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夫女穿成女王妃》 第一百零二章 裁军暗棋 朔北的晨光刚漫过将军府的飞檐,黄玉卿便被院外传来的脚步声惊醒。她披衣起身,透过窗纱看见萧劲衍正站在廊下,手里捏着一卷明黄的圣旨,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沉郁。 “朝廷的旨意到了?” 黄玉卿推门而出,指尖触到廊柱上未散的寒气,不由得攥紧了衣襟。 萧劲衍点头,将圣旨递到她手中。宣旨太监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那句 “裁汰老弱,整肃军纪,朔北驻军员额不得逾五万” 像块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黄玉卿展开圣旨,宣纸上的朱批力透纸背,字里行间都是朝廷对朔北军力的忌惮 —— 自北境游牧联盟溃败后,朔北铁骑威名远播,京中早已流言四起,说萧劲衍 “拥兵自重,尾大不掉”。 “五万……” 黄玉卿轻声重复,指尖划过 “裁汰” 二字,“去年大战后,咱们的驻军加上牧民编入的辅兵,足有八万之众。一下子裁掉三万,若是处理不当,怕是要寒了将士的心。” 正说着,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萧明轩一身戎装,脸上带着赶路的风尘。他刚从边防营地回来,听闻圣旨内容,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父亲,母亲,边防各营刚接到消息,老兵们都炸了锅。张老卒昨晚还跟我说,想再守三年边关,攒够银子给家里盖房,这要是被裁了……” 萧劲衍抬手打断他的话,目光扫过庭院里的老槐树:“朝廷的旨意不能违,但怎么裁,裁谁,却是咱们说了算。” 他转身进了书房,铺开一张朔北地形图,指尖在上面重重一点,“你看,这几处牧场离边境最近,常有马贼袭扰;还有西域商路刚通,商队需要护卫 —— 咱们明着是裁军,暗地里却能把精锐化整为零。” 黄玉卿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俯身指着地图上的商路:“牧场护卫队、商队保镖、还有新都刚建的学堂,都需要人手。把年轻力壮、实战经验足的士兵派去这些地方,既保留了战力,又能让朝廷挑不出错处。” 萧明轩眼睛一亮,随即又皱起眉:“可老弱士兵怎么办?他们大多跟着父亲征战多年,有的还带了伤,若是就这么遣散,实在说不过去。” “这便是我要跟你母亲商量的事。” 萧劲衍看向黄玉卿,语气柔和了几分,“玉卿,你之前提的‘荣军院’,如今该提上日程了。” 黄玉卿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册子,上面记着这些年伤残士兵的名单:“我早让人统计过,伤残老兵有三百二十六人,还有一千多接近五十岁的老卒。荣军院可以设在新都近郊,盖几排暖阁,配两名医官,再拨些田产让他们耕种 —— 咱们不能让兄弟们流血又流泪。” 三人正商议着,门外忽然传来丫鬟的声音:“夫人,钱庄的李掌柜来了,说朝廷派的监理大人已经到了城门口,想请您过去商议钱庄账目。” 黄玉卿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朝廷派来的监理,明着是监管钱庄,实则是来查朔北的财富底细。她合上册子,对萧劲衍道:“你们父子继续商议裁军的事,监理那边我去应付。” 刚走到钱庄门口,黄玉卿就看见一个穿着青色官袍的中年男人,正拿着算盘拨弄着账本,脸上带着几分倨傲。他见黄玉卿过来,慢悠悠起身,皮笑肉不笑地拱手:“朔北县主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一个钱庄,竟让县主如此上心。” 黄玉卿淡淡回礼,目光扫过桌上的账本 —— 那是她特意让人准备的 “对外账本”,上面只记着表面的收支,真正的核心储备和与西域的秘密贸易,都藏在另一个暗格里。“监理大人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她示意李掌柜奉茶,“钱庄的账目都在这里,大人若是有疑问,尽管问。” 监理拿起账本翻了几页,手指在 “酒坊盈利” 那一页顿住:“朔北烈酒在中原卖得火热,怎么账本上的盈利却这么少?县主莫不是有什么瞒着朝廷?” 黄玉卿端起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大人有所不知,去年大战后,酒坊的粮食大多用来救济灾民,又扩建成了军粮作坊,盈利自然少了些。再说,西域商路刚通,咱们还得给商队让利,好打开市场 —— 这些,我都写在奏折里呈给陛下了。” 监理脸色微变,他没想到黄玉卿早有准备。正想再追问,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一个老卒拄着拐杖闯了进来,见到黄玉卿就跪了下去:“夫人,求您别裁我!我儿子去年战死在北境,家里就剩我一个人,要是没了军饷,我可怎么活啊!” 黄玉卿连忙扶起他,眼眶泛红:“老哥哥,你放心,朝廷虽要裁军,但咱们朔北绝不会亏待你。我已经让人建了荣军院,你到那里去,有吃有住,还能领月钱 —— 你为朔北流血,我们就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监理站在一旁,看着黄玉卿温言安抚老卒,又听周围的士兵低声议论着 “夫人仁慈”,脸色渐渐变得难看。他原本想抓住钱庄的把柄,再借裁军之事挑拨军民关系,却没想到黄玉卿早把一切安排妥当。 等老卒走后,黄玉卿转身看向监理,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监理大人,钱庄的账目您可以慢慢查,但还请大人记住,朔北的军民同心同德,不是谁想挑拨就能挑拨的。我们守着这北境,护着这百姓,问心无愧 —— 至于朝廷是否信得过我们,想必陛下自有公断。” 监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他知道,今天这一趟,自己不仅没占到便宜,反而让黄玉卿在军民面前赚足了声望。 傍晚时分,黄玉卿回到将军府,刚进门就看见萧劲衍和萧明轩正在沙盘前推演。萧明轩见她回来,连忙迎上去:“母亲,裁军的方案定好了。我们打算把骑兵营里的精锐编进‘商队护卫队’,让他们跟着西域商队熟悉地形;步兵营的老兵大多安排去牧场,既能守着边境,又能指导牧民养马。” 萧劲衍也转过身,递给她一份名册:“你看,这是要编入护卫队的士兵名单,都是参加过北境大战的老兵,每人都配了新改良的弓箭和马刀。另外,我还让人在牧场周围挖了战壕,若是有马贼来犯,他们也能立刻应战。” 黄玉卿接过名册,看着上面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眼眶微热。这些士兵,都是跟着萧劲衍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换一种方式守护朔北,也算是另一种圆满。 正看着,门外忽然传来念北的声音:“母亲,父亲,我从西域商队那里听说,靖王最近在京中联络了几个勋贵,好像在密谋什么。” 黄玉卿和萧劲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靖王自上次绑架失败后,一直被圈禁在府中,如今竟敢暗中联络勋贵,怕是又在打朔北的主意。 “念北,你让人多盯着京中的动静,有任何消息立刻报来。” 黄玉卿叮嘱道,“另外,你去跟西域商队说,下次带货的时候,多带些硫磺和硝石 —— 咱们的工坊,该试着造些新东西了。” 念北点头应下,转身离开。萧劲衍走到黄玉卿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看来,京中的风波还没结束。” 黄玉卿抬头看向窗外,夕阳正缓缓落下,将天边染成一片金红。她轻轻叹了口气:“只要咱们守住这朔北,护住这百姓,不管京中再有什么风波,咱们都能应对。只是……”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沙盘上的西域版图,“我总觉得,靖王这次密谋,恐怕不只是针对咱们这么简单。” 萧劲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头紧锁。西域刚通商路,若是靖王在京中搞出动静,再联合西域的势力,那朔北可就腹背受敌了。他拿起一支竹签,在沙盘上的西域商路处插下:“不管他想干什么,咱们先做好准备。明轩,明天你就去牧场视察,务必让护卫队尽快熟悉地形;玉卿,荣军院的事还要劳烦你多费心,不能让老兵们寒了心。” 夜色渐深,将军府的灯光依旧亮着。沙盘上的竹签纵横交错,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朔北的土地。黄玉卿看着萧劲衍和萧明轩忙碌的身影,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坚定 —— 只要他们一家人同心协力,再大的风浪,也能扛过去。只是她不知道,此刻京中,靖王正拿着一封密信,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密信上的字迹潦草,却写着一个让人心惊的名字 —— 罗刹国。 第一百零三章 荣院暖意藏暗线 朔北的春寒尚未完全褪去,荣军院的工地上却已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黄玉卿踩着晨露赶来时,看见十几名老兵正拄着拐杖,帮工匠们搬运木料。领头的老卒姓张,左腿在去年北境大战中被流箭射穿,走起路来还微微跛着,却仍咬牙扛着一根松木,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张老哥,快放下歇歇!” 黄玉卿快步上前,伸手扶住木料,“这活儿有工匠们做,你们安心等着住新房就好。” 张老卒直起腰,黝黑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夫人,俺们闲着也是闲着。这荣军院是给俺们老兵盖的,多搭把手,心里踏实。” 他身后的几名老兵也纷纷附和,有的说要在院里种些蔬菜,有的说要给护院的年轻小伙讲战场经验,满是对未来的期盼。 黄玉卿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眶微微发热。昨日她还在担心老兵们因裁军心生不满,如今看来,只要真心待他们,他们便愿意与朔北共进退。她转头对身边的管事道:“让伙房多熬些姜汤,再蒸两笼肉包子送来,给大伙暖暖身子。” 管事刚应下,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黄玉卿抬头望去,只见钱庄监理周大人带着两名随从,正朝着工地赶来。她心中微讶 —— 这位周大人昨日在钱庄还处处刁难,今日怎么会突然来荣军院? “县主倒是好兴致,不在府中理事,倒来这工地视察。” 周监理翻身下马,目光扫过忙碌的工匠和老兵,眉头微挑,“只是不知这荣军院,花的是朔北的银子,还是朝廷的拨款?” 黄玉卿早料到他会追问经费,从容答道:“周大人有所不知,这荣军院的银子,一半是朔北商队的盈利,一半是我和将军的私产。老兵们为朔北流血,咱们做晚辈的,总不能让他们老无所依 —— 这点私产,花在他们身上,值。” 说话间,伙房的杂役推着食车过来,热气腾腾的肉包子香气弥漫开来。张老卒拿起一个包子,递到周监理面前:“大人尝尝,这是夫人让做的,皮薄馅大,可香了!俺们这些老兵,以前在京中当兵时,哪能想到老了还有这福气。” 周监理看着老兵递来的包子,指尖微微一顿。他在京中为官多年,见惯了权贵对老兵的漠视,却没想到朔北的将军夫人,竟会亲自为老兵张罗住处和吃食。他接过包子,咬了一口,肉馅的鲜香在口中散开,心里却泛起一阵复杂的滋味 —— 昨日他还怀疑黄玉卿私藏财富,如今看来,她不过是把银子用在了该用的地方。 “县主仁厚,周某佩服。” 周监理放下身段,对着黄玉卿拱手,“昨日在钱庄多有冒犯,还望县主海涵。实不相瞒,周某此次前来朔北,也是奉命行事,不得不对钱庄账目多番盘问。只是今日见了这荣军院,见了朔北军民同心,才知县主和将军的苦心。” 黄玉卿没想到周监理会主动道歉,心中略感意外,随即笑道:“周大人也是各司其职,何谈冒犯。若是大人不嫌弃,不如随我看看荣军院的规划?” 两人沿着工地走了一圈,黄玉卿指着图纸上的暖阁、医馆和菜园:“每间房都要砌火墙,冬天暖和;医馆会配两名懂外伤的医官,老兵们有个头疼脑热都能看;后院的菜园分给大伙,既能打发时间,又能添些菜色。” 周监理听着,不时点头,看向黄玉卿的眼神里,渐渐没了最初的倨傲,多了几分敬佩。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萧明轩一身风尘,快步走来,见到黄玉卿和周监理,先是一愣,随即拱手道:“母亲,周大人。孩儿刚从西边牧场回来,有要事禀报。” 黄玉卿示意他先说正事,萧明轩压低声音:“裁军的事已经安排妥当,骑兵营的三百精锐都编入了商队护卫队,步兵营的老兵也分到了牧场。只是方才在牧场附近,发现了几个形迹可疑的人,穿着中原服饰,却在偷偷绘制地形,被护卫队抓住后,只说自己是商人,却拿不出通关文牒。” 周监理听到 “绘制地形”,脸色微变:“此事非同小可!朔北地形险要,若是被奸细摸清,后果不堪设想。” 黄玉卿眉头紧锁,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 这奸细,多半与靖王有关。她对萧明轩道:“把人先关起来,严加审问,注意别打草惊蛇。另外,让护卫队加强牧场和商路的巡逻,尤其是西域商队往来的路线。” 萧明轩刚领命离开,念北就带着一名商行的伙计匆匆赶来。那伙计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脸色发白:“夫人,小姐,这是从西域商队的货箱里搜出来的,上面画着看不懂的符号,还有‘罗刹国’三个字。” 黄玉卿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竟是朔北边境的布防图,只是标注的符号与中原不同,显然是给罗刹国看的。她指尖微微发凉,抬头看向念北:“查到是谁放的了吗?” “查到了,是靖王府的人伪装成商队伙计,混在里面的。” 念北咬牙道,“还有一件事,孩儿查到靖王最近联络的京中勋贵里,有一位是致仕的李太傅 —— 就是当年老将军在朝中的同僚,听说两人早年因兵权之事闹过矛盾。” “李太傅……” 黄玉卿喃喃自语,脑海中忽然闪过老将军临终前交给她的那封密信。信中提到,当年他中风,并非意外,而是有人在药里动了手脚,而那动手之人,正是一位 “身居高位的旧友”。如今看来,这位旧友,很可能就是李太傅!这一下,不仅解答了老将军旧案的部分疑团,更牵出了靖王与旧案凶手的勾结,局势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周监理在一旁听得心惊,他虽奉命监管朔北,却也不愿看到京中权贵勾结外敌,危害边疆。他看向黄玉卿,语气郑重:“县主,此事事关重大,周某愿将今日所见所闻,如实禀报陛下,为朔北作证。” 