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陵容慎儿互换杀穿汉宫清宫》 第1章 慎儿死后立即侍寝 毒酒滑过喉咙,灼烧般的疼痛立刻从五脏六腑蔓延开来。 “姐姐,这杯酒……”她踉跄着扶住暴室的石墙,指甲在粗糙的墙面上刮出几道血痕,“慎儿……敬你。” 窦漪房站在三步之外,华贵的绛紫色长裙纹丝不动,只有藏在广袖中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看着这个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的妹妹脸色渐渐发青,最终像片枯叶般倒在地上。 视线逐渐模糊,最后一刻,聂慎儿看见窦漪房颤抖的双手和满脸泪痕,虚伪! 聂慎儿最后的意识里,满是不甘与怨恨,“若有来世……我定要……” 黑暗吞噬了一切。 “恭喜小主,贺喜小主!” 尖细的嗓音刺入耳膜,聂慎儿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裹在一床锦被中,被两个小太监一前一后抬着。 夜风拂过裸露的肩头,激起一片战栗。 前面的太监察觉到她抖了一下,谄笑着安慰道,“小主别怕,这侍寝可是天大的福分。” 侍寝?聂慎儿心头巨震。 她分明记得自己已经毒发身亡,怎么……她强压下惊疑,学着记忆中那些低眉顺眼的宫妃模样,轻声道:“多谢两位公公。” 她悄悄打量着四周,朱红色的宫墙,雕梁画栋的屋檐,还有太监们身上从未见过的服饰。 这不是汉宫,甚至不是她所知的任何一个朝代。 小太监们抬着她跨过一道描金门槛的瞬间,聂慎儿脑中突然炸开无数陌生记忆。 大清雍正年间、选秀入宫、松阳县丞之女安陵容……这些画面如潮水般涌来,疼得她咬破了嘴唇。 “老天有眼!”聂慎儿在心中狂喜,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她竟然重生在了千年之后的清朝,还直接就成了皇帝的女人,不用在永巷里等羊车! 虽然只是个末等答应,但比起在汉宫被窦漪房毒死的结局,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安小主,养心殿到了。”小太监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皇上批完折子就来。” 聂慎儿被轻轻放在龙床上,明黄色的帐幔垂落,熏香的气息萦绕鼻尖。 她迅速整理着安陵容的记忆,家世低微,性格怯懦,入宫后备受冷落。今日不知为何突然被翻牌子,原主紧张得昏了过去。 “正好便宜了我。”聂慎儿无声地勾起唇角。 她可是从市井青楼一路爬到汉宫高位的聂慎儿,对付男人,她有的是手段。 殿门开启的声响传来,聂慎儿立刻换上安陵容那副怯生生的表情。 “抬起头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聂慎儿缓缓抬眼,只见一个身着明黄寝衣的中年男子站在床前。 她心中顿时大失所望,这雍正帝面容严肃,身形宽胖,哪里有刘少康的风流倜傥、吕禄的英武俊朗,更别说刘恒的俊美无俦。 “你是松阳县人?”雍正坐在床沿,语气平淡。 “回皇上,臣妾父亲是松阳县丞。”聂慎儿掐着安陵容的嗓音回答,却在话尾添了丝娇媚,“父亲常常提及皇上勤政为民,爱民如子,还说自己也要做为民请命两袖清风的好官。” 雍正果然挑眉:“哦?安县丞倒是有心了。” 聂慎儿趁机抬眼,露出既羞涩又仰慕的神情。 当她发现皇帝目光微动时,立时又垂下眼帘,长睫如蝶翼轻颤。 雍正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方才还见你紧张,现在倒是不怕了?” 聂慎儿心念电转,轻声道:“初见天颜,被龙威所慑,故而惶恐。如今……” 她咬了咬唇,“如今红烛高照,皇上便是臣妾的夫君了,自然不该再怕。” 她恰到好处地红了脸颊,却又大胆地抬眼与帝王对视。 雍正龙颜大悦,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好一个‘不该再怕’!朕倒要看看,安答应还有多少惊喜。” 聂慎儿顺势将脸贴在他掌心,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床帐落下,她心中冷笑,窦漪房,你看好了,我聂慎儿不比你差什么,那至高无上的太后之位,我也能坐上去! 与此同时,养心殿上空风云突变。 一张巨大的透明光幕笼罩了整个紫禁城,无数闪烁的文字如流星般划过。 【剧迷小张:这什么山寨版甄嬛传!安陵容人设崩得郑晓龙都不认识了吧!】 【考据党:服装道具倒是很还原,但这剧情魔改得也太离谱了】 【真相帝:还是小作坊下料猛啊,这是AI换脸视频吧?】 天幕上,一个虚拟主持人形象出现:“各位观众稍安勿躁,系统检测到《甄嬛传》第6集出现异常剧情波动,正在排查原因……” 画面切换到一个数据空间,无数电视剧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最终定格在《美人心计》第二集。 画面中,本该是聂慎儿被刘少康哄骗的扬景,却变成了一个慈祥的老妇人正在药材铺子里为少女整理行装。 “慎儿,此去长安,万事小心。”老妇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替她梳头,“宫里不比家里,万事多留个心眼。” 聂慎儿,或者说此刻占据着这个身体的安陵容乖巧点头:“婆婆放心,慎儿记下了。” 【大汉在逃宫女:等等!这剧情不对啊!聂慎儿不是应该在青楼吗?】 【宫斗十级学者:药材铺老婆婆?原剧里有这号人物??】 主持人声音困惑:“检测到《美人心计》原始剧情被篡改,聂慎儿成长线发生重大偏移……” 安陵容望着铜镜中陌生的容颜,柳叶眉、丹凤眼,眉心一颗朱砂痣平添风情。这与她记忆中那个平凡清秀的自己截然不同。 “姑娘生得这般貌美,县丞大人说了,定能入得皇上法眼。”来接人的婆子谄媚道,“将来富贵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下人。” 安陵容低头掩饰眼中翻涌的情绪,她悄悄掐了掐掌心,真实的痛感提醒她这不是梦。 虽然不知为何成了汉朝的聂慎儿,但既然老天给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她一定会好好珍惜…… “婆婆,慎儿走了。婆婆的养育之恩,慎儿没齿难忘。待我在宫中站稳脚跟,定接您去享福。” 她朝老妇人郑重行礼,转身踏上马车时,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甄学家001号:救命!这个聂慎儿怎么一股安陵容味!】 【双厨狂怒:所以两部剧的恶毒女配互换了??这什么神仙脑洞!】 【预言家:完了完了,这届宫斗要血流成河了!】 第2章 四大爷这样的,慎儿见得多了 聂慎儿假意羞涩地将脸埋进锦被,实则暗自盘算,通过方才的接触,她已摸清这位帝王的喜好。 他喜欢的女子既要对他顺从,又不能乏味,要知情知趣,不能一味柔婉,且他对女子的小意温柔颇为受用。 聂慎儿暗笑,这样的男人,她从前在青楼里见得多了。 “皇上……”她微微垂眸,声音轻软,带着几分羞怯与依恋,“夜已深了,臣妾该告退了,您明日还要早朝,该好好歇息才是。” 雍正侧目看她,按照规矩,妃嫔侍寝后确实不该留宿养心殿,这安答应倒是懂事,既不邀宠,也不纠缠,反倒体贴他的辛劳。 “你倒是识大体。”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丝,语气里多了几分满意,“苏培盛!” 外间守夜的苏培盛立刻躬身进来,“奴才在。” “安排轿辇,送安答应回宫。”雍正淡淡道。 “嗻。”苏培盛低眉顺眼地应下,这位安答应竟能让皇上亲自吩咐送她回去,看来是个有手段的。 【汉宫老油条:聂慎儿牛逼啊!这么快就把握住四大爷的喜好了?】 【甄学家007:原剧里安陵容可是被完璧归赵,现在直接侍寝成功?这蝴蝶效应也太猛了!】 聂慎儿裹着锦被,被太监们小心地抬上轿辇,一路抬回延禧宫。 轿辇在夜色中穿行,聂慎儿透过纱帘望着巍峨的宫墙。这清朝的紫禁城比汉宫更加恢弘,却也更加压抑。 “小主回来了!”宝鹃一见轿辇停在宫门口,立刻欣喜地迎上去,见聂慎儿神色如常,甚至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慵懒风情,更是喜上眉梢,“小主,皇上待您可好?” 聂慎儿微微垂眸,学着安陵容往日的模样,露出几分羞涩与欢喜:“嗯,皇上待我极好。” 宝鹃激动得眼眶微红,连忙扶着她往里走,“太好了!小主总算熬出头了!内务府那起子小人,以后再不敢克扣咱们的份例了!” 聂慎儿任由她搀扶着,心中却暗自警惕。 宝鹃是安陵容的贴身宫女,若她表现得太反常,难免让她生疑。于是她故意轻叹一声,低声道:“只是……我有些怕。” 宝鹃安慰道:“小主别怕,皇上既然宠幸了您,以后的日子定会越来越好的!” 聂慎儿点点头,装作安心了些。 沐浴更衣后,她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这张陌生的脸。 清秀温婉,眉目如画,虽不及她原本的容貌艳丽,却也别有一番楚楚动人的韵味。 “安陵容……”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了。” 聂慎儿躺在床榻上,闭目思索着接下来的路。 华妃势大,皇后深不可测,沈眉庄受宠,甄嬛蛰伏…… 要当上太后,她得先站稳脚跟,再徐徐图之。 翌日,天刚蒙蒙亮,延禧宫外便传来一阵喧闹声。 “安小主大喜!皇上赏赐到了!” 宝鹃急匆匆地跑进来,满脸喜色,“小主快看,皇上赏了好些东西!” 聂慎儿披衣起身,走到殿外,只见内务府的太监们抬着几个红漆托盘鱼贯而入,为首的太监高声唱道: “皇上有赏,特赐安答应锦缎两匹、珍珠一斛、金丝燕窝十盏、御制胭脂水粉一套、赤金缠丝镯一对、碧玉簪两支!” 宝鹃听得眼睛发亮,聂慎儿却只是微微一笑,心中波澜不惊,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身外之物。 不过,她面上仍是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柔声道:“臣妾谢皇上恩典。” 她朝着养心殿方向福了福身,又对那太监道,“辛苦公公了。”说着,她示意宝鹃递上一个荷包。 那太监捏了捏分量,笑容更加谄媚:“小主客气了!皇上还说了,今晚仍翻小主的牌子呢!” 聂慎儿心中一喜,却故作羞涩地低下头:“有劳公公传话。” 【甄学家007:连续侍寝!和原剧本比慎儿简直是逆天改命!】 【四大爷真爱粉:原剧安陵容这时候还在哭呢,慎儿直接起飞了!】 【宫斗十级学者:大胖橘居然赏这么多?原著里安陵容第一次侍寝失败,可是啥都没捞到啊!】 【剧迷小张:聂慎儿这波血赚!】 赏赐刚安置好,院门外就传来一阵说笑声。 聂慎儿抬眼望去,只见两位丽人相携而来,她迅速调整神情,欣喜地迎了出去,“姐姐们怎么来了?” 沈眉庄一袭淡紫色旗装,笑意盈盈地走上前,“听说容儿昨夜侍寝,今早又得了赏赐,我们自然要来贺一贺。” 甄嬛穿得素净,披着斗篷,亦是含笑点头,“是啊,陵容,恭喜你。” 聂慎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二人。 沈眉庄端庄大方,眉目间透着几分自信,显然在宫中过得不错;而甄嬛虽称病避宠,气质却十分出尘,绝非池中之物。 甄嬛…… 聂慎儿想起窦漪房当初也是这般韬光养晦,拒绝刘盈的宠爱,最终却当上了刘恒的皇后。 此女,不可小觑。 这二人看起来倒是真心实意地替“安陵容”高兴,可惜,她聂慎儿不需要这种虚伪的姐妹情。 不过,眼下她还需要她们。 聂慎儿眼眶微红,一副感动至极的模样:“有两位姐姐这般真心待我,陵容真是……”她适时哽咽,说不下去。 甄嬛见她与往常一样,并无骄矜之态,心中更添几分亲近,柔声道:“你我姐妹,何必客气?大喜的日子,快别哭了。” 聂慎儿顺势挽住她的手,故作亲昵,“姐姐待我真好。” 她顿了顿,又转身对宝鹃道:“去把皇上赏的碧玉簪取来,我想送给两位姐姐。” 甄嬛和眉庄连忙推辞,聂慎儿却坚持道:“姐姐们平日待我极好,陵容无以为报,这些小玩意儿,还望姐姐们不要嫌弃。” 甄嬛和眉庄见她执意如此,只得收下,心中对这位“安陵容”更是多了几分好感。 三人又说了会儿体己话,甄嬛和眉庄才告辞离去。 聂慎儿站在殿门口,目送她们走远。 “姐妹情深?呵,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情深’到几时。” 与此同时,天幕上也是炸开了锅。 【大汉使者:别看清朝了!我们要看汉朝那边!】 【双厨狂怒:对啊对啊!安陵容穿成聂慎儿那边怎么样了!】 主持人为了收视率,只能转播:“应观众要求,切换画面至汉朝线。” 画面一转,少陵原码头上,一队身着素色曲裾的少女正依次登船。她们头戴幕篱,看不清面容,但身姿皆窈窕动人。 队伍中间,一个身形纤瘦的少女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来路。 幕篱下的面容若隐若现,柳叶眉、丹凤眼,眉心一点朱砂痣,正是顶着聂慎儿身体的安陵容。 “快些!”后面的少女催促道,“詹事大人要生气了。” 安陵容连忙跟上队伍,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她来到汉朝已有数年,彼时聂慎儿迷路在大街上,差一点就被青楼的老鸨拐带走。 她清楚自己万万不能跳进那种火坑,拼命挣扎间被出门看诊的婆婆所救,收为了养女…… “家人子聂慎儿,上船!”詹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安陵容深吸一口气,迈步登上甲板。 河风拂过幕篱,她暗暗发誓:既然老天给了我重活一次的机会,这一次,我定要活出个样子来,再不受任何人的摆布! 第3章 陵容冷面退云汐 这间舱室虽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她摸了摸被褥,是上好的细麻布,比她在药材铺时用的粗布柔软许多。 她取出婆婆临行前塞给她的药囊,摩挲着上面针脚细密的绣纹。 婆婆关心的话语言犹在耳,“慎儿,到了长安,若是水土不服,便取些药草煎服。” 她叹了口气,将药囊收好,离开了唯一真心待她的婆婆,她心里空落落的,比吃苦杏仁那天还要闷,闷得心慌。 窗外传来哗哗的水声,安陵容推开木窗,河风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 岸边的杨柳依依,几个渔夫正收网归家。 “出去透透气吧。”她拢了拢衣襟,推门而出。 甲板上空无一人,其他家人子都在舱内休息。安陵容扶着船舷,望着滚滚河水发呆。 正出神间,余光瞥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踉踉跄跄地朝船尾跑去。 那女子穿着家人子的素色曲裾,却未戴幕篱,发髻散乱,满脸泪痕。 安陵容本不想多管闲事,可那女子已经攀上栏杆,作势要跳! “姑娘!”她下意识喊出声,快步走过去。 那女子回头看她一眼,声音颤抖却坚定:“我要回家!只要跳下去,我就能游回去……” 安陵容皱眉,伸手去拉她:“河水湍急,你会死的!” 女子甩开她的手,哭道:“死了也比去长安好!我不想进宫!” 安陵容一怔,当初她入宫选秀时,何尝不是满心惶恐?她心中微动,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她死了与我何干? 可婆婆的话却在耳边响起—— “慎儿,医者仁心,见死不救,与杀人何异?” 就当是看在婆婆的面子上好了,她咬了咬牙,上前一步:“你先下来,有话好好说。” “你懂什么!”紫鹃突然激动起来,“我水性好得很!肯定能游回家!” 话音未落,她竟真的纵身一跃。 “不可!”安陵容下意识伸手去拉,紫鹃却剧烈挣扎,两人推搡间,安陵容脚下一滑,竟被拽着一起跌入河中! 【汉宫老油条:紫鹃真跳了啊,她能游回去吗?原剧里她连脸都没露就死了!】 【甄学家:安陵容居然会救人?她不是一向明哲保身吗?】 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头顶,安陵容学过凫水,本能地划动手脚浮上水面。 她四下张望,却始终不见紫鹃踪影。 “有人落水了!”岸上传来惊呼。 船上顿时乱作一团,詹事大人闻声赶来,脸色大变:“赶快救人!” 可紫鹃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河水间,只有安陵容被拉上了船。 她浑身湿透,嘴唇发青,詹事大人急得直跺脚:“这、这可如何是好!少了一个家人子,回宫怎么交代?!” 随行太医连忙上前,探了探安陵容的脉搏,皱眉道:“聂姑娘受了寒,得赶紧医治,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詹事大人烦躁地挥手:“快!带她回房!务必救活她!” 他转身对随从厉声道:“立刻停船!返回县城再选一名家人子替补!” 船队调头返航靠岸,县丞听闻消息,吓得从椅子上滚了下来,连忙召亭长田大业商议。 “大人,这……这临时上哪儿再找合适的家人子啊?”田大业搓着手,一脸为难。 县丞怒道:“我不管!若凑不齐人数,你我都要掉脑袋!” 田大业愁眉不展地回到家中,正巧撞见妻子沈碧君在训斥外甥女杜云汐。 “你这扫把星!刘少康多好的亲事,你偏要画个丑妆去见他,现在好了,人家嫌弃你,你以后还怎么嫁人?!”沈碧君气得直拍桌子。 【美人心计真爱粉:原剧不是下大雨冲掉了杜云汐的妆吗?】 【时间线警察:可能因为蝴蝶效应,相亲的不是下雨那天?】 杜云汐低着头,眼中却无半分悔意:“舅母,云汐不想嫁人,想留在家里伺候您和舅舅。” “放屁!”沈碧君啐了一口,“家里哪有闲钱养你!” 她转头看见田大业,见他神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田大业叹气:“丢了一个家人子,县丞大人要我立刻找一名女子替补入宫,可一时之间,哪里去找?” 沈碧君眼珠一转:“家里不就有个现成的?” 田大业疑惑:“谁?” 沈碧君朝杜云汐努了努嘴:“杜云汐啊!这丫头整天惹是生非,还故意画丑妆吓跑刘少康,害得咱们家丢尽了脸面!不如让她进宫,省得在家碍眼!” 田大业皱眉:“这……云汐毕竟是我外甥女……” 沈碧君冷哼:“你养她这么多年,她不该报答你吗?何况,她若入了宫,说不定还能得个富贵前程,总比在家当个老姑娘强!” 田大业有些尴尬地道:“云汐,你别往心里去……” 杜云汐却摇了摇头:“舅舅养育我多年,如今家里有难处,我理应分担。”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我愿意入宫。” 田大业还想阻止:“云汐,你……” 杜云汐微微一笑:“舅舅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沈碧君得意地笑了:“这才像话!” 杜云汐跪地磕了三个响头:“舅舅舅母的养育之恩,云汐没齿难忘。” 田大业不忍地别过脸去,摆了摆手。 码头上。 詹事大人打量着眼前戴着幕篱的少女,见她温婉端庄,眉眼尤其灵动有神,心中稍安,“这位家人子,请上船。” 杜云汐刚踏上甲板,就听见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来禀报:“大人!聂慎儿高热不退,嘴里一直说胡话!” “慎儿?!”杜云汐猛地掀开幕篱,眼中满是震惊。 詹事大人一愣:“你认识她?” 杜云汐急切道:“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大人,让我去照顾她!” 詹事大人见她情真意切,又正愁无人照料病人,便点头应允。 【双厨狂怒:这都能圆回来?!】 【剧情缝合怪:杜云汐照顾聂慎儿的经典扬景虽迟但到!】 舱房内,安陵容面色潮红,额上冷汗涔涔,嘴唇干裂,显然烧得不轻。 杜云汐跪坐在床边,用湿帕子轻轻擦拭她的额头,眼中含泪:“慎儿……真的是你……” 安陵容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照顾自己,她勉强睁开眼,视线模糊中,看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你……是谁?”她嗓音嘶哑。 杜云汐握住她的手:“慎儿,我是云汐姐姐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安陵容瞳孔一缩,脑海中属于聂慎儿的记忆翻涌而出—— 父母惨死、流落街头、被田大业丢弃…… 她用力抽回手,眼中满是警惕:“我不认识你。” 杜云汐苦笑:“你还在怪我舅舅丢下你,是不是?我找了你很久……” 安陵容敌意极强,毫不留情地讥讽:“找我?若真有心,怎会现在才出现?我父母是怎么死的?为了救你母亲!结果到了你舅舅家,你舅舅却把我像垃圾一样丢掉!” 【大汉使者:哇靠!安陵容这波怼得漂亮!】 【双厨狂怒:杜云汐确实理亏啊,聂慎儿童年太惨了】 杜云汐眼眶泛红:“慎儿,对不起,对不起,当年我太小,根本不知道舅舅做了什么……后来我偷偷跑出去找你,可你已经不见了……” “不必假惺惺的,我与你杜云汐毫无瓜葛。”安陵容别过脸,不再看她。 杜云汐却不肯放弃,继续替她擦汗,轻声细语地哄着:“慎儿,先把药喝了,好不好?” 安陵容本想拒绝,可身体实在虚弱,最终还是被杜云汐扶着喝下了药。 杜云汐接过空碗,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这是蜜饯,能去苦味。” 安陵容没有接,只是疲惫地躺下,背对着杜云汐。 她能感觉到对方还在床边站着,许久才轻叹一声,吹灭了灯。 黑暗中,安陵容攥紧了被角,杜云汐的温柔让她想起甄嬛,当初甄嬛也是这样,对她关怀备至,最后却…… “我不会再重蹈覆辙。”她在心中暗暗发誓。 药效发作,困意袭来,她昏昏沉沉地闭上眼,临睡前,仍听见杜云汐在耳边轻声说: “姐姐不会再丢下你了……” 【汉宫老油条:安陵容居然对杜云汐这么防备?】 【考据党:安陵容是不敢奢求了吧。】 【双厨狂怒:这剧情走向绝了!杜云汐还是那么温柔,不知道安陵容会不会沦陷啊!】 第4章 聂慎儿和妙蛙种子对上了! 安陵容的病情在杜云汐的悉心照料下逐渐好转,但她始终对杜云汐冷若冰霜,无论对方如何示好,她都只是淡淡地回应,甚至刻意避开独处的机会。 杜云汐并不气馁,每日仍旧按时送来汤药,替她擦脸梳发,甚至在她夜里咳嗽时起身倒水。 安陵容躺在榻上闭眼假寐,听着杜云汐轻手轻脚的动作,心中复杂至极。 “慎儿,今日天气好,要不要去甲板上透透气?”杜云汐柔声问道。 安陵容背过身:“不必了,我想休息。” 杜云汐叹了口气,将一碗温热的姜汤放在床头案几上:“那你记得喝,别凉了。” 安陵容等她离开,才缓缓睁开眼,盯着那碗姜汤出神。 天幕上,观众们开始不耐烦了。 【剧迷小张:这段进展太慢了!我要看甄嬛传那边!】 【甄学家007:对啊!聂慎儿那边肯定更刺激!】 主持人见状,连忙调整权限,将天幕一分为二,左边播放《美人心计》线,右边播放《甄嬛传》线,让观众自行选择观看。 【双厨狂怒:哇!这个功能好!两边都能看了!】 【大汉使者:终于不用争了!】 突然,右侧天幕上,一条弹幕疯狂刷屏。 【真相帝:快看甄嬛传那边!聂慎儿和妙蛙种子对上了!!!】 众人纷纷将目光转向右侧天幕。 御花园内,余莺儿正拿着一把树叶撒气,狠狠撕扯着叶片,嘴里骂骂咧咧:“贱人!都是贱人!抢我的恩宠,该死!” 她身旁的宫女小心翼翼道:“小主,慎言啊,这宫里人多眼杂……” 余莺儿冷哼一声:“怕什么?这里又没人。” 自从她被太后褫夺“妙音娘子”的封号后,地位一落千丈,连内务府的奴才都敢给她脸色看,她越想越气,一脚踢翻了路边的花盆。 这时,聂慎儿带着宝鹃从假山后走出,本想避开她,却被余莺儿一眼瞧见。 “哟,这不是安答应吗?”余莺儿阴阳怪气地开口,“怎么,见了我连礼都不行?” 聂慎儿连一个眼风都懒得施舍给这种蠢人:“余答应说笑了,你我同为答应,何须行礼?” 余莺儿被她这副淡然模样激怒,尖声道:“你装什么清高?不过是个靠爬床得宠的贱人!” 聂慎儿眸色一寒,但面上依旧平静:“余答应慎言,污蔑宫嫔可是大罪。” 余莺儿见她不动怒,更加恼火,故意挡住她的去路:“我偏要说!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争宠?” 聂慎儿懒得与她纠缠,侧身欲走,余莺儿却一把拽住她的袖子:“想走?给我跪下道歉!” 【甄学家001:余莺儿疯了吧?她位分又不比安陵容高!】 【宫斗十级学者:余莺儿不就是这样,甄嬛还是常在,位分比她高,她都不放在眼里。】 聂慎儿本就睚眦必报,见余莺儿这副嘴脸,也不想再惯着她,反手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御花园。 余莺儿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你敢打我?!” 聂慎儿拿帕子擦了擦手,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打你又如何?” 余莺儿尖叫一声,扑上来就要还手,聂慎儿早有防备,侧身避开。 “你竟敢躲?!”余莺儿扑了个空,踉跄几步,更加暴怒,对身后宫女吼道:“给我按住她!我今天非要撕烂她的脸!” 两个宫女犹豫了一下,但碍于余莺儿的威势,只得上前按住聂慎儿的双臂。 聂慎儿鼻翼微动,并未挣扎,只是暗中对宝鹃使了个眼色。 宝鹃会意,趁乱溜走,慌不择路间竟一头撞上了正陪着雍正赏春的苏培盛! “哎哟!”宝鹃摔倒在地,苏培盛吓了一跳:“你这丫头,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雍正皱眉:“怎么回事?” 宝鹃抬头见是皇上,连忙哭着磕头:“皇上!求您救救我家小主!余答应要打死她!” 雍正脸色骤变,大步朝宝鹃指的方向走去。 余莺儿没注意到宝鹃的动向,走到聂慎儿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聂慎儿的脸颊立刻浮现出红印。 “怎么不躲了?”余莺儿笑得得意又狰狞,“刚才不是挺能耐的吗?” 聂慎儿早已闻到风中飘来的龙涎香,那是她前几日送给雍正的香囊里放的香料。 她垂眸掩去眼中的算计,轻声道:“余答应,你我同为宫嫔,何必如此?” 余莺儿见她示弱,更加嚣张:“同为宫嫔?你也配?我告诉你,皇上迟早会厌弃你,就像厌弃我一样!” 聂慎儿故作委屈:“余答应何必咒我?我从未想过与你争宠……” “装什么可怜!”余莺儿怒火更盛,扬手又要打。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余莺儿浑身一僵,缓缓回头,只见雍正带着苏培盛大步走来,脸色阴沉得可怕。 “皇、皇上?!”余莺儿吓得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雍正冷冷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在聂慎儿身上。她脸颊又红又肿,被两个宫女死死按着,眼中泪光盈盈,却强忍着不落下来。 “怎么回事?”雍正沉声问道。 聂慎儿还未开口,余莺儿就抢先哭诉:“皇上!是安答应先动手的!她打臣妾!” “闭嘴!”雍正厉声打断她,“朕亲眼所见,你还敢狡辩?” 余莺儿脸色煞白,连连磕头:“皇上恕罪!臣妾知错了!” 雍正懒得看她,对苏培盛道:“余氏藐视宫规,掌嘴三十,禁足三月!” 苏培盛应声,挥手示意太监将余莺儿拖下去。 【甄学家007:余莺儿这就凉了?原剧里她还能蹦跶好久呢!】 【宫斗爽文爱好者:聂慎儿这波随机应变反应太快了!打了人还能故意挨打引皇上心疼!】 余莺儿的哭喊声渐渐远去,雍正走到聂慎儿面前,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疼吗?” 聂慎儿微微偏头,躲开他的触碰,故作坚强地福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谢皇上为臣妾主持公道。” 雍正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一阵抽痛,直接上前将她打横抱起! 聂慎儿惊呼一声:“皇上!这、这不合规矩……” 雍正沉声道:“你都这般模样了,还惦记着规矩?” 聂慎儿捂住脸,声音哽咽:“臣妾这副模样丑得很,御前失仪,请皇上恕罪。” 雍正心软得一塌糊涂:“别说话,朕带你回去上药。” 聂慎儿将脸埋在他胸前,嘴角微微勾起。 雍正抱着她大步走向养心殿,路上宫人纷纷低头避让,这安答应竟如此得宠? 养心殿内,雍正亲自取了最好的药膏,沾在指尖,轻轻涂抹在聂慎儿红肿的脸颊上。 聂慎儿微微瑟缩,小声道:“皇上,臣妾自己来就好,不敢劳烦您……” 雍正按住她的手:“你劳烦的不是皇上,是你夫君。” 聂慎儿耳尖微红,抬眸眼巴巴地看着他,尾音仿佛带着钩子:“那……多谢夫君。” 雍正被她这声“夫君”叫得心头一热,手上动作更加轻柔。 “傻不傻?别人打你,你不知道反抗?” 聂慎儿故作天真:“臣妾让宝鹃去禀报皇后娘娘了……” 雍正气笑了:“你那宫女去禀报得花多少时间?等皇后过来,你都不知被打成什么样了,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聂慎儿眨了眨眼,一脸茫然:“那……臣妾打回去?” 雍正被她这反应逗乐了,捏了捏她的鼻尖:“你打得过?” 聂慎儿低下头,不说话了。她笃定雍正是要给她晋升位分,但他性格多疑,她绝不能自己提。 雍正见她呆呆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叹了口气,将她搂入怀中,转头对苏培盛道:“传朕旨意,晋安答应为常在。” 苏培盛躬身应下:“嗻。” 聂慎儿“慌张”地要起身谢恩,雍正按住她:“别动,药还没上好。” 聂慎儿眼中含泪:“臣妾何德何能……” 雍正抚着她的发丝,低笑道:“这下,你总该能保护好自己了。” 聂慎儿靠在他怀中,轻轻“嗯”了一声,她离目标总算近了一小步。 【宫斗十级学者:余莺儿估计要气死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四大爷真爱粉:四大爷这宠溺语气,我人没了!】 【甄学家007:聂慎儿这手段,华妃看了都直呼内行!】 第5章 小鸟放了小鸟 宝鹃端着新沏的茶走进内室,见自家主子正伏案读书,烛火映照下,她眉目沉静,丝毫不像失宠之人。 “小主,您别太伤神了。”宝鹃放下茶盏,轻声劝道,“皇上近日政务繁忙,连华妃娘娘那儿都没去呢。” “无妨,皇上日理万机,本就不该为后宫琐事分心。”聂慎儿头也不抬,指尖轻轻翻过一页书,书页上赫然写着“吕太后本纪”。 宝鹃见她反应平淡,以为她强忍伤心,连忙安慰:“小主别难过,皇上心里肯定记挂着您!” 聂慎儿轻笑一声,终于抬起头来:“傻丫头,我有什么可难过的?” 她搁下笔,端起茶抿了一口,“皇上宠谁不宠谁,自有他的道理。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 宝鹃见她神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又絮絮叨叨说起宫里的闲话。聂慎儿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心思却飘远了。 雍正帝薄情自负,却偏偏渴望真情。这样的男人,若一味争宠,反倒惹他厌烦。 倒不如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宝鹃,前日让你找的史书杂书可寻来了?”聂慎儿出声问道。 宝鹃连忙点头:“寻来了!只是……小主怎么突然对读书这般感兴趣了?” 聂慎儿垂眸浅笑:“多读些书,总没坏处。”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在恶补从汉朝到清朝这一千多年的历史空白。 宝鹃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转身去取书。 【宫斗十级学者:聂慎儿这学习劲头,安陵容看了都得喊声姐姐!】 【四大爷黑粉:笑死,聂慎儿内心OS:不用陪老男人简直爽翻!】 【甄学家007:宝鹃真是操碎了心,奈何主子根本不在意皇上宠谁hhh】 天幕左侧,十二名家人子跟随詹事大人穿过长长的宫道。 安陵容走在队伍中间,低垂着头,对周遭的一切毫无兴趣。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一声尖细的传唤—— “恭迎皇后娘娘!” 众人连忙跪伏在宫道两侧,额头抵地,不敢抬头。 安陵容微微抬眼,余光瞥见两名宫女在前开道,四名太监抬着一顶精致的轿辇,轿辇上坐着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正是皇后张嫣。 张嫣拍打着轿辇扶手,示意停下,随后从轿辇上跳了下来,跑到宫道旁悬挂的三个鸟笼前,踮起脚尖去够笼子。 两名宫女连忙拦住她:“娘娘,不可!” 张嫣却不管不顾,继续拍打鸟笼,似乎想要放走里面的鸟儿,却怎么也够不到。 安陵容冷眼看着,心中毫无波澜。 就在这时,身旁的杜云汐突然动了动,似乎想要起身。 安陵容下意识伸手,想要拉住她,可指尖刚触到她的衣袖,又猛地缩了回来。 她为什么要管杜云汐? 杜云汐已经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鸟笼下方,踮起脚尖,轻轻打开了笼门。 三只小鸟扑棱着翅膀,欢快地飞向天空。 詹事大人脸色大变,厉声喝道:“大胆!竟敢擅自放走皇后娘娘的鸟!” 杜云汐跪下请罪:“奴婢知错,只是见鸟儿被困,心生不忍,请大人责罚。” 张嫣却跑过来,拍了拍杜云汐的手,冲她甜甜一笑。 詹事大人见状,只得作罢,挥了挥手:“罢了,皇后娘娘不计较,你且退下。” 杜云汐谢恩起身,回到队伍中。 安陵容抬眸,看向那几只已经飞远的鸟儿,心中微动。 原来这汉朝的皇后,也和从前的她一样,只觉得皇宫是个精美的笼子。 宫里的女人,无论地位高低,不过都是笼中鸟雀罢了。 【大汉使者:安小鸟触动了!】 【双厨狂怒:被封为鹂妃,被当成会唱歌的鸟儿本就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皇后轿辇离开后,众人继续前行。 安陵容原本以为汉朝选秀会直接成为皇帝的妃嫔,没想到竟要先做宫女,住进永巷。 她倒松了口气,至少不用马上就面对那些勾心斗角。 唯一令她不满的是,永巷中两人同住一屋,而她偏偏和杜云汐分到了一起。 杜云汐对这个安排却十分满意,一进屋就开始忙前忙后地收拾。 汉宫永巷,暮色沉沉。 安陵容坐在窗边,杜云汐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束新摘的野花,笑盈盈道:“慎儿,你看!我在墙角发现的,开得可好了!” 安陵容扫了一眼,淡淡道:“野花罢了,也值得高兴?” 杜云汐不以为意,找来一个陶罐,仔细地将花插好,摆在案几上:“野花怎么了?它能在石缝里生长,不比那些娇贵的名花强多了?” 安陵容闻言一怔,不由多看了那花几眼。淡紫色的小花簇拥在一起,虽不惊艳,却自有一番顽强生机。 “慎儿?”杜云汐见她出神,轻轻唤道,“想什么呢?” 安陵容收回思绪,硬邦邦道:“没什么。” 杜云汐笑了笑,也不追问,转身去整理床铺。 安陵容冷眼看着她忙活,半晌才开口:“今日……你为何要放走那些鸟?” 杜云汐动作一顿,回头笑道:“因为它们在笼子里不快乐啊。” “你怎么知道它们不快乐?”安陵容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在笼子里有人喂食喂水,不必担心风吹雨打,有什么不好?” 杜云汐走回她身边坐下,轻声道:“可它们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自由。”她望向窗外,“就像小皇后,看似尊贵,实则被困在宫里,连放几只鸟都要被人拦着。” 安陵容心头巨震。曾几何时,她也像那些鸟儿一样,被困在深宫的牢笼里,日日唱着别人点的曲,做着别人手中的刀…… 自由对她来说,是最奢侈的东西,她到死都不敢奢望。 杜云汐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赞同,倒也不在意,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慎儿,你今日在宫道上,是不是担心我了?” 安陵容立刻否认:“没有。” 杜云汐却不依不饶:“那你当时为何一直看着我?” 安陵容别过脸:“我只是觉得你蠢,刚进宫也敢在皇后面前放肆。” 杜云汐轻笑:“可皇后没有怪罪我啊。” 安陵容冷哼:“不过是小孩子心性,一时兴起罢了。” 杜云汐摇摇头,认真道:“不是的,皇后娘娘年纪虽小,但她能感觉到谁是真心对她好。” 安陵容听她为张嫣说话,心里莫名烦躁起来,眼帘微垂,不愿再开口了。 她竟然因为那几只飞走的鸟而动容,真是可笑。 杜云汐似乎看出她的情绪,轻轻握住她的手:“慎儿,你别吃小皇后的醋,她才多大?我只是哄小孩子罢了,在我心里,最在乎的永远是你。” 安陵容指尖一颤,下意识想甩开她的手,可不知怎的,竟任由她握着了。 这种话……甄嬛也好,沈眉庄也罢,她们口口声声将她当做好姐妹,却从未有人对她说过。 哪怕是假的,她也愿意听一下的。 【真相帝:你们发现没?安陵容虽然嘴硬,但身体很诚实啊,都没甩开杜云汐的手!】 【双厨狂怒:安小鸟她心动了!她心动了!】 【汉宫老油条:杜云汐这种直球选手简直是陵容这种敏感人格的克星啊】 【大汉使者:安陵容:她好特别!和那些妖艳贱货好不一样!】 第6章 慎儿眉庄被罚站 夜幕降临,安陵容坐在窗边,借着烛光缝补白天被染料染坏的衣裳。杜云汐在一旁整理着明日要用的丝线。 “慎儿,你的针线活真好。”杜云汐凑过来看她绣的花样,“这梅花跟真的一样。” 安陵容手指一顿,淡淡道:“不过是些粗浅功夫。” “才不是呢!”杜云汐眼睛亮晶晶的,“我看宫里的绣娘都没你绣得好,要是能拿出去卖,肯定能换不少钱。” 安陵容被她这质朴的想法逗得嘴角微扬,又很快压下:“宫里东西哪能随便拿出去卖?” 杜云汐还要说什么,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嘶喊声。 “开门啊……我要见皇上……皇上……您看看我啊……” 那声音嘶哑可怖,在寂静的永巷中回荡,仿佛厉鬼索命。安陵容手中的针差点扎到手指,杜云汐也吓得一哆嗦。 “怎么回事?”安陵容皱眉。 杜云汐起身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往外看:“好像有人在拍宫门,我去看看,你待在屋里别出来。” 安陵容想拦她,可杜云汐已经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那凄厉的哭喊声越来越响,安陵容坐立不安,手中的针线活也做不下去了。 可等了片刻,外头的嘶喊声不仅没停,反而更加疯狂。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起身跟了上去。 永巷幽深狭长,月光被高墙遮挡,只能照进零星的光亮。远处,一个白发凌乱的老宫女正疯狂拍打着紧闭的宫门,指甲在厚重的木门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皇上!您看看奴婢啊!奴婢等了您二十年啊!” 杜云汐站在几步外,出言劝道:“这位姐姐,宫门已经锁了,您先冷静一下……” 那白发宫女猛地回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杜云汐:“你是谁?!” 杜云汐被她狰狞的表情吓得后退半步:“我、我是新来的家人子……” “家人子?”白发宫女尖笑起来,“哈哈哈……又来一个勾引皇上的贱人!” 她扑向杜云汐,枯瘦如柴的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都是你们!都是你们这些贱人勾引皇上!皇上才不来看我!” 杜云汐猝不及防,被掐得脸色发青,拼命挣扎却挣脱不开。 安陵容一出来就看见这一幕,冲上去用力推搡那宫女:“放开她!” 可这白发宫女力气大得惊人,安陵容根本推不动。 眼看杜云汐就要窒息,宫门开启,一队禁军持枪冲出,瞬间将白发宫女团团围住。 “大胆!竟敢在宫中行凶!” 禁军统领一声令下,数杆长枪同时刺入白发宫女的身体。鲜血喷溅而出,有几滴甚至溅到了杜云汐的脸上。 那宫女被长枪高高挑起,重重砸在宫墙上。她瞪大双眼,死不瞑目地盯着杜云汐和安陵容的方向。 【大汉使者:救命,童年阴影再现!这段在原剧里超级恐怖,没想到安陵容亲眼见证了。】 【宫斗十级学者:这白发宫女是先帝的妃子吧?被关在永巷几十年,早就疯了……】 【双厨狂怒:陵容冲上去救云汐的时候好帅!】 禁军们面无表情地拖走尸体,宫门再次紧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杜云汐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安陵容走过去扶起她,发现她的手冰凉。 “这就是我们的命……”杜云汐声音颤抖,“这就是宫里的命……” 安陵容从前见惯了宫里的腥风血雨,倒不觉得害怕,但看着杜云汐苍白的脸,心里竟生出一丝不忍。 “没事的。”她轻声安慰道,“她已经死了,不会再伤害你了。” 杜云汐勉强镇定下来,一把抱住安陵容,声音哽咽:“对不起,让你受惊了……姐姐应该保护你才对……” 安陵容浑身僵硬,双手悬在半空,不知该往哪放。她从未与人这般亲密过,哪怕是曾经的甄嬛,也顶多是拉着她的手说些体己话。 半晌,她才轻轻推开杜云汐,低声道:“走吧,回去睡觉。” 杜云汐擦了擦眼泪,点点头,两人沉默地回到屋内。 天幕右侧,紫禁城上空乌云密布,大雨倾盆。 雍正走在御花园的小径上,苏培盛撑着伞小跑着跟在后面,小心翼翼道:“皇上,雨太大了,您当心着凉……” 雍正恍若未闻,目光落在远处杏花树下。那里只有空无一人的秋千微微晃动,被雨水打落的花瓣零落成泥。 他眉头微皱,似乎有些失望,转身道:“回吧。” 回到养心殿不久,雍正忽感头晕目眩,竟发起高热来。 太医跪在龙榻旁为雍正把脉,眉头紧锁:“皇上劳累过度,又受了风寒,需静养几日。” 雍正头疼欲裂,闭着眼问道:“可有大碍?” 太医恭敬道:“皇上龙体康健,只需静养几日,吃几副药便无大碍。” 苏培盛躬身请示:“皇上,可要传哪位娘娘来侍疾?” 雍正脑袋昏沉,随口道:“华妃……和沈贵人。” 苏培盛正要退下,雍正又补充道:“叫安常在也来。” 【宫斗十级学者:原剧只有华妃和沈眉庄侍疾,聂慎儿居然被点名了!】 【真相帝:看来四大爷对聂慎儿印象很深啊!】 圣旨传到延禧宫时,富察贵人正在院中赏雨,见苏培盛来了,立刻笑脸相迎:“苏公公,可是皇上传召?” 苏培盛客气道:“富察小主,皇上传的是安常在。” 富察贵人脸色顿时难看至极,强撑着笑道:“安妹妹真是好福气……” 聂慎儿领了旨,等苏培盛走后,富察贵人立刻变脸,阴阳怪气道:“安妹妹手段了得啊,皇上在病中都能惦记着你。” 聂慎儿微微一笑,语气谦卑:“姐姐说笑了,都是皇上的恩典。” 富察贵人被噎得无话可说,气得直跺脚:“你!你少得意!”说完,愤愤地摔门进屋。 【甄学家007:富察贵人自讨没趣hhh】 【宫斗爽文爱好者:聂慎儿这招以柔克刚绝了!】 收拾妥当后,聂慎儿转头吩咐宝鹃:“去把我调的安神香取来。” 她本不会此道,但继承了安陵容的记忆后,试了几次竟也像模像样。 宝鹃连忙去取了一个精致的香囊:“小主,这香奴婢试过了,安神效果极好,连奴婢闻了都睡得特别沉。” 聂慎儿点点头,将香囊收入袖中。 她撑着伞来到养心殿外,远远就看到沈眉庄独自站在殿外廊下,神色忧虑。 “沈姐姐,怎么不进去?”聂慎儿走上前问道。 沈眉庄见是她,勉强笑了笑:“容儿,你来了。华妃娘娘在里面伺候皇上用药,让我在外头等着。” 聂慎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华妃跋扈,独占圣宠是常事,但如今皇上病着还敢如此,可见其嚣张程度。 她温声说道:“姐姐别急,皇上既点了咱们来侍疾,总会召见的,我们一起等着就是。” 正说着,殿内传来华妃娇媚的声音:“皇上,药臣妾给您吹凉了,可以喝了。” 聂慎儿和沈眉庄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宫斗十级学者:华妃果然霸道,连侍疾都要独占!】 【真相帝:沈眉庄脾气也太好了,就这么站在外面罚站?】 【甄学家007:期待期待!不知道聂慎儿会怎么破局!】 第7章 慎儿会哄男人更会哄女人 沈眉庄如今要学习协理六宫,吃过好几次华妃的暗亏,闻言不甚赞同道:“容儿,咱们何必与华妃争这一时长短?她势大,咱们让着些总没坏处。” 聂慎儿摇摇头:“姐姐放心,我有分寸,必不会得罪华妃娘娘。” 她见沈眉庄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愁色,又问道:“沈姐姐这么说,近日难道不好?” 沈眉庄叹了口气:“我倒还好,只是皇上病了,心里头惦记着。” 聂慎儿观察她的神色,试探道:“姐姐对皇上,似乎格外上心?” 沈眉庄脸一红,低声道:“皇上待我以诚,我自然……” 聂慎儿心中了然,看来沈眉庄是对雍正动了真情,这倒是个可以利用的点。 “姐姐心地纯善,皇上必能感知。”聂慎儿柔声道,“我瞧皇上对姐姐也是不同的,皇上病了,姐姐更应该在一旁照顾着才是,姐姐听我的就是。” 她凑到沈眉庄耳边低语几句,沈眉庄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不多时,一名小宫女端着茶点走来,聂慎儿故意提高声音道:“沈姐姐,皇上病着,华妃娘娘辛苦照料,咱们也该尽些心意。这是我特意让人熬的雪梨汤,最是润喉。” 沈眉庄也跟着扬声道:“是啊,华妃娘娘照顾皇上辛苦,喝些汤水润润嗓子也好。” 殿内的华妃听到动静,眉头一皱,正要发作,雍正却开口道:“是沈贵人和安常在?让她们进来吧。” 华妃只得压下不满,强笑道:“皇上,您该休息了……” 雍正摆摆手:“无妨,让她们进来伺候也好。” 华妃无法,只得让宫女去叫她们进来。 聂慎儿和沈眉庄走进内殿,恭敬行礼。雍正靠在榻上,脸色苍白,但眼神还算清明。 “皇上万福金安。”两人齐声道。 雍正微微点头:“起来吧。” 聂慎儿和沈眉庄起身后,沈眉庄先上前一步,柔声问道:“皇上可好些了?臣妾听闻您龙体欠安,心中实在担忧。” 雍正微微点头,声音有些沙哑:“方才喝了药,已经好些了。” 聂慎儿适时递上一杯温水,“皇上,您多喝些水,润润嗓子,您日理万机,更要保重龙体才是。臣妾和沈姐姐在外头候着时,心里头一直惦记着。” 雍正接过瓷杯,见她二人神色真诚,心中微暖,语气也柔和了几分:“无妨,不过是风寒,歇几日便好。” 华妃站在一旁,见两人与皇上说话,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聂慎儿敏锐地察觉到,暗中给沈眉庄使了个眼色。 沈眉庄会意,走到华妃身边轻轻拉过她的手,柔声道:“华妃娘娘照顾皇上辛苦了,快坐下歇歇吧。” 华妃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沈眉庄按在了椅子上。 聂慎儿绕到她身后,轻轻替她捶起肩膀来,“娘娘照顾皇上,想必也累了,臣妾替您松松筋骨。” “你们这是做什么?”华妃狐疑地看向二人,眉头微蹙。 她本以为这两人在殿外故意弄出动静,是想进来争宠表现,谁知竟对她这般殷勤? 聂慎儿微微一笑,语气真诚:“华妃娘娘照顾皇上辛苦,合宫姐妹上下一心,臣妾和沈姐姐也该伺候好娘娘才是。” 沈眉庄端过雪梨汤,递到华妃面前:“娘娘,这是臣妾特意让人熬的雪梨汤,最是润喉,您喝些吧。” 华妃被她们这般奉承,下意识接过汤碗,一时竟有些飘飘然,原本憋着的气也消了大半,嗔道:“你们两个,嘴倒是甜得很。” 【宫斗十级学者:这也行?华妃居然吃这一套?】 【真相帝:华妃虽然跋扈,但最吃软不吃硬,聂慎儿这招对症下药啊!】 雍正斜倚在榻上,看着三人相处融洽,也觉得有趣,出言调侃道:“安常在和沈贵人倒是会心疼人,朕这个病人反倒被冷落了。” 聂慎儿抿唇一笑:“皇上冤枉臣妾了,臣妾心里最惦记的自然是您。” 沈眉庄也笑道:“是啊,皇上龙体康健,才是臣妾们最大的心愿。” 华妃被哄得心情舒畅,难得没再摆脸色,几人说说笑笑,气氛竟难得和谐。 天色渐暗,雍正面露倦色,华妃见状,立刻道:“皇上乏了,臣妾放心不下,留在这儿守夜吧。” 雍正摆摆手:“你回翊坤宫休息,明日再来,若是熬坏了身子,朕心疼。” 华妃被他说得心头一甜,傲娇地哼了一声:“那臣妾明日一早便来,皇上可不许嫌臣妾烦。” 雍正失笑:“朕何时嫌过你?” 华妃这才满意,起身叮嘱聂慎儿和沈眉庄:“你们两个,照顾好皇上,若有差池,本宫饶不了你们。” 两人连忙应下:“臣妾谨记。” 华妃这才施施然离去,旗头上的珠翠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甄学家003:华妃要是不害那么多人,这么看着还挺可爱的……】 【四大爷真爱粉:傲娇华妃,在线宠夫!】 雍正躺下后,聂慎儿和沈眉庄商量守夜的事。 “容儿,你先去休息吧,我来守上半夜。”沈眉庄主动提议。 聂慎儿知道生病之人下半夜才容易醒,正是表现的好时机,便点头答应:“那姐姐辛苦,我先去偏殿歇会儿,下半夜再来换你。” 沈眉庄温柔一笑:“去吧,这里有我。” 聂慎儿福了福身,转身去了偏殿小憩。 沈眉庄独自守在雍正榻前,烛火摇曳,映得她眉眼温柔。她轻轻替雍正掖了掖被角,目光落在他的睡颜上,心中满是柔情。 熬了半宿,沈眉庄眼睛都红了,聂慎儿睡饱了过来换班,见她神色疲惫,连忙道:“姐姐快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沈眉庄确实困倦,也不推辞,轻声道:“皇上若有不适,立刻唤我。” 见她点头应下,沈眉庄这才放心离去。 聂慎儿坐在雍正榻边,静静守着。 果然,没过多久,雍正便因口渴醒来,眉头紧蹙,似是十分不适。 “皇上可是要喝水?”聂慎儿轻声问道。 雍正微微睁眼,见是她,嗓音沙哑:“嗯……” 聂慎儿连忙端过温在一旁的药,小心扶起他,喂他喝下。 雍正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药,喉咙舒服了些,但头仍沉甸甸的,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聂慎儿看出他的不适,主动伸手替他轻轻按压:“皇上头疼?臣妾替您揉揉。” 她指尖力道适中,雍正顿觉舒缓许多,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让他心神安宁。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雍正闭着眼问道。 聂慎儿动作未停,轻声道:“是臣妾特意找太医院拿的安神香方子,想着能助皇上安眠。” 【真相帝:慎儿怎么瞒着四大爷自己懂调香,是不是刚才给华妃捶背的时候,发现了她身上的欢宜香味了?】 【宫斗十级学者:聂慎儿果然谨慎,这种时候还不忘藏拙!】 雍正微微颔首:“你有心了。” 他手上用力,将她拉进怀里,低声道:“你守着也累,靠着朕睡会儿吧。” 聂慎儿也不扭捏,顺势靠在他怀中,嗓音软糯:“夫君真好,病也要快些好起来。” 雍正被她这声“夫君”叫得心头一热,低头看她,昏暗的烛光下,她眉眼灵秀,带着几分娇羞,又透着几分狡黠。 他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老实些,等朕病好了,定要好好‘教训’你。” 聂慎儿故作害羞,嗔了他一眼:“皇上……” 雍正被她这副模样取悦,搂着她低笑出声。 【甄学家005: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大胖橘!】 【四大爷黑粉:病中还不忘撩妹,四大爷不愧是你!】 第8章 陵容云汐牵手成功 安陵容站在晾晒布匹的木架前,指尖被染布的水浸得有些发白。她拧干最后一匹靛蓝色的绸缎,走到晾布的木架前,将染好的布匹一匹匹挂上竹竿。 不远处,一阵骚动传来。一个身穿绛紫色的宫服的内监带着几个小太监踱步而来。 “卓公公来了!卓公公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原本安静晾布的家人子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争先恐后地围了上去。 “公公,这是奴婢的一点心意,还望公公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一个家人子塞了一块银子过去。 “公公,奴婢这支银簪是家传的,您收着……”另一个家人子摘下头上的簪子递过去。 卓公公笑眯眯地接过,一一收进袖中,嘴上却假意推辞:“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不过既然你们这么有心,咱家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安陵容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这一幕。她不在乎什么恩宠,可若是一直被困在这永巷里,她岂不是一辈子都见不到婆婆了? “慎儿,怎么了?”杜云汐抱着一摞刚染好的绸缎走过来,见她神色不对,关切地问道。 安陵容收回目光,继续低头整理布匹:“没什么。” 杜云汐顺着她先前的视线看向那群人,了然道:“你也想去讨好卓公公?我劝你别去,那些人……” “放肆!”一声厉喝炸响,众人回头,只见吕太后身边的莫离姑姑带着一队禁军大步走来,脸色阴沉。 “太后娘娘有令,禁止宫内私相授受,尔等贿赂内监,意图惑乱宫闱,每人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话音一落,禁军立刻上前,将刚才贿赂卓公公的家人子们按倒在地,板子重重落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卓公公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莫离姑姑饶命!奴才知错了!” 莫离冷冷扫了他一眼:“滚回去领罚!” 卓公公连滚带爬地跑了,留下满地哀嚎的家人子。 杜云汐拉着安陵容退到一旁,低声道:“还好我们没过去,不然也要挨打。” 安陵容没说话,只是盯着那些受罚的家人子,目光晦暗不明。 两人晾完最后一匹布,默默往回走。杜云汐见她心事重重,再次问道:“慎儿,你到底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心不在焉的。” 安陵容停下脚步,望向高耸的宫墙:“那天那个白头宫女,就这么老死宫中……我不想像她那样。” 杜云汐一怔:“你想离开这里?” 安陵容点头:“也许……只有当上皇帝的妃子,才有机会再见到宫外的亲人。” 杜云汐正要说话,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闲杂人等避让!”几名太监高声喝道。 两人连忙侧身避让,只见一辆装饰华丽的羊车快速驶过,车上坐着一名面容清俊的男子,脸色还有几分苍白颓靡,正是皇帝刘盈。 他懒洋洋地倚在车辇上,手中把玩着一串玉珠,高声笑道:“这羊车停在哪儿,朕今夜就在哪儿睡!” 安陵容望着羊车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等羊车远去,杜云汐眼睛一亮:“慎儿,我有办法让羊车停在我们那儿!” 安陵容疑惑:“什么办法?” 杜云汐神秘一笑,一把拉住她的手:“走,回去告诉你!” 安陵容被她拉着跑,两人的手紧紧交握,杜云汐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鲜活。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像是冰封的湖面被春风拂过,悄然融化。 【大汉甜饼铺:啊啊啊牵手了牵手了!快放朕的非诚勿扰bgm!】 【双厨狂怒:磕到了磕到了!】 【云汐今天宠妹了吗:云汐好主动,爱了爱了!】 两人一路跑回住处,杜云汐翻出一个陶罐,里面装着粗盐。她兑了水,用刷子蘸了盐水,拉着安陵容跑到屋前的竹林。 “羊最爱吃带咸味的竹叶,我们把这些叶子刷上盐水,羊车经过时,羊闻到味道一定会停下来吃!”杜云汐一边用刷子将盐水仔细涂抹在竹叶上,一边兴奋地解释。 安陵容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冷声问道:“我要是得到宠幸走了,你怎么办?” 杜云汐回头冲她一笑,眉眼弯弯:“那我下半辈子就靠你罩着我啦!” 安陵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好像她在说什么疯话一般:“你不嫉妒吗?还帮我想办法?” 杜云汐停下动作,转身看她,眼神清澈而坚定:“为什么要嫉妒?你是我妹妹,你好我就好。” 安陵容心口一窒。 仅仅……是因为姐妹情谊吗? 当初甄嬛帮她得宠,也不过是因为沈眉庄出事,她一人孤立无援,急需固宠,才不得已而为之。 安陵容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下意识想帮杜云汐一起撒盐水,却被杜云汐拦住。 “你别弄脏手,快去打扮打扮,漂漂亮亮的,一会儿皇上来了一见到你就喜欢!”杜云汐促狭地冲她眨了眨眼。 安陵容被她调侃得耳根发热,转身进屋,坐在了妆镜前。 铜镜中的脸美艳得近乎妖冶,眉心的朱砂痣更添风情,她甚至不知该如何再打扮。 【宫斗十级学者:安陵容:我在甄嬛传宫斗十年,竟被杜云汐整不会了!】 【甄学家007:杜云汐这招以真心换真心,安小鸟根本扛不住啊!】 杜云汐撒完盐水回来,见她一动不动,笑道:“怎么,被自己美呆了?” 安陵容慌忙移开视线:“没有的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铃铛声。两人对视一眼,以为是羊车到了,连忙起身整理衣衫准备迎接。 然而,进来的并不是刘盈,而是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和一位盛装女子——正是吕太后和鲁元公主! 两人慌忙跪地行礼:“奴婢参见太后娘娘,参见公主殿下!” 吕雉缓步走近,目光在她们身上扫过,饶有兴趣地问道:“哀家很想知道,你们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让羊车发了疯的往这儿跑的?” 杜云汐心头一跳,却知道在吕雉面前耍小聪明不会有好下扬,如实回答:“回太后娘娘,奴婢在竹叶上刷了盐水,羊喜食咸味,自然会往这里跑。” 鲁元公主怒道:“母后,这两个贱婢竟敢在宫里耍这种手段,简直胆大包天!依我看,应该立即处死,以儆效尤!” 吕雉抬手制止她,气定神闲地问:“你们,想不想活?” 【历史迷妹:我靠,吕雉这压迫感绝了!】 【大汉使者:是啊是啊,哪怕知道这里不会出事,但还是好紧张!】 【云陵CP粉:原剧这里云汐就和慎儿分开了,不要啊,我不要看她们分开啊!陵容加油!】 第9章 云陵搬家,华子打赏 安陵容虽不知这段往事,但既有此事,吕雉必定讨厌胆小怕事的女子。 她当即接过话头,顺势说道:“奴婢前几日见了一个白头宫女发疯被禁军刺死,想着与其步她的后尘,不如拼一把。赢了能得到皇上垂怜,输了也不过是少活几十年,至少不会后悔,也不用暗无天日地熬到死。” 鲁元公主大怒:“凭你们也敢跟我母后比?简直罪该万死!” 她转身对吕雉道,“母后,这等狂妄之徒,还是拖下去杖毙吧!”言毕,她挥手就要唤人。 杜云汐重重叩首:“请太后娘娘明察,这一切都是奴婢的主意,不关妹妹的事,求太后娘娘饶过她!” 安陵容浸淫后宫多年,极擅察言观色,察觉到吕雉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立刻跟着叩首道:“是奴婢想引起皇上注意,才求姐姐帮忙的,太后娘娘要杀就杀奴婢吧!” 吕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忽然轻笑一声:“既然你们姐妹情深,那就一起走吧。” 两名禁军上前,将她们押了起来。 杜云汐紧紧握住安陵容的手,低声道:“别怕。” 安陵容心中出奇的平静,她看得出,吕雉并无杀意,这位铁血太后若真想处死她们,何必与她们废话这么久? 【云陵CP粉:杜云汐真的每次都挡在安陵容前面,哭死!】 【宫斗专家:安小鸟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这么强,看出吕后另有用意了。】 禁军押着她们穿过长长的宫道,两人被带到建章宫前,吕雉挥退禁军,让欲言又止的鲁元公主也退下,独自带着她们走进内室。 殿内焚着淡淡的檀香,吕雉在案几前坐下,淡淡道:“你们可知哀家为何不杀你们?” 杜云汐和安陵容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吕雉继续道:“因为哀家从你们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影透着一股凌厉的威严:“这深宫之中,要么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要么就成为别人脚下的尸骨。你们既然有胆量谋划,哀家就给你们一个机会。” 安陵容心跳加速,隐约猜到了吕雉的意图。 果然,吕雉转过身,目光如炬:“从今日起,你们就是哀家的人了。哀家会安排你们到椒房殿伺候皇后,但你们必须按哀家的指示行事,好好教导皇后,让她早日为皇帝诞下皇嗣。” 杜云汐和安陵容对视一眼,齐齐叩首:“奴婢谨遵太后娘娘懿旨!” 吕雉满意地点头:“很好。记住,在这宫里,哀家能让你们一步登天,也能让你们万劫不复。” 【宫斗十级学者:吕雉这是要培养她们当棋子啊!】 【大汉使者:安陵容在清朝当棋子,穿到汉朝还要当棋子,实惨!】 【双厨狂怒:但这次有杜云汐陪着她,不一样了!】 离开建章宫后,安陵容和杜云汐被安排到了椒房殿宫人的住处,这里的条件比永巷要好上许多。 关上门后,安陵容终于忍不住问道:“杜云汐,你为何要替我顶罪?若太后真要杀我们,你岂不是……” 杜云汐笑了笑,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我说过,因为你是我妹妹啊,我会保护你的。” 安陵容怔怔地看着她,眼眶有些发热。前世今生,从未有人这样毫无保留地护着她。 她别过脸,低声道:“谢谢。” 【云汐今天宠妹了吗:啊啊啊安小鸟居然主动说谢谢了!】 【大汉甜饼铺:重大突破!姐妹们快放烟花!】 【双厨狂怒:从冷言冷语到说谢谢,杜云汐的直球攻略见效了!】 天幕右侧,晨光熹微,养心殿内一片静谧。 聂慎儿从雍正怀中轻轻起身,动作极轻,生怕惊扰了他。她垂眸看着熟睡中的帝王,细心地替他掖好被角,又俯身在他额上落下一吻,这才轻手轻脚地下了龙榻,披上外衫,朝外间走去。 苏培盛早已候在外间,见她出来,连忙躬身行礼:“安小主,皇上可醒了?” 聂慎儿摇摇头,声音压得极低:“皇上昨夜醒了两次,这会儿睡得正香。左右在病中,不必早朝,公公且让御膳房备些清淡的早膳,若有紧要的折子,不妨抱过来给皇上批阅,也免得他走动劳神。” 苏培盛连连点头,眼中满是赞许:“小主思虑周全,奴才这就去安排。” “有劳苏公公了。”聂慎儿温婉一笑,转身朝偏殿走去。 然而,就在她背过身的瞬间,床榻上的雍正缓缓睁开了眼,目光清明,哪有半分刚醒的朦胧? 他望着聂慎儿离去的方向,唇角微扬。这安常在,倒是比旁人更懂得体贴他的心意。 【宫斗十级学者:卧槽!聂慎儿是不是知道四大爷醒了?故意演给他看?】 【真相帝:这波好感刷得妙啊!】 【甄学家007:聂慎儿:论如何在不经意间让皇上觉得你超爱他。】 聂慎儿才走到正殿,迎面便撞上了华妃一行人。 年世兰一身华贵的绛紫色旗装,发髻高挽,眉眼间带着几分傲气,鬓边的点翠步摇轻晃,衬得她愈发雍容华贵。 聂慎儿连忙福身行礼,姿态谦卑:“臣妾参见华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华妃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眉头微蹙,但见她神色恭顺,语气也缓和了几分:“起来吧。皇上可醒了?” 聂慎儿垂眸答道:“回娘娘,皇上还在安睡,臣妾方才已嘱咐苏公公备好早膳,娘娘若进去伺候,正好可以陪皇上用膳。” 华妃见她如此识趣,没有霸着皇上不放,心情稍霁,随口道:“你倒是个懂事的。” 她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颂芝,“颂芝,回头把本宫新得的那对翡翠镯子赏给安常在。” 聂慎儿面露惊喜,连忙谢恩:“臣妾谢娘娘赏赐!” 华妃不再多言,径直进了内殿。 【四大爷黑粉:华妃娘娘赏镯子像极了霸道总裁甩黑卡啊!】 第10章 慎儿初察欢宜香 沈眉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是她,连忙坐起身:“容儿?皇上那边如何了?” 聂慎儿柔声道:“华妃娘娘来了,正伺候皇上起身呢。咱们不如先各自回宫梳洗,稍后再来侍疾。” “说的是。”沈眉庄点点头,起身整理衣衫:“昨夜辛苦你了,守了半夜。” 聂慎儿摇头浅笑:“姐姐一样守了半夜,何况都是为了皇上,不辛苦。” 两人一路同行,直至岔路口才各自分开。 回到延禧宫,宝鹃早已备好热水,伺候聂慎儿梳洗更衣。 “小主,您一夜未眠,要不要先歇会儿?”宝鹃心疼地问道。 聂慎儿摇摇头:“不急。”她走到存放香料的柜子前,打开一个个瓷罐,细细嗅闻起来。 宝鹃疑惑道:“小主在找什么?要不要奴婢帮您找?” 聂慎儿没有回答,只是专注地分辨着每一种香料的气味,过了一会儿,才问道:“宝鹃,我昨日在华妃娘娘身上闻到一种极好闻的熏香,你可知是什么?” 宝鹃一愣:“欢宜香吗?那可是皇上专门赐给华妃娘娘的香料。” 聂慎儿若有所思:“是吗,独一份的恩宠啊……” 她回想起昨天下午给华妃捶背时,从她身上嗅到的香气,馥郁浓烈,却又隐隐透着一丝古怪。 她翻遍了香料盒,始终找不到那最关键的一味。 华妃如此受宠,却多年无子,若真是欢宜香的问题…… 聂慎儿合上香料盒,眸色微冷。 欢宜香的秘密,她一定要查清楚。而华妃,或许能成为她手中最好用的一把刀。 【宫斗专家:慎儿在查欢宜香!她果然发现不对劲了!】 【真相帝:华妃要是知道自己日日用的欢宜香里有麝香,怕不是要疯!】 【甄学家007:慎儿要是真查出欢宜香的秘密,华妃这条线就彻底变了!她会不会告诉华妃?】 【四大爷真爱粉:告诉华妃?那岂不是直接跟皇上对着干?慎儿没那么傻吧?】 天幕左侧,椒房殿内,烛火摇曳,映得满室生辉。 吕雉的懿旨已下,在皇后怀上皇嗣之前,皇帝不得离开椒房殿半步。 刘盈站在殿门口,脸色阴沉,他才刚得了一位李美人,浓情蜜意不过数日,正是情浓之时,如今却被生生拘在椒房殿,心中郁愤难平。 可吕雉的命令,他违抗不了,只得冷着脸踏入殿内。 殿中,安陵容和杜云汐正陪着张嫣玩捉迷藏。 杜云汐蒙着眼,双手摸索着向前,“娘娘?慎儿?你们在哪儿?”她故意拖长声音,脚步轻缓地朝前走。 安陵容牵着张嫣的手,轻巧地躲到屏风后。张嫣捂着嘴偷笑,眼睛亮晶晶的。 刘盈的脚步声惊动了她,杜云汐闻声转身,一把抱住来人。 “抓到了!”杜云汐笑着扯下蒙眼的帕子,却在看清眼前人时,笑容瞬间凝固。 “皇、皇上?!”她慌忙跪下,安陵容也立刻从屏风后出来伏地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起来吧。”刘盈挥了挥手,语气冷淡。 杜云汐和安陵容起身,垂首退至一旁。 张嫣怯怯地躲在两人身后,不敢抬头看他。 刘盈见状,心中一阵酸涩。他蹲下身,朝张嫣伸出手,声音放得极轻:“嫣儿,你还记得舅舅吗?” 张嫣迟疑地抬眸,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警惕,摇了摇头。 刘盈并不气馁,嗓音温柔地说道:“小时候舅舅带你去赏花,钓鱼,还教你骑马,记得吗?有一回你从马上摔下来,是舅舅把你背回来的,你还哭了一路。” 张嫣眨了眨眼,似在回忆。 刘盈见她依旧不为所动,悬在半空的手掌微微发颤,神色凄惶,“嫣儿,别怕舅舅……” 张嫣犹豫了一下,终于试探着把手放进刘盈掌心。 刘盈眼眶一热,牵着她走到床边坐下,哄道:“舅舅给你讲个故事,讲完就乖乖睡觉,好不好?” 张嫣点点头,靠在他怀里,安静地听着。 刘盈抚着她的发丝,缓缓开口:“从前啊,有一个皇帝,他拥有整个天下,吃的是珍馐美味,喝的是最好的酒,所有人都羡慕他,可他却一点都不快乐……”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几分自嘲和哽咽,“因为他被困在皇宫里,他的母亲掌控着朝政,他的婚姻只能被安排,连想去见自己想见的人都不行。” 一滴泪砸在张嫣手背上。她仰头看着刘盈,见他眼眶微红,伸出小手替他擦了擦眼泪。 刘盈一怔,苦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嫣儿真乖。朕有时候真羡慕那些平民百姓,至少他们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做自己的想做的事。” 外间,安陵容和杜云汐打着地铺守夜,殿内刘盈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两人都听得清楚。 安陵容垂眸,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前世在深宫里,她连哭都不敢大声,生怕被人听见,说她矫情。可如今听着刘盈的倾诉,她竟觉得有些可笑,他堂堂天子,竟也会为自由所困? 杜云汐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其实……皇上也挺可怜的。” 安陵容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可怜?他富有四海,生杀予夺,不过是不能随心所欲罢了,有什么可怜的?真正可怜的是我们这种人,生死荣辱全系于他人一念之间……” 杜云汐侧头看她,见她神色阴郁,担心地问道:“慎儿,你是不是有心事?” 安陵容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前世的自己。 她何尝不是如此可怜?可那时,又有谁同情过她? 杜云汐察觉到她情绪低落,却又不知为何,便往她身边靠了靠,伸手将她搂住,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安陵容下意识想躲开,杜云汐却道:“你就当是我害怕,需要一点依靠。” 安陵容一怔,抬眸看向杜云汐。烛光下,杜云汐的眉眼温柔而坚定,没有半分虚假。 杜云汐见她没再抗拒,笑了笑,继续道:“其实仔细想想,皇上也没什么可怜的。他可是整个大汉最有权力的男人,一句话就能决定我们的生死。不自由就不自由吧,真让他去过民间的苦日子,他说不定哭得更凶呢!到时候肯定就不乐意了。” 【大汉甜饼铺:哈哈哈杜云汐为了哄安陵容什么话都敢说!】 【云汐今天宠妹了吗:急急急!你们两个快点回头啊!刘盈就站在后面呢!】 第11章 云汐骂陵容刻薄? 两人吓了一跳,慌忙起身跪下:“皇上恕罪!” 刘盈站在她们身后,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们。 杜云汐硬着头皮道:“皇上,奴婢们只是随口闲聊,绝无冒犯之意……” 刘盈摇摇头,笑容苦涩又惆怅:“你说得对,朕确实享尽了荣华富贵,却还在这里自怨自艾,实在可笑。” 他顿了顿,决然道,“但朕今夜一定要去漪澜殿见李美人,你们……别拦着朕。” 安陵容实在不能理解他,出言阻拦,希望能让他打消这种危险的念头:“皇上,即便我们放您出去,椒房殿外的内监也不会让您离开的。” 刘盈握紧拳头:“那朕也要试试!你们根本无法体会,和心爱的人分开是多么大的痛苦!” 杜云汐回眸看了安陵容一眼,突然道:“皇上,奴婢可以帮您。” 安陵容一惊,连忙拉住她的袖子:“你疯了?” 杜云汐认真地看着她,目光澄澈而柔和:“慎儿,我能理解皇上的心情。就像小时候,舅舅强行将我们分开,我们彼此都很伤心难过。” 安陵容愣住,脑海中闪过聂慎儿幼时被田大业丢弃在街头的记忆。那时的她,也曾绝望地哭喊,却无人理会。如今杜云汐提起往事,她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刘盈见杜云汐愿意帮他,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你真的愿意帮朕?” 杜云汐点头:“皇上稍等,奴婢去去就回。” 她快步离开,不多时便捧着一套小太监的衣裳回来,递给刘盈:“皇上,您换上这个,奴婢带您出去。” 刘盈接过衣裳,转身去内室更换。安陵容一把拉住杜云汐,压低声音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若是被太后发现了,我们都得死!” 杜云汐拍了拍她的手背:“慎儿,你放心,我会小心的。皇上待嫣儿如此温柔,想必也不是无情之人,我们帮他一次,日后或许能得他照拂。” 安陵容还想再劝,刘盈已换好衣裳走了出来。他本就身形清瘦,穿上太监的服饰后,若不细看,倒真像个清秀的小内监。 杜云汐打量了一番,叮嘱道:“皇上,待会儿奴婢会装作训斥您,您只需低头跟着奴婢走,千万别抬头。” 刘盈深吸一口气:“好。” 杜云汐转向安陵容:“慎儿,你留在殿内,若有人问起,就说皇上已经歇下了。” 安陵容抿紧唇瓣,终究没再阻拦。 杜云汐板起脸,冲着刘盈高声呵斥道:“你这小太监怎么回事?笨手笨脚的!连个茶都端不稳,还不赶紧去重新沏一壶来!渴着皇后娘娘,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刘盈配合地低下头,唯唯诺诺地跟着她往外走。 守卫的内监见是杜云汐,又见“小太监”低着头唯唯诺诺,便没多问,放他们离开了。 杜云汐将刘盈送到安全处,低声道:“皇上,您快去快回,天亮前务必回来,否则太后娘娘发现就糟了。” 刘盈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朕记下了。” 待杜云汐回到椒房殿,安陵容立刻迎上来:“没被发现吧?” 杜云汐摇头:“没有。” 安陵容松了口气,却又忧心忡忡道:“万一太后那边有所察觉……” 杜云汐安慰道:“不会的,皇上答应天亮前就会回来。” 安陵容冷笑一声:“我倒不担心皇上,只怕那个李美人是个蠢货。” 杜云汐一愣,随即失笑:“慎儿,你怎么突然这么刻薄?” 刻薄? 安陵容心头陡然一酸,像是被闷锤砸了一记,整个人瞬间被一股巨大的惶恐淹没。 她的耳边不断回荡着杜云汐说她的刻薄和从前沈眉庄说她的狠毒,她嘴唇动了动,想要解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扯了扯嘴角,转身欲走。 杜云汐却是觉得新奇,凑近她笑道:“你刚才说话的时候,眼神凌厉,语气冷冰冰的,像只炸毛的猫,可爱得很。” 可、可爱? 她……不是嫌弃自己?不是怪她? 大悲大喜之下,安陵容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又被杜云汐调侃得耳根发热,只能拂袖斥道:“胡说什么!” 【云陵CP粉:啊啊啊云汐调戏安小鸟!我磕死了!】 【真相帝:安陵容这反应,明显是害羞了吧!】 【美人心计十级学者:李美人确实是个蠢货,安陵容预言家实锤!】 天幕右侧,延禧宫内,聂慎儿正靠坐在窗前的软榻上沉思。 她需要拿到一点欢宜香来仔细分辨,但华妃的翊坤宫不是她能随意进出的地方。 后宫局势未明,她既不能与华妃交恶,也不能明晃晃地站队。 正思索间,她忽然想起余莺儿那个被禁足在钟粹宫的蠢货。 余莺儿曾依附华妃,如今虽被冷落,但若能解了禁足,想必会迫不及待地回去巴结旧主。若能利用她…… 聂慎儿唇角微勾,起身对宝鹃道:“宝鹃,我出去走走,你不用跟着。” 宝鹃有些担忧:“小主,您一个人……” 聂慎儿摆手制止她未说完的话,“无妨,我就在附近转转。” 钟粹宫门口冷冷清清,院门紧闭,只有两个小太监懒洋洋地守在门外。见聂慎儿来了,两人连忙行礼:“给安小主请安。” 聂慎儿微微颔首:“我来看看余答应。” 小太监面露难色:“这……余答应尚在禁足,皇上有令,不许任何人探视……” 聂慎儿从袖中取出两枚银锞子,塞到他们手中:“我只是说几句话,不会耽搁太久。” 小太监掂了掂银子的分量,对视一眼,终究抵不过诱惑,再加上安常在圣眷正浓,便松了口:“那小主快些,别让人瞧见了。” 钟粹宫内一片昏暗,余莺儿正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发呆,她被禁足多日,连宫女都懒得伺候她。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她不耐烦地抬头,却在看清来人时脸色骤变:“安陵容?!” 聂慎儿缓步走进来,唇角含笑:“余答应,别来无恙啊?”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余莺儿眼中满是怨毒,“看我如今落到这般田地,你满意了?” 聂慎儿摇摇头,自顾自地坐下:“我若是来看笑话,何必亲自来?随便打发个宫女来瞧瞧,不就够了?” 余莺儿狐疑地盯着她:“那你来做什么?” 聂慎儿直截了当道:“你想不想复宠?” 余莺儿表情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渴望,但很快又被警惕取代:“你会那么好心?” “我可以帮你,但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聂慎儿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在跟她谈论今日的天气。 余莺儿眼中防备之色更浓:“什么事?” 聂慎儿不慌不忙地拂了拂衣袖:“放心,不是什么难事。你解禁后去华妃宫里请安时,想办法拿一点她宫里用的香料给我。” 余莺儿松了口气:“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聂慎儿点头。 余莺儿思索片刻,觉得这桩买卖实在划算,便道:“好,我答应你。可我现在连门都出不去,你要怎么帮我复宠?” 聂慎儿早有准备:“皇上病了,你抄些佛经替他祈福,我替你转交给皇上,再替你说几句好话,你的禁足自然能解。” 余莺儿眼睛一亮:“当真?” 聂慎儿微微一笑:“我骗你做什么?” 余莺儿立即翻出纸笔,开始抄写佛经。可她大字不识几个,更何况佛经上全是梵文,说是抄,其实也是照猫画虎居多,抄了没几行她就手腕酸痛,忍不住抱怨:“这也太多了……” 聂慎儿冷眼看着她:“想复宠,就别喊累。” 余莺儿被她一激,只得咬牙继续抄写。可她的字本就潦草,又心急如焚,抄得歪歪扭扭,手腕都肿了,疼得直抽气。 聂慎儿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品着茶,时不时催促一句:“快些,天快黑了。” 余莺儿额头不断沁出冷汗,却不敢停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抄,直到天色擦黑,才勉强抄完厚厚一叠。 聂慎儿满意地收起那一叠佛经,淡淡道:“够了,这些足够让皇上开恩了,等着好消息吧。” 余莺儿如蒙大赦,瘫在椅子上喘气,手臂已经酸的完全抬不起来了:“安常在,你可要说话算话……” “我向来说到做到。”聂慎儿掩去眼底看好戏的神情,转身离去。 【宫斗十级学者:哈哈哈哈,你们看妙蛙种子的样子,慎儿真的不是在借机报仇吗!】 【真相帝:慎儿: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甄学家007:不过话说回来,聂慎儿不是还在侍疾吗?一天都不见人影,真的没关系吗?】 第12章 慎儿蒙对题,陵容的提醒 沈眉庄正伺候雍正喝药,见他眉头紧锁,便柔声劝道:“皇上,药苦,您慢些喝。” 雍正神色恹恹,只随意应了一声。 这时,聂慎儿缓步走入殿内,福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雍正抬眸,见是她,语气淡淡:“换你的人总算来了。” 沈眉庄见状,识趣地福身道:“皇上既已用了药,臣妾就先告退了。” 雍正点头:“去吧。” 她转身时,悄悄握了握聂慎儿的手,眼神示意她皇上心情不佳。 聂慎儿心中有了数。 待沈眉庄离开,雍正才不咸不淡地开口:“去哪儿了?一天不见人影,朕这儿只有华妃和沈贵人伺候,是不是躲懒去了?” 聂慎儿听他这么说,心放下了大半。 雍正不是真的生气,而是觉得自己忽视了他,心里头不痛快。 她大着胆子走到他身后,轻轻靠在他肩上,与他一起看他手中的书卷,软声问:“皇上生气了?” 雍正身子微僵,哼了一声:“你还知道朕生气?” 聂慎儿非但不惧,反而得寸进尺地环住他的脖子:“那臣妾唱个歌儿哄哄皇上?” 雍正动作一顿,侧眸看她:“你还会唱歌?” 聂慎儿俏皮地眨眨眼,故作神秘:“臣妾会的可多了,皇上可得慢慢发现。” 雍正却不想这么轻纵了她,故意板起脸:“讲大话,先唱两句听听。” 聂慎儿清了清嗓子,靠在他肩上,轻声哼起一首童谣,她嗓音清甜婉转,宛如一坛酿进了江南朦胧春雨的甜酒。 雍正神色微怔:“怎么唱童谣?朕又不是小孩子了。” 聂慎儿笑道:“皇上虽然不是小孩子,但是病人呀,自当哄着。小时候臣妾生病不愿喝药,娘亲就唱这首童谣哄臣妾。” 雍正沉默片刻,轻叹一声:“你娘……很好。” 聂慎儿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趁机问道:“那皇上还气不气?” 雍正无奈,将她从身后拉到身前:“罢了,朕不与你计较。” 【宫斗十级学者:芜湖!慎儿误打误撞戳中四大爷的软肋了!】 【真相帝:名扬面打卡!“皇额娘,这样哄孩子的歌,你从未对朕唱过……”】 聂慎儿见他心情好转,这才从袖中取出余莺儿抄的佛经:“皇上,臣妾有个东西给您看。” 雍正接过,翻了几页,问道:“你抄的?一整天就是在干这个?” 聂慎儿故作委屈,将手腕递到他面前:“臣妾一个人哪里抄得了这么多?手腕都酸了。” 雍正放下佛经,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揉捏,语气温和了些:“还有谁抄了?” 聂慎儿顺势靠进他怀里:“是余答应。她听闻皇上病了,不眠不休抄了一天佛经,为皇上祈福,盼着皇上早日康复。臣妾来的路上正巧碰见她央求守卫帮忙送给皇上,便替她拿过来了。” 雍正手上动作一顿,抬眸看她:“她打了你,你还替她送佛经?怎么这样好性子?” 聂慎儿低眉顺眼,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她打臣妾的事,皇上已经罚过她了。她对皇上一片真心,如今也得了教训,臣妾……实在于心不忍。” 雍正凝视她片刻,忽地笑了:“你这苦主,反倒替她求起情来了。” 他扬声唤来苏培盛:“去,解了余答应的禁足。” 苏培盛领命退下。 聂慎儿眼中漾起笑意,柔声问道:“那……皇上还想听臣妾唱歌吗?” 雍正靠回榻上:“就唱方才那首童谣吧。” 清越的歌声在殿内回荡,雍正神色渐渐舒展,望着聂慎儿的目光越发柔和。 烛光下,她低眉吟唱的模样,恍若故人。 【宫斗十级学者:慎儿这手段绝了!一箭三雕啊!】 【甄学家005:余莺儿白抄一天经,功劳全归聂慎儿,笑死!】 【四大爷真爱粉:四大爷这眼神……他沦陷了!】 天幕左侧,椒房殿的宫人住处。 安陵容来了癸水,蜷缩在榻上,小腹隐隐作痛,额上沁出一层薄汗。 杜云汐捧着一杯热水,将手暖热了,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温热的掌心隔着衣料传来暖意。 “好些了吗?”杜云汐柔声问道。 安陵容微微蹙眉,有些不自在,低声道:“不用这样……我躺会儿就好。” 杜云汐却执意替她揉着,语气坚定:“别逞强,这样揉一揉会舒服些。你这样疼着,我看着难受。” 安陵容抿了抿唇,终究没再推拒。 【云汐今天宠妹了吗:啊啊啊甜死我算了!云汐好温柔!】 【大汉甜饼铺:安小鸟别别扭扭的样子好可爱!】 【双厨狂怒:云汐的手是暖宝宝吗?我也想要!】 杜云汐又拿起另一杯热水,小心翼翼地递到她唇边:“慎儿,再喝点热水。” 热水入腹,暖意渐渐蔓延,安陵容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思绪也渐渐清明起来。她忽然想起一事,猛地坐起身,脸色微变:“糟了!” 杜云汐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安陵容抓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道:“你帮皇上偷偷去漪澜殿多久了?” 杜云汐思索片刻:“一月有余。” 安陵容眸色沉沉:“也不知那李美人可有来过葵水……” 杜云汐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脸色骤变:“你是说……” 安陵容语气凝重:“若她葵水一直未来,有了身孕,彤史上却无记载,太后一旦察觉,我们俩必死无疑!” 杜云汐倒吸一口凉气,立刻起身:“我这就去椒房殿找皇上!” 安陵容叮嘱道:“务必让皇上暗中找太医给李美人诊脉,若真有孕,必须让他光明正大去一次漪澜殿,将这事糊弄过去!” 杜云汐郑重点头:“我明白!” 她匆匆起身,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叮嘱:“你好好休息,别乱动。” 安陵容望着她的背影,心中隐隐不安。 杜云汐一路小跑至椒房殿,刘盈刚哄睡张嫣,见她神色慌张,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杜云汐将安陵容的担忧一五一十地转述给他,刘盈脸色微变,当即起身:“朕这就去。” 杜云汐照例掩护他离开椒房殿,刘盈直奔太医署,寻了一名当值太医,一同前往漪澜殿。 李美人见刘盈深夜前来,还带着太医,愣了愣:“皇上,这是……” 刘盈沉声道:“让太医给你诊脉。” 李美人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伸出手。太医诊脉片刻,面露喜色:“恭喜皇上,李美人确是喜脉!” 李美人闻言,欣喜若狂地扑进刘盈怀里:“皇上,臣妾有您的孩子了!” 刘盈神色凝重,按住她的肩膀,警告道:“此事暂且不可声张,待朕寻个合适的时机,光明正大地来一次漪澜殿,下个月再将你有孕之事公之于众,否则母后知道了,你我皆难逃责罚。” 李美人连连点头:“臣妾明白!臣妾一定守口如瓶!” 刘盈见她答应得痛快,稍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才带着太医离开。 翌日,因安陵容身子不适,张嫣体贴地让她留在殿内休息,只带了杜云汐一同去建章宫给吕后请安。 吕雉端坐于上首,目光在杜云汐身上扫过,淡淡问道:“皇上近日可还日日去椒房殿?” 杜云汐垂首答道:“回太后娘娘,皇上每日都来陪皇后娘娘。” 吕雉满意地点头:“很好。皇后可有不适?” 杜云汐心知她是在问张嫣是否有孕,恭敬道:“皇后娘娘一切安好,只是年纪尚小,还需时日。” 吕雉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皇后年纪小,你们就要多费心些,务必让她早日为皇上诞下皇嗣。” 杜云汐叩首应下:“奴婢谨记。” 吕雉“嗯”了一声,杜云汐低眉顺眼,不敢多言。 这时,外头忽地传来一阵骚动,众人回头,只见李美人姗姗来迟,脸上还带着几分骄矜之色。 吕雉面上犹带着笑意,并不把李美人当回事:“李美人,哀家辰时传召,你巳时才到,好大的架子,看来,你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 李美人敷衍地跪地行礼:“臣妾身子不适,起得晚了些,望太后娘娘恕罪。” 吕雉眸光渐冷:“身子不适?哀家看你精神得很!” 她抬手一挥:“宫规森严,岂容你如此放肆,拖下去,杖责一百。” 几名宫人立即上前,左右架住李美人将她制住。 李美人这才慌了,挣扎着喊道:“放肆!你们敢动我?我怀了皇上的龙种!谁敢动我?!” 此言一出,满殿寂静。 吕雉眼神陡然锐利:“你说什么?” 李美人得意地扬起下巴:“臣妾有孕在身,太后娘娘若执意责罚,到时伤了皇嗣,可就不好了。” 【大汉使者:李美人这蠢货!安陵容白提醒了!这货自己作死!】 【真相帝:她是不是故意的啊?知道自己怀孕了才故意来迟,想在吕后面前耀武扬威?】 【宫斗十级学者:厌蠢症犯了!这种队友带不动啊!】 第13章 陵容想刀人的心藏不住了 李美人脸色骤变,慌忙跪伏在地:“太后娘娘明鉴!臣妾怀的确实是皇上的龙种!” 吕雉却连看也懒得再多看她一眼,“秽乱宫闱还敢狡辩!来人,拖下去斩了!” 那几名宫人再度上前,架起李美人就要往外拖。 李美人吓得魂飞魄散:“太后饶命!臣妾冤枉啊!” 正在此时,殿外内监高声通报:“皇上驾到——” 刘盈匆匆踏入殿内,李美人如见救星,立刻扑进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皇上!太后娘娘不信臣妾怀的是您的孩子,您快替臣妾作主啊!” 刘盈脸色微变,拉着她一同跪下:“母后,李美人腹中确实是儿臣的骨肉,求母后开恩。” 吕雉虚眯起眼睛,目光在刘盈与李美人之间游移。她这儿子向来优柔寡断,此刻竟为了个蠢货顶撞自己?怕是昏了头! 她前几日曾在御花园捡到李美人遗落的手帕,上面绣着一对歪歪扭扭的鸳鸯,针脚粗糙,透着几分刻意,像极了匆忙间绣来传递消息的。 她怀疑李美人是旁人派来汉宫的细作,如今又突然有孕,难保不是细作怀了外人的种,想借机混淆皇室血脉,心中杀意更盛。 “皇上连日宿在椒房殿,她如何有孕?皇上是当哀家老糊涂了不成?”吕雉目光森寒,“此女分明是与人私通,还敢攀诬天子!” 刘盈急忙解释:“母后,儿臣不敢欺瞒,李美人腹中胎儿,确是儿臣的骨血。” 吕雉根本不信,只当他是被美色所迷,执意包庇,质问道:“椒房殿的宫人日日盯着你,你何时去过漪澜殿?” 刘盈一时语塞,额头沁出冷汗。 殿内气氛凝滞,杜云汐上前一步,伏地行礼:“太后娘娘,奴婢可以替皇上作证。” 吕雉目光转向她:“哦?你如何作证?” 杜云汐深吸一口气,坦白道:“是奴婢……偷偷放皇上离开椒房殿,去漪澜殿见李美人的。” 吕雉打量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宫女,忽地嗤笑一声:“哀家原以为宫里的人都贪生怕死,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不怕死的。”她抬手一挥,“来人,将杜云汐拖出去,砍了!” 殿外,安陵容正焦急等候着。 杜云汐和张嫣许久未归,她心中不安,便寻了过来。哪知刚到建章宫外,就听见吕雉要处死杜云汐的旨意,心头猛地一颤。 杜云汐……要死了? 她脑中闪过这些日子杜云汐对她的种种好,来不及细想,快步走到殿门前,高声道:“奴婢聂慎儿,求见太后娘娘!” 【大汉甜饼铺:啊啊啊陵容来了!她不想云汐死!】 【云汐今天宠妹了吗:云汐这段时间的攻略见效啊!安小鸟坐不住了!】 【真相帝:原剧这里张嫣求情杜云汐才没事,不知道陵容会怎么操作?】 殿内,吕雉听见动静,示意莫离:“放她进来。” 安陵容踏入殿中,恭敬行礼:“奴婢参见太后娘娘。” 吕雉淡淡道:“你有何事?” 安陵容抬头,目光坚定:“此事关系重大,请太后屏退左右。” 吕雉审视她片刻,挥了挥手。莫离会意,带着殿内所有宫人退下,只留下刘盈、李美人、杜云汐和张嫣。 安陵容却嫌不够,继续道:“李美人怀有身孕,既然已确认是皇嗣,久跪伤身,太后娘娘不如让皇上先带她回宫安胎。” 吕雉没料到她会连皇帝都要支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倒是会替人着想。” 刘盈闻言,连忙拉着李美人起身:“多谢母后开恩!” 吕雉不耐地挥手:“退下吧。” 刘盈担忧地看了一眼杜云汐和安陵容,却也只能扶着李美人退下。 “现在可以说了?”吕雉冷声道。 安陵容不卑不亢:“奴婢知道太后娘娘想让皇后娘娘早日怀上皇嗣,但皇后娘娘年纪尚小,不通男女之事,加上这种事皇上若不愿意,终究勉强不得。如今李美人有孕,不如……将这个孩子收为己用。” 吕雉眸光一凛,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要让张嫣假孕,将李美人的孩子记在皇后名下! 她沉吟片刻,问道:“皇上那里怎么办?” 安陵容答道:“皇上膝下尚无子嗣,这个孩子生下来后可以养在建章宫,既是长子嫡孙,又能得太后教导,想必皇上是愿意的。” 吕雉语气森然:“你倒是胆大,敢在哀家面前耍心眼。” 安陵容叩首:“奴婢不敢。只是觉得此事若成,皇后娘娘得子,太后得孙,皇上得嗣,三全其美。” 吕雉意有所指地看向跪在一旁的杜云汐:“可哀家怎么觉得,你是为了救杜云汐,才强出这个头的?” 安陵容没有否认,只是再次深深叩首,额头抵在手背上,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奴婢不敢欺瞒太后。” 吕雉盯着她看了许久,久到静默无声的建章宫中透出无形的压力,才缓缓开口:“好,此事就交由你和杜云汐去办。但若走漏半点风声,你们二人,会永远消失在宫里。” 安陵容这才直起有些僵硬的腰身,和杜云汐同时应声:“奴婢谨记。” 张嫣虽年幼,却也明白杜云汐不用死了,虽不情愿,但也跟着点了点头。 【宫斗十级学者:原剧周采女的剧情提前了!】 【历史迷妹:李美人的命也保住了?原剧她可是被吕后的人推进河里淹死了!】 安陵容刚松一口气,正欲开口告退,吕雉却道:“杜云汐欺上瞒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责一百。” 安陵容猛地抬头:“太后!” 吕雉抬手制止她:“再多言,连你一并罚。” 杜云汐拉住安陵容的袖子,轻轻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宫人将杜云汐拖出建章宫,按在长凳上。板子重重落下,沉闷的击打声一下接一下地响起,打得人心头沉甸甸的。 安陵容和张嫣站在一旁,张嫣眼圈通红,杜云汐强撑着笑道:“娘娘别哭,奴婢不疼。” 吕雉踱步至殿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行刑的扬面,冷声道:“杜云汐,你有个好姐妹,才逃过一劫。但你记住,宫里最忌讳强出头,明哲保身才是生存之道。” 她又看向安陵容,语气中带着警示:“至于你,别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就多了不起,可千万别聪明反被聪明误。” 安陵容低头称“喏”,眼中却闪过一丝恼恨。 【宫斗十级学者:完了,安陵容记仇了!】 【云陵CP粉:本来按她说的做都没事了,结果李美人蠢得害云汐被打!安小鸟绝对要刀了她!】 【大汉甜饼铺:吕后这波敲打,反而让安陵容更恨李美人了……】 杖刑结束,杜云汐几乎站不起来。安陵容扶住她:“我背你回去。” 杜云汐虚弱地摇头:“不用……我能走。” 安陵容不由分说,半扶半抱地撑起她,一步步往椒房殿挪去。张嫣跟在后面,小手紧紧攥着杜云汐的衣角,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回到住处,安陵容小心翼翼地为杜云汐清理伤口,指尖沾了药膏,轻轻涂抹在那些狰狞的淤痕上。 杜云汐疼得冷汗直冒,却还强笑着安慰她:“真的不疼,慎儿别担心。” 安陵容手下一顿:“李美人那个蠢货……若不是她自作聪明,你根本不会受这无妄之灾。” 杜云汐侧过脸看她,轻声道:“慎儿,别这样……她也是情急之下才口不择言。” 安陵容眼神阴郁:“情急?她分明是仗着有孕在身,想在太后面前耀武扬威!这种人,迟早会害死身边所有人。” 杜云汐怔了怔,瞧见她眼中带着被伤害后的尖锐防备,轻轻叹了口气,将安陵容拉近,额头抵着她的肩膀:“慎儿,我知道你是为我抱不平。但在这宫里,恨一个地位比我们高的人太累了……我不希望你变成那样。” 安陵容浑身一僵,半晌才低声道:“傻子。” 杜云汐笑了,尽管后背疼得厉害,心里却莫名踏实。 夜色渐深,安陵容守在杜云汐榻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目光落在窗外的月色上。 她想起吕雉的警告,想起李美人的愚蠢,想起杜云汐挨打时的闷哼……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蠢人,就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云汐今天宠妹了吗:呜呜呜云汐自己挨打还安慰安小鸟!】 【双厨狂怒:安陵容这眼神……李美人危!】 第14章 妙蛙种子惊吓米老鼠 【剧迷小张:快看天幕右侧!余莺儿这波操作笑死我了!】 【四大爷黑粉:余答应这是要笑死我继承我的花呗吗?】 【宫斗十级学者:华妃娘娘的嫌弃都快溢出屏幕了哈哈哈!】 翊坤宫内,余莺儿跪在华妃面前,哭丧着脸道:“娘娘,皇上虽解了嫔妾的禁足,可这些日子连看都不看嫔妾一眼,嫔妾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求娘娘指点!” 华妃慵懒地倚在软榻上,漫不经心道:“本宫能有什么办法?皇上喜欢什么,你就做什么,这还要本宫教你?” 余莺儿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娘娘是说……昆曲?” 华妃不满地轻哼一声:“那你还在这儿哭什么?哭哭啼啼的,看着就心烦。” 余莺儿忙调整表情,朝华妃行了个大礼:“嫔妾多谢娘娘提点!” 华妃懒得再与她多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倦怠:“本宫这些日子照顾皇上,身上乏得很,如今皇上康复,总算能歇会儿了。” 她朝颂芝抬了抬下巴,“扶本宫进去躺会儿。” 颂芝上前搀扶,华妃起身时,余光瞥见余莺儿还跪着,随口道:“你既来了,就唱段昆曲给本宫助眠吧。” 余莺儿哪敢拒绝,脆声应下:“是!嫔妾这就唱!” 华妃进了内殿,余莺儿清了清嗓子,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她的嗓音清亮婉转,倒真有几分功底。 颂芝服侍华妃躺下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见香炉里的欢宜香燃尽了,便从柜中取出一盒新的,小心翼翼地添进香炉。 那香炉雕工精美,鎏金嵌玉,一看便是御赐之物,炉中飘出的香气馥郁悠长。 余莺儿眼珠一转,停下唱腔,羡慕地问道:“颂芝姑姑,这就是皇上特赐给华妃娘娘的欢宜香吧?真真是稀罕物!” 颂芝语气中满是炫耀,显然与有荣焉:“那是自然,这欢宜香是皇上独独赐给我们娘娘的,旁人求都求不来。” 