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乖，踩下去》 第212章 沈厌没有。 男孩的眸子彷徨。 他没有家人。 离开了福利院，不知道该去哪里。 外面的城市很大，但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沈厌一个人在路边走了好几圈，到处走，走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穿着病号服，孤零零坐在无人的楼道中间。 通道很黑，很暗。 黎昭月从监控里看到的画面就是这样。 问了医护人员这个地址，连忙赶过去。 找到沈厌的时候。 他把头埋在膝弯，听到声音，慢慢抬头，看到她，愣了一秒。 随后像是受到了刺激般，站起来，拔腿就要跑。 但走廊尽头没有路了。 只有墙，墙面是一扇被关上的窗户。 一片黑暗，光线透进来，沈厌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他意识到了。 他跑不掉。 认命一般，沈厌没跑了，靠着墙壁，低头，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黎昭月不喜欢跑步，从拐角追过来时，脸颊泛红，大口喘气。 这个楼层是以前的老楼，据说今年准备重新翻修，所以没什么人，就连灯都没有。 黎昭月跑过去时，看到男孩坐在地上，靠着墙角，抱着双膝，无声落泪，眼眶很红。 看着这一幕，黎昭月愣了愣，扶着墙壁，就连喘息都趋于平静。 看到沈厌，让她想到了昨天的自己。 黎昭月调整呼吸，走过去，也跟着在地上坐了下去。 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从病房跑到这里来？ 黎昭月安慰了很久。 沈厌终于愿意说话了。 声音嘶哑，红红的眼睛看着她。 “……姐姐，能不能不要让人送我回福利院，他们要打我，我害怕，不想回去。” 黎昭月没说话，扶在沈厌肩膀上的手却顿住。 他们？ 指的是福利院的那些人？ 因为被打，所以他逃出来了？ 而不是王叔猜测的贪玩？ 黎昭月陷入思考，看着男孩哭得泛红的脸颊，微微皱眉。 沈厌见这个姐姐不说话，内心越发绝望，以为她不同意。 喉间酸涩，不住地摇头。 像小动物求生，面对无法避免的困境，因为苦痛，发出悲惨的哀鸣。 “姐姐，求求你了，不要把我送回去，回去我会没命的。” “我可以自己去外面打工，去饭店里端盘子，洗碗，擦桌子，做什么都可以……” “你不要管我好不好，就当从来没有见过我，不会麻烦姐姐的。” “我自己，一个人出去，去外面，可以能养活自己。”哭声一哽一哽的。 “不能把我弄回去。” “姐姐，求求你……” 耳边传来的是男孩痛苦的祈求，嗓子都哭得干哑了。 黎昭月安慰他别哭，用纸擦干净沈厌的眼泪。 她不知道沈厌曾经经历过什么。 不过她知道，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就算去外面打工，也会没人要。 - 王力刚到医院，把车停在外面，见到黎昭月牵着那个小孩的手走进来。 微微诧异。 自从陈家那个少爷陈序白和小姐成为玩伴后，他几乎没见过小姐和哪个朋友这么亲密过。 说话都难，更别提牵手了。 然而，让他更吃惊的，是小姐接下来的话。 “王叔，下午不去福利院了，待会直接回家吧。” 王力诧异。 “那……这个孩子？”他看了眼车后座的沈厌。 男孩低着头，眼睛是红肿的，但此刻，小心翼翼握着小姐的手，很可怜的样子。 “他跟我一起回去。” 黎昭月声音稚嫩，很淡定的语气。 这是她跟沈厌在楼道“商量”好的。 当然，这是她的一言堂。 在黎昭月的观念里，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该在上学才对。 第213章 黎昭月心疼沈厌那么小一个人出去打工，也怕真的有黑心商人愿意要他。 就说如果他愿意跟着她，陪她玩，一起上学，那就免费提供他衣食起居。 这存着黎昭月的一点私心。 反正养一个人，又花不了多少钱。 沈厌虽然年纪比她还小，但长得很好看，甚至比起序白哥哥来，都一点都不差。 还听话，适合当她的朋友。 “小姐……这件事，董事长和夫人知道吗？万一他们不同意？“王力犹豫。 而且这是福利院的孩子，万一哪天被福利院的人找到了，告他们一个诈骗儿童，怎么办？ 这句话王力没有说。 黎昭月察觉到了沈厌握着她的手紧了两分，力度很小，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但出乎意料的，她感受到了。 他在害怕。 她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看到男孩睫毛微微颤动，跟含羞草一样，恐惧外面环境，充斥着对未知的不安。 黎昭月弯唇，十指紧扣，主动握紧他的手。 “王叔你好心好啦，这件事我到时候自己跟他们说！” 黎昭月让王叔把车子开到商场。 她带着沈厌一起去商场买衣服，男款的，全部都是给他挑的。 看到款式各异的童装，沈厌一开始小脸是红的，眸子里透着无措。 但看到衣服上的价格标签，脸都吓白了。 急忙跑到黎昭月跟前，摆手，语序混乱说他不用穿那么好，太贵了，待会去街边的地摊随便买两件就可以了。 黎昭月却不管不顾。 拿了很多套让沈厌试，然后看了上身效果，选了最帅气的五六套。 有些遗憾。 黎昭月看着店里其他的款式，都很好看，心痒。 可惜她现在的零花钱并不多，否则能全部拿下。 导购员将几套衣服叠好，放在几个袋子里。 沈厌自觉提着几个大袋子，他的个头比黎昭月要矮一点。 两个小孩走出服装店，引得不少路人看。 被那些黏着的视线盯着，沈厌头皮发麻，非常不自在。 小跑上去。 见黎昭月还要上楼，追上去，声音很弱，“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他不想被人看到。 