黄玉卿没想到周监理会主动提出帮忙,心中微动。看来这位监理并非顽固不化之人,只是之前被朝廷的猜忌所误导。她拱手道:“多谢周大人。只是此事牵扯甚广,还需从长计议,以免打草惊蛇。” 待周监理离开后,黄玉卿拿着那张布防图,快步走向将军府。萧劲衍正在书房与将领们商议边防,见她进来,连忙起身:“可是有奸细的消息?” 黄玉卿将布防图递给他,又把李太傅的事说了一遍。将领们听后,个个怒目圆睁,纷纷请战:“将军,李太傅狼心狗肺,靖王通敌叛国,咱们不能再忍了!不如即刻上书陛下,揭发他们的罪行!” 萧劲衍却摆了摆手,目光落在布防图上:“现在还不是时候。李太傅虽致仕,却在朝中根基深厚,靖王又手握部分京营兵权,若是没有确凿证据,贸然揭发,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被他们反咬一口。” “那咱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勾结罗刹国?” 一名将领急道。 黄玉卿沉吟道:“倒也不是。念北已经派人盯着西域商队,只要靖王再敢送消息,咱们就能抓住把柄。另外,李太傅那边,咱们可以暗中调查,找到他当年给老将军下毒的证据 —— 只要证据确凿,就算他在朝中根基再深,也难逃罪责。” 萧劲衍点头赞同,随即看向窗外:“还有一件事,念安在边关也待了不少时日,如今朔北局势紧张,该让他回来历练历练了。他对兵法有天赋,正好让他参与边防布防,也好早日独当一面。” 黄玉卿心中一暖。萧劲衍不仅在为朔北谋划,更在为孩子们的未来铺路。念安若是能参与此次应对靖王和罗刹国的危机,定能快速成长,为日后传承兵权打下基础。 正说着,书房外忽然传来一阵孩童的笑声。黄玉卿探头一看,只见念北牵着龙凤胎,正和萧明轩的儿子在庭院里放风筝。孩子们的笑声清脆,与书房内的凝重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黄玉卿轻轻叹了口气:“咱们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让孩子们能安稳长大,让朔北的百姓能安居乐业吗?不管靖王和李太傅耍什么花招,咱们都得守住这朔北,护住这些孩子。” 萧劲衍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放心,有我在,有咱们朔北的军民在,谁也别想动咱们的家。” 夕阳西下,将将军府的庭院染成一片温暖的橘色。孩子们的笑声还在回荡,书房内的灯火却已点亮。黄玉卿看着桌上的布防图和老将军的密信,心中清楚,一场针对靖王和李太傅的暗战,已然拉开序幕。而远在京城的靖王府中,靖王正对着一封来自罗刹国的密信冷笑,信中写道:“待布防图确认,便派先锋部队袭扰朔北边境,届时,还望王爷在京中策应……” 第一百零四章 旧怨初显藏机锋 荣军院的匾额挂上檐角时,朔北的春风正带着暖意掠过庭院。朱红的木匾上 “荣军院” 三个字是萧劲衍亲笔所书,笔力遒劲,透着对老兵的敬重。黄玉卿站在院门口,看着老兵们背着简单的行囊,在管事的引导下走进各自的房间,眼眶不由得软了几分 —— 这些曾在沙场上浴血的汉子,终于有了一个安稳的家。 “夫人,您看这火墙,摸着手都暖烘烘的!” 张老卒从屋里出来,搓着双手笑道,“俺活了五十多岁,还是头一回住这么好的房子。以后俺就在菜园里种些白菜萝卜,给大伙添些菜色,也不算白吃朔北的饭。” 周围的老兵纷纷附和,有的说要教护卫队的年轻小伙耍枪,有的说要把战场经验编成册子,免得后辈走弯路。黄玉卿听着,心里暖意融融,转头对身边的医官叮嘱:“老兵们大多有旧伤,每日的汤药可不能断。若是有谁身子不适,一定要第一时间诊治。” 医官刚应下,院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萧明轩勒住马缰,翻身下来,脸上带着几分凝重:“母亲,那几个奸细招了。” 黄玉卿心中一凛,跟着萧明轩往荣军院西侧的偏院走。偏院的柴房里,三个穿着中原服饰的汉子被绑在柱子上,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淤青。见黄玉卿进来,为首的汉子眼神闪烁,不敢与她对视。 “说吧,是谁派你们来绘制牧场地形的?” 萧明轩上前一步,声音冷得像冰。那汉子咬着牙不吭声,直到萧明轩拿出一枚从他身上搜出的玉佩,他的脸色才瞬间变了。 黄玉卿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瞳孔微微一缩 —— 玉佩是羊脂白玉雕成的,上面刻着一个 “靖” 字,正是靖王府的信物。“靖王派你们来的?” 她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压迫感,“除了绘制地形,你们还有什么任务?” 那汉子身子抖了抖,终于撑不住,声音发颤:“是…… 是靖王殿下派我们来的。他说…… 让我们摸清牧场和商队的路线,等罗刹国的人来了,就里应外合,烧了牧场的粮仓。” “罗刹国?” 黄玉卿眉头紧锁,“靖王和罗刹国怎么联系上的?你们还知道些什么?” “我们…… 我们只知道靖王殿下通过西域的商人传递消息,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 那汉子急忙辩解,“还有…… 还有一件事,靖王殿下说,要是遇到麻烦,就去找京中的李太傅,他会帮我们脱身。” “李太傅?” 黄玉卿心中猛地一震 —— 这不正是念北之前查到的,与靖王勾结的致仕勋贵吗?老将军临终前的密信里提到,当年中风是 “身居高位的旧友” 所害,如今看来,这个 “旧友” 十有八九就是李太傅。这一句供词,像是一把钥匙,终于打开了老将军旧案的第一道锁,将靖王与当年的阴谋紧紧连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念安穿着一身戎装,风尘仆仆地走进来,见到黄玉卿,先是一愣,随即拱手:“母亲,孩儿奉父亲之命,从边关回来了。” 黄玉卿看着长高了不少的念安,眼眶微热,随即想起正事:“边关可有异常?” 念安脸色一沉,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母亲,孩儿在边关查到,罗刹国的使者最近频繁接触西域的黑风部落。黑风部落原本就对咱们开通商路不满,如今得了罗刹国的好处,怕是要在边境生事。这是孩儿截获的密信,上面写着‘三月初十,袭扰商队’。” 黄玉卿接过纸条,上面的字迹潦草,却透着十足的恶意。三月初十,正是西域商队运送春茶的日子,若是被袭扰,不仅会损失惨重,还会断了朔北与西域的贸易往来。她抬头看向萧明轩和念安:“明轩,你立刻去商队,让他们提前出发,避开三月初十;念安,你带一队精锐,埋伏在商路必经的黑石峡谷,若是黑风部落的人来了,就给他们一个教训。” 两人刚领命离开,周监理就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一封密信:“县主,京中传来消息,李太傅最近频繁接触兵部的旧部,还偷偷派人去了靖王府。看来他们是要动手了。” 黄玉卿接过密信,快速扫了一眼,心中已有了计较:“周大人,多谢你告知消息。如今靖王勾结罗刹国,李太傅又在京中策应,咱们得双管齐下 —— 一边守住边境,一边搜集他们的罪证。” 周监理点头,语气郑重:“县主放心,周某已让人盯着李太傅的动向,一有消息就立刻传来。只是…… 李太傅在朝中经营多年,怕是不好对付。” “不好对付也要对付。” 黄玉卿眼神坚定,“老将军当年的冤屈,不能就这么算了;朔北的安稳,也不能让他们毁了。周大人,还请你在奏折里如实禀报陛下,就说朔北发现靖王与罗刹国勾结的证据,恳请陛下彻查。” 周监理应下,转身离开。黄玉卿站在偏院里,看着窗外的春风吹动柳枝,心中却没有半分暖意。靖王的野心,李太傅的旧怨,罗刹国的觊觎,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正朝着朔北罩来。 傍晚时分,黄玉卿回到将军府,萧劲衍早已在书房等候。她将奸细的供词、念安带回的密信和周监理的消息一一告知,萧劲衍听后,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李太傅这个老狐狸,当年老将军待他不薄,他竟为了兵权,下此毒手!靖王更是狼子野心,敢勾结外敌,真是罪该万死!” “如今不是动怒的时候。” 黄玉卿递过一杯热茶,“念安已经带人设伏在黑石峡谷,明轩也去安排商队提前出发,边境的事暂时能稳住。关键是京中,李太傅若是在朝中煽风点火,说咱们拥兵自重,怕是会给陛下留下不好的印象。” 萧劲衍接过茶,指尖微微发凉:“我已让人去查李太傅当年给老将军下毒的证据。老将军的贴身侍卫还在京中,若是能找到他,或许能拿到关键证词。另外,念北那边也在盯着西域的商人,只要靖王再传递消息,咱们就能抓住把柄。” 正说着,念北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锦盒:“父亲,母亲,孩儿从西域商队的货箱里搜到了这个。” 她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枚黄金打造的令牌,上面刻着罗刹国的图腾 —— 一只展翅的黑鹰。“商队的伙计说,这是靖王府的人偷偷放在货箱里的,要交给罗刹国的使者。” 黄玉卿拿起令牌,指尖划过冰冷的黄金,心中冷笑。靖王倒是胆大,竟敢用这么明显的信物传递消息,看来他是急着要与罗刹国联手了。“念北,你让人继续盯着西域商队,若是见到罗刹国的使者,立刻拿下。” 念北应下,转身离开。书房里只剩下黄玉卿和萧劲衍,烛火跳动着,映得两人的脸色格外凝重。萧劲衍握住黄玉卿的手,轻声道:“玉卿,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黄玉卿摇摇头,靠在他肩上:“咱们是夫妻,本该同甘共苦。只要能守住朔北,护住孩子们,再辛苦也值得。只是……” 她顿了顿,想起一事,“之前听说黄家余脉在京城郊外做小生意,若是李太傅和靖王拿他们开刀,要挟咱们怎么办?” 萧劲衍眼神一沉:“我已让人去京城暗中保护他们。黄家虽有错,但罪不至死,更不能成为靖王要挟咱们的棋子。” 夜色渐深,书房的灯火亮了许久。黄玉卿和萧劲衍商议着应对之策,从边境的防御到京中的证据搜集,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推敲。他们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 —— 靖王和李太傅不会善罢甘休,罗刹国也虎视眈眈,朔北即将面临一场硬仗。 而远在京城的靖王府中,靖王看着手中的密信,脸色铁青。密信上写着 “奸细被擒,令牌丢失”,他猛地将密信揉成一团,摔在地上:“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一旁的谋士小心翼翼地开口:“殿下,如今朔北已有防备,不如咱们提前让罗刹国动手,趁他们不备,拿下黑石峡谷?” 靖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好!就按你说的办。传信给罗刹国,让他们三月初五就出兵,务必截住西域商队!另外,让李太傅在朝中散布谣言,说萧劲衍私通西域,意图谋反 —— 我倒要看看,陛下还会不会信他!” 谋士领命退下,靖王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月色,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只要能拿下朔北,抓住黄玉卿,他就能掌控天下的财富,成为真正的掌权者。至于萧劲衍,不过是他登顶路上的垫脚石罢了。 而此刻的朔北,黑石峡谷的夜色中,念安正带着精锐埋伏在两侧的山坡上。士兵们手握弓箭,眼神锐利如鹰。他们不知道靖王已提前让罗刹国出兵,只等着三月初十的到来。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正悄然逼近。 第一百零五章 暗刃藏锋 深秋的京城总裹着层化不开的湿冷,暮色刚漫过靖王府朱红的宫墙,檐角铜铃便在穿堂风里晃出细碎的冷响。黄玉卿坐在暖阁窗边,指尖捏着枚刚剥好的松子,目光却落在窗外那株半枯的梧桐上 —— 叶脉间还沾着午后的雨渍,像极了她此刻心头挥之不去的沉郁。 “夫人,宫里送来的新贡茶,您尝尝?” 贴身侍女青禾捧着描金茶盏上前,见她出神,声音放得极轻。黄玉卿回过神,指尖松子壳轻轻落在描金碟子里,发出 “嗒” 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暖阁里格外清晰。 “不必了,” 她抬手推开茶盏,目光扫过桌案上那封刚拆封的密信,信纸边缘还留着萧劲衍特有的火漆印 —— 信里说,靖王府近日常有面生的黑衣人行踪诡秘,且府中库房连夜运出了三车沉重木箱,去向不明。 她指尖在信上 “黑衣” 二字轻轻摩挲,心头那点不安像藤蔓般疯长。自上次靖王设宴试探后,她便知这位王爷对自己的执念早已成魔,可她没料到,靖王竟会走得如此极端。正思忖间,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衣袂破风之声,快得几乎要融进风声里。 黄玉卿猛地抬头,恰好看见一道黑影从墙头掠过,檐角铜铃被带起的风晃得急响,却在半声后骤然哑了 —— 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她心口一紧,下意识摸向腰间那枚温润的玉佩,指尖刚触到玉温,便听见青禾一声低呼:“夫人!您看那是什么?” 顺着青禾指的方向望去,暖阁窗棂上不知何时钉了枚三寸长的银镖,镖尖还缠着张折叠的素笺。黄玉卿起身时,指尖已扣住了袖中藏着的银针 —— 那是她从空间药田采摘的乌头花提炼的麻药,足以让壮汉瞬间失力。 她缓步走到窗边,目光先扫过庭院角落的阴影 —— 那里藏着萧劲衍安排的暗卫,此刻正用极细微的手势示意 “安全”,她这才伸手拔下银镖,展开素笺。墨迹是仓促写就的,笔画间满是焦躁:“靖王欲对夫人不利,今夜三更,东门旧巷有埋伏,速离京!” 字迹陌生,却透着股急切的善意。黄玉卿捏着素笺的指尖微微泛白,心头疑云更重 —— 这提醒来得太过蹊跷,若真是好心人,为何不敢留下姓名?若这是靖王设下的圈套,又为何要提前示警? “青禾,去把那枚银镖收好,” 她将素笺凑到烛火边,看着纸页在火光中慢慢蜷曲成灰,“再备件利落的素色披风,我们今夜出去一趟。” 青禾虽惊,却也知道事关重大,转身快步去准备。黄玉卿独自站在窗边,指尖摩挲着腰间玉佩,脑海里飞速闪过与靖王的几次交锋 —— 他自负、偏执,却也极重颜面,若真要对自己动手,绝不会用这种藏头露尾的手段。除非…… 他背后还有更可怕的谋划,而自己,只是他计划里最关键的一枚棋子。 夜色渐深,三更的梆子声刚从巷口传来,黄玉卿已披着素色披风,与青禾走在东门旧巷的青石板路上。巷子两侧是颓圮的砖墙,墙头上的枯草在月光里晃出鬼影般的轮廓,脚下石板缝里积着的雨水,踩上去发出 “咕叽” 的闷响,听得人心里发毛。 “夫人,这里太静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青禾攥着黄玉卿的袖口,声音里带着颤音。黄玉卿却按住她的手,目光扫过前方那处坍塌的院门 —— 正是密信里说的埋伏地点,此刻门内黑得像个无底洞,连一丝光亮都没有。 