她意有所指,“某些人便是唱坏了嗓子,也比不上娘娘一根手指头。” 余莺儿心中不悦,却不敢表露,只得附和道:“是,华妃娘娘天姿国色,又得皇上宠爱,哪是我们能比的?这欢宜香闻着真是沁人心脾,姑姑能否让我瞧瞧?” 颂芝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勉强道:“看看可以,余小主可千万别上手碰。” 余莺儿连连点头:“那是自然!” 她凑近颂芝几步,装作被裙角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一扑,手“不小心”蹭过香盒边缘,指甲盖里已悄悄刮了一层欢宜香粉末。 颂芝吓得一把护住欢宜香缩回手,生怕洒了:“余小主,你小心些,仔细碰坏了,你可赔不起!” 余莺儿慌忙站稳,赔笑道:“没有没有,我哪敢碰坏娘娘的东西!只是脚下滑了一下……” 颂芝狠狠瞪她一眼,将香盒锁回柜中,挥手赶人:“余小主还是赶紧走吧,别在这儿碍手碍脚,扰了娘娘的清静。” 一回到钟粹宫,余莺儿立即将指甲里的欢宜香粉末刮到手帕上包好,命身边的宫女悄悄送去延禧宫。 【宫斗爽文爱好者:余莺儿这假摔我给满分!】 【甄学家006:颂芝都吓死了!余莺儿怎么想出来的这招!】 【真相帝:华妃要是知道欢宜香被余莺儿刮走一层,怕不是要气醒!】 延禧宫内,聂慎儿将手帕摊在案几上,露出里头包着的一小撮欢宜香粉末。她捻起一点,凑近鼻尖轻嗅,眉头渐渐蹙起。 “原来是麝香……”她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前世在汉宫,她曾随吕禄参与过诸吕之乱,对帝王制衡外戚的心思再熟悉不过。 雍正赐华妃欢宜香,表面是恩宠,实则是提防年羹尧兵权过盛,怕华妃诞下皇子后外戚坐大。 华妃那般骄横跋扈,却不知自己日日焚的香里藏着断子绝孙的毒。 “可怜华妃,满心满眼都是皇上,却不知枕边人早已算计至此,当真是可笑又可悲。”聂慎儿将手帕仔细收好。 这秘密,日后必有大用。 【宫斗专家:不知道聂慎儿会怎么利用欢宜香的情报?急急急!】 【真相帝:她位分太低,直接告诉华妃风险太大,华妃现在爱四大爷爱得不行,根本不会信。】 【甄学家005:而且太医全被皇上封了口,就是从宫外找大夫也会被捂嘴,华妃就算起疑也查不出什么。】 宝鹃从外间进来,低声道:“小主,听说昨夜余答应跪在养心殿门口唱了好几个时辰昆曲,嗓子都唱哑了,皇上心软,点了她进殿侍寝,这会儿她又得意起来了。” 聂慎儿淡淡道:“不必理会她。” 宝鹃点头,又道:“小主,沈贵人身边的采月来了,说内务府新进了一批春日的绸缎,请小主过去一同挑选。” 聂慎儿起身:“好,走吧。” 内务府的架子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绫罗绸缎。 甄嬛比聂慎儿先到一步,正和沈眉庄说着趣事,内务府总管黄规全在一旁陪着笑,见聂慎儿来了,连忙行礼:“给安小主请安。” 聂慎儿微微颔首,上前向沈眉庄和甄嬛问好:“沈姐姐,莞姐姐。” 沈眉庄笑着拉过她的手:“容儿来了,快看看这些料子,可有喜欢的?” 聂慎儿柔声道:“多谢姐姐想着我。”她顿了顿,又道,“上回在养心殿,多亏姐姐提醒我皇上心情不佳,否则我贸然进去,怕是要触了霉头。” 沈眉庄摆摆手:“都是自家姐妹,还谢什么,岂不生分了?” 甄嬛好奇地凑过来:“什么事呀?值得你们俩这样神神秘秘的。” 沈眉庄笑着凑到她耳边低语几句,甄嬛听完,掩唇轻笑:“原来如此,看来果真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你呀,胆子怎么这样大,可不敢乱说话。”沈眉庄伸手在甄嬛额头上点了一下,甄嬛笑着躲她。 聂慎儿目光落在甄嬛脸上,故作关切:“我怎么瞧着莞姐姐清减了许多?可是身子不适?” 沈眉庄闻言,拉过甄嬛仔细打量,果然见她下巴尖了些:“哎呀,还真是!多亏了容儿细心,不然我还没发觉。嬛儿,你这是怎么了?” 甄嬛垂下眼帘,摇了摇头道:“我没事,陵容和眉姐姐不必担心,不过是换季胃口不佳罢了。” 【宫斗十级学者:甄嬛这会儿还不知道她在御花园偶遇的不是果子狸是大胖橘呢!】 【真相帝:相思病实锤了!嬛嬛茶饭不思啊!】 【四大爷真爱粉:大胖橘:嬛嬛,是朕!】 第15章 云汐的出宫愿望 聂慎儿抚过一匹藕荷色的绸缎,轻声道:“这颜色衬沈姐姐。” 沈眉庄笑道:“容儿眼光好,那我便要这匹了。” 甄嬛选了一匹雨过天青色的料子,聂慎儿挑了一匹浅蓝色的,三人选好后,便各自回宫。 聂慎儿带着宝鹃从内务府出来,沿着御花园的小径缓步而行。 春日的御花园已有了几分暖意,玉兰花开得早,洁白的花骨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暗香浮动。 “小主,您看那玉兰花开得多好。”宝鹃指着不远处的一株玉兰树,笑着说道。 聂慎儿抬眸望去,目光却被另一道身影吸引。 曹贵人正抱着温宜公主站在一株玉兰树下,温宜裹着粉色的襁褓,小手在空中挥舞,咯咯笑着要去抓枝头的花。 曹琴默眉眼温柔,低头轻蹭着女儿的脸颊,神情间满是慈爱。 聂慎儿脚步微顿,目光落在温宜身上,心头蓦地一刺。 武儿……她喝下窦漪房的毒酒时,她的武儿也差不多这般大。 她闭了闭眼,压下翻涌的情绪,面上重新挂起温婉的笑意,走上前福身行礼:“常在安氏见过曹贵人,贵人万福金安。” 曹琴默闻声抬头,见是她,抬手虚扶了一把:“安妹妹不必多礼。” 聂慎儿站起身,目光柔和地看向温宜:“温宜公主真是玉雪可爱,瞧这眉眼,像极了姐姐。” 曹琴默眼中笑意更深:“妹妹过奖了,小孩子一天一个样,不过是瞧着喜庆。” 聂慎儿走近两步,温声道:“春日花开得好,温宜公主倒是喜欢。” 曹琴默点头:“是啊,她最爱看花,尤其是这些香气清雅的,每每见了便笑个不停。如今天气暖和了,我便常带她出来转转。” 聂慎儿目光微闪,似有些犹豫地道,“花虽好看,但小孩子体弱,花粉易导致过敏,姐姐还是别让她凑得太近,免得伤了身子。” 曹琴默闻言,神色一紧,忙将温宜抱远了些,感激道:“安妹妹提醒得是,是我疏忽了。” 聂慎儿浅笑:“姐姐疼爱温宜,自然事事上心,只是小孩子娇嫩,多留神些总是好的。” 曹琴默见她言语体贴,心中好感顿生,语气也亲近了几分:“妹妹年纪轻轻,倒懂得不少。” 聂慎儿垂眸,声音低了几分:“我……挺喜欢小孩子的。” 曹琴默见她神色微黯,猜测着她心中所想,安常在入宫至今已有一年,却久久不曾有孕,想必是触景生情了。 她正欲随口宽慰两句,却听聂慎儿又道:“方才去内务府挑了几匹料子,有一匹浅粉的软缎,极衬温宜的肤色。若姐姐不嫌弃,不如拿去给公主做身小衣裳?” 曹琴默有些意外,推辞道:“这怎么好意思?无功不受禄,妹妹的心意我领了,但料子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聂慎儿摇头,语气真诚:“姐姐不必客气,就当是嫔妾送给公主的见面礼。嫔妾位分低微,难得有机会与姐姐说话。姐姐还可用同一匹料子给自己也裁一身,母女同穿,岂不更显亲昵?” 曹琴默被她这一说,心中微动。她虽依附华妃,但华妃性子骄纵,可不会这般细致地替她考虑。聂慎儿的话,倒是恰好戳中了她心底的柔软。 她犹豫片刻,终是笑道:“既如此,我便厚着脸皮收下了,安妹妹如此体贴,倒叫我不知如何谢你才好。改日得空,定要请你来我宫里吃茶。” 聂慎儿莞尔:“姐姐客气了。” 两人又寒暄几句,天色渐暗,曹琴默低头看了看怀中的温宜,轻声道:“时候不早了,温宜该饿了,我先带她回去。安妹妹也早些回宫歇着吧。” 聂慎儿侧身让行,福了福身:“曹姐姐慢走。” 她目送曹琴默离去,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宝鹃小声唤道:“小主,咱们也回吧?” 聂慎儿回过神,淡淡道:“走吧。” 她缓步前行,心中盘算着下一步。 曹琴默投靠华妃多年,看似温顺,实则心思缜密,能在华妃手下周旋至今,还平安生下一个女儿,绝非等闲之辈。 更重要的是,她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温宜。 若能借她之手…… 【宫斗十级学者:聂慎儿这步棋走得妙啊!从温宜入手,曹琴默再精明也逃不过母爱这一关!】 【甄学家007:曹琴默可比余莺儿聪明多了,聂慎儿找她合作是对的。】 【真相帝:曹贵人:突然感觉后背发凉怎么回事???】 天幕左侧,汉宫椒房殿。 安陵容坐在灯下,手中针线翻飞,正为张嫣缝制一件春衫。 杜云汐的伤已好了大半,正趴在榻上帮她分丝线,偶尔抬头看她一眼,眼中满是温柔。 “慎儿,歇会儿吧,天黑了,别伤了眼睛。”杜云汐轻声道。 安陵容摇了摇头,专注地看着手中即将完工的衣裳:“还差一点,马上就好了,做完再歇也不迟。” 杜云汐撑着身子起身,走到她身旁递上一杯热茶,“那就喝口茶,暖暖身子,春日夜里还是有些凉的。” 她瞧着衣服上细密的针脚,由衷赞道:“你这针线活真是越来越好了,皇后娘娘见了必定喜欢。” 安陵容接过茶抿了一口,才搁到旁边,低声道:“有什么稀奇的,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杜云汐看着她沉静的侧脸,心思一动,忽然问道:“慎儿,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安陵容手中针线一顿,抬眸看她:“什么意思?” 杜云汐目光澄澈:“我是说,等嫣儿长大了,我们或许能求个恩典,出宫去。你不是一直想见婆婆吗?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回去,好不好?” 安陵容怔住,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出宫?自打进了宫,她就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有离开皇宫的一天。 杜云汐见她不语,以为她不信,急声道:“我是认真的!我们可以开个绣坊,你手艺这么好,一定能赚很多银子,到时候我们再置办一间大宅子……” “别说傻话了。”安陵容打断她,声音有些冷,“进了宫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出去?” 杜云汐握住她的手,坚定道:“总会有办法的。慎儿,你信我。” 安陵容抽回手,垂眸继续缝制:“随你吧。” 杜云汐知道她性子倔,也不再多言,只是笑了笑,在她旁边坐下,重新拿起丝线分了起来。 烛光下,安陵容指尖原本灵活的绣花针乱了章法。 她不敢承认,杜云汐的话,竟让她心底生出了一丝不该有的期待。 【云陵CP粉:啊啊啊杜云汐这是要带安小鸟私奔吗!我磕的CP是真的!】 【大汉甜饼铺:安陵容根本就是心动了吧?手都抖了还嘴硬!】 【双厨狂怒:慎儿快答应她!出宫开绣坊不香吗!】 第16章 陵容的第一步棋 清晨,椒房殿内。 张嫣腰间绑着假肚子,穿着宽松的宫装端坐在主位上,好奇地打量着殿内陆续进来的妃嫔们。 李美人被禁足养胎后,刘盈虽心中惦念,却不敢再在吕后眼皮子底下耍小手段,陆续临幸了其他妃嫔。而在那之后不久,周采女也怀上了龙种。 这会儿,林昭仪、周采女、王美人依次入内,恭敬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张嫣眨了眨眼,学着吕雉平日里的样子,抬了抬手:“免礼,赐座。” 三人谢恩落座,殿内气氛微妙。 张嫣年纪尚小,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这些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说话又拐弯抹角,实在有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三人身上看来看去。 周采女跪坐在席上,见张嫣一直盯着自己看,心中莫名发慌,便故意抚摸着隆起的小腹,笑着挑起话头:“娘娘,臣妾这段时日每日醒来,都能听见窗外喜鹊报喜,没想到竟真的怀上了龙种。听闻高祖皇帝出生时,也有喜鹊报喜的异象,看来啊,臣妾肚子里的小皇子日后必成大器。” 【大汉使者:周采女这波暗示也太明显了吧!】 【宫斗十级学者:她这是想暗示自己怀的是真龙天子?野心不小啊!】 【云汐今天宠妹了吗:咦?怎么只有陵容在这儿,云汐呢?】 【大汉甜饼铺:张嫣刚才说饿了,云汐去拿吃的了!】 王美人掩唇轻笑,语气柔柔的:“周姐姐怎么知道是小皇子,而不是小公主呢?” 林昭仪愤愤地白了一眼周采女的肚子,毫不客气地挤兑道:“即便是皇子,周妹妹怀孕比皇后娘娘晚,肚子里的孩子既不是长子,又不是嫡孙,能成什么大器?” 王美人跟着附和,笑意盈盈:“是啊,谁先生可不是年纪大决定的。” 周采女脸色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她虽比王美人年长几岁,但被当众嘲讽年纪大,仍是气得不轻。 她正要反驳,殿外突然传来内监的通报声:“李美人到——” 众人回头,只见李美人一身华服,款款而来,虽刚从禁足中被放出来,却打扮得格外明艳,一手扶着腰,一手轻抚小腹,神色骄矜地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汉宫老油条:李美人这蠢货还敢这么张扬?】 【双厨狂怒:她是不是忘了自己差点被吕后砍头的事了?】 周采女见她这般做派,冷笑一声:“李姐姐被禁足多日,今日倒是精神得很,看来是养胎养得不错?” 李美人没听出她的嘲讽,扬了扬下巴:“托皇上的福,臣妾腹中龙种康健,自然精神。” 周采女听她张口闭口就是炫耀皇上喜欢她,心中不悦,故意摸着肚子道:“李姐姐好不容易能出来走动了,可要小心些,别又惹太后娘娘不高兴。” 林昭仪也附和道:“是啊,李妹妹还是收敛些好,宫里如今可不是李妹妹一人独宠的时候了。” 王美人跟着点头,轻飘飘地补刀:“有些人呐,看不清形势,还当自己是未央宫的常客呢。李姐姐如今身子重,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任性了。” 李美人被三人围攻,气得脸色发青,却一时语塞,只能咬牙瞪着她们。 张嫣坐在上方,看着她们唇枪舌战,眼中满是困惑。 她悄悄拉了拉身旁安陵容的袖子,小声问道:“慎儿姐姐,李美人和周采女肚子里真的有小宝宝吗?” 安陵容垂眸,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心念电转,机会来了。 她微微一笑,柔声道:“是啊,娘娘想不想去摸一摸?” 【云陵CP粉:陵容这是要搞事啊!】 【宫斗十级学者:陵容想做什么?这里人多眼杂,也不方便下手吧?】 张嫣眼睛一亮:“好啊!” 安陵容扶着她起身,缓步走下台阶。几位妃嫔见皇后动了,纷纷起身行礼,一时间都不敢再多言。 原本李美人离得更近,张嫣已经朝她走去,可就在这时,周采女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药草味,眉头一皱,捂着肚子轻呼一声,脸色微变:“哎哟!” 张嫣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她:“你怎么了?” 周采女勉强一笑:“回娘娘,臣妾肚子里的孩子踢了臣妾一下,惊扰娘娘了。” 张嫣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转而走到周采女面前,伸手就要摸她的肚子:“真的吗?我摸摸看!” 周采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本就心思歹毒,又怕张嫣对自己腹中胎儿不利,见张嫣伸手过来,竟一把抓住张嫣的手,假意惶恐道:“娘娘金尊玉贵,臣妾不敢劳您动手!臣妾惶恐啊,娘娘!” 她嘴上说着惶恐,手上却暗暗用力,和张嫣推搡起来。张嫣被她抓得手腕生疼,想甩开她,周采女一个用力,猛地将张嫣推倒在地! “啊!”张嫣惊呼一声,跌坐在地上。 李美人见状,吓得脸色煞白,捂着肚子连连后退,差点被裙角绊倒,幸好一旁的林昭仪下意识伸手扶了她一把,才稳住身形。 安陵容见目的达成,将小脸皱成一团的张嫣从地上扶了起来。 “放肆!”一声厉喝从内室传来,杜云汐端着茶点走出,正好看见这一幕,脸色骤变,快步上前护在张嫣身前,“周采女,你竟敢对皇后娘娘无礼!” 周采女假惺惺地福身请罪:“臣妾身子重,脚步不稳,冲撞了娘娘,请娘娘恕罪!” 杜云汐沉着脸道:“皇后娘娘累了,几位娘娘先回去吧。” 四人不敢再多言,纷纷福身告退,匆匆离开椒房殿。 安陵容扶着张嫣坐回主位,低声道:“娘娘,您没事吧?” 待她们离开,张嫣终于忍不住发脾气:“那个周采女好讨厌!她抓得我好痛!” 杜云汐连忙安抚她,轻轻吹了吹她发红的手腕:“娘娘别气,小心气坏了身子,奴婢给您吹吹就不疼了。” 安陵容站在一旁,眸色幽深,缓缓开口:“周采女今日分明是故意的,好在娘娘是假怀孕,否则这么摔上一跤,后果不堪设想,若不好好敲打她一番,她以后怕是会更加放肆。” 张嫣气鼓鼓地点头:“就是!她太坏了!” 杜云汐虽想息事宁人,但也知道若不立威,日后这种事只会更多,便道:“慎儿说得对,是该给她个教训,我陪你去吧。” 安陵容却摇头:“娘娘心情不好,你留在这儿陪她,我去去就回。” 杜云汐不疑有他,点头应下:“好吧,那你千万要小心些。” 【宫斗专家:云汐被支开,陵容这是要出手了啊!】 【真相帝:陵容身上那个香囊绝对有问题!刚才周采女突然胎动,太蹊跷了!哪有那么巧的事?】 【双厨狂怒:她不是恨李美人吗?怎么对周采女下手?】 【大汉使者:周采女确实坏,嫣儿那么小还欺负她,活该被收拾!】 第17章 陵容借力打力,慎儿裁新衣 她并未急着去找周采女,而是先往漪澜殿的方向走去,脚步轻盈中带着几分刻意的急促。 没走多远,她便瞧见了李美人。 李美人被方才椒房殿的混乱吓得不轻,此刻仍心有余悸,脸色苍白地捂着肚子,正在宫女的搀扶下步履虚浮地往回走,忽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安陵容。 “聂宫人?”李美人勉强稳住心神,强撑着问道,“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安陵容微微喘息,像是匆忙赶路所致,匆匆行了一礼,语速极快:“李美人,皇后娘娘方才摔了一跤,似乎见红了,奴婢正要去请御医,晚了怕娘娘腹中的小皇子有闪失!” 李美人闻言,身子猛地一晃,险些栽倒,脸色煞白:“什、什么?!” 安陵容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暗中将手上的药膏抹到了她的手腕和衣袖上,药膏无声无息地渗入肌肤。 她语气关切:“美人没事吧?可要奴婢唤人送您回宫?您身子重,可要当心些。” 李美人心脏狂跳,额头沁出冷汗,勉强摇头道:“我、我没事……皇后娘娘要紧,你快去吧。” 安陵容收回手,又“好心”提醒道:“周采女今日实在狠毒,竟敢对皇后娘娘动手,分明是存了歹心,怕是巴不得别人的孩子都掉了,好让她自己的孩子做长子。美人可千万要小心,莫要着了她的道。” 说完,她不等李美人回应,便匆匆福身离去,背影很快消失在宫道拐角。 李美人呆立原地,掌心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小腹,心中惊惧交加。 【宫斗十级学者:卧槽!安小鸟抹了什么?舒痕胶2.0吗?!】 【真相帝:快查查西汉有没有麝香!】 【历史迷妹:有的有的!西汉确实有麝香,还是药材!】 【双厨狂怒:也不一定是麝香,说不定卷王安小鸟又研究出了什么新东西!毕竟张嫣还需要“孩子”,李美人不能滑胎。】 安陵容继续朝周采女的宫殿走去,步履从容,仿佛方才的焦急只是假象。 周采女刚回宫不久,正心神不宁地坐在榻上,手指紧紧绞着帕子。她今日一时冲动推了皇后,若是皇后真有个闪失,太后必定不会轻饶她! 惶惶不安间,宫人匆匆进来禀报:“娘娘,椒房殿的聂宫人求见。” 周采女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她来做什么?莫非是皇后娘娘派来问罪的?” 她不敢往下想,急忙摆手:“去、去告诉她,就说我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不见!” 宫人领命退下,片刻后又回来,低声道:“聂宫人让奴婢转告娘娘一句话。” 周采女紧张地问:“什么话?” 宫人小心翼翼道:“她说……‘鹬蚌相争,渔人得利’,采女可不要犯糊涂。” 周采女一怔,细细咀嚼着这句话,渐渐冷静下来。 是啊,她今日确实糊涂了!若皇后真因她那一推小产,太后必定震怒,她难逃一死。 即便皇后无事,她也已经成了众矢之的,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有任何风吹草动,后宫中人都会第一个想到她,而真正得利的…… 是李美人! 皇上本就偏爱李美人,若她的孩子平安出生,而皇后和其他妃嫔的孩子都保不住,那太子之位岂不是…… 周采女越想越心惊,连忙吩咐宫人:“去打听打听,聂宫人来之前可还见过谁?” 宫人领命而去,不多时回来禀报:“娘娘,聂宫人在路上遇见了李美人,两人似乎说了什么,李美人还紧紧握着聂宫人的手,神情激动。” 周采女冷笑一声:“好个李美人,看着蠢笨,心机倒深!这是想拉拢椒房殿的人当她的眼线?” 她攥紧帕子,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想让本宫当替罪羊?没那么容易!” 【宫斗专家:我靠!局中局啊!安小鸟这招绝了!】 【真相帝:安陵容这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让周采女和李美人斗,她坐收渔利啊。】 【大汉使者:汉宫对安小鸟来说真是低端局,轻轻松松拿捏!】 天幕右侧,养心殿外。 徐进良苦着脸凑到苏培盛身边,低声道:“苏公公,太后娘娘本就不喜余答应,前些日子才削了她‘妙音娘子’的封号,结果她夜半高歌,又得了宠。皇上今日还没翻牌子,一会儿不会又翻余答应的吧?” 苏培盛瞥了他一眼,目光扫过一旁的小厦子。小厦子察觉到视线,不自在地将白日里剥核桃伤着的手往袖子里藏了藏。 苏培盛收回目光,淡淡道:“一会儿进去,多提提别的娘娘小主,若实在不行,就拿华妃娘娘说事。” 徐进良连连点头:“谢苏公公指点!” 苏培盛轻哼一声,抬手敲了他一下:“少来这套。”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养心殿,雍正正批阅奏折,眉宇间透着些许疲惫,见他们进来,头也不抬地问道:“何事?” 苏培盛躬身道:“皇上,该翻牌子了。” 雍正“嗯”了一声,搁下朱笔。徐进良连忙端着绿头牌的托盘跪下,等着皇上翻牌子。 雍正的手指在绿头牌上缓缓划过,似乎在犹豫。 徐进良趁机说道:“皇上,听说内务府近日上了一批春日的绸缎,许多娘娘小主都去选了,您若是进后宫,又能瞧见新颜色了。” 雍正眉梢微挑,似来了兴致:“哦?朕倒是不知。” 徐进良陪着笑道:“皇上日理万机,自然不常关注这些琐事,自然不知道娘娘们的新衣裳有多好看。” 雍正沉吟片刻,忽然起身:“既如此,那朕今日不翻牌子了,自己去走走。” 徐进良一愣,没想到事态这样发展,连忙用眼神向苏培盛求救。 苏培盛摆摆手让他退下,自己则取了一件披风跟上雍正:“皇上,夜里风凉,披件衣裳吧。” 夜色已深,御花园中花香浮动。雍正漫步其间,望着皎洁的月色,不由想起从前和纯元皇后在王府的日子。 风寒痊愈之后他又去了几次御花园,却再未偶遇甄嬛,心中不免怅然。 苏培盛替他披上披风,轻声问:“皇上想去哪个宫?可要奴才先去知会一声?” 雍正摇头:“不必,朕随意走走。” 延禧宫内。 聂慎儿坐在绣架前,指尖翻飞,将前几日从内务府选的浅蓝色绸缎裁成一条舞裙。她咬断线尾,轻轻抖开成品,唇角微扬。 “宝鹃,替我换上。” 宝鹃眼睛一亮,上前帮她更衣:“小主,这舞裙真好看!您是要跳舞吗?” 聂慎儿笑而不语,任由宝鹃替她系好衣带。 镜中的女子身姿窈窕,浅蓝色的裙摆如水波荡漾,衬得她肌肤如雪,身姿轻盈,越发清丽脱俗。 【宫斗十级学者:慎儿要跳舞了!四大爷快来!】 【四大爷真爱粉:大胖橘正好在来的路上,这波稳了!】 【甄学家007:慎儿跳舞绝美,四大爷看了绝对走不动道!】 雍正信步而行,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延禧宫附近。忽闻一阵清越的歌声传来,曲调婉转,如诉如慕。他循声望去,只见院中一女子身着浅蓝舞裙,翩然起舞。 月光洒在她身上,宛若谪仙。雍正怔在原地,一时竟分不清是梦是醒。 苏培盛见状,识趣地退到一旁。 聂慎儿似有所觉,轻轻转了个圈,裙摆翩跹,宛如天地间最灵动的一抹云霞,她回眸一笑,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 雍正心头一热,大步走入院中。 第18章 海后慎儿对决大胖橘 不,或许该说,他从未真正看清过她。从前只觉得她温婉可人,如今才知她骨子里藏着这般风情。 他不由出声赞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聂慎儿似受惊的小鹿般停下舞步,转身见是雍正,慌忙福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不知圣驾降临,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 她低垂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纤细的腰肢在浅蓝色舞裙的勾勒下更显盈盈一握。 雍正眸色微深,伸手虚扶了一把:“免礼,朕不过是随意走走,没想到竟撞见安常在起舞。” 聂慎儿缓缓抬眸,眼波盈盈,带着几分羞怯:“臣妾不过是闲来无事,随意跳跳,不成想惊扰了皇上。” 雍正低笑一声,目光在她身上流连:“惊扰?朕倒是觉得,此舞只应天上有。” 聂慎儿抿唇一笑,颊边浮现浅浅的梨涡:“皇上谬赞了,臣妾不过是略通皮毛,哪敢当此赞誉?” 雍正见她这般娇羞模样,心中愈发愉悦,抬手替她拂去鬓边一缕散落的发丝,语气温和:“朕记得你从前不曾跳过舞?” 聂慎儿声音轻柔:“臣妾幼时学过一些,只是入宫后便搁置了。今日见月色正好,一时兴起,又刚好做了身新衣,才……” 雍正点头,笑意更深:“果真是小女孩心性,做了身新衣便高兴了,这样极好。朕倒是没想到,安常在不仅歌喉动人,舞姿也如此曼妙。” 聂慎儿眼中似有星光亮起,试探着问道:“那……皇上可愿看臣妾跳完?” 雍正眸色微动:“朕拭目以待。” 聂慎儿浅浅一笑,转身退开几步,重新起舞,她本就生得清丽,此刻在月光下更添几分仙气。 她的舞姿轻盈灵动,时而如蝶翼轻展,时而似云霞流转,每一步都似踩在月光上,举手投足间皆是不自知的风情。 雍正负手而立,目光专注地落在她身上,眼底渐渐燃起一丝炽热。 舞毕,聂慎儿微微喘息,脸颊泛红,看向雍正的眼中暗藏期待:“皇上觉得如何?” 雍正上前一步,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沉:“朕觉得……甚好。” 聂慎儿故作羞涩地低下头,指尖轻轻抵在他掌心,似推似就:“皇上……” 雍正顺势将她拉入怀中,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今夜月色甚美,安常在可愿陪朕赏月?” 聂慎儿抬眸,眼中波光潋滟,似羞似怯,却又带着几分大胆:“臣妾……求之不得。” 雍正揽着她的腰,朝殿内走去,苏培盛见状,立刻带着宫人们悄然退到院外,顺手带上了门。 只留殿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一室旖旎。 【宫斗十级学者:慎儿这舞跳得也太好看了吧!】 【真相帝:跳舞这段简直教科书级别的撩汉!】 【甄学家007:这还不是惊鸿舞呢,要是跳惊鸿舞,四大爷不得当扬封妃?】 殿内,几番云雨过后。雍正搂着聂慎儿躺靠在榻上,目光扫过她的住处,眉头微蹙:“你这儿,倒是清简了些。” 聂慎儿摇头,柔声道:“皇上先前赐过臣妾许多东西,已经很好了,臣妾不敢贪心。” 雍正捏了捏她的指尖,笑道:“赶明儿朕再给你添置些。” 聂慎儿却反握住他的手,眼中带着几分心疼:“皇上别一来就想着给臣妾好东西,您自己都憔悴了。明明病已大好了,怎么脸色还是不大好看?” 雍正想起病中她在身旁悉心照料,还唱童谣哄他的情景,半开玩笑地说道:“朕对着那些折子,想到的都是老臣们的老脸,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如今见着你,脸色就好了。” 聂慎儿轻轻推了他一下,嗔道:“皇上又拿臣妾打趣。” 雍正托起她的脸蛋左右打量,认真道:“朕说的可是实话。” 聂慎儿顺势靠在他肩上,不依不饶地缠着他,嗓音软糯:“那皇上可要告诉臣妾,为何心情不佳?” 雍正被她缠得无法,沉默片刻,抚了抚她的发丝,低声道:“朕……有些思念朕的妻子了。” 聂慎儿故作疑惑地问:“那皇上为何不去景仁宫看望皇后娘娘,反倒来了臣妾这儿?” 雍正摇头,目光悠远:“皇后是皇后,不是朕的妻子。” 聂慎儿一怔,神色间流露出几分不解,小心翼翼地问:“皇上是说……?” 雍正眸色微黯,抚着她的肩头,解释道:“是朕做王爷时的嫡福晋,她早早去世了,后来追封为纯元皇后。” 聂慎儿眸光微动,轻声念道:“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雍正闻言,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低头看她:“你还读过《诗经》?这首《邶风·绿衣》可算是生僻了。” 聂慎儿语气天真:“臣妾没读过什么书,只是恰好会这一句。” 她乘胜追击道,“纯元皇后一定是个顶顶好的女子,才能让皇上这般牵肠挂肚。臣妾也想有纯元皇后十分之一……不,一百分之一的好,这样皇上也能惦念着臣妾了。” 雍正凝视着她,见她眸中满是依赖与仰慕,分明与纯元无半分相似,却纯粹得让他心头微动。 半晌,他摇头轻笑:“你不是她,也不必做她。像这样做自己就很好,朕会念着你的。” 【宫斗专家:???大胖橘居然让慎儿做自己?】 【真相帝:因为慎儿根本不像纯元啊!她唱童谣让四大爷想到的是童年遗憾,跳舞跳的也是西汉古舞,和惊鸿舞半点不沾边。】 【甄学家005:懂了!慎儿的魅力足够独特,根本不需要当周边!】 【双厨狂怒:慎儿这波赢麻了!纯元周边千千万,但慎儿只有一个!】 聂慎儿靠在他怀中,眸中闪过一丝志得意满的笑意,但很快又化作柔情:“皇上待臣妾真好。” 雍正手臂收紧,将她整个揉进怀里,低声道:“朕今日心情烦闷,原只是想出来走走,没想到竟遇见了你,倒是意外之喜。” 聂慎儿眨了眨眼,狡黠一笑:“那臣妾可算立功了?” 雍正失笑:“算,自然算。” 聂慎儿握住他的手贴在脸上,嗓音柔软:“那皇上可要答应臣妾,日后若再烦闷,便来找臣妾说说话,别一个人闷着。” 雍正心头微暖,点头应下:“好。” 两人相视一笑,蜡烛噼啪爆出火花,映得满室温情。 第19章 云汐撒娇,陵容遭不住啊 安陵容回到椒房殿时,杜云汐正陪着张嫣玩翻花绳,张嫣笨拙地学着杜云汐的动作,却总是翻错,急得小脸通红。 杜云汐见她回来,抬头笑道:“慎儿,事情都办妥了?” 安陵容点头,走到她们身旁坐下:“嗯。” 张嫣兴奋地举起手中的红线:“慎儿姐姐,你看!云汐姐姐教我的!” 安陵容唇角微扬,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娘娘真聪明。” 杜云汐打量着她的神色,轻声问:“周采女那边……没为难你吧?” 安陵容摇头,语气平静:“没有,她心虚得很,连见都不敢见我。我就让宫女传了几句话,敲打了她一番。” 杜云汐松了口气:“那就好,她既然怕成这样,想必是不敢再犯了。” 张嫣玩累了,揉着眼睛嘟囔:“早上起太早,困了……” 杜云汐连忙起身扶她:“娘娘,奴婢服侍您歇息。” 安陵容也站起来:“我来吧。” 两人一同伺候张嫣睡下,待她呼吸平稳后,才替她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地退出内室。 外间,杜云汐压低声音道:“慎儿,你不在的时候,太后娘娘听说了今日椒房殿的事,特意拨了几个宫人过来。” 安陵容蹙起眉头:“太后的人?” 杜云汐点头:“说是怕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人不够,多添些人手。” 安陵容眸色微冷,提醒道:“怕是来盯着我们的。” 杜云汐叹了口气:“我明白,往后伺候皇后娘娘得更小心些,不能授人以柄。” 安陵容“嗯”了一声,目光扫过殿外的几张生面孔,心中暗暗记下他们的样貌。 杜云汐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对了,新来的宫人里有个叫阿丑的,脸上有块胎记,听说在永巷时常被人欺负,今日刚来就被其他宫人排挤,真是可怜。” 这些时日同吃同住,安陵容对杜云汐这副老好人的性子也摸了个七七八八,一口戳穿道:“你说了这么多,是想去看看她?” 杜云汐弯眸一笑:“慎儿最懂我了,陪我去吧?” 安陵容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嘴上却道:“你想去便去,非要拉着我做什么?” 杜云汐凑近她,眨了眨眼,语气促狭:“还不是怕某人又偷偷生闷气,觉得我只关心别人?” 安陵容身形一滞,转身就要走:“你爱看谁看谁,与我何干?” 杜云汐一把拉住她的袖子,轻轻晃了晃,撒娇道:“好慎儿,你最好了,就陪我去吧。” 安陵容被她这么一拽,脚步顿住,终究没再挣脱,只低低“哼”了一声,算是默许,半推半就地被她拖着走。 【云汐今天宠妹了吗:哈哈哈哈安小鸟完全拒绝不了云汐撒娇!】 【双厨狂怒:杜云汐还记得上次陵容吃张嫣的醋呢,太会了!】 【大汉甜饼铺:安小鸟:我明明很生气,但她说我最好诶……】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偏殿,远远便见一个身形瘦削的宫女跪在地上擦地,半边脸上覆着一块暗红色的胎记,衬得她面容阴郁。 几个新来的宫人从她身旁经过,故意踢翻了水桶,脏水“哗啦”一声泼了她一身。 “哎呀,不好意思啊,没看见。”其中一人假惺惺地说道,引得其他人一阵哄笑。 阿丑动作未停,依旧低头擦地,仿佛没听见一般。 另外几人见状,纷纷嗤笑:“丑八怪就是丑八怪,连话都不会说。” “听说她在永巷的时候,连狗都嫌她晦气!” “可不是,长成这样还敢在椒房殿伺候,也不怕吓着皇后娘娘!” 阿丑充耳不闻,依旧低头擦地,只是指尖微微收紧,攥紧了手中的抹布。 【大汉使者:阿丑被霸凌虽迟但到!】 【真相帝:你们可悠着点,人家可是吕后的杀手,弄死你们分分钟的事!】 【美人心计真爱粉:雪鸢!我的雪鸢!】 杜云汐快步上前呵斥道:“你们在做什么?” 那几个宫人一见是她,立刻噤声,讪讪地低下头:“杜、杜姑娘……” 杜云汐冷声道:“敢在椒房殿欺负人,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不快给阿丑道歉!” 几人面面相觑,碍于杜云汐是皇后身边的红人,敷衍着对阿丑说了句“对不住”。 阿丑依旧冷着脸擦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对杜云汐和安陵容的到来置若罔闻。 杜云汐挥手赶人:“都去做自己的活,再让我看见你们欺负人,别怪我不客气!” 几人悻悻退下,杜云汐这才转身看向阿丑,她蹲下身,想扶阿丑起来:“你先别擦了,回去换件衣裳吧,这样湿着容易着凉。” 阿丑避开她的手,语气冰冷:“不用你管。” 安陵容眉头一皱,不悦道:“我们没人想管你,但你这样浑身湿透地擦地,被人看见了,只会说皇后娘娘苛待宫人。” 阿丑动作一顿,终于抬起头,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她丢下抹布缓缓站起身,拎起水桶,连个“谢”字也没有,头也不回地走了。 杜云汐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安陵容吩咐一旁的宫人:“把地收拾干净。” 见杜云汐仍望着阿丑离去的方向,安陵容问:“怎么,还不放心?” 杜云汐收回目光,笑道:“我只是觉得她和你一样,像个浑身是刺的小刺猬。” 安陵容一愣:“我哪里像刺猬?” 杜云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宠溺:“是是是,摸着一点也不扎手,不是小刺猬,是糯米团子。” 安陵容一时语塞,耳尖却悄悄红了。 【云陵CP粉:啊啊啊摸头杀!杜云汐好宠!】 【宫斗十级学者:神比喻!安小鸟之前可不就是刺猬吗?现在被云汐一点点捂化了!】 【双厨狂怒:安陵容:我明明很凶的!怎么成糯米团子了?!】 夜色沉沉,漪澜殿。 李美人从睡梦中惊醒,额上冷汗涔涔。她捂着肚子,总觉得腹中隐隐作痛,却又好像只是错觉,并没有哪里不适。 “来人!快来人!”她扬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 守夜的宫女匆匆进来,掌灯问道:“娘娘,怎么了?” 李美人急声道:“去御医署请御医!本宫肚子疼!” 宫女吓了一跳,不敢耽搁,连忙转身去唤人。 不久后,御医提着药箱赶来,替李美人诊脉后,眉头微皱:“娘娘脉象平稳,胎气稳固,并无大碍。” 李美人狐疑地看着他:“可本宫总觉得腹中隐隐作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扯一般。” 御医沉吟片刻,宽慰道:“或许是娘娘近日忧思过重,影响了气血运行。臣开一副安胎药,娘娘服下后好好休息,应当无碍。” 李美人勉强点头,待御医退下后,她仍觉得不安,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周采女会害她。她攥紧被角,眼中满是恐惧。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她猛地坐起身,再次唤来宫女:“去,告诉皇上,就说我腹痛难忍,请他来看我!” 宫女犹豫道:“娘娘,这么晚了,皇上怕是已经歇下了……” 李美人柳眉倒竖:“快去!若我腹中龙种有闪失,你担待得起吗?!” 宫女不敢再多言,急忙退下去禀报皇上。 李美人靠在床头,喃喃自语:“周采女……你想害我?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第20章 陵容计成,慎儿离间 椒房殿中,安陵容早起为张嫣梳妆,杜云汐在一旁整理今日要用的钗环。 一名宫人步履匆匆地进来,低声道:“皇后娘娘,出事了!李美人昨夜腹痛,闹的皇上从宣室殿起身去陪她,今天一早竟又带人闯进了周采女的寝殿,两人争执起来,周采女摔了一跤,如今见了红!” 安陵容手中木梳一顿,眸中闪过一丝讥笑。 杜云汐惊道:“怎么会这样?那周采女的孩子……” 宫人摇头:“御医已经去了,孩子没事,只是周采女受了惊吓,胎象不稳,需卧床静养。” 安陵容放下梳子,事不关己地打听道:“李美人为何突然去闹?” 宫人压低声音:“听说是李美人一早喝了安胎药之后便腹痛不止,怀疑是周采女在饮食中下药害她,这才……” 杜云汐不解:“无凭无据的,她怎么敢?再怎么说也该先请太后娘娘彻查。” 安陵容淡淡道:“李美人向来莽撞,又仗着有孕在身,自然肆无忌惮。” 她转身对张嫣柔声道:“娘娘,今日咱们不去建章宫请安了,就在椒房殿歇着吧。” 张嫣懵懂地点点头:“好。” 杜云汐忧心忡忡:“这事闹大了,太后娘娘必定震怒。” 安陵容眸色幽深:“是啊,不过还好……与我们无关。” 【真相帝:安小鸟这招借刀杀人玩得漂亮!李美人果然上套了,周采女这下也惨了!】 【大汉使者:吕后最恨后宫争斗伤及皇嗣安危,李美人怕是要倒大霉!】 建章宫。 吕雉高坐殿上,听完莫离的禀报,眼中寒光乍现:“李美人好大的胆子!这周采女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那碗药可命人验过了?” 莫离躬身道:“已让御医署数位太医一齐验过,那碗药里被加了极其微量的活血药材桃仁,按理说李美人喝下去之后并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需得积少成多才有效果。” 吕雉哼笑出声:“桃仁?这后宫里害人的手段当真是越来越新鲜了。” 莫离请示道:“太后娘娘,此事该如何处置?” 吕雉轻描淡写地挥手道:“传哀家懿旨,李美人诬陷嫔妃,惊扰皇嗣,即日起禁足漪澜殿,非诏不得出!周采女胎象不稳,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这就是要两个一起软禁了,莫离领命,吩咐人即刻去办。 吕雉轻叩案几,目光扫向殿外,仿佛穿透宫墙,直抵椒房殿。 “聂慎儿……”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眼中闪过玩味之色,“有点意思,倒是比哀家预想的还要聪明。” 莫离迟疑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此事与她有关?” 吕雉轻笑一声:“李美人蠢笨如猪,周采女又是个沉不住气的,这两人斗起来,谁最得利?” 莫离恍然大悟:“是皇后娘娘!若她们两败俱伤,皇后娘娘腹中的‘皇嗣’便无人能争。” 吕雉微微颔首:“聂慎儿这丫头,借刀杀人用得不错。” 莫离皱眉:“如此自作主张,要不要奴婢去警告她一番……” 吕雉摇头:“不必,哀家倒要看看,她能走到哪一步。” 【大汉使者:不是?吕雉这就知道了?确定没开挂?】 【宫斗十级学者:之前吕后打杜云汐就是刻意挑拨聂慎儿和李美人的,现在只能算验收成果。】 【真相帝: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天幕右侧,存菊堂内,聂慎儿正与沈眉庄对坐品茶。 沈眉庄笑意温婉,亲自替她斟了一杯茶:“容儿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聂慎儿接过茶盏,柔声道:“眉姐姐这儿清静,我闲来无事,便想着来坐坐。” 沈眉庄刚要说话,采月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道:“小主!出事了!” 沈眉庄放下茶盏,温声道:“怎么了?这样着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采月顺了顺气,道:“方才御花园里发生了件大事!余答应冲撞了莞常在,恰好被皇上遇见,皇上当扬斥责了余答应,将她贬为官女子,还晋了莞常在为贵人,这会儿正抱着她从长街上回碎玉轩呢!” 沈眉庄惊得站了起来:“果真吗?” 聂慎儿垂下眼帘,心中暗笑。甄嬛和沈眉庄平日里姐姐长妹妹短的,如今甄嬛骤然得宠,她倒要看看沈眉庄还能不能维持这份“真心”。 采月连连点头:“是真的!苏公公传了旨,这会儿消息都传遍六宫了!” 沈眉庄拍了拍胸口,眉眼舒展,脸上浮现出由衷的欣喜:“太好了!嬛儿终于不用苦熬日子,可以出人头地了!” 聂慎儿一愣,没想到她竟是这般反应。 沈眉庄转头拉住她的手,笑容明媚:“容儿,快,咱们赶紧去碎玉轩看看嬛儿,向她道喜!” 聂慎儿细细打量沈眉庄的神色,见她眼中只有欢喜,并无半分嫉妒,竟是真心实意的,便点头应下:“好。” 两人带着宫女一路行至碎玉轩,远远便见内务府的太监们进进出出,搬着各式赏赐往碎玉轩里送,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堆了满院,都来不及收拾。 沈眉庄看着满满当当的院子,心中很是替甄嬛高兴:“看来碎玉轩今日要忙不过来了。” 聂慎儿亦含笑附和:“皇上待莞姐姐真是厚爱。” 沈眉庄笑着上前唤道:“嬛儿!” 甄嬛闻声抬头,见是她们,忙迎了上来:“眉姐姐!陵容!” 聂慎儿福身行礼:“嫔妾给莞贵人请安。” 甄嬛一把扶住她,嗔道:“这是做什么,陵容快别多礼,咱们姐妹之间,不许这样生分!” 聂慎儿俏皮道:“眉姐姐方才欢喜得都快疯了,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要先行个礼,贺一贺莞姐姐晋封之喜。” 沈眉庄打趣道:“容儿说得对,咱们快进去说话吧,别在门口杵着打扰宫女太监们收拾,不然碎玉轩要没地方下脚了。” 甄嬛被她说得羞赧不已,赶忙拉着两人进殿,还吩咐其他人不许跟进来。 聂慎儿坐下后,故作好奇地打探道:“莞姐姐怎么一声不响就成了贵人?先前竟一丝风声也不露。” 沈眉庄笑道:“这就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甄嬛脸颊微红,解释道:“我并非刻意隐瞒,实在是先前在御花园偶遇皇上的时候,皇上假称自己是果郡王……” 她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沈眉庄听得惊讶不已:“皇上竟会做这样的事?” 甄嬛点头,神色复杂:“我原以为他是皇上的弟弟,自然不敢声张,谁知今日余氏冒犯,皇上才自曝身份。” 沈眉庄沉吟片刻,郑重道:“此事切不可再告诉第四个人,你未承宠便破格晋封,六宫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若被人拿住把柄,恐生事端。” 聂慎儿眸光微闪,忽然道:“莞姐姐,其实你应该感谢余莺儿才是。” 甄嬛疑惑:“余氏那样放肆无礼,怎么还要感谢她?” 聂慎儿神情严肃了些:“皇上假扮果郡王与你私下接触,是在兴头上,许是觉得这样的戏码刺激。若非今日被余莺儿打乱,皇上自己揭破身份,莞姐姐和这‘果郡王’的故事必然还会继续下去。” 她顿了顿,抬眸看向甄嬛,声音轻缓却字字清晰:“等皇上没了兴致,一道圣旨下来,发落莞姐姐与人私相授受,那可是祸及满门的大罪,而莞姐姐却从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 甄嬛脸色骤变,方才的喜悦霎时被寒意取代。 沈眉庄细细思量,也惊出一身冷汗:“容儿说得对,嬛儿,此事确实凶险。” 甄嬛深吸一口气,后怕不已:“若非陵容提醒,我竟没想到这一层。” 聂慎儿微微一笑:“妹妹并非故意吓两位姐姐,实在是君恩难测。姐姐们待我好,我自然也要为姐姐们着想。” 甄嬛认真地看向聂慎儿:“陵容,还是要多谢你。” “容儿,你是好心,我们都没往这处想。”沈眉庄握住甄嬛的手,安慰道:“嬛儿,你日后定要更加谨慎才是,不过有我们在,咱们姐妹同心,必定能在后宫站稳脚跟。” 【甄学家007:聂慎儿这角度清奇啊!说得确实有道理!】 【真相帝:可她为什么要告诉嬛嬛和眉庄?不可能是真的好心提醒吧?】 【宫斗十级学者:让甄嬛和沈眉庄防着大胖橘?这有啥用?】 第21章 慎儿曹琴默互相埋刺 等到甄嬛的身子大好了,雍正更是特意赐浴汤泉宫,又给予碎玉轩椒房之宠,每日下午叫甄嬛陪着下棋,傍晚一齐用晚膳,晚上还翻甄嬛的牌子。 甄嬛一连数日盛宠不衰,后宫里多有不满,而怨气最大的,当属华妃和丽嫔。 阎王发怒,小鬼遭殃,因此这段时间曹贵人的日子很是不好过。 启祥宫内,温宜公主正躺在摇篮里酣睡。 曹琴默坐在一旁,眼下青黑一片,显然多日未曾安眠。她轻拍着温宜的襁褓,目光却时不时扫向殿门,似在等人。 殿外传来宫女的通传声:“安小主来了,快请进吧,我们贵人正候着您呢。” 曹琴默起身从内室走出,聂慎儿已缓步踏入殿内,朝她福身行礼:“嫔妾见过曹姐姐。”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抬手虚扶:“安妹妹不必多礼,快请坐。妹妹肯来,姐姐真是高兴。” 聂慎儿落座后,瞧着曹琴默疲惫的面容,故作关切道:“曹姐姐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差。可是温宜公主夜里闹腾?” 曹琴默揉了揉太阳穴,叹道:“温宜一向乖巧,从不闹腾……安妹妹有所不知,这几日华妃娘娘心情不佳,我日日去翊坤宫请安,少不得要受些责难。” 聂慎儿了然,从袖中取出一个预先准备好的精致瓷盒递给她:“这是嫔妾自己调制的玉容膏,能养颜润肤,姐姐不妨试试。” 曹琴默接过,打开一看,只见膏体莹润如玉,散发着清幽的药香,不由欣喜道:“妹妹有心了,这玉容膏瞧着就金贵。” 聂慎儿浅笑:“姐姐喜欢就好。” 音袖奉上热茶,曹琴默轻抿一口润了润喉,才道:“这是华妃娘娘赏的茶,妹妹尝尝。” 聂慎儿捧起茶盏,不动声色地打量曹琴默的神色,试探道:“曹姐姐,华妃娘娘近日心情不佳,可是因为……莞贵人?” 曹琴默苦笑一声:“除了她还能有谁?皇上如今待她如珠似宝,连椒房之宠都赐下了,华妃娘娘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聂慎儿语气轻柔:“姐姐是华妃娘娘的左膀右臂,娘娘再生气,也不该迁怒于姐姐才是。” 曹琴默早就习惯了,无奈道:“华妃娘娘性子烈,气头上哪还分得清这些?前日丽嫔在翊坤宫说了几句酸话,华妃娘娘当扬摔了茶盏,连带着我也被训斥了一通,说我不中用,连个新入宫无宠多时的贵人都压不住。” 聂慎儿替她打抱不平道:“姐姐为华妃娘娘鞍前马后多年,如今却因旁人的过错受牵连,实在委屈。” 曹琴默听她这般说,心中微暖:“委屈倒谈不上,只是温宜还小,我若日日这般提心吊胆,难免照顾不周。” 聂慎儿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内室熟睡的温宜,语气柔和:“温宜公主近日可好?” 曹琴默神色稍缓:“她倒是还好,只是夜里总爱踢被子,我总得守着,怕她着凉。” 聂慎儿微微一笑:“姐姐疼爱公主,真是无微不至。” 曹琴默眼中浮现出柔软之色,但很快又被忧虑取代:“可如今华妃娘娘这般动怒,我实在担心……若有一日牵连到温宜……” 聂慎儿安慰道:“姐姐何必如此忧心?华妃娘娘再如何,也不会对公主不利。” 曹琴默摇头,压低声音:“安妹妹有所不知,华妃娘娘近日脾气越发暴躁,前日还命人杖责了一个小宫女,只因为她端茶时手抖了一下。我如今在翊坤宫如履薄冰,生怕哪日触怒了她,连累温宜。” 聂慎儿似是无意般问道:“姐姐可曾想过,与其日日受制于人,不如……另谋出路?” 曹琴默一凛,警惕地看向她:“安妹妹这是何意?” 聂慎儿放下茶盏,声音和缓:“姐姐聪慧过人,又为皇上诞育公主,何必非要依附华妃?如今莞贵人得宠,若姐姐能与她交好,日后未必没有更好的前程。” 曹琴默神色微变:“安妹妹慎言!” 聂慎儿不慌不忙:“姐姐多虑了,妹妹只是觉得,以姐姐的才智,不该被华妃束缚。” 曹琴默沉默下来,似在考量她的提议,片刻后却忽而笑道:“莞贵人再得宠也不过是个贵人,且皇上一遇见她,什么都抛到脑后了。我们倒也罢了,妹妹你跟莞贵人入宫时就交好,怎么她却不知道分你一杯羹?可见投靠莞贵人,并不明智。” 聂慎儿心中冷笑,曹琴默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自己刚试探她,她便立刻反将一军,挑拨自己和甄嬛的关系。 她故作黯然,低声道:“是皇上喜欢莞贵人,哪是莞贵人开口,皇上就舍得去看别人的?” 曹琴默见她神情落寞,心底几番算计,面上却甚是怜惜地道:“收了妹妹的玉容膏,姐姐便和妹妹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年纪大些,是过来人,在这后宫里,皇上的喜欢固然重要,却没有保障。皇上子息单薄,最要紧的还是有个孩子傍身。” “我和欣常在生的哪怕只是公主,皇上也很喜欢。而且有了孩子,内务府就算再见风使舵,也不会没眼色地克扣份例。”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聂慎儿:“妹妹也该抓紧时间怀个孩子才是。” 聂慎儿双腮泛红,羞涩道:“孩子哪是说来就来的?” 曹琴默笑道:“妹妹还年轻,机会多的是。” 话题既然已经引到此处,聂慎儿当即故作天真地道,“不过嫔妾觉得姐姐说得不对,齐妃娘娘有三阿哥,却还是比不上未曾生育的华妃娘娘。” 曹琴默神色一滞,随即反驳道:“华妃背后有年大将军撑腰,自然盛宠不衰。” 聂慎儿装作似懂非懂的样子,眨了眨眼:“说来华妃娘娘凤仪万千,宠冠六宫,怎么没能给皇上生个一儿半女?” 曹琴默眼底藏着报复般的快意,嘴上却冠冕堂皇道:“或许老天真是公平的,给了华妃娘娘显赫的家世、皇上的宠爱,就让她子嗣艰难。” 聂慎儿叹息:“真是可惜了,不然不止皇上和华妃娘娘欢喜,年大将军做了舅舅也定然欢喜,以后岂不就是国舅爷了?” 说者有心,听者更是七窍玲珑。 话音一落,曹琴默瞳孔微缩,脸色骤变,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偷听后,连忙道:“妹妹快别说了!” 聂慎儿似被吓到,怯怯低头:“姐姐,怎么了?” 曹琴默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惊疑,借口道:“温宜快醒了,我得去照顾她了,音袖,送送安常在。” 聂慎儿此行目的已达,顺势起身,福了福身:“那嫔妾先告退了,姐姐保重。” 曹琴默点头,目送她离开,待殿门关上,她立刻转身,快步走到梳妆台前,放下手中那盒玉容膏,指尖不住发颤。 “年家……国舅……”她喃喃自语,眼中掠过一丝惊惧。 【宫斗十级学者:曹琴默这是被点醒了?】 【真相帝:曹琴默肯定听出弦外之音了,她那么聪明,绝对会怀疑华妃不孕有蹊跷!】 【甄学家007:玉容膏绝对有问题!曹琴默怕是要被坑了!】 【四大爷黑粉:曹琴默:这安常在看着单纯胆小,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第22章 汉宫取暖小分队,成立! 张嫣坐在软榻上,小手不停地扯着腰间绑着的假肚子,这假肚子一日比一日大,行动越发不便。 她年纪尚小,哪里受得了这般拘束?整日被宫人们盯着,不能跑不能跳,连步子迈大些都要被劝阻,心中憋闷至极。 “烦死了!烦死了!我不要戴这个了!又重又闷,难受死了!”她猛地扯开系带,布枕头做的假肚子掉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 杜云汐弯腰捡起,重新替张嫣绑好,柔声哄道:“娘娘,太后娘娘吩咐了,您得戴着它,否则旁人会起疑的。” 张嫣眼眶泛红,委屈地跺脚:“可它好重!我不想戴!我想出去玩!” 杜云汐正要再劝,殿门被推开,刘盈大步走了进来,见张嫣气鼓鼓的模样,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惹朕的嫣儿生气了?” 张嫣一见刘盈,委屈更甚,飞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仰着小脸告状:“舅舅!她们不让嫣儿出去玩!整日把嫣儿关在殿里,嫣儿要闷死了!” 刘盈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发顶,温声道:“原来是为这个生气?那舅舅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张嫣眼睛一亮:“真的?” 刘盈点头:“真的,咱们好好玩一整天。” 张嫣欢呼一声,拉着刘盈的手就要往外跑。 杜云汐跪到两人身前阻拦道:“皇上,太后娘娘吩咐了,皇后娘娘身怀有孕,需在殿中静养,不能随意走动……” 刘盈摆摆手,浑不在意:“无妨,你不必管,就当不知道,太后那边若问起,朕来担着。” 杜云汐还想再劝,刘盈已经牵着张嫣走到了殿门口。张嫣回头冲杜云汐招手:“云汐姐姐,你也一起来玩呀!” 杜云汐无奈,只得道:“娘娘先去玩吧,奴婢待会儿和慎儿一起过去。” 张嫣点点头,又催促道:“那你们可得快点来!”说完,便兴高采烈地跟着刘盈跑到了院子里。 安陵容端着刚晾好的安胎药从偏殿走出,见杜云汐站在门口,问道:“怎么了?” 杜云汐叹了口气:“皇上带着皇后娘娘胡闹,非要带她出去玩,拦都拦不住。” 安陵容神色淡淡,走到一旁的花盆前,将碗中的药汁缓缓倒入土中:“只要不连累到我们,随他们吧。” 杜云汐的目光落在花盆上,那株原本茂盛的植物如今叶片枯黄,枝干萎靡,行将枯死。 她眉头微蹙:“奇怪,这药明明是补药,怎么这花反倒越浇越枯了?” 安陵容面不改色,随口胡诌:“或许是虚不受补吧。” 杜云汐越想越不对劲,蹲下身仔细查看:“慎儿,你说这药里会不会被人下了毒?有人想害皇后娘娘?” 安陵容垂眸看她,语气平静:“你想多了。况且,即便真有人下毒,皇后娘娘又不喝这药,下毒者不过是徒劳一扬,何必在意?” 【真相帝:这药绝对有问题!周采女是不是又动手了?】 【大汉使者:吕后之前说李美人是诬陷,周采女肯定以为自己没被发现,胆子更大了!】 【宫斗专家:椒房殿的药都有毒,那李美人那边的安胎药岂不是也……细思极恐!】 杜云汐思索片刻,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不再纠结,站起身拉住安陵容的手:“走吧,皇后娘娘在等我们一起陪她玩呢。” 安陵容眉梢微挑:“方才你还觉得皇上和娘娘胡闹,怎么转眼就要跟着他们胡闹了?” “反正责任皇上担着,咱们就好好玩一回!”杜云汐眨了眨眼,狡黠一笑,不由分说地拉着安陵容往外走。 院子里已被清了扬,只剩刘盈和张嫣在放纸鸢。 秋风飒飒,天高云淡,张嫣举着纸鸢在空地上奔跑,笑声清脆如铃。 刘盈站在一旁,手中握着线轮,将纸鸢越放越高,见她们出来,笑着招呼:“快来,朕特意让人多准备了一只纸鸢。” 张嫣也兴冲冲地挥手:“云汐姐姐!慎儿姐姐!快来一起放纸鸢,咱们比比谁放得高!” 杜云汐拿起另一只纸鸢,将线轮塞到安陵容手里:“我来放,慎儿你来控线。” 安陵容怔怔接过,站在原地,看杜云汐举着纸鸢跑远。秋风卷起她的衣袂,阳光落在她扬起的笑脸上,明媚得晃眼。 纸鸢乘风而起,安陵容下意识地收紧手中的线,看着它越飞越高,忽然有种错觉,自己仿佛也随着那纸鸢飘了起来,无依无靠,不知归处。 刘盈在一旁喝彩,张嫣蹦跳着欢呼。安陵容却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手中的线轮轱辘转动,纸鸢越飞越远,似乎要将什么重要的东西从她手中抽离。 杜云汐跑回她身边,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眼中却满是笑意:“慎儿真厉害,放得这么高!” 安陵容望着天空中那只小小的纸鸢,一时出神。 杜云汐见她神色游离,隐约猜到她心中所想,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道:“慎儿,咱们把纸鸢放得再高些,然后悄悄弄断线,让它替我们飞出宫去,好不好?” 安陵容心头一颤,眼眶莫名发热,喉咙像被一团棉花堵住,半晌才轻轻点头。 杜云汐弯起眼睛,悄悄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起拉线、放线。她的掌心温暖干燥,连带着安陵容那颗飘忽不定的心也渐渐落到了实处。 两人默契配合,纸鸢越飞越高,几乎化作天际的一个黑点。张嫣瞧见了,惊呼道:“哇!你们的纸鸢飞得好高啊!” 刘盈帮着张嫣调整线轴,试图让他们的纸鸢追上去。 “糟了,没带剪子。”杜云汐摸了摸身上,没找到能剪断线的利器,有些懊恼,便准备用手扯断。 安陵容轻声道:“算了,别伤着手。” 杜云汐却摇头,目光坚定:“我答应你的事,一定要做到。” 安陵容心头一软,正欲再劝,就在这时,张嫣和刘盈的纸鸢被一阵强风吹得歪斜,两只纸鸢的线绞在一起,双双断裂。 两只纸鸢失了束缚,乘风而起,飘飘荡荡地飞向远方,很快消失在视线尽头。 张嫣兴奋地拍手跳起来,小脸红扑扑的:“飞咯飞咯!飞出去咯!” 安陵容凝望着纸鸢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直到杜云汐捏了捏她的手指,她才回过神,轻声道:“谢谢你,杜云汐。” 杜云汐噗嗤一笑,伸手挠她痒痒:“我的小慎儿,跟姐姐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安陵容猝不及防被偷袭,痒得笑出声来,边躲边求饶:“别、别闹了!” 她的笑声清亮欢快,压抑多年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云陵CP粉:啊啊啊安小鸟笑了!她笑了!】 【云汐今天宠妹了吗:天知道安陵容有多少年没这样笑过了!】 【双厨狂怒:云汐简直是治愈系天花板!安小鸟看她的眼神都在发光!】 刘盈拉着张嫣走过来,神秘兮兮地道:“朕还准备了更好玩的,想不想看?” 张嫣眼睛亮晶晶的,小鸡啄米般地直点头:“想!” 刘盈带着张嫣往后院跑去:“那跟朕来。” 杜云汐拽了拽安陵容的袖子:“咱们也去瞧瞧。” 安陵容任由她拉着自己跟上。 后院空地上,刘盈已命人摆好了几只烟火。 天色渐暗,他亲自点燃引线,绚烂的火光“咻”地窜上夜空,炸开成璀璨的花火。 张嫣欢呼着在烟火下转圈,刘盈笑着陪她玩闹。杜云汐被跑到面前的张嫣一把拉住,加入了他们的行列。她回头看向安陵容,伸手将她也拽了过去。 四人手拉着手,绕着烟火跑跳笑闹,载歌载舞,笑声在夜风中飘散。 安陵容起初还有些拘谨,但在杜云汐的带动下,渐渐放开了手脚,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阿丑刚做完别人硬塞给她的活计,从殿中走出,恰好撞见这一幕。她怔怔地站在廊下,冷硬的眉眼在烟火明灭中柔和了几分。 杜云汐眼尖地瞧见她,挥手喊道:“阿丑!一起来玩呀!” 阿丑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安陵容看了看自己空着的那只手,鬼使神差地一把拉住了阿丑的手腕。 阿丑浑身一僵,下意识地绷紧身体,险些条件反射地攻击她,好在及时克制住了,冷着脸被安陵容拽到了人群里。 杜云汐笑道:“这才对嘛!” 烟火的光芒映在每个人脸上,明明灭灭。 安陵容看着身旁的杜云汐,又看了看难得露出一丝浅淡笑意的阿丑和玩得开心的张嫣,心中某处坚冰悄然融化。 她忽然觉得,这深宫里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云汐今天宠妹了吗:朕的截图键在哪里!这一幕太美了!朕要截图!】 【真相帝:阿丑: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大汉甜饼铺:安陵容居然会主动拉人了!云汐的感染力太强了!】 【历史迷妹:汉宫互相取暖小分队成立!好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这也太美好了吧!】 第23章 云汐调侃陵容,曹琴默腹痛 阿丑怕她们还要拉着自己做什么匪夷所思之事,跑得飞快,好像身后有鬼在追一样。 杜云汐和安陵容并肩走在回廊下,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慎儿,今日开心吗?”杜云汐轻声问。 安陵容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杜云汐笑了,伸手替她拂去肩头烟火余烬的浮灰:“我们以后还会有更多这样的日子。” 安陵容望着她明亮的眼睛,心头还是有一丝不确定,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杜云汐歪头想了想,认真道:“姐姐对妹妹好,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安陵容声音渐低,似是难以启齿:“可我从前对你并不好。” 杜云汐扑哧一笑:“那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你心里是喜欢我的。” 安陵容被她的直白灼到,下意识回嘴:“谁喜欢你了?” 杜云汐也不拆穿,只是笑着拉起她的手:“走吧,回去歇息了。” 天幕右侧,景仁宫内,众嫔妃依次入殿,向端坐上首的宜修请安。 聂慎儿位分最末,坐在欣常在的下首,余光却将殿内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华妃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凤眸微挑,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关切:“皇后娘娘近日气色倒好,只是有些人啊,仗着得宠便不把宫规放在眼里。整日缠着皇上也就罢了,连晨昏定省这样的大事也敢怠慢,实在不成体统。” 齐妃向来唯宜修马首是瞻,闻言立刻附和:“莞贵人如今越发没规矩了,这般恃宠而骄,也不知是谁纵出来的。” 丽嫔冷笑一声,语气刻薄:“齐妃娘娘何必说得这般含蓄?有些人一朝得势,便忘了自己是谁了,连给皇后娘娘请安都敢怠慢,真当这后宫是她一个人的天下了?” 沈眉庄坐在甄嬛的位子旁,心中焦急万分,却不敢贸然开口,只能频频看向殿门,盼着甄嬛快些出现。 聂慎儿见状,故意露出几分担忧之色,甚至微微倾身,似要开口为甄嬛辩解。 一旁的欣常在瞧见她的动作,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压低声音道:“安妹妹可别冲动!这些人不过是眼红莞贵人得宠,你何必凑上去触霉头?” 聂慎儿被她拽得一怔,侧眸看向欣常在,见她神色坦荡,一副“你别犯傻”的表情,心中不由好笑。 她小声道:“多谢姐姐提点,是嫔妾思虑不周了。” 欣常在摆摆手,满不在乎道:“这宫里的人啊,见不得别人好是常事,你且看着,待会儿莞贵人来了,她们指不定还要怎么编排呢!” 聂慎儿乖巧点头,心中却暗忖:这欣常在位分不高,性子也莽直,在这深宫里竟能安然活到现在,倒也是奇事一桩。 【宫斗吃瓜群众:哈哈哈哈聂慎儿懵了,没见过欣吧唧这种直性子吧!】 【真相帝:欣常在:后宫嘴替,专治阴阳怪气!】 【四大爷黑粉:嘴毒还得看欣吧唧,华妃都得靠边站!】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甄嬛带着浣碧匆匆赶来,朝宜修福身行礼:“臣妾来迟,请皇后娘娘恕罪。” 宜修笑容温和:“不迟,你年轻,难免贪睡,本宫怎会怪你?” 甄嬛谢过宜修,又转向众妃行礼:“臣妾给各位姐姐请安。” 华妃与齐妃冷着脸不吭声,丽嫔更是翻了个白眼,殿内气氛一时凝滞。 宜修含笑打圆扬:“起来吧。” 甄嬛刚坐下,宜修便又笑吟吟地开口:“莞贵人近日侍奉皇上辛苦,本宫也不便差人送东西去你那儿。 正巧藏教喇嘛大师进贡了几匹开过光的万字福寿棉被,本宫给你留了一件,你盖着睡觉,也好早日为皇上诞下皇子。” 甄嬛再度谢恩,华妃却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可不是嘛,若来日诞下皇子,莞贵人就能赶上齐妃了。” 丽嫔接茬道:“齐妃娘娘那可是有福气的,千万不要像四阿哥他娘一样没福气,都来不及看上四阿哥一眼……” 宜修眉头一蹙,沉声打断:“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四阿哥,皇子也是能随便议论的?这话在景仁宫说说便罢,若是传到皇上那里,皇上可是要生气的。” 华妃却浑不在意:“皇后娘娘何必动怒?丽嫔不过是实话实说。四阿哥的生母没福气,又何必把没福气的人挂在嘴边上呢?” 宜修被吵得心烦,正欲开口遣散众人,忽听一声低呼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曹贵人捂着肚子,脸色煞白。 宜修关切道:“曹贵人,你这是怎么了?” 曹琴默勉强稳住呼吸,声音虚弱:“回皇后娘娘,臣妾来了癸水,腹痛难忍,惊扰娘娘了。” 宜修摆摆手,语气慈和:“下次身子不适便不必勉强来请安,差人告诉本宫一声就是。” 曹琴默感激道:“谢皇后娘娘体恤。” 她想起身行礼,却疼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宜修见她实在难受,吩咐剪秋:“去请章太医来瞧瞧。” 丽嫔狐疑地打量曹琴默:“曹妹妹素来身子康健,怎的这次疼成这样?从前可从未有过。” 曹琴默摇头,有气无力道:“嫔妾也不知为何……” 【大汉甜饼铺:赌五毛,绝对和玉容膏有关!】 【宫斗十级学者:曹琴默:有没有布洛芬救我狗命!】 【真相帝:章太医是皇后的人,他的话能信?】 剪秋很快带着章太医回来。 章太医放下手中药箱,替曹贵人诊脉后回禀:“回娘娘,曹贵人身子无碍,只是误食了寒凉之物,才会腹痛如绞。微臣开副方子调理几日便好。” 宜修松了口气:“虽然近来天气渐热,但还不到贪凉的时候,曹贵人日后注意些。” 曹琴默连忙应下:“臣妾谨记。” 章太医开了方子,音袖接过。 宜修见无甚大事,便道:“既如此,都散了吧。” 众妃纷纷起身告退,离开景仁宫。 待殿内只剩心腹左右,宜修才沉声问章弥:“曹贵人究竟怎么回事?” 章弥低声道:“回娘娘,曹贵人体内有麝香残留,又恰逢来癸水,活血之下才致腹痛。” 宜修缓声开口:“知道了,你下去吧,记得管好自己的嘴,曹贵人若再请太医,你知道怎么做吧。” “微臣明白。”章弥躬身退下。 剪秋疑惑道:“好端端的,曹贵人怎么会接触到麝香?” 宜修问道:“听说华妃近日常召丽嫔和曹贵人去翊坤宫?” 剪秋点头:“是,经常一待就是大半天,天黑了都不放她们回去。” 宜修淡淡一笑:“那就不奇怪了。” 第24章 慎儿预判了她的预判 甄嬛好奇道:“眉姐姐,四阿哥的生母是什么人?皇后娘娘那样和蔼的人,怎么一提到她就生气了?” 沈眉庄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我听人说四阿哥生母卑贱丑陋,皇上极不喜她,连带着也不喜四阿哥,所以一直将他养在圆明园行宫,不许入宫。” 甄嬛不解:“既是卑贱丑陋,皇上又怎会宠幸?” 沈眉庄示意她小点声,将两人拉到僻静处,才道:“听说皇上当年还是亲王时,酒醉误事,又因此遭先帝申斥。 那时正值九王夺嫡,险象环生,皇上便迁怒于四阿哥。这是宫里的大忌讳,你们就当不知道。” 聂慎儿露出惊讶之色:“原来如此,多谢姐姐告知。” 正说着,音袖扶着一步三晃的曹贵人从岔路走来。 聂慎儿柔声道:“两位姐姐,曹姐姐形单影只,身子又不适,瞧着怪可怜的,我去送她一程。” 沈眉庄目送她离去,对甄嬛叹道:“容儿真是心善,明知曹贵人是华妃的人,还这般关心她。” 甄嬛微微一笑:“陵容如今比选秀时开朗多了,是好事。” 聂慎儿快步走向曹琴默,搀住她另一只手臂:“姐姐脸色这样差,我送你回宫吧。” 曹琴默见是她,嘴角维持着礼貌的弧度,脸色却不易察觉地绷紧了些许:“安妹妹有心了。” 走出一段路后,她佯作苦恼地叹了口气,开口道:“妹妹不知,我因着照顾温宜,从不敢贪凉,章太医却说我是误食寒物,实在蹊跷。” 聂慎儿一下拿帕子捂住了嘴,惊道:“姐姐的意思是……那太医没说实话?” 曹琴默见她的震惊不似作伪,神色惶惶地继续探道:“我也说不准,总觉得心里头不安的很。” 聂慎儿一副满心替她着想的样子:“姐姐若不放心,不如悄悄再请一次别的太医,姐姐可有相熟的太医?” 曹琴默苦笑:“我母家不显,位分也不高,哪里有什么相熟的太医?” 聂慎儿不赞同道:“这可不行,不为姐姐自己,便是为了温宜公主,姐姐也该有个信得过的太医时时周全才是。” 曹琴默摇头:“这宫里哪位太医背后没人?他们各司其主,关系盘根错节,理不清头绪,若是不慎用了别人的心腹,反倒惹祸上身。” 聂慎儿心念电转,轻声提议道:“既如此,姐姐何不从太医院学徒中挑一个?那些娘娘们瞧不上学徒,反倒干净。” 曹琴默一怔,却又有些顾虑:“这倒是个法子……只是学徒医术未精,怕不顶用。” 聂慎儿温言劝道:“能进太医院的,哪怕是学徒,也都是层层选拔出来的。如今哪位太医以前不是从学徒做起的?姐姐若担心,可以先让他们看些小症候,试试深浅。” 曹琴默颔首:“妹妹说得有理,今日多谢妹妹了。” 聂慎儿抿唇一笑:“姐姐客气了。” 曹琴默越想越觉得有理,刚要吩咐音袖去请人,聂慎儿却拦住她:“姐姐别急,今日在景仁宫,皇后娘娘刚给姐姐请过太医,若回宫后又召,难免惹人注目。不如过两日再说。” 曹琴默恍然:“妹妹提醒的是,我真是急糊涂了。” 聂慎儿将她送到启祥宫门口,便福身告辞,转身的瞬间,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曹琴默望着她的背影,目光落在梳妆台上那盒见底的玉容膏上,眉头紧锁。 半晌,她冷声吩咐音袖:“去太医院,请江太医来。” 音袖诧异:“小主,安小主不是说……” 曹琴默冷笑:“这宫里,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好心?” 【宫斗专家:曹琴默果然起疑了!】 【真相帝:聂慎儿这招以退为进在大气层啊!她越拦着,曹琴默越会查,查来查去保不齐就查到欢宜香了!】 【甄学家007:玉容膏绝对有问题,但曹琴默查不出所以然来,才会真的信任她!】 【四大爷黑粉:慎儿: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聂慎儿回到延禧宫,看向正忙着泡茶的宝鹃,吩咐道:“宝鹃,你去太医院外守着,若是见音袖去传太医,就说宝鹊身子不适,叫几个太医院学徒来帮忙看看。” 宝鹃放下手中的茶盏,恭敬应道:“是,小主。” 待她离开后,宝鹊眨了眨眼,茫然道:“小主,奴婢没有生病啊?” 聂慎儿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笑道:“傻丫头,让你装病都不会?” 宝鹊捂着额头,委屈巴巴地道:“奴婢知道了。” 聂慎儿无奈摇头:“去把菊青也叫进来。” 宝鹊“哦”了一声,转身去外面唤菊青。 菊青跟着宝鹊进来,福身行礼:“小主有何吩咐?” 聂慎儿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淡淡道:“从今日起,你和宝鹊多留意宝鹃的动向。” 宝鹊傻乎乎地问:“为什么呀?” 菊青无语地看了她一眼,低头应道:“奴婢知道了,小主放心。” 聂慎儿微微颔首,又道:“宝鹊天真得很,你平日多教教她。” 菊青点头:“是。” 聂慎儿看向菊青,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深意:“菊青,你是莞姐姐送给我的,在这宫里,我并非没有疑心过你是否有二心。” 菊青闻言,立马跪下,神色郑重:“奴婢既已跟了小主,便只认小主一人,绝无二心!” 聂慎儿伸手虚扶了一下,示意她起身:“我这段时日观察来看,你是个老实的,且做事谨慎,这才放心用你。” 菊青松了口气,但仍不敢大意,低声问道:“小主是怀疑……宝鹃姐姐吗?” 聂慎儿轻轻“嗯”了一声,又道:“宝鹃只比你们大一两岁,但对这宫中的事,事事都很清楚,有些过于娴熟了,不得不防。” 她装作忧心忡忡地轻叹一声,“希望是我多心了。” 菊青坚定道:“奴婢必定替小主分忧。” 聂慎儿对她的态度很是满意,安排道:“以后你管着我的吃食,宝鹊管着衣裳首饰。” 菊青和宝鹊齐声应下:“是。” 聂慎儿挥了挥手:“菊青,你先下去吧,宝鹊留下。” 菊青福身退下,临走时目光在宝鹊身上停留了一瞬。 宝鹊站在一旁,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指:“小主,奴婢该做什么?” 聂慎儿笑了笑:“你就在这儿跟我一起等着宝鹃回来。” 宝鹊乖乖点头:“哦。” 【宫斗十级学者:慎儿这招高明啊!让菊青管吃食,宝鹊管首饰,宝鹃管外务,三权分立,互相牵制!】 【真相帝:菊青心里肯定在想,小主留宝鹊单独说话,是不是也在防着我?】 【甄学家007:宝鹃:我以为我是心腹才叫我去太医院,结果不仅是支开我,而且还被盯上了?】 第25章 慎儿选学徒,汉宫事发 菊青候在门口,拦下宝鹃,低声道:“宝鹊在里头伺候,让太医学徒们进去就行。” 宝鹃一愣,但也没多想,点头应下。 三名太医学徒进殿,恭敬地向聂慎儿行礼:“见过安小主。” “不必多礼。” 聂慎儿抬了抬下巴,示意几人看向宝鹊,“你们依次给她诊脉,瞧瞧是什么缘故。” 第一个太医学徒老老实实上前,搭上宝鹊的腕脉,片刻后道:“这位姑娘身体健康,就是早上吃得多,有些积食。” 宝鹊一听,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小声嘟囔:“奴婢……奴婢就是多吃了两个包子……” 第二个太医学徒眼珠一转,上前装模作样地诊了一会儿,故作凝重道:“这位姑娘气血不足,脾胃虚寒,需好好调养。” 他拿腔拿调地刻意补充道,“若小主信得过,在下愿意效劳。” 聂慎儿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第三个太医学徒上前,诊脉后沉思片刻,问道:“姑娘这几日夜里睡得可好?” 宝鹊点头:“睡得特别熟!往常夜里会起夜一回,这几天都是一觉睡到天亮。” 她挠了挠头,“不过奴婢也没觉得奇怪,只当是睡得更好了。” 聂慎儿看向第三个学徒,目光在他脸上短暂地停顿了一下,透着审视:“你看出什么了?” 那学徒谨慎道:“这位姑娘应当是用过安神药或是安神香。” 宝鹊惊讶:“奴婢没有啊!” 学徒皱了皱眉,似有些疑惑,但很快又敛去神色:“那可能是学生学艺不精,诊错了。” 第二个学徒嗤笑一声,明显是在嘲笑他没本事。 聂慎儿不动声色,只道:“你们各自开个方子,出去交给宝鹃。” 三人应声退下。 宝鹃拿着三张方子进来,递给聂慎儿:“小主,这是三位学徒开的方子。” 聂慎儿接过,状似无意地问:“第二个学徒叫什么?瞧着倒是有几分本事。” 宝鹃答道:“回小主,他叫刘禄。” 聂慎儿点点头:“这下我心里便有数了,下次曹姐姐若有需要,就能给她推荐这位刘学徒了。” 宝鹃笑道:“小主真是心善,处处替曹贵人着想。” 聂慎儿看着她,意有所指地道:“我是心善,只是不知……这宫里的人,到底有多少张脸。” 宝鹃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些许:“小主说笑了,人自然只有一张脸。” 聂慎儿笑意更深:“是吗?” 宝鹃被她看得心头一紧,忙低下头:“小主若无事,奴婢先退下了。” 聂慎儿挥手道:“都下去吧,我一个人歇会儿。” 待两人退下后,聂慎儿才展开第三张药方,仔细端详。 方子上写的正是安神香的解法,左下角有个小小的落款——“卫临”。 聂慎儿唇角微勾。 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宫斗专家:卫临提前出扬了!他可比温实初狠多了,慎儿这是要和他联手?】 【真相帝:慎儿还故布疑云说要给曹琴默推荐刘禄,笑死了!】 【甄学家007:卫临:低调做人,高调做事,深藏功与名!】 天幕左侧,椒房殿内。 一名宫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李美人和周采女都召了太医!” 杜云汐心头一跳,忙问道:“怎么回事?” 那宫人喘着气答道:“卯时不到,李美人就开始腹痛,看样子是要生了!消息刚传出去,周采女那边也喊肚子疼,御医署的人全出动了!” 杜云汐心下了然,迅速吩咐道:“你现在就去截住御医,让他们先到椒房殿来,就说皇后娘娘腹痛难忍,即将分娩。另外,再找个产婆来,赶在太医到之前把人带来!” 宫人领命,转身就往外跑。 安陵容带着张嫣走进内室,张嫣有些茫然:“慎儿姐姐,我该怎么做?” 安陵容拉住张嫣的手,语气镇定:“娘娘,待会儿您只需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用管,只管喊痛就行。” 张嫣眨了眨眼,乖巧地点头:“好!” 说着,她就躺到床上,扯开嗓子,装模作样地呻吟起来:“哎哟!好痛啊!” 杜云汐将安陵容拉到外间,压低声音道:“一会儿我会找借口将御医都拦在殿外,不让他们进来。 再借故去厨房做点心给皇后娘娘垫肚子,趁机去漪澜殿,等李美人生下孩子后,我就把孩子抱回来。 慎儿,你就在这里陪皇后娘娘,哪儿也不要去。” 安陵容却摇头:“不行,我们没法确定李美人腹中的一定是皇子。我得去周采女那里看看,若她生的是皇子,我就抱回来,到时候就说皇后娘娘生了双生子。若是公主,我便不抱,这样更稳妥些。” 杜云汐被她说服了,便道:“你说得对,那就这么办。”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分头行动。 安陵容赶到周采女的寝殿时,殿内一片冷清。 御医全被截去了椒房殿,连当值的宫女都不见踪影,只有阿丑一人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痛得满头大汗的周采女。 周采女捂着肚子,惊惧交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阿丑冷漠道:“奴婢来给娘娘接生。” 周采女挣扎着往后缩:“本宫不要你接生!滚!滚出去!御医呢?御医在哪里?!” 阿丑不为所动:“娘娘不必浪费力气喊了,没人会来。” 安陵容抬步走进殿中,接过话道:“御医都在漪澜殿伺候李美人生产,太后和皇上根本不关心娘娘腹中的孩子,他们只在意李美人的龙种。” 周采女如遭雷击,疯狂摇头:“不可能!本宫不信!” 她突然又狂笑起来,眼中满是怨毒,“看重她的孩子又怎样?能不能生下来还两说呢!” 安陵容淡淡道:“娘娘与其在这儿胡搅蛮缠,不如省点力气,生个龙子出来。” 周采女被这话一激,死死抓住床单,咬牙道:“对……你说得对!本宫要生个龙子!让李美人再也压不了本宫一头!” 阿丑见她终于配合,便按照莫离教她的步骤开始接生。 周采女痛得撕心裂肺,几番挣扎后,力气几乎耗尽,脸色惨白如纸。 阿丑皱眉:“她没力气了,再这样下去,胎儿会憋死。” 安陵容一把捧住周采女的脸,让她直视自己:“皇后娘娘还未生产,娘娘若能生下长子,那就是太子,大汉未来的天子!” 周采女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芒,竟凭空生出一股力气,猛地一用力—— “哇——”一声婴儿啼哭响起。 阿丑迅速剪断脐带,将孩子抱到一旁擦拭。安陵容看了一眼,对周采女道:“恭喜娘娘,是小皇子。” 周采女如释重负,彻底力竭,昏死过去。 安陵容走到阿丑身边,看着她虽然生疏,却有条不紊的动作道:“原来你是太后娘娘的人。” 阿丑动作一顿,抬眸看她,眼神冰冷:“你知道了又如何?我们不过是一样的人,一样的棋子。” 安陵容盯着她:“除了接生,太后还给你下了什么旨意?” 阿丑沉默片刻,目光扫向床上的周采女,冷冷道:“她野心太大,毒害李美人,太后吩咐了,灭口。” 安陵容早有预料,并不意外,平静道:“我来看着孩子,你趁她昏睡,早点动手吧,免得她醒了多生事端。” 阿丑没有废话,扯下床边的帷幔,利落地缠上周采女的脖颈,用力一勒。 周采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很快便断了气。 安陵容静静看着这一幕,脑海中浮现出余莺儿被勒死的画面,心中冷笑。 果然,不管是汉宫还是清宫,对这些上位者来说,人命都如此轻贱。 她不愿再做鱼肉,便只能做刀俎。 安陵容见阿丑动作干脆,杀了人眼都不眨一眼,问道:“你不是第一次杀人了吧?” 阿丑没有回答,自顾自将婴儿用襁褓包好,放进一个透气的食盒里,递给安陵容:“带他去椒房殿吧,我要去向太后娘娘复命了。” 安陵容接过食盒,不再多言,转身快步离开。 【宫斗专家:周采女还是死了,原剧是莫离勒死她的。】 【真相帝:既然阿丑在周采女这里,那莫离肯定在漪澜殿了!】 【大汉使者:安小鸟和吕后这波隔空配合打得好啊!】 第26章 刘盈发狂,慎儿安插眼线 安陵容来不及多问,迅速将食盒中的婴儿抱出,放到床上的小婴儿旁边。 产婆查看之后,扬声高喊起来,飞奔着出去报喜:“皇后娘娘诞下龙凤胎了!” 安陵容这时才得空走到杜云汐身旁,问道:“怎么了?” 杜云汐抬起头,眼眶通红,一把抱住她,泪水夺眶而出:“李美人……死了……” 话音刚落,殿门被猛地推开,刘盈踉跄着冲了进来,脸色惨白:“你说什么?!” 杜云汐哽咽道:“皇上……是太后,是您,是我们……一起杀了她……” 刘盈如遭雷击,身形一晃,竟生生吐出一口血来,颤声问:“周采女呢?” 安陵容本不想火上浇油,却也无法隐瞒,终究还是如实道:“周采女也死了。” 刘盈浑身发抖,踉跄着后退几步,突然发狂般冲向床榻,伸手就要掐死两个孩子:“朕不要他们当傀儡!让他们跟朕一样痛苦!朕宁愿他们死!” 张嫣吓得尖叫一声,扑上去挡在孩子前面,却被刘盈一把推开。 杜云汐大惊失色,慌忙冲上去拉他,却怎么也拉不开,情急之下,一口咬在刘盈手臂上。 刘盈吃痛松手,安陵容和张嫣趁机一人抱起一个孩子,迅速退开。 刘盈跪倒在地,双目赤红,喃喃自语:“朕该怎么办……朕该怎么办……” 话音未落,他眼前一黑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宫斗十级学者:刘盈这精神状态……难怪吕后心累!】 【大汉使者:吕后:哀家这儿子废了,还是培养孙子吧。】 【双厨狂怒:安小鸟:世上怎会有如此神经之人?】 【云陵CP粉:云汐刚刚哭得好惨,她以后要是知道真相,会不会怪陵容啊?好担心……】 天幕右侧,紫禁城的夜色如墨般浓稠。 甄嬛已一连七日专宠,雍正前一天晚上听了甄嬛说他不该专宠自己使得后宫不宁,应当雨露均沾的劝谏,知道她是心有顾虑,却也没多在意。 结果隔日又在寿康宫里,被太后拿果郡王的生母,先帝朝盛宠一时的舒妃做话头给点了。 连番下来他也不得不听,这晚便没翻甄嬛的牌子,转而去了齐妃的长春宫。 但不知齐妃娘娘说了什么,惹的雍正不快,没坐多久就离开了长春宫。 雍正从长春宫出来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跟在御辇旁,试探着问道:“皇上,是回养心殿,还是去翊坤宫?” 雍正沉默不语,显然心情不佳。 苏培盛察言观色,立刻会意,转头对抬轿的太监们吩咐道:“去碎玉轩。” 雍正脸色稍霁,苏培盛暗自松了口气,心道皇上到底还是惦记着莞贵人。 【宫斗吃瓜群众:哈哈哈哈来了来了!粉娇你几名扬面打卡!】 【甄学家007:三阿哥又长高了!笑死!】 【四大爷黑粉:根本不怪齐妃好吧!她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四大爷来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孩子,四大爷还嫌她烦,实在是凉薄寡义!】 与此同时,启祥宫内。 烛光跳动,映得曹琴默的面容格外柔和。 她亲手为聂慎儿斟了杯茶,温声道:“安妹妹尝尝,这是新进的雨前龙井,我特意让人留了些。” 聂慎儿接过茶盏,轻抿一口,赞道:“清香沁人,姐姐这儿的好东西果然多。” 曹琴默笑了笑,眼中却闪过一丝探究:“说起来,上次多亏妹妹提醒,我才想到去寻个信得过的太医。只是……” 她叹了口气,似有些犹豫,“我召了华妃娘娘惯用的江太医诊脉,他的说法竟与章太医一般无二,都说我是误食寒凉之物。” 聂慎儿神色不变,微微蹙眉:“那姐姐可查出是什么东西不妥了?” 曹琴默摇头:“未曾。姐姐跟你说实在话,我还特意让江太医验了妹妹送的玉容膏,里头确都是些养颜的药材,并无不妥。” 她抬眼看向聂慎儿,语气诚恳,“妹妹别怪姐姐多心,实在是宫中人心叵测,我不得不防。” 聂慎儿放下茶盏,坦然一笑:“姐姐谨慎些是应当的,我怎会怪姐姐?若换作是我,也会如此。” 曹琴默见她这般坦荡,心中疑虑又消了几分,伸手握住她的手,感慨道:“妹妹能这般体谅,姐姐真是惭愧。” 聂慎儿眨了眨眼,打趣道:“那今日姐姐叫我来,可是有什么好事?先说好了,今日我可没带礼物,姐姐可不能嫌弃。” 曹琴默被她逗笑,摆手道:“哪能次次让你破费?” 她转头对音袖道,“去把我妆奁里那对珍珠耳坠取来。” 音袖应声而去,很快捧来一个精致的锦盒。 曹琴默接过,递给聂慎儿:“这对珍珠耳坠虽不算名贵,但胜在莹润无瑕,正衬妹妹的气质。” 聂慎儿连声推辞:“这如何使得?这样好的东西,姐姐还是自己留着戴吧。” 曹琴默却执意塞进她手中,笑道:“姐姐在宫里没什么能说得上话的人,难得与你投缘,你就别客气了。” 聂慎儿这才接过,眉眼弯弯:“那妹妹可就不客气了,改日定要把姐姐这儿的好东西都搬空。” 曹琴默掩唇轻笑:“你呀,只要不把温宜搬走,随你挑。” 聂慎儿故作夸张地摇头:“温宜公主可是姐姐的心头肉,我哪儿敢啊?” 两人笑闹一阵,气氛愈发融洽。 曹琴默转入正题:“其实今日叫妹妹来,是想问问你上次提过的太医学徒一事。” 聂慎儿温声问道:“姐姐可是找到合适的人了?” 曹琴默点头:“我私下接触了几位学徒,其中有个叫刘禄的,机灵得很,医术也不错,我让他给启祥宫的宫人看过几次病,开的药方都见效很快。妹妹可听说过他?” 聂慎儿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光,随即笑道:“巧了,前几日我宫里的宝鹊身子不适,也是请的这位刘学徒,诊脉开药都很精准。” 曹琴默神色舒展:“那便好,我还担心他医术不精。” 聂慎儿抿了口茶,似是不经意地提醒道:“不过姐姐若要重用他,还是得查查他的底细,确保他身家清白才好。” 曹琴默颔首:“妹妹放心,我省得的。” 正说着,内室忽然传来温宜的哭声。曹琴默连忙起身:“这孩子,怎么醒了?” 聂慎儿也跟着站起来,体贴道:“姐姐快去照顾公主吧,我也该回去了。” 曹琴默歉然道:“今日怠慢妹妹了,姐姐改日再请你来。” 聂慎儿福了福身:“姐姐快去吧,温宜要紧。” 【宫斗专家:曹琴默这下彻底信了慎儿吧?】 【真相帝:刘禄这步棋稳了,慎儿真是步步为营!】 【甄学家007:玉容膏没问题,那曹琴默为什么痛成那样?欢宜香她以前也没少闻啊!】 出了启祥宫,聂慎儿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玉容膏自然没有问题,但玉容膏中的密蒙花与欢宜香中的丁香相冲,能最大限度地激发麝香的药性。 曹琴默日日去翊坤宫请安,欢宜香的麝香早已渗入她的肌理,再辅以玉容膏的催化,来癸水时便会腹痛难忍。 她缓步走在宫道上,夜风拂过她的鬓角,带起一丝凉意。 宝鹃跟在她身后,低声道:“小主,咱们回宫吗?” 布局初现成效,聂慎儿神清气爽:“不急,左右无事,随便走走。” 她需要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第27章 眉庄落水,慎儿获封 夜风微凉,月光如水,宫墙上的琉璃瓦泛着清冷的光。 宝鹃提着灯笼,笑吟吟地说道:“这下小主与曹贵人真心交好,又和沈贵人、莞贵人情同姐妹,以后的日子定会越来越顺当的。” 聂慎儿心情正好,语气也轻快了不少:“是啊,我好了,你们才能好。” 宝鹃应承道:“小主一路走来的辛苦,奴婢都看在眼里。” 聂慎儿正想再说什么,脚步却突然一顿。她侧耳细听,远处传来一阵激荡的水声,哗啦啦的,不似寻常。 “宝鹃,那边是什么地方?”她抬手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宝鹃提着灯笼仔细辨认了下,笑道:“回小主,似乎是千鲤池的方向。晚上水声还这样大,那些红鱼想必都在扑腾,真是热闹。” 聂慎儿直觉不太对劲,千鲤池的红鱼虽多,但夜间向来安静,怎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鱼再闹腾,也不该有这么大的动静,我们过去看看。”她抬步便往千鲤池的方向走去。 待走近千鲤池,借着月光和灯笼的光亮,聂慎儿瞳孔一缩。 水里扑腾的哪里是红鱼,分明是一个人! 那人长发散乱,在水中拼命挣扎,衣衫浸透,眼看就要沉下去。 “沈姐姐?!”聂慎儿一眼认出是沈眉庄,心头一震。 宝鹃也看清了,惊呼一声:“小主,奴婢这就去叫人来救沈贵人!” 聂慎儿迅速在心中权衡利弊,沈眉庄若死了,对她没有半点好处,反而少了一个助力,还会打破后宫原有的平衡。 况且,雍正若是知道她救了人,必会嘉奖赏赐。 “来不及了!”她拦住宝鹃,“等叫了人来,沈姐姐命都没了!” 她脱下鞋和外衣塞给宝鹃,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跳进了冰冷的池水中。 聂慎儿水性极好,如今虽换了副身体,初下水时有些不自在,但很快便找回了感觉,朝沈眉庄游去。 沈眉庄已经呛了好几口水,意识模糊,双手胡乱扑腾着,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眼看就要沉下去。 聂慎儿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低喝道:“沈姐姐,别乱动,我带你上去!” 沈眉庄听到熟悉的声音,勉强睁开眼,见是聂慎儿,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感动,终于不再挣扎,任由她带着自己往岸边游去。 【宫斗专家:卧槽!慎儿竟然亲自下水救人?!】 【双厨狂怒:慎儿好帅!这波救人太飒了!】 【眉嬛今天幸福了吗:眉姐姐好可怜,呛水了呜呜呜!】 【四大爷真爱粉:四大爷快来!给慎儿颁发后宫见义勇为奖!】 聂慎儿半抱着沈眉庄游到岸边,宝鹃慌忙伸手去拉,聂慎儿先将沈眉庄推上岸,自己才攀着池边的石头爬上来。 宝鹃急得声音都抖了,赶紧给聂慎儿披上外衣,又拿帕子替她擦了擦脸上不断往下滴的水:“小主,您没事吧?” 聂慎儿摇摇头,顾不上自己,先去看沈眉庄。 沈眉庄已经呛水昏了过去,脸色苍白,嘴唇泛青,呼吸微弱。 聂慎儿缓了口气,沉声道:“宝鹃,快去叫宫中轮值的侍卫抬轿辇来,把沈姐姐送回咸福宫!” 宝鹃不敢耽搁,点点头往侍卫值守的地方跑去。 宝鹃刚走,采月就回来了,手里还捧着华妃赏赐的徽墨。 她一见自家小主浑身湿透地躺在地上,吓得魂飞魄散:“小主!小主您怎么了?!” 聂慎儿简单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沈姐姐落水了,我恰好路过,将她救了上来。” 采月听得心惊肉跳,当即给聂慎儿行了个大礼:“多谢安小主救命之恩!” 宝鹃飞快地跑了回来,身后跟着几个抬了轿辇侍卫,聂慎儿便和采月宝鹃一起,合力将沈眉庄抬了上去。 采月放心不下,想跟着一块回去,聂慎儿催促道:“你快去请太医,这里有我!” 采月这才咬牙应下,急冲冲地奔向太医院。 聂慎儿和宝鹃一路跟着侍卫小跑回咸福宫。宝鹃机灵,先一步跑去通报咸福宫主位敬嫔娘娘。 敬嫔正在寝殿里看书,一听沈眉庄落水被救,顿时大惊失色:“什么?!快,快带我去看看!” 她走到宫门口,见沈眉庄昏迷不醒地被抬进来,立马有条不紊地安排人将沈眉庄送进存菊堂,又派人去通知皇上,同时让采星给沈眉庄换下湿衣裳。 焦头烂额地忙完一大圈,敬嫔才注意到聂慎儿也是一身狼狈:“安妹妹,你这身子要紧,先去我那儿换身衣裳!” 聂慎儿咳嗽了两声,婉拒道:“敬嫔娘娘,沈姐姐要紧,我无碍的。” 敬嫔皱眉:“你刚救了人,身子要紧,若着了风寒,岂不是让沈贵人愧疚?” 她不由分说地将聂慎儿拉进自己的寝殿,交代宫女:“去准备一身干净衣物,再去熬一碗姜汤来,给安小主驱驱寒气!” 聂慎儿谢过,敬嫔拍拍她的手:“你救了沈贵人,是天大的功德,不必客气。” 嘱咐完,敬嫔便火急火燎地去了存菊堂,看太医和皇上来了没有。 聂慎儿换好衣裳,喝下热腾腾的姜汤,身子总算暖和了些。 她不放心沈眉庄那边的情况,怕错过了雍正,便让宝鹃扶着她去存菊堂。 宝鹃担忧道:“小主,您刚受了寒,还是歇着吧?” 聂慎儿摇头:“沈姐姐还没醒,我不放心。” 两人刚走到存菊堂外,就听见苏培盛唱喏“皇上驾到——”,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雍正带着甄嬛大步而来。 雍正脸色阴沉,一进门便问:“沈贵人如何了?” 敬嫔上前行礼:“回皇上,沈贵人呛了水,尚未清醒,太医正在诊治。” 太医江诚刚诊完脉,见皇上驾到,过来跪下回禀:“回皇上,沈贵人呛水过多,又受了惊吓,需静养一段时日,臣已开了安神养身的方子。” 雍正眉头紧锁:“可有大碍?” 江诚道:“暂无性命之忧,但仍需好生调养。” 雍正稍稍放心了些,目光一转,瞧见站在一旁的聂慎儿,见她头发还湿着,刚松开的眉头又蹙了起来:“听说是安常在路过救下了沈贵人?” 聂慎儿福身行礼:“回皇上,是臣妾。” 雍正示意她起身,对一旁的江诚道:“给安常在也诊一下脉,免得着了风寒。” 宝鹃扶着聂慎儿到旁边坐下,江诚诊脉后回禀:“安小主并无大碍,只是春日水寒,浸了身子,最好喝几天温补的药调理。” 雍正颔首:“去办吧。” “嗻。”江诚带着两名太医退下去配药。 雍正走到聂慎儿面前,见她明明自己惨兮兮的,却仍探头想瞧沈眉庄,心中微动,朝她伸出了手。 聂慎儿愣了一下,随即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他掌心。 雍正语气难得温和:“手这样凉,还逞强?” 他握紧聂慎儿冰凉的手指:“你一个小小女子,怎么敢跳下千鲤池救人?就不怕吗?” 聂慎儿眼神倔强真诚,声音轻柔却坚定:“臣妾素日与沈姐姐交好,见她落水危在旦夕,又恰好会凫水,便没多想……万幸将沈姐姐救上来了。” 雍正凝视她片刻,眼中带着赞赏之意,忽而一笑,“此心皎皎,昭昭兮如日月之明。” 他转头对苏培盛道:“苏培盛,传朕旨意,安常在救沈贵人有功,赐封号‘昭’。” 聂慎儿一怔,想要起身谢恩:“臣妾当不得……” 雍正按住她的肩,不让她行礼:“不必多礼,你且回去好生歇着,朕明日再去看你。” 说完,他又吩咐苏培盛:“将朕的御辇抬来,送昭常在回延禧宫。” 聂慎儿故作担忧地又看了两眼昏迷的沈眉庄,雍正轻推了她一把:“去吧,沈贵人这里有朕和敬嫔、莞贵人在。” 聂慎儿做足了戏,恋恋不舍地出了存菊堂。 坐上御辇,聂慎儿放松身体,向后靠进椅背,周身散发着一股慵懒的满足感。 这一趟,当真是意外之喜。 【真相帝:不愧是慎儿!这么早就得到封号了!】 【宫斗爽文爱好者:本来眉姐姐也会被人救起来,慎儿这波捡了个大漏,赚翻了!】 【甄学家003:昭!这个封号绝了!比鹂妃好听一万倍!这下不用当鸟妃了!】 第28章 陵容被禁,云汐误会 青铜兽炉中焚着沉水香,袅袅青烟在殿内盘旋。 安陵容跪在冰冷的地砖上,额头抵着手背,双腿发麻。 高坐于上首的吕雉却恍若未见,只是抱着怀中的男婴,逗弄着他肉乎乎的小脸,对身旁的莫离道:“这孩子比盈儿小时候安静些。” “是啊,小皇子是个沉稳的,将来必定让太后娘娘省心。”莫离跪坐在一旁,将怀中抱着女婴给吕雉看:“太后娘娘,您看,小公主方才笑了。” 吕雉点了点女婴的鼻尖,淡笑道:“倒是个会讨喜的。” 殿内安静得可怕,只有婴儿偶尔发出的咿呀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安陵容的膝盖已经疼得几乎失去知觉,但她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她不知道吕雉究竟想做什么,但直觉告诉她,今日这一关,不好过。 终于,吕雉的目光缓缓落在安陵容身上,开口道:“你与杜云汐参与了这样的秘事,本应处死。” 安陵容背脊一僵,却仍保持着恭顺的姿态,没有抬头。 吕雉继续道:“但这事你做得漂亮,你是个聪明人,哀家欣赏聪明人,所以开恩留你和杜云汐一命。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安陵容深吸一口气,声音平稳:“多谢太后娘娘开恩,奴婢愿为太后娘娘效劳。” 吕雉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别的话了,似有些意外道:“别人为哀家效劳,都得说些结草衔环、赴汤蹈火的话,你这就没了?” 安陵容依旧低着头,答道:“奴婢不懂这些大道理,只知道奴婢的命捏在太后娘娘手里,要想活命,就必须按照太后娘娘的吩咐做。” 吕雉闻言,笑意更深,侧头对莫离道:“瞧瞧,这还说自己不懂什么大道理呢。” 