也害怕被人看。 沈厌只想把自己塞在小小的房间里，因为这样很安全。 黎昭月看了眼他脚上穿着的鞋子。 是一双凉鞋。 鞋扣上面，劣质的棕色假皮都磨损了，里面的白色填充物露出来，穿不了多久就要换。 黎昭月记得他们班的同学，尤其是男生。 每天的日常都是讨论最近出了什么款式的新鞋子。 或者穿上新的运动鞋在班级里攀比，嘲笑贫困生穿的运动鞋是一百块的杂牌。 但哪怕是最穷的贫困生，也没有穿过这种廉价的凉鞋。 “带你买鞋子。”对上那双茫然的黑眼睛，黎昭月摇了摇头。 她从沈厌接过两个袋子，然后牵着他的手，跟他一起上楼。 沈厌以前什么生活她管不着，但现在成了她的玩伴，以后更要跟她一起上学，她理所当然给他捯饬捯饬，不让人看笑话。 黎昭月带沈厌去店里挑了几双鞋子。 鞋子倒没有衣服那么难挑，很快就挑好了几双时下流行的运动鞋。 半小时后。 黎昭月和沈厌提着好几个大袋子，一起出了商城。 王力从车里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沈厌身上换下了那身病号服，是一款清爽的衬衫外套，人小，但搭配上去很好看。 第214章 跟童模似的。 两人上了车。 商场离黎家有一段距离。 王力一路开车一路跟黎昭月说话，话里的言外之意都是担心夫人或者董事长不同意，让黎昭月可以提前想想对策。 黎昭月全程没在意。 是的。 他也是糊涂，一个小孩子能操心什么？ 王力从后视镜看着两个小孩低头专心说话，摇头叹气。 到了家，黎昭月就让王叔走了。 按下密码，进别墅。 沈厌跟着黎昭月一起走了进去。 里面富丽堂皇，很大。 沈厌眨了眨眼睛，看着四周，心里油然生出一股自卑。 他在电视剧里看到，很多有钱人家的父母，都不喜欢穷孩子。 他就是穷孩子。 黎昭月并不知道沈厌在想什么。 林疏桐和黎建业还没回来。 黎昭月带沈厌上了楼，把刚才去商场买的新衣服又拿了一套出来， 让沈厌先去洗个澡。 - 沈厌不会放热水，也不会用吹风机。 黎昭月很难想象他之前过得都是什么原始人类的日子。 耐心教了他这些后，等沈厌洗完澡出来，又把课本从书包里拿出来，问他认不认识上面的字。 沈厌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 他只认识一些，不多。 福利院有教书的老师，但教的都是一些基础的字和拼音，不会教太难的。 而一般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领养走了。 那些知识也足够了。 只有沈厌，同龄的孩子都被领走了，他还在待在福利院里。 沈厌没有途径获得学习资源。 看不懂那些数学方程式，也不懂英文是怎么组合的，只知道那和拼音很像。 可是组合在一起，他不会读。 “姐姐，我不认识。”沈厌有些低落。 抬头，看着黎昭月的眼睛，心里越发气馁。 他什么都不会。 害怕黎昭月讨厌他，嫌弃他笨。 “不过我会努力学，会跟上姐姐的学习进程，姐姐给我时间……我会努力变优秀的。”沈厌声音害怕，小心抓住黎昭月的衣袖。 他没有资本，只有空口的承诺。 这种没有保证的话，换做沈厌自己都不信。 但是黎昭月信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反悔！”黎昭月眼睛亮亮的，抓着沈厌的手，态度强硬。 “那从今天开始，你就必须坚持学习！” 沈厌愣了一下。 说完话，黎昭月就把以前的课本找了出来，全部摆到沈厌面前，让他先自学。 如果有不懂的，再问她。 沈厌呆呆说，“好”。 他果真坐在椅子上，认认真真看起了书。 黎昭月看着他严肃的小脸，心里开心了几分。 学校里很多学生都不爱学习。 黎昭月想让沈厌跟她上同一个班级，听到他什么都不会，原本还遗憾他没什么基础，同不了班了。 这下一下子来了斗志。 这期间黎昭月一边做作业，一边“监督”沈厌的学习情况，顺便抽空解答他的疑问。 中途点了一顿外卖，两人一起吃了晚饭。 吃完饭后，沈厌一直在沉浸在学习中，旁边的草稿纸写满了好几页演算过程。 大约晚上六点的时候。 黎昭月教他方程式时，忽然听到楼下传来动静。 出门，走到护栏，从二楼往下望。 是她母亲林疏桐回来了。 黎昭月满脸欢喜，跑进卧室，让沈厌待在房间，她下楼去给她母亲说这件事。 面对自己未来的归属问题，沈厌是紧张的。 他坐在椅子上，捏着圆珠笔的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大大的眼睛看着黎昭月。 小心点头说，“好。” 第215章 楼下。 黎昭月花了几分钟的时间，组织语言，把事情发生结果全部告诉林疏桐。 她拥着林疏桐的胳膊，开心说，“妈，如果你同意，我就可以跟他一起上下学了。” 打扮明艳的贵妇坐在沙发，好看的眉毛随着话音的落下，越皱越深。 “不行，我不同意。” “妈。”黎昭月一愣，“为什么？” 林疏桐盯着黎昭月，“他一个野孩子，什么品性都不清楚，又不是你路边随便捡来的流浪猫，怎么养？” “我可以养！沈厌他自己都同意了！为什么不行！”黎昭月焦急。 林疏桐也来了怒气，“他同意什么，他才多大，有自己的主见吗？” “怎么没有了？我今天问了，沈厌说他愿意跟我一起上学！” 林疏桐不想跟她争。 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福利院电话多少，我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待会把人给接回去。” “不！妈，你不能把他送回去！”声音忽然急促。 林疏桐手中的手机刚亮起屏。 就被黎昭月用手拍开。 手机落在沙发靠边处，摔在地上。 发出“啪嗒”的响声，在安静的客厅尤其明显。 林疏桐的脸色逐渐难看。 她心里本来就烦躁，见到黎昭月还这么不懂事，不听话，憋了一肚子火，刚想骂她。 可是看到少女布满泪痕的脸时，怔住，口中的话一时之间卡住了。 “你们根本就不关心我！” “我想要什么都不允许，妈说沈厌不是路边随随便便捡来的流浪猫，可是你们也从来不让我养流浪小猫！说它们很脏，有病，每次带回来都要被赶走。” 黎昭月眼眶通红，用手背擦着眼泪，声音哽咽。 “我没有朋友，以前有序白哥哥，现在序白哥哥也走了，我好难受，你和爸都各忙各的，把我生下来就没有管过我！” “就连昨天的生日都是王叔陪我过的！想听你们说一句生日快乐，结果等到了晚上十二点，你们一个人都没来我的房间。” “我不开心，一点也不开心，你和爸不要我，又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我讨厌你们！讨厌你们！“ 林疏桐盯着黎昭月哭着往别墅门外跑开的背影。 皱起的眉毛一直没有松下去过。 站起来，刚想叫住她。 却看到楼上忽然窜下来一道人影，不高，很小，但跑得很快。 大概就是她女儿刚刚说的要养的那个男孩。 - 沈厌神色焦急。 看到门口开着的大门，跟着跑了出去。 他根本静不下来心看书。 听到楼下传来的声音。 他想忍住学习，但没忍住，就小心推开卧室门，站在门边，一直听下面的动静。 听到林疏桐反对的话语，以及要把他送回福利院时，沈厌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沈厌抓着门框，心脏发涩，麻木，本来都已经做好自己要被送回去的准备了。 可是后来，看到姐姐跟她母亲，又因为他的事情，吵架了…… 别墅区很大。 沈厌出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他绕了一个圈子，到处找，找了很久，才终于在一个小林子里面找到。 女孩蹲在灌木丛旁边，小声抽泣。 沈厌愣愣地看着，心里也跟着揪了起来，哭泣的姐姐远没有在他面前时的那么坚强，有距离感。 此时的黎昭月，像个再正常不过的孩子。 “……姐姐。“沈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他走过去，也蹲下来，像姐姐之前安慰他一样，笨拙地把手放在她的头顶，轻轻抚了抚。 “不要哭了，好不好？“ 第216章 黎昭月身体一僵，听到身旁传来沈厌的声音，怀疑是幻觉。 沈厌不是被她安置在楼上吗？怎么也跟着出来了？ 黎昭月不禁埋怨自己没控制住情绪。 抬头，擦干净眼泪。 “我没事。” - 林疏桐没有去找黎昭月。 气急了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没有必要。 她女儿一向懂事，很少惹她生气。 等黎昭月回来，大概脑子也该清醒了，明白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养在身边。 林疏桐都想好了，今天天色很晚，她可以勉为其难让那个野孩子在客房住一晚。 等明天一大早，趁黎昭月还没醒来时，就提前把他弄走。 这一流程跟之前弄走流浪狗流浪猫一样。 林疏桐早就烂熟于心。 可是她这次在别墅等了两个小时，天都黑了，还没见黎昭月有回来的意思。 直到黎建业都下班回来了。 黎昭月还没回来。 林疏桐皱眉，没忍住，问黎建业有没有看到黎昭月。 黎建业怔了一秒，问了句，“什么？” 后知后觉，盯着她，神色焦灼起来，“昭月不在家吗？” 林疏桐终于慌了神。 - 另一边。 黎昭月牵着沈厌的手出了别墅区。 她知道原来的别墅回不去了。 她母亲不同意把沈厌养在别墅，只要一回去，铁定要把沈厌送走。 而黎昭月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她都答应沈厌了，自然不可能把他再送回福利院。 但她没有身份证，沈厌也没有。 黎昭月又没什么朋友，只好给王叔打了个电话。 黎家不止一个司机。 今天王力不当值，所以也就不知道黎建业和林疏桐找黎昭月找翻了天。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刚吃完饭。 黎昭月说她和沈厌现在在他家楼下，问他能不能帮他们找一家酒店先住着。 王力下楼，果然看到沈厌和黎昭月。 两个小孩子。 夜晚，就站在小区楼下。 靠着墙，吹夜风，孤零零的。 很可怜，像没人要的。 王力一看这场面，就知道黎昭月肯定是因为沈厌的事和她父母闹矛盾了。 他没有擅自同意黎昭月帮她找酒店的要求。 而是将他们两个先带上楼，走进他自己的那套房子。 给他们两个倒了果汁，切了水果，还劝说他们两个人这么小，晚上出去容易出事，让他们今晚在这里先住着。 刚好有两个房间。 换个床单和被套就能直接睡。 “王叔，那你呢？”黎昭月愣愣问。 “我？”王力摸了摸头，哈哈笑着着。 “我去外面酒店住就行，你王叔一个成年人总不会出什么事。” 王力是哄黎昭月的。 去客房和卧室给两人换好床单，然后又说了一些话，把黎昭月和沈厌两个安抚好，确定不会乱跑后。 他连夜开车去了黎家别墅。 果不其然。 别墅里面灯火通明。 还有警察，一群人。 林疏桐坐在沙发捂着脸在哭，黎建业在旁边轻轻拍她的背，小声安抚。 王力踏进别墅，一时间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黎建业问他晚上过来什么事。 王力有些尴尬的，自家上司女儿因为吵架这种家事，跑到自己家里也不算个事。 但这件事不说也不是个事。 王力硬着头皮，把刚刚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黎建业和林疏桐。 说黎昭月他们现在在他家。 林疏桐和黎建业商量了一整晚。 林疏桐是想当天晚上把黎昭月接回来的，但黎建业说现在黎昭月情绪不稳定，给她一点时间冷静。 第217章 最终两人决定第二天早上去。 在林疏桐和黎建业来之前，王力去楼下附近买了早餐，带回来放在桌上，给黎昭月和沈厌吃。 两人起得很早，尤其是沈厌，早上六点就醒了。 