她正欲迈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哑的喝问:“站住!深夜在此徘徊,你们是什么人?” 黄玉卿转身时,已将袖中银针扣在掌心。只见五个黑衣壮汉提着刀站在巷口,为首那人脸上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眼神像饿狼般盯着她们。她心头一沉 —— 这些人的站姿明显是练家子,且腰间都别着枚小小的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的 “靖” 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我们是附近住户,出来寻走失的丫鬟,” 黄玉卿强压下心头的紧张,声音尽量平稳,“几位官爷深夜巡逻,辛苦了。” 刀疤脸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刀鞘在青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寻丫鬟?这荒巷连耗子都不来,哪来的丫鬟?我看你们是靖王爷要找的人!” 话音未落,他猛地挥刀朝黄玉卿砍来!刀锋带着破风的锐响,眼看就要落在她肩头,黄玉卿猛地侧身,同时将手中银针朝刀疤脸手腕掷去 —— 银针虽细,却带着十足的力道,精准刺中他腕间穴位。 刀疤脸 “啊” 的一声痛呼,长刀 “哐当” 落地,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其余四人见状,立刻挥刀围了上来,青禾吓得脸色惨白,却还是挡在黄玉卿身前:“夫人快走!” 黄玉卿却没动,她目光扫过四人腰间的令牌,忽然注意到令牌边缘有一道细微的裂痕 —— 那是她上次在靖王府赴宴时,不慎撞落靖王侍从令牌时留下的痕迹。原来这些人,真的是靖王的手下。 “青禾,躲到我身后!” 她低喝一声,指尖再次摸向腰间玉佩 —— 这次不是为了防身,而是要启动空间的预警功能。她早已与萧劲衍约定,若遇危险,只需将灵泉水滴在玉佩上,暗卫便会立刻收到信号。 可就在她指尖刚触到玉佩时,巷口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萧劲衍冷冽的声音:“靖王的人,竟敢在京中动我的夫人,好大的胆子!” 黄玉卿回头,只见萧劲衍骑着黑马,身后跟着数十名持剑的暗卫,月光洒在他银甲上,泛着冷冽的光。黑衣人们见状,脸色骤变,刀疤脸忍着痛喊道:“兄弟们,上!抓了这女人,王爷重重有赏!” 可他们刚冲上前,便被暗卫们团团围住。刀剑碰撞的脆响在巷子里炸开,夹杂着此起彼伏的痛呼。黄玉卿站在原地,看着萧劲衍翻身下马,大步朝自己走来,他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却在握住她手腕时,指尖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有没有受伤?” 他目光扫过她全身,见她安好,紧绷的下颌线才稍稍柔和。黄玉卿摇摇头,指了指地上那几个被制服的黑衣人:“他们腰间有靖王府的令牌,且……” 她话未说完,忽然听见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靖王府的管家跌跌撞撞跑来,见到地上的景象,脸色瞬间惨白:“萧将军!这、这是误会!都是下人擅自做主,与我家王爷无关啊!” 萧劲衍冷笑一声,上前一步,一脚踩在刀疤脸的胸口,声音冷得像冰:“擅自做主?敢动我的夫人,就算是靖王,也得给我个说法!” 刀疤脸被踩得喘不过气,却还是硬撑着喊道:“我们是奉王爷之命!他说…… 只要抓了黄夫人,就能逼将军您交出朔北的兵权!” 这句话像颗炸雷,在巷子里轰然炸开。黄玉卿心头一震,原来靖王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自己,而是萧劲衍手中的兵权!她忽然想起那封匿名密信,想起靖王府连夜运走的木箱 —— 那些木箱里,会不会装着足以威胁朝廷的东西? 萧劲衍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对身后暗卫吩咐:“把这些人押回府中严加审讯,另外,立刻派人盯着靖王府,若有任何异动,即刻回报!” 暗卫们领命押走黑衣人,靖王府管家瘫坐在地上,脸色灰败如死灰。黄玉卿看着萧劲衍紧绷的侧脸,忽然握住他的手 —— 他掌心全是冷汗,显然也被靖王的疯狂惊到了。 “我们回去吧,” 她轻声说,目光再次扫过那处坍塌的院门,“这里的事,还没完。” 萧劲衍回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以后不许再这样冒险,若你出事,我……” 他话未说完,却被黄玉卿轻轻按住嘴唇。她抬头望着他,月光落在她眼底,映出细碎的坚定:“我知道你担心我,但靖王的阴谋绝不止于此。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空间里那本残缺的兵书吗?书里记载着一种能引爆炸药的机关,我总觉得,靖王府运走的木箱里,装的就是这个。” 萧劲衍身体一僵,他当然记得那本兵书 —— 黄玉卿曾说过,那上面的机关足以毁掉半座城池。若靖王真的掌握了这种东西,后果不堪设想。 “我会立刻派人去查,” 他紧紧握住黄玉卿的手,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无论靖王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他伤害你,更不会让他危害朔北。” 夜色更深了,巷口的梆子声再次响起,这次却带着几分急促。黄玉卿靠在萧劲衍怀中,看着远处靖王府方向隐约亮起的灯火,心头那点不安虽未散去,却多了几分底气 —— 她知道,只要他们夫妻同心,再大的风浪也能扛过去。只是她没看见,在巷尾那株枯梧桐的阴影里,一道黑影正悄然收起手中的弩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而此刻的靖王府书房里,靖王正站在窗前,手中捏着一枚与黄玉卿腰间相似的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扑在窗纸上,发出 “沙沙” 的声响,像极了某种不祥的预兆。他低声自语:“黄玉卿,你终究还是不肯归顺我…… 那便别怪我,用更狠的手段了。” 话音落下,他将玉佩狠狠摔在地上,玉碎的脆响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夜鸟。 第一百零六章 毒针破局 萧劲衍在京的临时府邸偏院,烛火已燃到第三根。铜制烛台映着满室冷光,将刀疤脸被绑在刑架上的影子拉得老长,他手腕上被银针刺中的地方还渗着血珠,每动一下,铁链便在青砖地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 黄玉卿坐在角落的梨花木椅上,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从窗棂上取下的银镖。镖身泛着冷白的光,镖尾刻着个极小的 “靖” 字 —— 与她上次在靖王府宴会上,见靖王贴身侍卫腰间令牌上的字体分毫不差。她抬眼时,恰好撞见萧劲衍投来的目光,他眼中带着几分担忧,却更多的是沉凝的决断,像极了朔北战场上指挥若定的模样。 “说,靖王让你们抓我夫人,究竟想做什么?” 萧劲衍的声音落在寂静的偏院,比窗外的夜露更冷。他手中握着柄未出鞘的长剑,剑鞘轻抵刀疤脸的咽喉,只要稍一用力,便能割破对方的皮肉。 刀疤脸却梗着脖子,唾沫星子溅在青砖上:“萧将军休要血口喷人!我们只是路过东门旧巷,见夫人行踪可疑,才上前盘问,哪来的‘抓人’一说?” 他眼神闪烁,却强撑着不肯松口 —— 显然是得了靖王的死命令,即便被擒,也绝不能吐露半个字。 黄玉卿放下银镖,起身走到刑架前。她没看刀疤脸,反而蹲下身,目光落在他靴底沾着的泥土上 —— 那泥土呈深褐色,还混着些细碎的炭渣,与京中普通的黄土截然不同。“东门旧巷的泥土是浅灰色,混着青苔,” 她指尖轻轻拂过那些炭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而你靴底的炭渣,只有城西的火药坊附近才有。你说你们只是路过,怎么会沾上火药坊的泥土?” 刀疤脸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喉结滚动着,却依旧咬着牙:“我…… 我只是去城西买过炭!” “买炭?” 黄玉卿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那张早已烧成灰烬、却被她用特殊药水复原了边角的素笺,“那你认识这个字迹吗?” 素笺边角虽残缺,却能看清几个字 ——“三更”“东门”“埋伏”,正是之前提醒她的匿名密信。“这封信是靖王府库房的刘管事写的,他昨夜偷偷给我送信后,便被靖王关了起来。你说你是‘路过’,可刘管事说,是你亲自去库房领的木箱,还说要‘处理掉碍事的人’。” 这话像根针,刺破了刀疤脸最后的伪装。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你…… 你怎么会认识刘管事?” 话音刚落,他便意识到自己失言,慌忙闭上嘴,可脸上的慌乱早已出卖了他。 萧劲衍见状,剑鞘又往前送了半寸,冷声道:“现在说,还能留你全尸。若等我查出真相,你可知朔北有多少种让人生不如死的刑罚?” 刀疤脸浑身一颤,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铁链上。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声音带着哭腔:“是…… 是靖王让我们做的!他说,只要抓了黄夫人,就能逼将军您交出朔北的兵权,还说…… 还说要利用夫人的‘特殊本事’,帮他夺取皇位!” “特殊本事?” 黄玉卿心头一紧,指尖下意识攥紧了腰间的玉佩 —— 靖王竟知道空间的事?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追问道:“他知道什么?” “具体的我不知道!” 刀疤脸急忙摇头,“只听王爷说,夫人能拿出源源不断的粮食和药材,还能治好疑难杂症,定是有‘仙家手段’。他说只要控制了夫人,就能掌握这‘仙家手段’,到时候别说朔北,整个大胤都是他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那些木箱,里面装的是火药和机关部件,是王爷从西域买来的,说要在三日后的祭天大典上,炸了皇宫,趁乱逼少帝禅位!” “放肆!” 萧劲衍怒喝一声,剑鞘重重砸在刀疤脸肩头,只听 “咔嚓” 一声脆响,刀疤脸痛得惨叫出声,额头冷汗直冒。黄玉卿却拉住了萧劲衍的手臂,目光锐利地盯着刀疤脸:“祭天大典?靖王打算怎么把火药运进皇宫?” 就在刀疤脸要开口的瞬间,偏院的窗纸突然被一道黑影划破,一枚三寸长的毒针直奔刀疤脸的咽喉!黄玉卿反应极快,抬手将袖中备好的银针掷出,两枚针在空中相撞,“叮” 的一声脆响,毒针偏了方向,钉在了刑架的木柱上,针尖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什么人?” 萧劲衍拔剑出鞘,剑气瞬间劈开了窗棂,可窗外早已没了黑影的踪迹,只留下一片被风吹动的落叶。他追到窗边,目光扫过庭院,却只看见暗卫们匆匆赶来的身影 —— 显然,对方的身手极高,竟能避开暗卫的巡逻。 黄玉卿走到木柱前,小心翼翼地取下那枚毒针。毒针尾端刻着个极小的云纹图案,线条流畅却带着几分熟悉 —— 她忽然想起,当年老将军中风后,她在他枕下发现的那枚沾着毒药的银簪,簪头正是这样的云纹。她指尖一颤,毒针险些掉落在地:“这云纹…… 是当年害老将军中风的人留下的标记!” 萧劲衍闻言,立刻转身过来,目光落在毒针的云纹上,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你是说,靖王与当年暗算父亲的人有关?” 黄玉卿点头,将毒针放在烛火下细看 —— 针尖的青黑色是乌头毒,与当年老将军中毒的症状一模一样。“当年老将军中风,看似意外,实则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药,” 她声音带着几分冷意,“我一直以为是京中某个勋贵做的,却没料到,靖王竟也牵扯其中。” 刀疤脸看着那枚毒针,吓得魂飞魄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 是‘影子’!靖王身边有个叫‘影子’的杀手,专做灭口的勾当,他的毒针就是这样的!王爷说,若是我们被抓,‘影子’会帮我们‘解脱’!” 他说着,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血 —— 显然,他之前被暗卫擒住时,已被 “影子” 下了慢性毒药,只是此刻才发作。 萧劲衍上前,想封住他的穴位延缓毒性,却已来不及。刀疤脸看着黄玉卿,眼中满是哀求:“夫人…… 求您饶了我的家人…… 我只是奉命行事……” 话未说完,他便头一歪,没了气息。 偏院陷入死寂,只有烛火在风里摇曳,映着两人凝重的脸庞。黄玉卿将毒针收好,指尖依旧残留着冰冷的触感:“靖王不仅想夺兵权、逼宫,还与当年害老将军的人有关。这个‘影子’,还有背后的势力,绝不能小觑。” 萧劲衍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 她的手很凉,显然是被刚才的变故惊到了。“我已经让人去查刘管事的下落,” 他声音柔和了几分,“只要找到刘管事,或许能查出更多关于靖王和‘影子’的线索。另外,祭天大典还有三日,我会立刻进宫,提醒少帝加强戒备,绝不能让靖王的阴谋得逞。” 黄玉卿点头,目光却落在刀疤脸的尸体上 —— 他靴底的炭渣,还有那枚毒针的云纹,像两道印记,刻在她心头。她忽然想起一百零五章深夜,巷尾那道消失的黑影,还有靖王书房里那枚被摔碎的玉佩 —— 那玉佩的材质,竟与她腰间的空间玉佩有几分相似。“劲衍,” 她抬头看着萧劲衍,眼中带着几分疑惑,“你有没有觉得,靖王对‘空间’的了解,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要多?他书房里的那枚玉佩,或许和我的空间有关。” 萧劲衍一愣,随即想起之前黄玉卿说过,空间玉佩是祖传之物,或许真的有其他同源的玉佩。“我会让人去查靖王玉佩的来历,” 他握紧黄玉卿的手,“无论靖王背后有什么势力,无论他知道多少秘密,我都会护着你,护着我们的家。”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暗卫统领匆匆进来,单膝跪地:“将军!夫人!靖王府派人送来一份‘贺礼’,说是给夫人赔罪的,现在就在前院。” “贺礼?” 黄玉卿和萧劲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靖王刚派人来灭口,此刻又送 “贺礼”,显然没安好心。 萧劲衍冷声道:“把贺礼带进来,小心检查。” 片刻后,两名暗卫抬着一个朱红礼盒走进偏院,礼盒上系着明黄的绸缎,看起来极为贵重。