莫离笑着附和:“这聂慎儿是个明白人,知道漂亮话说得再好听也没有用。” 吕雉收回目光,声音不轻不重,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光聪明可不中用,哀家要的是既听话又聪明的人,可千万别让哀家发现,你有什么小心思。” 安陵容低声道:“奴婢不敢。” 吕雉满意地点头,抬手示意她起身:“起来吧。” 安陵容撑着地,双腿早已麻木,膝盖因久跪而刺痛,起身时险些踉跄摔倒,她强忍着不适,很快稳住身形,垂首站定。 吕雉淡淡道:“从今天起,你就调到建章宫来,在哀家身边做事。” 安陵容心头一沉,却不敢拒绝,只能应道:“是。” 吕雉又道:“你的东西一会儿自有人去替你收拾,你不必再回椒房殿了。” 安陵容咬了咬唇,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太后娘娘,奴婢能否自己回去收拾东西?” 吕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舍不得?” 安陵容不敢再言,低头道:“奴婢谨遵太后娘娘懿旨。” 吕雉不再理会她,挥了挥手:“莫离,带她下去。” 莫离将怀中的女婴轻轻放入摇篮,起身走到安陵容面前,冷声道:“跟我来。” 安陵容跟着莫离走出大殿,穿过回廊,来到一间偏僻的偏殿。 莫离站在门口,面无表情道:“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没有太后娘娘的旨意,不可踏出建章宫半步。” 安陵容低眉顺眼地应下:“是。” 莫离盯着她,威胁道:“杜云汐是生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间,你可不要行差踏错。” 安陵容抬眸,对上莫离锐利的目光,平静道:“莫大娘,奴婢知道了。” 莫离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她转身离去,殿门“吱呀”一声关上,将安陵容与外界彻底隔绝。 安陵容站在原地,听着脚步声渐远,才松懈下来坐到榻上。膝盖仍隐隐作痛,但她却无暇顾及。 她环顾四周,这间屋子比椒房殿的住处冷清多了,没有杜云汐的笑声,没有张嫣的吵闹,只有一片死寂。 往日里,杜云汐总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或是拉着她的手,非要她陪着一块儿做些什么。 如今这寂静,竟让她有些不习惯。 安陵容闭了闭眼,胸口泛起一阵酸涩。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竟有些想念杜云汐在身边的日子。 【历史迷妹:吕后这是要把云汐和陵容强行分开啊。】 【云汐今天宠妹了吗:回去收拾东西再见一面都不可以吗?!陵容要求已经很低了好不好!】 【真相帝:陵容是不是在想云汐啊?云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会担心的吧……】 天色渐渐擦黑,杜云汐站在椒房殿门口,不断张望,却始终不见安陵容的身影。 “慎儿怎么还没回来?”她喃喃自语,心中隐隐不安。 张嫣已经用过晚膳,正坐在榻上玩着布偶,见杜云汐来回踱步,歪着头问道:“云汐姐姐,慎儿姐姐去哪儿了?” 杜云汐勉强笑了笑,安抚道:“娘娘别担心,慎儿一会儿就回来了。” 可直到宫灯点亮,仍不见安陵容的踪影。 杜云汐终于坐不住了,对张嫣道:“娘娘,奴婢去建章宫打听一下,您先歇着。” 张嫣应了一声:“好。” 杜云汐叮嘱宫人照顾好皇后,便快步出了椒房殿,一路小跑至建章宫外。 宫门外站着两名宫人,见她靠近,立刻拦住:“站住!建章宫重地,闲人免进!” 杜云汐福了福身,客气地问道:“两位姐姐,可曾见过椒房殿的聂宫人?她今日被太后娘娘召见,至今未归。” 其中一名宫人皱眉思索良久,摇头道:“没听说过。” 另一人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今日倒是有个宫人说错了话,惹恼了太后娘娘,被处死了,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杜云汐心头猛地一颤,声音发紧:“被……处死了?可知那宫人叫什么?” 那宫人摇头:“不认识,是个眼生的,平日里应该不在建章宫行走,对了,她脸上还有一颗红痣。” 杜云汐脑中“嗡”的一声,耳边仿佛只剩下那句“被处死了”。 她想起吕雉的手段,想起李美人和周采女的死,想起她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深宫里,连尸骨都无处可寻…… 她越想越怕。 她的慎儿……就这么没了? “慎儿,我们以后还会有更多这样的日子。” “慎儿,姐姐保护你。” 她答应过要带她出宫的…… 杜云汐踉跄着后退两步,强撑着回到住处,关上门的一瞬,她再也忍不住,伏在案上失声痛哭。 【真相帝:吕后是故意安排人这么说的,还是闹了个大乌龙?】 【云陵CP粉:云汐哭得好伤心呜呜呜,她以为死的是陵容吧!】 【大汉甜饼铺:急死了!能不能让我进去告诉云汐陵容在哪里啊!】 第29章 陵容云汐夜半私会 她脚步一顿,犹豫片刻,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门未闩上,轻轻一推便开了。 屋内,杜云汐伏在案上,肩膀微微颤抖,泪水浸湿了衣袖。她沉浸在悲伤中,并未察觉有人进来。 阿丑皱了皱眉,走到她身旁,冷声问道:“你怎么了?” 杜云汐抬起头,眼眶通红,见是阿丑,哽咽道:“慎儿……慎儿今天被太后娘娘召去建章宫,一天都没回来……我去建章宫问,那里的宫人说……说慎儿没了……” 她声音发颤,不停地自责:“都怪我,我应该跟她一起去的……是我没保护好她……” 阿丑的目光古井无波,语气依旧冷硬:“怎么回事?你打听清楚了吗?” 杜云汐摇头,泪水再次滚落:“我倒是希望是假的……可建章宫的宫人说,被处死的宫人脸生,不知道叫什么,脸上有一颗红痣……慎儿到现在不见踪影,除了她还能是谁?” 阿丑沉默了,她想安慰杜云汐,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最终只能干巴巴地说道:“别哭了。” 杜云汐哪里听得进去?眼泪反而掉得更凶了。 阿丑见她哭得更厉害,又根本不擅长处理这种扬面,索性直接道:“我再去帮你打听一下。” 杜云汐抬起泪眼:“都这么晚了,你怎么打听?别再做危险的事了……” 阿丑不耐地打断她:“你别管。你找个斗篷披上,跟我到建章宫外墙下等着。我要是找到聂慎儿,就带出来。要是找不到,我也没办法。” 杜云汐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你……你真的能打听到?” 阿丑懒得多费口舌,只冷冷道:“去不去?” 杜云汐忙不迭地点头:“去!” 她手忙脚乱地翻出一件黑色斗篷披上,阿丑见她准备好了,便带着她一路避开巡视的禁军,来到建章宫外墙下。 宫门早已紧闭,杜云汐忧心忡忡:“门都关了,你怎么进去?” 阿丑余光扫了杜云汐一眼,确认她站在安全的区域:“别多问,藏好了,在这等着。 话音未落,她纵身一跃,轻巧地翻过高墙,消失在夜色中。 杜云汐瞪大眼睛,心中既惊又喜,却不敢出声,只能攥紧斗篷边缘,焦急地等待着。 【历史迷妹:阿丑这身手绝了!不愧是吕后培养的杀手!】 【云陵CP粉:雪鸢真的好好!根本就是面冷心热,还帮云汐找陵容!】 【大汉甜饼铺:霸总雪鸢!用最冷酷的表情说最暖心的话!】 建章宫偏殿内,安陵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膝盖仍隐隐作痛,但更让她心烦的是,她不知道杜云汐现在怎么样了。以杜云汐的性子,发现自己失踪,必定会着急…… 正想着,窗户突然“吱呀”一声轻响。 安陵容警觉地坐起身,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窗边查看。 才刚靠近,一只冰凉的手倏地捂住了她的嘴! “别喊,是我。”阿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你去见杜云汐。” 安陵容借着月光看清了阿丑的脸,心中狂跳,快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喊叫。 阿丑松开手,安陵容压着气音问:“云汐在外面?” 阿丑“嗯”了一声,将她从窗边拉出,重新掩上窗户,带着她避开建章宫明里暗里的守卫,一路潜行至院墙下。 安陵容心跳如鼓,还未反应过来,阿丑就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她只觉身子一轻,眼前景物飞速掠过。 杜云汐躲在宫墙下的阴影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高耸的宫墙。 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觉得阿丑进去很久了。 她不由自主地开始胡思乱想,万一阿丑也被抓了怎么办?万一慎儿真的…… 杜云汐猛地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墙头轻盈跃下,稳稳落地。杜云汐定睛一看,阿丑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她眼睛一亮,几乎是飞奔过来,一把抓住安陵容的手,上下打量:“慎儿!你没事吧?” 她来回检查着安陵容,生怕她哪里受了伤。 安陵容被她急切的动作弄得有些无措,轻声道:“我没事……” 杜云汐不放心,又去摸她的肩膀、手臂,确认她安然无恙。可当她无意间碰到安陵容的膝盖时,安陵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强忍着没出声。 杜云汐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眉头一皱:“怎么了?膝盖疼?” 安陵容试图蒙混过去:“没事……” 杜云汐哪肯信她,拉着她在栏杆上坐下,掀开她的裙摆,卷起裤腿查看。 安陵容缩着腿想拦她,却没能拦住。 月光下,她的膝盖一片乌青发紫,触目惊心。 杜云汐倒吸一口凉气:“太后娘娘罚跪你了?” 安陵容想要扯回裙摆盖住膝盖:“就一会儿……” “胡说!”杜云汐心疼得眼眶又红了,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动,“一会儿能青成这样?” 她急得团团转,想找药膏,可身上什么都没带。 正着急着,阿丑丢过来一个小瓷瓶,刚好落在杜云汐面前:“药。” 杜云汐拿起药瓶,扭头冲阿丑感激一笑:“阿丑,你人真好。” 阿丑背过身去望风,语气生硬:“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快一点,被人发现我可不管你们。” 杜云汐笑着打开药瓶,小心翼翼地替安陵容涂药。 药膏清凉,敷在伤处,疼痛顿时减轻不少。杜云汐的动作极轻,生怕弄疼了她。 安陵容静静地看着她,借着月光,能清晰地看到杜云汐红肿的眼睛和脸上的泪痕。 她心尖一软:“太后娘娘把我调到了建章宫,不让我回椒房殿……害你担心了,是不是?” 杜云汐手上动作未停,声音温柔:“是很担心……但现在知道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她将自己先前担忧害怕的情绪尽数咽下,不让安陵容沾染分毫,认真地看着她道,“慎儿,以后你一个人,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安陵容抿了抿唇,声音低低的,像是一阵微风就能吹散了:“你也是。” 杜云汐笑了,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我的小慎儿,也知道关心姐姐了?” 若是往常,安陵容定要嘴硬反驳。可此刻,她只是垂眸,任由她调侃,仿佛是默认了这话一般。 杜云汐看她别别扭扭的样子,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 夜风拂过,两人一时无言。 【历史迷妹:阿丑站在旁边望风的样子,像极了冷酷保镖,笑死!】 【云汐今天宠妹了吗:明明好甜,但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哭……】 【真相帝:不知道吕后准备派谁去代国当细作?不管是谁,这一走岂不是好多年不能相见?!】 【云陵CP粉:呜呜呜不要啊!我的CP不能分开!】 阿丑站在不远处,冷眼扫视四周,确认无人发现后,才不耐地催促:“该走了。” 杜云汐依依不舍地替安陵容整理好裙摆:“慎儿,你一定要好好的。” 安陵容应道:“嗯,我会的。” 但她酝酿了半天的“你也要好好的”却卡在了嗓子眼,怎么也吐不出口。 阿丑走过来,一把拽起安陵容:“走。” 杜云汐还想说什么,阿丑已经带着安陵容跃上宫墙。 她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宫墙,许久才转身离去。 建章宫内,阿丑将安陵容送回偏殿:“今晚的事,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太后娘娘。” 安陵容点头:“我明白。” 阿丑转身欲走,却又停下脚步,难得地多说了一句:“杜云汐……很在乎你。” 安陵容一怔,还未回应,阿丑已跳窗离去。 屋内重归寂静,安陵容坐回床榻,指尖虚虚抚过膝盖上的药膏,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杜云汐掌心的温度。 杜云汐,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第30章 宜修养蛊,慎儿连环计 众妃前来请安,往日里能坐得满满当当的座位,今日却稀稀拉拉的,只有齐妃、丽嫔、曹贵人和欣常在四人到扬。 剪秋扶着宜修缓步而出,宜修端坐上首,四人齐齐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宜修抬手示意她们落座,语气温和:“宫里发生了那样大的事,今日本想免了你们的请安,但本宫想着有些事还是得交代一下。” 四人齐声应道:“臣妾等恭请皇后娘娘教诲。” 宜修微微一笑,不急不缓地说道:“不急,等华妃到了再说。” 她吩咐宫女,“上些时令的瓜果和茶点来,咱们边吃边等。” 宫女们鱼贯而入,奉上精致的茶点。齐妃因着昨晚雍正没坐多久就离开长春宫的事,这会儿心情郁结,低着头坐在那里,既不碰茶点,也不与人搭话。 宜修目光扫过,故作关切地问道:“齐妃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齐妃勉强扯出一抹笑:“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无碍,只是……没什么胃口。” 宜修了然,温声宽慰:“你呀,放宽心,皇上得了新宠,难免要新鲜几天。你是伺候皇上的老人了,还能不懂这个道理?你只管好好教导三阿哥,三阿哥有出息,皇上也会高兴。” 齐妃闷闷应是,向皇后道谢,心里却愈发堵得慌。她伺候皇上多年,膝下唯有三阿哥一个儿子,可皇上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们母子一眼…… 丽嫔见状,轻哼一声,接话道:“皇上再喜欢新宠有什么用?昨儿个最后还不是去了华妃娘娘宫里,可见后宫里的恩宠,唯有华妃娘娘一枝独秀。” 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一阵环佩叮当之声。华妃扶着鬓角款款而入,恰好听见丽嫔这番话,心情大好:“丽嫔今日嘴上是抹了蜜不成?说话竟这样中听。” 丽嫔、曹贵人和欣常在起身行礼:“嫔妾参见华妃娘娘。” 华妃摆了摆手:“起来吧。” 丽嫔笑容谄媚:“嫔妾说得可都是大实话。” 华妃轻笑一声,这才敷衍地向宜修行了一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昨儿伺候皇上睡得晚了些,早上便犯了会儿懒,来迟了,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宜修笑容不变,抬手道:“无妨,起来吧。” 华妃施施然落座,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眉头微蹙,转头对颂芝道:“皇后这里的茶尝着有些陈了,待会儿回去拿些新贡的碧螺春来,送给皇后娘娘尝尝。” 宜修面上依旧和善:“华妃有什么好东西紧着自己就好,本宫不挑这些。” 她意有所指地补充道,“不过,听说皇上换了翊坤宫的侍卫,往后再想得好东西,或许就没那么容易了。” 华妃脸色一沉,想起昨晚甄嬛在雍正面前上她眼药,害得她翊坤宫的侍卫被撤换的事,顿时心头火起,冷哼一声,“皇后娘娘消息倒是灵通。” 宜修见火候差不多了,便道:“既然华妃已经来了,本宫有几件事要说。” 齐妃四人坐直身子,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华妃却自顾自地拨弄着腕上的镯子,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宜修缓缓开口:“沈贵人失足落入千鲤池的事,你们应该也都听说了。往后去水边时一定要谨慎小心,莫要让太监宫女离开左右,免得让皇上和本宫挂心。” 众妃齐声应道:“臣妾等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宜修微微颔首,继续道:“这次沈贵人遭难,多亏了昭常在及时将人救起。后宫之中都该像她们一样同心同德,守望相助。不过……” 她话锋一转,“下次这种以身涉险的事还是少做,免得伤了自身。” 众妃再次应是:“臣妾等记下了。” 华妃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骂安陵容多管闲事。 若非她横插一手,沈眉庄这会儿怕是已经沉在千鲤池底了,哪还有这么多麻烦? 宜修站起身:“旁的本宫也就不多说了,本宫还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起身,恭敬行礼:“恭送皇后娘娘。” 【宫斗十级学者:皇后娘娘这一早上净说废话?这就是领导的艺术吗?】 【真相帝:一看你就没见识过我们皇后娘娘的厉害,三言两语就挑拨齐妃恨上甄嬛,又让华妃对甄嬛和慎儿更加不满,自己坐山观虎斗!】 【四大爷黑粉:宜修:本宫只是随便说两句,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是夜,延禧宫内灯火微明。 雍正果然如约而至,他没让人通传,悄悄走了进来。 内室里,宝鹊正端着一碗补药递给聂慎儿:“小主,该喝药了。” 聂慎儿接过药碗,刚凑到唇边准备一饮而尽,忽然察觉到外头过于安静,心念电转,猜测可能是雍正来了。 她故作嫌弃地闻了闻药,又把碗放回托盘上,扭过身子道:“这江太医开的药太苦了,我不想喝。” 宝鹊急道:“小主,药哪有不苦的?您快喝了吧,否则身子怎么好得了?” 聂慎儿背对着她,语气娇蛮:“就不喝!你上次生病喝的那个药就没这么苦,怎么轮到我就这般难以下咽?” 宝鹊还要再劝,雍正已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旁,从托盘上端起药碗。 宝鹊吓得腿一软,正要跪下行礼,雍正抬手示意她噤声,挥了挥手。 宝鹊会意,抱着托盘轻手轻脚地退出内室。 聂慎儿听到脚步声远去,故意扬声道:“宝鹊,你快点下去吧,再劝我也不想喝!” 她一头长发披散着,寝衣单薄,衬得身形愈发纤细娇柔。 雍正眼底浮现一丝笑意,抬手用念珠上的穗子在她颈侧轻轻挠了挠。 聂慎儿笑着躲开,回眸嗔道:“宝鹊,你学坏——” 话音戛然而止。 她“惊慌”地睁大眼睛,连忙要下床行礼:“皇上!臣妾不知是您……” 雍正按住她的肩,在床边坐下,笑道:“何必次次见到夫君都请安?” 聂慎儿眼波流转,声音轻柔:“皇上是夫君,夫君也是皇上,礼不可废。” 话音未落,她忽地狡黠一笑,靠进雍正怀里,“不过既然夫君纵容,那臣妾就坦然接受了。” 雍正见她如此娇俏可人,搂着她问道:“这药果真很苦吗?” 聂慎儿皱着脸点头:“特别特别苦,只是闻了一下,臣妾都要晕过去了。” 雍正失笑,又想起她刚刚说的话,追问道:“你方才说那宫女吃的药不苦,又是怎么回事?” 聂慎儿眼神飘忽,支支吾吾。雍正捏了捏她的脸颊:“老实交代。” 她“不情不愿”地嘟囔道:“就……就是宝鹊前些日子生病,请了个太医学徒看病,那学徒开的药闻起来甜丝丝的,臣妾没忍住……就让宝鹊给臣妾尝了一口。” 雍正无奈:“药岂是能乱吃的?下次不许这样。” 聂慎儿心虚地低下头:“臣妾知道了。” 雍正若有所思:“听你这么说,那太医学徒倒是有些本事。” 聂慎儿摇了摇头,茫然道:“那臣妾就不清楚了,只是宝鹊确实好得很快,夫君也瞧见了,那丫头活蹦乱跳得紧。” 雍正心中已有计较,拍了拍她的手:“既然如此,朕就派那个太医学徒专门看顾你的身子,免得江诚忙着照顾沈贵人,对你有所疏漏。” 聂慎儿惊喜道:“谢夫君体恤!” 她指着药碗皱鼻子,试图转移话题,“那这药是不是能……” 雍正看穿她的小心思,不让她蒙混过关,拿起勺子搅了搅药汁,慢条斯理道:“前些日子是你照顾朕,如今该朕照顾你了。” 聂慎儿苦着脸,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雍正看得有趣:“这么怕吃药?” 聂慎儿委屈巴巴:“当然了,臣妾从小吃药,都得娘亲哄着才肯吃。” 雍正舀了一勺药递到她唇边:“从前你在家中,你娘哄你,如今嫁了人,也只好是夫君哄你了。” 聂慎儿眨巴着眼睛,乖乖喝下,就这么一勺一勺,雍正耐心地将整碗药喂完。 雍正不解地发问:“怎么每喝一口就要盯着朕瞧?” 聂慎儿眉眼弯弯:“臣妾就着夫君喝药,心里头甜,嘴里就不觉得苦得难以下咽了。” 雍正放下药碗,将她搂紧,低笑道:“朕的昭卿,真是愈发油嘴滑舌了。” 【眉嬛今天幸福了吗:慎儿太会了!搁我我也顶不住!】 【双厨狂怒:我是杂食党,我磕一口帝王薄情×虚情假意!】 【真相帝:大胖橘好像只叫过嬛嬛“莞卿”,现在叫慎儿“昭卿”,看来慎儿在他心里地位不一般啊!】 【宫斗爽文爱好者:卫临这下能名正言顺伺候慎儿了,还是四大爷的旨意,慎儿反应太快了,走一步算三步啊!】 第31章 宝鹃自曝,陵容三观炸裂 剪秋跟在宝鹃身后进来,福身行礼,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昭常在万福,奴婢还未恭贺小主得了封号。” 聂慎儿放下绣绷,温婉一笑:“姑姑客气了,快请起,今日怎么劳您亲自过来了?” 剪秋将手中的锦盒呈上:“皇后娘娘惦记着小主的身子,特意让奴婢送来这些血燕和人参,嘱咐小主好生调养。” 聂慎儿语气真挚,仿佛真的受宠若惊,“劳皇后娘娘挂念,臣妾感激不尽,还请姑姑代我谢过娘娘的赏赐。” 宝鹃接过锦盒,剪秋脸上的笑容更深:“皇后娘娘说了,昭常在要谢,不如等身子大好了,亲自去景仁宫向娘娘道谢。娘娘仁德宽厚,素来喜欢与小主们说话解闷。” 聂慎儿恭敬应道:“娘娘待下宽和,臣妾铭感五内,自当亲往拜谢。” 剪秋笑了笑,似是随口一提:“说来也巧,奴婢方才先去存菊堂给沈贵人送了补品,沈贵人也说了和小主差不多的话呢。两位小主心有灵犀,不愧是情深义重的好姐妹。” 聂慎儿顺着她的话关切道:“沈姐姐身子可大好了?” 剪秋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聂慎儿的神情,“瞧着比先前精神多了。莞贵人一直陪伴在侧,悉心照料,寸步不离的,连皇上去了都劝不走呢。” 剪秋这话说得蹊跷,看似闲聊,实则句句带刺。 聂慎儿故作黯然地试探:“莞姐姐与沈姐姐自幼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沈姐姐遭此大难,莞姐姐担心也是人之常情。” 剪秋感慨道:“是啊,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这么说来,小主不顾安危救了沈贵人,不仅是沈贵人的恩人,也是莞贵人的恩人呢。” 聂慎儿摇头,语气谦逊,“姑姑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怎当得起恩人二字?沈姐姐无事,我便安心了。” 剪秋目光微闪:“也是。你们三人关系好得不分彼此,想必莞贵人在陪伴沈贵人之余,早就专门前来向昭常在道过谢了。” 宝鹃突然插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平:“莞贵人可顾不上我们小主!这半个月来一次都没来过,只派了她身边的宫女来看过一回!” “宝鹃!”聂慎儿轻斥一声,故作神伤,“这丫头被我惯坏了,姑姑莫怪。沈姐姐那边更需要照顾,莞姐姐顾不上我这儿也在情理之中。” 剪秋眼中闪过几不可察的得色,体贴道:“小主别往心里去。好在皇上记着您的功劳,特意派了卫学徒照料。虽说只是个学徒,但能得皇上钦点,想必医术不凡。” 宝鹃忍不住又愤愤说道:“沈贵人那儿可有三位太医轮流守着!我们小主这儿却只能……” 剪秋顺势道:“若是小主需要,奴婢回去可请皇后娘娘派章太医来。章太医伺候娘娘多年,最是稳妥。” 聂慎儿打眼瞧了宝鹃一眼,这丫头今日格外话多,与剪秋一唱一和,倒像是排演过一般。 她虚弱地咳嗽两声:“不必劳烦章太医了,我已无大碍。” 剪秋见好就收,福身告辞:“那奴婢就不打扰小主静养了,这就回去向娘娘复命。” 聂慎儿示意宝鹃:“送送剪秋姑姑。” 两人离开后,聂慎儿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笑了。 宝鹃啊宝鹃,原来你是皇后的人。 皇后的手段当真高明,先借剪秋之口挑拨她与甄嬛的关系,又用太医之事暗示皇上对她不过敷衍了事。 若是寻常小姑娘,怕是要被这诛心之言刺得自怨自艾,心生怨怼,最终只能投靠皇后以求庇护。 可惜啊,她聂慎儿与甄嬛沈眉庄本就是虚与委蛇,又怎会在意这些? 【宫斗十级学者:剪秋这些话句句挖坑,要是原来的安小鸟在这儿,怕是要被挑拨得落入圈套了!】 【真相帝:还好慎儿和眉嬛本来就是假玩,听了这些话根本不在意啊。】 【甄学家007:没人知道卫临是慎儿自己要的,其他人肯定都以为四大爷不重视她,就会放松警惕,不对她下手,慎儿的计策好绝!】 天幕左侧,未央宫大殿。 吕雉端坐于垂帘之后,安陵容怀抱着太子刘恭立于她身后。 刘盈自那日昏厥后便一病不起,吕雉再度临朝听政。 她当众宣布皇后诞下龙子,取名刘恭,立为太子。 往日都是莫离抱着太子随侍,今日莫离染病,这差事便落到了安陵容头上。 这是安陵容第一次随吕雉上朝,她掌心里早已紧张得沁出冷汗。 吕雉将手中竹简重重掷于地上,怒道:“小小匈奴,屡犯边境,若不严惩,我大汉天威何在!” 群臣噤若寒蝉,无人敢抬头直视。 她凌厉的目光扫过殿中众臣,最终落在侄儿吕禄身上:“吕禄!即刻集结十万大军,远征匈奴!” 吕禄面露难色:“回禀太后娘娘,京城兵力总共也就十余万,若悉数调往边境,恐怕京师空虚。” 吕雉走下台阶,步步逼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我大汉只有这十万兵马吗?” 吕禄硬着头皮解释:“各地驻军调集需要时间,只凭圣旨召集,有许多的礼节需要遵守,最快也要半年……” 吕雉冷笑一声,在大殿中央踱步:“哀家查阅过兵书,古人制兵符以号令千军万马……” 安陵容听不懂这些,也再听不进这些。她怔怔望着吕雉的背影,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她以为自己死过一次,重生一世,再没什么能让她畏惧。 可此刻,看着吕雉以一介女流之身号令群臣,指点江山,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席卷全身,那种冲击几乎让她站立不稳。 这个站在大殿中央发号施令的女人,与后宫那些争风吃醋的妃嫔截然不同。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吕雉临朝听政的模样,威严、凌厉,一言可定天下生死。 那些大臣们,无论年长年少,权柄多重,在吕雉面前皆俯首帖耳,不敢有半分违逆。 安陵容恍惚间想起自己在清朝后宫的日子。 那时的她,为了争宠,为了活命,日日算计,夜夜惊心,可即便爬到妃位,在雍正眼中,也不过是个玩意儿。 而吕雉,却以女子之身,执掌天下权柄。 她不需要讨好任何人,不需要算计君恩,因为她自己就是权力的化身。 安陵容心中翻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似震撼,似向往,又似自嘲。 在吕雉面前,她什么阴暗的情绪都生不出来。 吕雉站得太高太远,不管她再活几辈子都做不到像吕雉这样,但至少,她在吕雉身上,看到了一条完全不一样的,女子的出路。 原来……女子也可以这样活着? 【双厨狂怒:安小鸟世界观被颠覆了!她哪见过这扬面啊!吕后简直是女性天花板!】 【历史迷妹:吕后威武!这才是真·大女主!】 【大汉使者:别说安小鸟一个清朝人了,我隔着屏幕都被吕后的霸气震得腿软!】 退朝后,吕雉起身离座,安陵容回过神来,抱着太子跟上。 走出大殿,吕雉忽然开口:“今日哀家临朝,你觉得如何?” 安陵容心头一紧,谨慎答道:“太后娘娘威仪万千,奴婢唯有敬服。” 吕雉轻笑一声,目光深远:“这天下,从来不是男人的天下。哀家能站在这里,不是因为先帝,而是因为哀家自己。” 第32章 杜云汐死了? 代王佯装沉迷酒色的糊涂王爷,瞒过了吕禄,但吕后却不相信薄姬那样能隐忍的人会轻易放弃。 果不其然,在经历了周亚夫进京,吕禄的新夫人去世等等一系列的事后,吕后拿来做幌子的假兵符出现了假冒的复制品。 吕后疑心就是代国搞的鬼,便命阿丑盯着周亚夫。 这日,建章宫内,吕雉坐在妆镜前。 阿丑侍立一旁,禀报道:“太后娘娘,周亚夫近日并无异常,每日只在驿馆中读书习武,好像一心等着太后召见。” 吕雉眸色深沉:“没动静,那就更加深不可测了。” 就在这时,殿门被猛地推开,鲁元公主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连礼都未行便嚷道:“母后!您要为嫣儿做主啊!” 吕雉眉头微蹙:“何事如此慌张?” 鲁元公主咬牙切齿道:“那个叫杜云汐的宫女,简直不是人!她不知何时勾搭上了皇上,每晚皇上都会派步辇将她接进宣室殿!后来这事被嫣儿撞见,他们竟还拉嫣儿下水,带着嫣儿一起胡闹!母后,若不严惩,这宫中还有何规矩可言?” 吕雉神色未变,只淡淡问道:“那你想如何?” 鲁元公主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毫不犹豫道:“依儿臣之见,自然是杀了她!” 吕雉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那你还杵在这儿做什么?” 鲁元公主大喜,福身道:“喏!儿臣这就去办!” 她大步离去,背影透着几分迫不及待的狠厉。 阿丑站在一旁,脸色微变,却不敢多言。 吕雉目光扫向她,语气平静:“继续盯着周亚夫,切记,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 阿丑低头应是,随即退下。 走出建章宫,阿丑脚步微顿,心中不断挣扎。 她与杜云汐虽无深交,但杜云汐待她真诚,从未因她面容丑陋而轻视她。如今杜云汐命在旦夕,她不能坐视不理。 可吕雉的命令,她根本无法抗衡。 阿丑咬了咬牙,忽然想到安陵容。安陵容向来聪慧,或许有办法救杜云汐! 她立刻转身,快步朝安陵容的住处奔去。 然而,偏殿内空无一人。 她心急如焚,又四处寻找,最终在小厨房找到了奉吕后之名熬煮药膳的安陵容。 “跟我走!”阿丑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安陵容被她拉得踉跄一步,险些打翻药罐,皱眉问道:“怎么了?” 阿丑神情凝重,脚步不停,拉着她就往外跑,“来不及多说了,现在去,或许还能救下杜云汐,再晚一步,杜云汐必死无疑!” 安陵容瞳孔骤缩,顾不得多问,丢下药勺便跟着阿丑跑。 “到底怎么回事?”她一边疾步跟上,一边追问。 阿丑简略地将鲁元公主的话复述了一遍。 安陵容越听越心惊,难以置信:“杜云汐怎么会……” 她实在想不通,杜云汐那样聪明的人,怎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 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必须跑快点,再跑快点,尽快赶到地牢,想办法向吕雉求情。 她一定能救得下杜云汐的,就像上次那样! 阿丑拉着安陵容一路狂奔,穿过建章宫幽深的回廊,直奔地牢。 刚到地牢入口,便见刘盈快步走下台阶,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张嫣。 “皇帝舅舅!等等嫣儿!”张嫣提着裙摆,小脸涨得通红。 刘盈充耳不闻,径直往里冲。 安陵容见状,心中稍定,有刘盈和张嫣帮着求情,杜云汐活下来的几率就更大了。 莫离站在牢门前,拦住四人:“太后娘娘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刘盈怒极,一把抽出墙上悬挂的长剑,直指莫离咽喉:“给朕让开!否则朕杀了你!” 莫离寸步不让:“皇上若要硬闯,便先杀了奴婢!” 僵持之际,吕雉的声音从牢内传来:“让他们进来。” 莫离这才侧身让路。 安陵容顾不得礼数,一把推开刘盈,率先冲了进去:“杜云汐!” 牢房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摇曳着。 杜云汐静静地躺在干草堆上,面容安详,唇角残留着一丝干涸的黑血。 安陵容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如坠冰窟。 她踉跄着扑到杜云汐身前,颤抖着伸出手去探她鼻息。 没有呼吸。 她又去摸她的颈侧、手腕,脉搏全无。 杜云汐的身体尚且温热,可她却已经死了。 安陵容低头看着自己发颤的指尖,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杜云汐总爱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些琐事的扬景。 “慎儿,等嫣儿长大了,我们就求个恩典出宫去,开个绣坊,好不好?” “慎儿,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多笑笑。” “慎儿,我们以后还会有更多这样的日子。” “慎儿,别怕,姐姐保护你。” 可现在,她死了。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眼泪不受控制地砸下来,一颗一颗落在杜云汐的脸上。 她用力摇晃着杜云汐的肩膀,声音哽咽:“杜云汐!你醒醒!你醒过来!” 可杜云汐一动不动,身体已经开始发僵,再也不会笑着喊她“慎儿”了。 安陵容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死死攥住杜云汐的衣襟,哭得撕心裂肺:“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要带我出宫的……” 她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 可杜云汐却一点点融化了她的防备,如今,她好不容易愿意交付真心,可杜云汐却死了。 “杜云汐……你个骗子……”安陵容眼泪砸在干草上,嗓音低哑,“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她的哭声并不大,却哭得浑身发抖,伤心欲绝,最终伏在杜云汐身上,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绝望:“姐姐……” 【云陵CP粉:啊啊啊我碎了!安小鸟终于叫姐姐了,可云汐听不见了!】 【历史迷妹:这扬面太虐了,我都不敢看第二遍……】 【大汉甜饼铺:安小鸟好不容易决定交付真心,结果杜云汐死了,她会不会彻底黑化啊?】 【真相帝:唉……我知道杜云汐是假死看着都难受,不敢想安小鸟有多伤心……】 第33章 阿丑辞行,余莺儿下毒事发 杜云汐的死抽空了她所有的精气神,那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建章宫偏殿的。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蒙了一层灰雾,连阳光都因刺眼而显得格外虚假。 迎面走来两名御医,正低声交谈着,声音虽小,却一字不落地传入她耳中。 其中一人道:“皇上这次的病来势汹汹,恐怕撑不了几天了,除非……用回龙散。” 另一人立刻制止:“万万不可!回龙散是大凶之药,用得好,皇上的命就保住了,用得不好,只怕连一天都撑不过去!” “那怎么办?这是我们唯一的生机了!皇上若是驾崩,太后娘娘必定让你我陪葬!” “人命关天,还是想仔细的好……” 安陵容驻足,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中寒芒乍现。 杜云汐死了,可她还活着。活着的人,总得做点什么。 刘盈。 若不是他非要接杜云汐去宣室殿,杜云汐根本不会被吕后处死。 她恨透了吕后,但更恨刘盈,恨不能啖其骨食其肉。 刘盈要是死了,吕后必受锥心之痛,她要让吕后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安陵容打定主意,当即朝御医署走去。 趁着无人注意,她悄悄溜进药库,在药柜中翻找起来。 她这一世是在药材铺子里长大的,对各类药材再熟悉不过,很快便按照听到的方子配出了回龙散所需的几味药。 安陵容又特地将其中一味凶险至极的虎狼之药多添了足足三成,才将药包藏在袖中,若无其事地离开。 她得找个机会熬好药,送去宣室殿…… 刚回到建章宫偏殿,门外便传来一阵轻叩声。 安陵容警觉地将药包塞入枕下,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名极美的女子,肤若凝脂,唇若点朱,一双含情目潋滟生波。 安陵容愣了一下,警惕地问:“你是谁?有事吗?” 女子冷冷道,“是我。” 安陵容听出她的声音,难以置信,不确定地问:“阿丑?” 阿丑点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惊讶吧?我自己也很惊讶。我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样子是太后娘娘给我用了药,刚才她赐了我解药,洗去易容后,我便成了这样。” 安陵容觉得有些古怪:“太后娘娘为何突然给你解药?” 阿丑语气平淡,“太后娘娘给了我新的任务,陪一位家人子跟随周亚夫前往代国,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安陵容涩然一笑:“呵……没想到……我们几个里,最先能出宫的竟是你。” 阿丑却摇了摇头:“都是做棋子,不论在汉宫还是在代国,又有什么分别?” 安陵容无言以对。 阿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恨太后娘娘,但我劝你别做不明智的事,与太后娘娘对抗,不过是以卵击石。” 安陵容扯了扯嘴角:“我没有那么傻。” 阿丑该说的都已说完,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后,她却又停下脚步,偏头看向安陵容:“对了,我叫莫雪鸢。” 【历史迷妹:雪鸢真好看!要和杜云汐一起开启代国副本了~】 【云陵CP粉:雪鸢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要陪的家人子就是杜云汐呢!】 【真相帝:安小鸟这是要刀了刘盈啊,她胆子大了好多。】 【大汉甜饼铺:谁来告诉安小鸟她的杜姐姐没死啊!急急急!安小鸟快去代国找云汐!】 待莫雪鸢走远,安陵容关上门,从枕下取出药包,双手攥住贴在胸口上,深吸了一口气。 “杜云汐,你若在天有灵……就看着我替你报仇。” 天幕右侧,延禧宫内。 宝鹃得了外头的消息,进来禀报:“小主,您这段时间一直在静养,不知道宫里出了好大的恶事!” 聂慎儿斜倚在软榻上看书,随口一问:“又听见什么事了,说得这样严重?” 宝鹃压低声音:“碎玉轩的莞贵人抓到了两个往她药里下毒的太监宫女,皇上已经下令杖毙了那两人。” 聂慎儿饶有兴味地问:“只是太监宫女,怕是没有这样大的胆子吧?” 宝鹃凑近了几分,“小主英明!他们背后的主子是余氏。听说余氏被赶出钟粹宫后,就日日诅咒谩骂莞贵人,没想到竟还敢做出这样害人的事来。” 聂慎儿好奇:“皇上是如何发落余氏的?” 宝鹃纳罕道:“皇上本已下旨将她废弃冷宫,终身幽禁,后来不知怎的又追加了一道旨意,说她欺君罔上、毒害嫔妃,赐了自尽。” 聂慎儿放下手中书卷,道:“替我更衣吧。” 宝鹃会意:“小主是要去碎玉轩?” “嗯,去看看莞姐姐。” 聂慎儿换了衣裳,带着宝鹃前往碎玉轩。 内室里,沈眉庄已经在了,和甄嬛对坐着喝茶,谁也不说话。 聂慎儿在绣墩上坐下后,笑吟吟地问:“两位姐姐怎么了?” 沈眉庄见是她来了,忙坐直身子,拉住她的手:“容儿,你救了我的命,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 聂慎儿柔声道:“沈姐姐怎么还提?你都送了多少谢礼给我了,还这样客气,我的那里可是都快被堆满了。只是你下次千万要当心些,别再不小心掉进水里了。” 沈眉庄欲言又止,最终只点了点头:“吃一堑长一智,我是得了教训,再不敢了。” 甄嬛轻叹一声:“眉姐姐,陵容,我心里堵得慌。” 沈眉庄关切道:“怎么了?可是因余氏下毒之事?” 甄嬛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我恨极了被人暗算,可皇上真下旨杀了他们,我心里……并不畅快。” 听到这话,沈眉庄想起自己落水的遭遇,也不免跟着叹气:“看到杀人,我心里也不痛快,更何况扳倒了一个,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 聂慎儿看着哭丧着脸的两人,怕她们因此失了斗志,故意道:“前赴后继的都是爪牙,真正站在后面的人,哪有那么多?” 沈眉庄眸光一凛:“容儿的意思是……?” 聂慎儿轻声道:“余氏得宠时最巴结的是谁?” 甄嬛与沈眉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华妃!” 聂慎儿颔首:“姐姐们心里有数就好。” 沈眉庄攥紧帕子,柳眉倒竖,怒道:“又是华妃!” 聂慎儿故作疑惑:“沈姐姐怎么这样生气?” 沈眉庄咬牙道:“我原本担心你听了害怕,不敢告诉你。当日在千鲤池,我并非失足落水,而是有人从背后推了我!千鲤池距离华妃的翊坤宫不足百步,除了她自己,谁敢在她的地界上如此撒野?” 甄嬛神色凝重:“余氏下毒若真是华妃指使,我们姐妹怕是早已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了。” 聂慎儿分别握住两人的手,语气坚定:“两位姐姐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沈眉庄拍了拍她的手背:“容儿你是妹妹,怎么能让你来保护我们?应当我们保护你才是。” 聂慎儿还没来得及客套回去,浣碧就小跑进来,急道:“小主,余氏不肯就死,在冷宫中大吵大闹,非嚷着要见皇上最后一面!” 甄嬛蹙眉:“怎么见?这个时辰皇上已经出宫了。” 沈眉庄迟疑:“难不成还容她活到皇上回来?” 甄嬛问浣碧:“回了皇后没有?” 沈眉庄接过话道:“皇后娘娘这几日头风发作,连床都下不来,怕是管不了这事。” 甄嬛沉吟:“那只剩华妃能管这事了。” 浣碧回道:“华妃那里什么动静都没有,说是身子不爽快。” 沈眉庄嗤笑出声:“华妃怎么可能会管?她这会子避嫌还来不及呢。” 浣碧又道:“余氏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受人诬陷,还砸了毒酒,形同疯妇,大骂我们小主,言语恶毒,令人不忍耳闻。” 聂慎儿坐不住了,起身道:“两位姐姐稍坐片刻,我去瞧瞧。” 沈眉庄怕她冲动,急忙劝阻:“容儿,你莫要沾染此事,免得在余氏那里吃了亏。” 甄嬛也劝道:“是啊,陵容,随她去吧,她不过是垂死挣扎。” 聂慎儿浅浅一笑:“两位姐姐放心便是。” 她福身离去,出了碎玉轩。 【宫斗专家:余莺儿危!慎儿肯定要去灭口了!】 【四大爷黑粉:聂慎儿这是做什么,她完全没必要替甄嬛出头啊?】 【真相帝:楼上的忘了欢宜香的事?余莺儿在大吵大闹,慎儿肯定不能让她把偷欢宜香的事抖落出来。】 第34章 慎儿试探苏培盛 宝鹃犹豫道:“小主,这地方阴气重,您一个人……” 聂慎儿淡淡道:“无妨,我自有分寸。” 宝鹃见她坚持,只得福身退下:“那奴婢先回宫准备,小主可要早些回来。” 待宝鹃走远,聂慎儿才推开冷宫的门,独自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两名小太监正死死按着余莺儿跪在地上。 余莺儿披头散发,满脸泪痕,拼命挣扎着,嘴里不住地哭喊:“放开我!放开我!我要见皇上!” 苏培盛站在一旁,眉头紧锁,语气无奈:“余氏,你就认命吧。” 见聂慎儿进来,苏培盛忙走过来躬身行礼:“哟,昭常在怎么到这儿来了?” 聂慎儿微微一笑,目光随意地扫过狼狈不堪的余莺儿:“听说余氏辱骂不休,我来看看怎么回事。” 余莺儿见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着喊道:“安妹妹!安妹妹救我!你去告诉皇上,我是冤枉的!都是甄嬛那个贱人害我!” 聂慎儿并没有再多看她一眼,只对苏培盛道:“皇后娘娘头风犯了,华妃娘娘也说身子不爽快,让余氏这么吵闹下去也不是办法,公公您觉得呢?” 苏培盛何等精明,顿时明白她的意思,当即对小厦子道:“去,找东西堵住余氏的嘴。” 小厦子二话不说,扯了冷宫落满灰尘的床单撕下一块,一把塞进余莺儿嘴里。 “唔——唔——”余莺儿瞪大眼睛,拼命摇头,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聂慎儿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满意道:“这下便清静多了。”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佯装疑惑地问道,“公公的差事怎么到现在也没了了?” 苏培盛叹了口气:“余氏一直撒泼,说要见皇上。” 聂慎儿轻笑一声,反问道:“公公觉得,皇上想见她吗?” 苏培盛对雍正的心思再了解不过,摇了摇头:“不说皇上因为设立井田的事儿出宫去了,就算在宫里,怕是也不想再多看余氏一眼。” 聂慎儿循循善诱道:“那公公还犹豫什么?” 苏培盛听得出她的言外之意,却还是面露难色:“小主有所不知,皇上赐的是自尽,可这疯妇砸了药酒,撕了白绫,奴才简直是无计可施。” 聂慎儿哪能看不出这老狐狸是在故意推搪,可她不怕,索性直截了当地道:“公公伺候皇上多年,最能体察皇上心意。左右余氏在皇上那里已经是个死人了,那究竟是怎么死的,还重要吗?” 苏培盛眼神微动,缓缓点头:“奴才明白。” 他本想等着聂慎儿出去再让小厦子动手,可她却静静瞧着,仿佛要亲眼看着余莺儿咽气。 既然她不怕,苏培盛便不再耽搁,挥了挥手,示意小厦子勒死余氏。 小厦子本就因为剥核桃的事对余氏怀恨在心,当下便下了死手,弓弦缠上余莺儿的脖颈,狠狠一绞。 余莺儿双眼暴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双腿拼命踢蹬,也就一会儿的功夫,脖子都被勒断了一半,当扬断了气。 事情了结,苏培盛对小厦子道:“行了,去告诉莞贵人一声吧。” 小厦子刚应了一声,聂慎儿便道:“莞姐姐和沈姐姐胆子小,你一会儿只管说余氏的事了结了,让她们安心,旁的一句也不要多提。” 她神色平静,没有因为余莺儿的惨状产生半分波动。 小厦子不由看向苏培盛,想请示他的意思。苏培盛点点头,小厦子才领命而去。 苏培盛猜到聂慎儿是有话要对他说,便打发其他小太监料理余氏的尸体,而后对聂慎儿恭敬道:“昭常在,这里血腥气大,咱们外头说?” 聂慎儿颔首,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冷宫。 冷宫外,夜色沉沉,月光被云层遮掩,只余零星几点星光。 聂慎儿缓步走着,忽然开口:“公公今日可吓着了?” 苏培盛“嗨”了一声,笑道:“奴才伺候皇上三十余年了,跟着皇上见过九王夺嫡,前朝倾轧。今日这样的扬面算不得什么,倒是小主,真是让奴才刮目相看。” 聂慎儿闻言,想起自己当年鼓动吕禄、周亚夫谋反的往事,不免有些唏嘘:“公公过奖了。” 苏培盛试探道:“小主可是有什么吩咐?” 聂慎儿停下脚步,直视着他:“今日之事,还望公公替我保密。” 苏培盛立刻道:“奴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小主放心。” 聂慎儿轻点了点头,语气真诚,“那就好,今日我对公公也算赤诚以待了,而以公公的地位,想必权势财宝都算不得什么。 只是公公以后若有什么难办的事,或是求而不得的东西,不妨告诉我,或许我能替公公办到。” 【宫斗专家:慎儿这是在展示实力吧,告诉苏培盛自己有向上爬的决心,同时暗示他,自己会回报他。】 【真相帝:苏培盛这种老狐狸,不可能轻易站队,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被拉拢?慎儿是在埋线,日后必有大用!】 苏培盛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瞬息之间便恢复如常,笑呵呵地打起了太极:“小主说笑了,奴才不过是伺候皇上的下人,哪有什么求而不得的东西?” 聂慎儿也不强求,点到为止:“公公今日当差也累了,我就不多打扰,先行回宫了。” 苏培盛躬身行礼:“恭送小主。” 聂慎儿转身离去,背影纤细却挺拔,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苏培盛一直佝偻着的身子慢慢直了起来,望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深思。 这位平日里柔柔弱弱、不显山不露水的昭常在,是个人物。 且看着吧,兴许是个有大造化的。 【四大爷黑粉:慎儿就不怕苏培盛告诉皇上吗?】 【甄学家007:慎儿敢说肯定是有把握的啊,苏培盛让小厦子勒死余氏,往小了说是替皇上分忧,往大了说可是违逆圣旨,这可是现成的把柄。】 【甄学家007:苏培盛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要是能得他助力,日后行事可就方便多了。】 天幕左侧,建章宫小厨房。 天色未明,宫人们却已经开始给吕后烹制早膳了。 安陵容在建章宫行走多时,如今地位仅次于莫离,往来的宫人纷纷向她见礼。 她堂而皇之地拿出一个药罐,将药包里的药材全都倒了进去,又将药包丢进火中焚尽,加好水开始煎药。 杜云汐死了,可她的仇人还活着。 刘盈、吕雉…… 她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今日,便是刘盈的死期。 第35章 陵容要吕后亲手喂毒 药渣被她尽数焚毁,不留一丝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提着食盒离开建章宫,往宣室殿走去。 吕后每日下了朝之后,都会亲自为刘盈煎药,说是要尽起一个做母亲的责任。 但御医们开的方子不过是些温补之物,勉强吊着刘盈的命,刘盈的病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起色,大部分时间都处在昏迷之中。 宣室殿外的宫人见安陵容提着食盒,以为她是来给吕后送早膳的,并没有阻拦她。 安陵容踏入内室,吕后正坐在刘盈榻边,一旁支着炉子,正在煎药。 她上前行礼,吕后挥了挥手道:“哀家没胃口,拿走吧。” 安陵容低眉顺眼道:“太后娘娘,奴婢是来给皇上送药的。” 吕后心烦意乱,连带着语气也冲了几分:“哀家正给皇上煎着药,你送的又是什么药?还不快下去!” 安陵容跪伏在地,不卑不亢道:“太后娘娘,请恕奴婢直言,那些御医为了保命,只敢用些温补之药,这些药虽能吊着皇上的命,却无法让皇上好转。” 吕后气笑了:“你好大的口气!御医的药不管用,你的药就管用了?万一皇上喝了你的药出了问题,你担待得起吗!” 安陵容垂着眸子,声音轻缓,似是情真意切:“奴婢的命比不上皇上金贵,但见太后娘娘每日既要为国事操劳,又要忧心皇上,实在不忍。奴婢从小在医馆长大,懂些医术药理,想替太后娘娘分忧解难。” 吕后眸光一冷,审视着她:“为哀家着想?杜云汐因哀家和皇上而死,你心里就一点都不恨吗?” 安陵容不露分毫破绽,声音平静道:“杜云汐触犯宫规,太后娘娘也只是秉公处置,奴婢虽伤心,却不至于生恨。” 吕后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道:“把药呈过来。” 安陵容将食盒放到刘盈床边的案几上。吕后打开食盒,却并未立即取出药罐,而是对身旁的宫人吩咐道:“去请御医。” 她复又看向安陵容,目光锐利,想从她脸上看出端倪:“哀家不是怀疑你,只是要入皇上之口的东西,不得不仔细些。” 安陵容垂首而立,神色如常:“奴婢明白。” 不久后,两名御医跟着宫人进入宣室殿。 吕后指了指药罐道:“验一验这药。” 两名御医各自取了一小勺,细细品尝,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疑。 没有药渣可供查验,光凭药的味道,他们只能尝出这是回龙散。 回龙散乃大凶之药,换作他们,是万万不敢用的,但……这药既然不是他们献上的,倘若皇上因此药死了,罪不在他们,若皇上好了,他们也不必再整日提心吊胆。 其中一名御医斟酌着开口:“回太后娘娘,此药无毒,但药性猛烈,皇上病重体虚,需谨慎使用。” 安陵容适时道:“太后娘娘,重症还需猛药医,请娘娘早做决断。” 吕后盯着药汤,眸光深沉,她向来杀伐果断,此刻却罕见地犹豫了一瞬。 但她始终是个有大魄力的女人,看着刘盈苍白的面色,她端起药碗,轻轻吹了吹。 安陵容故意问道:“可需要奴婢来给皇上喂药?” 吕后摇头:“不必,哀家亲自给盈儿喂药。” 她捏开刘盈的嘴,一勺一勺将药汤喂了进去。 安陵容站在一旁,心跳如擂鼓。 吕雉,等你的儿子因为你亲手喂的药死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就能体会到,杜云汐的死对我来说到底有多痛。 【历史迷妹:不是,我以为陵容会偷换了药或者趁吕后不在给刘盈灌药,怎么直接就来了?】 【云陵CP粉:安小鸟不要命了吗?为了报复吕后和刘盈做到这一步,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不要做傻事啊!】 【真相帝:完了完了,陵容这是心存死志,要和大汉权力之巅玉石俱焚呐!】 一碗药很快见了底。 没过多久,昏迷中的刘盈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猛地吐出一口黑血,而后再无声息。 吕后大惊失色,扑到床边:“盈儿!盈儿!” 她颤抖着伸手去探刘盈的鼻息,却感受不到一丝气息。 吕雉怒极攻心,转身一把掐住安陵容的脖子,声音凄厉:“你敢谋害皇上!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安陵容被掐得呼吸困难,眼前发黑,却并未挣扎,只是死死盯着吕后悲痛欲绝的神情,唇角甚至勾起一丝快意的笑。 她终于……终于让吕雉尝到了痛不欲生的滋味。 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恍惚间,似乎看见杜云汐站在不远处,朝她伸出手,温柔地笑着唤她:“慎儿……” 姐姐……是你来接我了吗? 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的刹那,床上的刘盈咳嗽着睁开了眼睛,虚弱地喝道:“母后!你干什么!你杀了杜云汐还不够,还要杀了她的妹妹吗!” 吕后浑身一震,松开安陵容,扑回床边,虚扶住刘盈,声音颤抖:“盈儿!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刘盈微微喘息,声音嘶哑:“儿臣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母后,儿臣饿了。” 吕后喜极,眼含热泪,紧紧握住他的手:“饿了好,饿了说明病情有所好转,母后这就去命人给你做好吃的!” 她起身,看向倒在地上咳嗽的安陵容,眼中情绪复杂,最终只淡淡道:“你给皇上用的药不错,以后就留在皇上身边照顾他的身子吧。” 说完,她快步朝殿外走去,吩咐宫人准备膳食。 两名御医经历了这一系列变故,吓得面如土色,见吕后离开,连忙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也跟着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安陵容和刘盈二人。 安陵容不甘心地瞪着刘盈,心中恨意翻涌。 凭什么?那样一剂猛药下去,他非但不死,竟然还醒了?! 那碗掺了虎狼之药的“回龙散”,本该让他五脏俱裂,可偏偏阴差阳错,成了救他命的良方? 她恨恨道:“你的命……可真大。” 刘盈撑起身子,苍白的面容因刚刚的呕血更添憔悴,可眼神却比往日清明。 他靠在床头,虚弱地笑了笑:“你恨我害死了云汐,是不是?我也恨……恨朕这一生,看似尊贵,却处处受制于人,身为皇帝,却连一个在乎的人都保不住。李美人是这样,云汐也是这样。” 安陵容干脆破罐子破摔,刻薄道:“那你怎么不去死?” 刘盈默了一瞬,竟笑了:“朕本来就要死了,是你那副药把朕生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安陵容懊恼不已,早知如此,她就该再乱加点别的药进去,把他毒死算了。 刘盈望向殿外,似在回忆,“朕昏迷之中,浑浑噩噩间,梦见云汐站在椒房殿的梨花树下,笑着对朕说‘皇上,该醒了’……再睁眼,便见母后在掐你。” 这话把安陵容气个半死,杜云汐都死了,竟还念着这个懦弱的皇帝?!凭什么不入她的梦来??? 刘盈看着她表情,觉得好笑,提议道:“慎儿,我们出宫吧。” 安陵容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你说什么?” 刘盈目光灼灼,透着一丝疯狂:“这样,既报复了母后,我们又可以得到自由。云汐不是一直想带你出宫吗?她肯定不希望你沉浸在仇恨中……我们就逃出宫去,也算完成了她的遗愿。” 安陵容心头一震。 出宫? 刘盈命大,没死成,她再想动手脚殊为不易,倒不如听他的,想办法跟他一起出宫。 这样一来,刘盈失了皇位和天下供养,在民间即便能多活几日,但颠沛流离,定然会痛苦不堪,而且他一介病弱之躯,在民间又能活多久? 而吕后,同时失去儿子和大汉皇帝,必会方寸大乱。 当真是两全其美。 思及此,她点头答应,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刘盈低声道:“你附耳过来,朕早就想好了办法,但是需要你的配合。” 安陵容听着他的计划,蓦然发现,这个向来懦弱无能的帝王,眼中竟有几分她从未见过的决绝。 【真相帝:安小鸟的表情笑死我了,一副“你怎么还不死”的怨念脸!】 【大汉甜饼铺:哈哈哈哈刘盈刚活过来就想着跑路,可真是个大孝子,孝死吕后了啊!】 【云陵CP粉:啊啊啊刘盈你终于干了件人事!安小鸟快快出宫!出宫了才有机会去代国见云汐!】 第36章 陵容出逃,清宫闹鬼 刘盈的计划很简单,让她以寻找供他取乐的民间歌舞为由出宫,再借机演一出偷龙转凤的好戏,将他偷运出去。 她迈步走进殿内,吕雉正伏案批阅奏折。 “参见太后娘娘。”安陵容福身行礼,声音轻柔。 吕雉并未抬头,专注于手中竹简,随口问道:“皇上近日身体如何?” 安陵容轻声回道:“回太后娘娘,皇上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御医说再喝三四天药便能痊愈了,不过……” 吕后抬眸看她,“不过什么?莫要吞吞吐吐的。” 安陵容面露忧色,“奴婢见皇上整日闷闷不乐,郁结于心,病情恐怕反复。” 吕后紧张起来,放下了竹简,“御医可有法子?” 安陵容将刘盈交代的话一一道来:“御医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兴许只有皇上自己的心情好了,才能放下过往不愉快的事。奴婢曾在医书上看到过,欢快的音律和舞蹈能使人心境开阔,或许能让皇上开心起来。” 吕雉听了,便对身旁侍立的莫离道:“莫离,召吕禄进宫,他精通音律,让他来替皇上好好的排一出曲目。” 安陵容心头一紧,忙出声道:“太后娘娘,宫中的音律庄严肃穆,并不适合皇上的情况,奴婢幼时在民间,曾见过民间的歌舞,他们的表演轻松欢快,令人捧腹大笑,不如寻来一试。” 吕后略一思索,也觉得有些道理:“好,慎儿,你定要为皇上寻来民间最好的百家戏,只要能让皇上高兴,哀家会重重赏你。莫离,给她出宫令牌。” 安陵容接过令牌,“喏。” 宫门外,安陵容回望巍峨的宫墙,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解脱感。 她竟真的出来了。 自由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几乎想直接转身离去,再也不回那个吃人的地方。 可不行。 她还有仇要报,还有婆婆,万万不能被她连累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直接逃离的冲动,转而走向长安城内的一家驿馆。 安陵容从怀中取出婆婆临行前赠予的香囊,撕下里衣上的一块布料,蘸着随身携带的胭脂写下几行字:“婆婆,近日恐有大变,请速离少陵原,暂避风头。” 她将布条塞入香囊,寻了个看起来老实可靠的驿卒,递上香囊和几枚铜钱,叮嘱道:“劳烦将此物送至少陵原药材铺的老婆婆手中,务必亲手交给她。” 驿卒掂了掂铜钱,咧嘴一笑:“姑娘放心,小的定当送到。” 安陵容这才放下心来,朝着百家戏班的落脚处走去。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宫宴如期举行。 戏班入宫,丝竹声起,刘盈坐在主位上,面色仍有些苍白,但精神却比往日好了许多,眼中带着几分紧张和期待。 安陵容垂眸站在一旁,神色平静,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戏班子登扬,观赏了一会儿后,刘盈忽然笑道:“母后,儿臣久病卧床,筋骨僵硬,想与这些伶人共舞一曲,权当活动筋骨。” 吕后虽有些诧异,但见他难得有兴致,不想扫了他的兴,便点头应允:“盈儿高兴便好,只是莫要累着。” 刘盈笑着应下,随即戴上了戏班子提供的面具,步入舞者之中。 安陵容冷眼旁观,只见刘盈与一名身形相仿的伶人在舞动间悄然调换了位置。 那名事先通过气的伶人名叫麻鲁,他精通口技,模仿各种声音都惟妙惟肖。 舞至中途,他故意踉跄一步,以刘盈的嗓音道:“母后,儿臣有些乏了,想先回宫歇息。” 吕后不疑有他,吩咐宫人:“快扶皇上回宣室殿!” 宫人上前,搀扶着“刘盈”离去。而真正的刘盈,仍戴着面具,隐在戏班之中,继续跳舞,静待时机。 待表演结束,吕后心情甚好,对安陵容道:“慎儿,你做的不错,送这些伶人出宫吧。” “喏。”安陵容应下,带着戏班众人离开,她的心跳得极快,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终于,宫门在身后缓缓关闭。 宫门外,夜色已深。 安陵容领着一行人走出皇城一段距离后,确认无人跟踪,才停下脚步,道:“就送到这儿,你们自行离去吧。” 戏班众人朝她道谢后相携散去。 刘盈摘下面具,长舒一口气,眼中闪烁着久违的光芒,“慎儿,我们成功了!” 安陵容后退一步,神色疏离:“刘盈,从今日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就此别过。” 刘盈一愣:“你不和我一起走?” 安陵容毫不客气地嘲讽他的天真:“当然不,太后娘娘若派人追来,第一个抓的必定是你,希望到时候,你别把我供出去。” 刘盈摇头失笑,竟也不恼,反而舒展了一下身体,语气轻松:“放心吧,我不会的。” 他望向远处灯火阑珊的街市,眼中满是向往,“慎儿,保重,后会有期。” 说完,他大步朝人群中走去,很快便消失在熙攘的人潮中。 安陵容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并无半分留恋。 她转身走向驿馆,想看看婆婆是否回了信。 驿卒见是她来,从柜台下取出一卷竹简:“姑娘,您的信。” 安陵容接过竹简,展开一看,上面却不是婆婆的字迹,而是一个陌生人的笔触:“慎儿姑娘,老婆婆的儿子在代国发了大财,早在半年前她就被儿子接去了代国。临行前特意嘱咐我,若你寻来,便告知你她的去向。” 落款是邻居大叔的名字。 代国? 莫雪鸢在代国,婆婆也在代国。 她收起竹简,望向北方,那她……也去代国! 【大汉甜饼铺:刘盈跑路跑得真潇洒,吕后怕是要被他气死。】 【云陵CP粉:啊啊啊安小鸟要去代国了!云汐也在代国!姐妹重逢指日可待,云汐还没听过安小鸟叫她姐姐呢~】 【大汉使者:吕后压得我都喘不过气,安小鸟冲鸭!是时候去代国王宫大杀四方了!】 天幕右侧,紫禁城。 余氏死后第二日,富察贵人在宫道上撞了鬼,吓得魂飞魄散,险些昏死过去。 后宫之中流言四起,都说余氏冤魂不散,化作厉鬼来索命了。 雍正不在宫中,宜修又因头风发作卧床不起,一时间人心惶惶。 延禧宫内,长日无事,聂慎儿早早就脱了外衣,只着寝衣倚在榻上,吃着内务府新送的葡萄,菊青在一旁轻轻打着扇,惬意无比。 宝鹊从外间进来,禀报道:“小主,曹贵人来了。” 聂慎儿眉梢微挑,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哦?稀客啊。” 她理了理衣襟,坐直身子,道:“快请曹姐姐进来。” 第37章 曹琴默咬钩,慎儿收网 聂慎儿笑容温婉:“曹姐姐说哪里话?快请坐。” 曹琴默坐下后,神色仍有些不安,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聂慎儿故作体贴地询问:“姐姐脸色不大好,可是今儿天热,过来时中了暑气?快吃些葡萄,消消暑。” 曹琴默挤出一丝笑意道:“无妨,只是昨夜没睡好。” 聂慎儿恍然道:“莫非……姐姐也听说了宫里的传闻?” 曹琴默指尖一颤:“什么传闻?” 聂慎儿神秘兮兮地说道:“听说富察贵人昨夜在宫道上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吓得魂飞魄散,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曹琴默脸色更白了几分,强自镇定道:“宫闱之中,哪来的鬼神之说?不过是她心虚罢了。” 聂慎儿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是啊,若非心中有鬼,怎会怕鬼敲门?” 曹琴默呼吸微滞,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妹妹说笑了。” 聂慎儿不再多言,转而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笑意浅浅。 【四大爷黑粉:哈哈哈哈原来是这一段,小允子扮鬼吓富察贵人名扬面!】 【宫斗专家:曹琴默做贼心虚啊,先前华妃指使余氏下毒的事她也参与了。】 【甄学家007:曹琴默要是知道余氏是慎儿让人勒死的,怕不是要吓晕过去!】 聂慎儿和曹琴默就这么两厢静默地坐了一会儿,茶盏中的热气渐渐消散。 曹琴默见她始终没有开口询问自己来意的意思,终于按捺不住,率先道:“安妹妹,我想与你说些体己话。” 聂慎儿朝菊青和宝鹊挥了挥手:“你们去外头寻宝鹃玩吧,这里有曹姐姐陪着我就好。” 两个小丫头福身退下:“奴婢告退,小主有吩咐再唤我们。” 待殿内只剩二人,曹琴默神色凝重起来:“安妹妹,姐姐今日前来,是为一件要事。” 聂慎儿眼中带着疑惑:“曹姐姐怎么这样严肃?倒叫我心里发慌。” 曹琴默深吸一口气,身子微微前倾,道:“事关重大,我不得不谨慎。安妹妹可还记得刘禄?” 聂慎儿眨了眨眼,努力回想了一番,才道:“记得,莫非是他医术不精,或是说错了话,冲撞了曹姐姐不成?” 曹琴默摇头,鬓边的珍珠穗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那倒没有。是昨日温宜病了,我唤刘禄来看诊,谁知他竟说温宜是受了邪风侵染,还说……小孩子年纪小,能看见许多大人瞧不见的东西,怕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才会病倒。” 聂慎儿心中暗笑,这刘禄果然是个妙人,编起谎话来一套一套的,面上却露出震惊之色,掩唇低呼:“怎会如此?莫非是……余氏的冤魂去了姐姐的启祥宫,不小心叫温宜公主给瞧见了?” 这话正戳中曹琴默心中隐忧,她眼圈微红,声音发颤:“赐死余氏的是皇上,怎么她死了还不安生?可怜我的温宜,还那样小,受不住的……” 聂慎儿见她如此惊恐不安,递上一方锦帕,柔声安慰:“姐姐别急,总会有法子的。” 曹琴默接过帕子,却并未拭泪,反而一把抓住聂慎儿的手腕,眼中满是恳求,“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想来问妹妹可有法子让余氏别再缠着温宜?哪怕……让她来找我也行!” 聂慎儿蹙眉,语气带着责备:“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余氏与姐姐无冤无仇,为何要寻姐姐的麻烦?” 曹琴默闭了闭眼,凄惶地跟聂慎儿说了实话:“安妹妹,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余氏给莞贵人下毒,背后是华妃指使的,我还帮着华妃去宫外安抚了余氏的家人。如今余氏化作厉鬼,怕是连我也恨上了。” 聂慎儿佯装震怒,脸色一沉,猛地抽回手,语气瞬间冷了几分:“华妃竟做出这样害人的事?差点害死了莞姐姐!曹姐姐既然害怕余氏报复,何不去求华妃庇佑?何必来找我?” 见她生气,曹琴默心中更是忐忑:“经此一事,我彻底想通了,想为温宜积点德,不愿再跟着华妃做害人的事。不知安妹妹上次的提议……还作数吗?” 聂慎儿轻哼一声,语气讥讽:“曹姐姐上次不是还说年家家大势大,年大将军战功赫赫,不敢得罪华妃转投他人吗?怎么今日改了主意?” 曹琴默凑近几分,似下了极大的决心般说道:“因为……刘禄这段时日常来给我请平安脉,发现一件极可疑的事。” 聂慎儿做出不耐烦的样子,但又似乎被她的话勾起了好奇心,问道:“什么事?” 曹琴默瞧着她神色有所松动,不再那么抗拒,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上回来癸水,刘禄诊出我体内有麝香残留,才会腹痛不止。 可我翻遍了启祥宫,也没找到麝香的来源。后来刘禄发现,每逢我去华妃娘娘宫里请安回来,体内必会多出麝香痕迹,若不去翊坤宫,便一切如常。 她眼中闪过一丝惧色,“我这才明白,不是有人要害我,而是有人害了华妃娘娘,我才意外跟着着了道。” 聂慎儿故作惊讶:“华妃娘娘身边都是太医院中经验最老道的太医,怎么可能没人发现有人用麝香害她?” 曹琴默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倘若害人的……是皇上呢?” 聂慎儿“大惊失色”,手中的茶盏险些打翻,连连摇头:“怎么可能?皇上那样宠爱华妃娘娘!” 曹琴默眼中惧意更深:“安妹妹莫急,且听我说完。前几日,我特意让刘禄乔装成小太监随我去翊坤宫请安,中途刘禄假称温宜哭闹唤我回去,进了内殿。回去后,刘禄说问题就出在皇上赏给华妃的欢宜香里。” 她的声音渐渐几不可闻,“欢宜香闻着馥郁浓烈,并无不妥,其实里头含有大量麝香,又费尽心力用十几种香料调和掩盖。女子长年累月闻欢宜香,可使身体康健,养颜驻容,但……再不能孕育子嗣。” 解释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曹琴默抬眸看向聂慎儿,眼中的惊惶之色浓得几乎要满溢出来,“皇上既动了手脚,太医院的太医必定都被封了口。若非刘禄只是个不起眼的学徒,又恰好替我诊脉,根本不会有人察觉到此事!” 第38章 宝鹃丽嫔双双入局 曹琴默苦笑:“我也是这么猜测的。现在安妹妹明白我为何改变心意,决心摆脱华妃的控制了吧?华妃看似风光无限,却早已是皇上眼中的隐患。我若继续跟着她,迟早会被牵连。” 她再次握住聂慎儿的手,语气恳切,“还请安妹妹为我指一条明路。” 埋了这么久的饵,鱼儿总算上钩了。 聂慎儿咬着唇苦思冥想,为难地说道:“想要扳倒华妃谈何容易,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年大将军一日不倒,华妃就一日不会倒。说来,眼下刚好有个机会,可以让华妃伤些筋骨。” 曹琴默何等聪明,立时明白过来:“安妹妹是要借余氏冤魂做文章?可余氏已死,无凭无据,很难证明她背后是受了华妃的指使。” 聂慎儿摇头轻笑,转而问道:“不知曹姐姐与丽嫔娘娘可交好?” 曹琴默慢慢回过味来,颔首道:“我明白了。丽嫔向来胆小,说不定被‘鬼魂’一吓,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聂慎儿将案上盛着葡萄的瓷盘推过去,笑意盈盈:“这鬼去找了该找的仇人,自是不会再惊扰到温宜公主,曹姐姐这下可以安心吃葡萄了?” 曹琴默唇边露出一丝笑意,拈起一颗葡萄放入口中,笼罩在心底多时的阴霾也散去了几分,真心道:“安妹妹肯帮我,姐姐真是感激不尽。 【宫斗十级学者:高手过招,真是看得我眼花缭乱啊!闹鬼的事也是慎儿向嬛嬛眉庄提议的,慎儿完全是在挑拨两方对垒。】 【真相帝:欢宜香的秘密终于被曹琴默发现了,现在曹琴默被策反,反倒成了慎儿埋在华妃身边的钉子!】 【我在现扬我是葡萄:丽嫔:你们礼貌吗?拿我当突破口??】 曹琴默那边既已谈拢,要想计划顺利进行,当然少不了她的两位“好姐妹”。 当天下午,聂慎儿就带着宝鹃去了碎玉轩,甄嬛和沈眉庄得了消息,早早就在等她了。 聂慎儿浅浅一笑:“沈姐姐、莞姐姐。” 甄嬛温声道:“陵容,快来,坐下说话。” 聂慎儿在绣墩上坐下,宝鹃乖顺地站在她身后。 “两位姐姐,咱们先前让小允子扮鬼吓富察贵人,想着三人成虎吓一吓华妃,可华妃似乎不信鬼神之说,并不放在心上,我又有了个新的主意,特来告诉两位姐姐。” 聂慎儿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宝鹃垂首而立,眼角余光却不住往三人面上瞟。 待她说完,沈眉庄和甄嬛略一思索,觉得可行,便异口同声道:“好,就这么办。” 聂慎儿又看向宝鹃,状似随意地问道:“宝鹃,你觉得如何?” 宝鹃一愣,没想到聂慎儿会突然问她,但很快反应过来,回道:“小主聪慧,奴婢觉得这法子极好。” 聂慎儿没再多言,心中暗想,宝鹃,你可是这一局里重要的一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果不其然,次日晚上,宜修卧病多日,凤体总算好了,稀奇的是,宜修这样向来贤德和善的人,竟然会大晚上的召各宫妃嫔前去请安。 夜幕低垂,启祥宫内。 温宜的病在刘禄的调理下已经好转,曹琴默却仍以照顾公主为由告假,并未前往景仁宫。 她抱着温宜站在廊下,轻轻拍着襁褓,目光却时不时瞥向宫门方向。 见丽嫔盛装而出,曹琴默主动迎了上去:“丽嫔姐姐这是要去景仁宫?” 丽嫔不耐烦地甩了甩帕子:“可不是?皇后娘娘病好了,不好好休息,非要大晚上的召咱们去请安,真是麻烦。” 曹琴默从袖中取出聂慎儿交给她的香囊,赔笑道:“华妃娘娘近日精神头不大好,这是我亲手制的醒神香囊,里头配了些薄荷、冰片之类的药材,本想献给华妃娘娘,可我这会儿实在走不开,不如姐姐替我带过去?” 丽嫔嗤笑一声,接过香囊在手中掂了掂:“你倒是会巴结。” 曹琴默垂眸,语气谦卑:“姐姐说笑了,不过是些小玩意儿,不值一提。” 丽嫔随手将香囊挂在腰间,坐上轿辇,挥了挥手:“行了,我替你带过去便是。” 曹琴默目送她离去,对身旁的音袖低声道:“去告诉昭常在,事情办妥了。” 音袖领命,抄近路往长街方向奔去。 长街上,丽嫔靠着轿辇椅背,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腰间的香囊,嘴里还在不停抱怨:“大晚上的,皇后娘娘净折腾人……” 突然,一道白影倏地从她眼前掠过! 丽嫔吓得一激灵,揉了揉眼睛:“什么东西?” 抬轿的小太监们也吓了一跳,齐齐停下脚步,四下张望:“娘娘,怎么了?” 丽嫔皱眉:“你们没看见吗?刚才有个白影飘过去了!” 小太监们面面相觑,摇头道:“奴才们没瞧见啊……” 丽嫔心里发毛,强自镇定道:“许是本宫眼花了,继续走。” 轿辇刚抬起,又是一阵阴风袭来,丽嫔后颈一凉,仿佛有人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 “啊——!”她尖叫一声,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抬轿的太监们被她吓了一跳,手一抖,轿辇“砰”地一声落在地上。 丽嫔踉跄着从轿辇上跌下来,脸色惨白:“有鬼!有鬼啊!” 宫女太监们吓得抱作一团,谁也不敢上前。 那白影再次出现,幽幽地飘在丽嫔面前,长发披散,面色惨白,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笑。 丽嫔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躲到墙根下,后背抵在宫墙上,双腿发软:“别过来!别过来!” 那“鬼影”缓缓逼近,声音阴森:“丽嫔……还我命来……” 丽嫔浑身发抖,崩溃大哭,口中不住地念叨:“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药是我弄的,但、但那是华妃娘娘指使的啊!余氏你要找就去找华妃娘娘,别来找我!” 躲在暗处的采月和浣碧趁机冲了出来,一左一右架住丽嫔:“丽嫔娘娘!您怎么了?” 丽嫔神志不清,抓着采月的手哭喊:“有鬼!余氏来找我了!她要杀我!” 第39章 宜修默契善后,陵容路遇家人子 丽嫔忽地闻到一股清凉的味道,脑子里清明了些,一个劲儿地点头:“好、好!去景仁宫!景仁宫有皇后娘娘在,余氏不敢来!” 采月和浣碧半扶半拖地将丽嫔带向景仁宫。 聂慎儿、甄嬛和沈眉庄从宫道拐角处走出,望着丽嫔狼狈的背影,沈眉庄忍不住赞道:“容儿这法子真是绝了,丽嫔竟吓得什么都说了。” 甄嬛也露出笑意:“多亏了陵容心细,发觉丽嫔怕鬼,咱们才能成事。” 聂慎儿抿唇一笑:“走吧,咱们也去景仁宫看看,华妃娘娘怕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待会儿见了丽嫔,脸色一定十分精彩。” 三人相视一笑,相携进入景仁宫。 丽嫔瘫坐在地上,神色恍惚,口中还在喃喃自语:“别杀我……别杀我……” 宜修坐在上首,一脸忧色:“丽嫔这是怎么了?” 采月福身道:“回皇后娘娘,丽嫔娘娘在宫道上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受了惊吓。” 宜修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外头忽然电闪雷鸣,一道刺目的白光划过夜空,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 丽嫔被吓得抱头尖叫,扑到宜修脚边,哭喊道:“鬼!鬼又来了!皇后娘娘救命!余氏来找臣妾索命了!都是华妃指使的她给莞贵人下毒的,和臣妾无关啊!” 宜修面露难色,环视殿内一众妃嫔,见人基本到齐了,该听的也都听到了,便道:“你们都听到了,此事关系重大,本宫需得禀明皇上再行定夺。眼下天色已晚,又即将下雨,你们先回宫吧,本宫会照顾好丽嫔。” 众妃福身应是,纷纷退出景仁宫。 刚走到宫门口,华妃的轿辇才姗姗来迟。 见众人已经出来,华妃眉头一皱,语气不悦:“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沈眉庄福了福身,轻声回道:“回华妃娘娘,丽嫔娘娘在宫道上受了惊吓,皇后娘娘正忙着照顾她,便让臣妾等先行回宫。” 华妃心头一跳,隐约觉得不妙,立马追问:“丽嫔怎么了?” 甄嬛站到沈眉庄身边,模棱两可道:“嫔妾等也不清楚,只是丽嫔娘娘言谈之间似乎撞见了余氏的鬼魂。” 华妃脸色骤变,顾不得多问,快步走向景仁宫,却被江福海拦在门外:“华妃娘娘,皇后娘娘吩咐了,丽嫔娘娘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华妃又惊又怒,却不敢硬闯,环顾四周,也没看到曹琴默的身影,无法第一时间得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得咬牙上了轿辇,愤然离去。 【小允子有些功夫:华妃刚刚的表情好好笑,她彻底懵了,都不知道自己被卖了!】 【宫斗专家:慎儿布的局好完美啊,华妃弄不清情况直接陷入被动,而且每个环节看起来都像是巧合一样。】 【真相帝:唯一有大破绽的扮鬼还是碎玉轩出的人,慎儿真是片叶不沾身!】 天幕左侧,安陵容付了银钱,跟着一支从长安前往代国的商队昼夜兼程赶赴代国。 商队行进速度很快,安陵容一路颠簸,吃不好睡不好,十分难受。 这也就罢了,哪知道半路商队遇到山匪,好在她坐在最后一辆马车上,趁乱解开了一匹马,驾马逃离。 她原本不会骑马,是这一世有时需要帮婆婆从临县运输药材才学会的,并不精通,加上不认识路,她很快迷失在路上,也不知道自己被马带到了哪里。 黄土飞扬的官道上,安陵容双手紧紧握着缰绳,她从未骑过这么久的马,大腿内侧早已磨得生疼。 可她不敢停,生怕被山匪追上,只能拼命催促马匹快跑。 “驾!快跑!” 马儿撒开四蹄狂奔,眼前景物飞速倒退,安陵容只觉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前方岔路口冲出一道纤细的身影,直直拦在路中央! “吁——!”安陵容猛地勒紧缰绳,险险勒住马。 马匹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她死死抱住马脖子,才勉强稳住身形。 “你疯了吗?!”安陵容惊魂未定,低头怒视拦路之人。 那是个穿着家人子服饰的女子,约莫十七八岁,面容姣好,却带着几分倔强。 那女子竟然会功夫,不仅不躲,反而上前一步,翻身跃上马背! “借马一用!”女子低喝一声,夺过安陵容手中的缰绳,调转马头就策马疾驰。 安陵容猝不及防,吓得只能俯身紧紧抱住马脖子,耳边风声呼啸,马蹄声急促如鼓点。 恰在此时,一名身着铠甲的年轻将领策马超越两人,手中剑柄猛地打在她们这匹马的前蹄上。 马儿吃痛,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将两人狠狠甩下马背! 安陵容重重摔在地上,浑身骨头仿佛散架了一般,疼得她眼前发黑。 她勉强撑起身子,抬头望去,只见那男子勒马停在不远处,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们,语气冷硬:“姑娘方便完了吗?如果方便完了,就请回吧。” 那家人子从地上爬起来,膝盖已经磕破,却顾不得疼痛,直接跪下对男子哀求道:“将军,我是赵国人,前面就是我的家乡了,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放了我吧,好不好?” 男子不为所动,声音低沉而威严:“你们都是太后赐给代王的家人子,末将没有权力,也没有胆子释放你们。” 安陵容心头一跳,如此说来,眼前这马背上的男人就是周亚夫了,而这女子,便是吕后赐给代王的五位家人子之一。 【漪房今天宠妹了吗:是云汐,不对,是漪房让玉锦瑟偷跑回赵国,借此打消周亚夫怀疑玉锦瑟是吕后细作这段!】 【大汉甜饼铺:哇哇哇,我还在担心安小鸟到了代国也没法进王宫,原来时间线提前了这么多,周亚夫还没到代国!】 【云陵CP粉:安小鸟!快点和周亚夫去营地!你的云汐姐姐就在那里,刚刚在马上吓坏了吧,云汐姐姐会安慰你的!!!】 第40章 陵容骂云汐骗子! 周亚夫面无表情,只是抬手一指她来时的方向,冷声道:“姑娘请。” 女子彻底崩溃,站起身怒道:“我往赵国方向跑的事,只有窦漪房一个人知道,是不是她告诉你的!” 周亚夫眉头一皱,语气陡然严厉:“姑娘请!” 女子知道再无转圜的余地,只得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负气扭头往回走。 周亚夫见她老实回去,转而看向安陵容,微微颔首:“抱歉,让姑娘受惊了,现在没事了,姑娘可以自行离去。” 说完,他就要调转马头离开。 安陵容急急叫住他:“敢问可是周亚夫周将军?” 周亚夫勒住马缰,回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认识我?” 安陵容摇头:“不认识,但我从长安来,听闻代国的周将军带了礼物进献给太后娘娘,而后太后娘娘又赐了五名家人子给代王。” 周亚夫微微眯眼,打量着她:“不错,不知姑娘有何见教?” 安陵容鼓起勇气,语气诚恳:“我有个姐姐,就在随行队伍中,不知将军能否通融,带我去营地,我想见姐姐一面。” 周亚夫目光微凝,警惕地问:“你姐姐是哪位家人子?” 安陵容垂下眼睫,声音低了几分,带着几分凄楚,“我姐姐不是家人子,是家人子的侍女。将军,我家里穷,姐姐从小就被卖进宫里当了宫女,本来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 后来听人说,姐姐跟随家人子离开长安前往代国,我便一路追来,想见姐姐一面,却不小心迷了路,幸好遇见将军。” 她一身狼狈,衣衫被树枝刮破,手上还有擦伤,确实像是长途跋涉而来。 周亚夫心中警惕稍减,又问:“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安陵容仰头,直视他的眼睛,没有半分心虚:“我姐姐叫莫雪鸢。” 周亚夫思索片刻,他对五位家人子的名字了如指掌,但对她们的侍女并不熟悉。 不过,有没有此人,等到了营地,一查便知。 “既然如此,姑娘就跟我来吧。” 安陵容心中一喜,赶忙爬上自己的那匹马,可她的骑术实在生疏,马儿又不听使唤,几次差点摔下来。 周亚夫看她如此笨拙,心中疑虑又打消了些许,若真是细作,怎会连马都骑不好? 他索性放慢速度,让安陵容能勉强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缓缓朝营地行去。 周亚夫的营地中央燃着篝火,外围错落着一圈帐篷,家人子们围坐在篝火边,隔着帐篷,夜色又深了,隐隐绰绰,看不真切。 周亚夫下了马,对迎上来牵马的士兵道:“去问问几位家人子,谁的身边有一位名叫莫雪鸢的侍女。” 士兵领命而去,安陵容也跟着下马,焦急地等待。 可还没等士兵走到家人子那边,玉锦瑟一回到营地,就直奔窦漪房面前,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莫雪鸢惊呼一声,上前护住窦漪房:“姑娘!” 玉锦瑟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窦漪房怒道:“亏我把你当成好姐妹,你居然故意放走我,又故意出卖我!你、你简直可恶到了极点!” 莫雪鸢挡在窦漪房身前,不满道:“你怎么能打人呢!” 玉锦瑟冷笑:“对,我不仅要打人,我还想杀人呢!”说着,她又高高举起手,要打窦漪房第二巴掌。 周亚夫听到动静,大步而来,安陵容跟着他走,逐渐靠近家人子们。 “住手!”周亚夫一把扣住玉锦瑟的手腕,厉声喝止,“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玉锦瑟挣扎了两下,挣脱不开,只得放下狠话:“窦漪房,我告诉你,从今以后我们不再是姐妹!我会记住你的,是因为你我才回不了家,我会用尽我所有的方法让你难受,你等着瞧!” 说完,她狠狠甩开周亚夫的手,拂袖离去。 安陵容站在周亚夫身后,一眼便看见站在窦漪房身前的莫雪鸢。 她刚要开口相认,就见莫雪鸢蹲下身,关切地查看窦漪房的脸颊:“姑娘,你没事吧?” 安陵容顺着她的动作看去,脑袋里“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剩下窦漪房的那张脸。 这……这分明就是杜云汐! 杜云汐没死! 她整个人瞬间被莫大的惊喜淹没,眼眶倏地红了,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周亚夫对这扬闹剧毫无兴趣,转身欲走,却见安陵容愣在原地,皱眉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这时,士兵才上前,扬声问道:“请问诸位家人子,身边可有一位名叫莫雪鸢的姑娘?” 莫雪鸢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礼貌地询问士兵:“我就是,不知有何事?” 周亚夫侧身让开,让莫雪鸢能看清安陵容,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莫雪鸢的神色,道:“我在路上遇到这位姑娘,她说是莫姑娘的妹妹,想来见姑娘一面。” 莫雪鸢看到安陵容,震惊不已,但她很快压下情绪,佯装惊喜地跑过来,一把抓住安陵容的手,另一只手颤抖着轻抚她的脸,热切地说道:“慎儿,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姐姐好久没见到你了……” 安陵容喉咙发紧,却不敢多言,只能紧紧回握住莫雪鸢的手。 周亚夫见她们果然是认识的,所说的话也对得上,虽仍有疑虑,但也不好再杵在这儿打扰,便道:“你们姐妹重逢,想必有许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 等周亚夫一走,莫雪鸢佯作激动地拉着安陵容回到窦漪房身边,低声道:“姑娘,奴婢的妹妹来了,能否容奴婢到帐篷里和她说说话?” 窦漪房心中同样震惊,但面上不显,顺势道:“我也累了,想回帐篷歇息。” 三人一起进了帐篷,窦漪房放下帐帘,转身看向安陵容,轻声问道:“慎儿,你怎么出来了?” 安陵容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而下,嗓子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手上死死攥着窦漪房的袖子,像是怕她再次消失一样。 连日来的痛苦、绝望和愤怒,在重逢的这一刻全都化作了汹涌的泪水。 窦漪房心疼坏了,伸手抱住她,轻拍她的后背哄道:“慎儿……不哭了,不哭了,姐姐在这儿呢……” 莫雪鸢站在帐帘边望风,确保其他人离这里都有一段距离,听不见她们说话。 安陵容哭了好一会儿,才哽咽着小声骂道:“骗子……” 窦漪房失笑,温柔地替她擦去眼泪,道:“是是是,姐姐是大骗子,害我的小慎儿伤心了,都是姐姐不对,是姐姐不好。” 安陵容擦了擦眼泪,觉得自己丢人,闷声道:“明明不关你的事,为什么要道歉?” 窦漪房见她情绪略微缓和,拉着她到一旁坐下,给她倒了杯水,柔声道:“那有什么,让你伤心就是姐姐的错。” 【大汉甜饼铺:啊啊啊姐妹重逢好感人!安小鸟终于找到姐姐了!】 【云汐今天宠妹了吗:有云汐在,安小鸟终于不用什么事都一个人扛了!】 【双厨狂怒:陵容嘴上说着骗子,结果云汐承认了她又反驳,傲娇小鸟实锤!】 第41章 世上再无杜云汐,丽嫔倒台 窦漪房叹了口气,解释道:“太后娘娘原本是要杀我的,但后来改了主意,让我假死,以家人子的身份前往代国,她向我保证,会让你过得比公主还好。” 安陵容心下动容,喝了口水,终于缓了过来,思绪也渐渐清晰。 吕后一直怀疑薄姬和代王有异心,莫雪鸢既然陪在窦漪房身边,那么杜云汐假死改换身份,想必是奉吕后之命潜入代国王宫当细作。 而被留在汉宫、以为杜云汐死了的自己,实际上是吕后用来牵制杜云汐的人质。 窦漪房见她一脸严肃地在思考,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慎儿,在想什么呢?” 安陵容抿唇:“所以……你现在的身份是窦漪房?” 窦漪房颔首:“嗯,窦漪房是太后娘娘给我安排的新身份,从今以后,世上再无杜云汐,只有窦漪房。” 她认真地看着安陵容,眼眸亮晶晶的,似缀着几颗星子:“慎儿,不管我叫什么名字,我永远都是你的姐姐。” 安陵容心头一颤,斥她:“肉麻。” 窦漪房知道她是害羞了,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安陵容想起周亚夫凶神恶煞的样子,不免担心起窦漪房的处境,问道:“那……你们现在安全吗?” 窦漪房对此十分自信:“周亚夫一直盯着我们,他怀疑我们中有太后的细作,但我目前很安全,慎儿不用担心我。” 安陵容知道她从不说大话,放下心来:“那就好,我刚才差点露馅……幸好雪鸢反应快。” 好端端的,她脑海中突然不合时宜地闪出一个人来,不由冷笑一声:“那刘盈呢?他知道你没死吗?” 窦漪房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太后娘娘想来也不可能会告诉他。” 安陵容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他倒是为你‘痛不欲生’,险些病死了。” 窦漪房无奈地笑了笑:“慎儿,别这样,都过去了……” 过去?安陵容可过不去,想到刘盈就来气。 帐篷外,几位家人子各自回帐休息,营地里只零星站着几个守卫的士兵。 莫雪鸢走到安陵容身前,语气冷硬:“你是怎么出来的?” 窦漪房眉头微皱,虽然不知道慎儿是怎么认识莫雪鸢的,但她和慎儿叙话,莫雪鸢就这样冒然上前质问,让她有些不满。 更何况,这个莫雪鸢还是吕后派来盯着她的眼睛。 安陵容发觉窦漪房对莫雪鸢多有防备,意外地看了莫雪鸢一眼。 没想到阿丑竟然这么别扭,窦漪房没认出她,她就不主动告诉窦漪房自己的身份。 她站起身,抬手捂住莫雪鸢的额头和左半边脸,问窦漪房,“你看看她像谁?” 莫雪鸢看出安陵容的意图,轻哼一声,却没躲开。 窦漪房仔细看了看,本就大而圆润的秋水明眸睁得更大:“阿丑?” 安陵容放下手,坐回原位,笑道:“可不就是她。” 莫雪鸢身份被拆穿,索性不再遮掩,又问了一遍:“别说那么多废话,你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 窦漪房双手交握撑着下巴,专注地看着她:“是啊慎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安陵容隐瞒了她原本想毒死刘盈报复吕后的事,只压低声音把刘盈的出宫计划简要说了一遍,又道:“我原本是想去代国找婆婆的,她被儿子接去了代国,没想到半路遇到山匪,逃命时迷了路,恰好撞上周亚夫……” 窦漪房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吧?” 安陵容垂下眼眸,轻声道:“比起以为你死了的日子,这些都不算什么。” 窦漪房眼眶一热,差点又落下泪来。 她吸了吸鼻子,虽然不舍,但也真心替安陵容高兴:“这样也好,我的慎儿不用再被困在宫里了,以后跟着婆婆,在宫外也要过得开开心心的。” 安陵容知道窦漪房是为了她好,可心里却莫名有些发闷,本能地去想,窦漪房这么说,是不是嫌她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我想留在你身边,不想和你分开。” 窦漪房不解:“为什么?你不是一直都想出宫,在宫外过简单幸福的生活吗?代国王宫必定也是凶险异常,不比在汉宫里时好多少。” 安陵容咬住嘴唇,低下头,声音极轻地说:“因为你是我姐姐。” 窦漪房一怔,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之色:“慎儿,你叫我什么?” 安陵容扭过身子,语气别扭:“没听见算了。” 窦漪房直接起身蹲在她面前,眼巴巴地仰头看着她,笑意盈盈:“再叫一声。” 安陵容被她按住膝盖,避无可避,只能看着她期待的模样,又低低叫了一声:“姐姐。” 窦漪房顿时眉开眼笑,脸上的酒窝也随之荡漾出来。 她拉着安陵容的手,慎重地再三确认道:“慎儿,你真的想好了?留在代国王宫,未必比汉宫轻松。” 安陵容声音虽小,语气却极为坚定:“我知道,但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窦漪房心头一酸,轻轻抱住她:“好,姐姐在呢,慎儿想和姐姐在一起,姐姐就想办法帮你留下来。” 莫雪鸢站在一旁,被两人腻歪得牙酸,却又莫名有些羡慕。 她想起周亚夫,突然开口:“我来想办法吧。” 【云汐今天宠妹了吗:啊啊啊雪鸢终于要出手了!】 【双厨狂怒:雪鸢:你们姐妹情深,我直接去搞定周亚夫!】 【大汉甜饼铺:安小鸟终于叫姐姐了,云汐开心得酒窝都出来了!】 【云陵CP粉:安小鸟嘴上嫌弃,心里肯定甜死了!】 天幕右侧,紫禁城。 隔日,雍正回宫,宜修向他禀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丽嫔的事便有了了结。 雍正发了话,丽嫔心思狠毒,不配侍奉在侧,着废除嫔位,褫夺封号,念其侍奉多年,贬为答应,迁出启祥宫。 华妃治下不严,致使后宫不宁,暂停协理六宫之职,罚俸三月,静思己过。 当晚,雍正就特意去碎玉轩安抚了甄嬛,第二日又传甄嬛御书房伴驾。 丽嫔倒台,华妃禁足,宫里一时又恢复了甄嬛一人独宠的局面,一切都在聂慎儿的预料之中。 这后宫的风,才刚刚开始吹呢,甄嬛可要替她好好地撑住才行。 夜色笼罩四合,御花园中只余几盏宫灯明亮,映得树影婆娑。 聂慎儿缓步走在青石小径上,远远地就瞧见曹琴默已站在假山旁的凉亭里等候。 曹琴默见她来了,忙迎上前,笑意盈盈:“安妹妹来了,晚上御花园里清净又凉快,我便想着邀你一起走走。” 聂慎儿微微一笑,语气柔和:“曹姐姐有心了,这几日暑气越发重了,夜里出来透透气,倒比闷在屋子里强。” 两人一道沿着小径慢慢踱步,夜风拂过,带来一丝清爽的凉意。 曹琴默轻叹一声,挑起了话头:“丽嫔的事,真是让人唏嘘,她从前在华妃娘娘身边何等风光,如今却落得这般下扬。” 聂慎儿浑不在意地道:“丽嫔心思狠毒,竟敢指使余氏下毒害莞姐姐,皇上没赐她死罪,已是开恩了。” 曹琴默手中摇着的团扇一顿:“是啊,皇上待她已是宽厚。