醒来之后就坐在客厅沙发，愣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就是眼圈很红，像哭了一整夜。 沈厌看到王力开门，被吓住了。 往后缩了一下，过了好几秒，才循着记忆，小心翼翼喊了一声，“王叔。” 王力心情复杂，点了点头。 给沈厌打开电视，调到动画频道，声音调小了些，让他自己无聊的话，可以先看，不喜欢动画频道也可以调其他的。 沈厌点头，低低说“好”。 大约半个小时后，黎昭月也醒了。 推开卧室门，看到客厅里坐着看电视的王力和沈厌，神情有一丝恍惚。 是的。 她现在不在黎家，已经出来了。 黎昭月简单跟王力打了个招呼，然后也过来，坐到沙发一旁。 她在思考，接下来，她和沈厌该怎么办。 从这里离开后，又该去哪。 吃过早餐。 黎昭月还在思考。 但很快，不用她思考了。 王力说她父母待会会过来。 黎昭月咬包子的嘴一僵，抬头，吞下去，刚想说话，就听到门外的铃声响了。 王力有些尴尬，有种欺骗孩子的愧疚，眼神躲闪，不敢看黎昭月。 他摸了摸头，“小姐，大概是董事长和夫人来了，我去给他们开门。”说着就起身了。 黎昭月想阻止。 可她清楚，阻止不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力开门。 察觉到身旁比她还紧张的沈厌。 男孩早饭一口都没吃，坐在餐桌前，一直垂着脑袋。 仔细观察，他的身体都在隐隐发颤。 黎昭月稳下心神，牵住沈厌的手，”没事。” “你放心，我不会让人带你走的。“黎昭月语气坚定。 沈厌慢慢抬头，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黎昭月，轻轻“嗯“了一声。 他说，”谢谢姐姐。“ 沈厌一晚上没睡，虽然今天大概率是被带回福利院，但这段时间，沈厌还是很感激。 下次。 他可以从福利院的墙上再次爬出来。 出来找姐姐。 有了这次的经验，说不定多试几次，就能跑掉了。 - 进门后，黎建业和林疏桐带着黎昭月，去了卧室谈话。 客厅坐着沈厌和王力。 王力看出沈厌在不安，尽管他努力保持镇定，可是盯着电视屏幕的眼睛却无神。 人也是，一动不动，坐在沙发，跟一个小木头桩子一样。 王力没有娶妻生子，没有做过父亲，可是看到沈厌这个可怜的样子，竟有了一种莫名的父亲般的怜悯。 或许是一时的冲动。 他想了想，轻咳一声。 看着沈厌，告诉他，如果董事长和夫人那边还是要送他回去的话，他可以顺道去福利院办一个领养手续。 这样以后他就可以在大城市上学，不用回福利院了。 沈厌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愣愣的，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磕磕绊绊，问了一句，“王叔，你说的，是真的吗？” 得到王力肯定答复后。 沈厌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看着这个面容硬朗的中年男人，急急忙忙，说，“谢谢王叔。” 王力连说不客气。 然后过了一会，沈厌擦干眼泪，有些开心，期待，又小心，抬头问。 “……那，王叔，我以后可以和姐姐经常见面吗？“ 和小姐见面？ 王力想了想，他给黎家开车开了十来年了，黎昭月平时出门也经常是叫他来接送。 第218章 见面只多不少。 于是王力爽快答应，拍了拍沈厌的肩膀，笑着说，“当然可以。“ - 与此同时，卧室内。 黎昭月坐在床的边缘生闷气。 对面是一对男女。 男人大约三十多岁，穿着正装，面容儒雅俊逸。 他旁边是一个女人，看起来比他年轻几岁，长相美艳。 黎昭月自从进来就一句话不说，她低着头。 等他们开口。 他们也的确开口了，林疏桐全程没有说话，都是黎建业在说。 黎昭月听了好一会，心情没刚开始的那么差了，她原以为她父母今天过来，又要说把沈厌送回福利院，不同意他跟着她的话。 但出乎意料的，他们同意了。 黎建业说可以让沈厌住在黎家。 但前提是她要回去，以后再也不能做出像今天这种事了。 “爸，你没骗我？“黎昭月抬头，眼尾微微泛红，直直地看着黎建业。 说到这，又看了看林疏桐，小心收回目光。 “不会又像之前一样，第二天一早，就送走吧。“她的声音难受。 黎昭月心思敏感，她知道林疏桐不喜欢沈厌。 包括以前，经常趁她睡觉的时候，把她养的流浪猫送走。 黎昭月哭了好几次都没用，后面就没敢再带小动物回来了。 可是这次不一样，沈厌可以成为她一辈子的好朋友。 她不想妥协，也不想放手。 “是真的，”黎建业叹气，嗓音温厚，走过去，摸了摸黎昭月的头发。 “你可以接他一起住，也可以跟他一起上学，我们不会反对。“ 黎建业看了一眼林疏桐，看到她别扭移过头，但是没再出言反驳时，松了口气。 黎建业昨晚和林疏桐商量了。 既然沈厌自己都没意见，那同意这件事也不是不行。 昨天的离家出走，这件事值得引起反思，这让黎建业和林疏桐意识到了他们对黎昭月的忽视。 但即便意识到了，现在公司正处于忙碌阶段，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有明显的改善。 每天事情很多，没时间看顾黎昭月。 那么帮黎昭月找一个玩伴也不是不行。 至于领养的问题。 林疏桐虽然同意，但坚决不同意上户口。 不过这件事也简单，黎建业准备托圈子里的朋友帮忙领养。 挂个名而已。 人都已经找好了。 对方也同意了。 - 一家三口从卧室出来后。 黎昭月蹦蹦跳跳，牵着沈厌的手，说他可以跟她回家了。 黎建业和林疏桐看到这一幕，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难言的复杂情绪。 因为自从黎昭月上小学以来，就从来没跟他们这么亲密过了。 沈厌从此有了归属。 王力也打从心底为沈厌感到高兴。 临走前，还送了沈厌一个玩具车，买东西送的。 接下来的几天。 