暗卫检查后,朝萧劲衍摇头:“将军,礼盒里没有机关,只有一尊玉佛。” 黄玉卿走上前,打开礼盒 —— 里面是一尊三寸高的白玉佛,玉质温润,却在佛眼处嵌着两颗黑色的珠子,看起来格外诡异。她伸手触碰玉佛,指尖刚触到佛眼,便觉得一阵刺痛,像是有电流穿过 —— 这感觉,竟与她激活空间玉佩时的触感有些相似。 “小心!” 萧劲衍立刻拉住她的手,将她往后拉了一步,“这玉佛有问题!” 黄玉卿看着那两颗黑珠,忽然想起空间兵书里的记载 —— 西域有一种 “摄魂珠”,能通过触碰,扰乱人的心神,甚至控制人的行为。“这是摄魂珠,” 她声音带着几分凝重,“靖王这是想通过玉佛,控制我的心神!他不仅知道空间的存在,还知道如何克制空间的力量!” 偏院的烛火忽然 “噼啪” 一声,爆出个火星,映着那尊玉佛,显得格外阴森。黄玉卿将礼盒合上,目光落在窗外 —— 夜色更深了,京中的风,似乎比朔北的寒风更刺骨。她知道,靖王的阴谋只是冰山一角,而那枚毒针的云纹,还有同源的玉佩,以及背后的 “影子” 和势力,都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萧劲衍看着她凝重的神情,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别怕,有我在。三日之后的祭天大典,就是我们与靖王了断的时候。” 他的声音坚定,却在低头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 他知道,这场较量,不仅关乎他们夫妻的性命,更关乎朔北的安危,甚至整个大胤的命运。 而此刻的靖王府书房,“影子” 正单膝跪在靖王面前,低声道:“王爷,刀疤脸已被灭口,黄玉卿收到了‘贺礼’。只是…… 萧劲衍似乎察觉到了毒针的云纹,恐怕会查到当年的事。” 靖王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残缺的玉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查到又如何?当年的人,早已不在京中。等祭天大典过后,整个大胤都是我的,区区一个萧劲衍,一个黄玉卿,翻不了天。” 他将玉佩扔在桌上,玉佩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你继续盯着他们,若有任何异动,立刻回报。” “是。”“影子” 起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书房,只留下靖王一人,在烛火下看着那枚残缺的玉佩,眼中满是贪婪与疯狂 —— 他不知道,那枚玉佩的碎片,早已在黄玉卿的空间里,与另一枚玉佩产生了微弱的共鸣,而这共鸣,将成为日后揭开所有秘密的关键。 第一百零七章 密室残证 天刚蒙蒙亮,京郊的雾便浓得化不开,将靖王府西侧那处废弃的马厩裹得严严实实。暗卫统领单膝跪在萧劲衍面前,肩头还沾着雾水凝成的霜花,声音压得极低:“将军,查到了,刘管事被关在马厩地下的密室里,门口有四个黑衣守卫,都是‘影子’的人,身手极高。” 萧劲衍站在雾中,银甲被晨雾浸得发暗,指尖按在剑柄上,指节泛白。他昨夜几乎未眠,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刀疤脸的供词与那枚带云纹的毒针 —— 若靖王真与当年暗算父亲的人有关,今日救刘管事,便是揭开所有谜团的关键。他侧头看向身侧的黄玉卿,她裹着件素色披风,鬓边别着枚银簪,簪头缀着的明珠在雾里泛着微光,却掩不住她眼底的凝重。 “夫人,你留在外面接应,我带暗卫进去救人。” 萧劲衍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他实在不愿让她再涉险。可黄玉卿却轻轻摇头,指尖摩挲着腰间玉佩,那玉佩昨夜接触过靖王送来的 “摄魂珠” 后,至今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异动:“我跟你一起去,刘管事或许见过‘影子’,我能从他的描述里,判断出更多线索。而且……”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马厩的方向,“那密室的方位,与我昨夜感知到的‘地气异动’恰好重合,或许藏着别的东西。” 萧劲衍知道她的心思 —— 自老将军中风后,她便一直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如今有机会查明真相,她绝不会甘心待在安全的地方。他终究还是点了头,抬手将一枚锋利的短刀递到她手中:“小心。” 雾更浓了,连近处的树木都只剩下模糊的影子。萧劲衍带着四名精锐暗卫,与黄玉卿一起贴着马厩的砖墙潜行。马厩的木门早已腐朽,推开门时发出 “吱呀” 的声响,在寂静的晨雾里格外刺耳。暗卫迅速摸向密室入口,刚掀开那块伪装用的石板,便听见下方传来铁链拖动的声响 —— 守卫已察觉动静。 “上!” 萧劲衍低喝一声,身形如箭般跃入密室入口。下方的守卫反应极快,两把长刀同时朝他劈来,刀锋带着破风的锐响。萧劲衍侧身避开,长剑出鞘,“叮” 的一声挑开其中一人的刀,同时一脚踹在另一人胸口,将其踹得撞在石壁上,口吐鲜血。 黄玉卿紧随其后进入密室,密室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只有壁上一盏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她目光扫过角落,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男人被铁链锁在石柱上,头发凌乱,脸上带着几道新添的伤痕,正是刘管事。他看到黄玉卿,眼中先是震惊,随即涌起强烈的求生欲,声音嘶哑:“夫人!救我!” 剩下的两名守卫见同伴被制,竟不求饶,反而从怀中摸出毒针,朝刘管事射去 —— 显然是想灭口!黄玉卿反应极快,袖中银针脱手而出,精准撞飞毒针,同时厉声喝道:“留活口!” 暗卫立刻上前,将两名守卫制服,反绑了双手。萧劲衍走到刘管事面前,挥剑斩断铁链,刘管事踉跄着跌坐在地,大口喘着气。黄玉卿蹲下身,从袖中取出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他:“这是解毒丸,你先吃了,慢慢说。” 刘管事接过药丸,仰头咽下,过了片刻,脸色才稍稍红润。他看着黄玉卿,眼中满是后怕:“夫人,是我糊涂,当初不该帮靖王做事…… 可我也是被逼的,他抓了我的妻儿,逼我帮他运火药,还让我给您送信,引您去东门旧巷。” “靖王为什么要炸祭天大典?他背后还有谁?” 萧劲衍的声音落在密室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刘管事身子一颤,目光扫过密室的石壁,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才压低声音:“他背后是…… 是致仕的定国公!定国公当年与老将军不和,觉得老将军挡了他的路,便买通‘影子’,给老将军下了慢性毒药,让他中风。后来定国公怕事情败露,就假称病重,致仕躲了起来,一直暗中支持靖王。” “定国公?” 黄玉卿心头一震,指尖猛地攥紧 —— 老将军弥留之际,曾提到当年暗算他的人 “位高权重,与军旅有关”,定国公曾任兵部尚书,恰好符合这个描述。她追问:“‘影子’是什么人?你见过他吗?” 刘管事点头,眼神里满是恐惧:“见过一次,他总戴着黑色的面具,只露一双眼睛,说话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而且…… 他腰间总挂着个青铜牌子,牌子上的云纹,和当年老将军枕下那枚毒簪上的一模一样!” 这话像道惊雷,炸得萧劲衍浑身一僵。他猛地握住刘管事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你说什么?那云纹是定国公府的标记?” “是!” 刘管事痛得额头冒汗,却不敢挣扎,“定国公府的家徽就是云纹,只是这些年他致仕,没人再提了。靖王和定国公约定,等炸了皇宫,逼少帝禅位,靖王登基后,就封定国公为丞相,还给他兵权。” 黄玉卿站起身,走到密室的石壁前,指尖轻轻拂过石壁上的刻痕 —— 那刻痕杂乱无章,却在角落处藏着个极小的云纹,与毒针、毒簪上的图案分毫不差。她心头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原来老将军隐忍多年,并非查不到凶手,而是顾忌定国公背后的势力,怕牵连整个萧家。 就在这时,刘管事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摸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颤抖着递给黄玉卿:“夫人,这是我偷偷藏起来的,是定国公写给靖王的密信,还有…… 还有一块玉佩碎片。” 黄玉卿接过油纸包,展开一看,里面是一张泛黄的信纸,上面的字迹遒劲,写着 “祭天大典当日,以烟花为号,炸后宫偏殿,乱其军心”,落款处画着个云纹,正是定国公的标记。而那枚玉佩碎片,呈青白色,质地温润,与她腰间的空间玉佩竟有几分相似 —— 她刚触到碎片,腰间的玉佩便突然发烫,发出微弱的莹光,碎片也随之泛起淡淡的光晕,两者像是在相互呼应。 “这玉佩是哪里来的?” 黄玉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空间里的灵泉似乎也因为这碎片,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是‘影子’落在库房的,” 刘管事回忆道,“我打扫时捡到的,觉得材质特别,就藏了起来。听靖王和‘影子’谈话,似乎在找一处‘西域玉矿’,说那玉矿里的玉,能‘激活神器’。” 西域玉矿?激活神器?黄玉卿握着碎片的指尖更烫了,她忽然想起空间兵书里的记载 —— 空间玉佩并非孤品,而是由西域 “灵玉” 制成,若集齐所有碎片,或许能解锁空间的更多功能,甚至…… 找到空间的起源。可靖王和定国公找玉矿,又是为了什么? “轰隆!” 密室上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灰尘簌簌落下。暗卫统领急忙喊道:“将军!夫人!靖王派了大批人手过来,已经围了马厩!” 萧劲衍脸色一变,立刻扶起刘管事:“我们走!” 黄玉卿将密信和玉佩碎片收好,紧随其后。一行人刚冲出密室,便见马厩外站满了黑衣杀手,为首的人戴着黑色面具,正是 “影子”!他手中握着一把弯刀,刀身泛着冷光,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黄玉卿手中的油纸包:“把密信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痴心妄想!” 萧劲衍拔剑迎上,长剑与弯刀相撞,火花在晨雾里炸开。暗卫们立刻护住黄玉卿和刘管事,与杀手们缠斗起来。黄玉卿看着 “影子” 的动作,忽然发现他的步法与当年老将军描述的 “暗算者” 极为相似 —— 看来,当年在老将军药里下毒的,就是他! “影子,你以为定国公真会帮靖王登基吗?” 黄玉卿忽然开口,声音清亮,“他不过是利用靖王,等事成之后,定会卸磨杀驴!” “影子” 的动作明显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就在这瞬间,萧劲衍抓住机会,长剑直刺他的胸口,“影子” 急忙后退,却还是被剑划伤了手臂,鲜血滴在地上,很快被晨雾冲淡。他知道今日讨不到好处,冷哼一声:“你们等着,祭天大典上,就是你们的死期!” 说完,便带着杀手们迅速撤退。 一行人安全返回临时府邸时,雾已散了大半。刘管事被安排去偏院休息,黄玉卿则回到书房,将那枚玉佩碎片放在桌上,与空间玉佩并列。两枚玉佩同时泛着莹光,碎片上的纹路与空间玉佩的裂痕竟隐隐相合 —— 显然,它们本是一体! 萧劲衍走进书房,看到这一幕,眼中满是震惊:“这玉佩……” “它和我的空间玉佩,是同源之物,” 黄玉卿指尖轻轻划过两枚玉佩,“定国公和靖王找的西域玉矿,恐怕就是空间玉佩的产地。他们想找到更多的灵玉,激活某种力量,用来控制朝政。” 萧劲衍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我现在就进宫见少帝,把密信和刘管事的供词交给陛下,让他加强祭天大典的戒备。至于西域玉矿,等解决了靖王和定国公,我们再派人去查。” 黄玉卿点头,目光落在窗外 —— 阳光已透过云层,洒在京城的街道上,可她知道,这平静只是暂时的。祭天大典越来越近,定国公和靖王的阴谋也即将浮出水面,而那枚玉佩碎片背后的秘密,以及西域玉矿的所在,又将是新的谜团。 她拿起那枚碎片,轻轻贴在空间玉佩上,两枚玉佩的莹光更盛,空间里的灵泉忽然涌动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苏醒。黄玉卿心头一动,或许,这枚碎片,不仅是解开老将军旧案的关键,更是揭开空间秘密的钥匙。只是,这钥匙背后,藏着的是希望,还是更大的危机?她不敢深想,只能将玉佩收好,等待祭天大典那日,与靖王做最后的了断。 第一百零八章 京华游学初露芒 马车碾过青石长街,将宣平坊的喧嚣渐渐抛在身后。念安撩开车帘一角,指尖还残留着方才在皇家武学演武场握过枪杆的粗糙触感,眼底却亮得惊人 —— 方才那位须发皆白的教习将军,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那套结合了牧场地形的骑兵迂回之策,赞了句 “后生可畏”。 “哥哥又在想兵法?” 念北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她正捧着本钱庄分号送来的账册,指尖在 “西域香料溢价三成” 的墨迹上轻轻点着,“方才路过西市,我瞧见波斯商人的货栈前围满了人,听说今年的胡椒要等到秋收后才能运抵,咱们库房里现存的那批,或许能再提两成利。” 念安收回目光,看向妹妹手中的账册。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在他眼里远不如沙盘上的山川河流鲜活,却也知道这是支撑朔北万千军民的根本。他想起临行前父亲的叮嘱 ——“京华之地,藏着比朔北风沙更烈的刀光剑影,你们既要学本事,更要辨人心”,不由轻轻颔首:“父亲说过,商路亦是军情路,西域香料紧俏,莫不是那边的部族又起了纷争?” 念北闻言抬眸,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锐利:“我已让商队去查了。不过眼下更要紧的是,方才在兵部衙门,我瞧见萧明轩哥哥的案头,压着份用朱砂圈了‘急’字的文书,好像是关于京畿卫戍调动的。” 话音刚落,马车忽然放缓了速度。车夫在外头低声道:“小主子,前面是靖王府的仪仗,咱们要不要绕道?” 念安和念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自打靖王上次的绑架图谋败露,被陛下圈禁在府中,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京城街头撞见靖王府的人。念安放下车帘,沉声道:“不必绕道,正常走。” 