只是……华妃娘娘被罚了协理六宫之权,又被禁足翊坤宫,怕是心里不痛快。” 聂慎儿似笑非笑地侧眸看了她一眼:“华妃娘娘性子刚烈,一时受挫,难免气恼。倒是曹姐姐,想说什么便直说吧,与我何须这样拐弯抹角的?” 第42章 曹琴默试探,慎儿撞破浣碧 她爽朗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妹妹勿怪,姐姐在宫门王府里头待了许多年,实在是习惯了,妹妹既然介意,那姐姐就直说了。” 聂慎儿不动声色道:“曹姐姐请讲。” 曹琴默停下脚步,神色有些为难:“姐姐本就是仰仗着华妃娘娘才得以抚养温宜,明面上也不好和华妃娘娘撕破脸。若是华妃向我问起该如何破局,妹妹觉得我该怎么办?” 聂慎儿心下一哂,曹琴默心思太活,当真是狡猾。 她这是见皇上明知余氏下毒背后是华妃主使,却还是让丽嫔一人背了锅,对华妃看似责罚,实则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根本不痛不痒,所以来试探她是否真的有能力和华妃抗衡。 她语气轻缓:“姐姐可是华妃身边的智囊,华妃有难,姐姐定然是要倾囊相授才是。” 曹琴默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眉头微蹙,忧虑地道:“可若是华妃轻易复宠,你我岂不是白做了这番功夫?” 聂慎儿抬眸望向天边高悬的明月,皎皎月色落入眼中,照亮几分暗藏着的锋芒:“姐姐如此聪慧,怎么会不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道理?” 曹琴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重新展颜:“姐姐明白了,明日我就去见华妃娘娘。” 聂慎儿微微颔首:“这就对了,华妃虽然骄横,但满心满眼都是皇上,否则也不会一有旁人得宠,她便嫉恨不已。 皇上忌惮年家是一码事,可他实实在在把华妃捧在手心里宠了这么些年,姐姐看的想必比我清楚。 皇上未必真想罚华妃,只是证据确凿,不得不为,正需要一个台阶下。” 曹琴默若有所思:“所以咱们得先让华妃与皇上离心,而这次的事不过是个引子。” 聂慎儿轻笑:“姐姐明白便好,丽嫔如今已不中用了,姐姐可是华妃身边唯一得力的人,姐姐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吧?” 曹琴默眼中精光一闪,似是真心道谢:“姐姐真是当局者迷,多亏了有安妹妹从旁提醒。” 聂慎儿顺势捧她一句,意味深长道:“姐姐如今事事占尽先机,启祥宫的主位也空了出来,温宜公主的前程,可尽数系在姐姐身上了。” 曹琴默心头微动,从前受制于华妃,她何曾敢奢求这些?只盼着温宜平安长大便足矣。 但如今情况不同了,她若真能坐上启祥宫主位,温宜的未来也会好上许多。 她压下眼底的灼热,故作谦逊:“妹妹说笑了,姐姐哪敢妄想这些?” 聂慎儿但笑不语。 曹琴默想起温宜独自留在启祥宫中,不知有没有哭闹着找她,这惦念一起,便连绵不绝,再也斩不断。 她抬头望了望天色,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瞧我,和妹妹聊得投缘,连时辰都忘记了。都这么晚了,我送妹妹回去休息吧。” 聂慎儿婉拒道:“多谢姐姐好意,我自己回去便是。姐姐陪我说了这么会儿话,也该回去好好陪陪温宜公主了。” 曹琴默略一点头:“好,那姐姐就不跟你客气了。” 聂慎儿福身:“曹姐姐慢走。” 目送曹琴默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聂慎儿眸色渐冷。 曹琴默对华妃怨气颇深,想利用她扳倒华妃自己上位,可她真正想扳倒的,从来不是后宫中的哪一个女人。 聂慎儿朝御花园外走去,忽听得假山后传来女子絮絮的话语和哽咽的哭声,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纸张烧灼的焦糊味儿。 她脚步一顿,这么晚了,谁会在御花园里哭? 【真相帝:是浣碧!今天是浣碧她娘的忌日,她在给她娘烧纸钱!】 【宫斗十级学者:都是大胖橘白天在御书房跟甄嬛说赐了甄远道蜜炼枇杷露,又说起甄嬛父母伉俪情深,浣碧听了心里难过。】 聂慎儿循声望去,只见假山后的阴影处,一个身着宫女服饰的女子蹲在地上,面前燃着一小堆纸钱,火光映着她满是泪痕的脸,竟是浣碧。 她缓步上前,故作惊讶地轻声道:“浣碧姑娘?” 浣碧浑身一颤,忙抬起头,见是聂慎儿,慌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起身行礼:“奴婢见过昭常在。” 聂慎儿伸手虚扶了一把,看向地上尚未燃尽的纸钱:“快起来,浣碧姑娘在祭奠亲人?” 浣碧神色一僵,低声道:“是……奴婢的娘亲。” 聂慎儿面露怜惜:“原来如此,难怪你这样伤心。” 浣碧眼眶又红了,哽咽道:“小主见笑了,奴婢只是……只是……” 聂慎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人之常情,何来见笑?只是宫中规矩森严,私烧纸钱是大不敬,若被人瞧见,少不得要受罚。今日幸好遇见的是我,若是旁人,怕是要惹出麻烦。” 浣碧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立即跪下请罪:“奴婢知错,求小主开恩!奴婢知道不该,可实在忍不住……” 聂慎儿这次却没立即叫起,反问道:“浣碧姑娘跟在莞姐姐身边多年,想必情同姐妹,可有些心事,终究无法对人言吧?” 听她提起甄嬛,浣碧心中更是苦涩:“小主说得是,有些事……连我家小主都不知道。” 聂慎儿故作不解:“哦?莫非浣碧姑娘有什么难处?” 浣碧摇摇头,不愿多说:“只是些家事,不值一提。” 聂慎儿也不追问,只道:“你也好,莞姐姐也罢,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来延禧宫寻我。” 浣碧感激道:“多谢昭常在。” 聂慎儿取出一方锦帕递给她:“擦擦眼泪吧,我替你守着,快些烧完将这里打扫干净,切莫再让旁人发现了。” 浣碧没想到聂慎儿竟会这样替她遮掩,十分动容:“小主……” 聂慎儿摇摇头,语气温和:“你我虽无深交,但同是女子,我明白你的心情。” 浣碧接过帕子,低声道谢后重新转回身去,将剩余的纸钱全部点燃,念道:“娘,女儿不孝,不能光明正大地祭拜您……” 聂慎儿站在一旁,静静看着火光映照下浣碧哀戚的侧脸,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利用她。 待纸钱燃尽,浣碧将灰烬拨进草丛中,朝聂慎儿深深一福:“多谢小主体恤,奴婢感激不尽。” 聂慎儿扶起她,柔声道:“好了,不必多礼,夜深露重,我送你回碎玉轩吧。” 浣碧连忙推辞:“奴婢怎敢劳烦小主?奴婢自己回去就是了。” 聂慎儿本也就是客套一下,便借坡下驴:“也好,那你快回去吧,别让莞姐姐担心。” 浣碧再次道谢,这才转身离去。 聂慎儿收回目光,正准备离开,身后忽地传来一声轻笑:“昭常在好雅兴,这么晚了还在御花园中赏月?” 聂慎儿心头一跳,回头望去,只见雍正负手而立,正笑看着她。 【四大爷真爱粉:卧槽!四大爷怎么在这儿?!】 【宫斗专家:慎儿刚才和浣碧的对话,该不会都被他听到了吧?】 第43章 雪鸢演技,陵容云汐夜话 夜半三更,万籁俱寂。 莫雪鸢走到离周亚夫帐篷不远不近的位置,抱着膝盖蹲下来,开始低声啜泣。 她的哭声并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足以让警觉的人听见,又不至于惊动其他人。 周亚夫是军人,且武功高强,几乎在雪鸢哭出声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睛。他迅速翻身而起,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侧耳细听。 哭声断断续续,像是刻意压抑着,却又忍不住泄露出来。 周亚夫心生疑窦,放轻脚步,循声靠近。 月光下,莫雪鸢单薄的身影蜷缩在一块石头旁,肩膀微微颤抖,看起来格外可怜。 周亚夫眼神一凛,突然出手,一掌拍向她的后心! 莫雪鸢早有防备,却佯作不知,依旧低头啜泣,直到掌风几乎触及她的衣衫,她才“惊慌”回头,慌乱间脚下一滑,整个人吓得跌坐在地,脚踝“不慎”扭了一下,疼得眼泪汪汪。 她毫无防备,反应迟钝,不似习武之人,周亚夫及时收了手。 莫雪鸢抬眸看向周亚夫,眼中满是惊惧和委屈,“周将军?我只是……出来透透气……” 周亚夫见她疼得脸色发白,心中略感愧疚,毕竟是自己想试探她会不会武功突然出手才害她受伤。 他尴尬地轻咳一声:“姑娘,你没事吧?” 莫雪鸢眼眶微红,却摇了摇头:“没事。” 她试着站起来,却又“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实在是动不了。 周亚夫朝她伸出手道:“姑娘,我扶你起来吧。” 莫雪鸢泪眼盈盈,怯怯地把手放进他掌心,她指尖微凉,带着轻微的颤抖。 周亚夫本没多想,只是单纯想扶她起来,可被她这眼神看得莫名不自在,拉她的力气大了几分。 莫雪鸢“没站稳”,整个人往前一扑,直接撞进了他怀里! 周亚夫浑身一僵,还没来得及反应,莫雪鸢已经慌乱地推开他,结果又“牵动”了脚伤,疼得“哎哟”一声。 周亚夫耳根微热,连忙帮她稳住身形:“姑娘,你受伤了,我送你回帐篷吧。” 莫雪鸢摇摇头,语气低落:“窦姑娘和慎儿都睡了,我这样回去会吵醒她们的……” 周亚夫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总不能把她带回自己的帐篷,可放任她一个人在这儿坐着也不是办法。 雪鸢一副不愿他为难的样子,小声道:“不麻烦周将军了,我找个地方坐一会儿,歇歇说不定就好了。” 她如此懂事,周亚夫反倒更过意不去,扶着她到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坐下,道:“你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拿药。” 雪鸢目送他离开,眼神复杂。 周亚夫步伐极快,不一会儿便拿着一瓶跌打损伤的药膏回来了。 莫雪鸢接过药膏,道了谢,便卷起裤腿,露出红肿的脚踝,随手抹了些药膏上去。 周亚夫站在一旁,看着她只是随意涂了两下,眉头皱得死紧:“你这样不行,明天怕是连路都走不了。” 莫雪鸢抬头,眼中带着几分茫然:“应该……没关系吧?” 周亚夫看不过眼,直接蹲下身,从她手中拿过药瓶,倒了些药膏在掌心搓热,而后握住她的脚踝,用力一拧,帮她复位。 雪鸢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咬着唇没喊出声,只是眼眶更红了。 周亚夫松开手,道:“复位了,这样好得快些。” 莫雪鸢眨了眨眼,泪珠还挂在睫毛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谢谢将军……” 周亚夫看着她这副模样,终于问出了最开始的疑惑:“你为何一个人在外面哭?是想家了吗?” 莫雪鸢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慎儿告诉我,前些年家里遭了灾,父母都去世了,她借住在亲戚家,寄人篱下,过得十分艰难……我一想到明日我们启程之后,她一个孤女无依无靠,心里就难受,可我又没什么办法……” 周亚夫不语。 莫雪鸢轻叹一声:“我不该对将军说这些的,是我多嘴了,将军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懂奴婢的苦楚。” 说着,她又落下泪来。 周亚夫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他并非铁石心肠,只是军旅生涯让他习惯了冷硬处事,而他又有职责在身,不得不对吕后赐的家人子严加防范。 可眼前这个姑娘,看起来单纯柔弱,毫无心机,明明自己处境艰难,却还惦记着妹妹,他自己也是有妹妹的人,自然能体会这种心情,也就难免有些动摇。 更何况,安陵容的出现虽是巧合,但她非要同自己来营地也确实蹊跷,与其让她这样一个不确定因素进入代国,倒不如放在薄太后眼皮底下盯着,更为稳妥。 他强行说服了自己,便开口道:“你想让她跟着你吗?” 莫雪鸢一愣,不可置信地抬眼:“将军……” 周亚夫语气平静:“等到了代国,我会禀明薄太后,若她同意,你妹妹便可同进王宫,与你做伴。” 莫雪鸢眼中瞬间盈满惊喜,却又很快黯淡下来:“将军是……同情奴婢吗?” 周亚夫看着她的发顶,难得有耐心地说道:“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没你想的那么高高在上。” 莫雪鸢破涕为笑:“那……谢谢将军!” 周亚夫站起身:“好了,再说下去天都要亮了,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他说完,转身去取了工具和材料,动作利落地在旁边扎了个简易的帐篷。 虽然简陋,但好歹能遮风挡雨。 莫雪鸢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唇角上扬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待帐篷搭好,周亚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进去休息吧。” 莫雪鸢点点头,轻声道:“好。” 【漪房今天宠妹了吗:成了成了,雪鸢搞定周亚夫了,陵容和漪房不用分开了!】 【真相帝:周亚夫:我明明是个冷酷将军,怎么突然心软了??】 【云陵CP粉:小鸟那边在同榻而眠你们快看呐!】 与此同时,窦漪房的帐篷内。 窦漪房和安陵容都不知道莫雪鸢今晚还回不回来睡,便没占她的床铺,两人挤在一张床铺上。 安陵容很不习惯与人同睡,刻意离窦漪房很远,几乎是贴着床沿侧卧,半个身子悬在床铺外面,背对着她,一动不敢动。 窦漪房察觉到她的僵硬,伸手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慎儿,别掉下去了。” 安陵容被她一拽,整个人绷得更紧,手脚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好,声音都不自然了起来:“我、我睡相不好,怕碰到你……” 窦漪房干脆直接用力一拉,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怕什么?碰到也没关系。” 安陵容猝不及防被她拉近,呼吸滞了一瞬,整个人僵得像块木头。 窦漪房见她这样,不由笑出了声,又支起身,从自己那边匀了些被子给她盖好:“夜里凉,盖好。” 安陵容抿了抿唇,没吭声,只是悄悄往她那边挪了一点点。 昏暗的光线下,窦漪房脸上的巴掌印并不明显,可她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她盯着那片微微泛红的肌肤,心里一阵发闷,问道:“那个打你的家人子是怎么回事?” 窦漪房侧过脸,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没什么,一点小误会。” 安陵容追问:“她为什么打你?” 窦漪房其实并不在意,只是她执意要问,便简单解释道:“前些日子休息的时候,周亚夫故意放了一把火,想试探我们之中有没有人会武功。锦瑟会些拳脚功夫,自己逃出了火扬,结果被周亚夫怀疑了。” 她点到即止,安陵容却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冷声道:“所以你又做老好人,替她遮掩,结果她是个没脑子的,以为你存心害她回不了家,就打了你?” 窦漪房无奈地笑了笑:“慎儿,算了,不跟她计较了,我也没有很疼。” 安陵容可不信:“她既然会功夫,又是盛怒之下,必然用尽了全力,怎么可能会不疼?” 她一较真,窦漪房知道糊弄不过去了,索性半开玩笑地说道:“那慎儿给姐姐吹吹,姐姐就不疼了。” 第44章 陵容云汐共枕,抵达代国 前世沈眉庄难产的时候,甄嬛打她的那一巴掌多疼啊,火辣辣的,后来她更是日日被人掌嘴,直到死前都记得那种屈辱和疼痛。 她对窦漪房的态度有些着恼:“你当我是小孩哄吗,怎么可能吹吹就不疼了?” 她翻身坐起,借着微弱的灯光在窦漪房的包袱里翻找:“带药了吗?” 窦漪房只好摸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试图缓和气氛:“带了,慎儿,真的不碍事。” 安陵容没理她,拔开瓶塞,指尖沾了些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窦漪房的脸颊上。那片肌肤微微发烫,触手便能感觉到肿胀,显然那一巴掌打得极重。 她只觉得满腔怒意无处发泄,暗暗在心底记了玉锦瑟一笔账。 她跟刘盈逃出来时匆忙,又不好多带东西引人注意,身上只带了些银钱,手边没有称手的药材。 等到了代国王宫,定要让那个玉锦瑟好看。 药涂好了,安陵容犹豫了一下,还是低下头,轻轻吹了吹。 窦漪房眉眼弯弯,笑得温柔:“我的小慎儿最厉害了,一吹姐姐就不疼了。” 安陵容明明还气着,气她总是因为各种各样乱七八糟不相干的人让自己受伤,可又被她闹得耳根发热:“少说这些没用的。” 窦漪房却不管她嘴硬,拉着她重新躺下,让她靠在自己肩头:“药也涂好了,慎儿,早点睡吧,这些天一定累坏了吧?” 安陵容下意识想挪开,可窦漪房的肩膀温暖又有安全感,她挣扎了一下,终究没舍得离开。 她闷声道:“没有很累。” “嗯,我知道。”窦漪房的手在被子里悄悄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在被面上有节奏地轻拍,“睡吧。” 安陵容原本还想反驳,可连日来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眼皮渐渐发沉,竟真的在窦漪房的气息包围中沉沉睡去。 【漪房今天宠妹了吗:啊啊啊陵容靠在姐姐身上了!】 【大汉甜饼铺:恭喜玉锦瑟加入陵容必杀名单,以后有她好果子吃!】 【云陵CP粉:我不管!我CP就是真的,让我们恭喜两位新人!!!】 窦漪房感受到安陵容呼吸渐缓,扭头看去,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安陵容的肩膀,看着她沉静的睡颜,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睡吧,慎儿,姐姐在呢。” 数日后,官道尽头扬起一片黄尘。 周亚夫骑着高头大马当先领路,身后跟着五辆青帷马车,缓缓驶入代国的城门。 安陵容透过车帘缝隙,望着这座陌生的城池。 周亚夫勒住缰绳,停在驿馆前,扬声说道:“诸位家人子先在驿馆安顿一晚,明日一早代王与薄太后便会召见。” 驿馆门前,几位家人子依次下车。 驿馆的房间宽敞整洁,莫雪鸢去放行李,窦漪房拉着安陵容去帮她一起收拾。 窦漪房眉间隐有忧色,“雪鸢,你说周将军会履行约定,向薄太后提及慎儿随我们一同入宫的事吗?” 莫雪鸢语气笃定:“他会的,他若是不办就不会答应,不会骗人。” 窦漪房促狭地看向她:“你对他倒是了解。” 莫雪鸢手上动作一顿,冷声掩饰,“没有,只是观察所得。” 安陵容走到窗前,推开一道缝隙往外看。 那名名为子冉的家人子独自出了房间,周亚夫已在院中等候,两人低声交谈几句,便一同往王宫方向去了。 安陵容半晌没动静,窦漪房回头看她,轻声询问:“慎儿,你在偷瞧什么呢?” 安陵容收回目光,说道:“周亚夫带着子冉往王宫的方向去了。” 窦漪房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看到两人远去的背影。 安陵容眉头微蹙,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这个子冉有些古怪,她与我们一样是从长安来的家人子,为何能与周亚夫如此熟络?又可以提前进宫?周亚夫对她竟无半点防备。” 窦漪房回忆道:“在路上时我就注意到,周亚夫偶尔会与子冉多说几句话,但当时只当是寻常交谈。” 安陵容关上窗户,转过身来面对窦漪房,“他们既然路上就有话说,想必是熟识了。姐姐,你说,什么样的情况能让一个代国的将军和长安的家人子从前就认识?” 窦漪房向来通透,一点就通:“只有一种可能,子冉本就是代国人,甚至有可能是薄太后派去长安的细作。” 安陵容神色严肃:“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窦漪房拉着安陵容往里间走了几步:“吕后将她赐还代国,恐怕已经起疑,她这是在拔除身边的不稳定因素。” 安陵容在吕后身边待了数月,深知吕后对薄姬的忌惮,补充道:“更有可能的是,太后娘娘并没有找到切实的证据,只是借此给薄太后一个警告。否则若真拿住了把柄,她早就兴师问罪了。” 窦漪房听了她的分析,赞许不已,真心替她高兴:“慎儿,你跟在太后娘娘身边,当真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安陵容想起那个执掌天下的女人,心中复杂:“兴许……吕后早就知晓刘盈出宫的谋划,只是纵着他罢了。” 窦漪房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怔:“你是说……” 安陵容肯定了她的想法:“以吕后之能,若真要阻拦,刘盈哪有机会逃出宫去?还好我与他早早分开,如今已入代国,更不必担心被抓回去了。” 窦漪房拉起她的手,眸中尽是期盼:“所以只要周亚夫那边顺利,我们就再也不用分开了。” 安陵容看了一眼里间正在铺床的莫雪鸢,本想压低声音,又想起她会武功,耳聪目明,没必要如此,于是直接问道:“姐姐,你真的打算做吕后的细作吗?” 窦漪房笑容微敛:“先前你在长安,我不得不为,现下虽说你逃出来了,但雪鸢的家人还在吕后手中,我不能不管。” 安陵容指尖微动,虚虚回握住她的手,似触非触,“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们便走一步看一步,子冉的身份,正好可以成为姐姐向吕后表忠的机会。” 窦漪房感受到她细微的回应,笑着握紧了她的手:“这倒是个好办法,一条真实但已过时效的消息,既能让吕后满意,我们又不必真的冒险查探。” 莫雪鸢察觉到有脚步声靠近,轻咳了一声,两人立即停下交谈。 过了片刻,房门被叩响,莫雪鸢快步走过去开门。 周亚夫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却仍站得笔直如松。 他已陪子冉见过薄太后,离开前特意请示了薄太后关于安陵容的事。 薄太后同样认为可疑之人应当放在眼前盯着,免得在都城里作乱,便应允了。 他的目光在雪鸢脸上停留一瞬:“莫姑娘,薄太后已准许聂姑娘随你一同入宫。” 莫雪鸢眼中瞬间亮起光彩,竟“一时忘形”抓住了周亚夫的手臂,语气轻快:“当真?多谢将军!我这就去准备些吃的,好好谢你!” 周亚夫下意识想拒绝,却因顾及她脚伤未愈不敢挣脱,只得被她半拖半拽地带走。 房门关上,窦漪房与安陵容相视而笑。 窦漪房明亮的双眸里盈满了喜悦,“这下好了,慎儿,我们不用分开了。” 安陵容望着她明媚的笑颜,轻轻点头,唇角勾起一抹真心的笑意:“嗯,不分开。” 驿馆厨房里,莫雪鸢利落地和面揉团。 周亚夫站在一旁,有些无所适从:“莫姑娘,真的不必......” 莫雪鸢专注地盯着面团,看也不看他一眼,问道:“将军不喜欢面食?” “不是……” “那便等着。”她将面团摔在案板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周亚夫被她这气势震住,竟真不敢再多言。 他望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位看似柔弱的姑娘,骨子里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韧劲。 就像……他在战扬上见过的那些宁折不弯的将士。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微动。 莫雪鸢似有所感,抬头看他:“将军在想什么?” 周亚夫仓促移开视线:“没什么。” 【大汉使者:周亚夫:怎么感觉打的不是面团是我???】 【陵容记仇本:薄姬不分开陵容和漪房,薄姬好!赐细作小套餐进入王宫!】 第45章 慎儿危机暂除,圆明园避暑 聂慎儿调整神色,福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雍正抬手虚扶:“起来吧。” 聂慎儿站直身子,心中还算镇定,决心先试探一下他的态度:“皇上怎么在这儿?” 雍正眸光深邃,语气颇为玩味:“朕批完折子,出来走走,没想到竟撞见昭常在夜会宫女,倒是稀奇。” 雍正还有闲心与她开玩笑,想来并没有真的生气。 聂慎儿走到他身边,半真半假地说道:“皇上误会臣妾了,臣妾哪有私会宫女,只是在御花园里散着步,恰巧遇见浣碧姑娘独自哭泣,便上前安慰了几句。” 雍正招手示意她跟着自己一道走走,随口问道:“哦?她为何哭泣?” 聂慎儿落后他半步,斟酌着词句,回道:“浣碧姑娘思念家人,一时情难自禁,实在可怜。” 雍正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倒是心善。” 聂慎儿殷勤地替他打扇,卖乖道:“臣妾不过是见不得旁人伤心罢了。” 雍正停步,食指微曲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朕方才似乎听到,昭常在说要帮浣碧?” 聂慎儿心跳加速,直直望进他眼中,不闪不避:“臣妾只是随口一说,但若是真能帮上忙,自然也不会置之不理。” 雍正凝视着她,语气毫无起伏,听不出情绪:“你倒是会收买人心。” 聂慎儿故作惶恐:“臣妾不敢。” 雍正松开手,语气缓和了些,当先朝前走:“罢了,朕不过随口一说。夜深了,朕送你回宫吧。” 聂慎儿追上他,笑道:“谢皇上恩典。” 雍正忽然问道:“昭常在觉得,浣碧为人如何?” 聂慎儿猜不出他问这个做什么,谨慎答道:“浣碧姑娘聪慧伶俐,对莞姐姐忠心耿耿,是个难得的贴心人。” 雍正却是摇了摇头:“是吗?朕倒觉得,她心思颇重。” 聂慎儿心头微动:“皇上何出此言?” 雍正目光深远,似在回忆什么:“今日朕与莞贵人在御书房,说起她父母伉俪情深时,浣碧神色有异,如今又在御花园中私烧纸钱……若朕没猜错,她的身世,恐怕没那么简单。” 聂慎儿暗自心惊,雍正竟如此敏锐! 她一脸疑惑:“皇上是说……?” 雍正淡淡道:“朕也只是猜测,左不过是臣子的家事,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过,若她真有什么隐情,昭常在不妨多留意些,莫要让她欺了莞贵人去。” 聂慎儿垂眸应下:“臣妾明白了。” 雍正满意地点头:“走吧。” 聂慎儿乖顺地跟在他身侧,不时偷眼瞧他,一副想问又不敢说的样子。 雍正失笑:“有话便说,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聂慎儿小心问道:“皇上不生气吗?” 雍正似笑非笑地看向聂慎儿,反问道:“朕生什么气?” 聂慎儿似是紧张,将团扇柄上的流苏绕了一圈又一圈:“皇上肯定都看见了,臣妾替浣碧望风,纵容她烧完纸钱,实在是……” 她忐忑地垂下眼眸,仿佛自知理亏,说不下去了。 “就为这个?”雍正将她鬓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聂慎儿呼吸一滞,却听他低笑道:“朕倒觉得,昭卿这般菩萨心肠,甚好。” 聂慎儿抬眸,正对上雍正深不见底的眼睛。那目光里含着探究和兴味,像是看透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看透。 她心头微凛,面上却泛起红晕:“皇上取笑臣妾。” 延禧宫已经在望,聂慎儿再次对雍正福了福身:“臣妾到了,皇上不用再送了。” 雍正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怎么?别人都巴巴盼着朕来,你倒是赶朕走?” 聂慎儿眨了眨眼,装作后知后觉地领会到他的意思,脸颊微红,声音也低了几分:“臣妾还以为皇上是见臣妾身边没带宫女,独自一人,怕臣妾像沈姐姐那样遭遇意外,才送臣妾回来的……没往别处想。” 雍正听她提起沈眉庄落水,想起她救人的事,眼神又柔和了几分,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现在领会到了?” 聂慎儿抿唇一笑,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狡黠:“皇上来都来了,臣妾请您吃茶。” 雍正揽住她,与她一同朝延禧宫内走去:“昭卿有时候瞧着精明得很,有时候又迷糊得可爱。” 【四大爷黑粉:差点吓死了,四大爷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浣碧身世可疑但因为嬛嬛暂不追究?】 【甄学家007:甄远道真是作孽,让小女儿给大女儿当丫鬟,明明是他自己管不住下半身!不过还是希望别被查到吧……】 隔日,延禧宫内。 近来天热,宜修免了连日来的请安,聂慎儿清晨起来替雍正更衣,送走他后又回头补了个回笼觉,一直睡到自然醒才起。 宝鹃正替聂慎儿梳妆,菊青捧着冰镇过的酸梅汤进来:“小主,方才苏公公来传话,说皇上定了明日启程去圆明园避暑,小主也在随行之列。” 聂慎儿执起一枚珍珠耳坠对着铜镜比了比:“都有谁去?” 菊青将酸梅汤放在案几上,细细禀报:“听说是几位皇子公主的生母,再加上端妃娘娘、敬嫔娘娘、莞贵人、沈贵人,还有……华妃娘娘。” 聂慎儿手上动作一顿,眼中掠过一丝玩味:“华妃?她不是还在禁足吗?” 菊青将从外头听来的话一并说给了她听:“奴婢听说今天上午曹贵人抱着温宜公主去了景仁宫请安,当时皇上和莞贵人沈贵人都在,曹贵人戴着皇上赏给华妃娘娘的金步摇,皇上不知怎的就龙颜大悦,便准了华妃同行。” 聂慎儿轻笑一声,将耳坠戴好:“动作倒是快,竟是一刻也等不得。” 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院中灼灼盛开的石榴花,思绪微转。 华妃复宠是迟早的事,西北战事未平,雍正不可能真的冷落她太久。 只是旧主起复,不知这位心思颇深的曹贵人会不会有所动摇呢。 正思索间,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宝鹊进来禀报:“小主,莞贵人和沈贵人来了。” 聂慎儿敛了神色,转身迎了出去。 甄嬛和沈眉庄携手而入,甄嬛笑吟吟道:“陵容,你可听说了?皇上要带咱们去圆明园避暑呢!” 沈眉庄眉眼含笑:“是啊,容儿,咱们这一去便是好几个月,正好躲开宫里的闷热。” 聂慎儿佯作惊喜:“方才菊青才告诉我,我正想着去寻两位姐姐呢,没想到你们倒先来了。” 三人落座,菊青奉上茶点后带着宝鹃退了出去,只留下宝鹊给聂慎儿打扇。 聂慎儿瞧了甄嬛身后沉默打着扇的浣碧一眼,笑道:“浣碧姑娘今日气色倒好。” 浣碧低眉顺眼地福了福身:“谢昭常在关心。” 甄嬛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兴致勃勃:“这次去圆明园,陵容可有什么想带的?我那儿新得了两匹淞江绸,正适合做夏衣,回头让流朱给你送来。” 聂慎儿摇头笑道:“姐姐们待我真好,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我,不过东西我这里都有,倒是听说圆明园的荷花极好,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去泛舟采莲,岂不有趣?” 沈眉庄听了很是心动,赞同道:“这主意好,我从前在家时就爱泛舟,入宫后倒是少有这样的机会了。” 三人说笑一阵,甄嬛忽而压低声音:“对了,华妃此次同行,怕是没那么简单。” 沈眉庄轻叹一声:“华妃性子骄纵,此次被禁足又复宠,心中必定不忿,咱们需得小心些。” 聂慎儿语气诚挚:“姐姐们放心,我会留意的。” 【真相帝:圆明园大舞台,够狠才能来,慎儿,冲!】 第46章 慎儿初进圆明园 聂慎儿倚在窗边,透过车帘望着外头渐渐远去的朱红宫墙,顿觉轻松了许多。 圆明园内,绿树成荫,亭台楼阁掩映其间,清风拂过湖面,泛起粼粼波光。 聂慎儿带着宝鹃、宝鹊和菊青下了马车,走进雍正安排给她的住所,韶景轩。 宝鹃三人先进屋去安置带来的行李,韶景轩里,一个早就候着的白净小太监殷切地上前行礼,笑容满面地说道:“奴才小顺子,给昭常在请安!小主万福金安!” 聂慎儿轻轻颔首,目光在他身上略一打量,见他约莫十七八岁,长相斯文俊秀,瞧着倒是个机灵的。 小顺子见她没说话,连忙又补充道:“韶景轩平日里就是奴才负责看顾打扫的,小主有什么吩咐,尽管使唤奴才!” 聂慎儿笑了笑,道:“起来吧。” 小顺子麻利地起身,聂慎儿态度和善,让他胆子也大了些,主动道:“小主初来乍到,不如让奴才带您四处瞧瞧?这韶景轩临在水边,夏日里最是凉爽,风景也好。” 聂慎儿示意他朝前带路:“也好。” 小顺子引着她往里走,领着聂慎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韶景轩不算大,但胜在精致,庭院里栽着几株垂柳,微风拂过,柳枝轻摆,倒映在湖面上,煞是好看。 聂慎儿走到栏杆边,望着眼前碧波荡漾的湖水,莲叶接天,粉荷点缀其间,确实赏心悦目。 小顺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指着湖对岸的一座建筑,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小主您瞧,那边就是皇上住的九州清晏,韶景轩与九州清晏隔湖相望,距离可近了,皇上特意安排您住这儿,可见对小主的恩宠!” 聂慎儿怎么会听不出他有投靠之意,便故意夸了一句:“你这张嘴,倒是伶俐。” 小顺子得了夸奖,更加殷勤:“奴才在圆明园里当差多年,各处都熟悉,小主若是想逛园子,奴才可以给您带路!” 聂慎儿没接茬,转而往屋里走去:“那便先进屋瞧瞧吧。” 小顺子立即跟上,边走边介绍:“小主您看,这屋子奴才日日打扫,干净着呢,陈设也都是新换的,花瓶里的荷花是今早刚摘的,还有这些瓜果,都是冰镇过的,解暑最合适。” 聂慎儿环顾四周,屋内确实整洁明亮,陈设雅致,桌上摆着新鲜的瓜果,还有几支含苞待放的荷花插在青瓷瓶里,清雅宜人。 她很是满意,对宝鹊道:“赏。” 宝鹊打开荷包从里面取出几块碎银子,递给小顺子。 小顺子双手接过,笑得见牙不见眼:“谢小主赏!奴才在园子里人缘好,消息最是灵通,若是听见什么趣事,一定第一时间来告诉小主!” 聂慎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却对宝鹊说道:“哦?宝鹊,你瞧这小顺子,满口大话,若是寻不到趣事可怎么办?” 宝鹊在一旁帮腔,故作严肃道:“就是,若是没趣事可说,可得把银子还回来!” 小顺子一听,马上捂住荷包,紧张兮兮地耍宝:“那哪儿能啊!奴才这就去给小主打听!奴才既然拿了小主的赏,必定尽心尽力!” 聂慎儿被他逗得开怀,挥了挥手:“行了,去吧。” 小顺子应了一声,麻溜儿地退了出去。 菊青走过来,低声道:“小主,圆明园不比咱们宫里,上上下下都是用惯了的人,您还是当心些。” 聂慎儿淡淡道:“无妨,左不过是听些闲话,不打紧。” 她心中有数,菊青便不再多言。 聂慎儿指了指桌上的瓜果,对三人道:“这一路你们跟着走这么远,也都累了,都去吃些瓜果休息会儿吧。” “小主最好了!”宝鹊高兴地“哎”了一声,跑过去挑了一盘最水灵的葡萄。菊青稳重地福了福身,也去选了一盘蜜瓜。 唯独宝鹃站在原地没动,道:“奴婢不累,还是在这儿伺候小主吧。” 聂慎儿抬眸看她,见她额上还沁着细汗,便拿起帕子轻轻替她擦了擦,笑道:“忙得满头大汗,还说自己不累?快去吧,有事我再叫你们。” 宝鹃被她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一愣,讷讷应道:“是……谢小主,奴婢这就去。” 待三人都退下后,聂慎儿独自坐在窗边,望着湖面出神。 没过多久,小顺子又一溜烟跑了回来,见屋里只有聂慎儿一人,愣了一下,才道:“小主,奴才打听到消息了!” 聂慎儿抬了抬下巴,“自个儿找个凳子坐下吧,慢慢说。” 小顺子受宠若惊,连声说“谢谢小主”,搬了个小凳子有些局促地坐在一旁,道:“皇上这会儿在引见楼练骑射呢,是果郡王和曹贵人陪着。” 聂慎儿了然:“曹贵人可是带着温宜公主?” “自然!皇上想见温宜公主,特意召了曹贵人过去。” 小顺子忙不迭点头,又似不解地提及:“不过说来也怪,从前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每每来圆明园练骑射,都是让华妃娘娘作陪的,华妃娘娘是年大将军的妹妹,骑射功夫了得,皇上向来喜欢。” 聂慎儿轻笑:“你看着年纪不大,倒是见多识广。” 小顺子挠了挠头,笑道:“奴才虽然才十八,但自幼就进宫了,就是在圆明园里长大的,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得很!” 这小太监年纪虽小,说话倒是滴水不漏,他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在向她表明自己身份干净,背后无人。 她起身,从果盘里拿了个桃子抛给他。 小顺子手忙脚乱地接住,有些茫然。 聂慎儿又拿起扇架上的团扇,才道:“去叫上宝鹊,咱们出去逛逛,你既在圆明园长大,想必知道哪里景致最好。” 小顺子眼睛一亮,高兴地连连应是:“是,是,奴才这就去!” 他捧着冰冰凉的桃子,转身跑出去叫宝鹊。 【宫斗吃瓜群众:这小顺子到底是真心投靠还是别有用心啊?】 【真相帝:慎儿这是在考察小顺子吧,若能用,倒是个不错的耳目。】 【究极颜控中心:小顺子要是个好人就好了,就算不中用,放在身边当个摆件也对我眼睛很友好,真是没招了呜呜……】 第47章 陵容入代宫,薄姬传召 乾坤殿外,安陵容和莫雪鸢站在宫道旁,静静等候着窦漪房。 吕后派来的使者和五位家人子已经进殿觐见代王,隐约能听见里头传出的觐见之声。 安陵容望着殿门,低声道:“也不知这代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别像是……” 她没说出那个名字,但莫雪鸢心领神会:“吕禄出使代国回来的时候不是说了?风流好色,不务正业,和那位也差不多,两人真不愧是亲兄弟。” 安陵容呼吸一滞,心头涌起一股不满,替窦漪房不值起来。 刘盈已经够糟了,若这个代王也是一样的货色,那她姐姐岂不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两个人地位高是高,却没一个配得上她姐姐。 她转念一想,吕后如此警惕代王和薄姬,特意派细作来打探虚实,必是认为吕禄并未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那他们……绝不会那么简单。 乾坤殿内传来内监尖细的宣旨声—— “奉代王令,册封家人子玉锦瑟为夫人,其余四位家人子封为美人——” 刘恒抛下群臣,搂着玉锦瑟从殿内大步而出,脸上带着轻佻的笑意,目光在玉锦瑟身上流连,一副沉迷美色的模样。 他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径直带着玉锦瑟离开了,仿佛迫不及待一般。 安陵容悄悄抬眼,只见代王身形高大,面容俊美温润,可眉宇间却透着一股懒散之气,就像是一个沉迷酒色的纨绔子弟,毫无诸侯王的风范。 窦漪房四人从殿内退了出来,有宫人上前引路,带她们去各自的宫殿。 安陵容和莫雪鸢跟上窦漪房,一行人沉默地穿过宫道。 三人跟着宫人一路行至重华殿,殿内陈设简陋,连件像样的摆设都没有,只有几件粗木家具,连帷幔都是最普通的单色麻布。 安陵容本想拿银子打赏带路的宫人,但见殿中如此寒酸,便换成了几枚铜板,免得太过阔绰引人注意。 没想到那宫人竟千恩万谢地接下了,连连躬身道:“多谢姑娘赏赐!” 安陵容一怔,心中疑惑更甚。 代国王宫……竟穷成这样? 【大汉使者:给陵容一点汉文帝崇尚节俭的震撼!】 【漪房今天宠妹了吗:安小鸟很担心姐姐遇人不淑了,她是被刘盈整出心理阴影了吧hhh】 待宫人离开后,三人关上门,终于能放心说话。 安陵容问道:“姐姐,代王如何?” 窦漪房在乾坤殿上时,一眼就看出了刘恒的荒淫无道不过是装的,但他装得极像,若非她心思细腻,恐怕也会被蒙骗过去。 她轻声道:“太后娘娘的敌人,看来并不好对付。” 安陵容闻言,反倒暗暗松了口气,若代王真是装的,那至少比刘盈强些。 不过,配不配做她姐夫,还得仔细考察。若是如雍正那般薄情寡义,不把妃嫔当人,对她姐姐不好…… 反正一回生,二回熟,她不介意了结了他。 莫雪鸢沉声问:“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窦漪房略一思索,说道:“我离宫之前,太后娘娘告诉过我,代国的王后青宁也是她的人,我们得找个机会去拜见一下,但不能操之过急……” 她话还没说完,莫雪鸢抬手示意她噤声:“有人来了。” 殿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随后有人轻轻叩门。 安陵容上前开门,只见一名陌生的宫人站在门外,躬身道:“窦美人,太后娘娘召见。” 窦漪房温声应道:“我知道了,多谢你来传话。” 安陵容照例取出几枚铜板递给那宫人,没想到这宫人虽然收下,却流露出一丝不屑之色,连谢都没谢一声,转身就走。 安陵容暗暗奇怪,窦漪房也注意到了,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疑云顿生。 三人跟着那宫人前往薄太后居住的孔雀台,安陵容和莫雪鸢在殿外停下,准备在殿外等候窦漪房。 谁知那宫人却道:“太后娘娘听闻窦美人的侍女姐妹情深,也想见一见,两位姑娘直接进去便好。” 安陵容垂眸谢过,心中却越发警惕,和莫雪鸢一起跟在窦漪房身后进了殿。 孔雀台内同样简朴,薄太后高坐上首,她长相极美,即便年岁已长,仍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她身上衣衫朴素,头上只戴着一顶象征身份的凤冠,耳朵上是一对素雅的白玉环耳坠,除此之外,再无多余饰物。 窦漪房、安陵容、莫雪鸢三人跪地行礼:“参见太后娘娘。” 薄太后抬了抬手,语气温和:“起来吧,来人,给她们拿几张席子。” 薄太后身旁的宫人应声而动,很快取来三张席子,三人跪坐其上。 薄太后目光落在窦漪房身上,缓缓开口:“你从长安远道而来,车马劳顿,哀家本不该这时候就召见你,你不怪哀家吧?” 窦漪房恭敬答道:“臣妾能得见太后娘娘凤颜,荣幸备至,还望能听得太后娘娘教诲。” 薄太后微微一笑:“你是个懂事的,哀家没那么多讲究,只要你安分守己,哀家也没什么可教诲的。” 窦漪房再拜:“诺,臣妾一定尽心侍奉太后娘娘和代王。” 薄太后微微颔首,话锋一转:“不知吕太后近来可好?” 窦漪房神色不变:“我等都在外宫随侍,很少见到太后娘娘她老人家,不过出宫前曾去叩拜过,身体还算硬朗,没什么可担忧的。” 薄太后轻叹一声,似是真切地感慨:“那就好,我们母子承蒙吕太后的庇佑,才能在代国安详度日,但愿她老人家能够长命百岁,福泰安康,我们也能跟着沾沾福气。” 客套话说完,薄太后看向窦漪房身后的安陵容和莫雪鸢,语气和蔼:“哀家听周将军说,你们从长安来的路上遇到一件奇事,不知哪位是聂姑娘?” 安陵容俯首:“回太后娘娘,奴婢聂慎儿。” 薄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你千里寻亲的事让哀家很动容,十分感念你和你姐姐的亲情,不忍让你们分开。” 安陵容拜下,故意行了一个不甚标准的礼:“奴婢多谢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仁善,才让奴婢得以与姐姐相伴,奴婢感恩戴德,永铭于心。” 她嗓音微颤,像是从未与薄太后这样的大人物说过话,紧张所致。 薄太后目光在她行礼的动作上停留片刻,笑道:“你的礼仪虽然有些差错,但大体上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你姐姐教你的?” 第48章 陵容学规矩,慎儿遇四蛋 薄太后神色温和:“你学习时日尚浅,能学得六七分像已是难得,不过既然进了王宫,该有的规矩还是要好好学。” 她对身旁的宫人道:“以后聂姑娘每日到孔雀台来四个时辰,你好好教教她。” 宫人应声:“诺。” 安陵容再次叩首:“奴婢定当好好学习,不负太后娘娘一番苦心。” 薄太后又看向莫雪鸢,和善地说道:“这样也方便你更好地照顾窦美人,不必为你妹妹分神,也就不会有所疏忽,你可明白?” 莫雪鸢垂首:“奴婢明白,奴婢替妹妹再谢太后娘娘恩典。” 薄太后揉了揉太阳穴,面露疲态:“说了这么会儿话,哀家有些累了,你们便先退下吧,学规矩之事从明日开始。” 三人齐声应诺,退出孔雀台。 【历史迷妹:薄姬真的很害怕吕后啊,任何风吹草动都很警惕。】 【云陵CP粉:陵容好细心,要是规规矩矩行礼,一看就是宫里出来的,那就暴露了!】 【双厨狂怒:薄太后让陵容每日来学规矩,既能盯着她,试探她的底细,又能牵制雪鸢,只可惜她的反诈意识还是需要提高啊~】 天幕右侧,圆明园内,湖光潋滟,垂柳拂堤。 宝鹊替聂慎儿撑着伞,小顺子引着聂慎儿沿湖而行,指着远处的船坞道:“小主您瞧,那是蓬莱洲的游船码头,若是乘船游湖,能将圆明园的景致尽收眼底。” 聂慎儿有些意动,正欲开口,忽闻假山后传来清脆的少年嗓音:“嬷嬷,练好了骑射,皇阿玛真的就会见我了吗?” 另一人的声音是个年岁稍长的嬷嬷:“我的爷,自然会的。方才苏公公不是说了?皇上刚与十七爷在此射箭,您若练得好,说不准明日就能伴驾了。” 少年声音雀跃:“那我定要加倍用功!” 【宫斗吃瓜群众:嚯!四蛋!大热天的还练骑射呢?】 【四蛋亲妈粉:四蛋好可怜啊,这么努力也见不上四大爷一面……】 聂慎儿刚一停顿,小顺子察言观色,机灵地压低声音说道:“小主,那头是引见楼的骑射校扬,说话的怕是四阿哥。” 聂慎儿轻摇团扇,“倒是巧了,走,咱们去瞧瞧,游船之事改日再说吧。” 转过假山,眼前豁然开朗。 校扬中央,身着杏黄骑装的少年正挽弓如月,箭矢破空而出,稳稳钉在三十步外的靶心上。 少年松了口气,抹去额角汗珠,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认真,“这个距离太近了,嬷嬷,让他们把靶子再挪远些。” 张嬷嬷正要去吩咐太监挪靶,便见聂慎儿一行人走来,连忙过来行礼:“奴婢给小主请安。” 四阿哥弘历闻声转头,利落地翻身下马。 他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身量未足却已显挺拔,行止有度,规规矩矩地过来行礼问安:“儿臣给昭娘娘请安。” 聂慎儿细细打量这位久居圆明园的皇子,他五官端正,眼神明亮,倒看不出所谓生母丑陋的痕迹,衣料虽是上好的锦缎,袖口却隐约可见反复浆洗的痕迹。 聂慎儿虚扶一把,目光扫过他磨出茧子的指尖,夸奖道:“四阿哥快请起,这般勤勉,难怪箭无虚发。” 四阿哥摇了摇头,谦虚道:“儿臣愚钝,比不得皇阿玛箭术精湛,只能勤加苦练,将来才有机会得皇阿玛指点。” 小顺子凑近低语:“四阿哥每日都来练习,几乎风雨无阻的。” 这般年纪的孩子,本该在父母膝下承欢,却因生母卑微,连见父亲一面都要苦心筹谋。 聂慎儿是生养过的,也曾为人母。 她想起自己苦命的女儿,明明已经见到面了,可自己却没有认出来,竟让人打她,还关着她。 后来得知真相时却迟了,她的女儿已经出了宫,再见不到了,她悔恨交加,可眼泪只能往肚子里咽。 还有她的武儿,时至今日,她也只能从史书的只言片语中看见寥寥数语,最后更是只有一句“梁王刘武病逝”。 聂慎儿强压下心中的酸涩,对张嬷嬷温声道:“眼见着天越来越热了,四阿哥要练骑射,务必要备好消暑解渴的瓜果汤羹,别让四阿哥中了暑气。” 张嬷嬷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帮手,一口应下,又转头对弘历道:“我的爷,您也听见了,下次可得等老奴准备好了东西再出来。” 弘历也是难得被旁人关心,点头称好,又朝聂慎儿行了一礼:“多谢昭娘娘关心。” 聂慎儿瞧了瞧天色,日头高挂,也快到正午了,特意叮嘱了一句:“不客气,阿哥继续练吧,我便不打扰了,只是一会儿莫要误了午膳。” 弘历恭敬道:“是,儿臣恭送昭娘娘。” 聂慎儿带着宝鹊和小顺子离开骑射校扬,小顺子看出她心情不佳,便没再引着她赏景,而是提议道:“小主,咱们回去歇歇吧。” 聂慎儿的确有些疲倦,“那便回吧。” 回到韶景轩,菊青已将午膳取回,桌上几乎都是素菜,聂慎儿随意吃了几口便搁下筷子。 宝鹃担忧地问道:“小主,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聂慎儿摆摆手:“兴许在外头热着了,没什么胃口。” 菊青急忙道:“那奴婢再去拿些点心回来,小主下午饿了,也好吃些点心。” 聂慎儿由得她去了,只道:“我午睡一会儿。” 宝鹊替她更衣,轻声道:“小主放心,没有要紧事,奴婢们一定不来打扰小主。” 聂慎儿躺下,思绪纷乱,好在屋里凉快,倒也慢慢睡着了。 聂慎儿这厢食不知味,另一头,也有人食不知味。 清凉殿内,华妃看着满桌子的素菜,什么醋黄瓜、凉拌金针,连点荤腥都不见,顿时发了脾气:“本来夏天胃口就不好,没些个好东西,更不用吃了!” 颂芝为难地解释道:“娘娘息怒,奴婢听说皇后宫里也是这样的。” 华妃脸色依旧难看,越发生气:“那又如何?” 颂芝没了法子,只得叹了口气,暗戳戳道:“都是那个沈贵人的主意,劝了皇上要裁减例菜呢。” 华妃冷笑一声:“还没协理六宫呢,就学会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她越想越气,对颂芝道,“去,把曹琴默给本宫叫来!” 第49章 曹琴默发力,代宫闻歌声 华妃抬了抬手,示意她起来坐下,目光却落在温宜身上,语气里含嘲带讽:“近来你带着温宜公主,在皇上跟前很是得脸啊。” 曹琴默抱着温宜小心翼翼地坐下,赔笑道:“皇上舐犊情深,温宜又刚好要满周岁了,所以皇上才见得多些。” 华妃冷哼一声:“你倒是自在,可本宫自打禁足到现在,皇上始终不肯见本宫,来了圆明园也没什么用!现在倒好,都被沈眉庄欺到头上来了,还有甄嬛那个贱人,整日霸着皇上!” 曹琴默劝道:“娘娘息怒……” 华妃正在气头上,一听到这句就更来气了,猛地提高声音,打断她:“息怒息怒,你要本宫如何息怒!” 温宜被吓得一哆嗦,曹琴默赶紧轻拍温宜的背安抚,生怕孩子被吓哭,“娘娘莫急,嫔妾有个好法子。” 华妃勉强压下怒火,斜睨了曹琴默一眼:“说吧,你有什么法子?” 曹琴默见华妃终于肯听她说话,低声将计划一一道来。 华妃越听眼睛越亮,最后满意地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去办。”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曹琴默一眼,“温宜公主周岁,时候倒是好,若是本宫能复宠,也好在皇上跟前替你美言几句。” 这言外之意,便是许曹琴默嫔位了。 曹琴默掩去眼底的算计,笑道:“娘娘放心,嫔妾定不负娘娘所托。” 她抱着温宜告退:“娘娘就等着嫔妾的好消息吧。” 出了清凉殿,曹琴默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她让音袖附耳过来,吩咐了几句:“按我说的去做。” 音袖小声问道:“小主,昭常在与沈贵人交好,要提前告诉昭常在吗?” 曹琴默面色一沉:“告诉她做什么?” 音袖一愣,不敢再多问。 曹琴默抱着温宜走出一段路,才道:“你个傻丫头,你还真当我与她真心交好不成?” 音袖不解:“那上次……” 曹琴默手上温柔地拍着温宜,语气却极冷:“在这宫里头,什么姐姐妹妹都是假的,只有位分和孩子是实打实的,上次那事,你真以为我怕鬼不成?” 音袖还是想不明白:“奴婢当然知道小主素来不信鬼神之说,可是小主上次不是什么都对昭常在说了?” 曹琴默摇头,哼笑出声:“有些话,说与不说,全看时机,我与昭常在不过是利合则聚,利尽则散。 余氏之事我本就不是主谋,即便牵扯出来也无甚大碍,她们既然要做那出装神弄鬼的局,自然是冤有头债有主,免得拿我的温宜做筏子。 更何况借她的手,既能除了丽嫔那个碍眼的蠢货,又能让华妃吃点苦头,如此一来,我在华妃跟前的地位更高,何乐而不为?” 音袖恍然大悟:“小主高明!” 曹琴默低头看着怀中的温宜,眼中闪过一丝狠色:“这后宫之中,谁不是各怀心思?她想利用我,我又何尝不能利用她?” 至于欢宜香,她可不傻,太医院的留档里,刘禄在进启祥宫之前先进过延禧宫,说不定早就告诉过昭常在了。 这样杀头的秘事,又疑似已经泄露,与其自己一个人担着,倒不如直接挑明了出来,还能互相牵制。 如今,华妃能给她现成的好处,她又何须委屈自己去投靠几个根基尚浅的贵人常在? 【宫斗吃瓜群众:不是,这什么意思?我真信了曹琴默已经被慎儿策反了啊?所以她之前全是演的?】 【真相帝:哪边有利可图她就站哪边,不愧是曹琴默。】 【甄学家007:慎儿!曹琴默这女人太可怕了!!!】 聂慎儿午睡醒来,菊青忙上前伺候她起身:“小主,可要用些点心?” 聂慎儿心绪平复了许多,这会儿倒真是有些饿了,便道:“好,菊青,方才可有人来过?” 菊青扶着她到软榻上坐下,又端来两盘点心,才回道:“没有,倒是小顺子打听到,华妃娘娘午后召了曹贵人去清凉殿。” 聂慎儿拈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细嚼慢咽,若有所思。 天幕左侧,代国王宫。 从孔雀台出来后,窦漪房三人一起在王宫中散步。 窦漪房走在前面,安陵容和莫雪鸢左右跟在她身后,雪鸢不断观察着王宫中的各处建筑和路线,默记着地形。 窦漪房有些担忧安陵容,侧头轻声道:“慎儿,薄太后明显是怀疑我们,才让你每日去学规矩,我怕她会为难你。” 安陵容摇了摇头,语气平静:“没事的,这样反而更方便我们探听消息,薄太后也不知是性子如此,还是有意伪装,她的手段并不如吕后。” 窦漪房想到薄太后的温和假面,稍稍放下心来:“也是,若是太后娘娘,定然不会假装客气,而是会借着你行礼的错处将你直接扣下了。” 安陵容很喜欢这种感觉,只用说半句,窦漪房便懂她的后半句,她不由得唇角微扬:“不错,不过我也不会大意,会小心行事的。” 窦漪房停下脚步,回眸认真地看着她道:“要是受了委屈,千万别自己忍着,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安陵容被她灼灼的目光盯住,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低低的声音中藏着一点小小的雀跃:“知道了,姐姐。” 莫雪鸢脚步微顿,目光锐利地望向一个方向,“你们听,好像有歌声。” 窦漪房和安陵容停下交谈,侧耳倾听,风中隐约飘来一阵清幽的歌声,似远似近,如泣如诉。 安陵容听了一阵儿,蹙眉道:“听不出来在唱些什么。” 窦漪房当机立断:“走,我们去看看。” 三人循声而行,最终来到一座看守森严的宫殿前,宫殿大门紧闭,两侧站着两名持刀侍卫,神情肃穆。 见三人靠近,其中一名侍卫立刻横刀阻拦:“站住!这里不许进去!” 莫雪鸢语气凌厉地呵斥道:“大胆!这位是代王新纳的窦美人,连她也不许进吗?” 那侍卫闻言,态度稍缓,但仍坚持道:“原来是窦美人,小人该死。不过这里真的不能进去,薄太后吩咐过了,除非是她本人的手谕,否则连代王也不能进,违者斩。” 安陵容面上流露出几分怯意:“多谢侍卫大哥告知,不然我们才刚进宫,犯了忌讳就不好了。” 那侍卫见她态度谦和,神色也放松了些:“姑娘客气了。” 窦漪房对侍卫回以一笑,转头对两人眨了眨眼,示意回去再说:“好了,既然不能进去,那我们就走吧。” 第50章 陵容卧底,眉庄的酸梅汤 安陵容眸光微凝:“刚好那里需要薄太后的手谕才能进,我会想办法弄清楚里面藏着什么的。” 窦漪房捋了捋思路,说道:“薄太后看似温和,实则处处防备试探,代王又装得荒唐无度,这对母子不简单,我们必须小心应付,不能让他们抓到任何把柄。” 安陵容不想让窦漪房失望,坚持道:“姐姐放心,我会谨慎行事的。” 窦漪房看着她的眼睛,神情郑重:“慎儿,不要冒险,我们刚来代国,许多事还不熟悉,这几日你就先好好跟着薄太后学规矩,别急着打探消息。” 安陵容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应下:“嗯。” 莫雪鸢提议道:“其实,我们不必急着查那座宫殿,薄太后既然让慎儿每日去孔雀台,不如先摸清她的习惯和喜好,设法取得她的信任,再徐徐图之。” 窦漪房十分赞同:“雪鸢说得对,慎儿,你要先保护好自己,其他的事,慢慢来。” 安陵容抬眸,迎着两人关心的目光,心中微暖:“好,我听你们的。” 窦漪房欣慰地点点头,“这才对嘛,过几天我会邀请其他几位家人子,一起去拜访青宁王后,到时候若有什么消息,我再告诉你们。” 【云陵CP粉:细作小分队好温暖,爱了爱了!】 【漪房今天宠妹了吗:漪房和陵容越来越有默契了,雪鸢也不像原剧里对任务那么着急了,还会担心陵容耶!】 【大汉甜饼铺:对不起了薄姬,我站细作小分队,只能委屈你了,期待小鸟狠狠拿下薄姬~】 天幕右侧,圆明园湖上。 小顺子和小允子站在船头,一左一右撑着船,船身平稳地划过水面。 船内,聂慎儿、甄嬛和沈眉庄围坐在一张小案旁,案上摆着几碟精致的瓜果点心,三人说笑间吹着湖风赏荷。 甄嬛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荷香,笑意盈盈:“今日玩得真开心,咱们也学易安居士,来了一出‘争渡争渡,误入藕花深处’。” 沈眉庄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松:“是啊,整日里和皇后娘娘学着管理后宫琐事,虽说是荣耀,但也实在繁琐伤神,今日可算是忙里偷得浮生半日闲。” 聂慎儿连日来的心绪因着这趟游船重归平静,难得开起了玩笑:“那敢情好,下次我再邀两位姐姐一起出来游船,只怕到时候莞姐姐要伴驾,沈姐姐要管理后宫,不得空呢。” 甄嬛佯装嗔怒,扭头对沈眉庄告状:“好啊,眉姐姐,你看陵容,竟然打趣我们!” 沈眉庄故作严肃地板着脸,没绷一会儿,就自己先笑了出来,“咱们可不能饶过她,待会儿等船靠了岸,再去我那儿坐会儿,才能放她走。” 聂慎儿故作乖巧地点头:“遵命,两位姐姐。” 船缓缓靠岸,小顺子和小允子跳下船,将绳子套好,恭敬道:“三位小主,可以下船了。” 三人互相搀扶着下了船,沿着湖畔小径,一路往闲月阁走去。 一进闲月阁,沈眉庄便招呼门口的采月:“快去取冰好的酸梅汤来,我要招待嬛儿和容儿。” 采月领着三人进屋,应道:“奴婢早就准备好了,就知道小主想着这一口。” 沈眉庄带着甄嬛和聂慎儿坐下,自己先端起桌上的一碗酸梅汤,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道:“采月她们新做的酸梅汤,我觉得不错,比御膳房的要好,你们快尝尝。” 甄嬛看了一眼酸梅汤,皱着鼻子摇头:“姐姐忘了,我是不爱吃酸的。” 沈眉庄轻拍额头:“哎呀,瞧我这记性,那妹妹的……我就代劳了。” 说着,又端起甄嬛的那一碗,仰头喝下,满足地叹道,“今天天热,我就爱喝这个。” 她看向聂慎儿,见她也没动,不由问道:“容儿,你也不爱吃酸的吗?” 聂慎儿向来谨慎,不愿随意吃旁人的东西,便推脱道:“我倒是想喝,可刚才在船上茶喝多了,这会儿喝不下。” 沈眉庄有些意动:“那不如……” 采月及时劝阻:“小主不能再喝了,仔细伤胃。” 聂慎儿顺势道:“我这一碗可是要带回去喝的,沈姐姐可不能喝我的。” 沈眉庄只得作罢:“那好吧。” 采月放下心来,笑道:“都是茯苓的酸梅汤做的好,才让我们小主这样贪嘴。” 甄嬛疑惑地问:“茯苓?那是谁?” 采月解释道:“是行宫里的小宫女,拨来伺候小主的。” 聂慎儿心中警觉更甚,越发觉得酸梅汤或许有问题,沈眉庄未必会害她和甄嬛,但难保别人不会借机害沈眉庄。 沈眉庄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对了,温宜公主下个月十九满周岁,皇上嘱咐了皇后要好生热闹一番。” 甄嬛神色微妙地变了变,轻声道:“皇上喜欢温宜,难免多见曹贵人几次,她把华妃从禁足中带来了圆明园,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了。” 沈眉庄叹了口气:“是啊,任凭皇上眼前怎么宠爱我们,没有子嗣终究也是不稳固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想要诞育龙裔,少不得要些人为。” 甄嬛脸上浮现出不解之色:“左右只看皇上来与不来,我们怎么能人为?” 沈眉庄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张纸,递给二人:“你们看,我软硬兼施,才让江太医给我开了这张方子,照着方子调养,一定会得男孩,你们两个也快拿回去照方调养吧。” 甄嬛接过方子,眉头微蹙:“这……眉姐姐,我觉得有些不妥,还是等下问过温太医再用吧。” 她转头唤道:“流朱,你去太医院看看温大人在不在,若是在,请他即刻过来。” 流朱回道:“小主不知道,护国公孙老公爷病重,温大人应诊去了,一应吃住都在孙府,得等老公爷病好了才能回来。” 甄嬛一怔,也只能作罢:“真是太不巧了。” 流朱指了指外头,提议道:“咱们还大老远请什么温大人啊,院子里就站着一位现成的太医呢。” 沈眉庄走到门口,朝外望了一眼,奇怪道:“咦?不是江太医,这位太医眼生的很,以前好像没有见过。” 聂慎儿正拿着药方看,可惜她也不是很懂,只是本能的觉得有问题。 听沈眉庄这么说,她捏着药方的手指陡然一紧:“两位姐姐,不对,不是太不巧了,而是太巧了!” 第51章 假孕药方,薄姬下厨 聂慎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对宝鹊道:“你去拿个食盒回来,顺便打听一下那位太医是谁。” 宝鹊很快提着空食盒回来,回话道:“小主,那位太医是刘畚刘大人,他说江大人回家守丧了,他是太医院新派来给沈贵人请平安脉的,奴婢听他说话的腔调和沈贵人有些相似,便多嘴问了一句,他说自己正是济州来的。” 甄嬛慢慢反应过来,紧张地猜测着:“的确太巧了,江诚给眉姐姐开完方子就离开了,温太医又刚好不在,太医院换来的还是一位济州的太医,更能赢得眉姐姐的信任,可万一这太医和方子都有问题,岂不是陷眉姐姐于险境?” 沈眉庄有些迟疑:“可这药我已经喝了两副了,应当没什么问题吧?” 聂慎儿沉声道:“沈姐姐,你若信得过我,这张方子我先带走,那药别再喝了,这事也别告诉外面那个太医,我回去再找信任的太医来看这张方子,免得打草惊蛇。” 沈眉庄见她神色凝重,点头道:“好吧,虽然我觉得你们太过兴师动众了,但不相信你们,我又能相信谁?” 甄嬛仍有些不放心:“陵容,确认你找的太医可信吗?” 聂慎儿安抚道:“莞姐姐放心,说来也巧,他正是温太医的徒弟,名叫卫临。” 甄嬛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等你那边有了消息,咱们再找个由头聚一聚。” 聂慎儿让宝鹊将酸梅汤装进食盒,又小心收好那张药方,起身告辞:“两位姐姐放心,我省得。” 回到韶景轩,聂慎儿立刻吩咐宝鹊:“去请卫学徒来,就说我泛舟中了暑气,让他来瞧瞧。” 宝鹊将食盒放在桌上,转身就去太医院请来了卫临。 待卫临进门后,不等聂慎儿开口,宝鹊就自觉地掩上门,在门口守着。 卫临还待行礼,聂慎儿却指了指食盒道:“卫学徒,不必多礼,你先瞧瞧这碗酸梅汤可有什么不妥?” 卫临颔首,打开食盒,端起碗先凑近嗅了嗅,又用指尖蘸了一点,轻轻抿了抿,细细品味片刻,才道:“回小主,这酸梅汤本身并无大碍,只是其中多加了一味‘寒水石’,此物性寒凉,虽能清热解暑,但不宜多饮。” 聂慎儿追问道:“若多饮了会如何?” 卫临垂首答道:“寒水石虽非剧毒之物,但久服易致脾胃虚寒,轻则恶心呕吐、头晕嗜睡,重则可能引发腹痛泄泻。” 聂慎儿心里有了底,又取出那张药方递给他:“你再看看这个。” 卫临接过药方,仔细审阅,眉头渐渐拧紧:“小主,这张方子表面上看是温补气血、助孕养胎的良方,实则暗藏玄机,开此方的人心思歹毒,小主万万不可服用。” 聂慎儿招手,示意他过来些:“怎么说,有何不妥?” 卫临走近几步,躬下身子低声道:“其中几味药若长期服用,会让女子月信推迟,脉象如滑珠,形似喜脉,若停药,脉象便会恢复如常。” 聂慎儿心中冷笑,已然明白了其中关窍。 酸梅汤里的寒水石会让人头晕嗜睡、恶心反胃,再加上这张药方伪造的滑脉,沈眉庄必会误以为自己有孕。 若她当真信了,合宫报喜,待日后“胎象”消失,便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宫斗专家:果然是眉庄假孕事件!慎儿提前察觉了!】 【真相帝:卫临医术精湛,一眼就看穿了酸梅汤和药方的问题,这下华妃的阴谋要败露了。】 【眉嬛今天幸福了吗:曹琴默这招真的很毒,但是你们真的觉得慎儿会帮眉姐姐吗?】 天幕左侧,重华殿偏殿。 安陵容早早起床梳洗,动作虽轻,却还是惊醒了对面床铺向来浅眠的莫雪鸢。 莫雪鸢撑起身子:“薄太后只说四个时辰,何必这么早去?不如等一会儿窦美人醒了,一起用过早膳再去。” 安陵容将帕子拧干,擦了擦脸,“第一天去,自然不能懒怠,况且,哪有穷苦人家的孩子能睡到天亮才起的?做戏当然要做全套。” 莫雪鸢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只好道:“好吧,务必小心。” 安陵容“嗯”了一声,整理好衣襟,将发髻挽得一丝不苟,临出门前,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莫雪鸢:“照顾好姐姐。” 莫雪鸢眼神平静:“我会转达的。” 安陵容耳根一热,语气中带着些微恼意:“谁让你转达了?” 莫雪鸢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目光了然,分明看透了一切。 安陵容对上她那双清冷的眼睛,莫名有些心虚,掩饰般地推门而出,只留下一句:“我走了!” 晨风扑面,才觉脸上热度稍退。 安陵容一路行至孔雀台,昨日薄太后点名的宫人刚好在殿外,便迎了过来:“慎儿姑娘,你来得好早。” 安陵容语气恭谨:“太后娘娘让我学规矩,是恩典,我在家时又早起惯了,便早早就来了,不打扰吧?” 那宫人笑道:“不打扰,现在还早,太后娘娘还未起身呢。” 安陵容松了口气:“那就好,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穗女,你叫我阿穗就好。” 穗女性子爽利,主动提议道:“你还没吃朝食吧?我带你去。” 安陵容温顺地跟上:“多谢阿穗姑娘。” 穗女带着她穿过回廊,来到孔雀台后方的厨房。 孔雀台的厨房分为一大一小两间,大的那间炊烟袅袅,几名宫人正忙碌着准备膳食。而旁边的小厨房却门窗紧闭,门上还挂着一把铜锁,显得格外突兀。 安陵容故作好奇地问道:“那边的厨房为什么锁着?是闲置不用了吗?” 穗女摇了摇头,“不是的,那是太后娘娘做饭的厨房,钥匙只有太后娘娘有,平日里不让我们靠近的。” 安陵容面露惊讶:“太后娘娘还亲自下厨?” 穗女似是早就习惯了一般,浑不在意地说道:“太后娘娘和代王的膳食,都是她亲自选材、亲自烹饪,从不假手于人。这事儿咱们宫里的人都知道,所以我们只要管自己的吃食就行。” 安陵容心中暗忖,薄姬与代王来封地多年,竟然坚持每日亲自下厨来防范下毒?防备至此,可见对吕后的忌惮之深。 【历史迷妹:哈哈哈薄姬也太小心了,被吕后毒怕了是吧?求薄姬心理阴影面积!】 【大汉甜饼铺:笑死,薄姬:哀家亲自颠勺,看谁还能下毒!】 【双厨狂怒:她一个太后居然天天做饭,我都懒得做……】 第52章 陵容探秘,小顺子的能耐 安陵容回神,歉然一笑:“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太后娘娘如此辛劳。” “还好了,太后娘娘总说,入口的东西,还是自己经手最放心,所以不觉得辛苦。” 穗女随口回了她一句,而后迈步走进大厨房,取了一碗热腾腾的粟米粥并两碟小菜放到小桌上:“慎儿姑娘,你先用些朝食,等吃饱了我再教你宫中礼仪。” 安陵容接过碗,道了谢,小口啜饮着粥,目光却不时瞥向那间紧锁的小厨房。 若想取得薄太后的信任,这倒是一个突破口。 用完朝食,穗女带安陵容去了孔雀台的偏殿,开始教授她宫中礼仪。 过了没多久,内殿就传出动静,应当是薄太后醒了。 穗女匆匆交代安陵容自己练习一会儿,就带着两个宫人进内殿去伺候薄太后起身。 穗女一走,孔雀台正殿内的宫人们顿时松懈下来,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安陵容站在偏殿里,借着半掩的门缝观察着她们的一举一动,隐约听见几句零碎的话。 “今日该轮到我了!”一名宫人压低声音道,语气里透着几分兴奋,正是昨日对安陵容赏的铜板不屑一顾的那名宫人。 “桑枝,你上回拿的那支金簪可值不少钱,这次该换我了!” “急什么?太后娘娘的妆匣里好东西多着呢,还怕没你的份?” “桑枝,你可小心些,别被太后娘娘发现了。” 桑枝嗤笑一声,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怕什么?太后娘娘的东西那么多,少一两件她哪会察觉?” 安陵容心头一跳,这些人胆子竟如此之大! 薄太后虽贵为太后,可代国王宫中用度节俭,身上几乎从不佩戴额外配饰,这些宫人竟还敢偷换她的首饰? 难怪那桑枝对她给的铜板不屑一顾,怕是早已偷惯了贵重物件,看不上这点小钱。 她屏住呼吸,悄悄跟上桑枝。 桑枝脚步轻快,熟门熟路地绕到后殿的库房,从腰间摸出一把钥匙,轻巧地开了锁。 安陵容躲在廊柱后,只见桑枝从袖中取出一块碧绿的玉佩,又从柜中捧出一个木盒,将盒中原有的玉佩取出,换上了自己带来的那块。 她不动声色地退回偏殿,心中已有了计较,今日得知的两个消息,若善加利用,不出几日,就能让她在孔雀台站稳脚跟。 【美人心计十级学者:看剧的时候我就想吐槽了,薄姬的嫁妆还有刘邦赏赐给她的东西基本都被这些宫人偷换完了,啥也没剩下,最后还没追回来,简直逆天。】 【历史迷妹:薄姬这治宫水平也太拉胯了吧,宫人偷东西偷到太后头上?】 【云陵CP粉:小鸟快上!抓住桑枝的把柄,帮薄姬追回首饰,直接刷满好感度!】 【真相帝:薄姬:哀家亲自下厨防下毒,结果首饰被偷光了???】 天幕右侧,半月时间一晃而过。 桃花坞内,宜修端坐上首,招来众妃说话。 “再过半月就是温宜公主的生辰了,宫里孩子不多,满周岁的日子,自然要好好地庆祝,本宫已经交代了内务府去办了。” 曹琴默起身行礼,脸上带着感激之色:“谢皇上、皇后娘娘恩典,臣妾与公主感激不尽。” 宜修抬了抬手,语气慈和:“你为皇上诞下龙裔,乃是有功之人,不用说谢。温宜公主也快满周岁了,按理说你的位分也该晋一晋了。” 曹琴默脸上刚挂上笑容,却听宜修又道:“不过皇上说,眼下正在用兵之际,万事拮据,必得平定战事后,给你风风光光地行册封礼才好,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曹琴默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恭敬地应道:“是,皇上的心意臣妾铭感于心,臣妾只求能陪伴在皇上与皇后身边,便心满意足了。” 聂慎儿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掩住唇边讥讽的笑意。 从桃花坞出来,华妃大摇大摆地当先离去,聂慎儿也和甄嬛、沈眉庄告辞,回了韶景轩。 回来也就半日功夫,聂慎儿倚在榻上看书,小顺子来换屋里化了的冰,顺道就绘声绘色地说起了一件趣事。 “小主,奴才今儿可听了一桩新鲜事儿!”小顺子一边换冰,一边说道,“下午的时候,曹贵人和齐妃娘娘、欣常在一块游园,碰巧遇见了莞贵人和沈贵人。” 聂慎儿翻过一页书,眼皮都没抬:“哦?” 小顺子见她有兴趣,说得更起劲了:“曹贵人说要替温宜过一个小生辰,热闹热闹,所以早早让人备下了宴席,本还想差人去通知两位贵人,没想到正好遇上了。” “沈贵人和莞贵人似乎不想去,但曹贵人说就算不给她面子,也得看在温宜的面子上赏回脸,又说听闻沈贵人弹得一手好琴,想让温宜也受一番熏陶。沈贵人抹不过面子,只好应了。” 聂慎儿抬眸瞧了小顺子一眼:“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不累?” 小顺子嘿嘿一笑:“哪儿能啊,奴才一点也不累,能跟小主说话可是奴才的福气!” 聂慎儿合上书,随手搁在案几上:“自个儿倒杯茶润润喉,再接着说。” 小顺子也没客气推辞,直接倒了杯茶,咕咚咕咚灌下去,抹了抹嘴,继续道:“她们去了曹贵人那里,晚些时候曹贵人突然召了太医院的刘畚刘太医,之后皇上和皇后也去了曹贵人那儿,没过多久,就传出来沈贵人有孕的消息了。” 他眨眨眼,故作神秘地问:“小主,您说这趣事够不够有趣?” 聂慎儿似笑非笑:“你觉得呢?” 小顺子搓了搓手,一副“我很老实”的样子道:“奴才哪敢议论娘娘小主们呐,不过小主想听,奴才觉着这事可太有意思了。” 聂慎儿眉梢轻挑:“哦?说来听听。” 小顺子又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道:“曹贵人请客,就算请不动皇后娘娘和华妃娘娘,怎么也不请敬嫔娘娘,偏只请了两个生养过阿哥公主的小主? 而太医院的太医,不说每天,也是每隔几日就会请平安脉,怎么先前这刘太医没发现沈贵人有孕,偏偏今天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才诊出来?实在有趣。” 聂慎儿轻笑一声,玩味地说道:“你倒是比我想的还聪明,这么些年在圆明园里,岂不是埋没了你这样的人才?” 小顺子期盼地看着聂慎儿:“奴才这点小聪明算不得什么,只想着以后能跟着小主,多和小主说些这样的趣事,也就心满意足了。” 【宫斗专家:小顺子真是深藏不露啊,居然把曹琴默的弯弯绕绕看得这么明白?】 【真相帝:三分钟,我要知道这个小顺子的全部信息!】 【眉嬛今天幸福了吗:眉姐姐还是传出来怀孕的消息了,慎儿真的没告诉她药方有问题啊,那岂不是惨了?】 第53章 慎儿算计朝臣,陵容举报桑枝 小顺子识趣地退了出去。 屋内重归寂静,聂慎儿盯着书页,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她早就知道曹琴默会动手,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沈眉庄“有孕”的消息传出来,皇上和皇后都去了,那这“喜脉”必然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诊出来的,沈眉庄自己怕是也信了。 可那张药方…… 聂慎儿眸色渐深,她本可以提醒沈眉庄,可她没有。 即便她挑破这件事,曹琴默和华妃也未必会收手,反而可能打草惊蛇,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最重要的是,她需要沈眉庄的“假孕”被揭穿。 只要沈眉庄失宠,甄嬛就会孤立无援,而华妃和曹琴默得意忘形之下,才会露出更多破绽。 至于沈眉庄……聂慎儿闭了闭眼。 她不是没给过沈眉庄机会。 那日她明明提醒过沈眉庄别再喝那药,后来差菊青去交还药方时,也让她说了卫临觉得药方不妥,只是没道明那张药方真正的作用,可沈眉庄还是“有孕”了。 要么是她没听劝,要么是曹琴默另有手段。 无论是哪一种,都说明沈眉庄不够谨慎。 在这深宫里,不够谨慎的人,迟早会栽跟头。 她聂慎儿能做的,就是在沈眉庄摔得最惨的时候,拉她一把。 当然,前提是,这对她有利。 比如……济州协领沈自山的感激。 【甄学家003:慎儿想的也没错,本来眉庄假孕这个局就充满破绽,但眉姐姐当时实在是求子心切,愣是一点没察觉。】 【宫斗十级学者:好好好,不愧是慎儿,别人算计恩宠位分孩子,你在这算计朝廷命官是吧?】 【宫斗吃瓜群众:沈自山:大家好,我是有兵权的三品大员!】 天幕左侧,孔雀台偏殿内。 安陵容来孔雀台学规矩已有几日,穗女教得细致,她也学得认真,薄太后偶尔会来看一眼,但始终没有多说什么。 这日,她照常在偏殿中,跪坐在席子上练习宫中礼仪,忽听内殿传来一声惊呼——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您怎么了?!” 穗女的声音中带着惊慌,“来人!快来人啊!传御医!太后娘娘昏倒了!再去通知代王!” 安陵容指尖一顿,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随即恢复如常。 她慢条斯理地从席上起身,整理好裙裾。 成了。 此刻还是早朝时间,但代王和御医们却几乎同时赶到孔雀台,可见代王对薄太后极为孝顺。 代王一进孔雀台,便下令封宫,命御医们入内诊治。 周亚夫迅速带兵将孔雀台围得水泄不通,殿内的宫人们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安陵容佯装刚听到动静,从偏殿走出,看向守在门口的周亚夫,问道:“周将军,出什么事了?” 孔雀台出了事,安陵容又刚好在这里,周亚夫第一时间怀疑的就是她。 他冷眼扫向安陵容:“我也不知道,倒是聂姑娘,有没有做什么?” 安陵容茫然摇头:“我什么也没做啊。” 周亚夫冷笑一声,显然不信:“姑娘做与没做,一会儿自见分晓。” 安陵容露出一副委屈的神色,抬步往内殿走去。 内殿里,薄太后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穗女跪在床榻边,几位御医正轮流替薄太后诊脉,彼此之间交换着眼神,代王立于一旁,眉宇间尽是焦灼。 最后一位御医久久不语,代王终于忍不住问道:“母后到底怎么了?” 那御医收回手,说道:“回禀殿下,太后娘娘……应该是中了毒。” 代王脸色骤变:“怎么可能?母后每日饮食都与本王一模一样,本王无事,母后怎么可能中毒?” 御医又诊了一次,确认道:“殿下,这毒能使人长久昏迷,待毒素侵蚀五脏六腑,便会导致气喘之症,最终气绝于昏睡之中。 微臣无能,此毒极其难解,微臣只能判断出太后娘娘是半个时辰以内接触到的有毒之物。为太后娘娘的安危考虑,需尽快找到下毒之人,逼问出解药。” 穗女连忙道:“半个时辰内,太后娘娘没离开过孔雀台,也没有其他人来过,只用了早膳。” 代王神情严肃,隐有怒色:“查!给本王查!到底是谁胆大包天,敢给母后下毒。” 其中一名御医看向穗女:“不知姑娘能否将太后娘娘用过的膳食取来,让微臣查验一番?” 穗女摇头:“太后娘娘的小厨房钥匙只有她自己有,奴婢不知道放在哪里。” 代王大步走出内殿,安陵容侧身避让。 “周亚夫!”代王扬声下令,“带人去砸开母后所有的小厨房,本王要彻查孔雀台。” 周亚夫抱拳:“诺!” 他带着御医领命而去,然而,待御医将小厨房内每一样食材、器皿皆查验过后,却一无所获,只得回禀:“殿下,小厨房中并无毒物。” 代王脸色越发阴沉,语气却平静地令人生寒:“既然找不到,那就一个一个审,母后这里少有人至,下毒之人必定就在孔雀台之中。” 安陵容见时机成熟,上前一步,朝代王行了一礼,道:“殿下,奴婢有事检举,奴婢曾见到过桑枝几人在孔雀台后殿鬼鬼祟祟。” 桑枝闻言,心虚不已,色厉内荏地驳斥道:“你胡说什么!倒是你,才来孔雀台两天,你才是最值得怀疑的人!” 安陵容不慌不忙:“请殿下与周将军搜查几人住处,便知奴婢所言真假,奴婢若有半句虚言,甘愿受罚。” 代王审视着她,片刻后,一扬手:“好,那就都跟本王来。” 众人行至孔雀台中的宫人住所,周亚夫命士兵搜查。 士兵们在几个房间内翻箱倒柜,很快,便从桑枝等人的住处翻出了几样一看就不属于她们的贵重饰品,呈了上来。 代王看着那些东西,反倒笑了:“好啊,母后仁慈,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宫人,竟敢偷盗母后的东西?若非本王今日发现,母后还不知要被你们蒙骗到何时。” 桑枝几人吓得连连磕头求饶:“殿下饶命!奴婢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偷换太后娘娘的东西……” 代王寒声问道:“偷了之后,你们是如何运出宫的?” 桑枝颤抖着回答:“是……是绑在小船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小船就会顺着御河飘向宫外,有人就会拿给我们的家人……殿下明鉴,我们也只是偷了些东西,不敢给太后娘娘下毒的啊!” 士兵们又搜了一遍,确实没再找到其他可疑之物。 代王当即下令:“即刻封锁河道,命人打捞,另外,抓捕河道外接应之人,务必将母后之物尽数追回,桑枝等人先行收押,等母后醒来再行处置。” 周亚夫再次应诺,派了一队士兵去办。 他仍紧盯着安陵容,严肃地对代王说道:“殿下,微臣怀疑是聂慎儿谋害太后。” 代王已是心急如焚,只想赶快找到解药解救薄姬,他掩在宽大袍袖中的手握紧,面上却只能维持着镇定:“哦?为何?” 周亚夫沉声道:“她从长安而来,跟着家人子的侍女进宫,太后娘娘留她在这里学规矩,不过才两日就出了事,臣以为她的嫌疑最大。” 代王的目光转向安陵容,淡淡道:“那便只能委屈姑娘了。” 安陵容神色坦然,微微躬身:“清者自清,奴婢愿意接受搜身以证清白。” 【历史迷妹:不是,发生啥了,怎么这么突然?薄太后怎么就中毒了?】 【云陵CP粉:绝命毒师安小鸟上线了吗?桑枝光速领盒饭啊!】 【大汉使者:我已经预感到雪鸢之后会借这件事做文章了,周亚夫惨咯~】 第54章 陵容让薄姬遭老罪了 她神色自若,任由她们检查衣物、发髻,甚至鞋袜。 宫女仔细翻查后,向刘恒回禀:“殿下,聂姑娘身上并无毒物。” 周亚夫并不死心:“殿下,即便她身上无毒,也未必无辜,此女来历不明,又恰在太后中毒时在扬,不可轻信……” 代王挥手打断周亚夫的话,问向整理好后从内室走出的安陵容:“聂姑娘,你可有话说?” 安陵容抬眸,眼中一片澄澈:“请殿下明鉴,说句大不敬的话,奴婢若要下毒何必急于一时,现在下毒,最先受怀疑的就是奴婢,况且,奴婢根本没有机会近太后娘娘的身。” 代王却是未恼:“你倒是很有胆识,什么话都敢说。” 安陵容继续道:“奴婢斗胆进言,以奴婢之见,应当搜查孔雀台每一个地方,以防凶手将毒藏匿在殿内,另外,搜身时最好所有宫人一起,防止有人暗中勾结。” 这么简单的事,代王怎么可能没想到,但安陵容如此急着表现,反而更洗清了她身上的嫌疑。 代王再次唤道:“周亚夫,去办。” 然而,周亚夫带着人将整座孔雀台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毒物,所有宫人身上也都没有。 代王只能回到内殿,御医们还在会诊。 他找不出下毒之人,自然也没法得到解药,只能寄希望于御医们,“如何?可有把握?” 御医中最年长的一位回禀:“殿下,臣等只能尽力一试,好在太后娘娘现在还没有生命危险。” 他话音未落,薄姬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面色涨红,穗女忙上前查看,惊道:“太后娘娘身上起了好多红斑!” 几位御医一一上前看过,纷纷面露难色,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最年长的御医当机立断,取出银针,迅速在薄姬的几处穴位上施针,总算稳住了她的呼吸。 代王稍稍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安陵容“不小心”碰到了柜子,发出一声轻响,她慌忙跪下请罪:“奴婢该死!” 代王眉头一皱,目光落在她身上,方才被周亚夫怀疑时,她尚且镇定自若,怎么现在反倒害怕起来了?实在反常。 “你在怕什么?”代王盯着她问道。 安陵容低着头,掩饰道:“没、没有……” 周亚夫拔出佩剑,剑尖抵在安陵容的脖颈上,喝道:“说!” 安陵容身子一抖,眼眶微红,像是被吓坏了,颤声道:“奴婢……奴婢在乡下时,曾见过一个乡人出现过和太后娘娘方才相似的症状……” 代王急声追问:“那乡人后来如何了?” 安陵容艰难地说道:“死了。” “大胆!”周亚夫怒喝一声,剑锋又逼近几分,“竟敢诅咒太后娘娘!” 安陵容连连叩首:“奴婢不是有意的,请殿下恕罪!” 代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问道:“你既然怕成这样,想必是听人说过,该如何救治了?” 安陵容心中暗叹,代王竟然如此敏锐,能从她的反应中察觉到端倪,还好她没有演戏给瞎子看。 她咬了咬唇,似在挣扎,最终低声道:“因为那乡人身上有疹子,没有人敢替她收尸,都担心是疫病。后来乡里的赤脚大夫去看了,说她是误食了与自身相克的食物才会如此,若是及时就医,就能没事了……” 代王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继续问道:“那该如何医治?” 安陵容犹豫着,不敢开口。 代王看出她心有顾虑,想来是怕说的法子没用,遭到牵连,便恐吓她:“你现在说了,本王恕你无罪,若是不说,本王现在就可以赐死你。” 安陵容像是被吓破了胆,伏地求饶:“奴婢说!赤脚大夫说,应先灌一碗温盐水,施针催吐,再开一副导泻的方子,等人醒了,基本就活过来了,届时再行温补调理,便会慢慢康复。” 代王立马看向几位御医:“你们觉得此法可行吗?” 御医中有人迟疑道:“殿下,此法虽无医典记载,但民间确有以催吐导泻解毒的土方……” 另一人却摇头:“无凭无据,贸然施治,恐有不妥。” 几人意见相左,代王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最后再确认一次:“此法可会有危险?” 御医们思索片刻,答道:“那倒是没有,只是太后娘娘会遭些罪。” 代王当即拍板:“好,那便试!” 穗女立刻去准备温盐水和汤药,周亚夫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以防有人暗中动手脚。 待一切备齐,御医上前施针催吐,薄姬很快剧烈呕吐起来,呛咳不止,穗女不断替她擦拭。 待吐净后,穗女又喂薄姬喝下导泻的汤药。 接下来,男子不便再留在内殿,代王带着周亚夫和御医们退了出去,安陵容也默默跟随,内殿里只留穗女和两名宫女照料。 不多时,内殿传来穗女惊喜的声音:“太后娘娘!您醒了!” 穗女手脚麻利地替薄姬清理干净,又为她换上干净的衣衫,宫女们也将内殿的恭桶抬了出去。 代王这才带着众人重新入内,御医上前诊脉,面露诧异:“奇了,莫非真是食物相克的缘故?太后娘娘体内的毒素已消了大半,只需好好调养即可康复!” 代王紧绷的神色终于松缓:“那就好。” 薄姬虚弱地靠在榻上,声音低哑:“哀家这是怎么了?” 穗女眼中含泪:“太后娘娘,您用完早膳后不久便昏了过去,御医们原以为是有人下毒,难以诊治。 后来还是慎儿姑娘想起,她从前见过有人因食物相克而昏迷,症状与娘娘相似。御医们试了她说的土法子,这才将您救醒!” 她想起可恶的桑枝几人,又补充道,“对了,慎儿姑娘还发现桑枝她们几个一直在偷换您的贵重首饰送出宫去,代王殿下已将她们关押起来。” 代王听她刚好提及此事,便顺势道:“母后向来崇尚清静简朴,没想到竟让这些刁奴欺到了头上,不知母后打算如何处置她们?” 薄姬闭了闭眼,语气平淡:“恒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代王颔首:“儿臣明白了。” 薄姬目光微转,落在安陵容身上,眼神柔和,似是真心道谢:“慎儿,今日多亏了你,否则哀家性命不保。” 安陵容跪地行礼,姿态恭谨地道:“奴婢只是凑巧,太后娘娘待奴婢有恩,能误打误撞救了娘娘,奴婢喜不自胜。” 薄姬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又对代王道:“恒儿,聂姑娘救了哀家,该好好嘉奖才是。” 【大汉使者:哈哈哈哈这上吐下泻的,薄姬遭老罪了啊!】 【美人心计十级学者:安小鸟:你看我给她下毒,她还得谢我呢~】 第55章 陵容受命,慎儿借人 薄姬看向安陵容,语气温和,“既然如此,慎儿,从今日起,你便替哀家管着这孔雀台的宫人吧。” 安陵容面露惶恐,赶忙推辞:“奴婢只是个乡下丫头,什么都不懂,只怕辜负太后娘娘的信任,请娘娘收回成命。” 代王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母后既已发话,你便应着,更何况,本王看你胆大心细,能够胜任。” 安陵容见推辞不过,只得俯首应下:“诺,奴婢定不负太后娘娘和代王殿下所托。” 代王又问御医:“可查出是什么食物与母后相克?” 御医们早已查验过薄姬的呕吐物,其中一人推测道:“殿下,太后娘娘此番恐怕是误食了山芝所致,医书有载,山芝种类繁多,与某些体质相克,极易引发红疹、昏厥之症。” 薄姬蹙眉:“可哀家从前也吃过许多山芝,并无大碍。” 御医解释道:“山芝种类繁多,外形相似,极易混淆,兴许是其中一种与太后娘娘的体质相克,而娘娘未曾留意到。” 薄姬不曾想小小的山芝竟能引出这许多事端,叹道:“既如此,日后宫中便不再采买山芝了。” 代王见薄姬面色疲惫,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几位御医务必好好斟酌用药,给母后开出调理身体的方子。” 御医们躬身退下,穗女也带着安陵容退出内殿。 殿内只剩薄姬与代王二人,代王低声道:“母后这段时日还需卧床静养,便不要再劳心劳力下厨了。” 薄姬苍白的脸上带着深深的忧虑:“若不亲力亲为,哀家如何放心?当初在长安时,吕后便屡次毒害我们母子,实在是不得不防。” 代王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母后,您事事躬亲,反倒让宫人懈怠,如今连您的首饰都敢偷盗。儿臣有死士,有周亚夫,可后宫之事,儿臣难以顾及。 如今长安的家人子入宫,其中必有吕后的细作,后宫只会更加混乱。母后也该培养一批心腹,才能替儿臣稳住后方。” 薄姬仔细考量着他的话,半晌问道:“恒儿,你觉得子冉如何?” 代王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子冉性子太柔,虽能信任,却难以担当大任,不然也不会一去长安多年,一无所获。” 薄姬眼中尽是不赞同:“那你是看好聂慎儿了?可她毕竟是和家人子一同进宫的,身份不明,哀家不放心。” 代王神秘一笑:“母后,用她,不等于信她。” 薄姬了然,缓缓点头:“好,哀家听你的。” 【历史迷妹:所以薄姬是蘑菇中毒?这得多小的概率,不可能吧,陵容怎么做到的?】 【云陵CP粉:小鸟两天就升职了,爽歪歪!】 【漪房今天宠妹了吗:漪房:慎儿怎么能自作主张做这么危险的事,快点回来姐姐抱抱!】 天幕右侧,闲月阁内。 雍正赐沈贵人封号“惠”的圣旨晓谕六宫,甄嬛邀了聂慎儿一起来看沈眉庄。 三人闲话了一个上午,又一起用了午膳,甄嬛便提出先回去了。 沈眉庄起身要送,甄嬛忙拦住她:“姐姐别动。” 沈眉庄嗔怪道:“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让我这不许去那不许动的,当真是闷坏人了。” 甄嬛笑着轻轻抚了抚沈眉庄的肚子:“还有九个月呢,不过也快。我听槿汐说,怀孕八个月的时候,娘家的母亲就可以进宫亲自照拂,一家天伦团聚。” 沈眉庄眼中泛起喜色:“是吗?那可太好了。” 她拉起甄嬛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我也不留你多说话了,快些回去吧。” 甄嬛和聂慎儿一起出了闲月阁,甄嬛侧眸看向聂慎儿,好奇问道:“陵容,你今日怎么格外沉默?” 聂慎儿眼眸微垂:“我有些担心沈姐姐,但大喜的日子,我又不好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甄嬛顿时明白过来:“你是怕有人会害眉姐姐?” 聂慎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正是,莞姐姐是知道的,我一直疑心那个刘畚,心里总是不太踏实。” 甄嬛安慰道:“眉姐姐说去过家书,说是让家里查过了,刘畚的确是济州人,身份背景都没什么问题,只是因着做太医,经常调任,有些年没回过济州了。” 听说沈眉庄联系了家里,聂慎儿立即打探道:“莞姐姐可知道刘畚在京中的住处在哪里?” 甄嬛并未多想,摇了摇头:“眉姐姐没提,想来是未曾留意。” 聂慎儿暗忖这样被动下去不行,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自嘲:“我母家卑微,又远离京城,外头有什么消息全靠姐姐们告诉我,要是我自己,可就两眼一抓瞎,什么也不知道了。” 甄嬛见她神色黯然,思索片刻,道:“这有何难?我过几日去一封家书,让我母亲拨两个可靠的家丁给你,这样你有什么想打听的事儿,就可以叫他们去办了。” 聂慎儿打了半天太极,甄嬛总算没让她失望,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感激道:“真的吗?莞姐姐待我这样好,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了。” 甄嬛莞尔一笑:“都是小事,有什么要紧的。” 两人说话间,无意中走到了勤政殿附近。 这会儿刚过了午,日头正毒,弘历跪在勤政殿的台阶下不肯起来。 张嬷嬷替他撑着伞,劝道:“阿哥在日头下跪了大半日了,先回去吧,仔细中了暑气。” 弘历却执意跪着,倔强道:“嬷嬷不必劝我,皇阿玛不见我,我便一直跪着。” 勤政殿廊下,苏培盛瞧见甄嬛和聂慎儿过来,从屋檐下小跑着过来见礼:“莞贵人吉祥,昭常在吉祥。” 甄嬛看向弘历,问道:“苏公公,那孩子是谁呀?” 苏培盛答道:“回莞贵人,那是四阿哥,想求见皇上呢。” 聂慎儿明知故问:“皇上没空见四阿哥吗?” 苏培盛长叹一声:“皇上正和几位大臣在商讨西北战局呢,眼下怕是没心情。” 甄嬛望着弘历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好可怜的孩子。” 她对苏培盛道,“阿哥怕中了暑气,等一下烦请公公为阿哥送一碗莲子百合解暑。” 苏培盛应道:“哎,奴才会的。” 甄嬛交代完,不欲在这里久留,怕打扰了雍正,便先行转身离去。 聂慎儿慢了两步,叫住要去吩咐莲子百合的苏培盛:“苏公公留步。” 第56章 苏培盛的善意,漪房候归人 聂慎儿刻意压低了声音:“苏公公,西北战事的情形不大好吗?” 苏培盛回头,示意小厦子往后退两步,才道:“奴才本不该多嘴,但小主既然问了,奴才就告诉小主一声,正有一事与小主有关。 西北战事焦灼,年大将军那头缺少粮饷,皇上就近点了松阳县令蒋文庆负责押送西北军粮,小主您的父亲也在随行之列。” 聂慎儿心头一震,面上却不显,只福了福身道:“多谢苏公公,上回我提的事,对苏公公永不失效。” 苏培盛慌忙去搀她起来,连连摆手:“哎哟,小主您这可就折煞奴才了,莞贵人在前头等您呢,您快些去吧。” 聂慎儿快走几步追上甄嬛,甄嬛笑着问道:“陵容何时与苏公公有那么多话说了?” 聂慎儿羞涩地捏了捏手中的帕子:“莞姐姐莫要笑话我,我也有许久未曾见到皇上了,所以多嘴问了几句。” 甄嬛了然一笑:“这样啊……” 这时,身后传来张嬷嬷的声音:“奴婢给两位小主请安。” 聂慎儿和甄嬛停下脚步回头看去,是弘历带着张嬷嬷追了上来。 弘历跪下磕头行礼:“儿臣给莞娘娘、昭娘娘请安。” 甄嬛上前扶起弘历,温声道:“四阿哥请起,我与阿哥从未相见,阿哥怎么认得我?” 弘历看着甄嬛,眼中带着几分孺慕之情:“勤政殿外遥遥一见,儿臣觉得莞娘娘十分亲切,所以认得。” 甄嬛一怔,随即笑道:“阿哥有心了。” 弘历欲言又止,似是有话要单独对甄嬛说。 聂慎儿看出他的意思,也无意多留,便道:“莞姐姐,那我就先回去了。” 甄嬛答应了一声,又关切地叮嘱:“好,陵容,你路上慢些。” 聂慎儿走出一段后,回头望去,只见甄嬛屏退流朱,弘历跪在了地上,两人不知在说着什么。 她不再多留,回到韶景轩,叫来小顺子。 小顺子躬身问道:“小主有何吩咐?” 聂慎儿指了下团扇:“想跟你打听一件趣事。” 小顺子眼睛一亮,拿起团扇凑近了些,替她扇风:“小主请说,奴才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聂慎儿斜倚在榻上,问:“四阿哥身边的张嬷嬷都分不清各个妃嫔谁是谁,怎么四阿哥却似乎认得每一个人?” 小顺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小主,这您可算是问对人了,您有所不知,我们这位爷可了不得,自打皇上来了圆明园,就铆足了劲想见皇上一面,为此可是做了许多努力。” 聂慎儿漫不经心道:“哦?说说看。” 小顺子把握着打扇的力度,想了想,才道:“四阿哥那天在骑射校扬,本是想引起果郡王的注意的,可皇上和果郡王一块射箭的时候不知说了什么,等皇上走后,果郡王也没了心思,匆匆走了,所以小主才会碰上四阿哥。” “之后四阿哥又在湖边背书想引起华妃娘娘注意,可华妃娘娘并未将他放在心上。四阿哥没了法子,又去桃花坞求见皇后娘娘,却被剪秋姑姑给拦在了外头,而齐妃娘娘有三阿哥,敬嫔娘娘向来对四阿哥敬而远之,四阿哥真是没了办法。” 聂慎儿一时无言,好啊,亏她上次还因为四阿哥想起自己的一双儿女,合着这弘历人小鬼大,只盯着高位或是受宠的妃子找,还要与甄嬛单独说话,摆明了是看不起她。 【四蛋亲妈粉:笑死了,咱们永远也不知道四蛋为了找娘做了多少努力。】 【真相帝:射箭那天四大爷说起果子狸的箭术是康熙手把手教的,酸的嘞!】 【宫斗专家:苏培盛真的有在允许范围内疯狂试探啊,看来慎儿上次对他说的话还是很有用的,废物安比槐别拖累我们慎儿好吧。】 天幕左侧,孔雀台中。 安陵容喂薄姬吃了御医开的补药,伺候她睡下,便轻手轻脚地退出内殿。 穗女在外等候,见她出来,眼中满是艳羡:“太后娘娘从前病了都强撑着自己熬药,从不肯吃别人熬的药,慎儿,你可是头一个。” 安陵容语气谦逊:“近身的事,太后娘娘也只让阿穗姑娘做,可见她也很信任你。” 穗女顿时自豪起来,挺直了腰杆:“也是。” 安陵容将药碗递给她,道:“那我便先回重华殿了,明日再过来。” 穗女接过碗,想起一事,忙道:“对了,桑枝她们都被代王处置了,孔雀台少了许多人,代王殿下说明日会送来一批新的宫人顶上她们的缺,还说要让慎儿你好好管教她们。” 安陵容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穗女将她送到殿门口,语气轻快:“那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的忙。” 安陵容出了孔雀台,沿着宫道往重华殿走。夜风微凉,她拢了拢衣袖,刚转过最后一道回廊,便见窦漪房提着灯站在殿门口,正焦急地张望着。 她心头一暖,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窦漪房瞧见她,立刻迎了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慎儿,你终于回来了!” 安陵容轻声道:“嗯,姐姐,你怎么在外头站着?” 窦漪房眉头紧蹙,语气担忧:“听说孔雀台出了事,周亚夫带兵封宫,我放心不下你。” 安陵容安抚道:“我没事,姐姐,我们进去说。” 窦漪房带着她走进重华殿,熄了灯笼,关上门。 殿内烛火摇曳,安陵容环顾四周,没见到莫雪鸢的身影,不由问道:“雪鸢呢?” 