黎昭月带着沈厌在黎家住了几天。 黎建业提前让佣人专门收拾出了一个卧室来，简单布置了一番，给沈厌住的。 这两天时间忙。 他托帮忙的朋友周末才有空。 今天他朋友打电话说今天闲下来了。 黎建业当时在公司，打了电话，让黎昭月周末可以带沈厌去办一下手续。 黎昭月开开心心同意了。 门外停着一辆豪车。 那个人是她父亲的好朋友。 姓宋。 宋楠是前几天接到黎建业的请求的。 他这些年也没有结婚的想法，名下多一个孩子倒也不碍事，凭着这么多年的交情，就答应了下来。 下了车。 看到黎昭月领着一个男孩朝他跑过来，也意识到了这就是要他领养的那个孩子。 跟他们笑着打过招呼后，就一起去办理手续了。 第219章 就这么过了几年。 一直到高中。 沈厌的成绩很棒。 不仅把之前落下的课程全部补上，还成功跳级，上的和黎昭月一个班级。 这些年的成绩也始终保持在年级第一。 每当黎昭月调侃说他天赋异禀，是天生学习的料时，沈厌的唇角就会忍不住上扬，有点小骄傲，说姐姐就知道取笑他。 只有沈厌知道他不是。 他或许是有那么一点天赋，可更多的是被人看不到的努力。 为了能和姐姐上一个班级。 沈厌每天半夜学到十二点。 提前预习后面的课程，用题海战术堆上来的，是数不清的日日夜夜的坚持。 不过抛开那些学习上的“辛劳”。 沈厌在黎家的生活很幸福。 每天的日常生活就是学习，做作业，有时间就陪黎昭月一起出去逛街，去旅游景点到处玩。 虽然沈厌是在宋楠名下，但他这些年都一直在黎家住着。 就连过年也是。 两人除了办手续的时候见过，剩下时间基本没有过交流。 或许是熟悉久了，林疏桐对沈厌也没了往日的那般带有敌意，勉强算得上是温和，黎建业倒是一直客客气气。 沈厌能看出他们是把他当作外人的。 但是黎昭月一直对他很好。 为了方便两人随时联系，还主动给他配了一部手机。 - 今天周末。 是照例的课程辅导。 黎昭月的成绩不差，稳定在年级前十。 但身处这个圈子，样样要达到拔尖。 为了能有更大的进步，除了学校布置的任务外，黎昭月每周还会有额外的课程辅导，那些辅导老师都是top名校的高材生。 一般情况下，林疏桐都是请那些人来辅导黎昭月学习的。 但自从两年前，林疏桐去给黎昭月开家长会，意外得知沈厌不仅跳级成功，还在学校常年保持年级第一后，就没让外面的辅导老师来了。 她跟沈厌谈了一笔生意。 开出价钱。 说给黎昭月辅导一次，给他拿一次钱。 按照外面的价钱来算，能给他一小时五百块。 沈厌听了当然没要。 能给姐姐辅导功课他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要钱？ 林疏桐被沈厌“无私”的精神惊讶了一番。 从那之后，对沈厌也好了起来，平时去高定服装店给黎昭月买衣服时，偶尔兴致来了，还会给沈厌带两件。 今天下午。 沈厌按时敲响了黎昭月的房间。 敲了三声，还没动静后，沈厌开了门。 果不其然。 黎昭月还在床上睡觉。 她是侧着躺的，淡色的被子下，长发好几缕遮在脸上，依稀能看见浓密的睫毛，像小蝴蝶一样，很漂亮。 都下午三点了，还没醒。 沈厌习以为常。 姐姐在外面表现的性格很高冷，但在家里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沈厌叹气，走过去，推了推她的胳膊。 “姐姐。” “……快醒醒，起来了，该辅导作业了。” 黎昭月正在睡梦中，能感受到有一股力在推她，力道并不大，很轻，耳边还有沈厌的声音。 听起来很烦。 很吵。 “闭嘴。”黎昭月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潜意识里，没有人能阻止她想睡觉的心，如果有，那就把那人拉过来一起睡。 于是黎昭月顺着那只胳膊，下意识把人拽了过来。 只听到一道惊呼声，然后就没声了。 黎昭月满意了，把头转到另一边去，继续睡了。 唯有沈厌。 他神色慌乱，跌跌撞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第220章 开门。 又关门。 进了他的卧室，连忙跑进卫生间。 镜子里，少年的脸也泛着红色。 骨节分明的手指撑在洗手台上，手背上青筋凸显，洗了好几把冷水脸。 抬起头来。 沈厌闭上眼睛，过了好几秒，又睁开，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满脑子全部都是刚刚的画面。 如果不是他的手及时撑在床上，刚刚差点能直接亲上去。 想到这，脸更红了。 姐姐怎么能这样。 太，任性妄为了。 他都那么大了…… 万一真的亲上了，又该怎么办？ - 黎昭月并不知道沈厌的内心所想。 她一觉睡到了下午五点。 印象里，沈厌好像下午三点来叫过她一次，但她不想起来。 这在以前有过类似的经历。 通常情况下，沈厌会被她拉在床上一起睡，过不了几秒，又会重新把她推醒。 推不行就一直推，直到黎昭月愿意起来学习为止。 可是今天。 人竟然走了？ 黎昭月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放下手机。 这个时间点林疏桐没有回来，大概又是跟朋友出去了。 她换下睡衣，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抱着几本教材书和作业，敲响沈厌的卧室。 “沈厌？”黎昭月在外面叫了好几声都没人应答。 推门进去，看到沈厌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写作业。 故意装听不到？ 稀奇。 黎昭月奇怪，走过去，把书本放桌上。 “生气了？”她俯身，低头看。 沈厌握着笔的手不动了。 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少年长长的睫毛，脸颊也是微微泛着红。 看起来的确是生气了。 “好了。”她从后背轻轻抱住沈厌，把头靠在他的肩膀。 “下次我一定及时起床！不会再让你叫那么多次了，待会给我继续辅导作业，好不好？” 黎昭月见他不吭声，继续商量，轻声安慰着。 本来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但沈厌身上很好闻，是干净的沐浴露清香，黎昭月说着说着，没忍住，就多嗅了几下。 沈厌的反应却出奇的大。 “姐姐，你离得太近了！” 他的声音急促，别过脸，耳尖都是通红。 “没有女生会离男生这么近的，我会误会！” “误会什么？”黎昭月挑眉，她鲜少见到沈厌这个奇怪的样子。 还能误会什么？ 沈厌咬牙。 没敢看黎昭月，脸上温度却越来越热。 班里好多人都说，问他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听到他叫黎昭月姐姐，说他们是不是在玩姐弟恋。 沈厌不知道自己愿不愿意跟姐姐谈恋爱。 从来没想过。 但大概是愿意的。 这个年级的男生或多或少都会对性，感到好奇。 沈厌也不例外。 他看清了，梦里，他的对象是黎昭月。 可是……他们还太小了。 而且，黎建业和林疏桐要是得知他们恋爱，肯定不会同意。 未来要考虑的东西有很多很多。 不是简单说在一起就能在一起的。 如果现在就戳破了，那后面该怎么相处？处于热恋期的男女总是控制不住，万一某次接吻被发现，又该怎么办？ 黎昭月被推出卧室了。 第一次被沈厌赶出去。 她茫然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门，猜测她可能真的把沈厌惹恼了，否则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冷淡？ 就这么又过了几年。 区别于以前，沈厌在这两年里，跟他名义上的“养父”宋楠有了联系。 除开节假日，暑假和寒假有空也会去宋楠的公司实习。 但是日常在黎家时，还是当初那个样子。 每周照常给黎昭月补习课程。 不过没有以前亲昵，多了些公事公办的意味。 具体体现为：对于黎昭月的问题，沈厌从来不吝啬解题的最优答案，但不会有越界的举止。 黎昭月刚开始对沈厌的“疏远”有些不习惯，但随着后面学习压力越来越大，逐渐忽视沈厌的异常，将重心投到学习中。 这周高考结束。 黎昭月和沈厌一起回了家。 晚上吃过饭。 大约十点钟的样子。 黎昭月去了沈厌的房间，想问他暑假有什么安排，要不要跟她一起出去旅游。 但黎昭月来得不巧，她进去的时候，沈厌好像在卫生间洗漱。 于是就坐在沈厌书桌前等了会。 目光落到放在最下层的一个日记本上。 是一个蓝色的日记本。 那是沈厌几年前生日的时候，黎昭月送给他的，说让他有什么心事就可以往上面写。 黎昭月小心看了一眼浴室门的方向，确定水声还在继续，沈厌不会出来后，才谨慎将那本日记抽出来，翻了起来。 脸颊有些泛红。 她不想偷窥沈厌隐私的。 但他最近太奇怪了。 以前小时候还经常叫她姐姐，同意她摸头，拥抱，但这两年这些举止几乎都不让了。 说什么他长大了，这些动作再做不合适。 甚至就连姐姐都不叫了。 黎昭月严重怀疑沈厌处在叛逆期，准备从这本日记里找找答案。 可是当翻开，一页一页看。 刚开始还好，说的都是感激的话。 类似于林阿姨给我买了衣服，和姐姐是同款的；姐姐又摸我的头发了，很喜欢，无伤大雅的话。 但是后面…… 今晚又梦到姐姐了。 …… 不想叫她姐姐，太幼稚。 …… 喜欢她。 …… 如果告白，她会答应吗？ …… 后面还有很多。 看完里面的内容后。 黎昭月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直接僵硬在原地。 早已忘了来沈厌房间是要做什么。 黎昭月神色慌张，把日记本放回原位，然后回了自己卧室。 关上门。 脑中还不断回忆着日记本上的那些字。 沈厌喜欢她。 黎昭月闭上眼睛，脑子里面很乱。 她不擅长应对感情上的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又该如何回应这段感情。 “咚、咚、咚。”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黎昭月敛下心神，说，“进。” 她以为是林疏桐，没想到是沈厌。 沈厌刚洗完澡，身上穿着的是睡衣，头发甚至只来得及擦拭，还滴着水。 大概是刚刚听到推门的动静了，问她找他什么事。 黎昭月对上沈厌那双漆黑的眸子，心里莫名心虚，假装镇定。 不断摇头，说没事，就是想问他打算去哪个大学，见他在洗澡就算了，明天再问也是一样。 黎昭月本以为这样沈厌就该走了。 但是他没走，而是就站在门边，反问了一句，“你呢？” “什么？”黎昭月一愣。 “你想去哪个大学？”沈厌问。 少年澄澈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黎昭月看，看似询问，实则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她去哪，他就去哪。 黎昭月不解，想了想。 国外的大学虽然好，但不在考虑范围，沿海的又太远，于是她回答，“清大吧。” 沈厌笑着回，“那我也去清大。” 第221章 因为那句话，黎昭月脸红了一个晚上。 原因无他，沈厌说的太直白了。 因为她要去清大，所以他也去清大。 联想到晚上在他房间看到的日记，这很难不让黎昭月多想。 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着。 第二天早上，怕见到沈厌尴尬，黎昭月磨蹭了半天才起床。 但是当她下楼吃早饭时，意外发现没看到沈厌。 “妈，沈厌呢？”黎昭月拿起面包，咬了一口，奇怪问林疏桐。 “你以为沈厌是你？”林疏桐慢悠悠道，一边喝着驻颜花茶，一边玩着手机小游戏。 “人家一大早就去你宋叔叔分部公司实习了，还说实习结束给我带礼物。” 话语中透着几分得意。 “宋叔叔他公司分部在申城吧？！”黎昭月一愣。 申城和首都有一千多公里，所以沈厌是今天早上就走了？ “嗯，好像是。”林疏桐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消乐，漫不经心。 “看看人家沈厌多刻苦，刚考完就去赚钱了，让你去你爸公司还总不去。” 黎昭月恹恹吃完早餐。 然后面无表情上楼，回到卧室。 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大概是背叛吧，她不明白，沈厌怎么突然一声不吭就走了？ 明明在高考前，还同意她说两个人一起去旅游的。 越想越难受。 黎昭月气不过。 知道他现在可能在飞机上，还是忍不住给沈厌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 黎昭月：【你为什么突然走了？！】 【说好的陪我去旅游，我旅游规划都做好了！】 后面还发了很多抱怨的话。 这很不符合黎昭月平日的冷静自持、稳重端庄的样子，可是她今天真的太生气了。 发觉自己这个样子像个小丑后。 黎昭月不发了，撤回消息，放下手机，眼眶莫名泛起了红。 整个人栽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不是说喜欢她吗？ 连跟她在一起的机会都不知道把握，这算哪门子的喜欢？ - 沈厌坐在飞机上，望着天边的叠叠云层，一直心神不宁。 昨晚他发现了。 黎昭月看到了他的日记本。 因为摆放的位置和他原来放的位置有所出入。 沈厌几乎是慌了神，下意识跑到对方卧室，想要求证。 可是当真正去了…… 看到黎昭月回避的态度后，沈厌反而冷静了。 其实有一种可能，她并不喜欢他。 对他好，只是出于怜悯，就像林疏桐和黎建业一样。 毕竟他一穷二白，什么都不是。 很残酷的事实。 沈厌从佣人的口中听提过，说黎昭月曾经有个玩伴，门当户对，长得也帅，两人算是青梅竹马。 但是因为一些原因，那个人去国外了。 沈厌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第一涌起的情绪是迷茫，原来他不是那个特例。 只是个代替品而已。 沈厌不知道黎昭月和她那个竹马有没有联系，或许有。 他不想恬不知耻凑上去，当破坏他们感情的第三者。 不是道德不允许，而是他难以接受那个事实。 他最怕的是，当他抛弃一切尊严，却发现黎昭月只是很轻很淡地告诉他，她只把他当朋友，对他没有别的感情…… 到时候他们可能就连朋友都做不了。 沈厌不想从黎昭月口中听到拒绝，所以他走了。 暑假告白的计划也就此无疾而终。 跟她上一个大学已经知足了。 下午到了目的地。 沈厌刚打开手机，就看到微信上黎昭月给他发了很多条消息。 第222章 但是毫无例外，全部都被撤回了。 沈厌发了一个问号过去，问怎么了。 但黎昭月没有回他。 沈厌猜到黎昭月可能生气了，发现他一个人去申城，不告诉她。 沈厌睫毛微垂，打开通讯录，回了一个电话过去。 电话显示正在通话中，响了一分钟都没人接。 沈厌想再打一个过去，但他名义上的养父宋楠给他打电话了，问他在哪里，司机已经到机场外了。 - 黎昭月非常生气。 沈厌给她发的短信一条也不想回，一个电话也不想接。 晚上的时候，见他还在自顾自地解释，说他只是去两个月而已，开学就回来。 黎昭月直接气得把沈厌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进黑名单了。 两个月说得轻松。 暑假都没了！ 原先的旅游计划全部作废了！ 黎昭月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眼睛都哭肿。 她早就规划好了。 高三压力很大，每天就是靠着这些得已喘息，黎昭月在网上看了很多功略，选了很多地方，也否决了无数地方。 一想到暑假可以自由自在和沈厌一起出去玩，就动力满满，连学习都有劲了。 但是现在…… 高考结束了。 结果告诉她，这一切都没了。 沈厌不会陪她一起出去，她做的一切都成了无用功。 压力无从释放。 黎昭月把气全部撒在了沈厌头上，不过她没有骂他，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全当撒气。 黎昭月以为这样能够解气，可是都过了好几天了，这一行为非但没有缓解她的情绪，反而加剧了。 黎昭月隔天早上订了去申城的机票。 她给林疏桐和黎建业说的是和朋友一起出去玩，没提是去找沈厌。 黎昭月提前打听到了沈厌在哪里实习。 也打听到了他的住处。 黎昭月下午到的申城，在外面晃了一会，就拖着行李箱走到沈厌租的地方，等着他下班。 宋楠对沈厌不错，将他名下的一套闲置房产送给沈厌住。 这套房子地处繁华市区，离公司也很近。 通常情况下，沈厌下班后，只需要步行十分钟就能到家。 今天也不例外。 可是却意外见到一个人影。 少女穿着一身淡紫色高奢裙子，拖着白色的行李箱，站在他家门口。 看到黎昭月，沈厌心跳快了几拍，“姐姐”二字几乎是本能快要喊出口。 但临到关头，沈厌止口了。 沈厌站在走廊，看着黎昭月，放缓声音，问，“你怎么过来了。” 他不想当她的弟弟。 即便知道她没有那个意思…… “我不能过来吗？”黎昭月盯着他，反问。 沈厌摇了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走过去。 输入密码，开了门。 黎昭月觉得沈厌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在日记本里是一个样子，在现实里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她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喜欢她。 房子是套二的。 两个卧室。 