马车缓缓汇入车流,与靖王府那队灰扑扑的仪仗擦肩而过。念安透过车帘缝隙望去,只见队伍最前头的管事面色憔悴,腰间的玉带也失了往日的光泽,显然靖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管事的目光似乎在马车上传停留了片刻,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阴翳。 “哥哥,你看。” 念北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指向窗外。只见街角处,一个穿着青色布衫的男子正鬼鬼祟祟地跟着靖王府的仪仗,那人袖口露出半截银色令牌,竟是朔北密卫的标识 —— 是父亲派来暗中保护他们的人。 念安心中一暖,随即又皱起眉头。密卫向来只盯着对朔北有威胁的人,如今竟盯上了失势的靖王府,难不成靖王还没安分? 马车行至驿馆门前,刚停下,就见萧明轩快步迎了出来。他今日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常服,眉宇间却带着几分疲惫,显然是刚从兵部回来。 “大哥。” 念安和念北齐声唤道。 萧明轩点点头,拉着他们走进驿馆内院,才压低声音道:“方才在兵部,我听闻陛下要调三万京畿卫戍去西北,说是防备漠北部族异动。可我总觉得不对劲,那三万兵马的调动路线,竟绕开了常规的粮草补给线。” 念北心头一动,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上面画着简易的京畿周边地图:“大哥你看,若是绕开补给线,他们只能从榆林关走,可榆林关上个月刚遭了山洪,道路还没修好,根本走不了大军。” 萧明轩接过地图,指尖在榆林关的位置重重一点:“我也是这么想的。陛下近来对西北的关注有些反常,前日朝堂上,还有大臣奏请要在朔北增设‘监军’,被父亲以‘边疆军情紧急,恐误大事’挡了回去。” 念安忽然想起方才在皇家武学听到的传闻,说是有位来自江南的御史,近日连上三道奏折,弹劾朔北 “私藏兵器,意图不轨”。他将这事一说,萧明轩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看来京中有人还没放弃针对咱们萧家。你们在外面行事,务必小心,尤其是念北,你常去各大商号,别被人抓住把柄。” 念北乖巧地点头,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服输的光芒。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银盒,打开后里面是几颗圆润的珠子:“大哥放心,我早有准备。这是西域商队送我的‘听音珠’,只要放在门窗缝隙处,十里内的动静都能听到。昨晚我在驿馆房间放了一颗,果然听到有人在门外偷听。” 萧明轩接过银盒,看着里面的珠子,又看了看一脸笃定的念北,心中既欣慰又担忧。妹妹的商业头脑无人能及,可这京中险恶,他真怕她出事。 “对了,大哥。” 念安忽然想起一事,“今日在皇家武学,教习将军给我们讲起当年漠北之战,说父亲当年以五千骑兵破敌三万,靠的是一招‘声东击西’。可我总觉得,那背后还有别的计策,父亲从未跟我们细说过。” 萧明轩闻言,眼神暗了暗。他想起父亲书房里那本锁在铁盒中的兵书,里面记载着漠北之战的详细经过,其中提到 “有神秘力量相助,粮草三日未断”—— 他一直怀疑,那所谓的 “神秘力量”,就是母亲从不离身的那块玉佩。只是这事太过匪夷所思,父亲和母亲从未提及,他也不敢多问。 “当年的事,父亲自有考量。” 萧明轩避开了念安的问题,转而道,“明日陛下要在御花园设宴,召我们几个去陪驾。你们俩准备一下,到了宫里,少说话,多观察。” 念安和念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御花园的宴席,看似是陛下的恩宠,实则或许是又一场无声的试探。 当晚,驿馆的月色格外清冷。念安站在窗前,手中握着一把父亲送他的短剑,剑身上刻着 “守北” 二字。他想起在朔北时,母亲曾教他辨认星象,说北极星永远指着北方,就像朔北永远是他们的家。可如今在这繁华的京城,他却觉得连星光都变得遥远。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念安立刻握紧短剑,警惕地看向窗外。只见一道黑影从墙头掠过,手中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他刚想追出去,就见那黑影忽然倒在地上,紧接着,几个穿着黑衣的人出现,将黑影抬走,动作迅速得仿佛从未出现过。 念安心中一凛 —— 是密卫?还是别的什么人? 与此同时,念北的房间里,她正对着一盏油灯,仔细看着白天从西市商号带回的账本。忽然,油灯的火苗微微一颤,她抬头看向门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缓缓起身,将账本锁进木箱,然后从袖中取出一颗听音珠,放在门缝处。 “…… 那丫头果然在查西域商路,要不要动手?” 门外传来一个压低的声音。 “急什么,等御花园的宴席过了再说。大人说了,要让萧家人有来无回。” 另一个声音冷笑道。 念北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她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等门外的脚步声远去,才快步走到窗边,对着夜空发出一声清脆的哨声 —— 这是她和密卫约定的信号。 夜色渐深,驿馆恢复了平静,可每个人的心中都清楚,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念安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皇宫的方向,想起母亲临行前对他说的话:“安儿,记住,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守住自己的本心,守住朔北的根。” 他轻轻抚摸着剑身上的 “守北” 二字,心中暗暗发誓:不管京中有多少阴谋诡计,他都要保护好弟弟妹妹,保护好朔北的家人。 而此刻的皇宫深处,少帝正坐在御书房里,手中拿着一份奏折,眉头紧锁。奏折上写着 “朔北钱庄私铸钱币,意图扰乱朝纲”,落款处,是一个早已致仕的老臣的名字。少帝放下奏折,看向窗外的月色,喃喃自语:“萧劲衍,黄玉卿,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御书房的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也将京中的迷雾,拉得更深了。 第一百零九章 御宴风波藏旧影 御花园的夜宴,总带着几分刻意的热闹。琉璃灯悬在桃枝上,将半池春水映得波光粼粼,金樽里的葡萄酿泛着琥珀色的光,可落在萧明轩眼底,却不及朔北草原上一碗烈酒来得实在。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带 —— 那是昨日兵部同僚送的 “贺礼”,说是西域进贡的良玉,可他总觉得玉带扣里藏着些异样的凸起,像极了母亲曾说过的 “藏信的机关”。 “萧世子,怎的独自饮酒?” 少帝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明黄色的龙袍扫过青石砖,带着淡淡的龙涎香。萧明轩连忙转身行礼,抬眼时正撞见少帝眼底的探究,那目光落在他身上,不似君臣,倒像在审视一件 “不确定是否安分” 的器物。 “臣只是想起朔北的夜色,比京中更亮些。” 萧明轩垂眸答道,指尖悄悄收了收 —— 方才那玉带扣的凸起,似乎又硌了他一下。他忽然想起昨日在兵部案头看到的那份调动文书,落款处的 “李太傅” 三个字,此刻竟与少帝身后侍立的老太监的眼神,莫名地重合了。 宴席东侧忽然起了些动静。念安正被几位武将围着,其中一位满脸虬髯的将军拍着他的肩,笑道:“听闻小公子在皇家武学悟了骑兵迂回之策,老夫倒要问问,若是遇上漠北的风沙,你那计策还能用吗?” 这话看似考较,实则带着几分 “朔北人不懂京城规矩” 的轻慢。 念安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指尖却没抖。他想起父亲教他的 “观地形辨虚实”,也想起母亲曾说 “应答要软中带硬,像朔北的冻土,看着软,底下全是硬石”。“将军说笑了,” 他抬眸时,眼底映着灯影,却透着股少年人的沉稳,“漠北的风沙再大,也大不过军心齐。当年父亲以五千骑兵破敌三万,靠的不是风沙,是每一个士兵都知道,身后就是家园 —— 京畿的兵马,想必也懂这个理。” 这话既捧了京中武将,又暗提了萧劲衍的军功,那虬髯将军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倒真生出几分欣赏:“好个‘身后是家园’!老夫服了!” 念安微微松了口气,指尖却触到了靴筒里的短剑 —— 那是出发前母亲亲手为他系的,剑鞘上刻着极小的 “安” 字,此刻像在提醒他,京中的每一句话,都比朔北的战场更需谨慎。 西侧的宴席上,念北正被户部尚书缠着问 “朔北钱庄的账目”。那老尚书捻着山羊胡,语气带着几分咄咄逼人:“听闻朔北宝钞流通到了西域,可朝廷的户部却没收到半分税银,萧姑娘倒是说说,这钱,都去了哪里?”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了过来,有好奇,有猜忌,还有几分等着看笑话的漠然。念北放下手中的蜜饯,从袖中取出一个烫金的账册,指尖在 “西域商税” 那一页轻轻一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尚书大人请看,去年西域商路的税银,分了三批上缴户部,有驿站的回执为证。至于宝钞流通,那是因为西域部落用香料、宝石兑换,这些东西如今还在京郊的官仓里,大人若不信,明日便可去查验。”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老尚书身后站着的一个小厮 —— 那小厮的袖口,露出半截与前日偷听驿馆的人同款的青布,此刻正悄悄往后缩。念北嘴角勾了勾,却没点破,只淡淡道:“倒是前日,有个自称‘户部差役’的人,在驿馆外偷听我与大哥说话,被朔北的密卫拿下了。那人说,是受了‘李太傅’的嘱咐,要查‘朔北私藏兵器’的证据 —— 不知尚书大人,认识这位李太傅吗?” “李太傅” 三个字一出,席间忽然静了静。谁都知道,李太傅是三朝元老,去年刚致仕,更是当年反对萧劲衍镇守朔北的领头人。户部尚书的脸色变了变,支支吾吾道:“老臣…… 不认识。” 少帝适时开口,端起酒杯道:“些许误会罢了,何必较真。来,诸位,饮了这杯,不谈公务,只论风月。” 他的声音温和,可萧明轩却注意到,他握着酒杯的指节,微微泛白。 宴席过半,萧明轩借口更衣,悄悄退到御花园的角门。夜风带着些凉意,吹得他清醒了几分。他摸出腰间的玉带,指尖抠住那个凸起的地方,轻轻一旋 ——“咔嗒” 一声,玉带扣里掉出一张极小的纸条,上面用炭笔写着:“京畿卫戍调榆林关,是李太傅的主意,他说‘要断朔北的后路’。” 萧明轩的心猛地一沉。榆林关的路,上个月刚被山洪冲毁,三万兵马去了那里,别说防备漠北,连补给都难以为继 —— 这哪里是调兵,分明是想让京畿卫戍陷入绝境,再把账算到朔北头上!他想起昨日在兵部,李太傅的门生还在朝堂上奏请 “让朔北派兵支援榆林关”,原来从那时起,陷阱就已经挖好了。 “大哥。” 念安的声音忽然传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布包,“方才那虬髯将军偷偷塞给我的,说是‘漠北的土’,让我带回朔北给父亲。可我闻着,这土味不对,倒像京郊乱葬岗的。” 萧明轩接过布包,打开一角,果然闻到一股腐朽的气息。他忽然想起母亲曾说,有些毒药会藏在泥土里,遇热就会挥发。他赶紧把布包封紧,塞进袖中:“别声张,带回驿馆让母亲派来的医官看看。”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念北提着裙摆跑过来,脸色有些发白:“大哥,二哥,我刚才用听音珠听李太傅和那老太监说话,他们提到了‘萧老将军当年的中风’,还说‘那药,果然有用’!” “什么?” 萧明轩猛地转身,眼底的平静瞬间碎了。父亲当年中风,京中医官都说是 “突发恶疾”,可母亲当年就说过 “脉象不对,像是中了慢性毒”,只是一直没找到证据。如今李太傅竟牵扯其中,难道父亲的中风,根本不是意外? 他正想追问,就见少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快步走来,躬身道:“萧世子,陛下请您即刻回宴席,有要事商议。” 那太监的目光扫过念安手中的布包,又落在萧明轩紧握的拳头上,眼神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 萧明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拍了拍念北的肩,低声道:“把听音珠收好,别让任何人发现。” 又对念安道:“布包小心保管,回驿馆再说。” 说完,他跟着太监往宴席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 他知道,李太傅的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可这背后,说不定还藏着更大的网。 宴席上,李太傅正站在少帝面前,手里捧着一份奏折,声音洪亮:“陛下,老臣近日查到,朔北私自在漠北开设马场,养了上万匹战马,这分明是‘拥兵自重’!请陛下下旨,让萧劲衍即刻将战马交给朝廷!” 萧明轩刚走到近前,就听到这话,心中冷笑 —— 那马场是去年漠北部落归附时,主动献给朔北的,为的是防备罗刹国东进,此事早已上报兵部,李太傅此刻重提,分明是故意找茬。 他正想上前反驳,少帝却忽然抬手,打断了李太傅的话:“此事朕已知晓,萧将军开设马场,是为了边防,并非私藏。李太傅,你年纪大了,这些军务之事,就不必多管了。” 李太傅愣了愣,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周围的官员也都愣住了 —— 谁都知道少帝一向对李太傅敬重有加,今日竟会当众驳他的面子。 萧明轩心中却更沉了 —— 少帝的态度,太过反常。他忽然想起母亲临行前说的话:“京中之事,最可怕的不是明着的敌人,是那些‘看似中立’的人。” 少帝今日护着朔北,到底是真心倚重,还是想让李太傅和萧家斗得更凶? 宴席散后,萧明轩带着念安和念北回驿馆。马车里,念北拿出听音珠,按下机关,里面传来李太傅和老太监的对话:“陛下今日为何护着萧家?”“你懂什么!陛下是想让萧家先挡着罗刹国,等他们两败俱伤,再……” 后面的声音突然断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 萧明轩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看着窗外掠过的宫墙,忽然觉得,这京城的夜色,比朔北的暴风雪还要冷。