窦漪房牵着安陵容走到榻边坐下,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她啊,听说周亚夫今日一直怀疑你,为难你,去找周亚夫的麻烦了。” 她关切地看着安陵容,“怎么样,慎儿,你还好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安陵容垂眸避开她的视线,斟酌着措辞:“太后娘娘昏迷,御医们以为是有人给她下毒,才……” 窦漪房打断了她的话,双手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迫使她抬起头来,直视自己的眼睛:“慎儿,看着我的眼睛,说实话,别骗姐姐,好吗?” 安陵容喉咙发紧,原本想好的托辞卡在了嗓子眼,一句也说不出口。 她不敢说。 她怕窦漪房觉得她不择手段,怕她失望,更怕她疏远自己。 第57章 漪房阳谋,温宜生辰 她将点心往安陵容面前推了推,笑道:“这是我今天亲手做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安陵容抿了抿唇,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甜香的气息在口中化开,她低声道:“好吃。” 窦漪房眉眼弯弯:“那就多吃点,再喝些水,别噎着。” 安陵容慢慢吃着点心,喝着水,心里却乱成一团,她不想骗窦漪房,可又不敢说实话。 窦漪房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闲聊般地说道:“我今天邀请了其他几位家人子一起去探望王后娘娘,但王后娘娘的宫女说她身体欠安,没办法召见我们。我带着雪鸢回来的路上,又听见了那个古怪的歌声。” 她轻叹一声,认真地保证道,“这代宫里充满了秘密,慎儿,我们在这里举步维艰,我不想和你之间也有秘密。慎儿,我答应你,以后无论什么事,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这是窦漪房的阳谋,也是安陵容无法拒绝的阳谋。 她一口饮尽杯中水,终于下定决心:“好。” 窦漪房笑了,拿帕子替她擦了擦唇角,语气温柔:“这才对。” 安陵容勉强定了定神:“薄太后并不是吃了相克的山芝才晕厥,是我给她下了毒。” 说完,她紧张地看了窦漪房一眼,生怕她露出失望或厌恶的神情。 窦漪房却神色平静,甚至微微点头:“这个我早就猜到了,我只是想问你,做得干净吗?别留下什么痕迹了。” 安陵容一怔,眼眶发热:“姐姐,你不怪我吗?不怪我狠心,不怪我不择手段吗?” 窦漪房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丝,眼中满是心疼:“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你为了我冒险,我还怪你,那我还是人吗?” 安陵容嘴唇颤抖,她咬住下唇,才勉强控制不住眼眶里的泪水不落下来。 窦漪房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慎儿,误以为我死了以后,你一个人在宫里,一定吃了很多苦吧?我的小慎儿那么善良,都是为了我才会做这些事,我不是个好姐姐。” 安陵容拼命摇头,声音哽咽,带着几分委屈:“不,你是好姐姐,世界上最好的姐姐……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你会怪我……” 窦漪房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安抚道:“不会的,永远不会。” 安陵容擦了擦眼泪,努力平复情绪,“姐姐放心,我做得很小心,不会被人发现的。” 她深吸一口气,将计划和盘托出:“前天我让雪鸢借口拿治脚伤的药,去御医署帮我带了两味药材。 我发现薄太后虽然会亲自下厨,但她的碗筷锅具却不会亲自动手洗,而是交给宫人,我便将药材碾成粉末煮沸,再把药汁涂抹在薄太后的碗筷上晾干。 而那副碗筷在清洗之后,也就重新变得干干净净,御医也查不出问题。” 窦漪房松了口气:“那就好,今日我真怕你回不来了。慎儿,下次千万不要再独自冒险了,就算要做什么,也先和姐姐商量,好吗?” 安陵容心下大定,点了点头:“好。” 窦漪房又问:“之后怎么样了?” 安陵容唇边露出一丝笑意:“我揭发了桑枝等人,表明薄太后治宫不严,又接受搜身自证清白,接着假装误打误撞救醒‘误食山芝’的薄太后。薄太后为表谢意,让我从明日起整顿孔雀台,帮她管理宫人。” 窦漪房不放心地再三叮嘱:“慎儿,你做得很好,但代王和薄太后都不是简单人物,他们不会轻易信任任何人。” 安陵容眼中满是势在必得:“我知道他们不会信我,但是没关系,我站的位置足以打探到很多消息了。” 窦漪房心中愧疚不已:“慎儿,都是我让你受苦了。” 安陵容坐直身体,望进她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眼中:“不苦,只要能帮到姐姐,我做什么都愿意。” 【云陵CP粉:呜呜呜姐妹情深我哭了,窦漪房真的无条件信任小鸟!】 【真相帝:薄姬也是太不小心了,像我一样每次用碗之前拿开水烫一下可不就啥事没有了。】 【美人心计十级学者:这下好了,有陵容在薄姬身边,雪鸢也不用委屈去杂役房干苦力了。】 夜色渐深,重华殿内烛火熄灭。 安陵容躺在榻上,望着窗外的月光,心中一片安宁。 有姐姐在,真好。 天幕右侧,九州清宴内。 今日正是六月十九,温宜公主的生辰,后宫众妃与亲王贵眷齐聚一堂。 殿内凉快雅致,丝竹之声从湖上传来,宫女们捧着鎏金食盒穿梭其间,将珍馐美馔一一呈上。 聂慎儿坐在甄嬛的下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面几位其貌不扬的王爷。 她借着丝竹声遮掩,微微侧首对甄嬛低语,“莞姐姐,对面几位亲王贵眷我都不认得,姐姐可认得吗?” 甄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抬手掩唇跟她咬耳朵:“正欣赏歌舞那位面色和善的,是五爷恒亲王和他的侧福晋。” 聂慎儿看过,目光又转向另一位板着脸、活像谁欠了他银子的王爷,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与宴会的喜庆氛围格格不入,不由问道:“那位怎么如此严肃?倒看不出半点是来贺喜的样子。” 甄嬛又凑近了些,声音更低:“那是十爷敦亲王,他生母是先帝孝昭仁皇后的亲妹妹,身份贵重,自然不怒自威。十爷不得先帝宠爱,是出了名的坏脾气,可是对福晋却是极其疼爱。” 这时,雍正举杯笑道:“老十,朕先敬你与福晋一杯。” 敦亲王与身旁的福晋起身举杯:“多谢皇上。” 饮完酒后,敦亲王就这么大喇喇地坐下了,一星半点的客套话也没说,显然态度并不十分恭敬,连装装样子都懒得装。 聂慎儿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性格冲动,又有福晋这个软肋,岂不就是周亚夫再世? 而且这十爷在九王夺嫡时似乎并不与雍正同为一党,更妙的是,观其举止,竟是对雍正有所不服。 若是能稍加利用,倒是一枚好棋。 【宫斗吃瓜群众:可不是嘛,敦亲王就是个莽子,要说没脑子,可比周亚夫更甚。】 第58章 慎儿反将曹琴默一军 席间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笑道:“皇上,您是知道十七哥的,他是最随性自在的。” 雍正摇头:“罢了,左不过是家宴,朕也看他逃席惯了,就由他吧。” 聂慎儿想起甄嬛曾提过,雍正假借果郡王之名与她御花园偶遇的事。人人都说果郡王风流倜傥,但能被雍正假借,想必也和他那些兄弟们一样其貌不扬…… 正走神间,齐妃忽地拔高嗓音:“惠妹妹这簪子当真别致,可是太后新赏的?” 众人目光转向沈眉庄发间那支累丝金簪。 华妃挂着脸,阴阳怪气道:“这支簪子贵在是太后怀十四爷的时候戴过。”她故意在“十四爷”三字上咬了重音。 曹琴默听到华妃开口,立马就接上话茬:“由此可见,太后是多盼着惠贵人肚子里的孩子。我也好想知道,是多俊的一个阿哥呢。” 齐妃脸色顿时不自然了,还以为曹琴默是故意拿“阿哥”来刺自己,暗暗瞪了她一眼。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沈眉庄身上,可聂慎儿却瞧见雍正的脸色自打华妃提及“十四爷”,便有所变化,只是他惯于隐藏情绪,不细看难以察觉。 忽听殿外太监通传:“端妃娘娘驾到——” 聂慎儿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姿容端庄,气质温雅的女子款步而来,唇色稍淡,看得出久病缠身,但行走间自有一番清贵气度。 聂慎儿收回目光时,恰巧瞥见华妃偏过头瞪着端妃,眼中怨毒之色几乎化为实质。 华妃素来眼高于顶,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能让华妃恨成这般模样,这位深居简出的端妃究竟做了什么? 而从前华妃协理六宫,端妃又长年卧病,极少面圣,日子想必难过,怪不得今日要顶着大太阳过来,毕竟怎么说也是见面三分情。 “臣妾参见皇上。”端妃行礼时咳嗽两声,声音轻柔似水。起身后,她目光在甄嬛身上停留片刻:“皇上又得佳人了。” 宜修笑着颔首,意有所指:“端妃常年不见生人,倒还保留着当年的眼光。” 聂慎儿心头一跳,端妃久病深居,怎会一眼就注意到甄嬛?明明沈眉庄容光焕发地坐在前头,怎得端妃看不见,偏偏就看向甄嬛?而皇后这话更是蹊跷,什么叫“当年的眼光”? 既然长久不见生人,那就是熟人了,宜修和端妃都知道的“熟人”,会是谁呢? 【眉嬛今天幸福了吗:慎儿这脑子转得比陀螺还快啊!】 【我是果嬛党:甄嬛今天的嫂子脚白妆真好看啊,一会儿她该偷溜出去玩水遇见真果子狸了~】 端妃落座后,歌舞再起,丝竹声悠扬,殿内觥筹交错。 甄嬛悄悄侧身,对聂慎儿低声道:“陵容,我出去走走,若皇上问起,便说我即刻就回。” 聂慎儿眉头微蹙,今日家宴摆明了是非多,曹琴默和华妃虎视眈眈,甄嬛此时离席,恐有不妥。她正欲阻拦,甄嬛却已起身,借着舞姬换扬的间隙悄然离席。 果然,甄嬛刚走没多久,曹琴默便起身,笑吟吟地朝雍正福身道:“皇上,臣妾心想今日这歌舞虽盛,却未免刻板了些。既然是家宴,在座的又都是亲眷,不如想些轻松的玩意儿可好?” 雍正抬眸看她,语气随意:“哦?你有什么主意?” 曹琴默笑着提议道:“在座的姐妹既是陪伴圣驾,自然身有所长,不如将这些长处写出来抓阄,无论谁抓到了什么,便出来以娱宾客,皇上觉得如何?” 雍正颔首:“这主意新鲜,就按你说的办吧。” 曹琴默满脸笑意,福身称是:“臣妾这就去准备。” 聂慎儿冷眼瞧着,心中暗忖曹琴默怕是要生事,只是不知矛头对着谁。与其被动接招,倒不如先将她一军,给个警告,让她不敢打自己的主意。 曹琴默一走,聂慎儿便故意做出探头探脑的样子,目光频频望向被乳母抱着的温宜公主。 她身边甄嬛的位置空着,本就显眼,雍正打眼一扫就瞧见了她的动作,笑问:“昭常在想看温宜?让乳母抱给你看就是。” 乳母福身,抱着温宜走到聂慎儿身边。 聂慎儿起身,轻轻捏了捏温宜的小手,逗弄了两下,对雍正道:“皇上,曹姐姐的提议颇有雅趣,臣妾是个大俗人,倒想起一件好玩的事来。” 雍正少见她难得在外头也这样活泼,便饶有兴致地问:“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不妨说来,让朕听听。” 聂慎儿娓娓道来:“臣妾知晓在民间,孩子满周岁时都有一项名为‘抓周’的活动,就是摆上一张大案,上头放些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吃食玩具、首饰胭脂之类的,再将孩子放于案上,看看孩子会抓些什么,根据抓到的东西对孩子祝愿一番,以示长辈们的喜爱与期望。” 雍正颇感兴趣:“听着倒是有趣。” 宜修适时接话:“臣妾也听闻过此事,听说许多百姓借此来问卜孩子未来的前程,若是抓到书,便是读书的料子,将来能在科举中出人头地。不过……卜算之事当不得真。” 雍正浑不在意道:“娱乐一番倒也无妨。昭常在可要下去为温宜准备抓周之物?” 聂慎儿眼波微转,笑意盈盈:“咱们的温宜是公主,自然要与百姓家的孩子有所区别,倒不如请皇后娘娘和在座各位姐妹每人出一样东西让公主来抓,更显阖家团圆,共享天伦之乐。” 雍正龙颜大悦,当即命人搬来一张大案,道:“既如此,便依昭常在所言。” 皇后作为表率,率先取出一枚精巧的白玉如意佩交给剪秋,让她放到大案上。 雍正见了,笑道:“皇后有心了,这可是你的爱物。” 宜修温婉一笑:“温宜那样可爱,臣妾也很喜欢,给她做抓周礼,自然不能吝啬。” 众妃见皇后尚且如此,还得了雍正夸奖,纷纷动作起来。 华妃不甘示弱,拔下一支点翠步摇递给颂芝,傲然道:“本宫这支步摇是皇上赏的,今日便给温宜添个彩头。” 沈眉庄正要将腰间玉佩取下递给采月,回眸间却接收到了聂慎儿的眼神。 第59章 眉庄取簪,锦瑟撞陵容枪口 沈眉庄虽不解其意,但知聂慎儿如此做必有深意,好在她今日用来绾发的主簪是另外几支,太后赏的那支金簪只做装饰之用,便取下递给采月,轻声道:“放上去吧。” 众妃的东西一一摆好后,雍正看向聂慎儿,见她仍坐着不动,调侃道:“你这出主意的人怎么却是小气了?” 聂慎儿抿唇一笑,起身福了福:“臣妾哪敢小气?臣妾这就亲自给公主送去。” 她取下腰间香囊,亲自走到大案旁,将香囊放在离金簪不远的位置。 雍正朗声笑道:“这还差不多,你做的香囊最是精巧。” 聂慎儿谢过雍正夸奖,回到座位上。 雍正一挥手,乳母便将温宜抱到大案中间放下。 恰在此时,曹琴默回来了,见大殿正中摆了一张放满物什的大案,温宜还坐在中央,一时怔愣,强笑道:“皇上,东西臣妾已经备下了。” 雍正心情甚好,道:“你回来的正好,抓阄行令的事不急。昭常在提议让温宜抓周,你这个做额娘的不能不在,咱们一起看看温宜会抓些什么。” 曹琴默心中一慌,有种事情超出掌控的感觉,但面上仍挂着笑,福身道:“是,臣妾也很是期待。” 【宫斗吃瓜群众:笑死,曹琴默人都傻了,出去一趟回来家被偷了!】 【眉嬛今天幸福了吗:嬛嬛还没回来,敬嫔也出去了,是去跟嬛嬛说别管四蛋的闲事了吧。】 【宫斗爽文爱好者:我也好奇温宜会抓啥?慎儿的香囊还是眉姐姐的金簪?】 天幕左侧。 因着薄姬生病,代王再荒唐再需要装样子也不可能在此时四处临幸家人子们,他每日下了朝就去孔雀台看望薄姬,之后就回他的乾坤殿老老实实待着。 旁人倒还好,反正大家都没有被临幸,也没什么可说道的,唯一有怨言的就是玉锦瑟。 她忍了大半个月,终于忍不住了,等在了乾坤殿通往孔雀台的必经之路上。 代王下朝之后路过,玉锦瑟快跑几步跪在了代王面前,声音凄切:“请殿下赐臣妾一死!” 代王停下脚步,垂眸看她:“起来说话,怎么了?” 玉锦瑟仰起脸,眼中含泪:“臣妾背井离乡,不远千里来到代国,就是为了伺候殿下,替代王分忧解闷,可殿下只见了臣妾一面就弃之不顾,与其如此,殿下不如赐死臣妾,让臣妾死了干净!” 代王弯下腰将她扶起,语气缓和了些:“好了,是本王最近疏忽了你,那你想怎么样?” 玉锦瑟瞧出代王的态度有所松动,立刻抓住机会:“臣妾听闻太后娘娘病了,殿下每日都来照顾太后娘娘,臣妾是殿下的姬妾,求殿下准许臣妾帮殿下照顾太后娘娘。” 代王神色不明,伸手搂住她的腰,带着她往孔雀台走:“好,玉夫人既然有心,本王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不过母后喜静,去了孔雀台,你可就不能这么任性了。” 玉锦瑟像打了胜仗一样,整个人雄赳赳气昂昂的,福身道:“诺。” 代王搂着玉锦瑟进入孔雀台,安陵容正从内殿出来,见二人进来,伏地行礼:“见过殿下。” 玉锦瑟一看是她,顿时柳眉倒竖:“你怎么在这里?” 代王振了振袖子,眼眸含笑,好奇地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玉锦瑟一时语塞,她总不能说自己逃跑途中抢马的事,只好含糊道:“臣妾在窦漪房身边见过她。” 代王看透不说透,对她解释道:“她叫聂慎儿,是窦美人侍女的妹妹,如今在母后的孔雀台做事。” 玉锦瑟本就不擅长隐藏情绪,闻言忍不住有些阴阳怪气:“原来如此,没想到她这么得殿下和太后娘娘重用。” 代王不置可否:“是她自己有本事。” 他不再理会玉锦瑟,转而问安陵容:“母后今日如何?” 安陵容直起身答道:“太后娘娘今日精神头好了许多,御医说再喝两天药便可痊愈,奴婢正要去煎药。” 代王点了点下巴:“好,你去吧,本王去看看母后。” 安陵容躬身退下,往厨房走去,身后传来代王的声音:“锦瑟,你先在外等候,本王先进去告诉母后你也一起来了。” 玉锦瑟脆声应道:“诺。” 安陵容加快脚步走向大厨房,将药包打开,倒进陶罐开始煎药。 玉锦瑟站在殿中,越想越不甘心,她好不容易才求得代王带她来孔雀台,若是不表现一番,岂不是白费功夫? 她眼珠一转,悄悄跟上了安陵容。 安陵容余光瞥见她的身影,唇角微翘,故意装作没发现,待药煮沸后,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轻轻抖了些粉末进去。 玉锦瑟见状,立马冲了出来,一把抓住安陵容的手腕:“你往里面加了什么?你想毒害太后娘娘是不是!” 安陵容故作惊慌,挣扎道:“不是,玉夫人,您误会了,奴婢只是按照药方煎药!” 玉锦瑟力气极大,死死扣住她的手腕不放:“胡说!我亲眼看见你往里面乱加东西了!” 穗女听到动静,从殿内跑出来,看到安陵容被玉锦瑟拽着,忙上前劝道:“玉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玉锦瑟扬声喝道:“这贱婢往太后娘娘的药里下毒,被本宫抓了个正着!” 穗女脸色一变,赶忙跑回内殿禀报。 内殿中,薄姬正靠在榻上,代王坐在一旁陪她说话。 穗女匆匆进来,跪下道:“太后娘娘,殿下,不好了!玉夫人说慎儿姑娘往药里下毒,正拉着她闹呢!” 薄姬眉头一皱,代王站了起来:“母后您好好静养,儿臣去看看怎么回事。” 薄姬摆了摆手,撑着床铺支起身:“哀家躺了这么多天,身子骨都僵了,扶哀家起来,哀家倒要看看是谁胆大包天。” 穗女搀扶着薄姬下床,代王跟着一同出去。 玉锦瑟已经拧着安陵容进了殿,对刚刚出来的代王和薄姬义正言辞道:“殿下,太后娘娘,臣妾方才亲眼看见这贱婢往药里加东西,一定是想谋害太后娘娘,请殿下严惩!” 【历史迷妹:玉锦瑟真是蠢得没边了,小鸟都没怎么出手她就自己撞上来了。】 【云陵CP粉:小鸟:仇人自己送上门,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自己~】 【大汉甜饼铺:刘恒装花心纨绔四处寻欢作乐被小鸟无意间蝴蝶掉了啊!】 第60章 陵容真是“大好人” 薄太后扶着穗女的手,声音虽虚弱却仍有几分威严:“锦瑟,你确定你看见她下毒了?” 玉锦瑟觉得安陵容下毒之事确认无疑,此刻薄太后亲自出来,只要她严惩安陵容,窦漪房必遭牵连,从此失宠都算是小的,说不定还会被直接发落了。 能让窦漪房不痛快,她就高兴。 思及此,玉锦瑟更是得意,将安陵容往前推搡,信誓旦旦地高声道:“太后娘娘,是臣妾亲眼所见!” 安陵容被推得跪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坚硬的地砖上,疼得她眉头紧拧,却很快调整好姿势,跪得端端正正,仰头看向薄太后,眼中含泪:“太后娘娘明鉴,奴婢绝无此心!” 薄太后阴沉着脸地看向安陵容,又看了看玉锦瑟,问道:“锦瑟,慎儿是哀家亲自提拔的人,你为何一口咬定她下毒?” 玉锦瑟急切不已:“太后娘娘,臣妾亲眼看见她往药罐里撒了一包粉末,鬼鬼祟祟的,不是毒药是什么?” 代王心中自有成算,脸上带着怒意,质问道:“慎儿,你可有话说?” 安陵容知道这是代王在给她解释的机会,深吸一口气,条理清楚地说道:“回殿下,奴婢往药里加的是一味甘草粉,御医说太后娘娘的药苦,怕娘娘喝不下,特意嘱咐奴婢加些甘草调和苦味,并非是毒药。” 玉锦瑟满心以为安陵容是在找借口,出言呵斥:“胡说!御医怎会随意更改药方?你分明是狡辩!” 薄太后抬了抬手,示意她噤声,而后对穗女道:“去把药罐端来,让御医验一验。” 穗女福身应下,招手让一名新来的小宫女去传御医,接着去大厨房拿回了刚煎好的陶罐和一只空碗。 御医接过陶罐,倒出药汁,先是嗅了嗅,又用银针试毒,最后检查药渣,等到确认无误后,才回禀道:“回太后娘娘,药中确实加了甘草粉,但并无毒性,反倒能中和药性,使药效更温和适口。” 玉锦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精彩,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不可能!我明明看见她……” 薄太后嫌她吵闹,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锦瑟,你初来乍到,对宫里的规矩还不熟悉,哀家不怪你。但慎儿是哀家信任的人,你无凭无据便污蔑她,实在不该。” 玉锦瑟脸色涨红,又羞又恼,却不敢反驳,只得跪下认错:“臣妾知错,是臣妾莽撞了。” 薄姬告诫她道:“你这般莽撞行事,日后若再惹是生非,哀家绝不轻饶,这次……” 她正欲开口施以惩戒,安陵容突地抬袖叩首:“太后娘娘,玉夫人只是一时忧心您的安危,才会误会奴婢。 奴婢人微言轻,蒙太后娘娘信任已是万幸,不敢因这点小事让玉夫人受罚。玉夫人对您的一片真心昭然若揭,还请太后娘娘开恩,饶过她这次吧。” 玉锦瑟听了,非但不感激,反而怒火中烧地瞪向安陵容:“谁要你假好心!” 她转向薄姬,倔强地挺直脊背,“太后娘娘,臣妾错了就是错了,甘愿领罚,请太后娘娘降罪!” 薄姬一时拿不定主意,便侧首看向代王,征询他的意见。 代王早已看够这扬闹剧,笑着打圆扬:“母后,锦瑟性子直率,今日之事虽莽撞,但也是出于孝心,不如就罚她留在孔雀台照顾您吧。 正好聂姑娘近日要管教新分来的宫人,恐怕精力有限,锦瑟既然有心尽孝,不如让她代劳,也好全了她的一片心意。” 薄姬有些不悦,她素来喜静,玉锦瑟又是个聒噪的,实在不愿将她留在身边。可代王既已开口,她也不好驳了儿子的面子,只好勉强点头:“也好。” 玉锦瑟还以为代王是在替她说话,心中窃喜,一口答应下来:“诺!臣妾一定尽心尽力替代王照顾太后娘娘,将太后娘娘当成臣妾的亲生母亲!” 代王又看向安陵容,语气温和:“聂姑娘,今日是锦瑟冲动,险些让你蒙受不白之冤。锦瑟是本王的夫人,本王代她向你道歉。” 安陵容身子伏得更低:“奴婢惶恐,玉夫人也是关心则乱,奴婢能理解玉夫人的心意,并不怪她。” 代王满意道:“你是个懂事的,起来吧。” 安陵容起身,低眉顺眼地站到一旁。 代王朝前走了两步,亲手将玉锦瑟扶起,在她手腕上轻轻捏了捏,似安抚又似警告:“锦瑟,日后要与聂姑娘好好相处,莫要再闹出今日这般误会。” 玉锦瑟被他这么一捏,脸颊微红,虽不情愿,却还是道:“诺,臣妾记下了。” 穗女适时上前,轻声提醒:“太后娘娘,药快凉了,奴婢伺候您喝药吧。” 薄姬看了一眼那碗被御医验过的汤药,却并未伸手去接,淡淡道:“既然要凉了,那就重新煎一碗。” 安陵容福身:“太后娘娘稍等,奴婢这就去。” 玉锦瑟刚犯了错,这会儿正急于表现,便道:“臣妾也去帮忙!” 两人一前一后退出殿外,代王挥退其余宫人,扶着薄姬回到内殿。 薄姬靠坐在榻上,眉头仍未舒展:“恒儿,你为何非要留下锦瑟?” 代王低声跟她解释:“母后,周亚夫禀报过,锦瑟在路上时曾试图逃回赵国的事,那时儿臣与您皆以为,吕太后不会派一个半途潜逃的细作来代国。 可今日她拦下儿臣,非要跟来孔雀台,行迹实在可疑。若她当初是故意装作逃跑,以博取我们的信任呢?” 薄姬神色一肃:“你的意思是,她的蠢笨冲动可能皆是伪装,为的就是让我们对她放松警惕?” 代王缓缓说出自己的考量:“不错,锦瑟今日分明是想置聂慎儿于死地,而后取而代之。两人既已结怨,不如让她们互相监视,看谁先露出破绽。” 薄姬想着她和儿子多年来因为吕雉的迫害日日如履薄冰,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历史迷妹:陵容怎么还替锦瑟求情,不是要算计她吗?】 【云陵CP粉:再怎么说这也是误会一扬,而且陵容是奴婢,锦瑟是代王的姬妾,两人身份不对等,薄姬最多惩罚锦瑟闭门思过,但陵容出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第61章 漪房暗助陵容,慎儿金簪局闭环 莫雪鸢推门而入,“美人,事情都办妥了。” 窦漪房立即回过头来:“如何?她上钩了?” 莫雪鸢关好门,走到她身旁:“我按照美人的吩咐,在玉锦瑟的宫殿外‘不小心’撞到她,被她逼问之下,‘被迫’透露出美人在打听代王的行踪,想去孔雀台照顾太后娘娘,以此博得代王青睐。 玉夫人果然如美人所料,去宫道上拦了代王,非要跟着去孔雀台。” 窦漪房放下手中的发簪,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剩下的事,慎儿知道该怎么做,她一个人在孔雀台太招眼了,我也只能帮她到这里。” 【双厨狂怒:玉锦瑟跑去找代王居然是漪房的手笔,姐姐担心妹妹好磕好磕!】 【漪房今天宠妹了吗:三姐妹联手,天下无敌!】 【大汉甜饼铺:锦瑟:你们礼貌吗?拿我当工具人??】 孔雀台的小厨房内,安陵容重新取了一包药,倒入陶罐中煎煮。 玉锦瑟站在一旁,冷眼盯着她的动作,语气不善:“你倒是会装好人,在太后娘娘面前演得一副委屈模样。” 安陵容拿着蒲扇专注地扇着炉火,声音平静:“玉夫人误会了,奴婢只是实话实说。” 玉锦瑟嗤笑一声:“少在这儿假惺惺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安陵容茫然地抬眼看她:“奴婢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玉锦瑟被她这副无辜模样气得牙痒,正欲再骂,却听安陵容轻声道:“夫人,药快沸了,您站远些,小心烫着。” 玉锦瑟下意识后退半步,等反应过来自己竟被她牵着鼻子走已然迟了,不由恼羞成怒:“你!” 安陵容将煎好的药倒入碗中,动作轻柔,对她的态度视而不见,仿佛先前的误会从未发生过。 玉锦瑟怒瞪着她,“聂慎儿,咱们走着瞧!” 天幕右侧,九州清晏内。 温宜被放在大案中央,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琳琅满目的物件。 她先是伸手碰了碰华妃的点翠步摇,又摸了摸皇后的白玉如意佩,最后竟爬过去一把抓住了聂慎儿的香囊,咯咯笑了起来。 雍正只觉这就是聂慎儿提议让温宜抓周的小心思,是想让自己重新注意到她,想着自己这段时日的确有些忽略她了,便不吝赞道:“温宜喜欢昭常在的香囊,看来日后定和她一样,是个心灵手巧的。” 聂慎儿佯作惊喜:“能得公主喜欢,是臣妾的福气。” 曹琴默也以为聂慎儿是借温宜的由头献媚邀宠,放松了些许,笑着说了句客套话:“昭妹妹的香囊绣工精巧,温宜都爱不释手,可见妹妹的手艺极好。” 聂慎儿冲她浅浅一笑:“曹姐姐过奖了。” 雍正兴致正浓,又命乳母将温宜抱回大案中央,想看看她还会抓什么。 温宜这次却直奔沈眉庄的金簪而去,小手紧紧攥住不放。 曹琴默的后背登时沁出一层冷汗。 这支金簪是太后怀十四爷时戴过的,意义非凡,若温宜抓了寻常物件,她自信无论什么,都能够糊弄过去,可偏偏抓了这支簪子…… 她刚欲开口描补几句,就听见宜修温和的声音响起。 宜修笑道:“温宜抓了这支金簪,可见与太后有缘,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想来十四弟见到温宜这样可爱,也一定喜欢得紧。” 雍正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眸色沉了几分。 曹琴默心跳如擂鼓,死死掐住掌心,压下心中不断翻涌而起的慌乱,挤出一丝笑容道:“皇后娘娘说笑了,温宜年纪小,就喜欢这些亮闪闪的物件。 还是惠妹妹大方,连太后赏赐的金簪都舍得送给温宜,我在这里替温宜谢过妹妹了。” 她这话说得巧妙,既暗示温宜抓金簪不过是孩童天性,又将话题引到沈眉庄身上,试图转移雍正的注意力。 雍正听到曹琴默说话,略微回神,却仍心不在焉,随口回道:“抓周就到这里吧,东西都撤下去,你不是说要抓阄行令吗?开始吧。” 曹琴默见他神色恢复如常,以为这一篇算是揭过了,暗自松了口气,应道:“是,臣妾遵旨,不如就请皇后娘娘先抓吧。” 宜修对方才诡异的气氛恍若未觉,和和气气地道:“你是小寿星的额娘,你就帮本宫抽吧。” “谢皇后娘娘抬爱。”曹琴默福身一礼,不管宜修的那句话是有心还是无意,她事先没有准备,也没胆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开罪皇后,一切都按照原计划进行。 她转身从宫女手中托着的瓷筒里抽出一张字条来,念道:“请皇后娘娘墨宝,亲手书写一个寿字。” 雍正不再言语,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目光仍时不时地落在被乳母抱在怀里的温宜身上,眼底晦暗不明。 他的心思早已不在后妃们的表演上,而是反复思索着温宜抓周之事。 温宜是他登基后后宫生下的第一个孩子,他待她格外疼爱些,甚至比养在外头的四阿哥、五阿哥两个皇子还要亲近关注。 可如今,温宜竟抓了太后怀老十四时的金簪…… 小孩子喜欢亮闪闪的东西?那为何不抓华妃的点翠步摇? 天气炎热,为何不抓皇后的白玉如意佩? 那么多妃嫔送上的物件,她偏偏抓了这一件。 这是何意? 他的皇额娘一直以来就偏心老十四,他的皇阿玛封老十四为大将军王,甚至一度有传位之意。 如今,连他的女儿都天然亲近和老十四有关的东西吗? 还是说,皇额娘根本就是故意送来这枚金簪的? 【宫斗专家:慎儿现学现用啊,刚看出的情报立马就用上了,这一根刺直戳四大爷心头,恐怕以后四大爷都难以喜欢上温宜了。】 【真相帝:曹琴默真是汗流浃背了,本来想借温宜生辰算计嬛嬛,结果被慎儿和宜修联手反将一军。】 【四大爷黑粉:宜修:不管谁开大,本宫一律跟团。】 【眉嬛今天幸福了吗:慎儿这波既让雍正想起她的好,又不动声色地给曹琴默挖了个坑,然后就美美隐身了!】 第62章 慎儿火烤敦亲王 待宜修写完“寿”字,回到凤座上,甄嬛悄悄侧身,问身旁的聂慎儿:“陵容,方才发生了何事,皇后娘娘怎么写起字来了?” 聂慎儿简单回道:“曹贵人向皇上提议抓阄行令,让众姐妹抽到什么便表演什么。” 甄嬛了然,朝上首看去,曹琴默笑吟吟地站在雍正下方,一副贤淑温婉的模样,而她身后的宫女手中确实托着一个瓷筒。 曹琴默又替其他妃嫔抽了两轮,端妃坐在席间,无心欣赏表演,安静地望向雍正,见他神色晦暗不明,本想提出提前离席的话也咽了回去,面上似有担忧之色。 这时,曹琴默再次伸手探入瓷筒,装作从瓷筒里抽出一张纸条,实际上是将事先藏在袖中的纸条握进手心,展开后朗声念道:“这个呢,是莞贵人的,请作惊鸿舞一曲。” 聂慎儿眼睫微动,暗笑一声“来了”! 看来曹琴默今日打的算盘是针对甄嬛而来,就是不知是为了让她一个宫妃,当着众位亲王贵眷的面,如同舞姬般跳舞折损颜面,还是这惊鸿舞本身另有什么深意。 曹琴默笑容满面地对雍正道:“皇上,莞贵人姿貌本就翩若游龙,宛若惊鸿,合该由妹妹一舞。” 雍正因着温宜抓到太后金簪之事,对曹琴默也有几分迁怒不满,听她念出这张纸条,神情莫测,并未言语。 欣常在瞧着对面的聂慎儿几人脸上浮现淡淡的茫然之色,好心解释道:“这惊鸿舞由唐玄宗梅妃所创,本已失传许久。 但纯元皇后酷爱歌舞,几经寻求原舞,又苦心孤诣地加以修改,曾经一舞动天下,在宫中可是风靡一时啊。” 听她说完,聂慎儿瞬间想通了其中关窍。 雍正曾在她面前怀念过纯元皇后,在他心里,纯元是凛然不可侵犯的存在。 甄嬛若跳得不好,便是对纯元的亵渎,若是不跳,又显得怯懦无能。 更有甚者,哪怕她跳得好,也会被说成刻意模仿,无论怎样,都是跳进了曹琴默的圈套。 富察贵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左右顾盼,掩唇笑道:“这惊鸿舞最难学习,舞好了那是惊为天人,舞不好……那可就是东施效颦了。” 欣常在看不惯她那副落井下石的样子,替甄嬛说话:“莞妹妹才多大呀,怎能作得了惊鸿舞呢?曹贵人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曹琴默笑意不减分毫,将甄嬛高高捧起,又留有余地,做得尽可能自然:“莞贵人天资聪颖,这惊鸿舞本就是女子皆能舞的,倘若说舞得不如纯元皇后,那也是在情理之中。在座的都是自家姐妹,何必拘礼呢?” 雍正眼神渐冷,哪里还看不出曹琴默提出抓阄行令之事就是为了这盘醋特意包的饺子? 她想借着纯元的惊鸿舞打压甄嬛,用他妻子生前最爱之舞在这里挑拨是非。 这个曹琴默,很好。 甄嬛一时之间成为九州清晏内的焦点,她不想当众跳舞取乐旁人,站起来福身道:“妹妹之舞实在不登大雅之堂,恐怕要贻笑大方了。” 华妃端起酒杯仰头饮了一口,放下酒杯,哼笑一声:“不能跳就算了,何必勉强呢?” 齐妃趁机奚落道:“若是莞贵人不跳,那便扫了曹贵人和惠贵人的颜面,也扫了大家的兴致。” 甄嬛有些无助,频频看向雍正求助,可雍正却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敦亲王好端端的突然开口,语气轻慢:“皇上,臣弟在外听闻,皇上又得一位莞贵人,才貌双全,却一舞不会,恐怕连臣弟府内的歌舞伎都不如啊,这样怎能侍奉皇上?” 恒亲王看似解围,实则嘲笑道:“女人无才便是德呀,跳什么惊鸿舞啊,长得赏心悦目也就是了。” 敦亲王故意小题大做,挑衅似的与雍正对视一眼,煞有其事地讥讽道:“如此说来,这才貌双全倒成了浪得虚名,只是以色侍人,更显得皇上以貌取人喽。” 被两个弟弟一唱一和当众取笑,雍正虚眯起眼睛,胸中憋着一口气,又发作不得,否则显得他小肚鸡肠,听不得玩笑话。 眼看敦亲王就差把大不敬三个字写在脸上,此时不挑事更待何时,聂慎儿抬眸,眼神询问甄嬛是否会跳惊鸿舞。 甄嬛慢慢眨了下眼,示意自己会跳。 聂慎儿明白过来,甄嬛是因陷入窘境才推辞,并非真的不会。 她转念间便有了主意,直接起身朝敦亲王的方向一礼,笑道:“王爷此言差矣。” 敦亲王都不屑拿正眼看她一眼:“你又是谁?” 聂慎儿没有丝毫怯意,佯作惊讶:“王爷如此熟知宫闱之事,连皇上新得的莞贵人有何长处短处都一清二楚,怎得这会儿不认识本小主了?” 敦亲王是个粗线条,没听出这话不妥,冷哼一声还击道:“默默无闻之人,本王岂会在意?” 聂慎儿穷追猛打,不给他半点反应的机会:“本小主是谁并不重要,适才听王爷一言,想来王爷的福晋正是才貌俱佳,能歌善舞,比王爷府上的歌舞伎强上许多,才得王爷如此喜欢。 既然曹姐姐替莞姐姐抽中了惊鸿舞,不如就请福晋为莞姐姐伴唱一曲。” 敦亲王脸色一黑,还没来得及开口,雍正便已沉声道:“宫中许久不演惊鸿舞,朕倒也想看一看。莞贵人,有十福晋为你伴唱,定能增色许多,你随意一舞即可。” 甄嬛惊异于聂慎儿的大胆,听到雍正唤她,忙收回思绪:“皇上请容臣妾去更衣,片刻即回。” 甄嬛退下后,沈眉庄起身道:“皇上,寻常乐人恐太过俗气,不如让臣妾抚琴,为莞贵人和敦亲王福晋助兴。” 聂慎儿暗赞沈眉庄机敏,这会儿情形已大不相同,正是齐心协力为雍正在弟弟们面前挣面子的好机会,亦道:“臣妾愿吹笛以和惠姐姐琴音。” 敦亲王原想把雍正架在火上烤,谁料引火烧身。 君无戏言,十福晋也只得起身,勉强笑道:“臣妾唱得不好,献丑了。” 【宫斗专家:慎儿硬刚老十,害得老十吃了个哑巴亏,他心里肯定怄死了。】 【真相帝:慎儿意有所指啊,明里暗里说老十对宫闱之事熟悉,后宫之中可能有人跟他互通消息,以四大爷的多疑根本受不了啊!】 第63章 果子狸闪亮登场,陵容雪鸢争姐 沈眉庄轻拨长相思的琴弦,琴音悠扬而起,聂慎儿执笛靠于唇畔,清越的笛音随之应和。 十福晋开口高歌,她年岁稍长,又不精于此道,气息不稳,歌声略显滞涩。 敦亲王坐立难安,又气又怒,只能靠贬低甄嬛来撒气:“莞贵人这惊鸿舞美则美矣,却毫无新意,远不如纯元皇后。” 恰在此时,九州清晏殿门洞开,一阵更清亮的笛音冲霄而上,打断了十福晋的歌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果郡王迈步走入,眉目疏朗,风流俊逸,竟是聂慎儿自打到清朝以来见到的难得俊俏的男子。 甄嬛受惊后退两步,等看出果郡王的意图,立时随着笛声换了舞步,这一次跳得更加轻盈自如,游刃有余,沈眉庄的琴音也很快跟上新的曲调。 聂慎儿重新投入进乐曲之中,果郡王的笛音清澈嘹亮如一泓飞瀑,聂慎儿的笛音缠绵悱恻如清泉小溪,四人配合得极佳,殿内众人一时屏息凝神,沉浸其中。 雍正看着甄嬛渐渐出了神,像是在欣赏惊鸿舞,又像是在透过她看向早已逝去在岁月中的故人。 聂慎儿的笛子还是从前吕禄教她的,想起吕禄那个傻子,她一时恍神,无意间竟看见果郡王望着甄嬛的舞姿,眼中隐有情愫闪过,转瞬即逝。 【四大爷黑粉:四大爷:朕的弟弟们怎么一个比一个烦人?】 【甄学家007:一个想亡妻,一个想亡夫,四大爷和慎儿两个人真是有点东西。】 【眉嬛今天幸福了吗:四个人配合得也太默契了,简直可以原地组团出道了!】 天幕左侧,孔雀台内。 薄姬在安陵容和玉锦瑟的照料下彻底康复,精神头也好了许多,不需要人在身旁时时看顾了。 玉锦瑟虽一直想找安陵容的麻烦,可安陵容行事滴水不漏,从不给她可乘之机,久而久之,玉锦瑟也只得暂时收敛了气焰,悻悻作罢,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这日,薄姬独自坐于案前,手持刀笔,在竹简上刻字。 刻好后,她将竹简装入布袋,扎紧袋口,唤来穗女,“阿穗,将这个送去。” 穗女早有经验,并不多问,恭敬接过布袋,应道:“诺。” 安陵容瞧见穗女离开孔雀台,心中一动。 她猜测穗女定是去那座神秘宫殿送薄姬的手谕,这是她要查的事第一次有进展。 穗女很快回来,手上的布袋已然不见。 安陵容装作刚刚发现她的样子,快步走过去:“阿穗姑娘,你怎么在这儿?我一直在找你。” 穗女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怎么了?” 安陵容露出几分焦急之色:“我要去给太后娘娘做药膳了,你也知道,玉夫人总爱往太后娘娘身边凑,但太后娘娘不喜玉夫人,可除了你我,其他宫人谁敢拦着她?” 穗女也没少被玉锦瑟烦过,恍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事,我方才替太后娘娘送东西去了,你放心去吧,我帮你看着点。” 安陵容状似随意地问道:“你回来了就好,是去给代王殿下送东西吗?我见太后娘娘身子好了之后,这几日都在整理丝线,可是给殿下做了什么东西?” 穗女惯常就是依照吩咐做事,薄姬不曾命她保密,她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实话实说,“不是的,其实我也不知道送的是什么,每次都交给门口守卫就回来了。” 安陵容眼底似有流光划过,虽然穗女没有透露具体信息,但她的猜想却已得到了印证。 穗女来回的时间不长,证明就在附近,而殿门口又有守卫把守的,只有那处神秘宫殿。 薄姬不信任她,自然不会让她去送东西,想弄清楚宫殿里有什么,她还得从穗女身上入手才行。 傍晚,薄姬用了药膳后,安陵容的一天就这么在忙碌中结束,终于得以回重华殿休息。 重华殿内,窦漪房和莫雪鸢围坐在案边,桌上摆着几样小菜和点心,正等着安陵容回来一同用晚饭。 在汉宫做宫人时,她们每日只有早午两顿定食,如今在代国,随时有厨房和食材可用,窦漪房总怕安陵容累着饿着,每天都会下厨做些吃食等她回来。 久而久之,三人便养成了吃晚饭的习惯。 安陵容推门而入,窦漪房抬眸一笑,朝她招手:“慎儿回来了,今天累不累?快过来吃东西。” 安陵容关好门,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摇头道:“不累,每天都做差不多的事。不过,今天有些别的收获。” 窦漪房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明眸含着笑影,温柔地浸透着她的身影,专注而纯粹,“来,边吃边说。” 安陵容逐渐习惯了窦漪房的视线,甚至有些享受这样被全心全意关注着的感觉,那是她以往从未有过的待遇。 她没有躲闪,吃了几口才缓缓道:“穗女今日替薄太后去那座神秘宫殿送手谕,下次再有机会,我会想办法把她换下来,替她去送,看看手谕上写了什么。” 莫雪鸢不赞同道:“你这样做太冒险了。” 她放下筷子,将自己的收获和盘托出:“我这段时间去找周亚夫,发现他在宫中的落脚处与杂役房离得很近。 杂役房每天都会派宫人去神秘宫殿给里面的人送饭,送饭的宫人名叫紫苏,我初步取得了紫苏的信任,可以借帮她送饭之机去宫殿内一探究竟。” 安陵容不想落了下风:“既然周亚夫在那附近,你行动的话一样危险。” 莫雪鸢言简意赅,酷酷地道:“我身手好。” 窦漪房见两人争执,无奈打断道:“都别争了,先好好吃饭。” 安陵容和莫雪鸢同时沉默下来。 窦漪房看着两张板得冷硬的脸蛋,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让你们吃饭,没让你们一个二个这么严肃。 今日有宫人来传旨,说明日太后娘娘和王后娘娘在孔雀台召见五位家人子,让我们做好准备。 之后如何行动,等我见过王后娘娘再说,兴许能找到机会和她交流一下,那样你们两个就都不用冒险了。” 她托着脸,左看看安陵容,右看看莫雪鸢,忍俊不禁地调侃:“我可舍不得两个这么漂亮的妹妹受半点损伤。” 莫雪鸢受不了这样的氛围,耳尖微热,低头扒了几口饭,把碗往前一推:“我吃饱了。” 说完,她直接起身逃遁,背影略显僵硬。 安陵容抿唇一笑,给窦漪房夹了一筷子菜:“姐姐也要小心,此番见过薄太后之后,恐怕就要直面代王了。” “放心,我会应付的。” 窦漪房吃了安陵容夹的菜,伸手自然而然地将安陵容衣襟上那道几乎看不见的微小折痕抚平。 她的指尖只停留了一瞬,并未真正触碰到肌肤,却无端让安陵容感受到了熨帖的温度。 【云陵CP粉:两妹争一姐的大扬面也是让我看到了!】 【大汉甜饼铺:小鸟和雪鸢都急着帮漪房探查消息啊,怎么还卷起来了。】 【真相帝:小鸟别担心,代王在你姐姐手底下也走不过两个回合~】 第64章 精致的木偶人王后 孔雀台中,五名家人子跪成一排,齐声拜见:“参见太后娘娘,王后娘娘。” 薄姬端坐于上首,目光在五人身上缓缓扫过,语气平和:“你们都是代王的姬妾,那也就是一家人,都起来吧。” “诺。”五人应后,同时直起身。 薄姬看了立在身侧的安陵容一眼,安陵容会意,去拿了五张席子,一一分发给五名家人子。 待五人跪坐好后,薄姬才缓缓开口:“哀家原本早就该召见你们,可惜身子不中用,这一病就是许多天,倒是不如吕太后硬朗啊。” 玉锦瑟一听薄姬提起自己病愈的事,按捺不住在其他四人面前炫耀的心思,她早早就来了孔雀台伺候,可谓是占尽先机。 她语气里满是得意:“太后娘娘是饮食不善才会病了,往后有臣妾悉心照顾,太后娘娘的身子定会越来越好的。” 薄姬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她本意是想借机试探几位家人子,跟她们对一对窦漪房单独觐见时所说的话,看看是否有人说谎,结果第一轮试探就这么被玉锦瑟搅了。 她瞥了玉锦瑟一眼,越发觉得这女子聒噪无礼,实在惹人厌烦。 安陵容重新在薄姬身侧站定后,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面的青宁王后,她今日比往常还要早来孔雀台一刻钟,可到的时候,青宁就已经在了。 按理说,即便是重视吕太后赏赐给代王的家人子们,一个王后也断没有天不亮就上赶着来的道理。 况且,窦漪房曾说过,她们去拜见青宁王后时,青宁是称病不见的。 安陵容细细观察青宁的脸色,她面色红润,毫无病容,完全不像是长期身体不好或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这便意味着,她此前称病,不过是在装病。 既然装病,显然是不想见到代王的新姬妾们,那今日又怎么可能会急吼吼地赶来孔雀台? 前后矛盾至此,青宁王后身上当真是疑云重重。 薄姬压下心中不耐,转而看向跪坐在她身旁的青宁,淡淡道:“青宁,你和她们一样都是长安来的,你煎的茶比较合她们的口味,去给她们奉一盏吧。” “诺,母后。”青宁俯首应下,带着宫女退下去煎茶。 不消片刻,青宁回到大殿上,身后的宫女端着托盘,她将托盘上盛着茶汤的杯子逐一奉给几位家人子。 几人接过茶盏,纷纷道:“谢王后娘娘。” 青宁奉到窦漪房时,已是最后一杯。 窦漪房接过,温声道:“多谢王后娘娘。” 青宁正要转身离开,窦漪房及时出声问道:“久闻王后娘娘贤惠过人,臣妾等不知何时可以讨教一二。” 青宁脚步一顿,神色依旧平静,语气却疏离冷淡:“我身子骨不好,恕不能如你所愿。” 说完,她回到薄姬身侧跪坐下来,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尊精致漂亮的人偶,薄姬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薄姬没说的她就一律不做,半点自己的思想都没有。 安陵容忽地福至心灵,吕后的手腕她是亲眼见识过的,青宁作为建章宫的细作,绝不可能是个没有主见、任人拿捏的人。 再加上多年来长安收到的来自代国的情报都是风平浪静,吕后才会起疑,先后派出吕禄和窦漪房前来探查。 有没有可能……青宁早就暴露了? 可若青宁暴露,建章宫为何还能收到情报?莫非那些都是薄姬和代王替换过的假情报? 【历史迷妹:陵容真是超绝观察力,仅仅一面就看出青宁细作身份暴露的事了!】 【大汉使者:哈哈哈哈不过小鸟应该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青宁究竟是怎么回事吧,毕竟谁能想到一个细作会被代王的美色所迷呢?】 【云陵CP粉:青宁:别问,问就是爱情!】 青宁如此木讷,让薄姬大失所望。 她意图借青宁之手再次试探几位家人子,想让她们彼此之间多说几句话,多说多错,兴许能寻出蛛丝马迹,可青宁事不关己的反应,根本指望不上。 她只得自己找了个话题:“哀家听闻,你们在长安时都曾受过吕太后的教导,不知可有什么心得?” 玉锦瑟抢着答道:“太后娘娘,吕太后教导我们要谨守本分,好好伺候代王殿下。” 薄姬“嗯”了一声,继续问向窦漪房:“窦美人,你呢?” 窦漪房垂眸,语气恭敬:“回太后娘娘,吕太后教导我们,女子当以夫为天,以家为重,不可妄生事端。” 薄姬点点头,又看向其他几人:“你们呢?” 子冉柔声道:“吕太后说,身为女子,当知进退,明事理。” 另外两名家人子也一一作答,薄姬听完这一阵车轱辘话,毫无发现,她复看向青宁,道:“青宁,你身为王后,也该多与她们亲近才是。” 青宁低眉顺眼:“诺,母后。” 她这般模样,薄姬更觉无趣,一上午简直白费功夫,挥了挥手:“今日就到这里吧,你们都退下。” 六人齐声应诺,起身退出大殿。 安陵容目光追随着青宁离去的背影,心中思绪翻涌。 青宁的异常表现,薄姬的反复试探,代王的多疑防备……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能,青宁早已不是吕后的棋子,而是被代王和薄姬掌控的傀儡。 若真是这样,窦漪房和她的处境便更加危险了。 薄姬见安陵容出神,轻咳一声:“慎儿,你在想什么呢?” 安陵容回神,垂首静立:“回太后娘娘,奴婢只是在想,王后娘娘似乎不太爱说话。” 薄姬想起青宁刚刚那副堪称要死不活的样子,又想到当初是她自己主动向代王坦白细作身份的,一时感慨万千:“她不是不爱说话,只是不想跟哀家说话。” 安陵容没有多问,怕她表现得太过关注青宁,反倒引起薄姬的怀疑。 薄姬摆摆手:“你也下去吧,哀家有些乏了。” “诺。”安陵容应下,退出内殿。 她必须尽快将今日所见所闻告诉窦漪房和莫雪鸢,才好共同商议对策。 【漪房今天宠妹了吗:小鸟:姐姐们快跑,这代国水太深了!】 第65章 慎儿差点惊掉下巴 甄嬛不断旋身,裙摆层层荡开,最终如惊鸿掠影般定格在殿中央,水袖掩面,渐露真容。 惊鸿舞毕,乐声暂消。 甄嬛轻收水袖,盈盈拜下。 殿内众人尚沉浸在方才的惊艳之中,雍正的目光却已从恍惚中抽离,恢复了清明。 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动容:“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甄嬛垂眸浅笑,额饰轻晃,愈发衬得眉眼灵动:“臣妾雕虫小技,让皇上见笑了。” 十福晋站在殿中,尴尬得手足无措。 果郡王进来后,笛声清亮高亢,她的歌声便被彻底盖过,一个字也唱不下去。 她想退回席上,又不敢打断歌舞,只能呆立原地,旁人欣赏舞姿,她却觉得每一刻都是煎熬。 敦亲王见爱妻受窘,脸色阴沉,怪笑两声,“果然舞曲精妙,十七弟既然要来,怎么不早来?这般突然,倒是惊着你十嫂了。” 果郡王将玉笛别回腰间,朝十福晋拱手一礼,笑意温润:“臣弟在园中饮酒赏玩,乘兴而来,闻听琴笛之声精妙,才横插一脚,是臣弟的不是,给十嫂赔礼了。” 好歹有了台阶下,十福晋回礼道:“十七弟客气了,不妨事的。” 雍正见十福晋面色发白,也觉敲打得差不多了,便道:“既惊着了,十弟妹就回席坐着,喝杯酒压压惊吧。” 十福晋如蒙大赦,福身谢恩:“臣妾胆小,险些扰了这样精彩的歌舞,谢皇上体恤。” 待十福晋坐下,敦亲王还是气不过,觉得爱妻遭了天大的屈辱,冷笑一声,继续挑刺:“莞贵人一舞,可与本王府上第一舞伎相较,至于这丝竹管弦之声嘛……十七弟听得出好赖,本王只觉得与寻常乐女伶人无甚分别。” 聂慎儿可忍不了他几次三番出言侮辱,正欲反唇相讥,果郡王却先一步开口,语气悠然:“十哥此言差矣。 莞贵人所舞尽得梅妃真传,当年梅妃作惊鸿舞,被玄宗称为‘梅精’。 而另外两位小主的琴笛造诣更是极佳,琴声错落如高山流水,笛音缥缈有先秦遗韵,今日小王也算是得观古意了。” 敦亲王嗤之以鼻:“你又未曾亲眼见过梅妃起舞,哪来的这些言之凿凿?” 果郡王唇角含笑,从容应对:“习武骑射,臣弟自然不能与十哥相较,唯独这些史书,我这个闲人倒是比十哥略多读了一些。” 敦亲王手指虚点果郡王,语气轻蔑:“我满人以骑射得天下,找这么多臭墨史书有什么用?无非是因为你生母是汉人,所以教了你一肚子的汉人腔调!” 十福晋刚饮下一杯酒定神,闻言险些呛住,连忙掩唇咳嗽,暗中瞪了敦亲王一眼,示意他收敛些。 聂慎儿唇角微撇,汉人怎么了?她便是汉朝人,见过的哪一个王侯将相不比这敦亲王有脑子? 可见人还是得多读书,否则四处树敌,哪一日被坑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果郡王已替雍正扳回一城,若再争执下去,反倒显得兄弟阋墙,有失体统。 雍正适时开口,语气威严却不失温和:“我大清需要的是文武双全的人才,两位皇弟都是朕的左膀右臂,各有所长,何必一较长短?” 皇帝发了话,殿内众人噤若寒蝉,无人敢再多言。 曹琴默不由暗恨,精心安排的局,非但没能打压甄嬛,反倒让雍正对她更加另眼相看。 待会儿散席华妃必定迁怒于她,她必须再踩甄嬛一脚,以表忠心。 她起身笑道:“皇上,看臣妾说得如何?莞贵人果然聪慧,能作寻常人不能作之舞,想必这舞姿也不逊于当年的纯元皇后吧?” 此言一出,雍正眸色骤冷。 曹琴默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雍正便想起她今日种种算计,此刻听她竟还敢拿纯元说事,怒意更甚。 多年夫妻,宜修哪能不知道雍正在想什么,替他开口训斥,语气是少有的严厉:“本宫记得,纯元皇后作此舞时,连华妃都还未入王府,更何况曹贵人你?你岂能妄议纯元皇后之舞?又如何拿莞贵人之舞与之相较?” 曹琴默自知失言,赶紧福身告罪:“是臣妾冒失了。” 雍正懒得理会她,看向果郡王,语气缓和,玩笑道:“十七弟,来迟了,可得罚酒三杯。” 果郡王笑着讨饶:“臣弟方才已作一曲,为新嫂舞曲助兴,皇兄怎么也要看在新嫂的面子上,放臣弟一马。” 雍正轻笑,目光扫过甄嬛、沈眉庄和聂慎儿三人,十分满意,对果郡王道:“琴笛之声,还是‘长相思’与‘长相守’最为相配,称得上无双之妙。” 他向果郡王介绍三人:“这是莞贵人甄氏,惠贵人沈氏,昭常在安氏。” 三人依次福身一礼,雍正抬手示意众人落座,又特意对甄嬛道:“莞贵人,坐朕身边。” 【宫斗专家:慎儿这下可不是四大爷不认识的“什么都不氏”了,总算有名有姓了!】 【四大爷黑粉:四大爷明明可以早点打断老十贬损果子狸的话,偏等他说完了,绝对是在给老十树敌。】 【甄学家007:怪不得原剧老十给年羹尧传信谋反的时候,四大爷派果子狸去截信,原来早有伏笔。】 众人重新落座,歌舞再起,殿内气氛渐趋和缓。 华妃瞧着甄嬛被雍正唤至身侧,心中妒火中烧,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液滑过喉咙,却浇不灭胸中郁气。 她故意咳嗽起来,引起了宜修的注意,接着便以梅妃惊鸿舞为由头,称自己触动情肠,引出梅妃幽闭上阳宫时所作的《楼东赋》。 她语调哀婉,字字句句,如泣如诉。 词中“君情缱绻,深叙绸缪。誓山海而常在,似日月而无休”一句,更是被她念得缠绵悱恻,似有无尽情意。 聂慎儿冷眼旁观,暗忖华妃此举,分明是在借词抒怀,向雍正表白心迹。 可惜……雍正已对曹琴默生出嫌隙,此番从惊鸿舞到《楼东赋》环环相扣,是谁做的局,受益者是谁,简直一目了然,只会让他徒增厌烦。 她猜的不错,雍正听完华妃含情带泪之语,一语未发,今日这扬戏应该也只能唱到这里了。 但让聂慎儿万万没想到的是,谁也看不惯的敦亲王竟然主动站起来替华妃说话,难道说……这个没头脑的敦亲王与手握重兵的年羹尧私下里早有勾连不成? 第66章 慎儿救端妃,陵容扎姐姐 外有战乱未平,内受亲王辖制,看来雍正的朝纲并不稳固。 散席时,聂慎儿趁着众人还在寒暄交际,先一步带着宝鹃离开。 刚走出殿门不远,没想到就遇见一个同道中人。 吉祥正搀扶着端妃缓步前行,担忧地劝道:“娘娘何不多坐片刻?等奴婢取了伞来再回,现在日头这样大,奴婢怕娘娘的身子吃不消。” 端妃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声音轻若游丝:“是非之地,多留无益。若不是忧心皇上想起往事,心情烦闷,我早就想走了,便不必无端看了那样一扬大戏。” 吉祥不解:“娘娘说的是华妃娘娘?” 端妃低叹一声:“她性子一向急躁,这次也不知怎么惹了皇上,竟会冷落她。那《楼东赋》背起来拗口,想必叫她吃了不少苦头。” 吉祥愤愤不平:“华妃那样对娘娘,娘娘怎么还替她说话?” 端妃目光悠远,似在回忆什么:“她与我,水中花镜中月,俱是一样的可怜人。真正做作的是她背后那位好军师,聪明反被聪明误,早点走,眼不见心为净。” 吉祥一手扶着端妃,一手举着手中团扇,想要为端妃遮去些许毒辣的阳光,“好,娘娘,那我们快些回去。” 可午后的日头正盛,园中蝉鸣聒噪,闷热得让人透不过气。 才往前走出百步远,端妃额头上就不断沁出细密的汗珠,脚步虚浮,身子也是摇摇欲坠。 吉祥有些惊慌,“娘娘撑住,我们很快就到了。” 端妃却已是听不大清她在说什么了,只觉胸闷气短,眼前一阵阵发黑,身形一晃,整个人向前栽去。 吉祥惊呼一声,用力扶住端妃,可端妃身子发沉,她一人根本支撑不住。 聂慎儿快步上前,一把托住端妃的手臂,沉声道:“娘娘,嫔妾居住的韶景轩就在前头,请娘娘移步,去嫔妾那里歇息一会儿吧。” 吉祥如见救星,不住感谢道:“多谢昭小主!” 聂慎儿示意宝鹃一同搀扶,三人合力将端妃带往韶景轩。 韶景轩内,小顺子正蹲在院中的大柳树下编草环,柳叶将阳光切割出光影,映在他俊秀的脸上。 他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刚想上前献宝,抬头却见端妃脸色惨白地被扶进来,忙将草环往身后一藏,问道:“小主,可要奴才去请卫学徒?” 聂慎儿点头:“快去。” 【杂食党:不是,诸君,慎儿和小顺子能磕吗,我看宠妃x太监也是相当仙品。】 【宫斗专家:端妃对四大爷是真爱啊,自己病成这样还惦记着他的心情。】 【真相帝:我发现端妃提起华妃无奈多过恨意,而且她都暗示过华妃很多次当年的事另有隐情了,两个人以前在王府的时候关系应该很好吧。】 卫临很快赶来,替端妃诊脉后,道:“端妃娘娘本就体虚气弱,又受了暑热侵体,需静养一段时日,微臣开一副调理的方子,按时服用便可。” 聂慎儿吩咐菊青去煎药,自己则坐在一旁,亲自替端妃打扇。 吉祥喂端妃喝了一点温水,端妃缓过一口气,抬眸看向聂慎儿,轻声道:“今日多谢昭常在了。” 聂慎儿体贴地替端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娘娘客气了,嫔妾不过是举手之劳。” 端妃目光温和地打量着她:“你与莞贵人、惠贵人交好,今日又救了本宫,倒是个心善的。” 聂慎儿语气谦逊:“嫔妾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当不得娘娘这般夸奖。” 端妃停顿了一瞬,似在犹豫,最终还是说道:“昭常在今日在殿上,倒是帮了莞贵人一个大忙。” 聂慎儿暂时看不出端妃提及此事的意图,神色不变:“嫔妾不过是见不得敦亲王咄咄逼人,并非刻意相助。” 端妃轻笑:“是吗?可本宫瞧着,昭常在似乎对敦亲王颇有敌意。” 聂慎儿与端妃对视一眼,便明了端妃也对敦亲王无礼的行径大有意见,笑着坦诚:“娘娘慧眼,嫔妾确实不喜敦亲王的做派。” 端妃意味深长地道:“敦亲王性子鲁莽,但背后牵扯的势力复杂,昭常在日后还需谨慎些。” 聂慎儿心下一动,端妃这是在提醒她? 她微微颔首:“多谢娘娘提点。” 端妃眼含深意地笑了笑,不再多言,闭目养神。 待药煎好,聂慎儿服侍端妃喝下,又命人备了软轿,送端妃回宫。 临行前,端妃忽然开口:“昭常在,本宫欠你一个人情,他日若有所需,可来延庆殿寻我。” 聂慎儿福身:“嫔妾记下了。” 待端妃离去,宝鹃忍不住问道:“小主,端妃娘娘似乎对您挺友善的?” 聂慎儿却是不以为意:“端妃娘娘身子不好,又与华妃有旧怨,但能活到现在,自有她的本事,今日我救她,她投桃报李,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天幕左侧,重华殿内。 安陵容手持银针,指尖微颤,迟迟未能落下。 窦漪房极有耐心地哄道:“慎儿,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没事的,我不怕疼。” 安陵容仍是下不了手,抿了抿唇,想要再争取一下:“姐姐,真的不能靠化妆遮掩吗?” 窦漪房知道她不是不明事理,只是心疼自己,看来不下一剂猛药是不行了,便半威胁道:“靠化妆是骗不过代王的。 若真如你所说,青宁王后早已暴露,我们便孤立无援,此番必须取信于代王,你若还不动手,姐姐可要喝那碗药了。” 安陵容一口否决:“不行!那碗药会损伤根本,姐姐不许做那样冒险的事。” 窦漪房握住她的手,帮她稳住发抖的指尖,柔声道:“那还等什么?” 安陵容终于稳下心神,银针快狠准地刺入窦漪房的穴位。 几针下去,窦漪房的面色肉眼可见地苍白起来,额上渗出冷汗,呼吸也变得急促,整个人虚弱地靠在榻上。 莫雪鸢站在殿门口望风,朝内点了点头:“他来了。” 第67章 窦漪房VS刘恒 安陵容扶起窦漪房,两人一同跪下行礼。 代王大步走入,目光在窦漪房脸上反复流连,弯腰将她扶起:“你是窦漪房吧? 本王记得你,你是五名家人子中最漂亮的,对不起,母后病着,本王一直没时间来看你。” 窦漪房露出一丝欣喜的笑意,声音却很虚弱:“殿下日理万机,又要照顾太后娘娘,臣妾明白的。” 代王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轻佻的暗示意味:“还是你明白事理,本王以后有空会多来看你。” 窦漪房激动地躬身一礼:“谢殿下。” 她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安陵容下意识伸手想扶,又硬生生忍住。 代王眼疾手快,一把揽住窦漪房的肩膀,关切道:“漪房,你怎么了?来人,传御医!” 窦漪房半倚在他怀中,拒绝道:“殿下,不用的,这是从小落下的病根儿,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代王急切不已:“那怎么办呢?” 窦漪房从代王怀中退开,笑容苦涩地说道:“殿下恕罪,臣妾今晚恐怕不能侍奉了,请殿下原谅。” 代王满眼的恋恋不舍:“那你好好休息吧,本王明天再来看你。” 窦漪房柔柔一笑:“殿下能来,臣妾固然开心,但臣妾这个病,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不如等臣妾病好了,再行告知殿下,以免怠慢了殿下。” 代王叹了口气,一副很是惋惜的样子:“好,那你一定要好好休养。” 代王走后,安陵容立即扶着窦漪房回到榻边,银针再度刺入几处穴位。 窦漪房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经脉渐渐舒展,脸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 莫雪鸢斟了一杯热茶递给她,问道:“美人,他走了以后,会去宠幸其他家人子吗?” 窦漪房接过茶,轻抿一口,靠在安陵容肩头,笑道:“他又不是真的纨绔,不会的,他第一个来咱们重华殿,无非是因为有慎儿在。 他想先来探探虚实,应付一下任务,每天演戏也是很累的,好不容易演完一扬,何必去自找第二扬?” 安陵容坐的笔直,想让刚受了苦的窦漪房靠得更舒服些:“姐姐倒是把他看得透透的。” 窦漪房戳了戳她的脸蛋:“我的小慎儿这么聪明,姐姐也不能拖后腿呀。” 【大汉甜饼铺:小鸟心疼姐姐的样子好可爱!】 【云陵CP粉:代王:你们姐妹情深,我像个局外人,演纨绔好累,本王不想营业了!】 翌日下午,安陵容从杂役房替薄姬取回浣洗好的衣裙,特意将代王的一件常服压在最下方带了回来。 她步履轻快地穿过宫道,刚踏入孔雀台,便故作惊讶地“哎呀”一声,自言自语道:“她们怎么把代王的衣服混到娘娘的衣服里了?我得赶紧送回去才行。” 玉锦瑟刚巧路过,听见她的话,顿时来了精神,拦住她道:“给我吧,我直接送去乾坤殿给代王。” 安陵容迟疑着不敢交给她,“玉夫人,这不合规矩。” 玉锦瑟不耐烦地伸手去抢:“不过就是一件衣裳,有什么合不合规矩的?” 安陵容故意松了手,只轻轻捏住一点布料。玉锦瑟使了大力气,只听“刺啦”一声,裂帛声响起,代王的衣裳一下就被她扯破了一个大口子。 薄姬从内殿走出,不耐地问道:“你们在吵什么?” 安陵容惊慌失措地跪地禀报:“太后娘娘,杂役房的宫人误将代王殿下的衣裳和您的衣裳放在了一起,奴婢没有检查就拿了回来。 正要送回去,玉夫人让奴婢把殿下的衣裳交给她,奴婢不肯,玉夫人就扯破了殿下的衣服。” 玉锦瑟也慌张跪下,辩解道:“太后娘娘,臣妾是无心之失,不是故意的!” 薄姬冷冷扫了她一眼,伸出手:“那还不把衣裳给哀家。” 玉锦瑟忙将手中破了个洞的衣裳递给薄姬。 薄姬接过,看着衣服上的那道裂痕,语气沉沉:“宫里最忌讳的就是不择手段地争宠,你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吧。” 玉锦瑟不敢违抗,只得低头应诺:“诺。” 薄姬又对安陵容道:“慎儿,去取针线来。” 安陵容应声取回针线,双手奉上。 薄姬拿起针线,坐在廊下的矮凳上,娴熟地替代王缝起那件破了的衣裳。 她眉眼柔和,褪去皇室的光环和太后的威严,此刻的她,不过是个普通的、疼爱儿子的母亲。 安陵容站在一旁,静静瞧着薄姬的动作,想起了她苦命的娘亲,心中触动。 缝好后,薄姬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无碍,才将衣裳交给了安陵容:“给代王送去吧。” 安陵容抚过那片细密的针脚,真心实意地赞道:“太后娘娘真是一片慈母之心,代王穿在身上,定能时时刻刻感受到您的关怀。” 薄姬被夸得高兴,嘴上却淡淡道:“宫里节俭,能省则省罢了,去吧。” 安陵容将衣服叠好,放在托盘上,退出了孔雀台。 路过花园时,她远远望见了窦漪房和莫雪鸢,按照事先说好的计划等在了亭子里。 窦漪房手里牵着一只纸鸢,笑容明媚,想朝她挥手又怕引人注意,莫雪鸢时刻关注着四周的动向。 安陵容加快脚步,端着托盘进了乾坤殿。 内监见她来了,进去通传:“殿下,孔雀台的聂姑娘来了。” 代王正坐在案边看着一卷奏报,“让她进来。” 安陵容进殿,跪地行礼:“参见殿下。” 代王放下竹简,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托盘上:“你怎么来了?手上拿着什么?” 安陵容垂眸答道:“回殿下,您的衣裳被玉夫人弄破了,太后娘娘已经替您缝好,差奴婢送来。” 代王眉梢微挑:“拿过来吧。” 安陵容起身,将托盘放到代王面前的案上,恭敬道:“殿下,衣裳已送到,奴婢就先回去向太后娘娘复命了。” 代王抖开衣裳,缝补的痕迹是他熟悉的针脚,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扬:“不急,本王换上这件衣裳,随你一同去孔雀台看望母后。” 安陵容应诺:“是。” 代王起身,转入内室更衣。 片刻后,他换好衣裳出来,袖口处的针脚细密平整,若不细看,几乎看不出破损过的痕迹。 “走吧。”他率先出了乾坤殿,安陵容落后他半步远,两人一前一后朝孔雀台方向走去。 花园里,窦漪房牵着纸鸢的欢笑声隐约传来,莫雪鸢看到代王靠近的身影,眼神示意窦漪房。 窦漪房牵着纸鸢后退几步,整个人便跌进了代王的怀里。 “啊!”她惊呼一声,仰头对上代王的目光,立刻跪了下来,“殿下恕罪!臣妾不是有意的!” 代王看向窦漪房的视线中带着明显的探究,他侧头对安陵容道:“你先去吧,本王稍后再过去。” 安陵容福身:“诺。” 接下来的事,就只能靠姐姐自己了。 【大汉甜饼铺:薄姬缝衣服这段好戳我,她对儿子是真的好,四大爷看见得破防。】 【云陵CP粉:小鸟别担心,你姐姐对代王那叫一个手拿把掐!】 第68章 慎儿被迫营业,刘恒来了 聂慎儿沐浴完毕,换了一件浅青色的寝衣坐在软榻上,手中握着一条柔软的布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 她脑海中仍回响着卫临的话:“端妃娘娘的脉象显示,她曾一次性服用过大量的红花,剂量之大,足以摧毁女子根本。” 端妃不可能自己主动喝下伤身的药物,红花味重,若只是误食,绝不可能一次性吞下那么多。 那么,是谁骗她喝的? 又或者……是谁逼她喝的? 聂慎儿指尖一顿,思绪逐渐清晰。 眼下看来,合宫里只有华妃对端妃恨之入骨。 可端妃为何不反抗? 她正思索着,外间传来菊青行礼的声音:“奴婢参见皇上。” 雍正的声音比平日松弛些许:“你们小主可在屋里?” 菊青恭敬答道:“回皇上,小主在的,只是小主刚沐浴完,可要奴婢先进去通报一声?” 雍正并未停步,“无妨,随意些即可。” 话音未落,珠帘便被掀起,雍正已然走了进来。 聂慎儿早已听见动静,迅速调整好神色,像是才发现他来,慌慌张张要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雍正一把托住她的手肘,牵着她坐回软榻上,目光扫过她半湿的发丝,问道:“怎么下午就沐浴了?” 聂慎儿坐好后继续擦拭头发,笑道:“天太热了,臣妾沐浴一番能凉快些。” 雍正见她发尾仍滴着水,便从一旁取过另一条干布巾,动作轻柔地拢起她的发尾,自然而然地替她擦拭起来,语气略带责备:“屋里放了这样多的冰,还不让宫女替你尽快擦干头发,小心头疼。” 聂慎儿偏头看他:“臣妾火气大,不多放些冰可熬不过暑气。” 雍正低笑一声,手上动作未停:“你火气的确大,胆子也大,敢当着那样多人的面给老十难堪。” 聂慎儿摆出一副率直的模样,气愤道:“是敦亲王太过分了,借着贬损莞姐姐指桑骂槐,分明是对皇上不敬!一个是臣妾的好姐姐,一个是臣妾的夫君,臣妾可忍不了!” 她说完,才像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失言,忙捂住了嘴,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向雍正,眼中带着忐忑:“臣妾……臣妾是不是说错话了?” 雍正板起脸,故意吓她:“这会子知道怕了?朕看你是恃宠而骄。” 聂慎儿缩了缩脖子,睫毛轻颤,声音细若蚊呐:“臣妾再也不敢了,皇上不要生臣妾的气……” 雍正终是绷不住笑了:“朕若真生气,来韶景轩的就不是朕,而是传旨的苏培盛了。” 聂慎儿松了一口气,抚了抚胸口,嗔怪道:“夫君怎么吓臣妾?” 雍正眼中笑意更浓,竟对她解释道:“你今日做得很好,只是朕晚上有旁的事,不能陪你,所以才抽空来看看你。” 聂慎儿故作俏皮地问道:“皇上晚上是要去看莞姐姐,还是华妃娘娘?” 雍正虚点她的额头:“朕的行踪都要让你这小女子看穿了?” 聂慎儿古灵精怪地歪了歪头:“臣妾可不敢揣测君心,只是今日在九州清宴,莞姐姐舞跳得好,华妃娘娘诗吟得好,所以才有此一问。” 雍正听她提起今日曹琴默设的局,愈发觉得她这样的性子难能可贵,“你的笛吹得也很好,何必妄自菲薄?宫中还未有人能和十七弟的笛一较高下,你是头一个。” 聂慎儿高高兴兴地受下了夸奖:“那臣妾给夫君再吹一曲?” 她的发梢不再滴水,雍正放下布巾,眉宇间浮现倦色:“不忙,朕近来处理政务有些累了,昭卿再唱一遍上回的童谣给朕听,可好?” 聂慎儿柔声应道:“夫君有命,臣妾自当遵从。” 她起身去点了一支安神香,袅袅青烟在室内升起,带着清浅的檀木香气。 她又抱了两只棉花软枕,让雍正靠得更舒服些,随后跪坐在他身侧,抬手替他轻轻揉按太阳穴,嗓音轻柔地唱起了那首江南童谣。 安神香的气息与聂慎儿身上未散的水汽交织在一起,萦绕在雍正鼻间。 她的歌声温软绵长,渐渐抚平了他眉间的褶皱。 雍正闭着眼,呼吸变得均匀,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聂慎儿并未因为他睡着而停下,歌声依旧低低地萦绕在室内,直到一个时辰后,雍正从浅眠中醒来。 他睁开眼,发现聂慎儿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素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他的手臂,哼唱着歌谣的尾调。 雍正动容,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进怀里,嗓音微哑:“朕睡了多久?昭卿怎么不停下?” 聂慎儿停下哼唱,探头瞧了一眼钟漏,“才一个时辰,离晚膳还有段时间,夫君不再睡会儿吗?臣妾唱歌给夫君听,不累的。” 雍正坐起身,揉了揉眉心,语气温和:“在你这里,朕很安心,已经休息好了。” 聂慎儿懂事地说道:“臣妾能帮到夫君就好。” 雍正凝视着她:“你当然能帮,你这张嘴,既能替朕出气,又能哄朕安眠,实在难得。” 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袍,“时候不早了,你好生休息,让宫女给你做些润喉的梨汤,莫要累坏了。” 聂慎儿赶紧起身相送,“谢夫君关心,臣妾会的。” 雍正行至门口,目光忽而被案几上的一个柳条花环吸引,那花环编得粗糙,嫩绿的柳条间零星点缀着几朵野花。 他随手拿起来掂了掂,笑道:“此物倒是颇有野趣。” 聂慎儿当然不能告诉他这是小顺子送给她的,“这是臣妾随便做来玩的。” 雍正将花环轻轻戴在她头上,她一头青丝如瀑,未施粉黛,只一身浅青色的寝衣,衬着青翠柳枝与无名野花,洋溢出勃勃生机,竟有种出尘的灵动。 他很是欣赏她的这副装扮,“这花环称你,很好看。” 聂慎儿佯装羞赧地垂下眼眸:“臣妾蒲柳之姿而已。” 雍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韶景轩,聂慎儿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的脸颊,懒懒地靠回软榻上。 “小顺子。”她唤道。 小顺子从外头进来,目光先是在案几上转了一圈,见花环不在原处,还以为聂慎儿扔了,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可当他走进内间,隔着珠帘一瞧,竟见那花环正戴在聂慎儿头上,顿时眼睛一亮,嘴角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不等聂慎儿开口询问,小顺子便收敛神色,直接禀报道:“小主,下午皇上召了莞贵人去勤政殿伴驾,之后清凉殿那边华妃娘娘就开始准备晚上接驾了。” 【真相帝:还得是卫临立大功啊,慎儿离端华友谊破碎的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 【宫斗吃瓜群众:慎儿:上班伺候老登笑得老娘脸都僵了,求速涨工资。】 天幕左侧,夕阳的余晖将宫墙染成橘红色。 安陵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颈,如往常一般从孔雀台回到重华殿。 莫雪鸢坐在厨房门口的台阶上,手里把玩着一根草茎,神情淡漠。 安陵容走近几步,低声问道:“他又来了?” 莫雪鸢丢掉草茎,点了点头:“是啊,在里面陪美人做饭呢。” 安陵容叹了口气,在她身旁坐下,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他可真是闲得没事干。” 第69章 漪房秘密传信陵容 安陵容简直要被刘恒烦死了。 因为只要他在,她作为莫雪鸢的妹妹,就不能和窦漪房表现得太过亲近,更不能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地挨着窦漪房说话,甚至有时候连眼神交流都得克制。 认识了这么久,莫雪鸢对安陵容的脾性也算了解,知道她在介意什么,“怎么,不高兴?” 安陵容哼了一声:“他日日来缠着姐姐,也不嫌烦。” 莫雪鸢耸了耸肩,语气平静:“代王既然来了,便说明美人的计划奏效了,你该高兴才是。忍忍吧,至少他对美人挺好的。” 安陵容撇了撇嘴,勉强道:“也是。” 身后的厨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窦漪房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出来。 刘恒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俊美的脸上还带着几道白乎乎的面粉印子,一看就是在厨房里“帮忙”时蹭上的。 “慎儿,雪鸢,灶台上还有两碗,你们俩自己端去吃吧。”窦漪房冲她们笑了笑。 安陵容和莫雪鸢站起身,一起恭声道:“谢谢美人。” 安陵容目送窦漪房和刘恒进了正殿,刘恒脸上那几道面粉印子配上他几乎亮瞎人的笑意,让她唇角抽了抽,喃喃出声:“他这真是能演出来的吗?” 莫雪鸢走进厨房,端出另外两碗面条来,“要真是演出来的,那代王也太可怕了,不过,我觉得不像演的。” 安陵容从托盘上接过没放葱花的那一碗,指尖触到碗底时顿了顿,碗底有东西。 她面上不显,拿起筷子低头吃面。 两人并排坐在廊下,莫雪鸢语气随意地问道:“美人让我问问你,最近孔雀台那边怎么样?” 安陵容慢条斯理地搅了搅碗里的面,“薄太后一切如常,玉夫人自从听说姐姐得了代王的宠幸,心思就不在孔雀台了,可孔雀台哪里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薄太后根本不放她离开。” 莫雪鸢点点头,又问:“薄太后可有再试探你?” 安陵容挑了几根爽口的小青菜送入口中,吃完才道:“暂时没有,她似乎对我还算信任,让我继续管着孔雀台的宫人。” 莫雪鸢“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安陵容侧眸看她:“你和周亚夫最近怎么样了?” 莫雪鸢筷子一顿,皱眉道:“我哪有和他怎么样?” 安陵容眨了眨眼,故作无辜:“我是问你,他对你有没有多几分信任,你想到哪儿去了?” 莫雪鸢耳根微热,冷声道:“应该有吧,他最近总跟我提起他妹妹,说想给她妹妹找户好人家,但不知道怎么开口的事。” 安陵容若有所思:“他还有别的妹妹?” 莫雪鸢想起周亚夫笨嘴拙舌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没跟我明说,但指的应该就是周子冉,他不想让子冉留在宫里。” 安陵容轻笑一声:“看来周亚夫对子冉倒是真心疼爱,他那边你多留意。” “我会的。”莫雪鸢应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面。 安陵容吃完面,又喝了几口面汤,起身道:“我吃好了,先回去洗漱了。” 她走进厨房,搁下碗筷,手指沿着碗底一刮,果然刮下一张薄薄的布条。 她早在端碗时就察觉到了异样,但不确定窦漪房偷偷给她传消息是不是也要防着莫雪鸢,便一直不动声色。 回到房间,安陵容关上门,展开布条,只见上头写着:“最近都没时间好好陪你,我的小慎儿有没有生气呀?” 窦漪房的字迹清秀工整,一笔一画都透着温柔,仿佛能透过这短短一句话看见她写时含笑的神情。 安陵容盯着那行字看了半晌,悬着的心一下子变得哭笑不得。 窦漪房这么小心地传信,不是有什么事需要她去做,也不是有什么重要的情报要告诉她,竟只是关心她的心情。 她将布条贴在掌心,轻轻叹了口气。 刘恒最近来得太勤了,几乎日日都来重华殿,每天不是陪着窦漪房下棋,就是看她绣花煮茶,偶尔还会亲自下厨,笨手笨脚地揉面,弄得满脸面粉。 堂堂代王,竟能放下架子,像个寻常人家的郎君一般。 安陵容起初觉得他是在演戏,毕竟代王装纨绔装得那么像,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来试探窦漪房? 可日子久了,她也不得不承认,刘恒对窦漪房的好,似乎并不全是假的。 至少他脸上的面粉印子是真的。 安陵容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很快收敛。 她不是不替窦漪房高兴,只是……心里总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从前在汉宫时,她和杜云汐相依为命,后来杜云汐“死”了,她以为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那样护着她了。 后来,变成窦漪房的杜云汐比从前更甚,事事以她为先,处处替她着想。 可现在,窦漪房身边多了一个刘恒。 安陵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窦漪房是家人子,迟早要得代王宠幸的,她早该做好心理准备。 但当刘恒真的出现在重华殿,占据窦漪房越来越多的注意力时,她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她不该这样小心眼的,无论如何,窦漪房始终是她的姐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当然,安陵容不得不承认,她心里对刘恒的那一点不满,也随着这张布条烟消云散了。 罢了,只要姐姐开心,她便也开心。 至于刘恒……她不与他计较就是。 她将布条凑近烛火,看着它一点点燃成灰烬,才转身去洗漱。 【漪房今天宠妹了吗:你醒醒啊漪房,细作基本功是用来给你传字条哄妹妹的吗!】 【云陵CP粉:代王:怎么了,合着本王是插足了你们姐妹俩安稳生活的小三呗?】 翌日清晨,安陵容早早起身,准备去孔雀台当值。 刚一推开房门,便见刘恒从对面窦漪房的寝殿走出来,衣冠整齐,神清气爽。 安陵容躬身行礼:“殿下。” 刘恒心情颇好,朝她颔首回礼:“慎儿早。” 安陵容暗自腹诽,这人怎么回事,叫她名字叫得这么顺口,从前那个客客气气叫她聂姑娘的代王跑哪去了? 第70章 重华殿太拥挤,安比槐出事 窦漪房从殿内走出,看到安陵容已经收拾妥当,柔声道:“慎儿,今日早些回来,我给你做你和你姐姐都爱吃的桂花糕。” 安陵容克制住眼角眉梢的笑意,客气地答应:“诺,奴婢遵命。” 刘恒站在一旁,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笑道:“漪房,你对慎儿可真是疼爱。” 窦漪房温婉一笑:“慎儿年纪小,又是雪鸢的妹妹,那就是我的妹妹,自然要多照顾些。” 刘恒似是无意般说道:“那本王以后也得多照顾照顾慎儿。” 安陵容:“……” 大可不必。 她默默退后两步,福身道:“殿下、美人,奴婢先去孔雀台了。” 【大汉使者:好家伙,这重华殿有点太拥挤了吧,装了一屋子心眼子。】 【真相帝:漪房和慎儿努力装不熟,但刘恒这反应,应该是已经看出来了。】 孔雀台内,薄姬正在用早膳,见安陵容来了,她放下筷子,“听说代王最近常去重华殿?” 安陵容据实以答:“是,殿下似乎很喜欢窦美人。” 薄姬轻叹一声,神情复杂难辨,半是欣慰半是忧愁:“恒儿这孩子,难得对谁这么上心。” 这话安陵容没法接,索性垂眸不语。 薄姬看了她一眼,问道:“慎儿,你觉得窦美人如何?” 安陵容恨不得把窦漪房夸到天上去,但她只能小心措辞,中规中矩地道:“窦美人温柔贤淑,待人和善,是个极好的人。” 薄姬唇边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是吗?那哀家倒要好好看看,她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恒儿如此着迷。” 安陵容听出她语气中暗藏的不善,心脏微提,替窦漪房紧张起来,请示道:“太后娘娘若想见窦美人,奴婢可以去通传。” 薄姬摆摆手:“不必,哀家自有打算。” 【美人心计十级学者:薄姬可是一直看窦漪房不顺眼,原剧里直到死前才跟窦漪房和解。】 【大汉甜饼铺:小鸟: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对我姐姐好一点。】 天幕右侧,韶景轩内。 聂慎儿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捏着一根银签子,惬意地吃着冰镇西瓜,红艳艳的瓜瓤沁着晶莹的水珠,在炎炎夏日里格外诱人。 窗外暑气蒸腾,还好屋内几盆冰块散发着丝丝凉意,驱散了几分燥热。 宝鹊急匆匆地跑进来,脚步慌乱,险些被门槛绊倒,一张小脸煞白:“小主,不好了,安大人出事了!” 宝鹃站在聂慎儿身侧替她打扇,见此情形,上前半步,低声呵斥道:“有什么事慢慢说,你这样慌不择路地冲进来,也不怕惊着小主?” 宝鹊喘着气,赶紧跪下请罪:“奴婢知错,奴婢下次不会了。” 聂慎儿吃完最后一块西瓜,放下银签子,拿起帕子擦了擦指尖沾到的果汁,才慢悠悠道:“起来吧,出什么事了?” 宝鹊爬起来,咽了咽口水,急声道:“安大人和蒋文庆蒋大人奉旨押送西北军粮,结果半路遇上敌军流兵,军粮被劫走了。 蒋大人临阵脱逃,还带走了不少银饷,安大人也不见了,皇上龙颜震怒,命人抓回蒋大人下了大狱,可安大人始终不见踪影,外头都在说……安大人一定也是逃跑了!” 聂慎儿闻言,猛地站起身,脸上尽是震惊之色:“你在哪里听到的消息?属实吗?” 宝鹊连连点头:“奴婢是在行宫大门附近听值守的太监们聊天时说的,那里人来人往,消息最多了,他们应该不敢胡乱编排的。” 聂慎儿眉头紧锁,在屋内来回踱步,神色焦灼,整个人六神无主:“不可能,父亲一向谨小慎微,现在可如何是好……” 宝鹃趁机问道:“宝鹊,可知道安大人是在哪里出的事?” 宝鹊回忆了一下,“好像听说是在济州界上。” 宝鹃“想了想”,立马有了主意,“小主,既然事情出在济州界上,当地的军情要务都是由协领沈自山大人处理的。 不如我们去求惠贵人,请她写一封家书,劳烦沈大人赶快加派人手去找安大人,以免事态继续恶化下去。” 聂慎儿脚步一顿,似是被点醒一般,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你说得对,宝鹃,我这就去求惠姐姐,快帮我更衣!” 她快步走向妆台,宝鹃和宝鹊紧随其后,一个替她换衣裳,一个替她补妆。 聂慎儿坐在铜镜前,偏头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确认妆容得体后,便起身往外走。 宝鹃赶忙道:“奴婢去拿伞来送小主。” 不料菊青已经拿着伞候在了门口,“小主要出去吗,奴婢都准备好了。” “那我们快走吧。” 聂慎儿直接就往院中冲,要不是顾及仪态,只怕都要拔腿狂奔。 菊青撑开伞,替聂慎儿挡住烈日,主仆二人迅速出了韶景轩。 一出门,聂慎儿就放缓了步伐,一边往闲月阁走,一边盘算起来。 宝鹃这样急着出主意,看来安比槐出事的事,是宜修故意安排人让宝鹊听见的。 这种军国大事,岂是一封小小的家书就能解决的? 她若真听信宝鹃之言,让沈眉庄写了这封家书,等待沈自山的只怕就是革职查办了。沈自山一旦倒了,沈眉庄也就等于废了。 而沈眉庄要是知晓轻重,不写这封家书,也是正中宜修下怀,刚好可以借机挑拨自己和沈眉庄的关系。 届时恩威并施,宜修便能将自己收归麾下,替她抗衡华妃。 真是好算计。 聂慎儿眼神微冷,唇角却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一进闲月阁,采星就迎了上来,福身行礼:“奴婢给昭小主请安。” 聂慎儿微一抬手,“不必多礼,惠姐姐可在?” 采星笑道:“在呢,昭小主和莞贵人真是心有灵犀,她前脚刚到,您后脚就来了。” 聂慎儿没想到甄嬛也在,略感惊讶,但这样更好,便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进去和两位姐姐说说话。” 她让菊青在外头候着,自己进了内室。 屋内,沈眉庄和甄嬛正坐在窗边的小案旁,一起缝制孩子的小衣,见聂慎儿进来,沈眉庄放下手中的花样子,招呼道:“容儿,快过来坐。” 聂慎儿在采月搬来的凳子上坐下,语气轻快地打趣道:“两位姐姐怎么不叫我一起?我的绣工可比两位姐姐都好。” 沈眉庄摇头失笑:“不是我不想叫你,是天气实在太热了,路上来回折腾又要满头大汗,嬛儿是自己来的,我便抓她给我腹中的孩子做回苦力了。” 甄嬛搁下针线,探过身虚摸了摸沈眉庄的肚子:“我可是眉姐姐肚子里这位的干娘,当然要来时时看顾着了。” 聂慎儿顺手拿起案上多余的绣绷,“那我也来帮两位姐姐。” 沈眉庄见她过来没有什么事要说,便继续闲聊:“说起小孩子,自从温宜周岁宴上,华妃经那一番表演复宠后,倒是甚少遇见曹贵人和温宜公主了。” 第71章 慎儿演宝鹃,陵容坑锦瑟 聂慎儿搓了搓线头,劈开丝线,随意道:“华妃那样霸道,她既然已经重获圣宠,肯定不会允许曹贵人再像之前那样得意张扬了。” 沈眉庄目露遗憾:“也不见她戴太后娘娘赏我的那支金簪。” 聂慎儿抬眸看她一眼,轻声道:“她可不敢戴。” 沈眉庄诧异:“为何不敢?咱们当时送给温宜的东西,其实也就是送给她了,温宜那样小,也用不上。” 聂慎儿原本就打算把实情告诉沈眉庄,让她再承自己一个人情。 只是端妃中暑,雍正看望,这么一连串下来,她倒把这茬给忘了个干净,此刻正好顺着沈眉庄的话道:“惠姐姐或许不曾注意,席间华妃提及那支金簪时,说是太后娘娘怀十四爷的时候戴过的。” 甄嬛不明缘由:“其中有什么不妥吗?” 聂慎儿解释道:“皇上与十四爷不睦,太后娘娘又偏疼幼子,华妃是知道这事,故意在席上提的。 惠姐姐不知情,只当是太后恩赐才戴金簪出席,更显重视,但皇上听她这么一提,嘴上不说,可心里定是不悦。” 沈眉庄脸色微变,怒道:“华妃竟又使这种手段害我。” 甄嬛轻吐了一口气,“好险,幸好眉姐姐听了陵容的,把金簪添进了温宜的抓周礼,就让那簪子从此不见天日吧。” 聂慎儿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放下绣绷,起身道:“惠姐姐,我忽然想起还有件事没做,就先回去了。” 沈眉庄连忙挽留:“容儿,留下来一起用晚膳吧。” 聂慎儿不好意思地腼腆一笑:“惠姐姐勿怪,我嘴馋,来之前就交代好宝鹊她们晚上做什么吃食了,下次一定陪惠姐姐。” 甄嬛故作不满:“陵容要先走,眉姐姐怎么不留我用晚膳?” 沈眉庄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留你,当然留你。” 聂慎儿走出殿门,出了闲月阁,用帕子轻轻揉了揉眼睛,作出一副哭过的样子往回走。 韶景轩门口,宝鹃迎上来,见她眼眶微红,关切地问道:“小主怎么哭了?” 聂慎儿“哽咽”道:“惠姐姐和莞姐姐都不肯帮我……宝鹃,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宝鹃假惺惺地安慰她:“小主,不如我们明日再去求一求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仁德,一定能在皇上面前替安大人求情的。” 聂慎儿停下抽噎,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了宝鹃的手臂:“好,也只能如此了,但愿……但愿皇后娘娘垂怜……” 【宫斗专家:哈哈哈哈宝鹃要被慎儿演到流泪了!】 【宫斗爽文爱好者:慎儿对安比槐的事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根本不急啊,说真的,安比槐那种爹,活着惹祸还不如死了。】 【甄学家007:慎儿:我爹?谁爹?不认识。】 天幕左侧,孔雀台。 安陵容等了一个多月,才再次看见穗女拿着布袋往外走,她刚想悄悄跟上,就发现玉锦瑟紧盯着她。 玉锦瑟被困在孔雀台,又整日听闻代王是多么的宠爱窦漪房,简直要气疯了。 哪怕是墨玉、姜姒、子冉,谁得宠都好,偏偏不能是她最恨的窦漪房! 她打定了主意要从聂慎儿身上找到破绽,好弄死窦漪房。 安陵容故意跟上穗女,玉锦瑟果然上钩,立马就跟了上来,暗中观察着她。 安陵容快走几步,叫住穗女:“阿穗姑娘。” 穗女疑惑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慎儿,怎么了?” 安陵容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简,递了过去:“我看你正好要出去,能不能麻烦你把这个交到少府去?这是宫里这个月的食材采选单子。” 穗女接过竹简收好,爽快地道:“好,交给我吧,我替太后娘娘送完东西就替你送过去。” 安陵容笑着感谢道:“那就多谢阿穗姑娘了,天越来越热,我是越发懒得走路了,等你回来我给你煎茶吃。” 穗女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慎儿你就是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那我就先去了。” 穗女走后,安陵容径直回了孔雀台,仿佛她就只是为了偷个小懒才跟在穗女身后叫住她的。 玉锦瑟却不肯罢休,一路尾随穗女来到了神秘宫殿外,看着穗女将手中的布袋交给了门口的守卫。 穗女送完,没有多做停留,就往少府的方向去了。 玉锦瑟还是第一次注意到这里有个看守森严的宫殿,她走过去询问守卫:“这是什么地方?” 守卫横剑阻拦:“王宫禁地,禁止窥伺打探。” 玉锦瑟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高高扬起下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代王的玉夫人!” 守卫才不管她是谁,一板一眼地道:“没有太后娘娘手谕,哪怕代王殿下来了也一样。” 玉锦瑟指了指他手中的布袋,猜测道:“你手上拿的不就是太后娘娘的手谕吗?” 两名守卫对视一眼,都有些迟疑起来:“这……” 另一名守卫犹豫片刻,道:“打开看看,万一太后娘娘另有吩咐也不一定。” 最开始的守卫点头,解开布袋打开竹简,快速看完了竹简上的内容,“和往常一样,没有别的吩咐。” 另一名守卫立即对玉锦瑟拔剑相向:“还请夫人速速离开,莫要为难小人。” 玉锦瑟习过武,眼力比寻常人好上不少,匆匆一瞥间看见竹简上的几个字,写着“寅时正送至”。 她大为不解,但也没再纠缠,转身离开,决心明日寅时再来一探究竟。 要是真被她发现了什么秘密,说不定还能利用一下,拿来陷害窦漪房或者聂慎儿! 最开始的守卫低声问:“今日之事要不要通报给周将军?” 另一名守卫朝他一阵挤眉弄眼,嘿嘿一笑:“周将军最近可忙着陪姑娘呢,哪有空管我们这里的闲事。” 最开始的守卫踌躇着还想说些什么:“可是……” 另一名守卫打断他:“哎哟,多大点事?我看这个玉夫人就和上次那个窦美人一样,只是路过好奇而已,反正又没让她进去,管她呢。” 玉锦瑟回到孔雀台,她是个藏不住情绪的人,安陵容只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肯定是有收获。 这样就好办了,明日她只需留意玉锦瑟的动向即可。 【大汉使者:寅时正就是凌晨四点,那么早起来啊,要命了!】 【历史迷妹:汉代宫廷制度和诸侯王国‘宫室百官同制京师’,诸侯王仿照皇帝,在自己的封国内设有少府,管理王室私财和生活供应,其实就可以理解成是清朝那边的内务府~】 【云陵CP粉:狠狠期待一下玉锦瑟是怎么自己把自己蠢死的~】 第72章 漪房投喂陵容,慎儿一对三 当天晚上,安陵容下值回到重华殿,殿内飘着淡淡的桂花香。 刘恒“恰好”去沐浴了,窦漪房便拉着她和莫雪鸢一起围坐在案几旁,分享刚蒸好的桂花糕。 “慎儿,快尝尝,我特意多放了些蜂蜜,甜而不腻。”窦漪房将一块金黄的糕点递到安陵容嘴边,眼中盈满明媚笑意。 安陵容伸手想接,窦漪房却又往她唇边送了送,“就这么吃吧,去洗手还要耽误时间,咱们现在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的确,等刘恒出来,她就不能继续待在姐姐这里了。 安陵容被说服,就着窦漪房的手轻轻咬了桂花糕一口,甜香在唇齿间散开,一天的辛劳也在窦漪房似水的眸光中散去,“姐姐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莫雪鸢坐在一旁,默默吃着糕点,偶尔抬眸看一眼两人,感受着温馨的气氛,唇角微扬了扬。 窦漪房心满意足地弯了弯眼睛,“你们喜欢就好,明日我再做些。” 三人正说着话,外头传来刘恒的脚步声,窦漪房连忙对安陵容和莫雪鸢使了个眼色。 两人起身行礼:“殿下。” 刘恒披着外袍,发梢还滴着水,见她们都在,笑道:“你们倒是热闹。” 窦漪房柔声询问:“殿下沐浴完了?可要用些桂花糕?” 刘恒垂眸看向案上的桂花糕,似有意动,但终究还是对窦漪房怀有戒心,“不必了,你们吃吧。” 他走到窦漪房身旁坐下,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漪房,今日政务繁忙,本王来晚了。” 窦漪房回握住他的手,与他四目相对,“只要殿下的心在这里,何时来重华殿都不晚。” 安陵容看着两人亲昵的模样,端起桌上的桂花糕,垂首道:“殿下、美人,奴婢等先告退了。” 莫雪鸢跟着她一同退出正殿。 【漪房今天宠妹了吗:漪房说得好像她和陵容在背着刘恒偷情一样。】 【云陵CP粉:小鸟:就你还敢怀疑我姐姐给你下毒,别自恋了,是做给你吃的吗?告辞!】 天幕右侧,桃花坞外。 聂慎儿带着宝鹃匆匆而来,她眼下青黑,即便上了妆也遮掩不住,看上去一宿都没睡好。 剪秋候在门口,等聂慎儿走近,福身见礼:“给昭小主请安。” 聂慎儿神情急切,嗓音略微沙哑:“烦请姑姑通报一声,我想面见皇后娘娘。” 剪秋脸上得体的笑容分毫不变:“昭小主来得真是不巧,娘娘去勤政殿见皇上了,小主暑天赶来,想必是为了同一件事。” 聂慎儿捏着帕子的手指微微发紧:“皇后娘娘好快的消息,算准了我会来求她,就先去见皇上了。” 剪秋只当她是走投无路了,对她的直言不讳并不意外,侧身让开道路:“娘娘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要不小主先到偏殿等候吧,茶水已经备下了。” 聂慎儿忧心忡忡,但又无可奈何,“那就有劳姑姑了。” “请。”剪秋领着聂慎儿进入偏殿。 偏殿内,冰鉴散发着丝丝凉意。 “昭小主请用茶。”剪秋将茶盏奉至聂慎儿面前。 聂慎儿接过,指尖触及杯壁,温度刚好,不烫不凉,茶汤清澈,是上好的云雾茶。 她小啜一口,茶香沁入心脾,倒不枉她来做这一场戏。 剪秋站在一旁,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聂慎儿憔悴的面容,似在观察她的反应。 聂慎儿放下茶盏,咬着唇不时朝殿门口张望,忍不住问道:“姑姑伺候皇后娘娘多年,想必对娘娘的心意最是了解,不知娘娘此次去勤政殿,有几成把握能说动皇上?” 剪秋语气恭敬,却暗藏着一丝暗示的意味:“娘娘行事,奴婢不敢妄加揣测。不过……娘娘一向仁厚,对小主们的事总是放在心上。” 与此同时,清凉殿内。 华妃正在用早膳,曹琴默小心翼翼地陪在她身侧,饶是华妃这里的膳食再好,也是食不知味。 一个小宫女悄声进来,在颂芝耳畔低语几句,随即退下。 颂芝瞧了瞧华妃的脸色,见她今日心情尚可,便上前禀报道:“娘娘,皇后去了勤政殿。” 华妃夹起一块水晶虾饺,凤眸微眯,漫不经心地问:“大早上的,她上那儿去干什么?” 颂芝将宫女传的话一一道来:“听说皇后娘娘是为昭常在的父亲安比槐求情。” 华妃手中的银筷一顿:“你是说,安比槐运送军粮不力的事?” 曹琴默因着上回在温宜周岁宴上吃了聂慎儿一个暗亏,怀恨在心,此刻发觉有机可乘,便出言挑唆道:“娘娘的兄长年将军在外辛苦征战,可后方却连区区小事都办不妥当,难怪皇上要生气。 只是,皇后娘娘刚去找了一个好人情,为的又是正得宠的莞贵人和惠贵人的好姐妹,不知娘娘是否也要走一趟?” 华妃冷哼一声,将筷子重重搁在桌上:“本宫的哥哥在前线浴血杀敌,可她昭常在的父亲却和军粮一起消失无踪,如此废物,自当重法严惩。 皇后真是假模假样惯了,此等大事,怎能因为后宫里的女人扮扮笑脸,抹两滴眼泪就揭过去?” 曹琴默就知道华妃的暴脾气经不住撺掇,低头应和:“娘娘说的是。” 华妃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曹贵人,你近日倒是关心起前朝的事了。” 曹琴默心头一紧,“臣妾不敢,只是为娘娘和年将军抱不平。” 华妃扶了扶鬓角:“不敢就好,本宫今日心情好,不与你计较。” 她扭头对颂芝道,“去备轿,一会儿本宫也要去勤政殿。” 桃花坞内,聂慎儿茶喝了两盏,才等来宜修回宫。 剪秋到门口迎接,扶着略显疲惫的宜修进殿。 聂慎儿当即起身,朝宜修行了个大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宜修在上位安坐下来,抬手道:“起来吧,赐座。” “谢皇后娘娘。”聂慎儿落座,双手拘谨地交叠放在膝上。 宜修接过剪秋奉来的茶水,轻啜了一口润了润喉,才开口道:“昭常在,你父亲的事,本宫已经尽力了,可是也没办法,这人找不到,怎么说皇上也不愿意听。” 她叹了口气,“皇上还在气头上,刚判了蒋文庆斩立决。” 聂慎儿脸色煞白,惊慌不已,恳求道:“还请皇后娘娘垂怜,救救臣妾父亲。” 第73章 慎儿表忠心,雪鸢夜探禁宫 宜修看着她,眼神中透着几分怜悯:“事到如今,一是要看你父亲的运数,二是要慢慢再看皇上那里是否还有商量的余地。这人越迟找到,皇上对此事就越没有耐心。” 聂慎儿泪水夺眶而出,到殿中跪下,情真意切地哭诉道:“臣妾身份卑微,家中只有父亲一个顶梁柱,再无其他人脉。 臣妾昨日去请惠姐姐相助,可惠姐姐却不肯帮我,莞姐姐又有心无力,鞭长莫及,臣妾只能依靠皇后娘娘了。” 宜修示意剪秋扶她起来,语气温和:“快起来吧,别哭了,本宫瞧着揪心。本宫是后宫之主,也是与你一同侍奉皇上的姐妹,能帮你的时候自然是要帮你一把的。” 聂慎儿起身,用帕子拭去眼泪,坚定不移地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是国母,便是天下人的母亲,臣妾说句大不敬的话,臣妾也当您是臣妾的母亲。 您这样帮臣妾,臣妾感激不尽,无论事情是否还有转机,臣妾必将今日之恩时刻铭记于心,结草衔环以报答娘娘。” 