以自己存着,家里要用钱,不问她要。 “可以吗?”季余捏着工资条心里升起一股快意,真的是好多钱。 “你是我媳妇,不给你给谁?” 季余没忍住笑出声来,眼睛弯成了月牙,陈延见她高兴自己也高兴,捏着她的下巴尖儿让她把头抬起来。 “亲亲嘴?”陈延连同她的拒绝一起吞进肚子,季余也从他腿上被按到床上。 或许是陈延眼里淬出的情欲太明显,又或者是他的一句年年有余,季余慢慢顺从他,很隐秘的回应他。 “陈延……”很轻的一声呢喃,屋里气氛逐渐暧昧。 “砰砰砰——”房门被敲响,是彭小虎他们要回去了,过来跟陈延告别。 “舅舅你开门,舅舅,舅舅!” 陈延拳头紧了紧,骂了句脏话,脸上都是好事被打扰到的不愉。 “有屁就放!” 彭小虎才不怕他,臭着脸也不怕,笑呵呵地扒拉陈延的腿,说他要回家了。 “要滚赶紧滚。”陈延毫不留情地把门带上,重新把季余搂到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