他想起父亲书房里那本锁着的兵书,想起母亲偶尔提起的 “萧老将军的旧部”,忽然意识到,父亲当年中风的真相,还有少帝的真正心思,或许都藏在这些蛛丝马迹里。 “大哥,” 念安忽然开口,声音有些低,“明日我想再去皇家武学一趟,那教习将军似乎知道些当年漠北之战的事,或许能问出些什么。” 萧明轩点点头,又看向念北:“你去查李太傅的门生,尤其是在户部和兵部任职的,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异常的调动。” 念北应了声,指尖摩挲着账册上的 “李” 字,眼底闪过一丝锐利。 马车驶过宣平坊,街边的灯笼渐渐稀疏。萧明轩靠在车壁上,想起方才在御花园角门看到的一幕 —— 李太傅的小厮,正将一个包裹交给靖王府的旧部。他忽然明白,靖王虽然被圈禁,可他的势力,还没彻底消失。 而这一切,或许都和父亲当年的中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夜风从车窗缝里钻进来,带着些寒意。萧明轩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尽快查清真相,否则,不仅朔北危险,他们一家人,都可能掉进这京城的深渊里。 第一百一十章 药渣旧影引新疑 驿馆的清晨总裹着一层薄雾,雾汽凝在窗棂上,结成细碎的冰花,像极了京中人心底藏着的刺。萧明轩坐在桌前,指尖捏着一小撮从布包里倒出的黑土,土粒间还沾着些暗红色的碎屑,凑近闻时,有股若有若无的苦腥气 —— 那是昨日念安从御花园带回来的 “漠北土”,此刻正摊在医官面前的白瓷盘里。 “世子,这不是漠北的土。” 医官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蘸了点清水,将土粒化开,水面浮起一层淡绿色的油光,“您看,这是‘腐心散’的残渣。此毒遇热挥发,若是长期放在身边,会让人胸闷气短,久而久之,连脉相都查不出来,只当是积劳成疾。” 萧明轩的指节猛地攥紧,瓷盘边缘被他按出一道浅痕。他想起父亲去年在朔北偶有胸闷,母亲总说 “是早年打仗落下的旧疾”,此刻想来,竟有些后怕 —— 若不是念安心细,察觉土味不对,他们兄妹三人,恐怕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中了招。而那送土的虬髯将军,昨日在御花园还一副 “欣赏” 的模样,背地里却藏着这般阴毒的心思。 “这毒,常见吗?” 他强压着喉间的涩意问道。 医官摇摇头:“此毒配方刁钻,早年只在太医院的秘录里见过,说是前朝后宫用来害人的法子。如今会配这毒的,京中不超过三人,其中一个,就是李太傅的远房侄子 —— 去年他还在太医院当差,后来因‘医术不精’被革职了。” “李太傅” 三个字,像块冰砸进萧明轩心里。他忽然想起昨日在御花园角门,看到李太傅的小厮给靖王府旧部递包裹的场景,那时他只当是靖王还不死心,如今看来,这两人早已拧成了一股绳,而他们的目标,从来都不只是朔北的兵权,还有萧家的性命。 “世子,还有一事。” 医官从药箱里取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片干枯的药渣,“这是昨日去京郊药铺查问时,老掌柜偷偷给的。他说三年前,李太傅的侄子常来买‘钩吻草’,说是‘熬汤驱虫’,可钩吻草剧毒,哪能用来驱虫?更巧的是,老掌柜还记得,那年冬天,萧老将军中风前半个月,有个穿锦袍的人,拿着李太傅的帖子,来买过掺了钩吻草的‘滋补丸’。” 萧明轩猛地抬头,眼底的平静彻底碎了。三年前,正是父亲中风的日子。那时京中流言四起,都说父亲是 “抗旨不遵,遭了天谴”,如今看来,哪里是什么天谴,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毒杀!他伸手去拿药渣,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颤,药渣落在桌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叩问那些被掩盖的真相。 “此事,切勿声张。” 他深吸一口气,将药渣重新包好,塞进贴身的衣襟里,“你再去查,李太傅的侄子现在在哪,还有,三年前给父亲送滋补丸的人,是谁。” 医官应了声,躬身退下时,脚步都比来时沉了几分。萧明轩独自坐在桌前,窗外的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冰花照进来,在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可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 京中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而他们兄妹,不过是刚摸到水面的石子,稍不留意,就会被暗流卷走。 “大哥,我查到了。” 念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手里拿着一本账册,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却难掩眼底的锐利,“李太傅在户部的门生,上个月挪用了五万两军饷,说是‘用来修缮榆林关的道路’,可我去驿站查了回执,榆林关的修路工匠,半个月前就因为‘工钱不到位’停工了。那笔钱,根本没用到修路上去。” 她将账册摊在桌上,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笔钱的去向写的是‘京郊粮庄’,可我派人去查了,那粮庄上个月就转手了,新主人是个西域商人,说话带着罗刹国的口音。” “罗刹国?” 萧明轩猛地站起身,这个名字像道惊雷,炸在他耳边。前几日在朔北时,父亲还说过 “罗刹国近来在西域异动,怕是要东进”,那时他只当是边境寻常的摩擦,如今看来,这摩擦背后,竟有李太傅在推波助澜 —— 挪用军饷给罗刹国,是想让他们资助漠北部落,夹击朔北? “还有更奇怪的。” 念北又拿出一张纸,上面画着个简单的图案,是个带着鹰徽的令牌,“我从户部差役那里问来的,那西域商人每次去粮庄,都带着这个令牌。而去年冬天,有个带着同款令牌的人,去过大同关的驿站,当时驿站的记录写着‘罗刹国使节,求见李太傅’。” 萧明轩的指尖落在鹰徽上,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他想起母亲曾说,罗刹国的军队擅长用火器,若是他们和李太傅勾结,里应外合,朔北的边防就算再坚固,也难防腹背受敌。而少帝昨日在御花园护着他们,到底是真的倚重,还是想看着他们和李太傅、罗刹国斗得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 “二哥呢?” 他忽然想起念安,昨日说要去皇家武学找教习将军问事,此刻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脚步声,念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色比去时沉了许多,手里还攥着一块磨损的铜牌,铜牌上刻着 “镇北军” 三个字 —— 那是父亲早年在镇北军时的令牌样式。 “大哥,教习将军说了,当年漠北之战,父亲能以五千骑兵破敌三万,不是因为‘声东击西’,是因为有人提前给父亲送了敌军的布防图。” 念安走到桌前,将铜牌放在桌上,“教习将军说,送图的人是个蒙面人,只留下这块铜牌,说是‘萧老将军的旧部’。可他还说,那年战后,李太傅就以‘清查余党’为由,杀了镇北军里好几个老卒,都是当年跟着祖父打仗的人。” 萧明轩拿起铜牌,指尖抚过上面的刻痕,那是岁月磨出来的光滑,却藏着血淋淋的过往。祖父当年中风,父亲漠北之战遇袭,镇北军老卒被清算,这一桩桩一件件,原来都绕不开李太傅。而那个送布防图的 “旧部”,如今又在哪里?是还活着,还是早已成了李太傅的刀下魂? “教习将军还说,李太傅和先皇在位时的靖王 —— 就是现在靖王的父亲,是拜把子兄弟。当年祖父反对先皇给靖王府兵权,两人就结了仇。” 念安的声音低了些,“他怀疑,祖父中风,不仅有李太傅的手笔,还有靖王府的人参与。” 萧明轩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原来这仇恨,早已延续了两代人。李太傅要报 “当年之仇”,靖王府要夺 “当年之权”,而他们萧家,就是挡在这两人面前的最大障碍。如今京中看似平静,实则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兄妹往里钻,等着父亲从朔北回来,一网打尽。 “现在怎么办?” 念北的声音带着些急促,她不怕查案,不怕算计,可一想到父母还在朔北,或许还不知道京中的凶险,就忍不住心慌。 萧明轩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皇宫的方向,阳光已经驱散了雾气,可宫墙的影子却比雾天更显压抑。他想起母亲临行前塞给他的那枚玉佩,说 “若是遇到危险,就捏碎它,母亲会知道”,此刻那玉佩正贴在他的胸口,带着些暖意,像母亲的手在轻轻按着他的肩膀。 “不能告诉父亲母亲。” 他转过身,眼底已经没了方才的慌乱,只剩下沉稳,“他们现在在朔北筹备新都的事,若是知道京中凶险,必定分心。我们先稳住,一方面让密卫盯着李太傅和靖王府的人,查清楚那五万两军饷的去向,还有罗刹国使节的下落;另一方面,你去联系驿站的人,把这里的情况,悄悄告诉母亲派来的暗卫,让他们多留意朔北到京城的商路,别让人在半路动手脚。” 念安和念北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他们知道,此刻的退缩,只会让敌人更猖狂,只有撑下去,查清楚所有真相,才能护得住朔北,护得住家人。 “对了,大哥。” 念安忽然想起一事,“教习将军还说,皇家武学的藏书楼里,有本《前朝兵事录》,里面记载了当年镇北军的旧事,或许能找到李太傅和靖王府勾结的证据。只是那藏书楼,只有陛下的令牌才能进去。” 萧明轩的目光亮了亮。陛下的令牌,御花园宴席时,少帝曾说 “若是你们想查些旧事,可持朕的手谕去藏书楼”,当时他只当是客套话,如今看来,或许是少帝故意留下的口子 —— 他到底想让他们查到什么?还是想借他们的手,除掉李太傅这个 “前朝余孽”? 窗外的风忽然大了些,吹得窗棂吱呀作响。萧明轩攥紧了胸口的玉佩,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比御花园的宴席更难走,可他没有退路 —— 他是萧家的长子,是朔北的世子,他必须带着弟弟妹妹,在这京城的刀光剑影里,杀出一条生路。 而此刻的京郊粮庄里,一个穿着西域服饰的男子正站在院中的槐树下,手里拿着一封信,信上的火漆印是罗刹国的鹰徽。他身后的人低声道:“大人,李太傅说,萧明轩已经查到军饷的事了,要不要先动手?” 男子冷笑一声,将信扔进火盆里,火苗窜起,映着他眼底的狠厉:“急什么?等萧劲衍从朔北回来,咱们再送他们一家人,去见萧老将军。” 火盆里的信纸渐渐烧成灰烬,风一吹,散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像极了那些即将被掩盖的真相,又像极了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新都蓝图 朔风卷着细雪粒子,狠狠砸在朔北临时军帐的帆布上,发出簌簌的声响。黄玉卿拢了拢身上的貂裘,指尖触到暖炉边缘的温度,才将冻得发麻的手收回来。军帐中央的沙盘前,萧劲衍正俯身用木杖勾勒着什么,鬓角的霜花尚未融尽,在烛火下泛着细碎的银光。 “风寒又重了?” 黄玉卿走过去,将暖炉往他手边推了推。萧劲衍直起身时,她分明看到他下意识按住了左肩 —— 那是早年征战留下的旧伤,每逢雨雪天便会隐隐作痛。 “不碍事。” 萧劲衍的声音带着刚议事完的沙哑,他指着沙盘上用青泥标出的区域,“你看,这里是咱们现在的主营地,往西三十里是牧场,往东十里是酒坊和工坊,分散得太开,一旦有急事,调动物资和人手都不方便。” 黄玉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沙盘上的标记杂乱却真实,每一处都对应着朔北如今的产业布局。她忽然想起初到朔北时,眼前只有一片荒芜的土坡,如今能有这般规模,竟已过去了五年。指尖轻轻拂过沙盘中代表河流的蓝绸,她轻声道:“我昨日看了牧民送来的冬汛记录,开春后这条河的水量会大增,若是能在此处修一座水坝,既能防洪,又能引水灌溉,还能带动水磨坊 —— 到时候面粉、药材加工都能省力不少。” 萧劲衍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最欣赏黄玉卿这一点,总能在看似平常的细节里,找到推动朔北发展的关键。他刚要开口,帐外忽然传来脚步声,萧明轩掀帘进来,身上带着一身寒气,手里捧着一卷图纸:“父亲,母亲,这是按母亲上次说的‘新城规划’,我让工匠们画的初稿。” 图纸在案上铺开时,黄玉卿的目光瞬间亮了。图纸上,一座方方正正的城池轮廓清晰可见,中心是官署和学堂,四周环绕着居民区、工坊区、商业区,最外围是护城河和城墙,甚至还标注了专门的医馆和粮仓位置。萧明轩指着城西的区域:“这里靠近牧场和酒坊,打算设成‘百工苑’,让工匠们集中居住和做工,方便管理;城东临着河流,留作‘农事区’,既能种粮,又能养桑蚕 —— 母亲说过,朔北不能只靠畜牧和烈酒,得多种产业齐头并进。” “明轩长大了。” 黄玉卿伸手抚过图纸上细密的线条,指尖微微发颤。她还记得初见萧明轩时,那孩子缩在角落,连一声 “姨” 都不敢说,如今竟能独当一面,画出这样周全的规划图。萧劲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她指尖的凉意,他看着萧明轩:“你考虑得很周全,但有一点 —— 城墙的厚度不够。朔北地处边境,难免有战事,城墙至少要再加三尺,城楼上要预留炮台的位置。” 萧明轩立刻点头:“儿子疏忽了,这就去改。” 他转身要走,黄玉卿却叫住他:“等等,把那卷《朔北水利考》带上,水坝的选址要结合水文记录,别出纰漏。” 萧明轩应了声,抱着图纸快步离开,帐帘晃动间,竟带进来几片雪花。 “这孩子,越来越像你了。” 黄玉卿望着帐门的方向,嘴角带着笑意。萧劲衍却轻轻叹了口气:“像我有什么好?常年征战,陪不了家人。倒是你,把他教得这般沉稳务实。”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沙盘上那片尚未标记的空白区域,“对了,昨日老父亲的贴身护卫来报,说老父亲最近总在翻看早年的兵书,还问起当年中风时的细节,你说……” 黄玉卿的心猛地一沉。萧老将军中风的事,当年京中医官都说是意外,但她一直觉得蹊跷 —— 老将军身体素来硬朗,怎么会突然中风?尤其是那次她给老将军施针时,发现他体内有一股异常的寒气,不像是自然生病所致。她压下心头的疑虑,轻声道:“老父亲许是年纪大了,念旧。等开春后,咱们陪他去城外的温泉山庄住几日,让他散散心。” 萧劲衍点头,却没再说话。帐内的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沙盘上那片空白区域,仿佛预示着什么尚未揭开的秘密。黄玉卿拿起案上的笔,在图纸的角落写下 “书院” 二字,忽然想起一事:“对了,上次让你打听的那批中原工匠,有消息了吗?” “有了。” 