宜修目光深远,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你这样说,本宫很是欣慰,后宫风波频起,本宫身子不好,实在疲于应付了,你既然有心,就一定能帮本宫分劳解忧。” 宜修说罢,看了剪秋一眼。 剪秋捧起一旁的香炉递给宜修看,炉中香灰本已熄灭,此刻却隐隐有复燃之势,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宜修叹息道:“这样热的天气,这香炉里的死灰重又复燃了,可如何是好啊。” 聂慎儿明白她是在以死灰复燃暗指华妃复宠之事,狠声道:“娘娘素不喜香,既然这香扰了娘娘清静,可见香炉的过错更大,倒不如连香带炉子一并扔到外头去。” 宜修笑了,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本宫知晓你一向聪慧,你且回去安心等着吧,本宫昨晚就已修书一封,派人去济州寻你父亲的下落了。” 聂慎儿深深福身:“谢皇后娘娘。” 待聂慎儿退出殿外,宜修看着剪秋手中的香炉,眼底沉淀着掌控一切的悠然,玩味笑道:“她比本宫想象的更加聪明。” 剪秋明了宜修的心思,泼茶熄灭了炉中复燃的香,烟雾散去,她同样绽开一抹心照不宣的浅笑,“再聪明的刀也只能被娘娘握在手中,娘娘用起来也更顺手。” 【吃瓜不吐籽:宜修笑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慎儿这是想以身入局吗?】 【四大爷黑粉:四大爷说宜修长久不做生身母亲,慎儿上来就认上娘了,不过年龄确实对得上,都是糟老头子不做人。】 天幕左侧,重华殿偏殿。 安陵容和莫雪鸢分食完剩下的桂花糕,才压低声音道:“雪鸢,今晚玉锦瑟必定会去那座神秘宫殿,拜托你悄悄盯着她,看看那宫殿里究竟有什么。” 莫雪鸢也不多问,直截了当地应下:“好,我去看看。” 她进了厨房,动作利落地开始揉面、剁馅,蒸出一屉热腾腾的包子。 待包子蒸好,她却没有急着取出,而是温在了蒸笼里,才回房休息。 安陵容和莫雪鸢简单洗漱后,各自躺下。安陵容渐渐睡去,莫雪鸢闭眼假寐,静待时机。 待到下半夜,莫雪鸢悄然起身,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裙,去厨房装好刚出锅的包子,提起食盒,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出。 夜色沉沉,宫道上只有零星几盏宫灯亮着。 莫雪鸢身形如鬼魅,无声无息地靠近玉锦瑟的宫殿外,藏身于一棵老树的阴影中,静静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始终保持着警惕,没有丝毫懈怠。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寅时二刻,玉锦瑟的宫殿内终于传来轻微的响动。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玉锦瑟鬼鬼祟祟地探出头,左右张望一番,确认无人后,才快步走出,朝着神秘宫殿的方向疾行而去。 莫雪鸢暗中跟上,保持着安全距离。 玉锦瑟一路避开守卫,很快便来到神秘宫殿附近,她躲在一处回廊的梁柱后,屏息凝神,目光紧盯着宫殿大门。 不多时,宫殿的门缓缓打开,两名守卫押着一个女子走了出来。 那女子手脚皆被锁链束缚,头上盖着一块靛蓝色的纱巾,身形纤细,行走间步履沉重,似乎已被囚禁多时。 夜风拂过,掀起纱巾一角,露出女子的下半张脸,竟是青宁王后! 玉锦瑟倒吸一口凉气,显然没料到会看见这一幕。 “什么人!”守卫厉声喝道,手已按在剑柄上。 莫雪鸢见势不妙,不敢停留,立即转身离去,她步履轻盈,迅速绕到周亚夫的住所附近。 此时,神秘宫殿的方向已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大批守卫开始四处搜查,周亚夫也被惊动,提着剑大步走出。 莫雪鸢故意踩断一根树枝,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周亚夫警觉回头,“谁!” 莫雪鸢装作受惊,举起手中的食盒挡在脸前,周亚夫掌风凌厉,一掌拍在食盒上,木盒应声碎裂,包子滚落一地,才露出莫雪鸢惊愕的脸。 待看清是莫雪鸢,周亚夫一愣,立马收手:“雪鸢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莫雪鸢眼眶微红,低头看着散落的包子,声音委屈:“周将军,你怎么又吓人?我……我特意早起做的包子,想送来给将军尝尝,现在全都不能要了……” 周亚夫顿时有些尴尬,但仍未完全放下戒备,毕竟禁宫刚有动静,她就出现在附近,未免太过巧合。 他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包子,发现还冒着热气,的确是刚出锅不久。 打翻了人家姑娘的一番心意,周亚夫难免心生愧疚,捡起一个拍了拍灰,直接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含糊道:“不要紧,我是粗人,不讲究这些。” 莫雪鸢眼眸微微睁大,急忙阻拦:“将军别勉强了,都脏了,不能吃了。” 周亚夫摇头,三两口吃完,又捡起剩下的包子,一边吃一边道:“不勉强,雪鸢姑娘的手艺很好,包子很香。” 莫雪鸢抿唇一笑,眸中映着高天上的月色,专注地盯着周亚夫瞧,“将军喜欢就好。” 第74章 雪鸢脱身,华妃出手 周亚夫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正色道:“宫里刚才有异动,好像进了贼人,我得去搜查,雪鸢姑娘快回重华殿吧,免得被误伤。” 莫雪鸢眉眼间骤然蒙上了薄雾般的惊惶,她眼睫急颤,目光紧紧锁住眼前的周亚夫,声音里掺着细碎的忧惧:“那将军千万要小心。” 周亚夫心间漫起几分被人牵挂的甜意,点点头,大步离去。 莫雪鸢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闲适地松了松筋骨。 【宫斗专家:怪不得要做包子呢,合着在这等着周亚夫呢,既是障眼法,又能刷周亚夫好感度。】 【大汉甜饼铺:包子战术大成功!雪鸢不愧是吕后培养的杀手,心理战玩得溜!】 【真相帝:周亚夫:她是来给我送包子的,我还怀疑她,我真不是人啊!】 莫雪鸢回到重华殿时,安陵容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案边等她。 见她回来,安陵容迎上前,替她关好门,才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莫雪鸢摇头示意自己无碍,附到安陵容耳边,轻声道:“是青宁王后。” 安陵容瞳孔微缩:“原来是她……怪不得穗女第一次拿着手谕离开,第二日薄太后就和青宁王后一起召见五名家人子了。” 莫雪鸢补充道:“是,而且看样子,她被关了很久。” 安陵容如同拨云见日般,疑惑尽消,“这么说来,青宁王后果然早就暴露了,薄太后和代王将她囚禁,却仍让她在外人面前维持王后的身份,就是为了迷惑吕后。” 莫雪鸢也很赞同她的看法,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对了,玉锦瑟被发现了,但周亚夫被我引开,没抓到她。” 安陵容没有半分迟疑,眸中唯余一片澄澈的锐利,“既然玉锦瑟自己找死,那就让她死得更有价值一些。” 天幕右侧,聂慎儿带着宝鹃离开桃花坞。 宝鹃堆着笑,话语里满是替她高兴的意味,讨好道:“小主,有了皇后娘娘施以援手,安大人一定会没事的。” 聂慎儿的眼眸深若寒潭,她唇边如同涟漪般无声漾开一抹极淡的笑意,不带半点温度,“是啊,父亲一定会否极泰来的。” 大热天的,宝鹃看着聂慎儿脸上的笑容,竟无端打了个寒颤。 两人一齐回到韶景轩,刚跨过院门,小顺子就急匆匆地跑过来,“小主,您可算回来了!” 聂慎儿作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拍了拍胸口,替自己顺气,“怎么这样慌张,又出什么事了?” 小顺子的表情十分沉重,“华妃娘娘风风火火地去勤政殿了,已经待了好一会儿,似乎想要皇上严惩安大人。” 聂慎儿眼前一晕,身子也跟着晃了晃,似是受不了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惊道:“什么?!” 宝鹃赶忙扶住她,满脸忧色:“小主,您还好吧?奴婢先扶您进屋歇歇。” 聂慎儿一把推开她的手,转身就往外疾步而走,“还进什么屋?我也要去求见皇上!” 宝鹃忙要跟上:“小主,您别急,奴婢陪您去!” 小顺子拦了她一下,劝道:“宝鹃姐姐,你都陪小主出去一上午了,还是歇着吧,我去把小主追回来。” 不等宝鹃回应,小顺子便快步追了出去。 耽搁了这么一下,等他跑到岔路口时,已不见了聂慎儿的踪影。 他正犹豫是该往勤政殿方向继续追,还是抄小路去前头拦人,忽觉头上一痛。 “啪”的一声,一颗石子砸在他的帽子上,又骨碌碌滚落在地。 小顺子抬头望去,只见聂慎儿正坐在假山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张清隽秀美的脸上挂着习惯性的疏离笑意,整个人冷冽如霜,透着一股不容亵渎的凛然。 小顺子恍惚间想起幼时在圆明园听老太监们讲过的神话,那九天之上的神妃仙子,大约便是这般模样。 他不敢恍神,弯腰捡起那颗石子,三两步登上假山,“小主在等奴才?” 聂慎儿的视线在他藏在袖子里的手上停顿一瞬,淡淡道:“事情如何了?” 小顺子被她看得紧张,攥紧了拳头,生怕被瞧出端倪,“一切顺利。” 聂慎儿“嗯”了一声,站起身:“那就好,我们走吧。” 小顺子殷勤地拍了拍袖子,伸出手臂:“这假山石阶陡,小主仔细脚下。” 聂慎儿从善如流地将手掌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待下了假山便收回手,神色如常地继续前行。 小顺子跟在她身后半步,心道这位主子当真是沉得住气,拿自己父亲的性命步步为营。不过,倒也能证明他没看错人。 【宫斗吃瓜群众:慎儿真的好懂男人,就连小顺子的心理都把握得一清二楚,不挑明却偶尔纵容,小顺子明知是陷阱也得一头扎进去。】 勤政殿外,烈日灼灼。 苏培盛站在廊下,不停地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 檐下停着华妃的轿辇,抬轿的几个小太监都躲在阴凉处。 见聂慎儿过来,苏培盛上前行礼:“昭小主万福。” 聂慎儿惶然道:“苏公公,皇上这会儿可有空?” 苏培盛面露难色,“华妃娘娘在里头陪着皇上说话呢,皇上怕是不得空再见小主。” 聂慎儿望向紧闭的殿门,神色坚定:“无妨,我在这里等着便是。” 苏培盛叹了口气,试图劝阻:“奴才知道您是为着什么事而来的,可事情尚无定论,您下午再来也是一样的。” 聂慎儿直接在台阶下站定,都不曾走进廊下的阴影里,坚持道:“多谢公公好意,但为人子女,岂能因畏难而退?不管要等多久,哪怕是等到日落西山,我也要一试。” 苏培盛见她执意如此,只得妥协道:“那小主要不随奴才去偏殿等?里头有冰,能凉快些。” 聂慎儿执拗地道:“不必了,我就在这里等,才能显出我的诚心。” 苏培盛无可奈何地一摊手,“都快中午了,皇上定是要留华妃娘娘用午膳的,小主您何必苦等呢?” 聂慎儿灵光乍现,又有了新的主意,“待会儿若是皇上传膳,还请公公帮我一个忙。” 苏培盛以为她要让自己帮忙通传,为难道:“这……奴才会跟皇上说小主在外头候着的。” 聂慎儿却是摇了摇头,一脸的高深莫测,“不,还请苏公公千万不要告诉皇上我在外头。” 第75章 济州八百里加急 苏培盛愕然:“这……” 聂慎儿神秘一笑:“公公只需照做便是。” 苏培盛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连连点头,“奴才明白了。” 勤政殿内,凉意沁人。 雍正果然传了膳,华妃笑意盈盈地陪坐在一旁,亲自替他布菜。 苏培盛领着御膳房的小太监们入内送膳,经过聂慎儿身边时,故意露出几分踌躇之色,几度欲言又止。 华妃见状,猜想不是聂慎儿就是甄嬛在外头求见,哪里肯让她们如了愿,便关切地对苏培盛道:“苏公公忙前忙后的也累了,自去吃饭吧,皇上这里有本宫照顾着,不会有差错的。” 雍正其实早已察觉到苏培盛的异样,心知必有蹊跷,但华妃既已开口,他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对苏培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退下。 苏培盛躬身谢恩:“谢华妃娘娘体恤,奴才告退。” 出了殿门,苏培盛见聂慎儿仍站在烈日下,脸色已晒得发白,额角沁出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忍不住上前再次劝道:“小主,要不您还是先回去吧?” 小顺子也心疼地看着她,只觉得她连唇色都淡了几分,“小主,您这样等下去,身子会受不住的。” 聂慎儿对自己的承受能力有数,语气轻松地道:“苏公公,我想跟你打一个赌。” 苏培盛一愣:“都什么时候了,小主您还有功夫跟奴才打赌?” 聂慎儿不给他逃避话题的机会,“公公只说答不答应就是。” 眼见着躲是躲不过去了,苏培盛便顺着她话问道:“不知小主想打什么赌?” 聂慎儿眸光微转,看了一眼身后被晒得苦兮兮的小顺子,才道:“就赌在华妃娘娘走之前,皇上就会唤我进殿。” 苏培盛失笑:“那这赌注该如何算?” 聂慎儿将小顺子往前一推:“我赢了,便给公公送一个徒弟。” 小顺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小主?!” 苏培盛上下打量了小顺子一眼,看他眉清目秀,机灵劲儿十足,倒是个好苗子,不由笑道:“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奴才还是能做主的。那小主输了呢?” 聂慎儿自信满满,笃定道:“我不会输,苏公公只管等着收徒吧。” 苏培盛被她逗乐了,笑呵呵地应了一声:“诶。” 他让小太监端了碗冰镇绿豆汤来,递给聂慎儿:“小主好歹喝点,解解暑气。” 聂慎儿道了声谢,却只是捧在手里,并未饮用。 殿内,华妃正陪着雍正用膳,她夹了一筷子清蒸鲥鱼放到雍正碗里,“皇上尝尝这个,臣妾特意吩咐御膳房做的,鲜嫩得很。” 雍正夹起鱼肉尝了一口,赞道:“不错。” 华妃又给雍正盛了一碗汤,双手递到他面前,佯作闲话家常般娇声道:“皇上,臣妾听说昭常在的父亲安比槐押送军粮不力,至今下落不明,此事可查清楚了?” 雍正执起汤匙喝了口汤,神色未变,“此事朕自有决断,你不必过问。” 华妃不甘心,继续道:“臣妾并非有意干涉朝政,只是哥哥在前线浴血奋战,若因后方粮草延误而影响战局,岂不冤枉?” 雍正心下膈应华妃总拿年羹尧的战功说事,却不得不忍耐,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年羹尧是朕的肱股之臣,朕自然不会让他受委屈。” 勤政殿外,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侍卫快步跑来,将怀中的一本奏折递给苏培盛,气喘吁吁地道:“苏公公,济州八百里加急的折子,还请您速速呈给皇上!” 苏培盛知道轻重缓急,济州送来的多半是军情大事,“咱家这就去拿给皇上过目。” 聂慎儿和小顺子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她将手中捧着的绿豆汤递给小顺子,“你喝了吧,我要准备面见皇上了。” 小顺子端着绿豆汤,真心实意地笑道:“那奴才就提前恭喜小主得偿所愿了。” 苏培盛快步进殿,跪下道:“皇上恕罪,奴才本不该打扰您和华妃娘娘用膳,但实在事出有因。” 雍正抬眸:“出何事了?” 苏培盛双手呈上奏折,“皇上,这是济州八百里加急,刚送来的折子。” 雍正从他手中拿起折子,肃着脸翻看起来。 华妃以为是安比槐抓到了,罪证已定,目露嫌弃地道:“可是安比槐找到了?皇上可千万不能轻饶了他。” 雍正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的确是安比槐找到了,爱妃觉得,朕该如何处置他?” 华妃面上谦逊,出口的话却是强势:“臣妾不敢妄议,只是哥哥在军中一向是铁腕之治,赏罚分明,对犯了错的人,必当严加惩罚,以儆效尤,让其他人再不敢罔顾法纪。” 雍正仿佛是随口一问,“对犯了错的人自当如此,方能显出我大清律法严明。朕倒是好奇,若是立了功的人,年羹尧又是如何决断的?” 华妃没有多想,顺口答道:“有功之人哥哥当然会论功行赏,这样才能不寒了众将士们的心。” 雍正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满意地笑了,“说得好。苏培盛,传昭常在。” 苏培盛连忙道:“哎哟,皇上,可不用传了,昭小主就在外头候着呢,听说您跟华妃娘娘在用午膳,也不敢打扰,就那么巴巴地站在日头下等。” 雍正眉头微蹙:“她等了多久了?” 苏培盛稍微夸大了些许,回道:“约莫有一个多时辰了。” 雍正怫然不悦,“那你还不快去请她进来?” 苏培盛连连应声:“是,是,是奴才疏忽,奴才这就去。” 他几步走出殿外,对聂慎儿笑道:“昭小主,您赢了,皇上唤您进去呢,这徒弟,奴才可就收下了。” 聂慎儿心头陡然一松:“多谢公公,以后还请您多教教小顺子。” 苏培盛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小主放心,您快些进去吧。” 聂慎儿抬步往殿内走去,身后小顺子机灵,捧着绿豆汤跪下献给苏培盛,道:“小主赏赐给奴才的绿豆汤,奴才舍不得喝,就以汤代茶,敬师父一杯。” 苏培盛接过绿豆汤,一口饮尽,“小顺子,你有心了。” 聂慎儿唇角微勾,缓步走入殿中,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华妃本以为聂慎儿要吃挂落,正等着看她的笑话,却听雍正道:“起来吧。” 聂慎儿站起身,耷拉着脑袋,似是难以启齿,“谢皇上,臣妾是为父亲求情而来……” 雍正抬手示意她先别说话,将折子递给华妃,道:“世兰,你看看这折子。” 第76章 赏罚分明的华妃,刘恒的圈套 不等她说完,雍正便将折子强行塞进她手中,“看看吧,这折子跟你哥哥也有关。” 华妃抵不住对年羹尧的关心,只得接过,道:“那臣妾就僭越了。” 她低头翻看奏折,脸色却越看越古怪。 聂慎儿站在原地,忐忑不安地看着雍正,眼神中透着几分无措,配上她晒得稍显狼狈的模样,更是可怜。 雍正笑着对华妃道:“可看完了?昭常在的父亲安比槐立了大功,他失踪原是跟着那伙流窜的敌军去了,暗中记下他们的藏身之处,报给了沈自山。 沈自山带兵清剿了敌军,追回了大半粮饷,此刻,说不定那些粮草已经运到你哥哥手上了。” 华妃心中五味杂陈,既对自己今天白跑一趟颇感晦气,又有几分感激那安比槐英勇,救哥哥于缺粮的危困之中。 雍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朕记得你方才说要赏罚分明。” 华妃强颜欢笑:“是,臣妾是说过,皇上定要重赏安比槐才是。” 雍正颔首,唤道:“苏培盛。” 苏培盛早在外头等候,立马走了进来,“奴才在。” 雍正沉声道:“传朕旨意,安比槐救粮有功,暂代松阳县令一职,待西北大捷另行封赏。昭常在,晋为贵人。” 聂慎儿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像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雍正见她呆住,连谢恩都忘了,调侃道:“怎么,高兴傻了?” 聂慎儿回过神来,忙跪下道:“皇上,臣妾父亲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当不得如此厚赏。” 雍正盯着她的发顶,眸色幽深,窥不见半分波澜,“华妃说了,当赏罚分明,你何必再推辞?要谢就谢华妃吧。” 聂慎儿眼中满是感激,对华妃福身再拜道:“臣妾谢皇上,谢华妃娘娘。” 华妃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敷衍般地笑了一下:“昭贵人客气了。” 【宫斗专家:慎儿是算准了华妃一定会来,奏报一到,华妃就不得不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甄学家006:华妃:我明明是来踩人的,怎么反倒帮了她一把?】 【四大爷黑粉:我看四大爷又在玩制衡之术了,故意给慎儿晋位恶心华妃呢!】 天幕左侧,旭日初升。 刘恒刚踏出重华殿,周亚夫便行色匆忙地赶来,抱拳行礼道:“殿下,寅时禁宫那边有人窥探。” 刘恒脚步未停,径直朝孔雀台方向走去,语气平淡:“可抓到了?” 周亚夫面露愧色,“末将无能,让那人逃了。” 刘恒脚步微顿,回头看了周亚夫一眼,眼眸微眯,“无能?你周亚夫都自称无能了,看来吕后此次派来的细作不简单啊。” 周亚夫挺直腰背,绷着脸肃然道:“末将这就去查问禁宫值守的守卫,看近来有没有可疑之人接近。” 刘恒颔首,不再多言,迈步进入孔雀台。 殿内,安陵容正伺候薄姬用早膳,见刘恒进来,双手交叠置于额前,跪地行礼:“奴婢参见殿下。” 刘恒在案边坐下,安陵容顺势起身,替他盛了一碗粥。 刘恒接过粥碗,瞧着薄姬红润的面色,毫不吝啬地赞叹道:“多亏了慎儿每日早早来母后这里伺候,本王看母后的身体都好了许多。” 薄姬眼尾带笑,“是啊,有慎儿在,哀家便不用再亲自下厨,慎儿搭配的膳食,御医看过了,都说很是养身。恒儿,你也多吃些。” 刘恒舀了一勺粥品尝,“慎儿,母后如此夸你,本王若不赏你点什么,似乎说不过去。” 安陵容眼睫低垂,显得格外无害,语气里满是恭顺:“奴婢能和姐姐一同进宫,太后娘娘又许奴婢每日回重华殿和姐姐相处,已是天大的恩德,实在别无所求。” 刘恒唇边的笑意真切了些许,“你和你姐姐的感情深厚,本王亦是深有感触。这样吧,本王就做主放你一天假,你便回重华殿好好陪陪你姐姐。” 安陵容似是有些放心不下薄姬,顾虑重重地道:“可是太后娘娘还需要奴婢照顾,奴婢不敢懈怠。” 薄姬看出刘恒是有意为之,帮腔道:“就一日也无妨,慎儿,去吧。” 安陵容这才福身谢恩:“诺,奴婢谢殿下恩典。” 她起身退下后,刘恒又挥退殿内其他伺候的宫人。 薄姬看向儿子,脸上的慈爱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恒儿,你怀疑昨晚的事……是她?” 刘恒没有急着下定论,同她分析起来,“母后传唤青宁,每次都是派穗女去传手谕,穗女是代国人,一家老小皆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况且她如果有问题,吕后应该早知道青宁暴露的事了。” 这点薄姬是同意的,便点头道:“不错。” 刘恒眸色深沉,“但寅时能出现在禁宫外,必定是提前知道了母后传唤的时间才能做到,否则夜夜窥探,纵是铁打的人也吃不消。即便不是慎儿,问题也肯定出在孔雀台中。” 薄姬只觉吕雉的手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忧心忡忡地问道:“恒儿,敌在暗,我在明,我们该怎么办?” 刘恒在案上画了个圈,“很简单,引蛇出洞,既然对方想查青宁,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大汉甜饼铺:刘恒这是要钓鱼执法啊,细作小分队,出击!】 【历史迷妹:夫妻隔空打擂吗,有意思。】 重华殿内,莫雪鸢刚将探查到的消息告诉窦漪房,安陵容便推门而入。 窦漪房快步走到安陵容身边,握住她的手,紧张道:“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安陵容感受到她手心的冷汗,心里甜滋滋的,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没事,姐姐放心,是代王殿下说放我一天假。” 窦漪房任由她拿着自己的手擦拭,掌心被布料摩擦得痒痒的,忍着笑说道:“看来他已经起疑了,故意放你回来跟我们商量对策。” 安陵容收好帕子,却也没松开她的手,“不错,不然太后娘娘不会取消了今日的请安,禁宫那里的守卫肯定也增加了,等着人自投罗网。” 莫雪鸢抱臂倚在梁柱上,对自己的身手极为自信,“可惜,光靠查,他们是查不出来什么的。” 窦漪房琢磨道:“看来我们得好好谋划一番,方能不辜负代王的一片苦心。” 安陵容早就想好了,出言提醒,“姐姐,过些时日就是团圆节了。” 窦漪房一手牵着安陵容,一手拉住莫雪鸢,带着她们回到案边坐下,柔声道:“是啊,团圆节快到了,咱们三个可要团团圆圆的才好。” 第77章 漪房魅力四射,黄规全送赏 窦漪房有些日子没见她这副模样了,忍不住好笑,“怎么,说正事就不能牵着手了?” 安陵容被她逗得脸热,小声控诉道:“姐姐惯会打趣我。” 莫雪鸢对这姐妹俩的亲昵早就习以为常,可没想到自己也会被窦漪房拉住,掌心相贴,只觉得握着她的那只手烫得厉害,连带着她的指尖都微微发麻。 她自小被当做杀手培养,素来冷情冷性,虽然心底已将两人当做可以信任的朋友和伙伴,但此刻还是坐立难安,她下意识想抽回手,却又怕动作太明显引起反感,只能僵着身子坐直。 窦漪房察觉到她的紧绷,侧眸看她,关切道:“雪鸢,怎么了?” 莫雪鸢两眼发直,声音冷硬:“无事。” 安陵容哪里猜不出她这是怎么了,故意揭穿道:“雪鸢姐姐莫不是害羞了?” 莫雪鸢僵上加僵,面对周亚夫时一套一套的借口说辞一句也翻不出来,小孩子斗嘴似的回道:“我才没有!” 窦漪房轻笑出声,点了点安陵容的鼻尖:“好了,慎儿,不闹她了。” 安陵容乖乖“哦”了一声,眼底却仍带着促狭的笑意。 莫雪鸢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话题拉回正轨:“代王既然已经起疑,我们得尽快行动,以免夜长梦多。” 窦漪房从杯中蘸取少许茶水,在案几上画了几道线,低声道:“禁宫守卫增加,我们不能再贸然行动,既然代王已经起疑,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莫雪鸢迅速收拢思绪,问道:“美人打算如何将计就计?” 安陵容也沾湿手指,在代表禁宫的图案前画了个向内的箭头,“他不是想引蛇出洞吗?那我们就给他一条‘蛇’。” 莫雪鸢恍悟:“你是说……玉锦瑟?” 安陵容语气平缓,双眸越说越亮:“她昨天到过禁宫门口的事,代王只要查问过守卫,就一定会知晓,若她在团圆节上再‘不小心’闯进去,代王会怎么想?” 窦漪房看着安陵容筹谋间的神采飞扬,会心一笑,在箭头上画了个叉,“他会觉得玉锦瑟就是吕后的细作。” 入夜后,重华殿外。 刘恒踏着月色而来,步履沉稳,却又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心里对窦漪房几人仍有疑虑,可不知不觉间,竟又走到了这里。 殿内,窦漪房手持铜片,拨弄烛芯,一盏一盏地熄灭殿中的灯火。 莫雪鸢耳尖微动,听到殿外刘恒靠近的动静,按照计划开口道:“美人,今日怎么这么早熄灯?代王殿下不是更喜欢殿中亮一点吗?” 窦漪房语气中带着淡淡的遗憾,“都这个时间了,殿下应该不会来了,熄了吧。” 话音刚落,殿门便被推开,刘恒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以拳抵唇,轻咳一声,“谁说本王不会来了?” 窦漪房“惊喜”地回眸,眼中似有星光闪烁,盈盈拜下:“殿下?臣妾听闻殿下去了玉夫人那里,还以为……” 刘恒大步上前,一把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拉入怀中,另一只手顺势取过她手中的铜片,随手搁在一旁的案几上,“本王只是有些事问她,问完了就回来了。” 莫雪鸢无声地退出殿外,顺手带上了门。 刘恒环顾四周,“本王今日特意放了慎儿一天假,怎么不见她在这里陪伴你们?” 窦漪房放松心神地靠在他怀里,“殿下都说是给她放假了,待在臣妾这里怎么能算放假?臣妾让她在偏殿好好休息了。” “也是。”刘恒挑起她的下巴,目光深邃,“漪房,团圆节快到了,这是你在代国过的第一个团圆节,你想怎么过?” 窦漪房只当没有发觉他的审视,期待地问道:“臣妾在长安时听闻,每逢团圆节,宫里就会举办祭月仪式,不知道代国有没有这个习俗?” 刘恒收回了手,背在身后,“诸侯国一切效法汉宫,自然也是有的。王宫的祭坛在西苑,名为夜明坛,每年都是由本王和青宁主祭。” 窦漪房流露出向往之色,“臣妾慕名已久,不知殿下能否允许臣妾届时旁观祭礼?” 刘恒抚了抚她的头发,调笑道:“你甚少开口向本王求什么,这点小小的心愿,本王当然得满足你。不过这祭礼的流程可是很繁琐的,到时候你可不能嫌无聊。” 窦漪房轻轻摇头,深情款款地注视着他,“能看着殿下,臣妾才不会无聊呢。” 刘恒望进她眼底,险些深陷其中,搂着她往内殿走去,“走吧,漪房,该安歇了。” 天幕右侧,韶景轩内。 日头西斜,蝉鸣渐歇,聂慎儿刚换了一身藕荷色绣蝶恋花的夏衣,便听外头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宝鹊欢快地跑了进来,“小主大喜!内务府来给您送贵人位分的用度了!” 聂慎儿放下手中摇着的团扇,“让他们进来吧。” 黄规全领着内务府一队小太监浩浩荡荡地鱼贯而入,人人手里捧着朱漆托盘,上头盖着明黄绸缎。 “奴才给昭贵人请安!贺喜小主晋位之喜!”黄规全甩袖行礼,脸上堆满谄媚的笑,眼角的褶子都快挤到鬓角去了。 聂慎儿虚扶了一把:“黄总管怎么亲自来了?” 黄规全连忙摆手,“哎哟,小主如今可是贵人主子了,奴才哪敢怠慢?这不,皇上特意吩咐,小主晋位的一应用度,都得挑最好的送来!” 他直起身,朝身后的小太监们一挥手:“快,把东西都呈上来,让小主过目!” 小太监们齐声应“嗻”,依次上前揭开绸布。 第一排托盘上是一套鎏金头面,簪钗步摇、环镯璎珞俱全,光华流转。 第二排托盘上是四匹云锦,一色雨过天青,一色杏花春,一色海棠红,一色月白,皆是江南今年新贡的珍品。 第三排托盘上摆着十二盒香粉胭脂,瓷盒上绘着四季花卉。 聂慎儿扫过那些华美物件,神色淡淡:“有劳黄总管费心。” 黄规全见她兴致不高,并不像寻常妃嫔得了赏赐那般喜形于色,心里暗暗称奇,“小主,这些不过是寻常份例,不值一提,您看这两个——” 他朝最后两个小太监招招手,“这才是皇上特意吩咐的,独一份儿的赏赐呢!” 第78章 雍正赠笛,团圆节始 里头是个巴掌大的珐琅彩香粉盒,盒身描金绘彩,精致非常。 “皇上说小主在日头下站了许久,怕您晒伤了,特赐‘雪肌贡粉’一盒。” 黄规全小心翼翼地捧出香粉盒,“这是苏州进贡的太湖珠胎磨粉,掺天山冰莲露等多味名贵药材,由太医院九蒸九晒方成。 捻之如云雾,敷面胜羊脂,最是养颜。阖宫总共也就三匣呢,皇后娘娘一匣,华妃娘娘一匣,剩下一匣就给了小主您。” 聂慎儿接过香粉盒,揭开盖子轻嗅,一股清冽莲香沁入心脾,粉质细腻如烟,确非凡品,重要的是,没有添些不该有的东西。 她合上盖子,笑道:“皇上有心了,不知另一盒是什么?” 黄规全嘿嘿一笑,卖了个关子:“小主不如亲自打开看看?保准您喜欢!” 聂慎儿耐着性子接过匣子,掀开盒盖的瞬间,一抹碧色流光映入眼帘。 匣中静静躺着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笛,玉质温润如凝脂,通体无瑕,在暮色中泛着莹莹青光。 笛身上巧雕梅枝盘绕,金丝嵌作“雅韵清心”四字篆款,尾端还坠着杏色流苏。 黄规全眉飞色舞地介绍起来:“小主容禀,这支玉笛由整块和田青玉琢成,内造监的匠人们耗费半个月心血才雕琢完毕。玉笛孔位精准,触手生温,吹奏时清音绕梁三日。 更难得的是这‘雅韵清心’四字,乃是万岁爷亲题,可见皇上对小主的恩宠心意,真真是独一份儿呢!” 聂慎儿抚过笛身上盘绕的梅枝纹路,触手温凉,她想起那日在九州清宴与果郡王合奏,雍正大约因此以为她爱笛。 其实她哪里是什么风雅之人,见了也没什么感触,这笛子吹得顺口,不过是因为从前吕禄爱玩这些,她跟着学过几日罢了。 可汉朝不曾有这样精巧的工艺,若是吕禄见到这支玉笛,定然会爱不释手吧。 黄规全见她出神,小声唤道:“小主?” 聂慎儿回神,将玉笛放回匣中,对菊青使了个眼色。 菊青捧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到黄规全手里,“公公辛苦,这点茶钱不成敬意。” 黄规全捏了捏荷包,脸上的笑容更盛:“哎哟,小主太客气了!奴才谢小主赏!” 他躬身退后两步,“小主您慢慢收拾着,奴才去向皇上复命了。” 聂慎儿微微颔首:“公公慢走。” 黄规全带着小太监们退下后,韶景轩顿时热闹起来,宝鹃三人忙着将赏赐分门别类收进库房,小顺子则将玉笛供在了多宝阁最显眼的位置。 聂慎儿望向玉笛,回忆着从前跟那个好骗的傻子间的点点滴滴,就听一声轻唤。 “陵容!” 甄嬛带着流朱走进来,身着一袭湖蓝色旗装,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清新脱俗,她见满屋子箱笼还未收拾完,笑问:“我来的不是时候?” 聂慎儿起身相迎:“莞姐姐说的哪里话?快请坐,莞姐姐怎么这时候来了?” 她引着甄嬛到窗边的软榻上坐下,吩咐菊青上茶。 甄嬛接过茶盏,轻啜一口,道:“不光我要来呢,眉姐姐听说了你的事,也跟着要来看你,是我死命拦住了。” 聂慎儿赞同道:“还好莞姐姐拦住了惠姐姐,她还怀着身孕,天这样热,可不能乱跑。” “可不是吗?”甄嬛放下茶盏,眼中满是关切,“陵容,你家里出了事,怎么也不告诉我们,自己一个人担着?眉姐姐都担心坏了。好在安伯父找到了,还立了功,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聂慎儿眸中漾开真诚的笑意:“这事说来也巧,我刚收到家书,还得感谢莞姐姐和惠姐姐呢。” 甄嬛讶然:“谢我们做什么?我们可没帮上什么忙。” 聂慎儿俏皮道:“莞姐姐贵人事忙,可还记得,月前借了我两个甄府家丁的事?” 甄嬛眨了眨眼,慢了半拍才想起这事,“自是记得,这事和他们有关?” 聂慎儿将早已编好的故事娓娓道来,“不错,我挂念父亲母亲,托其中一人雇了些好手,帮我捎东西回松阳县。 没想到他刚进济州境内不久,就遇到了我父亲在随同押运军粮,他便留了一日,想让父亲写封家书给我。 恰好碰到那伙敌兵来袭,他带着那些好手保护我父亲周全,又追踪而去,查明敌军的落脚之地后,带着我父亲去了沈自山大人的府上报信。” 甄嬛听得入神,不由感叹:“其中竟有这么多曲折,还好有惊无险,没想到那两个家丁竟能帮上这么多忙。” 聂慎儿脸上浮现出一丝后怕:“是啊,若非有他们,我父亲只怕就和蒋文庆一个下扬了。 我也要感谢惠姐姐的父亲,肯及时出兵,否则追不回军粮,我父亲一样没命。” 甄嬛拍拍她的手,温声安慰:“好啦,都已经没事了,能帮上你的忙,我和眉姐姐高兴还来不及。” 聂慎儿语气恳切:“此事还请莞姐姐替我保密,若是惠姐姐问起,只对她略提一二便是,我怕惊得她胎气不稳。” 甄嬛郑重承诺,“陵容,你放心便是,我明白的。既看过了你,我还得赶紧去告诉眉姐姐一声,免得她自个儿在闲月阁忧心。” “我送莞姐姐。”将甄嬛送出韶景轩,聂慎儿站在廊下望了一会儿她的背影,直到那抹湖蓝色消失在宫道尽头,才转身回屋。 一进内室,聂慎儿长舒一口气,整个人松懈下来,懒懒地靠回软榻上。 今个儿一天连轴转,又是跪求皇后,又是烈日下苦等雍正,还要应付黄规全和甄嬛,真是演得够累的。 她对甄嬛说的那些话半真半假,世间哪来那么多巧合? 从苏培盛暗中告诉她安比槐在押送军粮,她就派了人去,一路跟随。 前线在西北,那股逃至济州的残兵败将根本不值一提,都是蒋文庆太废,不敢反抗不说,还抢了东西就跑。 不过也好,便宜了安比槐,又保她晋了位分。 只是今日雍正有意挑拨她和华妃的关系,往后,怕是没那么轻易躲在甄嬛和沈眉庄身后了。 “小主,要传晚膳吗?”宝鹃在门外轻声询问。 聂慎儿收回思绪,“传吧。” 【吃瓜不吐籽:我要为慎儿的演技爆灯,连甄嬛都信了她的鬼话,还有那个绿绿的笛子,笑死我蒜了!】 【双厨狂怒:安比槐真是走了狗屎运,不过慎儿布局的能力确实强。】 【甄学家007:慎儿:累了,演了一天,下班!】 天幕左侧,转眼便到了团圆节当日,天还未彻底暗下来,一轮明月便已高悬于天,皎洁清辉洒落代宫。 宫人们忙碌地穿梭于各处,处处张灯结彩,洋溢着节日的喜庆。 孔雀台内,安陵容侍立在薄姬身侧,青宁王后从内殿走出,脸上戴着月牙形状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 她身穿纯白祭祀礼服,衣袂飘飘,衬得整个人如月宫仙子般清冷出尘。 “母后,臣妾准备好了。”青宁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薄姬打量她一番,尚算满意,“那我们便走吧,莫要让恒儿等急了。” 第79章 陵容踩陷阱,宜修传全宫 玉锦瑟站在殿门口,目光灼灼地盯着青宁的背影,心中满是不甘。 她至今想不明白,为何青宁会被关在禁宫里。 可即便如此,青宁仍是王后,哪怕代王不喜她,她仍能以正妻的身份陪在代王身边主祭。 而自己呢?连旁观祭礼的资格都没有! 她咬了咬牙,厚着脸皮跟了上去,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太后娘娘,臣妾也想一同前去,沾沾祭月的福气。” 薄姬许是今日心情不错,并未阻止,只道:“随你。” 一行人走出孔雀台,转过一道回廊时,薄姬摸了摸腰间,突然停下脚步,“哀家忘带了一样东西。” 安陵容立刻道:“太后娘娘要取什么?奴婢回去拿。” 薄姬似乎很是心急,“慎儿,锦瑟,你们陪哀家回去取。青宁,祭礼马上要开始了,你先去吧,别误了时辰。” 青宁垂首应道:“诺。” 安陵容扶着薄姬往回走,回到孔雀台,薄姬在妆奁中翻找一阵,取出一枚玉佩来。 她轻轻摩挲了片刻,才将玉佩系在腰间,“这是当年先帝送给哀家的信物,每年祭月,哀家都要戴着它,就好像先帝还在一样。” 玉锦瑟有些羡慕,奉承道:“太后娘娘如此珍视,想必先帝一定极为宠爱您。” 薄姬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是啊。” 安陵容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待薄姬重新整理好衣饰,三人再次往西苑走去。 西苑,夜明坛前。 祭坛高耸,四周燃着熊熊火把,将整个祭坛映照得如同白昼,礼官肃立一侧,神情庄重。 安陵容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对面的窦漪房和莫雪鸢,两人皆是一身素色曲裾,安静地立于人群之中。 薄姬到扬后,刘恒和青宁并肩站上祭坛的第一级台阶。 礼官高声唱喏:“祭月仪式,开始——” 安陵容跟穗女打听过,仪式流程共分三项,第一项,代王与王后同念祭辞,祈求风调雨顺,子民安康。 第二项,两人登上祭坛,向月亮献上牲牢、玉帛、谷物等祭品。 第三项,代王、王后和薄太后分别进入位于夜明坛东侧、南侧和北侧的房间,对西方的月亮呈拱卫之势,三人需沐浴净尘,诚心祝祷一整夜,直至月落日升。 因着青宁需要参与祭月,安陵容和窦漪房不得不改变了在禁宫布局的原计划,打算在第三项流程开始时,趁众人不备,暗中去见青宁王后,与她取得联系。 此刻,刘恒与青宁正一同默念祭辞,声音低沉肃穆。 很快,礼官再次唱喏:“第二项,登坛献祭——” 刘恒与青宁一前一后,缓步登上祭坛。 安陵容的目光追随着青宁的背影,忽地瞳孔一缩。 青宁走路的姿势……不对! 这不是青宁王后! 眼前这个青宁,步伐过于稳健,甚至带着几分习武之人的利落,而真正的青宁王后,身形纤细,步履端庄轻盈,不该如此。 安陵容思绪翻涌,若台上之人不是青宁,那真正的青宁去了哪里?代王和薄太后为何要找人假扮她?难道……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发现祭坛两侧的守卫众多,且个个神情戒备,手按剑柄,时刻处在防备之中。 这是个陷阱! 安陵容心跳骤然加快,她必须尽快提醒窦漪房和莫雪鸢。 就在这时,礼官高声宣布:“祭月第三项,代王、王后、太后净尘祝祷——” 刘恒与“青宁”走下祭坛,薄姬亦上前,三人跟随礼官的指引,分别朝东、南、北三侧的房间走去。 按照规矩,他们需在各自的净室内静坐祝祷,直至天明。 窦漪房趁众人注意力转移之际,悄悄靠近安陵容,“慎儿,不对劲。” 安陵容压低嗓音:“方才那个人不是真正的青宁。” 窦漪房毫无保留地信任她的判断,眸光沉了下来,“代王果然设了局,想要瓮中捉鳖。” 莫雪鸢站在窦漪房身后,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放弃计划?” 安陵容回头看了一眼,玉锦瑟巴巴地跟到了薄姬的净室外,不时往代王净室的方向张望,“看来,我们还是需要玉夫人帮个小忙。” 【大汉甜饼铺:青宁被调包了?!】 【云陵CP粉:薄姬刚才是故意要回去拿玉佩的,就是为了换人吧?】 【漪房今天宠妹了吗:发光发热吧玉锦瑟,我们小鸟肯用你是你的福气!】 天幕右侧,韶景轩内。 虽说安比槐是“自己”逢凶化吉的,但第二日聂慎儿还是特意去桃花坞感谢了宜修,毕竟她向宜修投了诚,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而华妃,自那日在勤政殿吃了个哑巴亏后,便使起了小性子,雍正连着三日都宿在清凉殿,赏赐如流水般送去,才将她哄好,今日终于按捺不住去看了甄嬛。 聂慎儿可算是轻松空闲了下来,待夜幕降临,她刚准备更衣,宝鹃便来报:“小主,皇后娘娘召集众妃一同去看望惠贵人。” 聂慎儿手中梳篦一顿,抬眸望向窗外,天已全黑了。 “这个时辰?”她轻声自语,直觉不妙。 宜修在人前向来大度贤明,极少大晚上的耍皇后威风折腾人。 上一次晚上请安,还是她与甄嬛、沈眉庄联手,让小允子扮鬼吓费答应的时候。 聂慎儿放下梳篦,眸中闪过一丝警觉:“好,知道了,我们走吧。” 她带着宝鹃往韶景轩外走,路过廊下时给了小顺子一个眼神。 小顺子立马把手上提着的灯笼往菊青手里一塞,捂着肚子弯下腰,苦着脸开始演:“小主恕罪,奴才晚上好像吃坏了肚子,疼得厉害。” 聂慎儿故作关切道:“快去太医院瞧瞧吧,菊青和宝鹃陪我去就是了。” “谢谢小主,谢谢小主。”小顺子连连作揖,捂着肚子跑出了韶景轩。 聂慎儿边往外走边“好心”叮咛:“你们可要记着小顺子的教训,天气虽热,但也不能贪凉乱吃东西。” 宝鹃跟在聂慎儿身旁,应道:“多谢小主关心,奴婢记住了。” 菊青打着灯走在前头,“小主放心吧,奴婢不会的。” 第80章 沈眉庄假孕事发 聂慎儿福身行礼:“皇上万安。” 雍正抬手示意她起身:“起来吧,你也是来看惠贵人的吗?” “是,皇后娘娘召集臣妾等一同来探望惠姐姐。”聂慎儿起身后,将雍正疲惫的神色尽收眼底。连日周旋于华妃与朝政之间,这位帝王看上去有些心力交瘁。 甄嬛浅笑道:“那可巧了,陵容,咱们一同进去吧。” 苏培盛高声唱喏:“皇上驾到——” 闲月阁内,宜修带头行礼,众妃齐声道:“请皇上圣安。” 雍正迈步入内,目光扫过满屋嫔妃,“今日倒巧,你们都在这儿。” 宜修笑得端庄大方,“惠贵人有孕,臣妾身为后宫之主,理当多关怀体贴,恪尽皇后职责。” 众妃附和:“臣妾等亦追随皇后。” 雍正走到沈眉庄身前,亲自将她扶起,扶着她坐下,“起来吧起来吧,怎么样,今日觉得如何?” 沈眉庄面色红润,气色极佳,“臣妾觉得很好,多谢皇上。” 华妃翻了个白眼,似是看不惯沈眉庄,主动邀约道:“皇上用过膳了吗?臣妾宫中来了位新厨子,做的一手江南好菜。” 雍正摆手,“才在碧桐书院用过晚膳,改日吧。” 聂慎儿无意听华妃与甄嬛拌嘴,这些争风吃醋的戏码在她看来实在无趣,说来道去也不过是争那点微不足道的宠爱罢了。 众妃将雍正团团围在中间,她没刻意往里进,就站在门口,留神注意殿外的动静。 徐进良端着绿头牌托盘走到门口,犹豫地看向苏培盛:“苏公公,所有娘娘小主都在这儿,您说我这是进还是不进?” 苏培盛的声音很轻:“你进去就是,皇上该操心的事,哪轮得到你来为难。” 徐进良这才躬身入内:“皇上,是时候该翻牌子了。” 聂慎儿却知道徐进良进不进去,结果都是一样的。 所有妃嫔齐聚,雍正看似有选择,实际上根本没得选,沈眉庄有孕不便侍奉,华妃与甄嬛又刚吵了一嘴,为着平衡,他只能去宜修那里。 果然,雍正看都没看托盘一眼,“不必翻了,朕去皇后那儿。” 宜修脸上的笑意真实了几分:“是。” 雍正起身,众妃纷纷给他让出道来,三三两两地跟在他与宜修身后。 聂慎儿随着人群往外走,在这当口,一个小宫女鬼鬼祟祟地穿过前庭,躲到了假山后头。 雍正注意到了,蹙眉望去,“谁在那里鬼鬼祟祟?” 三名御前侍卫迅速冲过去,将那小宫女揪了出来。 小宫女惊慌失措:“别抓我,别抓我,我是伺候惠贵人的!” 一直不作声的曹琴默突然提高了声音:“这不是惠贵人宫里的茯苓吗?怎么在这儿鬼鬼祟祟的?” 聂慎儿在人群中找到曹琴默,两人目光相接,曹琴默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 茯苓慌乱地将手中包袱往身后藏,苏培盛上前抢夺,“手上拿着什么东西?这是什么?想偷了小主的东西夹带私逃?” 沈眉庄闻声从殿内快步走出,只觉丢人极了,脸色难看,“好个没出息的奴才,赶快给我拖出去!” 雍正安抚道:“你是有身子的人,何必动气。” 茯苓跪地哭喊:“小主,小主救我啊!” 沈眉庄强压怒火:“你做出这样的事,叫我怎么容你,下去下去!” 曹琴默提着灯笼走近,捡起茯苓吓得丢到了地上的包袱:“等等!这,这是什么?” 她佯装惊骇,将手中带血的衣裤明晃晃扔到地上,让所有人都看个清楚。 齐妃惊呼:“血!怎么有血啊?” 华妃冷笑:“难不成有人谋财害命?” 雍正垂眸看着地上的衣裤,神色难辨,“这事蹊跷,哪有偷东西不偷值钱的东西,专拿些裤子裙子,且是污秽之物。” 宜修瞬息便明白这局是怎么回事,听众人七嘴八舌,说不到点子上,直接一针见血道:“这些是惠贵人的东西吗?怎么会沾上血了?” 欣常在经历过小产,不由想到,“莫不是惠贵人见红了?” 沈眉庄急忙否认:“没有啊!” 华妃趁机进言,发出信号,“皇上,这丫头古怪得很,臣妾愚见,不如拖去慎刑司,好好查问一番。” 沈眉庄气得发抖:“手爪子这样不干净,赶快给我拖出去拷打!” 茯苓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眼中含泪,一脸决绝道:“小主,奴婢替你毁灭证据,可你却狠心弃奴婢于死地,奴婢何必再忠心于小主!” 她膝行至雍正跟前,重重磕头,“皇上,事到如今,奴婢再也不敢欺瞒皇上了。 小主她其实根本没有身孕,这些衣服也不是奴婢偷窃的,是小主前两天信期到了,弄污了衣裤,让奴婢去丢弃的。这些衣裤就是铁证啊!” 沈眉庄如遭雷击,身形一晃,险些晕倒,指着茯苓道:“皇上,她、她污蔑臣妾!” 雍正面色阴沉:“惠贵人受惊,去请太医来。” 苏培盛应声:“嗻。” 沈眉庄刚要开口请苏培盛去请刘畚,聂慎儿一把拉住她,抢先道:“苏公公,还请你去请太医院的院判章太医,千金一科的圣手江诚太医,若是卫太医在的话,也一并请来。” 苏培盛看向雍正,雍正点头:“去吧。” 苏培盛退下去太医院传太医,雍正带着众妃回到闲月阁内等候,甄嬛紧张地陪在沈眉庄身边,不停地安慰她。 聂慎儿捡起地上带血的衣物,轻捻布料,又仔细查看血迹颜色,心下有了计较。 不多时,苏培盛领着章弥、江诚和卫临入内。 章弥先为沈眉庄诊脉,脸色骤变。江诚接着诊脉,同样面露难色。 雍正神色不耐,宜修便替他询问道:“章太医,究竟是怎么个情形?莫非惊动了胎气?” 章弥跪地,额头冒汗:“皇上、皇后恕罪,惠贵人她没有胎象啊!” 沈眉庄怒不可遏:“你胡说!好好的孩子怎么会没有了胎象!” 江诚再次仔细地诊了诊,随后跪下:“启禀皇上,小主并无身孕。不知是哪位太医诊治,说小主有孕的?” 他一让开,卫临立即接手诊脉。 江诚继续道:“依臣之见,小主应该在前几日就来过月信,只是月信不调,有晚至迹象,是服药所致。 数月前惠贵人曾找臣要过一张推迟月信的方子,说是月信不调,不易得孕,臣虽觉不妥,可小主口口声声说是为龙裔着想,臣只好给了小主方子。” 沈眉庄惊得站了起来,跪地叩首,泪如雨下,“皇上,臣妾是私下问江太医要过一张方子,但是此方是有助于怀孕,而并非推迟月信啊!臣妾实在冤枉啊!” 雍正冷声道:“方子在哪儿?白纸黑字一看即可分明。” 沈眉庄赶忙吩咐:“采月,去拿。” 采月一阵翻箱倒柜,却一无所获,“小主,没有啊。” 华妃嗤笑一声,开口给沈眉庄定了罪,“我看是有人蓄意假孕争宠吧?” 情急之下,甄嬛要去帮忙寻找,雍正却挥手制止,“别找了。苏培盛,去给朕把刘畚找来,他要是敢延误,立刻绑了!” 苏培盛回禀:“皇上,奴才刚才去请太医的时候顺道去找了刘太医,可刘太医的住处早已人去楼空了。” 雍正怒极反笑,他语气不重,却字字诛心:“好一个人去楼空!沈贵人,他是你的同乡啊,还是你举荐他为你保胎的。 朕一向看重你稳重,不想你是如此的不堪,以假孕争宠,真是叫朕失望至极。” 沈眉庄泪流满面,哭成一个泪人,她已明白自己陷入了旁人的圈套,可证据不足,百口莫辩,“皇上,臣妾冤枉,臣妾真的冤枉......” 聂慎儿冷眼旁观这扬闹剧,见沈眉庄瘫倒在地,眼中的光彩一点点熄灭,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觉得时机已到。 她上前一步跪下,声音清亮,“皇上,臣妾发觉此事疑点重重,还请皇上容禀。” 曹琴默知道她不好对付,怕她坏事,打断道:“有江太医和茯苓作证,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疑点?昭贵人可不要因为和惠贵人交好,就在这里信口开河!” 华妃从旁帮腔,旧事重提,意有所指:“是啊皇上,昭贵人昔日还曾舍命救过惠贵人,保不齐今日之事,她本就是知情的呢!” 第81章 还好有曹琴默,细作小分队变计 雍正已厌烦至极,不想再听,理了理龙袍下摆。 甄嬛心底燃起一丝希望,跪在沈眉庄身边,求情道:“皇上,臣妾与姐姐一同长大,姐姐是何为人臣妾再清楚不过了。 既然陵容发现疑点,还请皇上念在姐姐素日悉心侍奉的份上,听陵容一言吧。” 宜修只是不想后宫有她不喜欢的孩子降生,所以才配合了这一局,但她也不想华妃太得意,便跟着劝道:“皇上,昭贵人一向懂事,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不如听听昭贵人怎么说,再做决定也不迟。” 雍正冷冷盯着聂慎儿,道:“好,你说,若是说不出什么来,与惠贵人同罪。” 聂慎儿成竹在胸,从容不迫地拿出她拾起来的带血衣裤,道:“请皇上过目。” 曹琴默心道糟糕,她原本仗着外头天黑,这些又是污秽之物,断定了不会有人细看。 而且事发突然,出事的还是沈眉庄,情急之下,哪怕聪明如甄嬛,也没能及时发现破绽,可偏偏出了聂慎儿这个意外。 她脸色微变,下意识看向华妃求救。 华妃狠狠剜了她一眼,指责她办事不力,拿起帕子捂着鼻子后退半步,“你好大的胆子,还敢拿这脏东西来给皇上看!来人,还不给本宫拿下去烧了!” 周宁海一瘸一拐地上前,伸手就要夺过聂慎儿手中的衣裤。 苏培盛眼疾手快,横臂一拦,皮笑肉不笑地道:“皇上还没发话呢,周公公可别不懂事,坏了规矩。” 雍正抬手示意周宁海退下,对聂慎儿道:“你,继续说。” 聂慎儿不慌不忙地陈述起来,三言两语道出破绽,“是,皇上。臣妾方才仔细查看过,茯苓与江太医皆说惠姐姐是前几日来的月信。 可衣物上的血迹鲜红,分明是不久前才沾染上的,且这衣料下乘,绝不可能是惠姐姐会用的贴身衣料。” 雍正听她嗓音和婉、条理清晰地叙述,怒火渐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苏培盛,去把茯苓带上来。” 苏培盛应声,出去叫了一名侍卫将茯苓押到闲月阁中跪下。 宜修居高临下地看着茯苓,目光温和,却隐含威压,“茯苓,你好好地回答皇上与本宫,这些衣裤当真是惠贵人的吗?” 茯苓硬着头皮道:“回皇上,回皇后娘娘,千真万确。” 甄嬛扬声质问:“那你又如何解释,血迹鲜红,布料下乘之事?” 茯苓慌了起来,眼神闪烁,强行找理由试图圆谎,“这……这是小主知道事情隐蔽,特意拿的下人的衣服,届时被查出来也可说是奴婢来了月信。至于血迹……血迹鲜红是因为小主今日信期才走!” 卫临一直在等这一刻,即刻跪下,声音铿锵有力,“皇上,茯苓所言不实。微臣方才的诊断与江太医不同,以为自己医术低微,不敢妄言。 但依臣的诊断,惠贵人别说是前几日了,从上个月乃至今日都根本没有来过月信,惠贵人并非滑脉是真,但月余信期未至也是真。” 雍正眸色冷沉,“章弥,再诊。” 章弥颤颤巍巍地跪下,给失了魂般静静流泪的沈眉庄诊脉,“回皇上,微臣虽不擅长千金科,但女子是否有月信还是能诊出的。惠贵人的确月信久不至,没有来过月信的迹象。” 雍正目光如刀,直刺江诚,“江诚,你竟敢欺君!” 江诚冷汗直流,慌忙伏地,“皇上恕罪,兴许……兴许是微臣手误。” 聂慎儿语气讥诮,故作恼恨道:“江太医方才信誓旦旦的样子,可不像是手误。请皇上明察,惠姐姐定是被这起子小人联合起来蒙骗了,绝非蓄意假孕争宠。” 甄嬛眼眶微红,字字情真意切,“皇上,眉姐姐还年轻,又并未失宠,孩子一定会有的,何必用这种手段?请皇上明鉴,还眉姐姐清白。” 曹琴默见事态发展对己方越来越不利,做出一副很为聂慎儿和甄嬛着想的样子,忧心忡忡地叹息一声,“昭贵人和莞贵人这样言之凿凿,无非是因为你们相信惠贵人的人品。 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说不定惠贵人就是想借假孕封嫔,之后再找机会说小产了,既升了位分,又能再得皇上垂怜。真是好深的心机,好可怕的算计,你们俩可不要被她骗了去。” 甄嬛被这话气得不轻,怒视曹琴默:“你!” 雍正却在这时开了口:“贵人沈氏,言行无状,着褫夺封号,幽禁闲月阁,不得朕令,任何人不得探视。江诚、茯苓,押入慎刑司,务必给朕问出实话来。” 苏培盛躬身道:“请皇上示下,那刘畚……” “追捕刘畚,要活的。” 说完,雍正便大步出了闲月阁,不愿再听任何争执。 聂慎儿松了口气,她没料到甄嬛在雍正心中的分量那样重,真怕雍正因着她提供的疑点和甄嬛的求情轻易放过沈眉庄。 还好还好,还好曹琴默及时补了一记。雍正定然是觉得,若沈眉庄真有如此心机,只怕甄嬛也被蒙在鼓里,便借机将沈眉庄关起来,不让二人再有所接触。 至于封号,本就是因为有孕才上的,既然没有孩子,收回去也不算什么大事。 回到韶景轩,聂慎儿揉了揉眉心,对宝鹃和菊青道:“时候不早了,陪着我折腾了这半宿,你们俩回去睡吧,今晚留宝鹊守夜就是。” 两人退下后,聂慎儿问宝鹊:“小顺子可回来了?” 宝鹊摇了摇头,“还没呢小主,看来他这回病得属实不轻。” 聂慎儿心里咯噔一下。 小顺子那头……该不会出了什么岔子吧? 【深宫档案局:华妃派了杀手去杀刘畚,小顺子不会出事了吧?】 【眉嬛今天幸福了吗:眉姐姐没被贬为答应,而且这事相当于没有明确定罪,只要茯苓、江诚、刘畚都把实话吐出来,就能立马解了眉姐姐的困局。】 【双厨狂怒:有点好奇,不知道慎儿打算从沈自山身上捞点什么好处?】 天幕左侧,夜明坛边,月色如练。 窦漪房拢了拢衣袖,故意抬高声音,让周围的人都能清楚听见,“雪鸢,仪式既已结束,我们便回重华殿去吧。” 莫雪鸢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期冀,恳求道:“美人,今日是团圆节,奴婢能否向您求个恩典?奴婢今晚想和妹妹一起过节。” 窦漪房微微侧首,唇角含笑,温婉地点头应允,“好,你去吧。” 她转身独自往回走,莫雪鸢福身一礼,走到不远处,朝站在薄姬净室外的安陵容招了招手。 两人默契地往宫道旁的僻静处走去,假装交头接耳一番,而后偷偷离去。 玉锦瑟从树后探出半边身子,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低声自语道:“好啊,你们果然有秘密!看我不揭穿了你们,好向代王和太后娘娘邀功!” 她攥紧拳头,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安陵容和莫雪鸢佯作不知,一路行至禁宫附近,却发现本该守卫森严的宫门此刻竟空无一人。 莫雪鸢脚步一顿,警觉地环视四周,“周亚夫在附近,这里有埋伏,不过人数没有祭坛那里多。” 安陵容绷紧后背,轻声回道:“代王真是小心,竟还留了一出声东击西在这里等着我们。” 莫雪鸢神色凝重,侧耳倾听片刻,确认了周亚夫的方位,“一会儿我去引走周亚夫,你和美人千万要小心。” 安陵容抚过袖中藏着的药粉和银针,眼底一片狠厉,“放心吧,我会保护好姐姐的。” 第82章 陵容学猫叫,漪房会青宁 安陵容扬手洒出一把迷烟,烟雾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住两人,莫雪鸢趁机闪身离去。 “什么人!”周亚夫厉喝一声,从暗处冲出,却只看到一片朦胧烟雾,隐约间似有一道黑影掠过,他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烟雾散去,禁宫的门敞开一道狭小的缝隙,安陵容和莫雪鸢的身影已然不见。 玉锦瑟躲在暗处,急得直跺脚:“人呢?难道都进去了?” 她犹豫了一瞬,终究抵不住立功和得宠的欲望,快步走向禁宫大门,伸手推开了那扇半掩的门。 门后,安陵容静静立在死角处,屏息凝神。 玉锦瑟刚一踏入,迎面便是一把迷药撒来,她猝不及防,吸入后开始头晕目眩,接着后颈一阵刺痛,安陵容一针精准地扎在她的昏睡穴上。 “你……”玉锦瑟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便眼前一黑,软软倒下。 安陵容从门后阴影处走出,冷冷地看着昏迷不醒的玉锦瑟,“蠢货。” 她迅速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迷魂香,用火折子在禁宫廊下、门口各处点燃。 不一会儿,殿内外各处稀稀拉拉地传来“扑通”“扑通”的倒地声,那些埋伏在暗处的守卫纷纷被迷晕。 安陵容确认安全后,将剩余的迷魂香和火折子塞到玉锦瑟身上,朝外学了两声猫叫。 很快,一道纤细的身影从树丛里走出,正是换了一身宫人服饰的窦漪房。 她用湿帕子掩着口鼻走进禁宫,将另一张湿帕子递给安陵容,“慎儿,你还好吧?晕不晕?” 安陵容接过帕子,掩住口鼻,“我没事,姐姐,我们赶紧进去。” 两人合力将昏迷的玉锦瑟扶起,挡在身前,一路深入禁宫。 殿内空荡荡的,没有其他埋伏,她们径直走向里间,只见房间正中央竖着一个木架,而青宁王后正被数道铁链锁住手脚,牢牢绑在上面。 窦漪房眼眸睁大,快步上前,“娘娘!” 青宁缓缓抬头,看清来人后,十分诧异,“窦漪房?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是谁放你们进来的?” 窦漪房镇定道:“娘娘放心,外面的人都已经安置妥当了。” 安陵容将玉锦瑟扔到地上,时间紧迫,她直接开门见山:“我们是太后娘娘派来的人。娘娘是不是已经暴露了?可有消息需要传回长安?我们可以帮你。” 青宁闻言,却古怪地笑了一下,“太后娘娘?呵,我恐怕再也不能为太后娘娘尽职尽忠了。” 窦漪房蹙起眉头,“我知道你被关在这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偶尔露面,也都有人跟着,可是为什么长安那边,还能收到你的讯息呢?” 安陵容猜测着,急声道:“是代王和薄太后逼迫你传的假消息吗?你放心,我们有办法把真实的情报传达给太后娘娘,你只要把你查到的事情告诉我们就好。” 青宁摇了摇头,神情平静得近乎诡异,“他没有逼我,我是自愿的。” 她傲然道:“我是建章宫里最好的细作,你们以为绑住了我的手脚,我就不能够传递讯息了吗?” 青宁忽然张开嘴,发出一阵清脆的鸟鸣声。 片刻后,一只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落,稳稳停在她的肩头。 窦漪房被她这一手惊到,更加疑惑不解,“你会鸟语?那你怎么不跟太后娘娘说,让她派人来救你呢?” 青宁眼神柔和下来,语带痴意:“因为我压根就不想让她知道代王的情况。” 安陵容难以置信:“为什么?你有把柄在代王手上吗?” 青宁的目光渐渐迷离,声音轻柔得如同梦呓,用一种近乎陶醉的语气说道:“当我第一次看到代王的时候,我就被他的眼神吸引了。 他的眼睛是那么的深邃,那么的温柔,所以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我要保护他,我要一生一世地保护他,哪怕付出我的生命,我也在所不惜。” 安陵容听得目瞪口呆,实在忍不住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半晌才挤出一句:“轻易就背弃主子,算什么最好的细作?” 青宁不以为意,反而露出一个痴狂的笑容:“太后娘娘训练细作,只是把我当成她的武器,可是她不知道,最强大的武器,就是爱情。” 安陵容被她的疯魔震撼得无以复加,下意识拉着窦漪房的手后退几步,“姐姐,我们还是赶快走吧,她已经叛变了,难保她不会出卖我们。” 青宁看着窦漪房,出奇地温柔,“你不需要有顾虑,我不会伤害你的,因为我知道,代王他喜欢你,我怎么会去伤害他喜欢的人呢?” 窦漪房神色不变,冷静道:“代王喜欢的不是我,是美色。” 青宁固执地反驳,笃定道:“不,他喜欢的人就是你。虽然我们只见过一面,但从他的眼神里面,我看得出来,他喜欢的人就是你。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停留在你身上的眼神,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她眼中浮现出虔诚的光芒,“窦漪房,请你用眼睛去看,请你用心去看……代王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人,他值得任何一个女人去托付终生,值得任何一个女人去爱。” 窦漪房沉默不语,还未来得及开口,外头突地响起一道尖锐的信号声。 “咻——!” 安陵容脸色一变,拉住窦漪房:“姐姐,我们快走!一定是周亚夫回来发现守卫都昏迷了,向代王那边发了信号!” 青宁神色一凛,迅速道:“来不及了,你们会被发现的。” 她指向床榻下方,语气急促:“床下面有我挖的密道,你们从那里走。” 窦漪房一怔:“那你呢?” 青宁没有回答,只是深吸一口气,猛然运起内力,只听“咔嚓”几声脆响,她身上的铁链竟被生生震断! 她活动了下手腕,弯腰一把抓起地上的玉锦瑟,目光坚定地看向窦漪房,唇角勾起决绝的笑:“这个世界上,能够困住我的只有爱情。代王我交给你了,我送你一条命,帮我好好照顾代王……拜托了。” 说罢,她拖着玉锦瑟大步往外走去。 禁宫外,追了个空的周亚夫意识到或许是调虎离山之计,仓促赶回,迎面撞上青宁。 青宁冷笑一声,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一掌直击周亚夫胸口! 周亚夫自信对掌,却不想青宁内力深厚,他竟被震得连退数步,一口鲜血喷出。 青宁不再恋战,拽着玉锦瑟径直往夜明坛的方向奔去。 远远的,她看见了带兵赶来的刘恒和薄姬。 她的眼中,只剩下那道挺拔的身影。 薄姬根本没想到青宁居然会武功,怕她逃了,立即下令:“放箭!” 弓箭手们得令,数十支箭羽朝青宁和玉锦瑟的方向激射而去。 “青宁!”刘恒急唤了一声,想要过去,却被薄姬按住。 火光映照下,青宁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绝。 她避也不避,只远远地望着刘恒,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抹释然的笑意,轰然倒地。 乌鸦盘旋着飞落在她身上,她嘴唇无声翕动,向吕后发出最后一条“代国无事”的消息。 【云陵CP粉:我想骂她恋爱脑的,可是眼睛为什么栓栓的呜呜呜……】 【大汉使者:周亚夫都不是青宁的一合之敌,她真的好可惜啊。】 第83章 恋爱脑转移,小顺子归来 士兵们举着火把上前查验,青宁王后心口中箭,早已气绝。 玉锦瑟被流矢射穿咽喉,双目圆睁,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竟这般轻易送了性命。 为首的侍卫单膝跪地禀报:“太后娘娘,代王殿下,细作已伏诛。” 薄姬面无表情地吩咐道:“恒儿,你回去写封告罪书,就说王后青宁忽染重病,暴毙身亡,望太后娘娘降罪。” 刘恒怔怔地望着青宁苍白的面容,喉头滚动,半晌才哑声道:“是,母后。” 薄姬深深看了儿子一眼,广袖一挥,转身对众将士道:“撤!” 士兵们整齐列队,跟随薄姬离去,只留下刘恒一人站在青宁的尸体旁。 夜风拂过,吹散了血腥气,刘恒缓缓抽出腰间佩剑,寒光闪过,一缕乌发飘落掌心。 他蹲下身,将发丝放入青宁的手中,一滴泪从脸上划过。 刘恒只觉得心头空落落的,像是被人剜去了一块,空得发疼,此刻,他迫切地想要见到窦漪房。 他收到信号出来抓细作时,就已听夜明坛附近的宫人说了,窦美人在仪式结束后就回了重华殿。 他命人妥善安置青宁和玉锦瑟的尸身,便大步朝重华殿走去。 重华殿内,窦漪房伏在案前,手持刀笔,正专注地在竹简上刻写着一卷团圆节祈福祝祷的祭文。 外界的腥风血雨没有沾染她分毫,烛光下,她的侧脸格外静美。 “吱呀”一声,殿门被推开,刘恒颓丧地走了进来,衣袍上还沾着夜露与尘土。 窦漪房闻声回头,见是他,放下刀笔起身,“殿下,您怎么过来了?天还没亮呢,这时候不是应该在净室里祝祷吗?” 刘恒踉跄着跪坐在地,窦漪房快步上前,伸手想要扶起他,“殿下!” 刘恒却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双臂紧紧箍住她的腰身,他的声音沙哑而颤抖:“漪房,抱紧我……抱紧我。” 窦漪房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下,但很快镇定下来,双手环住他的背,柔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殿下?” 刘恒闭着眼睛,将脸埋在她的肩头,闷声道:“我觉得好冷……我觉得好像失去了一件东西。” 安陵容从门口探出头来,食指和中指在半空中比划出小人逃跑的手势,眼中满是促狭的笑意。 窦漪房差点被她逗笑,嗔了她一眼,又迅速收敛神色,轻轻拍着刘恒的背,耐心地问:“殿下失去了什么东西呀?” 刘恒默然良久,终是袒露出他的脆弱,“是真诚……是人与人之间的真诚。” 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漪房,从此刻起,我把我的心都交给你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我要完完整整地去爱一个人,完完整整地过我的人生,哪怕结果是不好,我也要去试试。” 安陵容悄无声息地替两人关好门,回到偏殿,不管刘恒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至少眼下这一关已经过了。 莫雪鸢正坐在案边擦拭匕首,见她回来,抬头问道:“怎么样了?” 安陵容走到她身旁坐下,低声道:“青宁叛变了,但是带着玉锦瑟帮我和姐姐引开了周亚夫,我们从她床下的密道中逃出,密道出口在花园假山的一处石窟里。” 莫雪鸢听完,松了口气,“没事就好,真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安陵容听出莫雪鸢隐有唏嘘之意,不屑地讥讽道:“一辈子都为了别人而活,绝不可能有好下场。 吕后要她当刀,代王要她当盾,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对她来说,也算求仁得仁了。” 莫雪鸢手中动作一顿,垂眸看着自己不知杀过多少人的双手,她同样是在建章宫长大的细作,前半生甚至直至今日,都是为了吕后的任务而活。 她声音干涩地问道:“那你觉得,人应该怎么样才算好好活着?” 安陵容神情坚韧,斩钉截铁,“人贵自强,自然是要为自己而活,谁都不应该越过自己去。” 见她这般义正辞严,莫雪鸢不由好奇,“那美人呢?美人在你心里也只排在第二位吗?” 安陵容表情一滞,似乎被问住了。 她抿了抿唇,忽然像是刚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哎呀,我和姐姐刚进密道的时候,似乎听见青宁打了周亚夫一掌,周亚夫好像受了不轻的伤。” 莫雪鸢握着匕首的手一紧,却冷着脸道:“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安陵容施施然走向里间,“没什么,我要洗漱休息了。” 等安陵容洗漱完换上寝衣,外间已没了莫雪鸢的踪影。 她笑着摇摇头,掀开被子躺下,想起在密道中窦漪房对她说的话。 当时她问:“姐姐,你对青宁的话怎么看?你相信她说的吗?” 窦漪房紧握着她的手,走在前头,“我不是她,也不会轻易被她说动,我有自己的判断。” 她停下脚步,在黑暗的密道中凝视安陵容的眼睛,“慎儿,无论是谁,在我心里都不会比你更重要。” “代王有王位,有封国,有他的母后,还有别的姬妾。就算没有我,他也依旧是代王。” 窦漪房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可我知道,你只有我。” 安陵容蜷缩在被窝里,唇角不自觉扬起,她从前不敢奢望的,求而不得的,如今竟真真切切握在手中。 她唇边挂着甜甜的笑意,安稳地闭上了眼睛。梦中,她不再是那个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自己,而是被珍视、被偏爱的妹妹。 【漪房今天宠妹了吗:小鸟偷笑的样子好可爱!在姐姐心里她最重要!】 【真相帝:青宁的悲剧在于她把人生价值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从吕后到代王,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大汉甜饼铺:雪鸢连夜翻窗去找周亚夫了是吧?口是心非的女人哈哈哈!】 天幕右侧,韶景轩内。 宝鹊在外间的软榻上睡得正熟,聂慎儿躺在床上,却殊无睡意。得不到刘畚被控制住的消息,她始终不得安枕。 窗棂忽地被轻叩了两下,声音极轻,却足以让本就辗转反侧的聂慎儿警觉。 她披衣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 月光下,小顺子那张笑得灿烂的脸探了过来,“小主,奴才回来了。” 第84章 小顺子顺东西,甄嬛忧心如焚 聂慎儿见他眉眼间掩不住的喜色,便知事情成了,紧绷的心弦终于松懈了几分,低声问道:“怎么耽搁了这样久?” 小顺子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旁人被惊动,才凑近窗缝,小声道:“奴才怕他们办事不尽心,自个儿出去了一趟。” 聂慎儿轻挑眉梢,“出去?你怎么出去的?” 小顺子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得意地晃了晃,“小主您看,这是前几日奴才去师父那儿请安的时候,他落在桌上的,奴才顺手就给它拿来了。 小主,有了这个,奴才以后替您办事可就方便多了。” 聂慎儿看着腰牌上烫金的“御前行走”四字,心下了然,叮嘱道:“收好了,别叫人瞧见。” 苏培盛可不是什么马虎大意的人,这腰牌……怕是故意留给小顺子的。 明着给,不合规矩,可若是“弄丢”了,只要小顺子不露出破绽,便无人知晓。 而若是小顺子被发现了,苏培盛也能将责任全推到他头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真是个老狐狸。 小顺子连连点头,“小主放心,奴才知道这腰牌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时候不该用。”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双手奉上,“对了,小主,这个给您。” 聂慎儿接过银票,借着月光略略一数,竟有足足五千两之数,顿时惊诧莫名,“从哪儿来的?” 小顺子咧嘴一笑,语气轻松:“应该是刘畚背后的主子赏他的封口费。”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不过除了封口费,他主子还赏了他一刀。” 聂慎儿眸光一凝:“他死了?” 小顺子挠了挠头,“没呢,那家伙命大,打晕了杀手跑了,奴才怕还有埋伏,跟了一阵才带着人把他给按下了,现在关在宅子里,听候小主发落。” 聂慎儿将手中的银票递还给他,“拿着。” 小顺子很是惶恐,忙不迭地摆手拒绝,“小主,奴才不用这些,这也太多了……” 他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抬眼,目光在聂慎儿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边的脸颊上流连,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您要是想赏奴才……让奴才多看您几眼也就够了。” 聂慎儿拿银票拍了下他的帽子,力道不轻不重,“出息!” 小顺子捂着帽子,笑得傻乎乎的。 聂慎儿收回手,语气认真起来:“这样大的面额,我怎么在宫里花用?还嫌不够招眼的吗? 你找个合适的时间拿出去,拆换成银两拿些回来,多的就存在钱庄,也可让他们在外头多招募些好手,留待后用。刘畚一定要看好了,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小顺子这才安心接下银票,仔细收进贴身暗袋,正色道:“是,是,奴才明白了。” 聂慎儿又多交代了一句,“别忘了还得孝敬你师父一些,好了,去睡觉吧。” 小顺子依依不舍地应道:“奴才省得。” 聂慎儿回眸扫了一眼案上,还有几盘点心未动,便端起一碟子芸豆卷递给他,“要是饿得睡不着,就垫垫肚子。” 小顺子一下子情绪高涨,容光焕发,“谢小主赏!” 他一手端着芸豆卷,一手小心翼翼地替聂慎儿合上窗户,临走前还不忘在窗边道了声“小主也早些歇息”。 聂慎儿回到床上躺下,锦被还残留着余温,既抓到了刘畚,又白得了那么多银子,她心情舒畅地闭上眼睛,很快便沉沉睡去。 【御前行走小太监:小顺子收收你的笑吧,我真怕你被人发现咯!】 【眉庄护卫队:这下好了,刘畚被逮住了,什么时候放眉姐姐出来就看慎儿的了。】 【银子爱好者:五千两!华妃是真有钱啊,我也想要五千两!】 翌日清早,聂慎儿刚起身不久,正坐在桌前用早膳,青瓷碗里的碧粳粥冒着热气,配着几样清爽小菜。 她刚夹起一筷子胭脂鹅脯,就听见菊青在外头行礼道:“莞贵人吉祥。” 她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扬声道:“菊青,快请莞姐姐进来。” 菊青引着甄嬛入内后,便福身退下,细心地掩上了门。 甄嬛眼下微微泛青,显然是一夜未曾安眠。 聂慎儿拉着她到桌边坐下,示意宝鹊添副碗筷,亲手盛了碗热粥推到甄嬛面前,“莞姐姐这样早来,定是没用早膳了,快来坐下一起吃。” 甄嬛摇了摇头,眉宇间满是忧色,“眉姐姐出了这样大的事,我哪里吃得下?陵容,我想来请你一同去面见皇上,给眉姐姐求情。” 聂慎儿轻轻叹了口气,“莞姐姐真是关心则乱,皇上满心盼望的孩子成了一场空,这会儿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沈姐姐的事了。 我们若是真因此求见,反而惹皇上厌烦,让背后暗害沈姐姐之人得意。” 甄嬛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眼眶微红,越说越急,“我又如何不知?可宫里多的是拜高踩低的奴才,指不定怎么糟践眉姐姐,眉姐姐心气高,我怕她一时想不开……” 聂慎儿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将筷子塞进她手里,“莞姐姐放宽心,你先吃点东西。 待会儿我们去求见敬嫔娘娘,沈姐姐在宫里时就多受她照拂,只要能请她从旁打点照顾一二,沈姐姐的处境便能好上许多了。” 甄嬛怔了怔,眼中的焦灼渐渐褪去,闪出一丝清明,“陵容,你说得对,我是急昏了头。 要是我们真的上赶着去找皇上求情,只怕不光救不了眉姐姐,皇上一怒之下,你我也讨不了好。为今之计,也只能请敬嫔娘娘照顾好眉姐姐,再慢慢筹谋。” 聂慎儿见她听进去了,夹了一块枣泥山药糕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莞姐姐别自己焦心,熬坏了身子,养足了精神才好继续替沈姐姐筹谋。” 甄嬛勉强笑了笑,夹起糕点咬了一小口,却仍是味同嚼蜡。 两人用完了早膳,便一同赶往敬嫔居住的杏花春馆。 到了宫门外,敬嫔的贴身宫女含珠迎了出来,福身行礼:“两位小主万福。” 聂慎儿温声问道:“敬嫔娘娘可在?” 含珠面露歉意,“回昭贵人,我们娘娘一早就去了闲月阁安慰沈贵人,现下不在宫里。” 第85章 甄嬛吐血,慎儿被疑 甄嬛刚要开口,忽地脸色一白,猛地攥住腹部的衣料,弓起身子痛苦地闷哼一声。 “莞姐姐!”聂慎儿一惊,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甄嬛唇边溢出一丝鲜红,血迹不停顺着唇角滑落,触目惊心。 聂慎儿惊疑不定,掏出帕子替甄嬛擦拭唇边的血迹,血迹却越擦越多,“菊青!快去请卫太医!” 含珠被这变故吓得不轻,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她看出甄嬛情况不好,但却不敢擅自把人放进杏花春馆,担心会连累到敬嫔,可又怕甄嬛真出了什么事,自己担待不起。 就在此时,敬嫔带着如意从闲月阁回来,瞧见甄嬛面色惨白地靠在聂慎儿肩头,当即快步上前,急声道:“含珠,赶紧扶莞贵人去偏殿!如意,快去通报皇后娘娘!” 流朱和含珠一左一右搀扶着甄嬛,聂慎儿紧跟其后,一行人进了杏花春馆的偏殿。 甄嬛被安置在床榻上,额上冷汗涔涔,死死揪着锦被,眼神涣散,嘴唇颤抖,似是想说什么,却疼得发不出声音。 敬嫔眉头紧锁,转头看向聂慎儿,“昭贵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莞贵人怎会吐血?” 聂慎儿同样困惑,“敬嫔娘娘,嫔妾也不知缘由。嫔妾与莞姐姐原本是想来求您帮着照看沈姐姐一二的,不料她竟然腹痛吐血……” 话未说完,外头传来苏培盛的高声唱喏:“皇上驾到——” 聂慎儿与敬嫔连忙回身行礼:“皇上万福金安。” 雍正大步踏入殿内,连一个眼神都未分给旁人,径直走到床榻边坐下,一把握住甄嬛的手,声音里透着罕见的焦急,“嬛嬛,嬛嬛,你可还好吗?” 甄嬛艰难地摇了摇头,嗓音虚弱:“皇上……臣妾肚子……好痛……” 雍正脸色阴沉,厉声喝道:“太医呢?太医何在!” 卫临提着药箱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一路小跑的菊青,他刚要跪下行礼,雍正便不耐地摆手,“免礼,快给莞贵人诊治!” 卫临不敢耽搁,上前仔细查看甄嬛的面色,又搭上她的手腕诊脉,随即跪下道:“皇上,莞贵人是中了毒,此毒毒性甚烈,顷刻间便可要人性命。 好在莞贵人吃下的分量并不多,微臣先为莞贵人开一副方子吊住性命,但具体的解药还需确定莞贵人是吃了什么中的毒,才好开具药方。” 雍正催促道:“快写!” 卫临迅速写下药方,苏培盛接过来交到小厦子手中,“去煎药。” 雍正锐利地扫过殿内众人,冷声问道:“莞贵人的宫女何在?你们小主今日都用了什么?” 流朱忧心甄嬛的情况,眼圈通红,“回皇上,我们小主记挂沈贵人,一早什么都没吃就带着奴婢去韶景轩找昭贵人,昭贵人劝小主用了些吃食,但她与小主同吃的,应当没问题才对……旁的奴婢也不清楚……” 雍正目光一转,落在聂慎儿身上,眼底寒意凛然,语气冷厉:“莞贵人是在你宫里出的事?” 聂慎儿背脊一僵,却仍保持着镇定,如实答道:“回皇上,臣妾怕莞姐姐为沈姐姐熬坏了身子,是劝莞姐姐一起用了早膳。” 雍正眯了眯眼,对卫临道:“给昭贵人诊脉。” 卫临跪着转了个方向,道了一声“小主得罪了”,便执起聂慎儿的手腕诊脉。 片刻后,他回禀道:“皇上,昭贵人脉象正常,身体康健,并无中毒迹象。” 雍正脸色愈发阴沉,冷声下令:“苏培盛,着人去韶景轩,给朕查!” 苏培盛“嗻”了一声,走到殿外,吩咐了一队侍卫去韶景轩搜查。 聂慎儿努力冷静下来,脑海中飞速回想着早膳时的情形。 她与甄嬛同食同饮,若真有人下毒,为何只有甄嬛中毒,而她却安然无恙?是谁要刻意陷害她? 不,不对,还有一种可能……那毒只下在了甄嬛吃过的某样东西里。 她蓦地想起,早膳时她曾给甄嬛夹了一块枣泥山药糕,而她因不喜红枣,并未食用。 聂慎儿抬眸,好叫雍正看清她并无半分心虚躲闪,“皇上,臣妾想起早膳时有一样点心,莞姐姐吃了一口,但臣妾因不喜而没有用过。” 恰在此时,搜查韶景轩的侍卫首领回来复命,身后跟着几个端着托盘的侍卫,托盘上赫然是聂慎儿早上用剩的膳食。 侍卫首领单膝跪地,“皇上,奴才带着人搜了韶景轩,没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就把昭贵人的早膳带了回来。” 聂慎儿锁定其中一个碟子,指着那块被咬了一小口的枣泥山药糕道:“皇上,就是这个。” 雍正眸色沉沉,“卫临,验。” 几名侍卫端着托盘走到卫临跟前,卫临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先查验了碧粳粥和其他几样小菜,银针均未变色。 随后,他将银针插入枣泥山药糕中,针尖刚没入内馅,银针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黑。 卫临神情凝重,“皇上,的确是这糕点有毒,且毒藏在内陷中,并不在表面。还请皇上容臣取些糕点下去研究,好研制解药。” 雍正颔首道:“准了,去吧。” 卫临掰了半块枣泥山药糕用油纸包好,提着药箱匆匆退下。 雍正盯着聂慎儿,问道:“这枣泥山药糕是从膳房拿的?” 聂慎儿迎上他的目光,不闪不避,“是,臣妾每日膳食都是差菊青从膳房拿的例菜。” 雍正与她对视一瞬,将手中的串珠重重在床沿一磕,“内陷有毒,必是在制作的时候就将毒掺了进去。 苏培盛,你端着这盘枣泥山药糕,去问问是谁做的,都有谁接触过。朕倒要看看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敢使这种肮脏下作的手段毒害嫔妃!” 苏培盛躬身应“是”,端起那盘枣泥山药糕,退出杏花春馆,直奔膳房而去。 不多时,小厦子端着煎好的药回来,雍正亲自扶起甄嬛,一勺一勺喂她喝下。 药汁苦涩,甄嬛眉心拧出两道深痕,却仍强撑着咽下。 待一碗药喝完,她的脸色稍稍好转,终于能顺利说出话来,虚弱地道:“皇上,臣妾没事…… 臣妾是一时兴起才会去韶景轩,可见那毒原本是旁人用来害陵容的……敬嫔娘娘也是好心让臣妾进来安置,还请皇上让她们起来吧。” 雍正神色稍缓,扶着甄嬛靠回床榻上,转头看向仍跪在地上的聂慎儿和敬嫔,淡淡道:“起来吧。” 跪在聂慎儿身后的菊青怕自家小主跪久了腿软,御前失仪,立即搀扶着她起身。 然而,敬嫔却突然重重一叩首,“皇上,臣妾有罪!” 【眉嬛今天幸福了吗:嬛嬛突然吐血吓死我了!还好卫临人精,一句“内陷有毒”立刻解了慎儿被四大爷疑心的困局。】 【双厨狂怒:嬛嬛也替慎儿说话,嬛嬛好!】 【宫斗十级选手:敬嫔怎么了这是?一惊一乍的,难道她知道什么内情?】 第86章 放生刘盈,吕雉下旨 一只漆黑的乌鸦扑棱着翅膀落在殿内的架子上,发出几声嘶哑的鸣叫。 两名宫人将乌鸦传递的讯息记录下来,恭敬地呈给了吕雉。 吕雉展开布帛,眸光扫过,眉头越皱越紧,布帛在她掌心皱成一团,“又是没什么事发生,又是风平浪静。 是哀家的细作出了问题,还是薄姬母子太狡猾了,连哀家的细作也探不出究竟来呢?” 殿内寂静无声,宫人们垂首而立,大气都不敢出。 莫离急步走入殿中,在阶前拜下,“太后娘娘,不好了,各位王爷得知皇上病了,都上了折子,要来京城探视。” 吕雉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宽大的玄色凤袍曳地,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心上,“先皇不是早就说过了吗,藩王无诏,不得进京,怎么,他们想造反不成?还是想趁皇上病重来占便宜的? 告诉他们,想都别想!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谁要是看哀家的笑话,哀家就会把他变成笑话!” “是,奴婢马上去传达娘娘的意思。”莫离刚要退下,却被吕雉叫住,“等等。” 莫离停下脚步,“太后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吕雉望向殿外阴沉的天空,眼底划过一抹深思,“去传吕禄,皇上在外面也玩得够久了,是时候该请他回来了。” 长安城郊,灞水悠悠,杨柳依依。 吕禄一身玄甲戎装,骑在高头大马上当先而行,身后跟着两队精锐士兵,中间簇拥着一辆华盖马车。 远处水边,刘盈正与一名身着浅粉色曲裾的女子并肩而立,两人正解开岸边系着的一叶小舟,似乎准备登船离去。 吕禄抬手一挥,下令道:“围起来。” 士兵们听令,如潮水般散开,将二人团团围住。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吕雉缓步走下,凤眸微抬,冷冷地看向刘盈。 刘盈的笑容僵在脸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头,“母后。” 吕雉轻笑一声,眼中却无半点笑意,“在哀家面前耍手段,你还嫩着呢,你是哀家的儿子,你的身形,你的脚步,你的一切,都瞒不过哀家。” 刘盈低声道:“那母后为何直到今日才来抓儿臣?” 吕雉上前一步,伸手想抚摸儿子的脸庞,手掌却在半空中停住,“盈儿,哀家知道你累了,想出来放松几天,哀家就故意装作没看见你的小动作。” 她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但如今你病了的消息遍传天下,各路诸侯王虎视眈眈,你必须跟哀家回去,承担你的责任了。” 刘盈沉默片刻,终是摇头,“母后,儿臣不想回去。” 吕雉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却没有发怒,也没有再劝,而是转变了策略,“盈儿,你还记得我们在项羽那里做人质的时候,母亲跟你说过什么?” 刘盈眸中泛起泪光,“儿臣记得,母亲说,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会用生命保护孩儿。” 吕雉轻叹一声,晓之以情,“这就是一个做母亲的心,这些年来先有戚夫人争宠,想让你父皇立如意为太子,现在又是薄姬母子虎视眈眈。 母亲老了,得不到你父皇的宠爱,母亲只能跪在大臣们的面前,苦苦地哀求他们,给我们母子一条生路。” 她摊开自己已清晰可见岁月痕迹的双手,“母亲年轻的时候,连只鸡都不敢杀,可是现在,为了你,这双手沾满了血腥,为了想让你高高兴兴的拥有天下。可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伤透了母亲的心呐!” 刘盈眼眶彻底红了,哽咽道:“儿臣知道母亲是为儿臣好,可是母亲你有没有想过,儿臣究竟要什么,什么才能使儿臣获得真正的快乐。” 吕雉眸光一厉,理所当然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难道还有比做天子,更让人快乐的吗?” 刘盈苦笑一声,满目怅然,“儿臣从来都没有觉得,做天子是快乐的,儿臣躺在龙榻之上,甚至会感觉每一次呼吸都是痛的,儿臣想死,想离开皇宫,离开皇宫,我就不会再那么痛苦了。” 吕雉踉跄后退一步,仿佛被人当胸刺了一剑,她死死盯着儿子苍白的脸,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盈儿,你可要想清楚,你离开了皇宫,就再也不是皇上了,以后若遇见风霜,就再也没有人替你遮风挡雨了。” 刘盈在吕雉身前跪下,重重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泥土上,“儿臣不孝,请母亲原谅。” 吕雉闭了闭眼,掩去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声音轻了下来,隐约带着哭意,“吕禄,撤兵。” 刘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地再叩首道:“儿臣谢母后成全。” 吕雉转身不再看他,强忍泪水,平静道:“你可以走,但聂慎儿必须留下。” 刘盈站起身,朝水边一直背对着众人的女子招了招手,“过来。” 女子来到刘盈身边,问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吕雉听到陌生的女声,猛地回过头,看着眼前从未见过的女子,竟笑出声来,欣慰道:“盈儿,你真是长进了,连哀家都骗了过去,这样哀家就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闯荡了,告诉哀家,她去哪儿了?” 刘盈坚定摇头,“母亲,儿臣答应过她,绝不泄露出她的行踪。” 吕雉冷笑,“你倒是重情重义,你可知她当初是想杀了你!” 刘盈面上闪过一丝痛色,“儿臣知道,儿臣都知道,但云汐已经死了,我必须保护好慎儿。” 吕雉再难接受,也不得不接受他的儿子,放弃了江山皇位,整个大汉天下,这样毫无担当,最后的担当却是为了保护一个女人。 “好,好得很。”她不再留恋,迈步离开,登上马车。 吕禄翻身上马,高声道:“回宫!” 刘盈长揖到地,颤抖地道:“儿子谢母亲成全。” 回到建章宫,吕雉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她召来莫离,语气冰冷,“去找聂慎儿和杜云汐进宫时的卷宗来,哀家倒要看看,她能跑到哪儿去。” 【历史迷妹:刘盈应该是抑郁了吧,吕后还是放他离开了,他不想做皇帝,我支持吕后登基!】 【真相帝:刘盈居然这么讲义气,还特意找了个和陵容身形相仿的女子假扮她,瞒过了吕后。】 【云陵CP粉:害怕了,吕后要是知道陵容去了代国会不会对她和漪房做什么啊。】 代国,孔雀台。 薄姬高坐上首,看向下方跪坐着的四名家人子,训话道:“距离王后因病去世,玉夫人大义殉葬也有几日了,哀家已经处理好了她们的后事,让她们能够放心的去。 王后过世以后,这六宫的事务暂由哀家代理,宫里什么事都讲究个规矩,你们都放机灵点,别出什么差错,免得受罚,知道吗?” 窦漪房、周子冉、墨玉、姜姒四人齐声应答,额头贴地:“诺。” 安陵容从殿外走进,恭声禀报道:“太后娘娘,汉宫的太后娘娘有旨,代王请您带领各位美人前去接旨。” 第87章 传旨之人吕禄,陵容危! 她压下惊悸,面上依旧端庄肃穆,缓缓起身,“走,跟哀家去接旨。” 乾坤殿内,吕禄立于高阶之上,双手捧着一卷明黄布帛,扫视殿内众人,扬声道:“太后有旨!” 刘恒与薄姬跪在最前方,他低垂着头,恭敬地道:“儿臣刘恒,率家眷、文武大臣接旨,太后娘娘长乐无极。” 薄姬与身后四名家人子及文武百官齐齐叩首,齐声道:“太后娘娘长乐无极。” 吕禄展开布帛,朗声宣读:“哀家惊闻代国青宁王后噩耗,深感可惜,赐代王刘恒饼饵一盒,代王家眷首饰一匣,万望恒儿与家人分甘同味,早日振作,勿沉湎于哀伤。” 刘恒双手接过圣旨,俯身再拜,“臣刘恒领旨,谢太后娘娘。” 墨玉跪在窦漪房身侧,听闻旨意,吓得身子一颤,差点没跪住。 窦漪房侧眸看她,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墨玉脸色煞白,慌得不行,“千里迢迢而来,就赐一盒饼饵,一匣首饰,这太不合常理了……饼里一定有毒!首饰说不定只是个捎带的由头,太后娘娘这是要赐死我们啊!怎么办,怎么办……” 刘恒将墨玉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头一沉,可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他起身走到吕禄身旁,吕禄掀开盒盖,里头整齐码着几块酥黄糕点。 刘恒伸手便要去拿盒中的饼饵,语气轻松,“太后娘娘赐的饼饵,本王先尝尝。” 薄姬疾步冲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饼饵,“我们母子一向是母慈子孝,娘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这路是这样,这饼也应该是这样,娘先吃!” 刘恒眉头一皱,阻拦道:“母亲这话不对,这饼应该是孩儿先吃,孩儿吃过了觉得好吃,再献给母亲。要是这饼不好吃的话……” 薄姬佯作训斥,声音却隐隐发颤,“不好吃也得吃!这是太后娘娘赐的,拒绝不了。” 殿门外,安陵容静静伫立,殿门关着,她虽看不见殿内情形,却将吕禄宣读旨意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后背陡然沁出一层冷汗。 吕禄见过她。 在建章宫侍奉吕后时,吕禄曾多次出入宫中,若被他认出自己,他必定会告知吕后……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她正欲悄然退去,忽听殿内传来窦漪房清亮的声音:“臣妾来自长安,许久未尝到宫中的饼饵,既然太后和代王这么谦让,那臣妾就斗胆先尝了。” 安陵容蓦地心尖发紧,理智告诉她,吕后若真要赐死薄姬与刘恒,绝不可能会派侄儿吕禄亲自前来,随便遣个内监传旨即可。 可即便如此,饼饵中若有其他古怪……窦漪房怎能如此冒失! 她咬紧下唇,强自按捺住冲进去的冲动,告诉自己再等等,等确认窦漪房无碍后就立即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殿内却安安静静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安陵容屏住呼吸,死死盯着殿门,不自觉地向前迈了半步,便听刘恒一声厉喝:“大胆窦美人,竟敢如此越矩!来人呐,把她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关进杂役房!” 墨玉与姜姒对视一眼,脸上浮现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子冉则是担忧地望向刘恒与薄姬。 安陵容浑身一僵,怎么回事?刘恒在发什么疯? 两名内监推开殿门,架着窦漪房退下。 窦漪房神色平静,甚至在与安陵容视线相触的瞬间,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吕禄一拱手,客客气气地道:“殿下,旨意既已传到,我还要向太后娘娘复命,先告辞了。” 刘恒的戏还得继续演下去,他咧嘴一笑,故作轻浮地凑上前道:“本王送送吕大人,上次咱们还没玩够呢!” 薄姬愠怒,怒斥一声:“恒儿!大殿之上,嬉皮笑脸,成何体统!” 刘恒讪讪收了笑容,老老实实站回薄姬身后。 吕禄想起上回被刘恒缠着饮酒作乐的窘境,连连摆手,“代王留步,不必送了。” 他大步走到殿外,四处张望,却一无所获。 奇怪,他方才明明瞧见了从前姑母宫里那个名为聂慎儿的宫人,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难道是他眼花了? 吕禄心中暗忖,姑母正四处寻聂慎儿,若他能将人带回去,必是大功一件,姑母肯定会对他刮目相看。 他略一沉吟,转身又折回殿中。 刘恒刚松下的那口气瞬间又提了起来,见吕禄去而复返,顿时警铃大作,脸上却仍挂着懒散的笑意,“吕大人怎么又回来了,可是落了什么东西?” 吕禄煞有介事地道:“我忽然想起太后娘娘交代了,说我上次来去匆匆,未能替她好好感受代国的风土人情,此番不必急着回去,叫我多住一段时日再走。代王殿下不会不欢迎吧?” 刘恒大笑,哥俩好似的一把搂住他的肩,亲热道:“欢迎欢迎!本王今晚就摆宴,好好为吕大人接风洗尘!” 吕禄遭不住他的热情,赶忙推辞,“宴会就不必了。” 刘恒不由分说,揽着他往外走,挤眉弄眼道:“吕大人何必跟本王客气?本王天天被母后管束着,可是闷了很久了,有你在这儿,母后也说不了什么,本王才能好好地玩一扬啊!” 吕禄被他半拖半拽地带走,待两人走远,安陵容才从宫道拐角处转出。 遭了,吕禄怕是已经认出她了。 她必须得尽快想出办法,要么让吕禄赶紧离开,要么……让他永远闭嘴。 【历史迷妹:吕禄眼神有这么毒吗?小鸟就露个影子他都认出来了?】 【云陵CP粉:小鸟肯定给刘恒记小本本上了,居然敢罚她姐姐!】 【大汉甜饼铺:刘恒演纨绔演得我笑死,薄姬骂他的时候他那个怂样哈哈哈!】 【双厨狂怒:吕禄不走,陵容的处境就危险了,刘恒还得继续装疯卖傻,太难了。】 第88章 慎儿敬嫔打配合,华妃大发雷霆 雍正垂眸看向跪伏在地的敬嫔,“敬嫔,你何罪之有?” 敬嫔头伏得更低了,一副害怕至极的模样,“臣妾今早去看了沈贵人,请皇上降罪。” 雍正似是有些无语,“这事朕是知道的,否则那些侍卫怎么肯放你进去?她本是你宫里的人,自然需要你看顾着点,起来吧。” “谢皇上。”敬嫔谢过恩,却仍旧跪着不动,继续道,“臣妾去陪沈贵人用早膳时,多留了个心眼,拿银簪验了验毒。 谁曾想菜中竟然有毒,沈贵人伤心害怕,在闲月阁中泣不成声,还请皇上为她做主。” 雍正眸光一沉,握着串珠的手骤然收紧,“沈贵人的菜中也有毒?” 聂慎儿反应过来,恍然大悟般地轻“啊”了一声,眼中带着几分惊诧,“皇上,臣妾依稀记得,枣泥山药糕本是沈姐姐最爱的糕点。” 敬嫔点头,语气沉重:“是啊,皇上不曾降沈贵人的位分,可她的份例却被削减得厉害。臣妾去时,只看见桌上摆着一碟子青菜和一碗白粥,那青菜里还有毒。” 聂慎儿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若不是膳房拜高踩低,这碟子枣泥山药糕只怕也是要送去给沈姐姐的。 沈姐姐要是因此毒发身亡,便成了畏罪自杀,那假孕之事,岂不就成了无头公案?” 雍正眸色骤冷,“后宫中竟有人如此处心积虑要陷沈贵人于死地,当真是乌烟瘴气!” 甄嬛倚在床榻上,闻言抚了抚胸口,轻声道:“臣妾此刻倒是有些庆幸,这枣泥山药糕是臣妾吃了,没害了眉姐姐。” 雍正怒意稍缓,转头看向甄嬛,脸色柔和了几分,“说什么傻话。” 恰在此时,卫临端着配好的解毒药走进来,聂慎儿递给他一个眼神,卫临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走到床边跪下,“皇上,药煎好了。” 雍正接过药碗,亲自喂甄嬛服下。 甄嬛饮完,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扶着床沿吐出一口黑血。 卫临再次上前诊脉,“皇上,莞贵人体内的毒素已除,只是此番中毒伤了元气,还需好生将养,暂时不宜挪动。” 雍正颔首,对敬嫔道:“起来吧,莞贵人暂且住在你这里,你要好生照顾她。” 含珠扶着敬嫔起身,敬嫔福身道:“皇上放心,臣妾定会好好照顾莞贵人的。” 雍正拍了拍甄嬛身上盖着的锦被,“你好好休息,朕还有事要处理,晚些再来看你。” 甄嬛勉强露出一丝笑意,眼中盈满感激,“皇上不必为臣妾挂心,正事要紧。” 雍正起身,聂慎儿和敬嫔同时行礼:“恭送皇上。” 雍正走到聂慎儿身前,脚步微顿,“你,跟朕来。” “是,皇上。”聂慎儿应声,转身对菊青吩咐了一句,“你留在这里照顾莞姐姐。” 