沈厌进来，给黎昭月铺好了床。 跟公事公办一样。 对于她为什么会来这里，一句话不提，也不问。 就好像之前在给她打电话发消息解释的人不是他一样。 对。 甚至连为什么拉黑他也不问。 对她跟对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晚上。 黎昭月一直待在房间没出去，沈厌一声不吭去厨房做了晚饭。 把菜端到桌子上时。 黎昭月没有出去。 自从今天来了这里，她就一直坐在卧室里，想看看沈厌到底什么时候会跟她坦白。 第223章 但显然，她高估自己了。 沈厌连进来都没进，只是在门口敲门，告诉她，该吃晚饭了。 黎昭月累了，她在里面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说她没胃口，不想吃。 沈厌在门口踌躇了几分钟，能听到脚步声没走，但是一直没说话。 又过了几分钟，门口的脚步声走了。 再过了几分钟。 门再次被敲响。 沈厌说他进来了。 黎昭月坐起身，看到他推门，手上端着一个碗。 碗里有饭也有菜。 “多少吃一点。”沈厌淡淡道。 他知道黎昭月坐飞机会晕，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吃东西。 可能白天就只吃了早饭。 “拿走，我不要。”黎昭月看也没看。 沈厌没有拿走，而是把那个装了饭菜的碗放在黎昭月的床头柜上。 “姐姐，别闹脾气了，这次来申城没告诉你是我不对，但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又是这样。 每次她一生气，沈厌就会叫她“姐姐”。 以前也很有用。 因为高一过后，沈厌就没再叫过她姐姐了，她享受他来之不易的“称呼”。 可是这次，黎昭月没有轻易掀篇。 她拒绝了沈厌的示好。 掀开被子，躺在床上，说她累了要休息，让他把饭端出去。 这样的冷战持续了几天。 白天的时候，沈厌就去实习，把饭提前做好，给黎昭月留着。 但黎昭月“硬气”，她不愿意吃他做的饭，沈厌晚上回来，就吃白天的“剩饭”，第二天继续做。 沈厌不在的时候，黎昭月会点外卖，在的时候，她就在房间里待着，不出去。 就这么过了一周。 沈厌气没气到黎昭月不知道，反正她是一肚子火气。 就跟所有青春期的女孩一样。 黎昭月控制不住脾气。 她都拉下面子跑到这里来找他了，对方却一点都不作为，这让她感觉她内心的挣扎与妥协没有一点意义。 没错，是这样的。 黎昭月想，既然沈厌想和她在一起，也不是不行。 她可以大度一点。 虽然她暂时对沈厌还没有那种感情，但可以慢慢培养。 比起沈厌一言不发远离她，不如顺了他的意思，安抚他，这样两人还能继续一起生活。 今天是周末。 黎昭月早上从床上醒了。 一觉睡到八点。 洗漱完出去，沈厌也看到她了，说早饭还热着，问她要不要吃。 黎昭月深吸一口气。 她垂眸，说吃，但是不在餐厅吃，她想坐在沙发上吃，让沈厌给她端过来。 沈厌果然乖乖听话。 除了寡言少语外，她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完话，立马放下手中正在忙碌的实习工作，转身去厨房。 一分钟后。 沈厌把东西端来，就放在沙发前的桌子上。 不得不说，气归气，沈厌做的早餐味道很好。 吃完饭后。 黎昭月自己把碗筷放到厨房，洗干净，然后回到客厅。 坐了有一个多小时，手机都要玩没电了，沈厌还是一句话也没跟她说。 自顾自地在忙。 黎昭月有些气恼。 “那天晚上我看到你的日记本了。”她的声音冷冷的。 说话的同时，黎昭月仔细观察沈厌的表情，但很失望。 沈厌什么表情都没有。 只是抬头，看着她，说那是乱写的，不用当真。 黎昭月咬牙，“你之前跟我说暑假要陪我出去玩。” 空气沉默几秒。 才传来少年毫无歉意的声音。 “下次吧，或者姐姐可以找别人，这个暑假我想实习。” 沈厌的情绪没有起伏。 他只想早点结束这个话题。 可是事情来得毫无预兆。 黎昭月：“我喜欢你。” 空气陷入了沉寂。 沈厌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心跳频率逐渐加快。 对上那双灼灼的眼睛，黎昭月下意识别开眼，有些不自在。 “我一直在等你的告白，但是你走了，所以我很生气。” 黎昭月说的是假的，但沈厌信了。 过了一分钟，又像是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嗓子艰涩嘶哑。 “……对不起。” 长大以后，他第一次主动抱住她，“我不知道。” 黎昭月愣住。 沈厌喜极而泣。 后面他跟黎昭月解释了很多。 黎昭月大致听懂了他的意思，沈厌认为两人的身份不对等，觉得她不会答应他的告白，也不可能喜欢上他。 所以他不敢告白，妄图通过逃离来回避这个问题。 不得不说，沈厌的确了解她。 黎昭月一开始确实没打算答应，因为沈厌在她心里一直是弟弟兼朋友的角色。 但是眼下…… 好像全部乱了套。 她是骗人的，可是沈厌真的有在努力经营他们之间的感情。 对她说是宠溺也不为过。 每天回来都会变着法的给她带些小玩意，例如鲜花、衣服配饰什么的，说是在街上看到好看就买了。 中午还会赶着时间掐点回来，冒着大太阳专门跑回来做午饭。 然后一起跟她吃饭，吃完了洗好碗，又赶去实习。 这让黎昭月莫名有一种欺骗人的负罪感。 今天下午沈厌从公司回来。 晚上两人一起吃完了饭。 沈厌忽然说，“我告诉宋叔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不去公司实习。” 黎昭月抬头，“为什么？” 沈厌看着她，“想跟你一起出去旅游。” 夜色很静。 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在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