萧劲衍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靖王那边传来消息,说有一批江南的织锦工匠,因得罪了当地的知府,被流放边疆,刚好途经朔北。靖王问咱们要不要‘接’过来,条件是…… 让咱们把烈酒的配方给他一份。” 黄玉卿接过信,指尖捏着信纸的边缘,指节微微发白。靖王对朔北的觊觎,从来就没停过。上次送战马和农书,是试探;这次送工匠,竟是想索要烈酒配方 —— 那可是朔北的命脉之一,若是给了靖王,后果不堪设想。她将信放在烛火旁,看着信纸的一角慢慢蜷曲,声音冷了几分:“靖王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工匠咱们要,但配方绝不能给。你回复他,就说烈酒配方涉及军中御寒机密,不便外传,若是他愿意,咱们可以用十坛陈年烈酒换那些工匠。” 萧劲衍眼中闪过一丝赞同:“就按你说的办。不过,靖王恐怕不会这么容易罢休。” 他想起上次靖王派来的使者,言语间处处透着试探,甚至隐晦地提及 “朔北如今的势力,若是能与王府合作,定能更上一层楼”。这话看似拉拢,实则是在暗示朔北已引起朝廷忌惮,若不找靠山,恐有祸患。 黄玉卿沉默片刻,走到帐帘边,掀起一角看向外面。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洒在雪地上,泛着清冷的光。远处的营地里,传来士兵巡逻的脚步声,还有牧民家狗的吠叫,一切都显得那么安宁,却又暗藏汹涌。她忽然想起少帝上次送来的密信,信中说 “京中有人对朔北的财富虎视眈眈,卿等需多加小心”,当时她只当是少帝的提醒,如今想来,恐怕不止是 “有人”,靖王说不定就是其中之一。 “对了,钱庄的监理最近怎么样?” 黄玉卿转过身,问道。朝廷派来的监理周大人,已在朔北待了三个月,起初天天盯着钱庄的账本,事事都要过问,最近却突然安分了许多,甚至还主动提出要帮钱庄拓展中原的业务。 萧劲衍摇了摇头:“不好说。周大人昨日还来拜访,说想看看咱们的酒坊,我以‘酒坊正在赶制军中御寒酒’为由,婉拒了。此人看似温和,实则心思深沉,咱们还是得防着点。” 黄玉卿点头,她走到沙盘前,拿起木杖在城池中心的位置画了一个圈:“这里要建一座‘议事堂’,不仅咱们朔北的官员能来,还要让牧民的首领、商会的掌柜都能来议事 —— 只有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朔北的一份子,咱们才能真正站稳脚跟。”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沙盘边缘那片代表西域的区域,“还有,西域的商队下个月就要来了,念北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念北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货栈,还特意训练了一批懂西域语言的伙计。” 萧劲衍的语气里带着骄傲,“那丫头现在打理商会,比我当年带兵还利落。上次西域的使者来,她三言两语就敲定了皮毛和茶叶的交易,连使者都夸她‘有乃母之风’。” 黄玉卿笑了,眼中满是欣慰。念安痴迷兵法,念北擅长经商,明轩沉稳务实,三个孩子各有所长,这是她最大的骄傲。她拿起案上的图纸,仔细看着上面的每一处细节,忽然发现图纸的角落有一个小小的标记,像是一朵花的形状。她指着那个标记问:“这是什么?” 萧劲衍凑过来看了看,笑道:“是明轩画的,他说这是‘安北花’,是咱们朔北特有的花,开在最寒冷的冬天,象征着咱们朔北人坚韧不拔的性子。他说要把这花刻在新城的城门上,让所有人都知道,朔北是个能在绝境中开出花来的地方。” 黄玉卿的眼眶忽然有些发热。她想起初到朔北时,面对的是漫天风沙和士兵们不信任的目光,是萧劲衍的支持,是孩子们的依赖,是牧民们的信任,让她一步步走到今天。如今,新城的蓝图就在眼前,未来的希望触手可及,可她心里却总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 靖王的觊觎,朝廷的监管,还有老将军口中那尚未揭开的 “中风真相”,像是一团团迷雾,笼罩在朔北的上空。 “时候不早了,你也累了,早些歇息吧。” 萧劲衍握住她的手,轻声道。黄玉卿点头,将图纸小心地收好,放在枕下 —— 这是她和孩子们共同的心血,是朔北的未来。她躺在床上,听着萧劲衍均匀的呼吸声,却久久不能入睡。帐外的月光透过缝隙照进来,落在枕下的图纸上,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新城的路还很长,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秘密,终有一天会浮出水面。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在京中靖王府的书房里,靖王正拿着一封密信,脸色阴沉。信上只有一句话:“朔北欲建新城,似有扩张之意,周监理暂无进展。” 靖王将信揉成一团,扔在火盆里,看着火焰将信纸吞噬,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黄玉卿,萧劲衍,你们以为朔北能一直安稳下去吗?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权力。” 而在朔北的另一处营帐里,萧老将军正借着烛火,翻看一本泛黄的兵书。书页间夹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名字 —— 那是当年给老将军诊病的医官的名字,如今早已不知所踪。老将军用颤抖的手指抚摸着纸条,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老伙计,当年的事,到底是谁干的?我总有一天要查清楚……” 夜色渐深,朔北的雪又开始下了,轻轻覆盖住营地的每一个角落,仿佛要将所有的秘密都掩埋在这片洁白之下。而新城的蓝图,却在烛火的映照下,愈发清晰起来 —— 它不仅是一座城池,更是黄玉卿和萧劲衍守护家园的决心,是朔北军民共同的希望,只是这希望的背后,早已暗流涌动。 第一百一十二章 暗流初显 雪后初晴的朔北,空气里浸着刺骨的凉意,却又透着几分澄澈。百工苑的木架上还压着残雪,青灰砖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几个中原工匠正围着一堆松木呵气搓手,指缝里还沾着未融的雪粒。黄玉卿踩着积雪走过去时,棉靴踩在雪地上发出 “咯吱” 的轻响,惊得檐角垂落的冰棱 “嗒” 地砸在地上,碎成几瓣。 “夫人。” 领头的工匠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名叫李木,双手粗糙得布满裂口,见了黄玉卿,忙局促地将手在衣襟上擦了擦,躬身行礼。他身后的十几个工匠也跟着低头,一个个面带疲惫,有的还背着破旧的包袱,里面显然是家眷的衣物。 黄玉卿目光扫过人群,落在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身上 —— 那孩子小脸冻得发紫,正靠在妇人怀里小声啜泣,妇人的嘴唇也裂了好几道血口子。她心里一软,抬手道:“都起来吧,一路从江南过来,辛苦你们了。” 说着便让身后的侍女把带来的棉帽、手套分下去,“先去那边的暖棚歇着,医官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孩子们要是冻着、饿着,都让他给看看,缺什么只管说。” 李木愣了愣,显然没料到这位传说中 “能让朔北变富” 的将军夫人会如此温和。他之前在江南听人说,朔北的将军夫妇都是铁血心肠,尤其是这位黄夫人,手段厉害得很,连京里的贵女都敢怼。可此刻见她眉眼间的暖意,倒像是自家邻院的婶子,让人心里踏实。他忙又躬身:“多谢夫人体恤,俺们…… 俺们以为到了朔北,还得先干活才能有口饭吃。” “朔北虽苦,却不亏待人。” 黄玉卿笑了笑,目光落在他们身后的几辆马车上,“车上拉的是你们的工具?” “是,是俺们吃饭的家伙,还有些家眷的零碎。” 李木忙点头,又压低声音,“夫人,其实…… 俺们能来朔北,是靖王殿下派人‘安排’的。他说,只要俺们好好给朔北干活,将来就能把家眷接到京里去。” 黄玉卿指尖微微一顿,心里冷笑 —— 靖王倒是会做人情,既卖了朔北一个 “送工匠” 的好,又用家眷拿捏住这些工匠,还能借着他们打探朔北的动静。她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道:“你们只管在朔北安心干活,工钱比江南多三成,家眷也能在附近的民居安置,孩子还能去学堂读书。至于靖王说的话,你们不必放在心上,朔北从不强人所难。” 李木等人眼睛一亮,连声道谢。黄玉卿看着他们跟着侍女往暖棚走,那妇人怀里的孩子已经戴上了棉帽,小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心里却没多少轻松 —— 靖王这步棋走得太细,明着是帮朔北,暗里却处处是算计。 “在想靖王的心思?” 萧劲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拿着一封烫金封口的信,眉宇间带着几分冷意。黄玉卿转过身,见他肩上落了层薄雪,显然是刚从城外军营回来。她伸手替他拂去肩上的雪,问道:“靖王回信了?” “回了。” 萧劲衍将信递给她,语气沉了几分,“他说,十坛烈酒换三十个工匠,‘未免单薄’,还说若是咱们愿意把耐寒作物的种植法交给他,他可以再添十个织锦巧匠,还能帮咱们打通江南的丝绸商路。” 黄玉卿展开信纸,靖王的字迹遒劲,却透着一股傲慢,字里行间都在暗示:朔北离不开他的帮助。她指尖捏着信纸,指腹划过 “耐寒作物种植法” 几个字,冷笑道:“他倒真敢开口。这耐寒作物是咱们用空间种子改良了三年才成的,若是给了他,将来江南的粮价都得被他操控,咱们朔北的粮食优势就没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萧劲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她指尖的凉意,“我已经让人回复靖王,说种植法涉及朔北军民的温饱,需得和老父亲、诸位将领商议,让他先等几日。咱们得趁着这几日,查清楚这些工匠里有没有他的人。” 黄玉卿点头,忽然想起萧明轩今早说的事,又道:“明轩说,周监理最近总往商队货栈跑,还借着清点物资的名义,偷偷画货栈的布局图,你让人盯着他了吗?” “已经让暗卫跟着了。” 萧劲衍眉头皱得更紧,“周监理是少帝派来的人,按说该盯着靖王,可他偏偏盯着咱们的货栈和工坊,这里面恐怕有问题。说不定…… 少帝对咱们也不是完全放心。” 黄玉卿沉默了。她一直以为,少帝对朔北是 “倚重多于猜忌”,可如今看来,帝王心术从来都是深不可测。朔北的财富和势力越来越大,少帝就算再信任,也难免会怕他们 “功高震主”。她正想着,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老将军的贴身护卫福伯快步走来,脸色有些凝重:“将军,夫人,老将军请您二位去一趟他的营帐,说是有要事。”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 老将军自从能下床走动后,很少主动找他们议事,除非是关乎朔北安危的大事。他们跟着福伯往老将军的营帐走,路上雪光刺眼,黄玉卿忍不住问:“福伯,老将军今日神色如何?” “老将军今早看了份密报,就一直皱着眉,还叹了好几回气。” 福伯压低声音,“好像是关于…… 当年老将军中风的事。” 黄玉卿的心猛地一跳。她一直怀疑老将军的中风不是意外,只是没找到线索,如今老将军突然提起来,难道是有了新发现? 进了营帐,老将军正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纸条,见他们进来,忙招手让他们坐下。他指了指桌上的纸条,声音有些沙哑:“你们看看这个,是福伯派人去江南查出来的 —— 当年给我诊病的那个医官,姓刘,后来没回太医院,而是去了江南,被前户部尚书柳成安收留了。” “柳成安?” 萧劲衍脸色一变,“此人是前朝老臣,当年因反对先皇改革,被罢官回乡,据说和不少京中勋贵都有往来,还和靖王的外祖父是旧交。” 黄玉卿拿起纸条,上面写着刘医官的下落:柳府的 “客座医官”,负责照看柳家的老夫人。她指尖微微发颤,原来老将军的中风真的和京中勋贵有关,而且还牵扯到了靖王的外祖家。她抬头看向老将军,见他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不甘,还有几分疲惫。 “父亲,您打算怎么办?” 萧劲衍问道,语气里带着担忧 —— 老将军年纪大了,若是再被旧事刺激,怕是对身体不好。 老将军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我想让福伯再去江南一趟,把刘医官请回来,问问他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总觉得,我中风那天,他给我开的药有问题,可当时我昏迷着,也没证据。” “父亲,不可。” 黄玉卿立刻阻止,“柳成安是老狐狸,若是咱们派人去请刘医官,他肯定会察觉,说不定还会杀人灭口。到时候不仅查不到真相,还会打草惊蛇。不如咱们先忍着,等将来有机会去江南,再暗中查访。” 老将军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是我太急了。罢了,这事就先搁着,等将来再说。” 他拿起纸条,慢慢折好,放进怀里,动作里透着几分无奈 —— 他等这一天,等了五年,可如今看来,还得再等。 黄玉卿看着老将军落寞的样子,心里有些发酸。她知道,老将军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萧家 —— 当年他中风后,萧家在京中的势力大减,若不是萧劲衍在朔北站稳了脚跟,萧家恐怕早就被其他勋贵吞了。她轻声道:“父亲,您放心,总有一天,咱们会查清楚真相,还您一个公道。” 老将军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萧劲衍怕他累着,又陪他说了会儿闲话,便拉着黄玉卿离开了营帐。 刚走出营帐,就见念北快步走来,她身上穿着一身利落的骑装,手里拿着一个羊皮卷,神色有些凝重:“母亲,父亲,西域商队明天就到了,我刚收到探子的消息,商队里有个粟特商人,带了一个密封的大箱子,说里面是‘献给夫人的奇珍’,不肯让咱们的人检查。” “奇珍?” 黄玉卿挑眉,“粟特商人最会做生意,向来不会无缘无故送‘奇珍’,这里面恐怕有问题。” “我也是这么想的。” 念北点头,“我已经让暗卫盯着那个商人了,等商队到了,我亲自去看看那个箱子。” 萧劲衍点头:“小心点,别打草惊蛇。西域那边最近不太平,说不定有罗刹国的人混在商队里。” 念北应了声,转身去安排了。黄玉卿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感慨 —— 念北才十六岁,却已经能独当一面,比同龄的京中贵女不知道强多少。