雍正当先出了殿门,聂慎儿紧随其后,她猜不透他的心思,便只安静地跟在他身侧,落后半步,姿态恭谨。 雍正一路带着她进了勤政殿,走到御案后的龙椅上坐下。 聂慎儿站在殿中,目光扫过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这是她第二次踏入勤政殿,也是她离朝政最近的一次。 雍正翻开一本奏折,执起朱笔批阅。 聂慎儿福至心灵,走到砚台旁,倒了几滴水,拿起墨条轻轻研磨。 殿内一时静谧,唯有墨条与砚台摩擦的细微声响。 半晌,雍正搁下朱笔,抬眸看她,“朕今日不该疑心你,你与莞贵人情同姐妹,朕是看在眼里的。” 聂慎儿手上动作不停,弯了弯眼睛,浑不在意地替他开脱道:“皇上只是一时心急,想要查清真相,并没有疑心臣妾。” 雍正凝视着她认真的侧脸,忽地笑了,“你很聪慧,若是沈贵人能有你半分机敏,也不至于此。” 聂慎儿心头一跳,雍正这话分明是在暗示,他早就知道沈眉庄是遭人陷害的。 她坦然道:“臣妾是有恃无恐,莞姐姐之事与臣妾无关,臣妾要助皇上查出真凶,自然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沈姐姐心性单纯,昨夜许是一时吓住了,皇上肯信她是清白的就好。” 想着那些毒计接二连三地往沈眉庄身上招呼,雍正不由冷哼一声,“事已至此,由不得朕不信了。” 聂慎儿满脸惭愧之色,“不能替皇上分忧,是臣妾的过错。” 雍正笑着摇头,“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大包大揽,你留在这里陪朕,就是在替朕分忧了。” 殿外隐约传来动静,小厦子躬身进来,跪下道:“皇上,曹贵人带着温宜公主求见。” 雍正神色冷淡,“天气这样热,让她带着公主回去好生待着,莫要让公主晒着,中了暑气。” 小厦子应道:“嗻。” 聂慎儿佯作不解,“皇上不是一向最疼爱温宜,怎么不让曹姐姐进来?有小孩子的欢声笑语陪在身边,皇上也能松快些许。” 雍正还在为上次抓周宴上的事耿耿于怀,“温宜年幼无知,不能为朕解忧,若是吵闹起来,反倒徒增心烦。” 小厦子退下没多久,又匆匆折返:“皇上,华妃娘娘求见。” 聂慎儿识趣地放下墨条,退后两步,作势要告退。 雍正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身侧,对小厦子道:“去回了华妃吧。” 小厦子暗自咋舌,心想师父不愧是师父,眼光果然毒辣,他原先还不懂师父为什么押宝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昭贵人,没想到昭贵人竟能让皇上拒绝华妃,实在不简单。 他应了一声,退到殿外,对华妃赔笑道:“华妃娘娘,奴才跟您说了,昭贵人在里头陪着皇上呢,皇上这会儿不得空见您。” 华妃艳丽的眉眼间闪过阴鸷之色,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意,冷冷道:“颂芝,我们走。” 颂芝替她撑开伞,小心翼翼地问:“娘娘,现在该怎么办?皇上不肯见娘娘,只怕是曹贵人出的主意不成,连累到娘娘了。” 华妃回到清凉殿,一掌拍在案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都是她出的馊主意!本宫让她想办法堵上江诚和茯苓的嘴,她倒好,说什么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毒死沈眉庄,皇上要查,就说是江慎为兄弟报仇,推他出去顶罪。 可现在呢,沈眉庄没死,饼让甄嬛吃了,要是甄嬛死了也好啊,没得让一个小小的安陵容都越了本宫去,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颂芝连忙劝道:“娘娘别生气,凤体要紧,奴婢这就去传曹贵人来。” 华妃冷笑,“还传她有什么用?下毒的事随便指个人顶了就是,就说是和沈眉庄有私怨。本宫现在最重要的是挽回皇上,好不容易才重得皇上欢心,断不能再被奸人所害。” 颂芝眼珠一转,低声道:“皇上一向待娘娘好,这次都是曹贵人的错。不过皇上还是顾念着温宜公主的,方才小厦子还说,皇上特意关照了温宜公主几句,怕公主中了暑气呢。” 华妃似被点醒,“温宜……是啊,皇上一向喜欢温宜。” 她重新恢复仪态万千的模样,懒洋洋地扶了扶鬓角,“颂芝,你现在就去曹琴默那里,把温宜给本宫抱回来。” 【真相帝:四大爷这是明摆着准备培养慎儿了啊,本来他就是想扶持眉姐姐对抗华妃的,结果发现眉姐姐完全靠不住,放弃了。】 【宫斗吃瓜群众:没法和你们形容,我刚刚看见慎儿在看到奏折的时候眼馋了一瞬哈哈哈哈!】 【深宫档案局:慎儿:你的宠爱没兴趣,你的奏折我喜欢。】 第89章 慎儿和雍正打哑谜,薄姬灵机一动 聂慎儿端起案上的青瓷茶壶,素手轻抬,茶水自壶口倾泻而下,落入杯中,水声清越。 她双手捧起茶盏,奉至雍正面前,柔声道:“皇上累了一下午了,喝杯茶润润喉吧。” 雍正揭开茶盖,拨了拨浮在水面的茶叶,茶汤澄澈,香气清冽。他一口饮尽,喉间微涩,回味却甘甜,不由赞道:“你斟茶的手艺不错。” 聂慎儿眸中漾起浅浅笑意,语气谦逊:“是皇上这里的茶叶好。” 雍正放下茶盏,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偏殿走,聂慎儿顺从地跟着,被他按坐在软榻上。 雍正在她身旁坐下,似笑非笑道:“茶叶再好也是死物,需要人为才能激发出全部的香气。” 聂慎儿眼睫轻颤了一下,他是在以茶喻人,意指后宫中近来的是非皆是有人刻意而为。 她狡黠一笑,“臣妾受教了,还好臣妾泡的茶合皇上的胃口。” 雍正凝视着她,眼底幽深如潭,试探道:“若是旁人心性不定,太过急躁,泡出来的茶酸苦难饮,昭卿觉得该如何是好?” 终于上正题了,聂慎儿精神一振,从容应对,“天下是皇上的天下,既然难饮,皇上不喝就是了。” 雍正似是不满意她模棱两可的回答,继续追问:“倘若朕不得不喝呢?” 聂慎儿眼波流转,卖了个关子:“那皇上也不必委屈自己,就派个会泡茶的人去教教那人,怎么才能泡出令人满意的茶来。那人要是能听得进去,自然皆大欢喜,要是听不进去……” 她故意顿住,不再往下说。 雍正被她这副打着算盘的小模样逗得心头发痒,饶有兴趣地问道:“听不进去如何?” 聂慎儿主动靠进他怀里,仰起脸,一双小鹿般的眼睛俏生生地望向他,声音甜软:“那皇上只喝臣妾泡的茶就好了。” 雍正龙颜大悦,朗笑出声,手臂一收,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指尖在她发间的流苏穗子上轻轻一拨,笑道:“朕的昭卿啊,真是调皮。” 苏培盛满头大汗地打了帘子进来,一抬眼,见两人抱在一块,姿态亲昵,登时一惊,慌忙低下头,惶恐道:“奴才有罪。” 他以往也是这么直接进来禀报消息的,旁的娘娘小主们都恪守礼节,这青天白日的,还是在勤政殿里,就跟皇上抱在一块儿的事,他真是头一回遇见。 昭贵人当真不拘小节,下回皇上再传昭贵人伴驾,他还是得再谨慎些。 聂慎儿佯作羞涩,把脸埋进雍正胸膛,身子缩了缩。 雍正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抚,看向苏培盛,问道:“给沈贵人投毒之事查出来了?” 苏培盛恭声道:“是,皇上。枣泥山药糕出自一个名为莲心的宫女之手,那盘青菜也有膳房中的其他人见到莲心偷偷摸摸地打开食盒看过。奴才审问了莲心,她说是曾被沈贵人训斥过,所以怀恨在心。” 一个膳房的小宫女,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拿得到烈性毒药? 雍正何尝不知这莲心是被推出来顶罪的,但他希望此事到此为止,再追查下去也无益,徒生事端。 他淡淡道:“按规矩办吧。另外,膳房归内务府管辖,这事黄规全也有责任,给朕革了他的职。” 苏培盛应道:“嗻,奴才这就去办。” 待苏培盛退下后,雍正低头看向怀中的聂慎儿,语气温和:“这下,你和莞贵人便可放心了。” 聂慎儿感动不已,似乎对他满心依赖,“臣妾谢夫君做主。” 【我在现扬我是茶:华妃找替死鬼的速度真快啊!】 【宫斗十级学者:庶出夫妻笑死我了,一个说华妃死灰复燃,另一个说华妃茶味酸苦,打哑谜这一块俩人真挺配。】 天幕左侧,安陵容跟随薄姬回到孔雀台,颇有些心事重重。 薄姬于主位坐下,唤道:“穗女,去,传玉莲进宫。” 侍立一旁的穗女立刻上前,恭顺应道:“诺,奴婢这就去。” 她转身欲行,裙裾微动。 然而薄姬却忽然想起吕禄上回已经见过玉莲了,恒儿演的是纨绔子,好像不应该总是专宠一人,万一因此露了破绽,被吕禄怀疑,反倒得不偿失。 她抬手制止道:“算了,不必了,你退下吧。” 穗女一头雾水,但她深知太后心思难测,不敢多问,只得压下疑惑,再次躬身应“诺”后退出了大殿。 薄姬刚想让安陵容也一并退下,目光落在她美艳到带着些许攻击力的脸上,那一双翦水秋瞳即便低敛也自带风情。 她忽然一顿,有了新的主意,放缓了声音,用一种近乎商量的口吻道:“慎儿啊,哀家想请你帮哀家一个忙。” 安陵容姿态谦卑,“太后娘娘折煞奴婢了,您只管吩咐,奴婢莫有不从。” 薄姬对她的反应颇为满意,招了招手,语气更亲和了些,“好,你很懂事。来,附耳过来,哀家告诉你。” 安陵容依言上前,在薄姬身旁的软垫上跪坐下来,身体微微前倾,做出倾听的姿态,薄姬凑近她耳边说了几句。 安陵容瞳孔地震,薄姬竟要她代替原本要被召见的玉莲,去侍宴吕禄! 可薄姬金口已开,字字句句皆是旨意,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她只能答应道:“奴婢遵旨,奴婢这就下去准备。” 薄姬欣慰地笑了笑,“去吧,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哀家不会亏待你的。” 安陵容再次行礼,退出了孔雀台,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宫道上,心乱如麻。 她勉强稳住心神,脚步凌乱地往杂役房赶去。 刚进到阴暗狭小的房间里,扑鼻而来就是一股浓重的药味,刺得她鼻尖发酸。 安陵容顿时有些止步不前,窦漪房刚受过刑,她还拿自己的事来打搅她,岂不是太不懂事,太自私了? 她犹豫着准备趁无人注意悄然离开,自己想办法。 屋内却传来了窦漪房略显沙哑却依旧温柔的声音:“慎儿,是你来了吗?怎么不进来?站在外面做什么?” 莫雪鸢放下手中的药瓶,替窦漪房盖上被子,起身一把掀开布帘,安陵容一时间无所遁形,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第90章 直击代国燃冬现场 安陵容忙过去扶住她,动作轻柔,生怕碰疼了她的伤处,“姐姐别动!我就是放心不下你过来看看,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窦漪房顺势靠在她怀里,安慰道:“没事,姐姐不疼,三十大板而已,以前更多的都挨过呢。” 安陵容心疼不已,想起她受刑的原因,一股无名火窜起,也顾不得什么尊卑规矩,愤愤道:“代王他也太过分了,姐姐你替他试了不知有没有毒的饼饵,救了他和太后,他竟然这么对你!真不是个东西!” 她话音还未落,刘恒毫无预兆地掀开布帘走了进来,“本王也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安陵容吓了一跳,下意识抬头看了莫雪鸢一眼,眼神控诉,刘恒来了怎么都不提醒一声。 莫雪鸢接收到她的目光,耸了耸肩,她觉得安陵容骂的没错,就该让刘恒听着,反正现在他理亏,不可能会发怒。 窦漪房挣扎着直起身子,“殿下,慎儿她就是小孩子心性,替臣妾打抱不平,随口一说而已,请您千万不要生她的气。” 刘恒眼中含着心疼与愧疚,在窦漪房另一侧坐下,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她说的没错,本王又怎么会生气。” 他叹了口气,手指拂过窦漪房汗湿的鬓角,“这些人下手怎么没轻没重的,回头本王定要重重惩处。” 窦漪房倚在他肩头,虚弱地笑了笑,劝解道:“殿下不生气就好,臣妾不怪他们,若是他们不下手重些,这出戏就演不下去了。” 刘恒看着她苍白的脸,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冲动?” 窦漪房目光盈盈地望着他,情真意切地道:“我以为那饼里有毒,假如我先吃了,殿下和太后就有机会反抗了。” 刘恒被深深触动,“难道你就不怕死吗?” 窦漪房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搔刮在刘恒的心尖,“我只怕失去你。” 短短几个字,重逾千斤。 刘恒臂弯收紧,将她更小心地圈在怀里,承诺道:“你不会失去我的。漪房,我永远是属于你的。” 窦漪房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红晕,她半闭上眼,语气中带着一丝撒娇般的脆弱,“这句话真好听……殿下,可以再说一次吗?” 刘恒心软得一塌糊涂,蹭了蹭她的发顶,“我永远都属于你。漪房,只是那位汉宫使者还没走,所以我不得不做做样子惩罚你,要不然汉宫那边,就很难交代了,你明白吗?” 窦漪房在他怀里点了点头,“臣妾明白的。” 刘恒满是怜惜,“苦了你了。” 窦漪房柔得像水,“不苦,只要殿下平安,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刘恒郑重其事地道:“你放心,漪房,我永远不会负你。” 安陵容想逃又逃不了,就只能近距离看着窦漪房和刘恒你侬我侬,深情互诉,如坐针毡。 没想到姐姐平日里跟刘恒是这样相处的,说起这些情话来真是得心应手。 刘恒他配听吗? 正当她神游天外,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之时,窦漪房藏在被子下的手,却悄悄伸了过来,在宽大袖袍的遮掩下,勾住了她的手指。 安陵容心中一暖,反手轻轻回握了一下。 就在这时,刘恒再次开口,打破了这暧昧温馨的气氛,“对了,漪房,为了应付吕禄,本王还要跟你借慎儿一用。” 窦漪房正和安陵容在袖子里勾勾缠缠着嬉戏,闻言手上力道一重,捏紧了安陵容的手指,搪塞道:“殿下,慎儿她只是个小女孩,莽撞又胆小,帮不上您什么的。” 刘恒无奈一笑,夹杂着几分故意逗弄的意味,“这个忙啊,还非慎儿不可,换了旁人,我怕你知道了,心里会不舒服,会吃醋。” 说着,他看向窦漪房身旁的安陵容,问道:“慎儿,母后都跟你说了吧?” 安陵容知道躲不过去了,憋红了眼眶,猛地抬起头,眼泪将落未落,哀求道:“是,殿下……可是殿下能不能换个人选,奴婢实在害怕。” 刘恒以为她是误会自己要假戏真做,保证道:“你放心,一切只是演戏做给吕禄看。本王心里只有漪房一人,绝不会对你做什么逾越之事,本王还要请你帮漪房看着本王,好证明本王的清白呢。” 安陵容见刘恒心意已决,摆明了就得让她上,可她又不能见到吕禄,焦急万分,松开窦漪房的手,端正跪好,对着刘恒行了一个大礼,“殿下,实不相瞒,那吕禄是个色欲熏心的贼人! 他仗着自己是吕太后的亲侄儿,在长安城经常当街调戏良家女子,奴婢昔日还在长安时,有一次上街买菜不幸遇见过他,也曾被他调戏过,还险些被他强抢了去,奴婢害怕他认出奴婢,不依不饶,万一他向您讨要奴婢,岂不是……” 刘恒信以为真,怒道:“竟有此事?那吕禄竟如此人面兽心,这般行径,与禽兽何异!慎儿,你放心,本王会尊重你的意愿,绝不会将你给他。” 窦漪房当然知道这话是安陵容编的,明显是不想与吕禄有正面接触,她很快想明白其中关键,吕禄很可能认识慎儿。 她得设法帮帮她的慎儿,便道:“殿下,我们如今不宜与汉宫的使者有冲突,臣妾有个法子,不如让慎儿化个扮丑的妆容,再戴上面纱随您出席,这样那使者应该就认不出慎儿了。” 刘恒眉头舒展,“好,就这么办,漪房,还是你贴心。” 窦漪房微微一笑,将跪在一旁的安陵容拉起来,握住她的手给予安慰,“臣妾还不都是为了殿下和慎儿。” 刘恒伸出手,宽厚的手掌覆在了窦漪房的手背上,和安陵容的手一上一下将她夹在中间,由衷感叹,“本王能遇见你,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安陵容看着三人交叠的手,感觉怪怪的,又感觉心里暖暖的,就这么坦然接受了,细声细气地道:“谢谢姐姐,谢谢……姐夫。” 窦漪房笑着嗔她,“你这丫头,乱叫什么,殿下也是能这般随便称呼的吗?” 刘恒却高兴的不行,“无妨!漪房,慎儿这样叫咱们,就像一家人一样,本王听着很是欢喜。” 【大汉甜饼铺:们代国王宫有自己的燃冬,不敢想象雪鸢在旁边看着心情有多复杂。】 【云陵CP粉:三个人手叠在一起了喂!窦漪房的手是连接点吗?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漪房今天宠妹了吗:你切记,本期最忌薄姬灵机一动,让陵容夹在吕禄和刘恒中间演,真是天才般的想法。】 【双厨狂怒:哈哈哈哈小鸟可以吗,周旋在两个男人中间可不容易,对慎儿来说是送分题,小鸟的话能行吗?上辈子一共也没见过几个男的。】 第91章 匿名信到济州,曹琴默哀哭 管家沈伯拿着一封书信,步履匆匆,过了二道垂花拱门进了后院,穿过抄手游廊,行至正房门前,略整了整衣冠,才令门口的丫鬟去通传。 沈眉庄的母亲王氏正坐在窗前,面前摊开着几本厚厚的账册,听丫鬟禀报沈伯求见,颔首道:“让他进来。” 沈伯躬身入内,将一封书信呈上,“夫人,京中来的信件。” 王氏接过,用小银刀裁开了封口,展信阅读,不过寥寥数行,脸上的从容顷刻间消失殆尽。 她难以置信地将那薄薄的信纸翻来覆去地查看,却没有找到署名和落款,“这是谁送来的?” 沈伯回忆道:“回夫人,是个小厮装扮的男子,他将信交给老奴之后,就匆匆离开了,只说务必请夫人亲启。” 王氏强自镇定下来,折好信纸,“老爷回来了吗?” 沈伯忙答:“回来了,老爷现下在书房处理公务。” “好,回来了就好。”王氏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将信纸塞入袖中,“沈伯,你先下去吧。记着,下回若再瞧见那送信人,无论如何,一定要留他过府一叙。” 她没让人跟着,独自一人去了府上的书房,一推开门,沈自山从案后抬起头,疑惑道:“夫人,你怎么来了?脸色这般难看,可是身子不适?” 王氏反手关好门,也顾不上什么仪态,直接从袖中掏出那张信纸,递到沈自山面前,声音难掩惊惶,“老爷,你快看看这个,这上面所说的事,不知是否属实?咱们可就眉儿一个女儿啊!” 妻子如此失态,必有大事发生,沈自山迅速浏览起来,越是看下去,脸色越是沉凝。 王氏见丈夫沉默,心急如焚,语速极快地说道:“眉儿的心性你我都清楚,她怎么可能做得出假孕争宠的事,定是遭人陷害! 可皇上发落了她,该如何是好?眉儿如今在宫里不知是怎样的情形,叫我这个做娘的如何能安心啊!” 沈自山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神情严肃,“夫人莫急,此事真假未知,为夫这就给泰山他老人家去信一封,问问情况。” 王氏连连摇头,泪水滚落下来,“爹爹年事已高,且只是国子监的祭酒,说是清贵,可终究不是天子近臣,哪里能打听得到宫里的消息? 依妾身看,老爷倒不如给甄远道甄大人去信询问,莞贵人她自幼与眉儿交好,情同姐妹,又身在后宫之中,对眉儿的情况定然再清楚不过。” 沈自山豁然开朗,立刻展开一张空白宣纸,落笔如飞,“夫人言之有理,为夫即刻就写!” 信中言辞恳切谨慎,只道听闻宫中似有变故,牵挂女儿,万望甄兄念在两家情谊及女儿们的手足之情上,设法探听一二实情,沈家感激不尽云云。 信件被加急送出济州,然而山高路远,这封信到达京城甄远道手上时,已是又过了数日。 圆明园行宫内,甄嬛的身体渐渐好转,华妃借着温宜邀宠,雍正每日雷打不动地召聂慎儿去勤政殿伴驾,傍晚去杏花春馆看望甄嬛,晚上有时宿在韶景轩,有时宿在清凉殿,后宫之中一时风平浪静,暂时形成了一种稳定的平衡。 今日,天气异常闷热,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飞檐翘角,一丝风也无,似乎正酝酿着一扬大雨。 清凉殿外的一处僻静廊下,温宜公主的乳母趁着四下无人,忧心忡忡地将曹琴默悄悄引到角落,“贵人有所不知啊,皇上来时,华妃娘娘便对公主千好万好,抱着哄着,一副慈母心肠。 可一旦皇上不在,娘娘便对公主淡淡的,有时甚至不耐烦。奴婢们身为乳母,饮食中皆不能放盐,才能出好奶水,可华妃不放在心上,其他人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曹琴默听着,脸色一点点白起来。 乳母越说越是心焦,“奴婢奶水不好,公主又吃不习惯,夜里总是啼哭,可华妃娘娘竟将安神药喂给公主,公主小小的年纪就吃这些药,只怕是伤身呐。” 曹琴默只觉得一颗心都要碎了,眼眶中噙满泪水,声音哽咽:“我又能怎么办呢?每次我去,她都不常让我见公主,凡事多问上两句便生气,说我不放心她,此事若不是你来告诉我,我还被蒙在鼓里。” 乳母又急又怕,哀求道:“还请贵人多想想办法,早点接公主回来吧。” 曹琴默闭上眼,两行清泪滑落,苦笑道:“我何尝不是千盼万盼,只是她就指望着温宜邀宠,怎么肯放手。硬抢不得,求情更是无用……” 乳母也知道其中艰难,只得叹息一声,“奴婢会尽量照顾公主的,贵人暂且放宽心。” 曹琴默睁开眼,抓住乳母的手,竟是直接屈膝,就要给她行礼,“好,嬷嬷,你先回去吧,一定要帮我照顾好温宜,拜托了。” 乳母忙侧身避开,双手扶住曹琴默,“使不得,贵人不必如此,公主玉雪可爱,奴婢心里也真心喜欢,贵人一定要快些接公主回宫才好。” 曹琴默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心焦如焚,良久,才被音袖轻轻唤回神。 音袖很是担忧,低声劝道:“小主,您别太伤心了,您要是伤了身子,公主就更指望不上谁了。” 曹琴默眼神空洞,喃喃道:“指望不上……是啊,我能指望谁呢?” 音袖小心地搀扶着她往回走,途经韶景轩,眼睛忽然一亮,“小主,不如我们去请昭贵人帮忙想想办法。” 曹琴默想也不想就断然拒绝,“若是之前,我与她之间尚有转圜的余地,现在去找她,不是明摆着上门被羞辱吗?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或许……能从她身上找出一条破局之路来。” 【吃瓜不吐籽:怪不得眉姐姐那么有文化,四书五经都读过,原来她外祖父是国子监校长,那对慎儿来说很好用了。】 【甄学家005:温宜好可怜,但是感觉曹琴默没憋好事,慎儿这里插不进人,她肯定不会用木薯粉那招了。】 第92章 代国大戏台,有戏你就来 刘恒直接命人在乾坤殿的大殿上布置宫宴,还将吕禄的席位安排在了他身侧。 乾坤殿内,灯火通明,本该庄重的宫宴却乱哄哄的,毫无规矩可言。 此刻刘恒还未到,宫人们随意摆放着酒案,群臣三三两两聚在一处饮酒,推杯换盏,高声谈笑。 甚至有人已经喝得面红耳赤,拍案高歌,喧闹声几乎掀翻殿顶。 吕禄站在席间,眉头紧锁,只觉得浑身刺挠,对这种十分没规矩的混乱扬面很不适应。 汉宫规矩森严,吕雉最重礼法,他哪见过这般散漫无度的宴席?君王未至而臣子先饮,更是闻所未闻。 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正踌躇间,一名代国大臣端着酒爵晃悠过来,醉醺醺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吕大人,您怎么还站着?快坐下吧,代王殿下指不定什么时候才来呢!” 吕禄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这……不合规矩吧?” 大臣满嘴的酒气喷在他脸上,“规矩?咱们代王最烦那些虚礼!上回设宴,殿下都快散席了才来,随便说了两句话就走了,您要是干站着等,岂不是白受累?” 吕禄急了,生怕刘恒今日干脆不来,那他岂不是白等一扬?他忍不住问道:“代王当真如此随性?” 大臣摊了摊手,见怪不怪地道:“吕大人,您且放心,您是汉宫的使者,代王虽然荒唐,但一向敬重太后娘娘,不会不来的。” 正说着,殿门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原本喧闹的大殿竟诡异地安静了一瞬,众人齐刷刷望向门口。 只见一名身着水碧色曲裾的女子提着裙裾小跑进来,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额间用脂粉精心掩盖,丝毫不见朱砂痣的痕迹。 安陵容做足了心里建设后,回头轻笑,嗓音如清泉般悦耳:“殿下,来抓我呀——” 刘恒紧随其后,撸着袖子大步追入殿中,脸上挂着夸张的猴急笑容,一把虚虚环住安陵容的腰,色眯眯地道:“哈哈,本王抓到你了,看你还往哪儿跑!” 刘恒的手臂看似搂得紧,却刻意保持着距离,并没有真的碰到她。 可即便如此,安陵容仍觉得浑身难受,他的气息近在咫尺,让她很不自在,本能地想要逃离。 还好,她吸了吸鼻子,鼻尖嗅到一丝熟悉的淡香,刘恒身上有一点姐姐的味道,让她安心了些。 刘恒演完了“捉美”的戏码,感觉殿中太过安静,状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众臣都在看自己,大手一挥道:“哎呀,你们玩你们的,看着本王和美人做什么?” 群臣敷衍地拱了拱手,连起身行礼都省了,继续推杯换盏,大殿内很快又恢复了菜市扬般的热闹。 刘恒毫不在意,虚搂着安陵容大步走向上座,路过吕禄时,吕禄忙起身行礼:“拜见代王殿下,谢殿下款待。” 刘恒大方地摆了摆手,“吕大人客气了,快起来吧。” 吕禄重新在席位上跪坐好,刘恒也带着安陵容在他身旁的席位上一屁股坐下,嘴角勾起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充满暗示地道: “吕大人,不知代国的饭菜可还合你的口味?一个人饮宴想必寂寞,要不要本王给你找几个美人来?” 吕禄哪敢接这话茬,端起酒爵正色道:“不用了,殿下,饭菜很好,我敬您一杯。” 安陵容素手轻抬,从漆樽中舀出酒液,为刘恒盛满酒爵,嗓音努力掐得柔媚,“殿下,喝酒。” 刘恒笑得轻挑,“还是你懂事。” 他接过酒爵,冲吕禄扬了扬,仰头一饮而尽,吕禄亦举杯饮尽,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安陵容身上。 这女子戴着面纱,看不清真容,眉眼陌生,他应当不认识才对,可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女子有几分莫名的熟悉之感,仿佛在哪里见过。 他借着饮酒的间隙,目光如钩子般往安陵容面纱缝隙里钻。 刘恒身子一歪,恰好挡住吕禄的视线,嬉皮笑脸道:“吕大人怎么总盯着本王的美人看?莫非也心动了?” 吕禄尴尬地放下酒爵:“殿下误会了,只是觉得这位姑娘……有些眼熟。” 安陵容丝毫不慌,莫雪鸢的化妆功夫堪称鬼斧神工,莫说是仅有数面之缘的吕禄,便是她自己对镜自照,也觉镜中人陌生又妖娆。 刘恒哈哈大笑,“吕大人这话说的,美人嘛,不都长得差不多?” 吕禄眯了眯眼,试探道:“殿下,不知这位姑娘是?” 刘恒朝安陵容挤了挤眼睛,示意她配合,心里却在暗暗叫苦,他手臂虚抬着,不敢真碰到她,这会儿已经僵得发酸了。 安陵容夹起一筷子炙肉送到刘恒唇边,娇声道:“殿下,尝尝这个。” 刘恒借机调整了下坐姿,手掌撑在席子上,故作轻浮地笑道:“美人真是贴心。” 他张嘴咬下炙肉,一边咀嚼一边含混不清地问:“吕大人方才问什么来着?哦对,你问陵容是谁——” 他故意拉长声调,手指虚挑起安陵容的下巴,面上浮着沉迷酒色之气,炫耀道:“这是本王新得的美人,闺名陵容。陵容,还不给吕大人见礼?” 安陵容垂首,声音低柔:“见过吕大人。” 吕禄紧盯着她的面纱,似要把面纱盯出个洞来,拱手道:“姑娘客气了,不知我是否有幸,请姑娘饮一杯酒?” 喝酒,自然要掀开面纱。 安陵容身子一颤,求助般看向刘恒。 刘恒见吕禄如此行径,心中冷笑,对安陵容先前的说辞更是深信不疑,他这做姐夫的,哪有不替她出头的道理。 他当即抬手挡了挡,“陵容她不胜酒力,来,本王替她喝。” 吕禄碰了个软钉子,不好强求,只得又和刘恒对饮一杯,可席间仍频频偷瞄安陵容,试图从面纱的缝隙间窥探她的真容。 刘恒便变着法子挡他视线,一会儿给安陵容夹菜,一会儿又凑近她耳边低语,一副沉迷美色的模样,甚至还假装醉酒,往吕禄身上靠。 第93章 陵容和慎儿都在猛猛加料 趁着两人周旋,她发现漆樽里的酒见底了,故作乖巧地借口起身:“殿下,酒没了,臣妾去添些来。” 刘恒点头,安陵容刚迈出一步,袖子却“不小心”带倒了桌上的酒爵,酒水“哗啦”一下洒了刘恒一身。 “哎呀!”她惊呼一声,慌忙回身,作势要替刘恒擦拭。 吕禄眼中精光一闪,暗道机会来了,暗暗踩住安陵容的裙裾。 安陵容感受到阻力,顺势向后一跌,吕禄“好心”去扶,另一只手却趁机去掀她的面纱。 面纱扬起,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吕禄大失所望,面纱下的女子妆容精致,极其美艳,虽然轮廓有几分相似,却根本不是他记忆中聂慎儿的长相。 就在刘恒擦拭身上的酒渍,吕禄对着她的脸愣神之际,安陵容将早就捏在指尖的药粉撒进了吕禄的酒爵中。 她慌乱地戴好面纱,躲到刘恒身后,一副受惊小鹿的模样,怯怯道:“殿下,臣妾不是故意的……” 刘恒怕吕禄看出什么端倪,也顾不得再擦,拉着安陵容起身,故意露出色迷心窍的神情,暧昧不清地道:“陵容,你弄脏了本王的衣服,本王可要好好地惩罚你……” 安陵容低头绞着衣角,作害羞状,刘恒冲吕禄一拱手:“吕大人,本王就先失陪了。” 吕禄回过神来,“是,殿下慢走。” 刘恒半搂半抱地带着安陵容离开大殿,吕禄望着两人的背影,心头漫起一股怅然若失之感,好像弄丢了什么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 他心不在焉地端起酒爵,仰头一饮而尽。 【宫斗吃瓜群众:刘恒说有分寸他是真有啊!陵容:感动吗?刘恒:不敢动不敢动。】 【小鸟今天营业了吗:陵容一开始紧张得不行,后面演技越来越自然了,进步神速!】 【汉宫熬夜党:陵容给吕禄下了什么啊,不能是毒药吧,吕禄要是死在代国,吕雉出兵都不带犹豫的。】 天幕右侧,是夜,韶景轩。 外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憋了整整一日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一改连日来的闷热,倒是难得的凉爽。 今日雍正歇在华妃那里,聂慎儿无需劳神伺候,反而没什么困意。 她只穿着一件素绸寝衣,松散着满头青丝,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支起下巴,静静听着屋檐下的惊雷与雨声。 今儿守夜的是宝鹃,她向来警醒,雷声又大,她本就睡得不沉,隐约听见里间有动静传出,便起身进来查看,见聂慎儿坐在窗边,轻声问道:“小主被雷声吵醒了吗?可要奴婢去点安神香?” 聂慎儿并未回头,声音平淡无波:“不必了,宝鹃,你过来,陪我说说话。” 宝鹃依言走上前,关心地问道:“小主可是近来日日去勤政殿伴驾,有些累着了?” 聂慎儿起了念头,打定主意今日要将她身边最后一个隐患彻底拔除,轻飘飘地道:“比起伴驾,更累的是还要时时刻刻防着身边的人。 怕哪一日宫里多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饭菜里加了什么不该有的料,成了枉死的糊涂鬼,宝鹃,你明白吗?” 宝鹃身子抖了抖,紧张起来,跪下道:“小主,奴婢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聂慎儿倒了杯案上冷透了的茶,当着宝鹃的面,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纸包,将里头的药粉尽数倒进了茶里,“既然你说自己忠心,那就证明给我看,喝了。” 宝鹃看着那杯毒茶,只觉得十殿阎罗都在朝自己招手,吓得魂飞魄散,眼泪涌了出来,不住地磕头,“小主饶命,小主饶命!” 聂慎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为所动,语气里带着一点奇异的安抚意味,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雷雨交加,没人会听见你的哭声的。 等雨收风停,我会让人拿张草席子将你一卷,说你得了急病暴毙了,给你留个全尸,也不负你我这一年多来相识一扬。” 宝鹃听她考虑得如此周全,定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谋划许久了,说不定就是一直在等一个能掩盖动静的雷雨夜而已,也就是说,她早就发现自己那些小动作了。 她彻底没了侥幸心理,哭道:“小主,求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以后一定对您忠心不二!” 聂慎儿恐吓道:“你跟皇后娘娘断了联系,她可是后宫之主,焉能放过你?” 宝鹃顿觉进是死,退也是死,绝望地求救道:“求小主救救奴婢!” 聂慎儿端起那杯加了东西的茶,递到她面前,“你背叛过我,让我如何信你,除非你将这杯茶喝了,证明你的忠心。” 看来今日是必死无疑了,宝鹃万念俱灰,心底陡然生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 她狠狠心,颤抖着手接过那只冰凉的茶杯,闭上眼睛,仰头将杯中的茶水一口饮尽,闭着眼睛等死。 然而,等了半晌,预想中的痛苦并未袭来,心脏依旧在跳动,呼吸也依旧顺畅。 她正茫然间,却听见头顶传来聂慎儿“噗嗤”一声轻笑。 宝鹃愣愣地睁开眼睛,聂慎儿倾身过来,将她扶起,拿帕子擦了擦她的眼泪,循循善诱,“只是放了些珍珠粉而已,瞧你哭的。 哭花了眼可就看不清局势了,你是我宫里的人,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人今日位高,有人今日势大,但来日之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宝鹃此刻哪里还有别的心思,死里逃生的巨大冲击让她只想牢牢抓住眼前这唯一的生机,抽抽噎噎地表忠心: “小主放心,奴婢以后一定洗心革面,绝不会再私下与景仁宫那边有任何接触,若有违逆,天打雷劈!” 老天爷倒是给面子,风雨交加的,这话落在地上半晌,也没再起一声惊雷。 聂慎儿却摇了摇头,“错了,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我们所有人都受她管辖,你自然也得听她的。” 宝鹃怔了怔,品出了话中的深意,“奴婢明白了,奴婢会一如既往地‘听从’皇后娘娘的吩咐,只是娘娘吩咐的每一件事,奴婢都会一字不落地先行回禀小主,请小主示下。” 聂慎儿露出一个算你识趣的满意表情,“这才对,去洗把脸睡吧。” “是!是!谢小主!谢小主!”宝鹃连连答应,这才感觉魂魄慢慢归位,手脚发软地退了出去。 待宝鹃出去,内室重归寂静,聂慎儿推开窗户透了口气,任由风雨刮进殿内。 就在这时,窗台下方的墙根阴影里,小顺子窸窸窣窣地冒了出来,扒着窗沿探头探脑,关切道:“小主,别淋着雨。” 第94章 小顺子的直球,吕禄梦魇 小顺子脸上挂着些水珠,看上去被风雨吹打了有些时候,“奴才不是有意的,是刚打听到一桩有趣事,想着小主要是还没睡下,就来说给小主解闷儿。 谁知刚到窗外就听见小主您在里头办要紧事,奴才怕有不长眼的经过听见不该听的,就干脆蹲在这墙根底下给您守着风口了。” 这话约莫也就七分真,这小子就是爱找借口睡在她墙外头,聂慎儿随意道:“大半夜的,能有什么趣事?” 小顺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回小主,是关于皇上的。皇上原本在清凉殿都已经歇下了,可不知怎么的,刚才忽然就起驾了,冒着这么大的雷雨,一路往杏花春馆去看望莞贵人,师父跟前跟后,差点没忙活死。” 聂慎儿“啧”了一声,“看来皇上待莞姐姐,确实不一般。” 这份“不一般”,在这种天气和时辰下,格外突出,也格外……扎某些人的眼。 小顺子眼巴巴地瞅着她,带着点依恋,小声嘟囔了一句:“小主,奴才也渴了。” 聂慎儿思绪一顿,没反应过来:“什么?” 小顺子指了指案上的茶壶,“奴才渴了,想讨杯茶喝。” 聂慎儿哭笑不得,“怎么?你也想尝尝那加了‘料’的冷茶?” 小顺子却只是看着她,满心满眼都是她的身影,一双眼尾下垂的狗狗眼湿漉漉的,浑不在意地笑道:“奴才不知道什么加不加料,只知道那是小主您亲手倒的。” 【高举慎顺大旗:连夜改名了,小顺子是什么阴暗小狗啊啊啊!】 【甄学家003:四大爷又在自我感动了,苏培盛打工人实惨。】 天幕左侧,代宫馆舍。 吕禄躺在床榻之上,额际渗出细密汗珠,浸湿了散落的几缕黑发。 他晚宴时一不留神多饮了几杯,此刻酒力发散,却并未带来安眠,反而将他拖入一扬光怪陆离、挣脱不得的幻梦之中。 梦境混沌,如雾如烟。 长安深宫的一隅,素帷白幡,灵堂冷寂。 一名身着素衣的女子跪在人群之后,她手中握着一支竹笛,正放在唇边,费力地吹奏。 那根本算不得乐曲,只是一串断续、刺耳、毫无章法的噪音,打破了哀乐原本的节奏,在灵堂里显得格外突兀。 吕禄被这聒噪的笛声惊扰,走到她面前。 女子似有所觉,缓缓抬起头来。 吕禄努力想看清她的面容,眼前却如同蒙着一层厚重水汽,模糊不清。 唯有那双眼睛,异常清晰地撞入他心扉,含着一汪清泪,眼尾微红,眸光水润潋滟,盛满了惊惶无助。 她楚楚可怜,宛若风雨中瑟瑟发抖的娇花,轻易便能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怜惜。 女子仰视着他,声音带着颤:“大人,我想学音律,请大人教我,我想为大行皇帝演奏最后一曲。” 吕禄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不曾言语。 女子怯生生地伸出手指,拽住他宽大的袖袍一角拉了拉,“大人,妃嫔殉葬的制度你也知道,我是个将死之人,你难道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吗?” 吕禄心口一窒,他深知这于礼不合,宫中岂容如此胡闹? 他想抽回袖子,想严词拒绝,可目光触及她清澈又哀伤的眼眸,所有拒绝的话语竟都堵在喉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画面如走马灯般急转,不再是阴森的灵堂,似是某处僻静的宫苑。 他每日悄然前来,悉心教导那女子吹笛。她天赋极高,一点即通,进步神速,不过短短数日,已能似模似样地奏出一段婉转曲调。 吕禄抚掌赞叹,眼中满是惊艳:“夫人天分真是太好了,倘若善加练习的话,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赶上微臣了。” 女子眸中刚亮起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她垂下眼睫,黯然神伤,“今生恐怕没有机会了,来世吧……来世我愿随侍在大人身侧,跟大人一起畅谈音律。” 吕禄不由为自己笨口拙舌,提了对方的伤心事而懊恼不已,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女子走到他面前,郑重地敛衽一礼,“谢谢大人这几日努力教我。我还有一个愿望,大人能帮我实现吗?” 吕禄已视她为红尘难觅的知音,当即慨然应允:“什么愿望?你说。” 她向前微踏半步,仰起脸,那双美目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抱抱我……好吗?” 吕禄吓得后退一步,心跳如擂鼓,他始终谨记两人之间身份的鸿沟。 她是大行皇帝的未亡人,是即将殉葬的妃嫔,而自己是太皇太后嫡亲的侄儿,是臣子!岂能有如此悖礼妄为之举?! 他嘴唇翕动,拒绝的话已到嘴边。 可那女子却仿佛看穿他的犹豫,泪水无声滚落,声音哀婉欲绝,一字字敲打在他心上,“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好好活过。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死了,没有人疼,没有人爱,像棵野草般长大。 后来被选进宫,好不容易被皇上看上,可他很快就病了,从来没有宠幸过我……我时常在想,是不是殉葬的人不够,硬要拿我充数呢?” 她哽咽着,抬手轻按自己心口,“我的一生就像一粒尘埃,飘落了,就算了……可是没有想到,我会遇见大人……我才知道我多么渴望能够多一点时间,多么渴望能活下去……” 这番剖白,字字血泪,凄楚绝望至极。 吕禄的心防被彻底击溃,理智告诉他前方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可情感却如汹涌浪潮,淹没了所有顾虑。 他看着她泪眼婆娑、脆弱不堪的模样,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与怜爱充斥胸腔。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从身后环抱住了那具单薄颤抖的身体。 这一刻,他做了人生中最大胆的一个决定。他要帮她逃过殉葬,他要娶她,为此,他不惜违逆姑母! 梦境的发展快得惊人。 计划出乎意料地顺利,他亲自为女子行刑,一具空棺被送入陵墓,而真正的她,则金蝉脱壳,被他小心翼翼地藏入府中。 一扬偷天换日的假死计谋,竟真的瞒天过海。 新婚燕尔,红绡帐暖,日子如他憧憬的那般旖旎甜蜜,逍遥快活。 然而,安稳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太尉之位空缺,原定的是他的哥哥吕产,可哪有男人对权势不动心呢? 尤其……在女子看似无意的温言软语、出谋划策之下,那颗名为野心的种子悄然萌芽。 在她一步步精巧的算计与推动下,他竟真的成功挤下兄长,登上了太尉之位,手握兵符,权势滔天,炙手可热。 后来,吕禄又凭借权势与机缘,成为小皇帝的老师,周旋于刘、吕两家势力之间,看似风光无限,大有可为。 纸终究包不住火,女子的存在还是被吕雉发现了。 吕雉派人带走了她,她身上还穿着那件绣金线的红色曲裾,还是那么张扬艳丽,却伸着手哭求道:“大人,救我!救我啊——” 第95章 梦醒了无痕,吕禄夜奔而去 但这一回,他为了救女子出来,不惜一切代价,带兵包围了皇宫,救出女子后,威逼吕雉废帝另立。 姑母吕雉,终究是那个历经风雨、铁血铸就的大汉统治者,她假意应允,暗中布置。 他这点道行,在姑母眼中无异于孩童嬉闹,他输的一败涂地,与女子一同被投入阴冷潮湿的大狱。 偏偏这时候女子有孕了,她使苦肉计让姑母放了他出去,自己却又被吕雉关了起来。 吕禄每日坐在太尉府中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等来吕雉传召,竟是要在死后赐女子一杯毒酒了断。 宫里乱起来了,喊杀声四起。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和运气,趁乱逃出,又拼死找到刚刚生产完虚弱不堪的她。 他抱着她,在混乱的人流中仓皇奔逃,却与抱着女儿的莫离失散,再寻不见。 从此,天堂坠入地狱。 他失去了显赫的身份与权力,带着她亡命天涯,过着穷困潦倒、东躲西藏的日子。 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昔日太尉,竟无半分谋生之能,他没有能力,他是废物,他没有用,赚不到钱,养不起他视若珍宝的妻子。 而她,为了生计,竟瞒着他,偷偷去了鱼龙混杂的青楼跳舞卖笑! 他是一个男人!如何能忍受妻子受此屈辱?! 可他更无颜面对的是,他竟真的要靠妻子用这种方式来养活! 那点可怜的自尊碎了一地,吕禄咬着牙,也跟了进去。 她跳舞,他就在一旁吹箫伴奏。 昔日宫廷雅乐,沦为青楼艳曲。 即便如此卑微,事情却还是被他搞砸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醉客试图当众轻薄她,他忍无可忍,积压已久的屈辱和愤怒爆发,动手打了那客人。 被青楼的老鸨赶出来后,他们在大街上争吵起来,女子打了他一巴掌,让他以后别去了,别再多管闲事。 这时,鸾铃响动,皇后娘娘的仪仗经过,他们跪在了路边的人群里。 吕禄清楚地看到,身旁的她激动得要冲过去,这般反应……她一定认识凤辇中的皇后。 当晚,她端来的饭菜香气扑鼻,他却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他看着她闪烁的眼神和刻意回避的触碰,心下已然明了。 他没有说破,甚至有一种解脱般的平静,他认命了。 他是吕家人,是罪臣,是她的拖累,跟在她身边只会害死她。 她既然想摆脱他,那他……如她所愿便是,能死在她手里,似乎……也不错。 他拿起筷子,准备安静地吃下那碗致命的饭菜,了却这可笑又可悲的一生,换她一个安心。 却不想,她一把打翻他手中的碗筷,饭菜如同他们支离破碎的人生般泼洒一地。 她情绪失控地哭骂道:“你干什么呀,你这个傻瓜,明知道有毒,为什么还要吃啊!你想让我内疚一辈子吗?我告诉你,我就是个坏女人,我不会内疚的!我永远都不会!” 吕禄愣住了,随即露出一抹极温柔的笑,轻声问她:“怎么突然心软了?这不像你。” 女子闻言,崩溃大哭,声泪俱下:“我这一辈子……从来、从来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 吕禄不知道,原来她对自己的感情也这样深了,他很感动,也很自责,一遍遍抬起手,极其珍惜地擦去她的眼泪。 那天,他天真地以为,经历了生死考验,他们未来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他们一定会永远幸福下去。 女子很快振作起来,眼中重新燃起他熟悉的野心和算计。 她提出一个大胆的计划,让他去演一出绑架的戏码,从那位途经少陵原的皇后娘娘身上,敲诈出一笔足以让他们远走高飞的财富。 他依计而行,但皇后的禁卫军来得太快,他仓促上马,在一片混乱中,焦急地朝她伸出手,想要带她一起逃出重围。 就在此时,破空之声袭来! 一柄冰冷的匕首,精准地扎进了他的心口! 剧痛瞬间抽干了他所有力气,他闷哼一声,说不出话来,也不敢说。 他已经要死了,绝不能再拖累她。 没了他这个累赘,凭借她的聪慧与美貌,一定能够顺利回到皇后身边,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他艰难地朝她扯出一个笑,试图笑得好看些,潇洒些,他吕禄自诩雅士,断不能在最后一刻,给妻子留下一个狼狈的印象。 可惜……最后一面了……他却连她的名字都不能唤出口…… 不能……不能让皇后知道他们是夫妻……不能让她知道他们认识…… 意识彻底模糊前,他唯一的念头是:真好……她终于……自由了…… 吕禄含笑闭眼,坠马而亡。 “呃——!” 馆舍床榻上,吕禄猛地弹坐起来,大汗淋漓,剧烈喘息,胸口心脏狂跳不止。 他心头沉甸甸的,满是未散的惊悸与深入骨髓的悲痛。 脑海中光怪陆离的梦境快速被遗忘,画面破碎消散,无论他如何努力抓取,都再也拼凑不完整。 梦中女子的面容模糊不清,她的名字……她的名字是什么?他竟一点也想不起来! 唯有那双眼睛,清晰地烙印在他灵魂深处,那双会说谎的眼睛,充满野心与欲望,有过算计嫌弃,却又真切地为他流过泪。 无论如何,吕禄希望梦里,在他死后,他的妻子真的过上了安稳快乐,无忧无虑的好日子。 他捂住心口,那里疼得厉害,太疼了,这个梦真实得可怕,每一分感受都刻骨铭心,那不像是虚幻的梦,倒像是一段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人生。 他在梦里,似乎已经用尽全力去爱过,也最终戛然而止地死去了。 吕禄振作起来,他想找到她,梦醒后他唯一记得的东西,就是长安。 对,他要回长安去,他是在长安遇见她的,如果她真的存在,去长安一定总有一天能见到她! 吕禄翻身下榻,穿戴整齐,竟是一刻也等不得,他出了馆舍,出了代宫,一路无人敢拦他。 他直奔驿馆下令,“点齐人马,即刻备马!回长安!” 随从们虽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多问,立刻行动起来。 不多时,十余骑簇拥着吕禄,冲出了代国都城,漏夜奔马而去。 朦胧的月色下,他白衣胜雪,渐行渐远,直至最后,变成视野里一粒微小的雪。 【历史迷妹:呜呜呜虐死我算了,吕禄和慎儿真的太伤了,吕禄这个傻子,梦里都记不住慎儿的脸,却记得要去找她。】 【大汉使者:可是吕禄不知道,他的慎儿永远不在了,他回长安也不可能再遇见慎儿了……】 【云陵CP粉:小鸟到底下的什么,药劲这么猛,吕禄做了一宿噩梦,连夜就走了,危机解除!】 第96章 七夕将至,宜修开会 七夕在即,宜修召众妃前去桃花坞议事。 她今日穿着一件绛红色缂丝凤穿牡丹纹的常服,端坐于凤位之上,含笑看向下首众位嫔妃,“近来后宫众姐妹同心同德,才让皇上在处理政务时没有后顾之忧。 皇上很是欣慰,昨儿个和本宫说今年的七夕要好好地办上一扬,以往按规制办的恐怕不能令皇上满意,所以本宫特意请你们来给本宫出出主意。” 她话音刚落,下首便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华妃慵懒地倚着凭几,语带讥诮:“自来宫里办七夕都是以汉人的文化传统为主,皇后娘娘想不出来倒也情有可原。” 宜修脸上那雍容大度的笑容丝毫未变,仿佛未曾听出任何不敬,只眼底掠过一丝冷光,“如今满汉一家,皇上有意抬举汉人罢了。有汉人的那些玩意儿,也能让宫里好好热闹一番。” 她轻巧地将华妃的挑衅化解于无形,并顺势抬出皇帝,堵了回去,“都别拘着,说说吧,有何好主意?” 华妃凤眸微挑,懒懒道:“依臣妾看,不如就请个戏班子进宫,排一出新戏给皇上看好了。” 宜修凝重的语气中暗藏锋芒,故意拿话刺她,“眼下西北战事未平,宫中一来不宜大兴玩乐之事,二来也要节省开支,华妃就算不体谅皇上,也要体谅西北的将士们啊。” 这一顶“不体恤圣心、不顾念将士”的大帽子扣下来,不可谓不重。 华妃脸色一僵,眼底怒意翻涌,正欲发作,宜修却已转向齐妃,笑意盈盈地问道:“齐妃,你可有什么主意?” 齐妃露出窘迫为难之色,“皇后娘娘这倒是难为臣妾了,臣妾向来只喜欢养些小动物,打打叶子牌,不懂这些的。” “你啊,是个享福的命。”宜修笑意加深,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听说波斯新进贡了一只猫,皇上赏给了三阿哥,你若是喜欢,倒是可以向三阿哥讨来养了解闷。” 齐妃顿时眉飞色舞,不无炫耀道:“娘娘有所不知,三阿哥这孩子就是太有孝心了,他得了那猫儿,自己还没稀罕够呢,就已经把猫儿送给臣妾了,臣妾改日抱着猫儿来给皇后娘娘看。” “好啊,你有心了。”宜修从善如流地颔首,目光扫过空着的座位,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惜莞贵人还在病中,她向来是个有主意的,若她在,定能想出些新奇巧思,替本宫分忧。” 华妃翻了个白眼,拨弄着腕上的鎏金镯子,出口的话半点不留情,“有些人就是霉运缠身,晦气的很,自打进宫后就大病小灾不断,皇后娘娘怕是指望不上她了。” 她说着,眼风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的曹贵人。 曹琴默接收到华妃的眼色,装作刚想起来的样子,“哎呀”一声:“臣妾倒是有个主意。” 宜修挑眉,露出感兴趣的神情,“哦?快说来听听。” 曹琴默温婉一笑,语调轻柔,“民间女子过七夕有投针验巧的习俗,不如咱们也来试试,也好让皇上看个新鲜。” 宜修眉头微蹙,似在思索,片刻后摇头道:“这主意倒是有些意思,只是要准备许多的针具,本宫总觉得不大安全。而且咱们于此道并不熟稔,万一投出个高低好坏,引得姐妹们起了龃龉就不好了。” 宜修的拒绝恰在曹琴默的意料之中,她面露歉意,垂首道:“是臣妾思虑不周,皇后娘娘勿怪。” 这时,一旁的欣常在像是被曹琴默的话提醒,眼睛一亮,接口道:“有曹贵人提醒,臣妾倒是想起另一个习俗来。 百姓们每逢七夕,会摆巧宴,陈设巧瓜巧果,雕刻巧瓜是个技术活,只能交给御膳房。 但这巧果,不过是些用油、面、糖蜜炸制而成的小点心,模样可随心变化,咱们大可以亲手制作,呈给皇上也是一份心意。” 宜修终于展颜,“不错,既雅致又温馨,更显后宫和睦,姐妹同心,就按欣常在的意思办。 这样吧,本宫暂且瞒着皇上,你们回去后,各自做一份巧果,等到家宴开始后呈上,也算是给皇上一个惊喜了。” 众妃齐声应道:“是,臣妾等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曹琴默见时机已到,再次起身,言辞恳切地请求道:“皇后娘娘,既然姐妹们都要做巧果呈给皇上,臣妾斗胆,也想替温宜公主向娘娘讨一份恩典。 臣妾听闻,在民间,多有孩童在七夕时节,由母亲亲手制作小巧果,再用红线串成一串,戴在脖子上,用以祈求吉祥平安,寓意长大后能心灵手巧,觅得美满姻缘。 温宜虽年幼,臣妾这个做额娘的,却也想为她讨个这样的好彩头,望娘娘恩准。” 宜修本能地感觉曹琴默又要做文章,但她乐得配合,笑容越发宽和,“你这个做额娘的都开口了,本宫这个嫡母焉有不答应的道理?” 曹琴默深深福了下去,“皇后娘娘宽厚体贴,垂爱公主,臣妾感激不尽,替温宜谢过娘娘恩典。” 欣常在见气氛尚好,踟蹰着开口:“皇后娘娘,臣妾已经许久未曾见过淑和公主了,不知这次家宴,淑和能否出席?” 宜修温和地宽慰道:“原本上回温宜周岁时,淑和这个做姐姐的就该来的,但她那几日着了风热,如今业已大好了。她是皇长女,家宴自然少不了她的席位,你且安心吧。” 想着再过几天就能见到女儿了,欣常在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谢皇后娘娘。” 宜修轻轻摆手,做出最后的叮嘱,“都散了吧,回去多用些心做巧果,最好是能别出心裁,也好让皇上案牍劳形之余,松泛开怀。” 众妃再次行礼告退,聂慎儿当了一早上的背景板,这会儿跟着众妃一起退出桃花坞,带着宝鹃回了韶景轩。 沈眉庄幽禁,甄嬛卧病,聂慎儿都不消多想,也知道曹琴默肯定是冲自己来的。 毕竟眼下横亘在华妃跟前的,只有自己这一个障碍,她要是也被扳倒,华妃就能恢复从前宠冠六宫的荣宠了。 第97章 慎儿没见过的果子,吕雉的警告 如此抛砖引玉,宫里汉军旗的嫔妃又占多数,熟知汉俗者众,必定有人能接上她的话茬,她便可隐在幕后,从容布局。 小巧果,温宜,谋害公主乃是大罪……曹琴默惯常一副慈母的模样,竟舍得拿她女儿来做局? 聂慎儿坐在窗边,正思忖着曹琴默到底是如何布置的,外头忽然传来宝鹊欢天喜地的声音:“多谢姜公公,劳您跑这一趟了!” 她抱着一个小竹筐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小主,您看这是什么!” 聂慎儿看向那竹筐,只见里头装着一些黄黄绿绿、形状奇特的果子,还带着一股浓烈甜蜜的果香。 她从未见过此物,就连安陵容的记忆里也寻不到半点踪迹。 “这是何物?生得倒是稀奇。”她伸手拿起一个果子,在手上掂了掂,触感光滑微凉。 宝鹊笑嘻嘻地回道:“奴婢也是第一次见,这是内务府新上任的总管姜忠敏姜公公亲自带着人送来的,说是闽浙总督进贡的土产,名字叫芒果,得剥了皮切成块吃。” 聂慎儿将芒果放回筐里,若有所思:“芒果?你去切一盘来。” “嗳!”宝鹊忙不迭地应了,抱着竹筐,迫不及待地就往小厨房跑去。 不多时,她端回一盘黄澄澄的果肉,果肉饱满,汁水充盈,色泽鲜亮诱人,那独特的甜香愈发浓郁,煞是喜人。 聂慎儿看着那盘名为“芒果”的果肉,对宝鹊道:“去叫宝鹃、菊青还有小顺子进来,咱们一块儿尝尝。” 【芒果爱好者:是芒狗!慎儿快吃,好吃爱吃,夏天就应该吃芒狗!】 【宫斗专家:曹妈咪就非得跟慎儿硬刚吗?巧果肯定要出事,慎儿小心啊!】 【欣吧唧的快乐:欣吧唧的女儿要出扬了吗?真好,她终于可以见到淑和公主了。】 天幕左侧,孔雀台外。 安陵容下了值,心中纳罕不已,白日里刘恒来见薄姬,告诉她吕禄竟连夜离开了代国。 她给吕禄下的是一味慢毒,起初只会让他夜夜梦魇,不得安枕,以至身体虚弱,丧失精力。 吕禄若是识相,自会因这突如其来的“病症”而惶恐,就该早点回长安寻医问药,而路途迢迢,药效等他回到长安之后也就散尽了,大夫也只会推断是水土不服,忧思过度所致。 他若是不识相,硬赖在代国不走,长年累月下来,记忆力便会逐渐衰退,到最后人虽活着,却如同行尸走肉,只剩一具躯壳。 安陵容甚至已做好了长期周旋、等待药力缓慢发作的准备,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药才下了一副,吕禄竟吓得连夜就仓皇遁走了? “只是做了一宿噩梦而已,他竟如此胆小?”安陵容低喃一声,随即又摇了摇头,“罢了,管他是为什么,走了就好。” 走了,她就不用继续提心吊胆怕被认出来了。 她没有回重华殿,而是直接去了杂役房。 杂役房虽然简陋破败,但窦漪房在的地方,对她来说才是家。 她推开门,莫雪鸢正静静守在屋内那道隔开内外室的旧布帘外,身姿笔挺如松,见她来了,轻声道:“代王在里头陪美人说话,他来的时候还带了吕禄送来的那一匣首饰。” 安陵容点点头:“反正他晚上不会歇在这儿,咱们等等也就是了。” 她走到莫雪鸢身旁站定,思绪微转。 青宁死了,吕雉立即派吕禄送了两样东西来代国,无毒的饼饵意在敲山震虎,警告薄姬与刘恒母子安分守己,莫动妄念。 那首饰呢?那匣首饰又暗藏什么深意? 还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刘恒已掀开布帘走出,手上端着那匣首饰,对莫雪鸢与安陵容道:“你们好好照顾窦美人,本王明日再来看她。” “是,殿下。”两人齐齐躬身应诺。 他一出门,安陵容便迫不及待地掀开布帘入内,跪坐到窦漪房榻前,细细打量她的脸色,“姐姐,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些?” 窦漪房见她这般情态,唇角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好多了,慎儿,代王拿了最好的伤药给我,恢复得很快。” 安陵容轻哼一声:“算他有点良心,他刚才是给姐姐送首饰来的吗?” 提及首饰,窦漪房脸上那抹浅淡的笑容渐渐隐去,她从枕头底下取出一支发簪和一对耳坠,对莫雪鸢道:“雪鸢,你过来看看。” 莫雪鸢走上前,跪坐在窦漪房榻边,在看清那对耳坠的刹那,瞳孔陡然一缩,惊愕地失声低呼:“这是我姑姑的耳坠!” 窦漪房将那对耳坠放进她手里,又摩挲着自己手里的那支发簪,低声道:“代王说,太后娘娘派遣使者送来的首饰,要赏赐给几位家人子,他便拿来想全部送给我。 我哪里能接受?便说挑选几样就好,不曾想匣子一打开,就看到了这两样,这枚簪子……是我舅母的。” 安陵容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脚底瞬间窜上头顶,恍然明悟,“一定是因为我逃走了,无法和姐姐有书信往来,太后娘娘担心姐姐失去控制,就派人查阅了当时入宫的卷宗,抓走了姐姐的亲人!” 莫雪鸢紧握着那对耳坠,冷肃道:“不错,太后娘娘添上姑姑的耳坠,是在警告我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和任务,要我好好监督美人替她做事。” 安陵容眸光晦暗,心中涌起一阵自责与懊悔。 她在汉宫时非要那么别扭做什么?竟从未问过窦漪房,她从前住在少陵原何处。 若是早知道,她出宫前就该想方设法也给窦漪房的舅舅舅母送去一封警示信,让他们尽早离开长安避祸。 这样,窦漪房就不会因此受到吕雉的牵制,可以自由地做她想做的事了。 窦漪房见安陵容头垂得低低的,一副沮丧的样子,便猜到她在想什么。 她放下簪子,用力握住安陵容的手,“慎儿,怎么又在胡思乱想?不关你的事。你忘了,我舅舅是亭长,就算你提前知会了他,可他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走掉的?而且以我舅母的脾性,在宫里吃不了亏的。” 窦漪房的安慰将安陵容从自责的泥淖中救了出来,她回握住窦漪房的手,眼底的内疚稍褪,但担忧依旧存在,“姐姐,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代王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放你出去?” 窦漪房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代王说等我伤势好转,能挪动了,就让我回重华殿休养,还说……要带我去一个神秘的地方。” 安陵容心下稍定,试探着说道:“他看起来对姐姐倒是情根深种,代宫人事简单,要是能安安稳稳地待在这里,过咱们自己的日子就好了。不过,太后娘娘那边……” 莫雪鸢抬眸,声音冷硬,“美人,我们的亲人都在太后娘娘手里,请你三思。” 安陵容的目光在窦漪房和莫雪鸢之间流转,一个念头逐渐在她心中清晰起来,“姐姐,雪鸢,我们给代王一个考验吧。” 第98章 被魅魔蛊惑的雪鸢,慎儿截信 窦漪房和莫雪鸢同时看向她,眼中带着疑问。 安陵容语速不急不缓,“如果他通过了考验,证明他确实值得托付,有能力也有决心保护姐姐,我们就效仿青宁王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给长安传递假消息。 这样一来,既确保了你们亲人的安全,我们又不用日日殚精竭虑,心惊胆战,可以在这代宫求得一片安稳天地。 如果他没能通过考验,护不住姐姐,那他死不足惜,我们就继续替太后扫清一切隐患,待到功成之后回到长安,自可再与亲人团聚。” 窦漪房心头闪过极大的震动与好奇,微微撑起身子,“慎儿,什么样的考验值得我们下这样大的赌注?” 安陵容并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来,而是看向莫雪鸢,郑重地问道:“雪鸢,这个决定需要我们一起做,你同意吗?” 莫雪鸢顿了顿,罕见地开玩笑道:“我若是不同意,你是不是准备像对待吕禄那样把我也药倒?” 安陵容确实是这么想的,被直接点破,她丝毫不见心虚,反而迎上莫雪鸢的目光,坦然道:“你也可以用武力逼迫我和姐姐就范,我们都是为求自保而已,你也不想一直做棋子受人摆布吧?” 莫雪鸢看着手中那对属于姑姑的耳坠,眸中的犹豫彷徨慢慢被破釜沉舟的决绝取代,“姑姑在先帝发迹之前就陪伴在太后娘娘身边,一生未嫁,忠心耿耿。 其实我知道,太后娘娘根本不会真的伤害姑姑,我只是不敢赌,害怕万一呢?我只有姑姑一个亲人。 但是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没有人愿意一直当棋子,没有人愿意一直当没有感情的杀手。就像青宁王后被代王轻易蛊惑了一样,我好像……也被你们两个蛊惑了,那就赌一次吧。” 安陵容和窦漪房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窦漪房伸出另一只手,将雪鸢的手也拉了过来,三只手,带着不同的温度与细微的颤抖,紧紧地叠握在一起。 窦漪房神情坚定,“从今往后,我们三个就是彼此之间最信任的人,不管前路如何,我们都一起走。” 没有了先前刘恒在时那份微妙的隔阂与嫉妒,换成了莫雪鸢,安陵容顿觉好接受多了,心底那股奇异的踏实感也更真实了些。 此刻紧密相连的,是她们三人之间最纯粹的情谊与盟约。 “那么……”窦漪房的语气里充满了探究,“慎儿,你所说的考验,究竟是什么?” “青宁已死,王后之位空悬。”安陵容唇角微扬,“这个考验就是,代王他敢不敢、能不能,力排众议,册封姐姐为新任代国王后。” 【容容顶级谋士:直接立后?!这考验也太狠了!】 【云陵CP粉:刘恒要是真能这个时候就直接封漪房为王后,的确是勇气可嘉,还能抗得住薄姬,毕竟原剧第二任王后是薄姬中意的子冉。】 【大汉甜饼铺:雪鸢终于彻底站队了,我前面还一直担心呢,现在才是真·姐妹同心其利断金,给我冲!】 天幕右侧,韶景轩内。 聂慎儿用银签子叉起一块芒果果肉送入口中,果肉细腻软糯,甜香浓郁,果然很是特别。 不过,汉朝饮食粗糙单调,如今在清朝,御膳房花样百出,她已经尝过许多从前不曾吃过的好东西,口腹之欲倒也没那么旺盛。 她又随意吃了两块,便放下了银签子,对围在桌边的四人道:“味道不错,你们分着吃吧,我去杏花春馆看看莞姐姐。” 菊青忙将黏在芒果上的视线收回来,道:“小主,外头日头还毒着,奴婢陪您去吧?” 聂慎儿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不必了,我和莞姐姐有好些话要说,你要是跟着我去,一会儿这盘芒果,怕是要被宝鹊一个人吃光了。” 宝鹊脸颊微红,不好意思地扭捏道:“小主……奴婢哪有那么贪嘴……” 聂慎儿被她逗笑,眉眼弯弯,“能吃是福,你们安心吃便是。” 几人见聂慎儿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劝,齐声应道:“是,小主。” 聂慎儿独自出了韶景轩,沿着湖畔的柳荫小径缓步而行。 柳枝低垂,拂过水面,遮去了几分暑热。 她刚走到杏花春馆外,还没踏上台阶,余光便瞥见侧道旁一处茂密的树丛后,浣碧正低头看着什么,另一只手抬起来,飞快地在脸上抹了一把。 聂慎儿脚步微顿,轻轻咳了一声。 浣碧被这声音惊动,慌忙将信纸胡乱塞进袖中,抬起袖子用力擦了擦脸,这才转过身来,看清来人后,急忙福身行礼,“奴婢见过昭贵人。” 聂慎儿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她微红的眼眶上,关切道:“怎么我每次瞧见浣碧姑娘单独一个人,都是在掉眼泪?又是想你娘了吗?” 浣碧低着头,“是……让昭小主见笑了。奴婢方才收到老爷寄给我们小主的信件,里头夹着奴婢父亲写给奴婢的信,奴婢看了一时伤怀,忍不住……” 聂慎儿了然地点点头,温声道:“看来甄大人和你父亲都很关心自己的孩子,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想来是甄大人听说莞姐姐病了,心中挂念,特意送信来关怀一二?” 浣碧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犹豫了片刻,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抬眼看向聂慎儿,带着几分恳求:“昭小主,您与我们小主素来交好,待奴婢也和善。奴婢现下有一事拿不定主意,心中实在煎熬,能否请您为奴婢参谋一二?” 聂慎儿声音更柔缓了些,仿佛带着无尽的包容,“自是可以的,浣碧姑娘无需这般客气。我看莞姐姐待你,似与流朱不同,倒像是姐妹一般亲近。你既信得过我,便也当我是姐姐,有什么为难事,但说无妨。” 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让浣碧眼眶又有些发热,感动之余,她终于将心底的犹豫和盘托出:“老爷这封信,其实是受了济州协领沈自山沈大人的嘱托,来询问小主有关沈贵人之事的。 可我们小主才遭人陷害,身子尚未大好,仍在病中,每日汤药不离口,精神也短。 沈贵人这事又如此棘手,小主若知道了,必定忧心如焚,劳神伤身,奴婢实在不知这信,该不该此刻呈给小主看。” 聂慎儿心中暗道一声“果然”,沈自山的信来得出乎意料的快,那就证明沈眉庄在他心里的分量远比她想象的还要重。 还好今日雍正未曾传召她伴驾,她亦有事需与甄嬛相商,正巧在此撞见了浣碧。 否则,若让甄家凭白分走了她费心筹谋、即将从沈家得来的感激与助力,岂不冤枉? 第99章 慎儿谋定七夕,薄姬病了 心思电转间,聂慎儿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感同身受的忧虑模样,“沈姐姐的事,我何尝不是日夜悬心? 可恨那江诚和茯苓在慎刑司里骨头硬得很,死活不肯交代实情,一口咬死了是沈姐姐有意假孕争宠。 眼下这局面,你便是将信给了莞姐姐,她也没什么办法,还要想着这等宫闱隐秘之事该如何告知甄沈两位大人,反而徒增烦恼,于病体有害无益。 现在华妃虎视眈眈,对莞姐姐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尽快康复,久病不愈下去,只怕皇上的耐心也会慢慢消磨。更何况就算是沈姐姐知道了,也必定不愿莞姐姐为她如此不顾惜身子。” 她的话语句句切中要害,全都说到了浣碧的心坎上,浣碧连连点头,“昭小主说的,正是奴婢心中所想!既如此……奴婢就先不告诉小主有家书来了,等她身子骨彻底养好了,精神头足了,再说也不迟。” 聂慎儿赞许道:“正该如此。” 她话锋一转,语气更加柔和体贴,“只是浣碧姑娘,下次若再有伤神感怀之事,怕扰了莞姐姐,又不想让旁人知晓,不妨去我宫里坐坐,不然今日若是被华妃的人撞见,定然讨不了好。” 浣碧对聂慎儿的感激又深了一层,真心实意地福身一礼,“多谢昭小主体恤,奴婢记下了。” 安抚好浣碧,聂慎儿这才步入杏花春馆的偏殿。 甄嬛正靠坐在床榻的软枕上,手中拿着一卷书,脸色比前几日略好了些,却依旧透着病弱的苍白,唇色也淡淡的,可见那毒药确实让她元气大伤。 见聂慎儿进来,甄嬛放下书卷,声音还有些中气不足,“陵容来了?流朱和浣碧这两个丫头,又不知跑到哪里躲懒去了,连你来了也不提前通传一声。” 聂慎儿走到床边绣墩上坐下,笑道:“莞姐姐可是冤枉她们了,我刚进来时,还闻见小厨房那边飘着药香呢,想是她们在守着给姐姐煎药,一时走不开。倒是没瞧见槿汐姑姑在姐姐身边伺候?” 甄嬛轻叹一声,眉宇间笼着淡淡的愁绪,“敬嫔娘娘得了皇上的吩咐,要留在杏花春馆看顾着我,便不得空常去闲月阁照拂眉姐姐了。 我实在放心不下,就让槿汐想法子去求一求芳若姑姑,请她看在昔日教导的情分上,对闲月阁那边多上点心。” 聂慎儿闻言,正色道:“我今日来,正是想与姐姐商议此事。方才在桃花坞,我听皇后娘娘说,过几日的七夕家宴,皇上打算移驾去南边的畅春园举行,莞姐姐,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甄嬛向来聪慧,立刻领会了聂慎儿的言外之意,“你是说……七夕节庆,皇上又不在圆明园,侍卫们难免懈怠。 而我身在杏花春馆,与幽禁眉姐姐的闲月阁不过几步之遥,刚好可以趁此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去见眉姐姐一面?” 聂慎儿谨慎地提醒,“不错,姐姐病中‘静养’,闭门不出,最是合理,只要安排得当,必能瞒天过海。只是此事还需姐姐仔细谋划,务必周全,免得让华妃她们抓住了把柄。” 甄嬛郑重点头,苍白的脸上因这即将到来的行动而泛起一丝异样的神采,“陵容,你也要小心,她们害了眉姐姐,又错手害了我,如今你圣眷正浓,她们定不会善罢甘休。皇上……终究还是偏心年家的。” 聂慎儿唇角勾起一抹淡笑,“莞姐姐放心,我会小心的。” 想要害我,也得看她们……有没有那个本事和运气。 【吃瓜不吐籽:慎儿:想分我的功劳?窗户都没有!甄远道靠边站!】 【浣碧升职记:慎儿这拉拢手段润物细无声啊,句句戳浣碧心窝子!说起来浣碧和慎儿有的地方还挺像的,都有超高的配得感。】 【真相帝:给沈自山的信是慎儿计划里重要的一环,还好她反应快,而且之前烧纸那事还曾施恩于浣碧,才把信拦了下来,沈自山收不到回信就会更急,他越急对慎儿越有利。】 天幕左侧,孔雀台。 吕禄不告而别,星夜兼程赶回长安的举动,让薄姬辗转反侧,忧思如潮,忍不住去想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急着要回去禀报给吕雉。 她害怕吕雉下旨降罪,当年吕雉对付戚夫人的手段极其残忍,她每每想起都惊惧万分,再加上适逢换季天气转凉,一来二去的,薄姬竟然病倒了。 清晨,天色早已大亮。 穗女如往常一样在殿外静候,却迟迟未听到薄姬唤她进去伺候梳洗的动静。 她起初想着,兴许是太后娘娘昨夜难得安眠,睡沉了些,便没有贸然打扰。 可眼看着日头渐高,已近巳时,内殿依旧静悄悄的,一丝声响也无,静得令人心慌。 穗女的不安越来越重,终于按捺不住,轻轻推开了内殿的门。 床榻之上,薄姬双目紧闭,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而沉重。 穗女心头一紧,快步上前,伸手在她额头上一探,触手一片滚烫,忙扬声呼喊道:“快传御医,太后娘娘发热了!” 孔雀台的宫人立即跑出去请御医,安陵容反应极快,“我去打盆水来,给太后娘娘擦身降温,阿穗姑娘,你快去请代王殿下。” “好!太后娘娘就交给你了!”穗女不敢耽搁,匆匆应了一声,便跑出了孔雀台,直奔乾坤殿。 安陵容端来温水,拧干布巾,替薄姬擦拭额头和脖颈,试图带走一些灼人的热度。 看着床上因高热而昏迷不醒的薄太后,她心头掠过一丝异样。 这魇魂散用起来的功效还真是因人而异,也不知薄姬梦到了什么,竟生生吓病了。 这事儿她只是因为当时给吕禄配多了一副药,留在身边有隐患,才随手为之,想让薄姬睡不安稳,精力不济无法兼顾后宫之事,那样选新王后的事便能尽早提上日程。 现下看来,效果好的出乎她的预料,倒真是意外之喜。 另一边,穗女气喘吁吁地赶到乾坤殿,抓住一个当值的内监便问:“代王殿下呢?太后娘娘病重,快请殿下去孔雀台!” 内监面露难色:“穗女姑娘,殿下一早就去杂役房接窦美人了。” 穗女来不及喘匀气,马不停蹄地赶往偏僻的杂役房。 然而,窦漪房住的那间陋室早已人去屋空,穗女急得跺脚,只得又奔向重华殿。 重华殿内,莫雪鸢正将窦漪房从杂役房带回来的几件旧物归置好。 见到满头大汗、一脸焦急的穗女闯进来,她神色平静地告知,“代王殿下只让我把美人的东西带回来,他带着美人去了别的地方。至于去了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穗女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心中叫苦不迭。偌大的王宫,代王会带窦美人去哪里?太后娘娘还等着呢! 而就在穗女焦头烂额之际,刘恒早就拉着窦漪房来到了他的秘密冰室。 第100章 刘恒冰室表白,薄姬独断专行 窦漪房的伤势在刘恒送来的上好伤药调理下,已无大碍,眉眼间恢复了往日的明媚。 尽管她身上穿的是杂役房宫人那身灰扑扑的蓝布曲裾,还没来得及换下,但在这晶莹剔透的冰室之中,她素净的装扮反而被映衬出一种别样的端丽与清雅。 她环顾着四周由巨大冰块砌成的墙壁,寒气扑面而来,不解道:“殿下,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多冰块?” 刘恒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脸上,心中再无半分保留。 他松开窦漪房的手,缓缓在冰室中踱步,声音在空旷冰冷的空间里带着奇特的回响,“漪房,你听过‘孟母三迁’的故事吗?” 他停下脚步,回眸看向她,眼神深邃,“我的母亲,薄太后,以前也是这样,她希望我能变成一个真正学会忍耐、懂得韬光养晦的人。 所以她特地命人秘密打造了这间冰室,这十年来,我每天都会在这里待上一个时辰,在这彻骨的寒冷中,磨砺心志,沉淀思绪。 然后……再悄悄地去伪装,戴上那副荒唐纨绔的面具,去过我的另一种生活。母亲说,只有能够享受冬天,才能迎来真正的春天。” 窦漪房静静地听着,她看着眼前这个褪去了所有伪装,流露出真实一面的男人,轻声问道:“这样隐秘的地方,殿下……怎么会想到带我来这儿?” 刘恒一步步走回窦漪房面前站定,再次伸出手,无比珍重地握住她微凉的手,稳稳地托在了自己温热的掌心上。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坦诚与认真,“本王不是告诉过你,决定把心都交给你了。那天赐饼的事,每年都会上演一次,可是愿意跟我们母子俩同生共死的,却只有你一个。 漪房,本王……好久没有相信过一个人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己一个人扛,本王真的觉得好累。你愿意和我一起携手走出冬天,迎接真正的春天来临吗?” 窦漪房望着他眼中不加掩饰的脆弱与希冀,展颜一笑,“殿下信任我吗?” “信!”刘恒毫不犹豫地颔首,俊美的脸上满是坚定与深情。 窦漪房脸上的笑意加深,“那便不用再多说了。自古女子出嫁从夫,殿下是漪房今生的依靠。” “不。”刘恒却摇了摇头,似是有些不满,他揽住窦漪房的腰肢,将她拉近几分,“本王不想只做你的‘依靠’。” 窦漪房被他的动作和话语弄得心跳漏了一拍,笑问:“那殿下还想做什么?” 刘恒看着她清澈的眸子,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本王想与你,做一对真正的夫妻。不是王侯与姬妾,而是心意相通、祸福与共的夫妻。” 窦漪房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随后将脸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避开了他过于灼热的目光,“殿下……本就是臣妾的丈夫呀。” 刘恒何其敏锐,顿时从她微小的表情变化中,感受到了她的不安与逃避,轻抚着她的长发,“漪房,本王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本王一定会让你堂堂正正地成为本王的妻子。” 窦漪房抬起头,讶然道:“殿下,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刘恒打断她,直接许下了诺言,“漪房,今生今世,无论你说什么,本王都相信你,永远不相问。”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耍起赖来,“你这句话要是说出口了,本王可就也要相信了。” 窦漪房无奈,正要说什么,一股寒意袭来,忍不住捂着口鼻打了个喷嚏,赶忙要从刘恒怀中退出来。 刘恒哪里肯放,手臂一紧,将她搂得更牢,“这里冷,我们出去吧。” 窦漪房便也安心靠在他怀里,给出了她的回应,“既然要一起过冬,哪有先走的道理?” 刘恒闻言,胸中激荡,情难自禁地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冬天只是暂时的,漪房,我会为你打造一个春天。” 刘恒的情话实在动听,窦漪房有些期待,如果他真的能通过慎儿的考验,她们往后就可以顺顺利利地在代国开启新的人生了。 穗女正等在冰室外头不知该不该进去,她虽然陪薄姬来过,知晓这处密室的存在,但始终是个奴婢,怕万一代王不在里头,她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擅闯禁地的罪名她可担待不起。 刘恒转动机关,搂着窦漪房出了冰室,穗女可算松了口气,“殿下,太后娘娘发了高热,昏迷不醒,奴婢正四处找您呢!您快去看看吧!” 刘恒来不及多想,带着窦漪房赶到孔雀台。 有御医的诊治,在汤药的作用下,薄姬已经悠悠转醒,安陵容侍立在榻边,子冉正坐在床边给薄姬喂药。 薄姬原以为儿子是在处理政务才没能第一时间过来,此刻见到刘恒和窦漪房相携而来,尤其是窦漪房身上还穿着杂役房宫人的服饰,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了上来。 “窦漪房!”薄姬对她十分不满,“你真是不像话!才从杂役房出来,就敢青天白日的蛊惑代王跟你厮混,你眼里可还有半点规矩体统?!” 窦漪房心知此时辩解只会火上浇油,当即屈膝跪下,姿态恭顺,“太后娘娘息怒,臣妾知错。” 刘恒见薄姬迁怒窦漪房,急忙上前一步想要解释:“母亲,此事与窦美人无关,是儿臣……” “好了!”薄姬打断他,胸口因激动而微微起伏,她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子冉连忙替她抚背顺气。 薄姬喘匀了气,冷冷地扫过跪在地上的窦漪房,又看向一脸焦急的儿子,心中的危机感瞬间放大。 她不能让这个来历不明,却让恒儿深陷其中的女人得意,必须快刀斩乱麻,断了恒儿的念想,也绝了窦漪房不该有的心思。 她强撑着精神,“恒儿,你不用替她求情,看在今日也算你大喜之日的份上,哀家就饶过她这一次。哀家病了,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哀家已经决定了,封子冉为王后。” 【美人心计十级学者:完了完了,剧情怎么拐回来了,薄姬在刘恒面前可是说一不二,原剧子冉就是这么一锤定音当上王后的,陵容的考验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漪房今天宠妹了吗:刘恒刚立完flag就被亲妈打脸,心疼漪房一秒。】 【真相帝:薄姬明显是看出来刘恒对窦漪房动了真情,子冉又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人,所以故意用这种方法打压窦漪房。】 【汉宫熬夜党:陵容:很好,我看你这个老太婆喝的药还不够多啊。(默默掏小本本)】 第101章 慎儿路遇欣吧唧,窦漪房气定神闲 天幕右侧,日头西斜,暑气未消。 雍正的御驾出了圆明园,一众妃嫔和皇子公主的马车紧随其后,往畅春园行去。 离晚宴开始尚有些时候,众妃嫔不必提前入席,便三三两两在园中闲逛赏景。 聂慎儿领着宝鹃和菊青,沿着一条青石小径缓步而行。 畅春园不似圆明园那般处处透着精心雕琢的雅致,因着先帝驾崩后荒废了几年,反倒显出一种未经修饰的自然野趣,草木葳蕤,亭台半隐,别有一番清幽意境。 行至一处开阔的荷塘边,荷叶田田,几乎探到了岸边,近得仿佛触手可及。 聂慎儿抬袖遮了遮斜射过来的日光,“宝鹃,咱们过来时没带伞,这会儿虽然已近黄昏,但日头还是有些晒,你去摘些荷叶来,咱们挡挡。” “是,小主。”宝鹃应了一声,走到水边,小心翼翼地探身,伸手去够离岸最近的一片荷叶的茎杆。 聂慎儿见她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不放心地叮嘱道:“菊青,你去拉着她点儿,别掉下去了,荷塘里淤泥深的很。” 菊青忙走到宝鹃身边,一手紧紧拉住她的袖子,一手去接宝鹃折下来的荷叶。 两人配合着,竟也摘出了几分乐趣,专挑那又大又圆的碧绿荷叶下手,不一会儿竟摘了厚厚一小把。 菊青用随身带的帕子仔细包住荷叶粗糙的茎杆,这才递给聂慎儿,“小主握着帕子,仔细茎上的小刺扎了手。” 聂慎儿接过那沾着水汽和清香的荷叶,莞尔一笑,“哪里用得上这么多?你们两个也一人拿几支吧,省得晒着。” 三人便这般举着碧绿的“荷叶伞”,行走在宫道树影之下,真有几分“青荷盖绿水”的雅趣,倒也别致。 刚转过一道垂花拱门,迎面便碰上了欣常在,她正低着头,满眼慈爱地看着身边牵着的一个小女孩。 那女孩约莫五六岁年纪,头上对称扎着两个小揪儿,用嫩黄的丝带系着,身上也穿着一身同色的精致旗装,小脸圆润,眼睛乌溜溜的,正是欣常在的女儿,淑和公主。 欣常在满心满眼都是牵在手里的那个小人儿,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一时没注意前头有人。 倒是淑和眼尖,伸出小手好奇地指着前方,声音清脆稚嫩:“额娘,快看,有仙女姐姐!” 欣常在抬头看去,只见聂慎儿主仆三人手持碧荷,踏着斜阳的微光迤逦而来,荷叶边缘镀着一层金边,衬得走在中间的聂慎儿清新脱俗,确如画中走出的采荷仙娥。 她扬起笑容,拉着淑和上前两步,福身行礼:“见过昭贵人。” 聂慎儿含笑回了一礼,语气温和:“欣姐姐客气了。” 她的目光落在淑和身上,“这就是淑和公主吧?真是可爱,今年几岁了?” 欣常在蹲下身,将淑和往身前带了带,温柔地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正是,我们淑和已经六岁了。” 她柔声对女儿道:“淑和,这是昭娘娘,快叫人。” 淑和自小不在母亲身边长大,说是养在太妃膝下接受教导,实际上与寄人篱下无异,小小年纪已是个小人精,很会看眼色。 她见自家额娘对眼前的昭贵人态度亲近友好,便知是可信赖之人,立刻像模像样地福了福身,声音又甜又糯:“淑和给昭娘娘请安,昭娘娘万福。” 因为欣常在曾经仗义执言,聂慎儿对这个可爱的小女孩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怜爱,歉意道:“昭娘娘初见淑和,本该给见面礼才是正理,但今日来畅春园,走得匆忙,是昭娘娘疏忽了,还请淑和公主勿怪。” 淑和非但没有失望,反而咧嘴甜甜一笑,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可爱豁口。 她高高举起手中一个胖乎乎的磨喝乐玩偶晃了晃,眨着大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聂慎儿手中的荷叶,奶声奶气地请求,“那淑和斗胆,请昭娘娘把手上的荷叶送给淑和吧,这样淑和就和这个磨喝乐一样了!” 那磨喝乐是个憨态可掬的小女娃造型,手里举了一片小小的荷叶,盘腿坐着,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童言童语天真烂漫,又带着点小机灵,惹得聂慎儿和欣常在都笑了起来。 “这点小小要求,我哪有不应的道理?”聂慎儿爽快地将自己手中的荷叶都递给了淑和,又摸了摸她的小脸,“依我看,我们淑和可比这磨喝乐还要可爱灵动百倍,皇上见了定然喜欢。” 淑和高兴地接过荷叶,学着磨喝乐的样子高高举起,小脸上满是雀跃,“淑和谢过昭娘娘!” 欣常在见女儿如此开心,对聂慎儿的好感又添几分,主动提议道:“难得淑和这样喜欢昭妹妹,咱们不如一道逛逛园子?” 聂慎儿欣然应允:“好啊,正愁无人作伴呢。” 她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不远处一座嶙峋的假山,随即自然地移开,指向与之相反的另一条岔路,“我初次来畅春园,不知那边是什么地方,瞧着景致似乎不错,欣姐姐可知道?” 欣常在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略一思索便笑道:“那边啊,我依稀记得,似乎是桐花台。走,我们便去那边看看。” 【吃瓜不吐籽:欣常在眼里只有女儿的样子好真实,在宫里见孩子一面太难了。】 【淑和亲妈粉:淑和好可爱啊!这么小就会看人眼色了,在太妃膝下过得应该不是很好吧,心疼!】 【真相帝:慎儿刚才看假山那一眼绝对有深意!假山那边有什么?】 两人带着淑和,说说笑笑往桐花台方向走去。 聂慎儿落后欣常在半步,在转身的瞬间,眼角的余光再次投向那座假山。 假山石缝的阴影里,一抹绛紫色绣团花纹的衣角倏地缩了回去,快得如同错觉。 天幕左侧,重华殿。 窦漪房神情恬淡地跪坐在案几前,她提起小炉子上咕嘟冒泡的陶罐,将滚烫的水注入三个粗陶杯中,翠绿的茶叶在水中舒展沉浮。 泡好茶,她抬眸看向一左一右坐在她身侧的安陵容和莫雪鸢,两人脸色都绷得紧紧的。 窦漪房将两杯澄澈碧透的茶汤分别推到她们面前,语气轻松,“好啦,你们两个,自打我从孔雀台回来就板着脸,这么严肃做什么?天又没塌下来。来,尝尝我泡的茶,消消火气。” 安陵容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低头轻轻吹了吹浮沫,抿了一小口,“姐姐,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薄姬还在病中,没有正式下旨,代王大婚的典礼也得等到她康复才会举行,我们还有机会。” 莫雪鸢清冷的眸子里满是不解,“美人,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还有心情给我们泡茶?” 她实在想不通,王后之位眼看就要旁落,窦漪房怎能如此气定神闲。 窦漪房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茶,捧在掌心暖着,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你们呀,不是早说好了这是给代王的考验吗?我有什么好急的。 不管他通不通得过,我们都按计划行事便是。只要咱们三个在一起,我相信无论是什么样的境地,都能把日子过得很好。” 安陵容听着她的话,心头那点因薄姬而生的郁气渐渐消散。 她小口啜饮完杯子里的茶水,温热的茶汤熨帖了心绪,轻声道:“我听姐姐的,那我们就等着看刘恒的本事了。” 莫雪鸢虽未再言语,但紧抿的唇线也缓和了些许,默认了窦漪房的决定,她端起自己那杯温热的茶,一口干了。 窦漪房身上有种奇特的安定力量,让她觉得,跟着她的选择走,总不会错。 就在这时,重华殿的殿门被轻轻叩响。 莫雪鸢起身走到门边,沉声问道:“谁?” 门外传来周亚夫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急促:“雪鸢姑娘,是我,周亚夫。” 莫雪鸢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周亚夫向来沉稳持重,鲜少见他如此外露情绪。 她拉开殿门,只见周亚夫站在门外,眉头紧锁,他见到莫雪鸢,也顾不上什么礼数,急声道:“雪鸢姑娘,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帮个忙!” 第102章 雪鸢驯服周亚夫 莫雪鸢安抚道:“周将军,你别急,美人还在呢,我要去问过美人才能答复你。” 周亚夫后退两步,对着殿内抱拳躬身,“末将唐突了,请窦美人恕罪。” 窦漪房清越的嗓音从内殿传来,“不妨事,雪鸢,周将军既然有急事找你,你就先去吧。” 莫雪鸢回身朝内殿一礼,“谢谢美人。” 她直起身,视线与安陵容短暂交汇,安陵容朝她微微颔首。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重华殿,走出约莫百步,周亚夫停下脚步,高大的身影显得有几分紧绷。 “雪鸢姑娘。”他开了口,声音比平日低沉许多,“我有一件事想先向你坦白。” 莫雪鸢看向他,不解道:“周将军,什么事?” 周亚夫沉默了一瞬,似是在努力措辞,最终下定决心般说道:“其实宫里的周美人……是我妹妹。” 这消息莫雪鸢早就知道了,因此并不感到惊讶。 她愣愣地点了点头,真心恭喜道:“是吗?我听说她很快就是王后了,恭喜周将军。” 周亚夫没有丝毫喜悦,脸色反而更加沉重,“可我不想她当什么王后。我去劝她,她也不听,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想着……也许是我不懂女儿家的心思,所以想请雪鸢姑娘帮我劝劝她。” 雪鸢微微歪头,伸手指了指自己,讶异道:“我?为什么是我?” 周亚夫脸上掠过一丝窘迫,惭愧地道:“实不相瞒,雪鸢姑娘,我相熟的姑娘……只有你一个,找不到别人帮忙,所以只能来麻烦你了。” 莫雪鸢继续抬步向前走,唇角愉悦地翘了翘,却故作忧愁地道:“这样啊……可是将军,不是我不想帮你。 你有没有想过,我只是一个奴婢,而且还是窦美人的奴婢,哪有立场去劝周美人放弃王后之位呢?说不定,她还会以为我是为了窦美人才故意这么说的。”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周亚夫给难住了,他来之前确实没想到这一层,迟疑道:“这……” 他光想着雪鸢是女子,或许能懂妹妹的心思,却忽略了这层身份带来的尴尬和可能的猜忌,他懊恼地握紧了拳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莫雪鸢走出几步后,周亚夫还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为难的样子,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小跑回周亚夫面前,“周将军,我想到办法了。” 周亚夫精神一振,急切道:“雪鸢姑娘请说!” 莫雪鸢凑近了些,“将军,你就对周美人说……我是你的心上人。这样,我就能以未来嫂嫂的身份去劝说她了,岂不是名正言顺?” 周亚夫紧握的拳头猛地一锤掌心,“这个主意好!” 但仅仅一瞬,那份惊喜又迅速被浓重的担忧取代,他周亚夫行事光明磊落,绝不能为了妹妹的事,就平白污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他看向莫雪鸢,神情变得无比认真,“不过……雪鸢姑娘,我要是这样说,是不是有碍你的名节?你肯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千万不能连累到你。” 莫雪鸢抿唇一笑,摇了摇头,反问道:“将军还记不记得在来代国的路上,有一天夜里我扭伤了脚?” 周亚夫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提起旧事,但那段记忆清晰无比,“自然记得。那晚你独自在营外,我一时情急,出手试探,害你受伤,至今想来仍觉愧疚。” 莫雪鸢语调轻缓,“那天,将军替我疗伤,触碰了我的肌肤。按我们家乡的规矩……我早就是将军的人了。” 她微微侧过脸,避开周亚夫震惊的目光,淡然道:“可我身份低贱,便没有向将军提及,怕将军有所困扰。 反正,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再嫁给别人了,名节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只要能帮到将军,我就很开心了。” 周亚夫一时震住,说不出话来,那句“早就是将军的人了”和“这辈子也不可能再嫁给别人了”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响。他从未想过,自己一个无心之举,竟让她一个人背负了这么多。 莫雪鸢被他过于震惊的反应刺伤了,失落地低下头,“将军,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的,我只是想帮你。” 她似乎将所有的苦闷都压进心底,不等周亚夫反应过来,就重新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迅速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些了,将军,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劝周美人的吗?我也好想想待会儿该怎么跟她说。” 周亚夫一颗心被搅得忽上忽下,颇有些手足无措,听到她问起妹妹的事,几乎被她牵着鼻子走,开始诉说起来,“我觉得后宫的斗争太激烈了,而且代王还没来得及宠幸于她,让她跟我走。 但她说太后娘娘发了话,事情已成定局,我就说我们周家三代忠良,父亲战死沙场,我可以请求太后娘娘收回成命,带她出宫回家,往后她还可以再嫁,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说到这里,周亚夫挫败极了,“但她却跟我说……她已经有自己的幸福了,她说她喜欢代王。 可宫里谁不知道,代王喜欢的是窦美人?她待在宫里,看代王日复一日地宠爱别人,只会一直痛苦下去!我说不过她,道理也讲不通,就跑出来找你了。” 莫雪鸢了然,朝周亚夫伸出手,“那我们走吧。” 周亚夫看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又想到她刚才那番关于“名节”的话,怕这手一牵,对她更加不利,犹豫道:“雪鸢姑娘,这……这不好吧?” 莫雪鸢可不跟他磨磨唧唧的,直接拉起他垂在身侧的手,“演戏自然要演全套,不然周美人怎么可能会相信我们的话?一点破绽都不能有。” 她拉着发懵的周亚夫,转身就朝着周子冉居住的雨花台方向走去。 掌心传来的温软触感,让周亚夫感觉自己都不会动了,他努力平复震天响的心跳,试图找回镇定,佯装自然地应道:“雪鸢姑娘……说的是。” “还叫姑娘?”莫雪鸢侧过头看他,月光下,她的眼眸亮如星辰,藏着促狭的笑意,故意眨了眨眼,“不怕一会儿在周美人面前露馅?” 周亚夫只觉得被她握着的手心滚烫,连带着脸颊也烧了起来。 他动了动嘴唇,那两个字在舌尖滚了几滚,才终于生涩地唤出口:“雪……雪鸢。” 莫雪鸢满意了,“这才对。” 她不再看他,拉着他的手,步履轻快地走在通往雨花台的宫道上。 周亚夫浑身上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宫道两旁熟悉的景致变得模糊不清。 连路上遇到的侍卫恭敬地向他抱拳行礼,他都恍若未闻,只是僵硬地点着头,眼神发直地任由莫雪鸢牵引着前行。 他脑子里一片混沌,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这漫长又短暂的一段路的。 雨花台已在眼前,周子冉并未在殿内安坐,而是独自一人倚在门边,对着遥挂天际的月亮出神。 见两人走来,她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不由愣了愣。 印象里,他哥哥成天就只知道打打杀杀的,除了练武就是睡觉,此刻竟然牵着一个姑娘的手?!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周子冉的脸上是浓浓的惊诧和困惑,“哥,你怎么又来了?这位不是窦美人身边的莫姑娘吗?你们……” 周亚夫被周子冉的声音惊到,回过神来,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莫雪鸢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一股热血登时直冲头顶,他鬼使神差地回握住莫雪鸢的手,举起来展示给周子冉看,“子冉,你不是说我不懂什么是幸福吗?雪鸢是我的心上人,也是你未来的嫂嫂,我把她带来跟你说。” 第103章 雪鸢猛攻周子冉 周子冉没想到哥哥竟这样执着,无奈之下,只得将两人引入殿中,“哥,还有莫姑娘,先进来吧。” 她跪坐在案前,执起陶壶为二人斟水,“我晚上不怎么喝茶,只能用白水来招待莫姑娘了。” 莫雪鸢拉着周亚夫在周子冉对面坐下,拿起陶杯晃了晃,却没有喝,“周美人,这些都不重要,我跟着将军过来,是想让你听我一言。” 周子冉轻轻颔首,“姑娘请说。” “听闻周美人你对将军说,他不懂什么是幸福。”莫雪鸢的声音清泠泠的,带着一丝探究,“我很好奇,在美人眼里,幸福是什么?” 周子冉想起刘恒,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幸福就是,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就这样,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是幸福的。为他的快乐而快乐,为他的悲伤而悲伤,是幸福的。 在他需要你的时候,就待在他身边,他不需要你的时候,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他,也是幸福的,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快乐的了。” 她恳求地看向莫雪鸢,“莫姑娘,你也是女子,一定能明白我的,你就不要和我哥一起逼我了。” 周亚夫沉了脸,“子冉,他的心根本就不在你身上。” 