她正想着,萧明轩也来了,他手里拿着一张画满线条的纸,脸色严肃:“父亲,母亲,这是周监理画的货栈布局图,暗卫从他的书房里搜出来的,上面还标了咱们的粮食和药材储备数量。” 黄玉卿接过图纸,上面的线条画得很细,每个货栈的位置、里面放的物资都标得清清楚楚,甚至还写了 “每月进出量”。她心里一沉,周监理果然是来监视朔北的,而且还把朔北的物资情况摸得这么清楚。 “要不要现在就把他抓起来?” 萧明轩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怒色 —— 周监理拿着朔北的俸禄,却做着背叛的事,实在让人不齿。 “不用。” 黄玉卿摇了摇头,将图纸递给萧劲衍,“咱们现在抓了他,少帝肯定会以为咱们心虚。不如继续盯着他,看看他把图纸交给谁,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查到少帝的真实意图。” 萧劲衍点头赞同:“明轩,你继续让暗卫盯着周监理,别让他发现异常。另外,你再派人去查查那个柳成安,看看他最近和京中哪些人有往来。” 萧明轩应了声,转身离开。雪又开始下了,细碎的雪粒落在黄玉卿的发间,她抬头看向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压下来一样。朔北的平静,终究还是被打破了 —— 靖王的觊觎,周监理的监视,西域商队的可疑,还有老将军中风案的线索,像一张网,慢慢罩在朔北的上空。 萧劲衍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别担心,有我在。不管是靖王,还是京里的人,都别想动咱们朔北分毫。” 黄玉卿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里安定了些。她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百工苑的方向,那里的工匠已经开始干活了,木锤敲打木头的声音 “咚咚” 传来,在寂静的雪天里格外清晰。这声音,是朔北的希望,也是他们必须守护的东西。 只是她不知道,那西域商队的密封箱子里,装的不是奇珍,而是足以让朔北陷入危机的 “祸根”;而周监理画的图纸,很快就会出现在少帝的御案上,让少帝对朔北的猜忌又深了一层。朔北的冬天,从来都不只是冷,还有藏在雪下的暗流,正悄悄涌动。 第一百一十三章 箱中秘影 西域商队抵达朔北的那天,风停了,却比下雪时更冷。铅灰色的天空压得很低,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到冰凉的云层。城外的商道上,骆驼的蹄子踩在残雪上,发出 “噗嗤” 的闷响,驼铃 “叮当” 声在空旷的荒原上回荡,带着几分异域的苍凉,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念北站在哨塔下,一身墨色骑装衬得她身姿挺拔,腰间的匕首鞘上缀着的银铃随着动作轻晃,却没发出半点声响。她目光紧盯着商队最中间那辆黑色的驼车 —— 那是粟特商人默罕的车,也是探子说的 “装着奇珍” 的车。商队渐渐走近,她能看清默罕裹着的暗红色羊皮袄,还有他脸上那抹刻意堆出来的笑容,眼底却藏着几分慌乱。 “少夫人。” 身后的护卫低声提醒,“默罕的车帘一直没掀开过,连喂骆驼的时候,他都亲自守在车边,不让任何人靠近。” 念北微微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匕首柄上的纹路。粟特商人向来精明,最是懂得 “财不外露”,可这般严防死守,反倒像是在遮掩什么。她往前走了两步,刚好迎上默罕翻身下车的动作。 “少夫人安好!” 默罕快步上前,双手合十行礼,一口中原话说得还算流利,只是尾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一路劳顿,总算到了朔北。这次我给夫人和少夫人带了些西域的稀罕物,还望二位不弃。” “默罕先生客气了。” 念北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扫过那辆驼车,“只是按朔北的规矩,所有入境货物都需查验,还请先生配合。” 默罕的笑容僵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腰间的钱袋,干笑道:“少夫人说笑了,查验是应该的。只是…… 那箱子里装的是给夫人的贺礼,怕磕着碰着,不如等送到将军府,再由夫人亲自开箱?” “规矩就是规矩,不分贺礼还是货物。” 念北的声音冷了几分,抬手示意护卫上前,“若是真为夫人着想,就该让我们先确认货物安全,免得路上出了差错,反倒扫了夫人的兴。” 默罕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往后退了一步,挡在驼车门前:“少夫人这是不给我默罕面子?我在西域和中原做了二十年生意,还从没见过有人这么不给客人留情面的!” 他身后的几个随从也跟着上前一步,手按在腰间的弯刀上,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黄玉卿坐在马背上,月白色的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身后跟着几个亲卫,远远望去,宛如一朵绽放在寒地里的白梅。她勒住缰绳,目光落在默罕和驼车之间,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默罕先生,朔北的规矩,不是给客人‘没面子’,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去年西域商队里混进了马贼,劫走了三车货物,还伤了五个护卫,先生不会忘了吧?” 默罕的脸色更白了。他当然记得那件事,那次马贼就是他暗中勾结的,为的是吞掉同行的货物,只是后来被朔北的兵打散了。此刻黄玉卿提起这事,显然是在敲打他,让他不敢再放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见黄玉卿已经翻身下马,走到驼车边,指尖轻轻触到了车壁上的铜锁 —— 那锁是西域特制的,锁芯里刻着复杂的花纹,寻常钥匙根本打不开。 “这锁倒是别致。” 黄玉卿的指尖在锁上轻轻摩挲,能感觉到锁身冰凉的金属触感,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像是刚被人动过手脚。她抬头看向默罕,笑容浅淡,“先生不介意我用自己的方式开锁吧?” 默罕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 “介意”,却在黄玉卿的目光下没敢开口。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黄玉卿从袖中取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轻轻插进锁孔,只听 “咔哒” 一声轻响,锁开了。 驼车的帘子被掀开的瞬间,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金属腥味。黄玉卿探头进去,只见车厢中央放着一个漆黑的木箱子,箱子上雕着西域的缠枝花纹,却在花纹的缝隙里,隐隐能看到一个暗红色的印记 —— 那是罗刹国的 “狼头” 标记,她在之前截获的敌国密信上见过。 她的心猛地一沉,伸手去揭箱子盖。木盖很沉,她用了几分力气才掀开一条缝,借着外面的天光,能看到里面整齐码放着的金属零件 —— 长条形的铁管,带着齿轮的圆盘,还有一些刻着螺纹的螺栓。这些零件她太熟悉了,去年萧劲衍从北境带回的罗刹国火器残骸里,就有一模一样的部件,是攻城炮的尾栓和齿轮! 指尖触到零件的瞬间,一股冰凉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默罕不是来送 “奇珍” 的,是来给罗刹国运送火器零件的!朔北和罗刹国的边境最近一直不太平,若是这些零件组装成火炮,后果不堪设想。 “夫人,这里面是……” 念北也凑过来,看清零件的样子后,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手立刻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 黄玉卿却抬手按住了她的胳膊,目光转向默罕,脸上依旧带着平静的笑容,仿佛刚才看到的只是普通的西域饰品:“确实是稀罕物,看来默罕先生花了不少心思。只是这些东西太过贵重,还是先封存起来,等送到将军府,我再仔细赏玩。” 她说着,示意护卫把箱子抬下来,用特制的锁链锁好,“念北,你亲自盯着,把箱子送到府里的密室,任何人都不许碰。” 念北会意,立刻让人抬着箱子往将军府走。默罕看着箱子被抬走,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不敢说半个 “不” 字 —— 他知道,黄玉卿已经看出了箱子里的秘密,此刻不揭穿他,不过是不想在商队面前声张,免得打草惊蛇。 “默罕先生,” 黄玉卿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身上,语气依旧温和,“一路辛苦,先去驿馆歇息吧。晚上我让厨房备些朔北的酒菜,为你接风洗尘。” 默罕勉强挤出笑容,躬身行礼,转身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知道,这顿接风宴,恐怕没那么容易应付。 黄玉卿看着默罕的背影消失在驿馆方向,脸上的笑容瞬间淡去。她刚要转身回府,身后的亲卫忽然递来一张纸条:“夫人,暗卫传来的消息,周监理刚才去了靖王在朔北的暗线住处,把一张图纸交了出去。” “图纸?” 黄玉卿接过纸条,上面写着暗卫的观察 —— 周监理交出去的,正是他画的货栈布局图,还有标注着朔北粮食储备的明细。她指尖捏着纸条,指节微微发白,心里的疑团终于解开了 —— 周监理不仅是少帝派来的监理,还是靖王的人!少帝的猜忌,靖王的觊觎,竟然通过周监理这一个人,拧成了一股针对朔北的暗流。 “去将军府。” 黄玉卿翻身上马,马鞭一扬,马儿嘶鸣着冲向城内。她必须尽快把这事告诉萧劲衍,还有箱子里的火器零件 —— 罗刹国、靖王、周监理,这三方势力突然交织在一起,绝不是巧合,朔北恐怕要面临一场比雪灾更可怕的危机。 将军府的书房里,萧劲衍正看着一份来自江南的密报。听到黄玉卿进来的声音,他抬起头,见她脸色凝重,忙起身迎上去:“怎么了?是不是商队那边出了问题?” 黄玉卿把纸条放在案上,又说起箱子里的火器零件,还有默罕的异常。萧劲衍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他拿起密报递给黄玉卿,声音带着几分冷意:“你看看这个 —— 福伯从江南传来的消息,柳成安上个月和罗刹国的商人见过面,还送了一批‘药材’去北境,说是给牧民治病,其实里面混了不少火器的图纸。” 黄玉卿接过密报,指尖划过 “柳成安” 三个字 —— 那个当年收留刘医官、和靖王外祖家有旧交的前户部尚书,竟然也和罗刹国扯上了关系。老将军的中风案,靖王的觊觎,周监理的背叛,还有罗刹国的渗透,这些看似无关的线索,此刻像一张网,紧紧地缠在了一起,将朔北困在中央。 “这么说,老将军当年中风,恐怕不只是柳成安一人所为,背后还有罗刹国的影子?” 黄玉卿的声音有些发颤。她一直以为老将军的旧案只是京中勋贵的权力斗争,没想到竟然牵扯到了外敌,这背后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萧劲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她稍微安定了些。他看着案上的纸条和密报,眉头紧锁:“现在还不能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靖王和柳成安,还有罗刹国,已经暗中勾结在了一起。他们想要的,恐怕不只是朔北的财富,还有朔北的兵权 —— 有了兵权,再加上罗刹国的火器,他们就能在北境掀起战乱,甚至威胁中原。” 黄玉卿沉默了。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驿馆方向的炊烟已经升起,默罕此刻应该正在不安地等着晚上的接风宴;周监理或许在书房里,等着靖王的下一步指令;而江南的柳成安,恐怕还在源源不断地给罗刹国输送物资。朔北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 “晚上的接风宴,我去。” 念北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她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眼神坚定,“默罕肯定知道更多消息,我去试探他,说不定能问出罗刹国的计划。” 黄玉卿回头看着她,心里既欣慰又担忧。念北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可这背后的危险,也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承受的。她刚要拒绝,萧劲衍却先开口了:“好,你去。但要记住,凡事以安全为重,若是察觉到不对,立刻脱身。我会让暗卫在驿馆外接应你。” 念北点头,转身离开了书房。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窗外的风声偶尔传来,像是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危机。 黄玉卿走到萧劲衍身边,靠在他肩上,轻声道:“你说,咱们能守住朔北吗?” 她不是不自信,只是面对这么多敌人的联手,心里难免会有一丝不安 —— 朔北是她的家,是她和萧劲衍,还有孩子们用血汗换来的家,她不能失去它。 萧劲衍紧紧抱住她,声音沉稳而坚定:“能。只要咱们一家人同心,军民同心,就算他们有再多阴谋,有再厉害的火器,也别想踏破朔北的城门。” 他低头看着她,目光里满是温柔和坚定,“别忘了,咱们还有空间,还有将士们的忠诚,还有那些信任咱们的牧民。朔北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垮的。” 黄玉卿点了点头,心里的不安渐渐散去。她抬起头,看着萧劲衍的眼睛,忽然想起初到朔北时的场景 —— 那时他们一无所有,只有彼此和一颗守护家园的心。如今他们有了城池,有了产业,有了忠诚的军民,还有什么可怕的? 只是她不知道,默罕在接风宴上准备的,不只是 “消息”,还有一场针对念北的陷阱;而周监理交给靖王暗线的图纸,也不仅仅是货栈布局,还有朔北防御工事的薄弱点。这场围绕着朔北的阴谋,才刚刚开始。 窗外的天色彻底黑了,驿馆的灯火亮了起来,像是黑暗中跳动的鬼火。接风宴的钟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带着几分诡异的回响,预示着一场没有硝烟的较量,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