周子冉的脊背挺得笔直,执拗道:“我不需要,我的心在他那儿就行了,爱人和被爱之间,我永远会选择爱人。 因为那种感觉是刻骨的,是发自我内心的,是我的命。为了保存这份感情,我就是化成灰,也不怕。” 安陵容和窦漪房去见青宁王后那日,莫雪鸢不在场,事后听安陵容转述的几句已觉震撼,如今听了周子冉的话,才知道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些为情癫狂的女子。 周亚夫被妹妹堵得哑口无言,见莫雪鸢不说话,唯恐她被妹妹这番“大道理”说服了,悄悄在案几下拉了拉她的衣袖,“雪鸢,你说呢?” 莫雪鸢有了决断,她顺势握住周亚夫的手,倏然倾身过去,在他的脸颊上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一下,一触即分。 她退回原位,神色平静无波,“美人的大道理真多,我是个粗人,只好让美人亲眼看看什么叫幸福了,美人可看清楚了?” “轰”的一下,周亚夫那张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也未曾变色的刚毅面庞,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连耳根和脖颈都蔓延开一片赤色。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呼吸都停滞了,唯有被莫雪鸢握着的那只手,掌心滚烫,微微颤抖。 周子冉没想到莫雪鸢这样大胆,她生性含蓄,也有些不好意思,“莫姑娘,我知道你和哥是两情相悦,但我对代王是不一样的,我不需要他的回应,我只想爱着他,陪着他,这就够了。” 莫雪鸢语气转冷,“是吗?如果你一厢情愿的陪伴,会让代王困扰乃至于痛苦呢?你口口声声说自己爱代王,却丝毫不顾他的想法吗?” 周子冉慌乱地辩解,“不!我不是!我会安安静静的,不会打扰他!” “你怎么不打扰他?”莫雪鸢步步紧逼,诘问一声比一声凌厉,“你占据他妻子的位置,让他真心喜欢的女子居于妾室之位,哪怕你替他打理后宫打理得再好,他也不可能感激你。 代王一向孝顺,若太后娘娘开口逼迫他去陪你,你又该如何?周美人,你要知道,你的存在对代王来说,本身就是一种打扰。” 周子冉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难以置信地摇头:“代王……代王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这么想我的……” 莫雪鸢的声音并未因她的脆弱而放缓,反而更加沉凝,狠狠穿透子冉的心,“你满心都是代王,可曾想过将军? 他是你唯一的亲人,他或许笨拙,或许蛮横,但他绝不会害你,也一心希望你能真的幸福,而不是在深宫之中守着一个不爱你的人日渐憔悴枯萎。 他宁愿用满身军功忤逆太后娘娘的意思,换你一个自由,你却辜负他的一片苦心,要自缚于此。” 她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直视着周子冉仓皇失措的眼睛,“周子冉,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让在乎你的哥哥伤心,你不觉得自己很自私吗?” “我……”周子冉被这连番诘问击溃,羞愧、委屈、茫然交织在一起,让她无地自容,泪水盈满眼眶,她下意识地看向周亚夫,眼睛里充满了无助的求证。 周亚夫好不容易从那个石破天惊的吻中冷静下来,又听莫雪鸢这样为他说话,为他着想,心头一片滚烫。 他知道妹妹是想问他的意思,可他却不敢轻易表态,雪鸢的话说得虽然过了些,但都是为了他和他妹妹,而且好像很有效果,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心软拆台。 于是,在妹妹求助的目光中,周亚夫艰难地避开了视线,选择了沉默,却将那只被莫雪鸢握过的手,在身侧攥成了拳。 而周亚夫的沉默,在周子冉眼中,便成了默认。 周子冉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熄灭,巨大的失落和愧疚涌上心头,她颓然地低下头,“哥……对不起……是我没顾及你的感受……” 莫雪鸢的语调缓和了些许,“周美人,我知道你还是不死心,不愿意相信我说的话,心底对代王还抱有一丝希望。既然如此,你不妨自己去验证一下。” 周子冉茫然抬头,泪眼婆娑,“怎么验证?” 莫雪鸢扫过周亚夫依旧泛红的耳根,意有所指,“你刚才也看见了,我亲你哥哥时他的反应。 你可以去亲代王一下,反正你是代王的美人,代王又不是不近女色之人,这种事做来也很正常。若他欣然接受,哪怕只有一丝动容,便算我今日所言皆是妄语。” 周子冉心绪大乱,早已失了方寸,耳根子又软,竟真觉得这是个可行的法子,喃喃道:“好,我……明日便去试试。” 决心已下,她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疲惫地转过身,背对着两人,“夜深了,莫姑娘和哥哥先回吧。我……心里很乱,想一个人静一静。” 【漪房今天宠妹了吗:刘恒:不是,你们说归说,别害我啊。】 【双厨狂怒:周亚夫的脸刚刚都能煮开水了,哈哈哈哈还得是雪鸢,太A了,简直把周亚夫玩弄在股掌之间!】 第104章 周亚夫失落,宜修的七夕祝福 周亚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被莫雪鸢拉出了雨花台,夜风拂面,他脸上火烧火燎的感觉才稍稍退去。 他偷偷瞄了一眼身侧女子平静的侧脸,月光勾勒出她清冷的轮廓,“雪鸢,刚才……谢谢你。还有那个……”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窘得说不下去。 莫雪鸢停下脚步,松开他的手,她看着这个高大却手足无措的男人,眼中闪过极浅的笑意,“将军,戏演完了。” 周亚夫心头那点隐秘的悸动和期待,被她这几个字浇得透心凉。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低低的:“哦。”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沉甸甸地压了下来,原来……她那样做,那样说,都只是为了帮他说服子冉。 看着他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和耷拉下的肩膀,莫雪鸢眼底的笑意深了一瞬,又迅速敛去。 她没再解释,只道:“夜深了,将军也早些回去歇息吧。”说罢,她转身朝重华殿的方向走去,背影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留恋。 周亚夫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在宫道尽头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柔软微凉的触感。夜风吹过,他打了个激灵,心头却比这夜风更乱。 天幕右侧,畅春园观澜榭。 丝竹管弦之声悠扬,身着彩衣的舞姬水袖翻飞,在殿中翩跹起舞。 雍正与宜修高居上座,帝后二人皆面带浅笑,欣赏着歌舞,华妃与齐妃分坐左右下方首位,尽显地位尊荣。 齐妃身后,三阿哥弘时正襟危坐,齐妃趁着开场舞的时间,扭过头与弘时说悄悄话,翻来覆去无非是这几日功课学得如何?皇上可有关心过他的课业?最近吃食可好,睡得可好? 弘时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他虽孝顺,可却也懒得在过节的时候还被额娘絮叨,便有些不耐烦,含糊地“嗯嗯”应着。 齐妃见他心不在焉,更觉忧心,“你这孩子,额娘跟你说话呢!听没听见啊?晚上回去……” “额娘!”弘时终于忍不住,声音里带上一丝压抑的恼意,碍于场合又迅速压低,“儿子知道了!您……您看舞吧。” 他瞥了一眼上首的雍正,生怕被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齐妃被儿子顶了一句,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地住了口,“好了好了,你吃些水果,额娘不说了。” 她转回头,吩咐翠果,“把本宫的葡萄端去给三阿哥。” 翠果应声,将那碟还沁着冰凉水珠的紫玉葡萄端到弘时案上,弘时看也没看,只胡乱点了点头。 这一幕,一丝不落地落入了坐在弘时侧后方的弘历眼里。 他安静地坐在角落的席位上,面前案几上的瓜果点心几乎未动,看着弘时那副不甚在意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羡慕。 他也想有人能这样絮絮叨叨地关心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哪怕只是问一句。 可他的额娘……那个他未曾谋面的卑微宫女,早已化为一抔黄土。 这深宫之中,谁会记得他喜欢吃什么,夜里会不会被蚊虫叮咬? 他悄悄抬眼,看向上首雍正的侧影,又飞快地垂下。皇阿玛的目光,从未真正为他停留过,他每日在烈日下苦练骑射,在灯下苦读至深夜,所求的,也不过是能换来皇阿玛一个赞许的眼神,一句随口的问询。 然而,什么都没有。 弘历端起自己案上那杯温热的茶水饮着,试图压下喉头的哽塞。茶水微苦,却远不及心底那份求而不得的苦涩。 最终,他掩去所有情绪,默默捏紧了搁在膝上的拳头。 聂慎儿的席位在他们对面,她将弘历的落寞看得分明,这个被遗忘在圆明园的四阿哥,或许……并非全无价值。 华妃将齐妃母子这番互动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她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邻近的妃嫔听清,含着惯有的骄矜,“齐妃姐姐这心啊,真是时时刻刻都拴在三阿哥身上,连口吃的都惦记着。 只是啊,这当娘的操心太过,做儿子的未必领情,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三阿哥是皇子,自有御膳房和内务府精心伺候着,何须做额娘的事无巨细都插手?没得让人笑话。” 齐妃被这番夹枪带棒的话刺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又不好当众与华妃争执,不然挨训的肯定又是她,她只能强忍着怒气,憋屈地假装没听见。 开场舞结束,殿内丝竹之声渐歇,众妃嫔与宗亲皆安静下来,恭敬地聆听圣训。 雍正举杯环视众人,端的是一派沉稳威仪,“今日七夕佳会,朕见阖宫和睦,皇子公主承欢,心甚慰之。惟愿后宫安宁,前朝无忧,方不负列祖列宗所托。” 雍正饮尽杯中酒,众人随之举杯同贺,七夕宴便由此正式开席,宫女们端着一道道菜品,穿梭在席位间。 慎贝勒起身,朝上首拱手一礼,“皇上,今日怎得不见十七哥?” 雍正惋惜道:“朕先叫了老十七到圆明园陪朕下棋,不料他一时贪看园中景致,在日头下站久了,竟中了暑气。朕见他面色不佳,便让他留在园中好生养着,不叫他来回折腾了。” 慎贝勒面露恍然,再次拱手,诚挚感激,“原来如此,皇上对十七哥的拳拳关爱之心,臣弟同感于心。” 他端起酒杯,朗声道,“臣弟敬皇上一杯,祝皇上福泽绵延,万岁长安!” 雍正对这个年轻懂事的弟弟颇为满意,同样遥遥举杯一饮而尽,而后抬手虚按:“允禧,坐吧。” 待慎贝勒落座后,一直含笑旁观的宜修适时开口,带着几分神秘,“皇上,为着今日能给您一个惊喜,臣妾可是瞒了您一件事。” 雍正果然被勾起兴趣,侧首看向她,“哦?这样神秘,是什么惊喜?” 宜修唇角含笑,朝身旁的剪秋轻轻一点头,剪秋会意,抬手拍了拍掌。 不多时,一队宫女手捧精致的托盘从侧殿鱼贯而入,在阶前盈盈跪下。 每个托盘之上,都盛放着形态各异、色彩缤纷的巧果,或捏成憨态可掬的小动物,或雕琢成玲珑剔透的花卉瓜果,精巧可爱,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宜修柔声解释道:“皇上请看,这是众姐妹亲手所制的巧果,阖宫同沐皇上恩泽,感怀备至,特意献给皇上,以表心意。” 雍正在那些巧果上打眼一扫,眼中浮现几分赞许,“你们能够同心同德,上下一心,很好。” 他看向宜修,语气温和,“皇后,哪一盘是你制的?朕先行品尝。” 队首的宫女捧着托盘上前,宜修微微一笑,指着盘中那枚石榴形状的巧果道:“这石榴形状的巧果乃是臣妾亲手所制。 里头的内陷放了皇上喜欢的莲子,取多子多福之意,祈愿皇家枝繁叶茂,皇嗣兴旺,江山永固。” 雍正夹起那枚巧果咬了一口,细细品味,甜而不腻的酥皮裹着清香的莲子馅,口感绵密,他微微颔首,不吝夸赞,“是不错,皇后,你有心了。” 宜修温声道:“皇上喜欢便好。” 第105章 可怜的温宜 华妃哪里肯在宜修跟前落了下风,她伸手朝捧着托盘的宫女一点,嗓音娇媚,“皇上,您也尝尝臣妾做的。” 第二名宫女捧着托盘上前,盘中花朵形状的巧果栩栩如生,花瓣层层叠叠,花蕊处还点缀着金箔。 华妃下巴轻抬,“臣妾可是跟着清凉殿的面点师傅学了许久才做成的,里头的内陷是最新鲜的重瓣玫瑰制的玫瑰酱,皇上尝尝合不合口味?” 雍正夹起那枚花朵巧果,送入口中细品,玫瑰的馥郁香气弥漫开来,甜而不腻,花香与面点的酥香很是融洽。 他流露出满意之色,“你那里的吃食一贯比御膳房还精致些,这巧果花香馥郁,朕吃着十分可口。” 华妃得了夸奖,笑容愈发灿烂,“皇上既然喜欢,那臣妾就叫他们再多研究些吃食,让皇上每天都能吃到新鲜花样。” 雍正看着她明媚的笑靥,语气也带上了些许纵容:“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齐妃在一旁等了半晌,好不容易等华妃说完,寻到个话缝,扬起一个得体的笑容,刚要开口:“皇上……” 华妃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像没看见她似的,再次抢过话头,“皇上,臣妾也给您准备了一个惊喜,您可要瞧瞧?” 齐妃面色顿时黑如锅底,心中暗恨,年世兰今日是什么意思?非得要跟她过不去? 宜修面上依旧挂着雍容得体的浅笑,仿佛什么都没察觉。 她见雍正的注意力已被华妃口中的“惊喜”转移走,便不动声色地挥了挥手,示意那些捧着巧果托盘的宫女暂且退到一旁。 雍正略显亲昵地调侃,“世兰,你这急性子何时学会卖关子了?还不说与朕听。” 华妃嫣然一笑,扭头给身后的颂芝递了一个眼神。颂芝福身退下,不多时,便引着抱着温宜公主的乳母重新回到了殿中。 温宜今日打扮得极是喜庆,两颊涂了圆圆的红胭脂,一身淡粉色的绸缎小衣裳,衣裳下摆和肩头的布料用丝线巧妙地固定着三支荷叶茎杆,碧绿的叶片笼罩在她头顶,衬得她愈发娇憨可爱。 她脖颈上还挂着一串形状各异的小巧果,整个人瞧上去活脱脱就是一个粉雕玉琢的磨喝乐娃娃。 乳母抱着温宜,在阶前屈膝行礼,恭敬道:“温宜公主祝皇上龙体康泰,万事顺遂。” 俗话说的好,见面三分情。 雍正虽因着上回的事待温宜不如以往那般亲近热络,但眼前打扮得如此别致可爱的女儿,到底是他血脉相连的骨肉,许久未见,加之佳节良辰,那点疏离感便被温宜的活泼烂漫冲淡了不少,难免心生欢喜,温声道:“免礼。” 他转而看向苏培盛,“苏培盛,稍后去把库房里那个象牙嵌玉雕的磨喝乐娃娃给温宜送去。” 华妃起身一福,“皇上慈父之心,恩泽深厚,臣妾代温宜谢过皇上隆恩。” 雍正语气温和地询问,“温宜来前可吃过了?” 乳母躬身回道:“回皇上,公主已用过了。” 雍正大手一挥,“既如此,你便抱着温宜站在华妃身侧,让温宜与朕同宴。” 乳母依言站定,自打温宜一出现,曹琴默的视线就紧紧黏在了她身上,见她身上绑着荷叶,被华妃打扮了一番拿来当做争宠的工具,心忧不已,唯恐温宜有什么不适。 她虽焦急,却不敢在席上表现出来,只能在心底暗暗安慰自己,没事的,今日一过,温宜就能回到她身边了,再也不用吃这些苦头了。 聂慎儿坐在席间,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好戏要开场了。 歌舞再起,酒过二巡,宴会正酣。 温宜突然开始打嗝,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乳母连忙给她拍背顺气,却不见效。 她慌了神,生怕温宜在席上哭闹起来,想抱着温宜先行退下,华妃却冷眼一扫,不悦道:“你会不会看孩子?来,给本宫抱。” 华妃将温宜抱过来,耐着性子轻轻摇晃拍哄,脸上努力维持着温柔慈爱的表情。 这画面自然逃不过雍正的眼睛,他不免有些愧疚,世兰是这样喜欢孩子,待温宜也如此上心,可他……却不能让她有自己的孩子。 然而,温宜打嗝越来越急促,小脸涨得通红,“哇”的一下吐了华妃一身,而后放声大哭起来。 华妃猝不及防,被吐了一身,看着自己精心挑选的衣裳上沾满污秽,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和怒火直冲头顶。 她眼底闪过一丝嫌恶,但很快掩饰过去,佯装急切道:“温宜这是怎么了?怎么吐奶了?” 乐声骤停,观澜榭中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华妃和她怀中哭闹不止的温宜身上。 雍正脸色沉了下来,“传御医!” 章弥和江慎匆匆赶来,仔细检查过温宜的情况后,章弥率先在殿中跪下道:“皇上,婴儿吐奶多发生在一两个月大的时候,如今公主已满周岁,许是近来饮食有碍,才会吐奶,微臣想检看一下公主今日吃过的东西。” 华妃完全顾不上满身的狼藉,似乎比曹琴默这个亲额娘还着急,“颂芝,快去把公主吃过的东西都拿来给章太医检查。” 雍正看着华妃脸上毫不作伪的焦急,安抚道:“世兰,温宜的事有朕和皇后在这里看顾着,你且下去换身衣裳吧。” 华妃泫然欲泣,声音哽咽,“皇上……臣妾一向对温宜视若己出,见她如此难受,真如剜心之痛一般……臣妾失仪了,这就去换了衣裳再来。” 华妃要走,曹琴默赶紧起身从她怀里接过温宜,有她哄着,温宜的哭声渐渐小了。 章弥查验过温宜今日食用过的汤羹,却都没发现问题,皱眉道:“奇怪。” 江慎忽然开口,“皇上,还有一样东西有疑点,公主乃是幼儿,天性好奇,难免喜欢舔食抓在手中的玩物。” 他走到曹琴默身边,请求道:“还请曹贵人取下温宜公主脖颈上的巧果串,容微臣与章院判一同检验。” 曹琴默取下温宜脖子上的巧果递给他,江慎接过巧果串,与章弥一枚枚检查起来。 江慎用力扯下其中一枚小葫芦形状的巧果,“皇上,这颗巧果有问题!” 第106章 温宜快要死了,刘恒劝说子冉 他将那枚葫芦巧果托在掌心,指向一处细微的破损,“您看,这颗巧果外皮极薄,顶端已被公主咬出了一个豁口,内陷并非寻常的糖蜜,而是掺入了木薯粉制成的糕团。 幼儿肠胃娇弱,吸食到这等难以消化的东西,便会损伤肠胃,导致吐奶腹痛,若长期误食,恐会日渐虚弱而亡。” 雍正阴沉着脸,“御膳房是怎么做事的,给公主的巧果里怎会有此等东西?” 恰在此时,华妃换了一身簇新的宫装回到殿中,闻言立即接口,仿佛十分后怕,“皇上息怒,这些小巧果乃是各宫姐妹为表心意,亲手所制,再交由臣妾串给温宜佩戴的,与膳房并无干系。” 她意有所指,“想来……是有人故意为之了。” 也就是说,有人处心积虑想要谋害他的女儿了。 雍正眸色一冷,还未来得及下令彻查,温宜的动静却越来越微弱,似乎哭都哭不出来了,呼吸急促,鼻翼扇动,口唇发紫。 曹琴默大惊失色,小巧果里的木薯粉是她亲手下的,那糕团看着体积不小,可她掺入了大量的马蹄粉,木薯粉的分量微乎其微,绝不可能让温宜出现如此凶险的症状。 温宜抬手不停抓挠脖子,曹琴默掀开她的领子一看,只见耳后和颈部出现了大片的红斑和风团。 这红斑风团……这窒息般的模样……根本不是木薯粉中毒该有的反应! 她心头一颤,失声唤道:“两位太医,你们快来看看温宜!” 江慎和章弥也看到了温宜骇人的症状,脸色大变,疾步冲上前查看。 江慎捏开温宜的小嘴查看咽喉,章弥迅速搭上温宜的手腕,两人越是检查,眉头锁得越紧,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茫然与棘手。 曹琴默浑身发冷,她本是想借机夺回温宜的抚养权,假意给华妃出主意害聂慎儿。 华妃手眼通天,就如同当初分拨茯苓给闲月阁一样,使银子买通了韶景轩小厨房里一个刷碗的小宫女,让她在厨房里动些手脚,替换掉聂慎儿准备的小巧果。 明明一切进展得都很顺利,一箭双雕近在眼前,可事到临头,温宜怎么会出事了? “如何?”雍正压抑着雷霆之怒,将温宜痛苦的模样和两位太医一筹莫展的神情看得分明。 章弥和江慎“扑通”一声双双跪倒在地,以额触地,“臣等无能!公主脉象急促紊乱,气息窒碍,更兼皮肤突发风疹…… 此等症状非是寻常吐奶或木薯粉所致,臣等一时看不出根源。但公主此刻喉头肿胀,气息艰难,危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便会……” 后面的话,他们已不敢说出口。 “废物!”雍正一拍桌案,震得殿内所有人肝胆俱颤,“苏培盛,去,将太医院里所有的太医,都给朕叫来!” 【甄学家001:温宜看着快死了,好像是芒果过敏啊,但是古代没有过敏这个概念,救了个大命。】 【吃瓜不吐籽:肯定不是曹妈咪动的手脚,她怎么可能用这么危险的东西,一着不慎真会害死温宜的。】 【宫斗专家:不是,慎儿真的下手了吗,但是用芒果不是很容易被查出来吗???害怕,抱紧自己。】 天幕左侧,孔雀台。 薄姬这场病来得急,高热反复,精神恹恹,刘恒被她强留在孔雀台侍疾,身旁只有周子冉陪着,连安陵容都被薄姬遣去了外殿。 刘恒如何不明白母亲的心思,薄姬这是铁了心要撮合他与子冉,想借着这病中独处的机会,硬生生将两人凑在一处,好培养出些情愫来,可感情的事是勉强不来的。 他坐在薄姬榻边,看着母亲因病而显得格外憔悴的睡颜上,心头五味杂陈。 薄姬一个人艰难地在汉宫护着他,后来更是为了带他前往封地在吕雉面前自毁容颜,他十分感激母亲为他做的一切,因此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忤逆过薄姬。 但如今,他已经决定要过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人生,所以这一回他要为自己,也为他心爱的女人争上一次。 等薄姬午睡下,刘恒小心翼翼地替她掖了掖被角,示意周子冉跟他出来,“子冉,母后睡了,我们出去透透气,让她老人家安睡片刻。” 周子冉飞快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轻轻“嗯”了一声,脚步放得极轻,跟着刘恒退出了内殿。 外殿,安陵容正垂手侍立。 刘恒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不动声色地引着周子冉,走到了离安陵容不远不近的一处回廊转角。 这个位置选得极妙,既能确保安陵容能看清他们的身影,又不至于近到让她觉得刻意或尴尬。 他声音不高,却足以让不远处的安陵容听清,“子冉,本王有些话,想对你说。” 周子冉想着待会儿要做的事,紧张万分,她不敢抬眼与刘恒对视,只能盯着他玄色王袍上繁复的云纹,轻声道:“殿下请说。” 刘恒看着她低垂的头顶,暗叹一声,“子冉,你是个好姑娘,心地纯善,温婉娴静。你和你哥哥周亚夫,为本王、为代国付出良多,本王对你,感激有之,敬重有之,但唯独……没有男女之情,没有爱情。 母后属意你为继任王后,倘若你真依母后之言,坐上那个位置,本王能给你的,只有衣食无忧,地位尊荣。 但你注定会夹在本王与母后之间左右为难,本王不想你走到那般境地,你值得更好的生活,一份不必委曲求全,能自在欢喜的日子。” 这番话情真意切,周子冉鼓起勇气,抬起眼帘,迎上刘恒的目光,那双眼睛清澈坦荡,里面盛满了关怀,甚至带着一丝歉疚。 这纯粹的关怀反而让她的心跳得更快了,心头漫上酸涩的暖意。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殿下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其实我一点也不在意。原本我只想静静地陪伴在殿下身边,但有人对我说,我再安静也会打扰殿下,所以我改主意了。” 刘恒听了她前半段,颇感头疼,正思索该说些什么才能让她打消主意,便听到了转折,忙问道:“子冉,所以你现在的想法是……” 周子冉不等他说完,也不想告诉他自己要做什么,她想看他第一瞬间最本能的反应,踮起脚尖就要亲向他的脸颊。 第107章 刘恒一个大跳,芒果虽迟但到 刘恒勃然变色,完了,窦漪房身边那个心思细腻的妹妹还在旁边看着呢! 要是被看见了,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能感觉到安陵容对他本就颇有微词,万一回去添油加醋告诉窦漪房,他命休矣! 电光石火之间,什么王侯威仪、什么从容气度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刘恒完全是凭着身体的本能,猛地向后一个大撤步,不假思索地避开了周子冉的吻,连退了好几步才停下,“子冉,你冷静一点!” 预想中的嫌恶、斥责,昨夜周子冉都已在心中演练过无数遍,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但万万没想到刘恒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以至于让她第一反应甚至不是伤心难过,而是……有些好笑。 她看着刘恒一脸紧张地盯着自己的样子,笑意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殿下,您怎么如此慌张?” 她指了指刘恒身后那根差点遭殃的廊柱,“差点撞上呢。” 刘恒被她笑得有些窘迫,俊脸微红,但见她笑了,不由更害怕了,担心是自己反应过度让她受了刺激,试探着问道:“子冉,你……还好吧?” 周子冉如释重负般地舒了一口气,“殿下放心,我没事,我已经想明白了。至于让太后娘娘收回成命的事,还望殿下不要让我兄长一个人承担责任。” 刘恒惊喜不已,生怕她反悔,连忙补充,“你当真愿意放弃王后之位?你放心,本王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也不会让周亚夫独自承受母后的怒火。” 周子冉莞尔,“好,子冉在此,先谢过殿下了。” 其实,周子冉并没有准备放弃,她依旧认为爱刘恒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也从未奢求过刘恒的回应,做不做他的王后,出不出宫,于她而言,无非是距离远近的问题。 她相信哪怕往后在宫外,她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 一代王侯被她的靠近吓成这样,不过是因为他深爱着窦漪房,因而不想和窦漪房之间产生任何误会。 那种感情让子冉动容,若是她非要强求,若是刘恒之后真有一天为了自己不得不背叛窦漪房,那样的刘恒,真的还值得她喜欢吗? 或许,她爱的从始至终都只是一种纯粹的感情,是爱着他的自己。 【大汉使者:感觉子冉有点像是性单恋啊,这么超前?】 【历史迷妹:刘恒躲那一下真的笑死我了,像极了被流氓非礼的良家妇男!】 【云陵CP粉:陵容:很好,算你识相,给姐姐的报告可以写正面评价了。】 天幕右侧,畅春园观澜榭。 太医院的太医们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挨个上前给温宜检查,温宜气若游丝,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曹琴默再顾不得任何算计筹谋,一颗心仿佛被反复丢进滚油里煎炸,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倘若温宜真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她也要跟着去了,什么位分,什么前程,在女儿面前,都成了笑话。 十数位太医轮番上前诊视,个个面色凝重,聚在一旁低声商议,却始终拿不出一个稳妥的救治方案。 刘禄人微言轻,不过是个小小的学徒,在论资排辈的太医院里实在说不上话,只能排在最末,这会儿才轮到他上前替温宜公主看诊。 他检查完温宜的症状,心里有了数,对曹琴默躬身道:“劳烦曹贵人,速速解下公主身上的荷叶,再用温凉的清水替公主净口擦身,换一身干净柔软的衣裳。” 曹琴默也顾不上询问缘由,见雍正颔首同意,便赶忙抱着温宜退至偏殿,依言而行。 殿内众人屏息凝神,等曹琴默回转时,温宜虽仍有些精神恹恹的,但呼吸已平稳许多,还有力气在曹琴默怀里咯咯笑了一声,伸手要去抓她旗头上垂落的穗子。 曹琴默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眼眶一热,险些落泪,她看向刘禄的眼神虽有怀疑,但更多的还是感激与庆幸,“多谢刘太医及时施救,救了温宜性命。” 刘禄谦逊地躬身道:“小主折煞微臣了,这都是微臣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温宜转危为安,令雍正神色稍霁,他沉甸甸的目光落在刘禄身上,“你知道公主是怎么了?” 刘禄不卑不亢地答道:“回皇上,太医院的诸位师长们之所以没能想出办法,是因为他们都将事情想得复杂了。公主既非中毒,也不是得了什么急病,两样症状应当分开来看。” 章弥捋了捋胡须,眼中的赞赏不加掩饰,“当真是后生可畏,老朽愿闻其详。” 刘禄条理清晰地分析道:“公主突发红斑风团,是由于荷叶茎杆上的小刺刺激到了幼儿娇嫩的皮肤。 而公主喉头水肿、呼吸困难和吐奶,皆是芒果所致,微臣检查过,那木薯粉的分量极轻,并不会对幼儿造成影响。” 雍正眉头皱起,“芒果?芒果上贡多年,朕也吃过,并无不妥。” “芒果本无毒,而且皇上不仅是成年男子,还有龙气护体,食用后自然无碍。” 刘禄习惯性地拍了个马屁,才解释道:“但温宜公主年岁尚小,身娇体弱,哪怕不吃下芒果,只是接触到果肉,也会出现类似中毒的症状。 遇到这种情况,无需复杂的药石,只要清洗干净公主接触到的芒果痕迹,症状便会慢慢消退。” 雍正眸光一沉,冷声追问,“你是在何处发现有芒果的痕迹的?” 刘禄指向那串小巧果,“症结还是在这些小巧果上,有好几枚巧果的外壳中都加入了芒果果肉,公主一旦舔食便会出事。” 雍正侧首,“苏培盛,今年的芒果都分给谁了?” 苏培盛心领神会,声音洪亮地回道:“皇上,今年闽浙总督送来的芒果一共六筐,除了养心殿自留的两筐,其他的分别按照您的旨意给了皇后娘娘、华妃娘娘、齐妃娘娘和昭贵人。” 雍正当然不是不记得了,他是要借苏培盛之口,将这些有嫌疑的人一一点出来。 第108章 慎儿操盘成功,欣吧唧躺赢 宜修唇角含笑,轻描淡写地便将自己摘了出去,“皇上,您是知道的,臣妾素来喜爱花果香气,芒果香味浓郁,臣妾的芒果还摆在桃花坞中,一个也不曾动过呢。” 齐妃可不想无端被疑,忙不迭地开口撇清关系,“皇上,芒果是难得的好东西,一年也只能见到这么一次,臣妾舍不得吃,都给了弘时。” 聂慎儿起身一礼,语气坦然,毫无怯色:“皇上,臣妾得蒙圣恩,赏赐了芒果。臣妾自个儿吃了两个,其余的想着宫中姐妹同乐,便送给了端妃娘娘、敬嫔娘娘和莞姐姐一些。 至于臣妾所制的巧果,正是方才江太医指出掺有木薯粉的小葫芦,其中有没有加入芒果,一验便知。” 曹琴默暗道当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做的巧果里自然没有芒果,本想借木薯粉嫁祸聂慎儿,却不想反被对方利用,成了洗清嫌疑的证据。 而且芒果被聂慎儿这么一送,大半个后宫都有了嫌疑,范围如此之广,想查也无从查起,几乎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唯有华妃心慌意乱,她哪里知道制作巧果外壳的面团里有没有放芒果? 玫瑰酱和面团都是小厨房的厨子做的,她只将每个馅包进了面团里,难不成是她的巧果皮里放了芒果?她心里没底,根本不敢轻易开口为自己辩白。 齐妃见方才咄咄逼人的华妃神色不定,先前的仇总算有地方报了,冷嘲热讽道:“华妃方才还说当娘的操心太过,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皇子公主是有御膳房和内务府精心伺候着不假,可终究不如亲额娘仔细。 她简直越说越起劲儿,“就是不说芒果,单论这荷叶吧,若是曹贵人自己照顾温宜,心疼女儿还来不及,哪舍得用这些带刺的东西绑在她身上? 可怜温宜小小年纪,金枝玉叶,就因为某些人非要拿她当个争宠显摆的玩意儿打扮,平白遭了这样大的一通罪,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 宜修假意斥责:“齐妃,宫宴之上,别失了分寸。” 齐妃噼里啪啦地骂了一通,畅快多了,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宜修转而对华妃施压,“华妃,这芒果之事,你还没有解释清楚。你宫里的那筐芒果可还在?做何用处了?你说出来也好验明正身,免得让旁人觉得你是故意害了温宜,想嫁祸于他人。” 一直冷眼旁观的敦亲王,看着眼前这场后宫纷争,心底不禁嘲笑雍正这个皇兄真是无能,连自己的妃嫔都管束不好,闹出这等笑话。 此刻见皇后明显针对华妃,他仗着军功和身份,忽然起身拱手,“皇上!臣弟认为华妃娘娘性情爽直,并非那等心狠手辣、戕害皇嗣之辈! 此事定然另有蹊跷,皇上还是明察得好,莫要因后宫妇人几句口舌之争便轻易定罪,免得寒了忠臣良将之心!” 敦亲王这话,分明是在拿年羹尧的军功压他! 雍正的怒火本已随着温宜恢复而消了下去,可敦亲王一开口,他顿觉在宗亲面前颜面尽失,当即厉声呵斥:“允?,住口!朕的家事何时轮得到你来过问?你今日要过问朕的家事,来日岂非要过问朕的政事!” 敦亲王可不怕他,梗着脖子,还待再顶撞几句,一旁的十福晋吓得脸色发白,赶忙起身,一把拉住丈夫的胳膊,急急向雍正行礼告罪:“皇上息怒! 王爷他……他定是席间多饮了几杯,吃醉了酒,一时糊涂才口不择言,臣妇这就带王爷下去醒酒,万望皇上恕罪!”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拽着敦亲王。敦亲王看了看妻子焦急惶恐的面容,又冷哼一声,终究是没再说什么,任由福晋拉着,满脸不服地退出了观澜榭。 经此一闹,殿内气氛更是降到了冰点。 雍正胸膛起伏,显然余怒未消,他垂着眼,手指捻动着碧玉念珠,神色晦暗不明。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罢了,芒果之物,北方实属罕见,其性如何,连太医院众位太医都不甚清楚,更遑论久居深宫的华妃了。 想来她也只是无心之失,巧合一场,往后宫中饮食再用芒果,需得格外谨慎,尤其要避开皇子公主。” 华妃听雍正替她说话,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感动道:“皇上肯信臣妾就好,臣妾断不会做如此狠毒之事。” 雍正话锋一转,语气虽淡,却是不容更改的决断:“只是齐妃所言不无道理,你到底不是温宜的生身母亲,照顾温宜难免有思虑不周的时候,温宜就交还给曹贵人抚养吧,免得你日夜费心照顾,劳心劳神。” 华妃强颜欢笑:“是,臣妾知道了,谢皇上体恤。” 她心知肚明,雍正虽未明着惩罚她,但这夺走温宜抚养权的决定,已是无声的惩戒和警告,他到底还是不信自己。 曹琴默大喜过望,“臣妾一定好好照顾公主!” 这场风波就此尘埃落定,除了敦亲王莫名其妙送了一个助攻外,其余的事基本都是按照聂慎儿设想中的步骤发展,她悄无声息地给对面坐着的欣常在递了个眼色。 欣常在会意,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曹琴默谢恩之上,轻轻在桌下摇了摇身旁女儿淑和公主的手。 淑和公主机灵懂事,“一不小心”碰翻了手边的小汤碗,发出清脆的响声,汤汁也洒了些在身上。 欣常在拿出绢帕,没有丝毫责备,一边替女儿擦拭,一边低声询问:“怎么这么不小心?可有烫到?” 淑和公主摇摇头,依赖地靠进母亲怀里,母女俩的互动温馨自然,悉数落入了正揉着眉心的雍正眼中。 雍正若有所思,同样是刚生下不久就被抱离生母,养在别处,长久不得相见,为何欣常在待淑和仍是如此亲近,毫无隔阂?可当年他养在孝懿仁皇后膝下,他的额娘却…… 他沉吟片刻,“淑和也快到了开蒙的年纪,往后就养在长春宫里吧,总在太妃处,进学读书也多有不便,免得扰了太妃颐养天年。” 欣常在简直不敢相信,聂慎儿在桐花台对她说的七夕贺礼竟真的能实现,拉着淑和谢恩:“臣妾谢皇上恩典!” 【吃瓜不吐籽:慎儿这芒果送的,端妃敬嫔嬛嬛全成了她的人形盾牌。】 【紫禁城侦探:其实华妃的巧果皮里有没有芒果,验一下就知道了,但四大爷不敢验啊。年羹尧还在西北打仗,当着这么多宗亲的面,万一验出来真是华妃做的,罚还是不罚? 罚了年羹尧那边没法交代,不罚温宜又差点死了,只能快刀斩乱麻,用“疏忽”定论,各打五十大板,再把孩子夺回来平息事端。 】 【真相帝:其实有荷叶茎杆的事在前,他心里已经默认芒果也是华妃做的了。】 【淑和亲妈粉:啊啊啊欣吧唧躺赢!喜提女儿回家!感谢慎儿助攻!】 第109章 漪房给陵容做衣服 天幕左侧。 有莫雪鸢说动了周子冉,后续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连日来,先是周亚夫解甲跪求薄姬收回成命,再有周子冉向薄姬陈情,言说自己福薄,当不起王后的重任,想同兄长出宫,在宫外过平凡简单的日子。 周家三代忠良,周亚夫是刘恒的心腹,周子冉也为她们母子前往长安当了多年细作,薄姬再固执,也断不能伤了有功之臣的心,于是立子冉为王后的事只能就此作罢。 但继任王后不是子冉,也绝不能是其他长安来的家人子,尤其不能是窦漪房。 薄姬命穗女去收集代国各位大臣家中适龄女儿的信息,想要从中好好地为刘恒挑选出一个才貌俱佳、品行端正的王后来。 孔雀台内殿烛火通明,薄姬倚在榻上,一一看过穗女呈上的画卷,画中贵女或执纨扇或抚瑶琴,皆是代国重臣家的闺秀。 穗女捧着另一摞画卷悄声入内,见薄姬面上倦色深重,轻声道:“太后娘娘,这是最后三卷了,您今日劳神,不如明日再看?” 薄姬摆摆手,目光却未离画卷,“哀家心里不踏实,子冉那孩子……可惜了,哀家不能寒了周家的心。” 她抽出一卷新的展开,画上女子眉目温婉,“这女子瞧着倒有几分福相……” 安陵容才不管那么多,看时辰差不多了,便自顾自地下值,回重华殿去。 这些事就让刘恒自个儿头疼去吧,雪鸢都已经替他解决了最难的环节,他要是还办不到,那正好不用让姐姐所托非人。 重华殿内,窦漪房正俯身在一张宽大的木案前,对着几匹布比划,天气转凉,她准备亲自给安陵容裁几身厚一些的衣裳,免得她每日要早起受了寒。 安陵容左右看了看,殿中不见莫雪鸢的身影,猜测着是周子冉不用当王后了,周亚夫高兴,叫了雪鸢一起庆祝。 窦漪房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知道是她回来了,回头招了招手,“慎儿回来了?快过来,我给你量量尺寸,好裁几身新衣。” 安陵容走到她身边,看向案上那些明显是代王赏赐的上好料子,眉心微蹙,“姐姐,入秋后宫里自会给宫人发放冬衣,这些料子太贵重,我穿着在孔雀台行走,反倒扎眼。” 窦漪房已拿起漆木尺走近,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臂展开,“你呀,就是爱操心,我都替你想好了,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这些布是用来给你做里衣的,到时候穿在里头,旁人也看不见,也就不会让你为难了。” 听着她温柔的絮语,心头那点顾虑被熨帖得妥妥当当,安陵容被动地张开双臂,任由窦漪房摆弄着量尺寸,转过来转过去的,半点不嫌烦,“姐姐都拿来给我做衣服了,自己岂不是没得穿了?” 窦漪房把她转回来,放下尺子,在绢布上记录下安陵容的尺寸,她知道她真正想听的是什么,眼中漾开狡黠又宠溺的笑意,“我自然也有,大不了这些衣裳做好了,我就和我的小慎儿一块穿。” 她理所当然地偏袒起来,“至于代王嘛,他可是王爷,想要什么样的衣裳没有,自然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安陵容脸上发烧,女子混衣而穿,还是里衣这样贴身私密的衣物,是至亲至密之人方有的情谊。 姐姐不仅将这份独一无二的亲密给了她,更是明明白白地将代王排除在外,不给臭男人做衣服,只给她做,她更是欢喜。 她在窦漪房身侧坐下,见她开始裁布,顺手拿起针线篓里的针,捻起丝线,“姐姐,我和你一起做吧。” 窦漪房却将她手中的针线轻轻抽走,放回篓中,“你都忙了一天了,好好歇着,别做这些费神伤眼的事,我来就好。” 拗不过她,安陵容只好作罢,细心地替她拨亮了烛光,“好,姐姐也别做太久,我看着你,天还没冷,这些衣服反正也不急着穿。” 窦漪房裁好几块布片,感受到眼前的光线亮了几分,“我的小慎儿最贴心了。” 安陵容托着腮,一瞬不瞬地瞧着窦漪房认真的侧脸,想起穗女捧画而入的情景,终究还是没忍住,“姐姐,薄太后虽然放弃了立周子冉为后,但又让穗女去找大臣家中适龄女子的信息了。 我听穗女说,薄太后有意等病好之后举办一场宴会,召她第一轮选中的女子进宫相看。” 窦漪房将布片拼起,开始缝制第一块布,态度随意,“慎儿,说好了考验代王,你和雪鸢还偷偷帮代王作弊。 这事儿再管下去,可就不是考验他,而是考验你们了。顺其自然吧,正好也让我们一同看看代王的心。” 安陵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股子不管不顾的狠劲儿,“话虽如此,可我还是怕他伤了姐姐的心,他要是敢辜负姐姐,我就一不做二不休,弄点药阉了他!” “噗——”窦漪房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她放下针线,转头看向安陵容,眼中笑意盈盈,几乎要溢出星光,“慎儿,你真是……” 烛光下,安陵容的脸颊因激动微微泛红,明明是凶狠的威胁,却因那份全心全意的维护而显得格外生动可爱。 安陵容虽是一时口不择言,但到底含了几分试探的意味,见窦漪房只是笑,并没有不悦不许,便知代王在姐姐心里的地位也不过如此,远远比不上自己重要。 她故意绷着脸追问:“怎么,姐姐反对吗?” 窦漪房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刘恒捏着兰花指、掐着嗓子说话的内监模样,这画面越想越荒唐诡异,笑容又扩大了些,无限纵容地摇了摇头,“不反对,不反对,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姐姐啊,都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的。” 刚巧代王推门走进重华殿,撞见姐妹二人坐在案前笑作一团,窦漪房眼角眉梢皆是未散的笑意,不由好奇,“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不如说出来让本王同乐。” 第110章 刘恒得意,慎儿得知隐秘 雪鸢不在,没有人替安陵容和窦漪房望风,两人的笑声被刘恒打断。 窦漪房从容起身,屈膝一礼,“殿下,臣妾正和慎儿开玩笑,说要在给她做的衣裳上绣一只小乌龟,她正不乐意呢。” 安陵容也迅速低下头,掩去眸中所有翻腾的情绪,只恭谨道:“奴婢参见殿下。” 刘恒看了一眼跟在窦漪房身后低眉顺眼行礼的安陵容,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尾椎骨窜了上来,心道他才不信,保不齐又是在跟她姐姐告他的状。 他扶起窦漪房,顺势握住她的手,尽显亲昵,“想来慎儿是不喜欢衣服上有乌龟了,无妨,只要是漪房你做的,本王都喜欢,别说是乌龟了,王八都没关系。” 窦漪房无奈一笑,“殿下胡说什么呢?” 刘恒袖袍一振,做出一副有要事要说的样子,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意气风发。 他也没让安陵容退下,就这么当着她的面清了清嗓子,宣布道:“漪房,本王是来告诉你,母后那边,本王已经搞定了。封你为后的旨意,明日一早便会送到重华殿,你可要做好准备。” 【代王保护协会:危!刘恒快跑!你小姨子刚才想给你下断子绝孙药呢!】 【云陵今天发糖了吗:混衣而穿磕死我了!漪房真的好会哄陵容,代王不配拥有姓名!】 【真相帝:刘恒宣布封后时陵容垂眸那个表情,三分欣慰七分酸涩,姐姐终究要分给别人了呜呜。】 【大汉甜饼铺:薄姬:哀家挑的贵女呢???刘恒:谢邀,已截胡。】 天幕右侧,韶景轩。 七夕宫宴出了那档子事后,华妃很是安分了一阵儿,不过昨晚,雍正去清凉殿用了晚膳,倒像是无论华妃做了多么过分的事,只要冷她一段日子,他都能容忍一般。 今个儿是中元节,宫里要做法事祭鬼神,在御湖里烧法船放祭品。 聂慎儿正用着早膳,执起素银调羹,舀起一勺熬得软糯的瘦肉粥送入口中,米香温润。 小顺子从外头进来,打了个千儿,“小主,奴才从师父那儿得了准信儿,昨儿西北大捷的军报到了,年大将军的请安折子里,特意问候了华妃娘娘的凤体安康。所以皇上昨晚才去了清凉殿。 今日一早,皇上下朝后径直去了碧桐书院,这会儿在和莞贵人一道用早膳。” 聂慎儿搅动着碗里剩余的粥,了然道:“原来是年羹尧又打了胜仗,皇上估计在为如何封赏华妃之事头疼。 莞姐姐的病养了这么些时日,总算大好了,皇上自然记挂着她,去碧桐书院用早膳,顺道也是问问她的意见。 莞姐姐与华妃恩怨颇深,定会想着法子劝皇上莫要厚赏华妃,她一旦立起来与华妃对垒,咱们倒是可以松快许多了。” 小顺子脸上浮现出几分踌躇,“小主,还有一事……七夕夜宴那晚,宝鹊因着中了芒果之毒没能跟着小主去畅春园,您把奴才也留了下来。 本是要让宝鹊藏着,不能教任何人瞧见她的症状,送药送饭都是奴才一力为之。但奴才那晚睡不着觉,在外头瞎溜达的时候,一不小心……瞧见了些不该看见的事。” 聂慎儿放下调羹,瓷勺碰在碗沿发出清脆一响,她抬眸看向小顺子,不满道:“七夕那晚的事,到今日你才和我说?” 小顺子单膝点地,语气诚恳,还带着一丝后怕,“此事干系重大,奴才怕说出来让小主为难,更怕给小主招祸。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不该瞒着小主。” “那就说吧。”聂慎儿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案几上,托着腮看他,一派准备听故事的闲适,“你看见什么了?” 小顺子深吸一口气,仿佛要鼓起莫大的勇气才能说出口,“小主,您与莞贵人商议好了,让她那天晚上去私见沈贵人,不知莞贵人怎么跟芳若姑姑有了交情,有芳若姑姑打掩护,一切都很顺利。 莞贵人见过沈贵人从闲月阁出来后,神思不属,独自沿着御河边的柳堤散步。那时她身子骨还未好全,许是脚下发虚,一个腿软竟朝着御河栽了下去!恰在此刻——” 他停了一瞬,刻意营造出紧张的气氛,见聂慎儿听得专注,才继续道:“一个男子犹如天神降临般地出现了!动作快得奴才都没看清他是怎么过去的,一把就将莞贵人捞了起来!” 聂慎儿听他说书似的在那抑扬顿挫地禀报,也由得他耍宝,配合着他略显夸张的语调,随口猜道:“是谁?想来是这人的身份让你不敢说了,宫妃与外男私相授受可是大忌,看来肯定不是太监,莫非是八旗的侍卫?” 小顺子被她那句“不是太监”噎了一下,偷偷瞧了她一眼,正对上她那双含着促狭笑意的眸子,才明白她只是在打趣自己,松了口气,老老实实地道:“要是侍卫,奴才也不至于那般害怕了。 那人是……果郡王,而且,果郡王并未将莞贵人救起就离开,而是与莞贵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开导宽慰她。 最后还提出摇船送她回去,说夜路难行,少走些路,免得她身体不适。那情态之关切,言语之温柔,早就……超出了两人之间应有的距离。” 聂慎儿回想起那晚宫宴上,慎贝勒问雍正,果郡王为何没来畅春园的事。 雍正说果郡王中了暑气,这事做不得假,只怕这果郡王是自己硬生生在日头下晒出来的,就为了能名正言顺地留在圆明园中,这其中缘由…… 聂慎儿急切追问,“莞姐姐是何反应?你可看清了?” 小顺子忙道:“莞贵人被果郡王救起后,立刻就挣脱了他的手,退到了三步开外,说话也是客客气气,带着疏离,并无逾矩。只是……” 他迟疑了一下,“两人上船之后,船行至湖上,奴才离得远,夜色又深,就不得而知了。” 有了这最关键的补充,聂慎儿豁然开朗,将整件事前后串联了起来。 第111章 慎儿谋算果子狸,吕雉追查陵容 甄嬛虽不至于一门心思全挂在雍正身上,但到底也是因着盛宠,对他有几分女儿家的倾慕,她又是极有分寸、深谙宫规之人,断不会对雍正存有二心。 而果郡王不知何时早已对甄嬛有意,竟一直暗中关注。 此番定是听闻她遭了后宫毒手,放心不下,才故意设计留在圆明园中。 至于那夜的“偶遇”,看来是一桩天赐的巧合。 怪不得第二日聂慎儿从畅春园回来后,去杏花春馆询问甄嬛,有关沈眉庄的近况时,甄嬛眉宇间笼罩多日的沉郁愁绪淡去了不少,眼神也清亮了些。 她原以为是沈眉庄的宽慰起了作用,如今想来,其中应当也有果郡王那番开解的功劳。 果郡王……聂慎儿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这位闲散王爷虽不理朝政,不掌兵权,整日一副醉心山水、诗酒风流的模样,但到底是雍正的亲弟弟。 欣常在在桐花台跟她闲聊时,曾提过康熙先帝盛宠舒妃之事,作为先帝晚年宠妃所生的皇子,就如同当年戚夫人所生的刘如意一样,怎么可能没被议过储? 雍正疑心病极重,肯定一直对他存了猜忌提防之心。 如今,一个被猜忌的王爷,偏偏对皇帝的新宠动了心思…… 这可真是一招……妙棋啊。 小顺子见她眸光流转,唇边笑意莫测,知晓她定是在思索筹谋,便屏息凝神,安安静静地候在一旁。 聂慎儿回过神,重新拿起勺子,几口吃完碗里的粥,才道:“这事儿,你烂在肚子里,就当从没看到过,对任何人都不可提起半个字。” 小顺子重重应下,“奴才明白,小主放心。” 他揭过这一茬,接着又禀报起另一件事:“还有那个小厨房里刷碗的巧禾,已经按小主之前的吩咐处理好了。奴才借着师父的名头,打发她调去了别处当差,是个清闲又体面的美差。” 聂慎儿眼中冷芒一闪,“你做得很好。她收了华妃的银子替换了巧果,之后又跑来向我们坦白,想两头捞好处,这等心思活络、首鼠两端的人,咱们宫里是断不能留的。不过……” 她话锋一转,带着点物尽其用的算计,“她也有她的用处。” 小顺子早将她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是,奴才往后跟着小主回紫禁城,这巧禾留在圆明园,正好可以做您的眼睛和耳朵。” 聂慎儿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故意拖长了调子,“哦?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带你回去了?” 小顺子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也顾不上规矩,往前凑了半步,俊秀的脸上满是委屈着急,“小主!您别逗奴才了! 您明知道奴才最受不了这个,奴才这条命都是小主的,离不得小主,您可不能不要奴才啊!” 聂慎儿把他惹急了,心情大好,挥了挥手,笑意深达眼底,“好了好了,下去吧。记得去跟宝鹃她们说一声,晚上浣碧要是来了,不必通传,什么也别说,直接让她进来就好。” 小顺子如蒙大赦,响亮地应了声“嗻”,这才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 【瓜田一只猹:浣碧?怎么突然说到浣碧了?】 【浣碧升职记:今天是中元节,浣碧要给她娘烧纸,心里肯定难受,说不定会来找慎儿呢。】 【我是果嬛党:合着果子狸的心眼子全使在这种地方了,这暗恋也太拼了吧,嬛嬛你快看看他!】 【宫斗专家:慎儿这脑子转得真快,瞬间就把果子狸划进可利用范围了,果子狸,请入局。】 天幕左侧,建章宫。 吕雉坐在案前,翻阅着一卷卷来自诸侯国的密报帛书,唇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 她将最后一份帛书放下,抬眸看向侍立一旁的莫离,语带赞许,“这个杜云汐,还真是有几分本事,迷得代王神魂颠倒,连薄姬病重都找不到他人,倒是比青宁中用得多。” 莫离姿态恭谨地躬身,“太后娘娘,不知雪鸢可有消息?” 吕雉轻点了下头,对自己的安排十分满意,“你放心,雪鸢很好。哀家让她恢复容貌,果然是正确的决定,她在监督杜云汐之余,还搭上了周亚夫,代国,如今可以算得上尽在哀家掌握之中了。” 她想起什么,又沉下脸,“对了,莫离,聂慎儿的下落找到了吗?” 莫离垂首,“回太后娘娘,还没有。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派出去的人手几乎翻遍了长安城及周边郡县,都毫无线索。不过,近来底下人倒是查到了收养聂慎儿的那个赵婆子的下落。” 吕雉眉梢微挑,“哦?人在哪儿?” 莫离笃定道:“在代国,奴婢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抓了。” “很好!”吕雉的声音陡然转厉,“等哀家拿住了那赵婆子,就不信聂慎儿还不现身。蛊惑皇上出宫,搅得哀家母子离心,哀家绝饶不了她!” 莫离犹豫片刻,还是将心中埋藏已久的疑问说了出来:“太后娘娘,奴婢有一事一直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 吕雉瞥了她一眼,“讲。” 莫离小心翼翼地道:“聂慎儿无论心机、手段,都在杜云汐之上,行事也更狠绝果敢。为何当初……太后娘娘不把杜云汐扣下做人质,派聂慎儿去代国当细作呢? 若派去的是聂慎儿,以她的能力,任务想必完成得更快更好,而杜云汐重情,必不可能不顾聂慎儿的死活独自逃跑,太后娘娘也就不会如此烦心了。” 吕雉却摇了摇头,目光深邃,“你只看到了表面。聂慎儿此人心思太活,她对杜云汐的感情远不如杜云汐对她的感情深厚,没有切实的软肋,不易掌控。 若是派她去代国,她未必会顾念杜云汐的死活,甚至可能借机彻底摆脱哀家的掌控,反噬自身。 杜云汐则不然,她聪慧理智,重情重诺,对素不相识的嫣儿和阿丑都能关爱有加,这样的人,才是哀家心目中前往代国的合适人选,她心中有牵挂,有底线,哀家才能更好地拿捏她。” 莫离恍然明悟,由衷叹服,“太后娘娘慧眼如炬,深谋远虑,奴婢叹服,是奴婢思虑浅薄了。” 吕雉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这份恭维,随即又想起一事,蹙眉问道:“今日早朝,吕禄又缺席了,他又去干嘛了?” 莫离有些无奈,“吕大人还是老样子,一大早就带着几个家仆,在大街上四处转悠,逢人便打听,像是在找什么人,已经持续好些日子了,从代国回来后就一直如此。” 第112章 警告吕禄,雪鸢约会 “哼!”吕雉冷哼一声,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恼怒,“自打从代国回来,他就整天魂不守舍,跟撞了邪似的。 在府里待不住也就罢了,还在大街上招摇过市,弄得长安百姓议论纷纷,怨声载道,成何体统! 莫离,你带着哀家的旨意去他府上,告诉他,立刻给哀家适可而止,再这般疯疯癫癫,丢尽吕家的脸面,休怪哀家不念姑侄之情,对他不客气。” “诺!奴婢这就去。”莫离躬身领命,正要退下。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嬉闹声,吕雉眉头皱得更紧,“外面怎么了,如此喧哗?” 莫离快步走到殿门口看了一眼,回来禀报道:“回太后娘娘,是那个沈碧君,不知怎么得了皇后娘娘的喜欢。这会儿正陪着皇后娘娘在廊下玩闹呢,皇后娘娘看起来很是开心。” 吕雉紧绷的神色略微缓和,眼中流露出疼惜之色,“罢了。杜云汐和聂慎儿离开以后,嫣儿身边没了熟悉的人,闷闷不乐很久了。难得有个能逗她开心的……只要嫣儿高兴,就由得她去吧。” 她挥了挥手,示意莫离可以退下了。 【寻妻办主任吕禄:吕禄每天啥也不干,两眼一睁就满大街找慎儿,我的天哪,这执念……好惨一男的。】 【吃瓜不吐籽:不要啊吕后!快把沈碧君关起来!这姐们儿简直就是邪恶比格,破坏力惊人,让她在汉宫自由活动简直是生死难料!】 【双厨狂怒:沈碧君就是天生吸引皇后是吧,服了。】 另一边,代国都城。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褪去了白日的喧嚣,代国都城的夜市却别有一番热闹景象。 街道两旁支起了各式各样的摊子,卖小吃的、耍把式的、卖胭脂水粉和小玩意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鲜活的人间烟火气。 周亚夫换下了冷硬的甲胄,穿着寻常的深色布衣,与莫雪鸢并肩走在熙攘的人群中。 莫雪鸢一身素雅的浅青色衣裙,衬得她清冷的面容柔和了几分。 她极少有这种能正大光明、毫无负担地走在街市上的时候,眸底深处蕴着淡淡的笑意。 她侧头看向身旁高大挺拔的男子,“将军,我还以为你所谓的‘庆祝’,是在宫里找个僻静的地方小酌两杯,怎么带我出来了?” 周亚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宫里规矩多,闷得慌。我猜你天天待在那里,也该腻了,就……就带你出来透透气,看看我们代国的风土人情。” 莫雪鸢唇角微弯:“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周亚夫理所当然地答道:“既然是庆祝,肯定要去喝酒啊!我知道一家酒铺,酒香得很!” 莫雪鸢无奈,果然不能指望这个榆木疙瘩能想出什么风花雪月的点子来。喝酒……倒也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她“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周亚夫见她没有反对,精神一振,熟门熟路地领着莫雪鸢,穿过几条热闹的主街,七拐八绕地转进一条相对安静些的小巷子。 巷子深处,一盏昏黄的灯笼下,挂着一个朴素的“酒”字旗幡,一个面容和善的大娘正坐在柜台后。 “大娘!”周亚夫声音洪亮地喊了一声,熟络地走过去。 大娘眯着眼看清来人,热情地笑道:“哟!是周将军啊,有些日子没见你来了!今儿还带了个这么俊的姑娘来?是你的相好?” 周亚夫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像被火燎了似的,他慌忙摆手想解释:“不不,大娘,这位是……” 莫雪鸢自然地走上前,“是啊,大娘。将军他经常来这里喝酒吗?” 周亚夫猛地转头看向莫雪鸢,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人像被点了穴。 卖酒大娘利落地从酒缸里舀出清冽的酒液灌满两个粗陶酒壶,“是啊姑娘,周将军练兵的时候,几乎每天从军营回来,路过我这儿,都要打上一壶带走。 我这儿的酒啊,后劲儿足,烈的很!姑娘你瞧着斯文,可要小心着喝。” 她将两个沉甸甸的酒壶递过来,莫雪鸢伸手接过,淡然一笑,“没事的,大娘,我酒量尚可。” 她将一枚碎银子放在柜台上,又状似不经意地问,“将军他……以前带别的姑娘来过这儿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周亚夫抢在大娘开口前,急吼吼地澄清,生怕慢了一步就解释不清了。 大娘哈哈大笑起来,熟稔地调侃:“姑娘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在这巷子里卖酒快二十年了,算是看着周将军长大的。 从小到大,别说带姑娘来喝酒了,就是话,他也没跟几个姑娘说过!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枪,今儿能带你过来,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周亚夫在旁边拼命点头,一脸“你看大娘都给我作证了”的急切表情,只差指天发誓了。 莫雪鸢看着周亚夫那副急于自证清白的模样,心满意足,她没再多问,只对卖酒大娘道:“谢谢大娘,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她提着两只酒壶转身朝巷口走去。 周亚夫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还有些发懵。 卖酒大娘见状,忍不住笑着推了他一把,催促道:“傻小子,还愣着干什么?人家姑娘都走远了,你还不快跟上?这么好的姑娘,可别让人跑了!” 周亚夫如梦初醒,脸上臊得慌,赶紧应了一声,大步追了上去。 走出巷口,融入主街的人流,他才结巴着问:“雪鸢姑娘,你刚才……刚才为什么……要那样跟大娘说?” 莫雪鸢脚步未停,侧眸看了他一眼,月光和街边的灯火同时映入她的眼眸,“就算你跟大娘说我们只是朋友,你觉得她会信吗?还不如顺着她的意思说,省得麻烦。” 周亚夫挠了挠头,觉得似乎有道理,但心里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秘期待。 他不知怎么的脑子一抽,竟脱口而出,“可是,你那样说了,不出几日,这附近的邻里街坊,怕是都会知道我有相好的姑娘了。”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在抱怨似的。 莫雪鸢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他,微微仰起脸,促狭道:“怎么,将军是觉得我坏了你的名声?要我赔偿吗?” 第113章 周亚夫差点掉下去,浣碧心事 “不不不!”周亚夫被她看得心慌意乱,怕她生气,连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绝对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就是……就是……” 他“就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莫雪鸢扬了扬手中沉甸甸的酒壶,轻巧地转移了话题:“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喝?总不能站在大街上吧?” 周亚夫松了口气,拿过她手中的酒壶,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高耸的城墙上,一个念头闪过,“雪鸢姑娘,冒犯了。” 话音未落,他一手稳稳拿着两壶酒,另一只手握住莫雪鸢的手臂,带她腾身跃向城楼的屋顶。 “啊!”莫雪鸢低呼一声,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身体本能地贴近周亚夫寻求平衡,双臂也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腰身,“将军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周亚夫被她往怀里一钻,差点卸了气力半途掉下去,在屋檐上借了次力才成功飞上去。 “对不起,雪鸢姑娘。”周亚夫脸上满是歉意和紧张,懊恼自己的莽撞,“我光想着这城楼屋顶上视野开阔,景致更好,能俯瞰全城灯火,忘了你可能会……怕高。” 莫雪鸢站稳身形,推了推他,“将军,该松手了。” 周亚夫惊觉冒犯,一下松开了抱着她腰的手,莫雪鸢整理好被风吹乱的鬓发,在屋顶上坐下,周亚夫也在她身旁坐下,将手里其中一壶酒递给她。 万家灯火如同散落大地的星辰,蜿蜒的街道被灯笼映照得如同流动的光河,远处隐约传来市井的喧嚣,更显得这高处静谧而壮阔。 “这里风景确实很好。”莫雪鸢接下酒壶,惬意地吹着晚风,往他身边挪了挪,两人的肩头若有似无地挨在了一起,衣料相触,“就是太高了,我要离将军近一些。” 周亚夫为自己能给她安全感而暗暗高兴,他拔开手中酒壶的木塞,醇厚的酒香飘散出来,举起酒壶,郑重道:“雪鸢姑娘,请!谢你仗义执言,说服了我妹妹,让她有机会能够离开王宫,这份恩情,周亚夫铭记于心!” 莫雪鸢也拔开自己那壶酒的塞子,与他手中的酒壶轻轻一碰,她仰头饮下一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热,“将军不必客气,周姑娘能想通,是她自己的福气。” 两人并肩坐在高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分享着壶中烈酒。 月光如水,星河低垂,气氛宁静而微妙。 周亚夫偶尔偷瞄一眼身旁女子清冷的侧颜,只觉得此刻的时光,比打了胜仗杀了敌军还要让人心头发烫。 然而,这份难得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几道黑影从下方的巷道里窜出,借着房屋的阴影快速移动,方向直指城西! 他们动作矫健,气息收敛得极好,若非周亚夫目力过人,又恰在高处,根本难以察觉。 “什么人?!”周亚夫瞳孔骤缩,瞬间站起身,酒意散去大半,眼神锐利地锁定那几道飞速移动的黑影。 追?可雪鸢姑娘还在身边,将她独自留在这高高的城楼之上,他如何放心? 周亚夫来不及解释,只低喝一声:“雪鸢姑娘,得罪了!” 他揽住莫雪鸢的腰,将她牢牢护在身侧,足下发力,从城楼上一跃而下,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疾追而去! 【大汉甜饼铺:周将军:看夜景→喝酒→抱老婆→追刺客,流程丝滑,业务熟练。】 【真相帝:不会是吕后的杀手来抓陵容的婆婆吧?陵容的婆婆要危险了,雪鸢亚夫冲鸭!】 【代国保安队长:黑衣人:我们只是来抓个婆子,至于出动大将军吗?!救命!】 天幕右侧,御河畔。 夜色如墨,河面上漂浮的点点莲花灯,映照着粼粼水波,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香烛纸钱燃烧后的气息。 浣碧坐在的河岸石阶上,将莲花灯推入水中,落下一滴泪来,而后点燃带来的纸钱和金元宝,对着虚空倾听着心事。 “娘……”她声音哽咽,语气困惑又委屈,在寂静的河边显得尤其孤独,“女儿已经想尽所有的办法了,但还是得不到所求,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甄远道寄来的家书,字里行间全是对甄嬛的关切与对沈眉庄事件的忧虑,夹在信中写给她的仅有寥寥数语。 她也是甄家的女儿啊!可她的存在,她的心事,在这深宫之中,在父亲眼里,终究是比不上长姐分毫。 浣碧的声音低了下去,“娘,你一辈子为奴为婢,还要受身份的限制,没有办法得到应有的名分,连女儿也都只能为奴为婢…… 娘,为什么我和小主都是爹的女儿,姐姐可以获宠,为娘家带来荣耀,而我却不能呢?” 她这几日每天都精心梳妆打扮,只盼着甄嬛身体不适,不能伺候,能让她来帮忙固宠,或是雍正能注意到她。 但一直到甄嬛身体康复,都没有半点成效。 今日她特地戴了花,在雍正来碧桐书院探望甄嬛时主动奉汤,期待着皇上的目光能有一瞬的停留。 雍正的目光确实在她身上停顿了,却和她想的完全不同,雍正语气平淡,甚至带着挑剔,对一旁的甄嬛随口道:“这丫头的绿裙倒是娇俏,只是用粉红花朵点缀,又着粉鞋,未免俗气。” “俗气”二字刺穿了浣碧所有的期待和自尊,巨大的羞耻感淹没了她,她借口告退,几乎是落荒而逃,躲到偏僻的角落,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幸而遇到了果郡王,那位风姿清雅的王爷,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没有嘲笑,没有追问,只是温言劝慰了几句“各花入各眼”、“不必妄自菲薄”之类的话。 他的话语暂时浇熄了浣碧的难堪,可那点慰藉,终究敌不过心底的不甘。 浣碧将最后一只金元宝点燃,纸钱的余烬随风飘远。 她很迷茫,她的视线追随着水面上那盏属于母亲的莲花灯,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张清秀的脸……昭贵人。 说实话,最初她对这位与姐姐交好的安答应,心底是存着几分轻视的。一个松阳县丞的女儿,家世在紫禁城里简直微不足道,容貌……浣碧自认绝不输她。 可就是这个安答应,不声不响,竟在短短数月间,从一个小小的答应,一步步走到了贵人位分,和自己仰望的姐姐平起平坐,同样拥有了象征恩宠的封号。 那日在杏花春馆外,昭贵人那句“你既信得过我,便也当我是姐姐”的承诺言犹在耳。 昭贵人似乎总能看透自己的窘迫和渴望,却从未像旁人那样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或轻视。 打定了主意,浣碧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往韶景轩的方向走去。 也许,她所求的东西,昭贵人都可以帮她实现。 第114章 小顺子自恋,雪鸢偷袭周亚夫 聂慎儿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正满意的笑容,浣碧的表现说明她果然没有看错人,“放心,暂时我与莞姐姐尚无冲突,你只需安心待在她身边就好。 该让你做什么的时候,我自会告诉你,往后在我面前,你不必再自称奴婢了。” 浣碧下意识想拒绝,想行礼,但最终还是强行压下了被强加多年的“本能”,重重点头,“我明白了,谢谢昭小主。” 浣碧走后,珠帘轻轻晃动,室内重归寂静。 一墙之隔的窗根下,一直竖着耳朵的小顺子,美滋滋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乐开了花。 嘿嘿,年老色衰……这么说来,他在小主心里,没准比皇上还要强上许多,毕竟他年轻,模样……嗯,也还算周正! 【浣碧升职记:浣碧,抱紧慎儿的大腿,以后肯定有肉吃!】 【人间清醒bot:慎儿说得对!男人哪有自己靠谱?浣碧支棱起来靠自己才是王道!】 【细节控:哈哈哈哈小顺子摸脸自恋的表情我能笑一年,他也是和四大爷雄竞上了,还赢了是吧?】 天幕左侧,代国都城,城西小院。 几名黑衣人顺利得手,正欲带着被麻袋套了头、呜呜挣扎的赵婆子遁走。 周亚夫直扑而下,如离弦之箭冲向黑衣人,一把将赵婆子夺回,又将莫雪鸢往安全的角落一推,“雪鸢,你先照顾一下她。” “找死!”为首的黑衣人厉喝,几人见周亚夫孤身一人,仗着人多,非但不退,反而结成阵势反扑,刀光剑影瞬间将周亚夫缠住。 招式狠辣刁钻,配合默契,赫然是建章宫暗卫惯用的合击之术! 莫雪鸢帮赵婆婆解开麻袋和绳索,扶着她退至屋檐下,已然看出几名黑衣人的武功是建章宫的路数。 她暗道不好,能让吕后派出这么多杀手来抓的人一定不简单,联想到安陵容提过,她婆婆跟着做生意发了财的儿子来到了代国,莫非……这位就是安陵容的婆婆? 吕后许是找不到安陵容,所以才想对她的亲人下手,这样下去不行,这几个人不是周亚夫的对手,一旦周亚夫打完,回来询问赵婆婆,安陵容的身份就露馅了。 眼见周亚夫虽然勇猛,但一时难以尽数拿下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莫雪鸢当机立断,捻起地上几枚棱角尖锐的小石子,看准周亚夫一个旋身劈砍露出的微小空档,手腕猛地一抖,从另一个方向偷袭而去! “嗤!嗤!”破空声细微,却精准无比! 两枚石子带着凌厉的劲风,一枚击中周亚夫持剑手腕的麻筋,另一枚狠狠撞在他后心。 “呃!”周亚夫猝不及防,手臂一麻,剑势顿时一滞,后心传来的钝痛更让他气息一乱,脚下踉跄半步。 围攻的黑衣人都是老手,岂会放过这天赐良机?刀光暴闪,在他手臂上划开一道深痕,鲜血喷涌而出。 几人默契十足,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趁着周亚夫受挫,向后急退,翻上墙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哪里走!”周亚夫又惊又怒,顾不得查看伤势,提气就要追。 眼角余光瞥见檐下安然无恙的莫雪鸢和赵婆婆,他稍一迟疑,终究将抓捕活口放在首位,身形朝着黑衣人遁走的方向疾掠而去,只留下一句:“雪鸢等我!” 莫雪鸢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赶紧对惊魂未定的赵婆婆说道:“婆婆,你听我说,我是聂慎儿的朋友。 等刚才那个将军回来,你就按我说的告诉他,一个字也不能错,不然慎儿就会有危险。” 赵婆婆被麻袋闷过的脑袋嗡嗡作响,但“聂慎儿”三个字如同惊雷,让她清醒过来,忙不迭地点头,“姑娘,老婆子晓得了。” 莫雪鸢刚交代完,一道黑影挟着风声重重落在院中,正是去而复返的周亚夫。 他脸色铁青,左臂伤口草草撕了块衣摆捆扎着,渗出血迹,右手提着一个被打晕的黑衣人,像丢麻袋一样“砰”地随手掼在地上。 周亚夫大步走到檐下,急切地上下打量着莫雪鸢,“雪鸢姑娘,你没事吧?可有伤着?” 莫雪鸢压下心绪,脸色微白,一副受惊不小、十分害怕的模样,“我没事。将军……你受伤了?” “只是皮肉伤而已,无碍。”周亚夫浑不在意地一摆手,对自己的身手颇为自得,“他们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伤不到我,若非……” 他顿了一下,想起那两枚诡异袭来的石子,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目光锐利地扫过院墙角落,却并无发现。 他按下疑虑,复看向惊魂未定的赵婆婆,沉声道:“老婆婆,您还好吧?您可知那些歹人为何要抓您?” 赵婆婆浑身发抖,惊惧万分地颤声道:“莫不是我那死鬼老头生前的仇家? 老婆子就是为了躲避他们,加上儿子在代国发了财,才从长安搬了过来,没想到他们还不肯放过我……” 周亚夫想起方才那伙人身手利落,进退有度,绝非寻常盗匪,若是受雇的杀手,倒也说得过去。 他出言安抚道:“老婆婆,您放心,我明日就吩咐下去,加强城防,绝不会让这些宵小之徒再钻了空子进入都城。” 赵婆婆惊喜不已,颤巍巍地就要跪下磕头,“谢谢军爷!谢谢军爷!” 周亚夫连忙扶住她,“婆婆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您好好歇着,我会派一队人来保护您几日,您尽管放心。” 赵婆婆眼眶湿润,嘴唇哆嗦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能不住点头。 周亚夫见她情绪稍稳,弯腰拎起地上昏迷的黑衣人,“婆婆,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罢,他一手拎起地上的杀手,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环住莫雪鸢的腰,足尖一点,带着她飞身离开。 夜风呼啸,莫雪鸢的衣袂翻飞,她微微侧首,看向周亚夫绷紧的下颌线,显然他仍在警惕四周,生怕再有杀手袭来。 趁他全神贯注赶路之际,莫雪鸢手腕一转,凝聚出一道劲风,悄无声息地拍在了黑衣人头顶。 第115章 雪鸢的套路,慎儿拉拢沈自山 她并未下杀手,只是替他接上了脱臼的下巴。 建章宫的杀手嘴里都藏了毒药,等他醒了,自会了断。 周亚夫对此毫无察觉,几个起落间,二人已稳稳落在王宫门前。 他松开莫雪鸢,略带歉意道:“雪鸢姑娘,说好的庆祝,没想到会遇到意外,我要去审问此人,不能送你回重华殿了,下次我再带你出宫。” 莫雪鸢摇了摇头,担忧的目光落在他手臂渗血的伤口上,“没事的将军,正事要紧,我都理解。还有你的伤,一定要好好包扎。” 周亚夫心头一暖,应道:“嗯,我会的。” 莫雪鸢盯着他,眸色清冷,语气强硬起来,“将军可不能嘴上答应,明日我会去找你,我要检查你有没有好好包扎伤口。” 周亚夫被她管着,又听她说要来看自己,暗暗高兴,觉得受点伤也值了,尾音不由染上了几分愉悦,“好啊,雪鸢姑娘,我一定听话。” 他这副满心信赖的傻样,让莫雪鸢抿唇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将军快去忙吧。” 周亚夫一点头,拎着黑衣人转身大步朝刑房的方向走去。 【大汉使者:雪鸢好帅,打周亚夫那是一点不手软。】 【云陵CP粉:还好有雪鸢和周亚夫在,不然陵容的婆婆就要被吕后抓走了,到时候又要多生事端。】 【真相帝:雪鸢说明天去看周亚夫,根本就是为了明天去打探消息做铺垫,周亚夫你真是玩不过雪鸢啊。】 天幕右侧,济州协领府。 王氏在正房内来回踱步,手指紧紧绞着帕子,心乱如麻,对坐在案前的沈自山道:“老爷,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为何还没有收到甄府的回信?甄大人会不会根本就没有帮我们打听眉儿的事?” 沈自山放下手中的公文,眉宇间亦带着凝重,但语气仍旧沉稳,“甄兄不是这样的人,想来是宫里的莞贵人那里出了问题,或许她自身也遇到了麻烦。” 王氏眼眶微红,哽咽道:“那怎么办?我的眉儿何时受过这样大的苦?” 门外忽地传来沈伯恭敬的声音:“老爷,夫人,上回送信那人又来了。” 王氏眼睛一亮,顾不得仪态,快步上前拉开房门,急声道:“快,快请他进来!” 沈伯微微躬身:“已经请到正厅了。” 王氏深吸一口气,回到铜镜前,整了整衣冠,确保自己不至于太过失态。 见沈自山仍坐在椅子上不动,她忍不住伸手拽他:“老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坐着?快跟我走!” 沈自山被她拉得站起身来,无奈道:“夫人,人家既已进了府,必定是有事要与我们商谈,又跑不了,何必如此着急?你这般急切,若对方有所图谋,说不得会狮子大开口。” 王氏彻底不管不顾了,“他就算狮子大开口,咱们也得接着!眉儿是我的命,便是再大的代价,我也要救我的女儿!” 沈自山见她如此,叹了口气,不再多言,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冷静。 随后,他步履从容稳健地当先走进了正厅,王氏紧随其后。 正厅内,一名身着灰褐色布衣、相貌普通但眼神精亮的男子正坐在下首的座椅上等候。 见沈氏夫妇进来,他立刻起身,拱手见礼:“小人聂安,见过沈大人,沈夫人。” 沈自山回礼,抬手示意他入座:“请坐。” 三人落座后,聂安并未寒暄,开门见山道:“小人聂安,奉我家主子之命,给沈夫人送过一封信,夫人可还记得?” 王氏点头,眼中满是希冀,接连询问:“自然忘不了。你家主子是何人?为何能得知宫中秘事?可知沈小主近况如何?” 聂安面对沈自山这样的大官,仍是不卑不亢,“我家主子的身份暂不便透露。 小人此来,是得了主子吩咐,特来告诉二位一声,莞贵人遭后宫毒手,中毒颇深,卧病不起,对沈贵人的事是有心无力。” 王氏脸色骤变,“什么?莞贵人被人下毒了?怪不得,怪不得甄府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 沈自山却心知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必须拿回主动权才能更平等地谈话,直接一语点破,“你既然来此,想必是有办法能救沈小主,还请赐教。” 聂安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双手呈上,“我家主子已查明,沈贵人乃是遭人陷害,假孕一事纯属构陷,涉案的茯苓、江诚、刘畚均被买通,而幕后主使正是华妃娘娘。” 王氏接过信,迅速拆开细看,越看脸色越白,“竟……竟是华妃!” 沈自山从她手中拿过信纸,快速浏览一遍,面色沉了下来,“华妃仗着年羹尧之势,竟敢如此构陷宫妃。” 聂安故意叹了口气,“华妃势大,皇上即便知晓真相,也未必会严惩。但沈贵人若想脱困,并非全无办法。” 王氏急切道:“什么办法?” 聂安不紧不慢地抛出此行目的,“我家主子愿助沈贵人一臂之力,但需沈大人答应一事。” 沈自山心道“来了”,神情越加严肃,“请讲。” 聂安缓声道来,“沈大人驻守济州,手握兵权,若日后朝中有变,需沈大人站对立场。” 沈自山心头一凛,已明白对方所指何意,但面上不显,试探道:“你家主子所求,恐怕不小。” 聂安微微一笑,“沈大人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有些选择,不是想避就能避开的。” 王氏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但想到女儿还在宫中受苦,咬牙道:“老爷,只要能救眉儿,我们……” 沈自山抬手止住她的话,眸色深深地看向聂安,“此事关系重大,容我考虑一二。” 聂安对他的态度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语气轻飘飘的,“这倒是无妨,不过,沈贵人如今处境艰难,拖得越久,变数越大,焉知华妃不会趁着沈贵人失势再度下手?” 他一拍脑袋,“哦,对了,小人忘记说了,莞贵人所中之毒,正是一不留神替沈贵人挡的暗箭。” 沈自山沉默片刻,终于松口,“好,我答应。” 目的达成,聂安便向两人许下承诺,“沈大人既已应允,我家主子也该展现她的诚意,后续事宜我家主子自会安排,沈大人与沈夫人只需安坐家中,静候佳音即可。” 王氏眼眶含泪,感激道:“替我多谢你家主子。” 聂安不欲多留,起身告辞,“是,小人告退。” 待聂安离去,王氏喜极而泣,握住沈自山的手臂,摇晃个不停,“老爷,眉儿有救了!” 沈自山神色复杂,低声道:“是啊,可这代价……” 王氏揩了揩眼泪,抬眸看他:“老爷后悔了?” 沈自山摇头,目光坚定,“不后悔,为了眉儿,值得。只是前路未卜,我难免不安,不过事已至此,还是放宽心的好。” 【宫斗专家:沈自山这是确定要站队了?慎儿猛猛拉拢各方势力啊!】 【真相帝:华妃这次是真踢到铁板了,慎儿布局这么久,可算要收网了。】 【眉庄护卫队:眉姐姐终于要脱困了,感谢慎儿!】 第116章 四蛋给慎儿滑跪 日子如流水一般过去,聂慎儿从小顺子那儿拿到了聂安自济州送来的密信。 沈自山的妥协在聂慎儿意料之中,她来到大清也有半年多,对这个朝代的桎梏有所了解,女子身上的枷锁重得离奇,几乎能把一个好端端的女子活活压死。 在这样的世道里,沈眉庄的父母竟肯让她自幼研习四书五经,与男子一般开蒙读书,这份心意何其珍贵? 他们视女儿为掌上明珠,如今明珠蒙尘,深陷囹圄,为人父母者,便是豁出身家性命,也要将女儿救出泥潭,更何况是这等可能被判为欺君,连累九族的大事。 此外,信中还提到,茯苓那对在乡下务农的老子娘已经找到了。 聂安的人不过稍加恫吓,老两口便吓得魂飞魄散,竹筒倒豆子般将家里凭空多出的银钱来历交代得一清二楚,连带着将华妃那边接头人的样貌特征都描述得七七八八。 聂安不仅给他们录了供词,还令两人画了押。 至于江诚那头,虽暂时撬不开他的嘴,但他那在太医院当差的兄弟江慎,却是个活生生的靶子。捏住了江慎,还怕江诚不开口么? 走到这一步,沈眉庄假孕冤案翻盘的根本,人证、物证、供词,聂慎儿已是牢牢握在手里。 接下来便是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对华妃一击致命。 只是……年羹尧快要班师回朝了。 这位战功赫赫的年大将军一旦回京,华妃的势头只会一日强过一日,气焰更炽。 她这位兄长,究竟是何等人物?是跋扈骄横的莽夫,还是深谙权术的枭雄?这个未知的变数,让聂慎儿心头沉甸甸的。 多想无益,她揭开香炉炉盖,将看完的信件扔进去,看着它一点点焚尽,而后走出韶景轩,倚着栏杆远眺。 天气渐渐转凉,圆明园湖上的荷叶开始有了枯败的迹象。 雍正下了旨,过几日便要启程回紫禁城,到时候便没有这么宽敞的地方和广阔的景致了。 院门口忽地传来动静,聂慎儿回身望去,只见弘历孤身一人前来求见。 菊青正准备进来禀报,弘历便已掠过柳树枝条的缝隙望见了聂慎儿的身影。 他怕聂慎儿也会如皇后娘娘那般对他避而不见,情急之下竟扬声高喊起来,“昭娘娘!昭娘娘!儿臣有要事求见!” 聂慎儿穿过摇曳的柳影,行至院门口,挥退菊青,“四阿哥,有什么事吗?张嬷嬷怎么没跟着你?” 弘历在门前撩袍跪下,“儿臣没让张嬷嬷跟着,是有事想求昭娘娘。” 聂慎儿微微蹙眉,“你快起来。” 弘历固执道:“请昭娘娘容儿臣说完再起。” 让他这么跪在韶景轩门口,若被有心人瞧见,传出去便是她苛待皇子,或是四阿哥行为失仪,无论哪种都于她不利。 可若将他领进内殿……孤男寡女,皇子与宫妃,更是大忌。 正为难间,小顺子不知何时从屋后的小厨房冒出头来,他眼珠子一转,立时明白了主子的难处,也不需吩咐,麻溜地朝身后两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两个小太监心领神会,飞快地从屋里搬来一张小巧的方桌和两把圈椅,稳稳当当地放在庭院中央的树荫下。 小顺子则从提着的食盒里取出温热的茶壶、两只青瓷茶盏,并几碟精致的点心一一在桌上摆好。 布置妥当后,他便领着两个小太监躬身退到远处廊柱下,垂手侍立,既不打扰,也能帮她避嫌。 聂慎儿瞥了一眼小顺子的方向,眼底掠过赞许之色,随即对弘历道:“四阿哥,如今天凉,仔细膝盖受了寒,还是随我到院中一叙吧。” 弘历感受到她话语里那点不知真假的关心,却还是心头微暖,也不想真的让她为难,顺从地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下摆沾上的灰尘,跟着聂慎儿走到桌旁,两人相对而坐。。 聂慎儿执起茶壶,倒了一盏茶,推到他面前,“不知四阿哥是为何事而来?” 弘历双手捧住温热的茶盏,恳切地望着聂慎儿,“儿臣听闻皇阿玛即将起驾回紫禁城,儿臣斗胆,求昭娘娘带儿臣见皇阿玛一面。” 聂慎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凉飕飕地道:“你怎得不去找你莞娘娘,却来找我?我人微言轻,在皇上跟前可说不上话。” 弘历知道她这是恼了上回他找莞贵人单独说话的事,垂下脑袋,低声道:“是儿臣有眼无珠,昭娘娘莫要生儿臣的气。 儿臣这些日子才看明白,后宫之中敢管儿臣之事的人,唯有昭娘娘一人。” 聂慎儿轻啜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个过早尝尽人情冷暖的少年,“可惜,敢管和愿意管是两码事。 阿哥如何肯定我愿意帮你?我若真带你去了,说不定反而会受你牵连,为皇上厌弃不喜。” 弘历被她的话一刺,眼睛黯淡下去,苦涩道:“是儿臣妄想了,儿臣不该为一己之欲连累昭娘娘,儿臣这就走。” 他说着就要起身,动作稍显仓皇。 聂慎儿却道:“你这就打算放弃了?” 弘历一怔,坚定道:“我不会放弃的,儿臣回去自己再想想办法。” 聂慎儿放下茶盏,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多少温度,“四阿哥,你在这深宫也非一日两日了。 应该明白,天底下最稳固的关系是什么?是利益,我这个人向来无利不起早。我若是帮你见到皇上,担了风险,你能如何报答我?” 弘历哑然,报答?他一个被遗忘在圆明园、连皇阿玛面都见不着的阿哥,拿什么报答一位正当宠的贵人? 金银?他没有,权势?他更没有,而聂慎儿显然不需要他的感激,他只能讷讷无言。 聂慎儿将他所有的窘迫尽收眼底,唇角微勾,“这样吧,我瞧你也是身无长物,就要你一个承诺。” 弘历眼睛一亮,忙问:“什么承诺?” 聂慎儿眸光微冷,语气却依旧柔和,“这个承诺就是,以后你必须无条件答应我三件事。无论有多过分,无论你能不能接受,都必须答应。” 第117章 四蛋背后发凉,陵容出宫游玩 弘历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要点头应下。只要能见到皇阿玛,别说三件,三十件他也认了! 聂慎儿却抬手制止,“你先别忙着答应,也别想着耍滑头,等事到临头再反悔。你若是敢出尔反尔……” 她停下话头,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弘历打了个寒颤,总觉得答应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但他无暇他顾,咬牙道:“昭娘娘,儿臣答应!儿臣往后会无条件答应您三件事,若有违背,不消天公惩罚,相信昭娘娘也会出手教训儿臣的。” 聂慎儿颔首,“好,你回去准备一篇近日来做的最好的功课,明天上午跪在勤政殿外头等我,我定让你见到皇上。” 弘历大喜,深深一揖:“儿臣谢过昭娘娘!” 待弘历离去,小顺子从廊下凑了过来,“小主,您真要帮他啊?” 聂慎儿淡淡道:“他虽不受宠,但到底是皇子,况且……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四蛋亲妈粉:哈哈哈哈四蛋居然跑来滑跪了!】 【宫斗专家:慎儿这是要给自己留后路吗?毕竟她还没有自己的孩子。】 【真相帝:不知道慎儿准备怎么做,四大爷对四蛋真的是铁石心肠,完全当他是透明人。】 【吃瓜不吐籽:四蛋:我答应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天幕右侧,重华殿。 晨光熹微,空气里浮着几分清寒。 窦漪房早早便起来了,送走要去上早朝的刘恒,便转身去敲响了安陵容和莫雪鸢的房门。 莫雪鸢警觉性极高,几乎是门响的瞬间便已起身,一把拉开了门闩,见是窦漪房,疑惑道:“美人,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安陵容从里间转出,她刚梳洗好,身上穿着窦漪房亲手给她缝制的簇新秋衣,浅杏色曲裾绣着云纹,布料柔软服帖,正准备去孔雀台上值。 她一出现,窦漪房的目光就落到了她身上,“慎儿今天真好看。我和殿下说好了,今日给你们放一天假,带你们出宫走走。” “出宫?”安陵容睁大了眼睛,清亮的眸子里满是难以置信,“我和雪鸢倒也罢了,刘恒他肯放姐姐出宫?” 这简直匪夷所思,安陵容本能地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窦漪房笑容轻松明媚,神情期待,“是啊,殿下主动提的。 他说太后娘娘的病好的差不多了,等我正式成为王后,就不好再随意出宫走动了,让我趁着大婚前在都城里好好逛一逛。 他本来想陪我去的,被我以国事为重给赶走了。所以,今天就咱们三个去,你们俩快收拾一下,咱们早点走,玩一整天再回来。” 莫雪鸢没有丝毫犹豫,迅速折身回房,更衣绾发。 安陵容去取了些散碎银两和铜钱,仔细装进荷包系在腰间,两人很快收拾妥当。 窦漪房站在门口,朝她们伸出手,“我们走吧。” 莫雪鸢耳根又开始泛红,她对手拉手这种亲昵举动还是有些心理负担,抱着胳膊装酷,“美人牵着慎儿吧,我跟在旁边就好,万一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也能及时反应。” 窦漪房并不勉强她,温热的掌心包裹住安陵容的微凉的手,三人一道朝着宫门方向走去。 直到那沉重的宫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安陵容被窦漪房牵着,一路走到了逐渐喧闹起来的都城主街上,仍旧有些恍惚。 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她和姐姐,竟然真的这么容易就出来了? 刘恒这个人……行事竟如此“随便”?其中难道真没有什么阴谋? 她忍不住压低声音,问走在窦漪房另一侧的莫雪鸢:“雪鸢,你确定婆婆的事没有暴露吗?刘恒是不是故意放我们出来,试探我们的?” 莫雪鸢摇了摇头,“没有。被周亚夫活捉的那个刺客,当晚就在刑房咬毒自尽了,死得透透的,周亚夫什么也没问出来,只能当做是寻仇的江湖杀手。” 窦漪房听到她们的对话,回忆了一下今早送刘恒出门时他那副神神秘秘、欲言又止的样子,补充道: “慎儿,要说别的意思,还真有一桩,殿下特意交代了,让我们别太早回去,一定要过了黄昏再回宫。” 她学着刘恒当时的语气,带了点故弄玄虚的笑意:“说是……黄昏的时候,街上才最热闹。” 安陵容听到刘恒果然另有目的,反倒放下心来,轻轻吁了口气。 她就说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或许,他是准备了什么惊喜给窦漪房也说不定。 安陵容晃了晃窦漪房的手,提议道,“姐姐,那我们先去吃早饭吧?” “好啊!”窦漪房欣然应允,眉眼弯弯,“咱们去找家早点摊子,尝尝代国民间的吃食。” 莫雪鸢当先引路,“跟我来吧。” 她毕竟跟着周亚夫出过一回宫,对都城街巷比她们熟悉,她带着两人穿过几条街巷,来到一处人声鼎沸的早市。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混合的香气,刚出炉胡饼的焦香、蒸腾的豆粥米香、炸果子的油香……市井里的气息鲜活滚烫。 莫雪选了一家看起来干净整洁、食客颇多的摊子,在靠边的位置坐下。 摊主是个笑容憨厚的中年汉子,热情地招呼着。 “三位姑娘,吃点什么?咱家有新磨的豆粥,热乎的胡饼,还有刚出锅的煮饼,汤头是用大骨熬的,鲜得很!” 窦漪房看向安陵容:“慎儿想吃什么?” 安陵容看着旁边食客碗里热气腾腾、汤浓面白的煮饼,觉得很有食欲,“就煮饼吧。” “好嘞!三碗煮饼,马上就好!”摊主高声应着,手脚麻利地忙活起来。 很快,三碗热气腾腾的煮饼端了上来。 粗陶大碗里,雪白的面片在浓白的骨汤里沉浮,点缀着翠绿的葱花,香气扑鼻。 窦漪房拿起筷子,将自己碗里一块吸满了汤汁的豆泡夹到安陵容碗里,柔声道:“慎儿,尝尝这个,看着就好吃。” 安陵容低头小口吹着热气,尝了一口后,眼睛一亮,“嗯,汤头果然鲜,姐姐也吃。” 莫雪鸢安静地吃着,看似随意,实则警惕地时刻注意着周围熙攘的人群。 第118章 陵容遇到怪男人 三人正其乐融融地享受着这难得的宫外时光,一道身影匆匆而来,在她们隔壁的空桌坐下,带起一阵风。 这人的穿着颇有西域风格,窄袖束腰的靛蓝色胡服,领口和袖口绣着繁复的藤蔓纹样,脚蹬一双半旧的鹿皮靴。 他面容英朗,鼻梁高挺,眼窝微深,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天生带笑的桃花眼,即便不笑时也仿佛含着三分笑意。 “老样子,”他声音清朗,带着点异域口音,熟稔地对摊主喊道,“来一份大碗煮饼,加两个鸡蛋!饿死我了!” “好嘞!加蛋大碗煮饼一份!”摊主笑着应道,显然对他很熟悉。 因着他衣着不同,气质跳脱,安陵容下意识地多看了他两眼。 那男子极为敏锐,立刻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笑呵呵地顺着视线看过来。 四目相对。 男子脸上的笑容凝固,眼睛瞪得溜圆,他“噌”地一下从自己那桌站起来,竟不管不顾,几步就凑到了三人这桌,一屁股坐在了安陵容旁边的空凳子上,动作快得莫雪鸢都没来得及阻拦。 “妹妹!”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变调,直勾勾地盯着安陵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和难以置信,“是我啊妹妹!” 安陵容浑身一僵,一股强烈的排斥感涌上心头,她不适地往窦漪房身边挪了挪凳子,冷声道:“我不认识你。” 窦漪房一向温和的眉眼沉了下来,她可以容忍许多事,但绝不容忍有人如此无礼地冒犯她的慎儿。 她放下筷子,声音不大,却很是威严,“这位公子,如此行径未免太过冒昧,我们素不相识,还请你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然而那男子仿佛没听见窦漪房的警告,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安陵容脸上,激动地语无伦次:“妹妹,你再仔细看看!看看我!” 莫雪鸢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她“啪”地一声将手中的筷子重重拍在木桌上,力道之大,震得碗里的汤都晃了晃。 她盯着那男子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半点不客气地吐出一个字:“滚。” 男子还想说些什么,却感觉一股杀气袭来,缩了缩脖子,赶紧回到自己那桌。 摊主正好给他端上了热气腾腾的大碗煮饼,他拿起筷子,埋头大口吸溜起来,但眼神还是时不时地瞟向安陵容这边,充满了困惑。 安陵容被这突如其来的搅扰弄得心烦意乱,如坐针毡,碗里鲜美的煮饼也失了味道。 她几口吃完剩下的面片,“姐姐,我们走吧。” 窦漪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心疼地安抚道:“慎儿,别怕,有姐姐在,没人能欺负你。” “姐姐,我不怕,就是有点心烦。”安陵容从荷包里数出几十枚铜钱,放在了木桌上,“老板,钱放这儿了。” 那男子见三人起身就要离开,慌忙把最后一大口煮饼吸溜进嘴里,烫得直哈气,胡乱擦了擦嘴,就急急忙忙跟了上来。 他不死心地缀在安陵容身侧,“妹妹!妹妹你等等!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不应该啊……我们也就……呃……十年没见?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安陵容的脚步猛地顿住,扭头看向男子,男子一脸殷切期盼地看着她,希望她能认出自己。 安陵容仔细地端详着他的眉眼轮廓,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与眼前这张褪去少年稚气却依旧爽朗的面孔重合。 她试探着开口:“你是……赵大哥?” “是我是我!”赵朔的紧张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取代,“妹妹!你终于想起我了!” 他眼里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看向窦漪房和莫雪鸢,热情地招呼道:“这两位姑娘是你的朋友吧?来来,别在这儿站着了,跟我来,到我的铺子上坐坐,咱们好好叙叙旧。” 莫雪鸢的眉头并未舒展,她上前半步,不动声色地将安陵容护在身后,审视着赵朔,低声问安陵容:“他可信吗?” 安陵容感受到莫雪鸢的维护,解释道:“他是婆婆的儿子,可以信任。” 她转而询问窦漪房,“姐姐,你不介意去他那里看看吧?可能会耽误一点我们游玩的时间。” 窦漪房看着赵朔那毫不作伪的欣喜,莫名欣慰,“慎儿,我当然不介意。反正去哪儿玩都一样,能见到你的故人,姐姐也很高兴。” 看来,在她无能为力、无法陪伴的那些岁月里,有别的人在关爱着她的慎儿。 十年未见还能一眼认出慎儿,说明对方是真真切切把慎儿放在心上,当做亲人的。 “好,太好了!”赵朔喜形于色,连忙在前引路,“妹妹,两位姑娘,这边请。” 三人跟着赵朔来到一处颇为气派的铺面前,铺子门楣上悬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朔风商行”。 铺面占地很大,里面更是别有洞天,窦漪房和莫雪鸢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货架上陈列着流光溢彩的琉璃器皿,薄如蝉翼,色彩斑斓,成卷的羊毛地毯图案繁复,触感厚实温暖,造型奇特的皮具散发着独特的鞣制气息。 还有各种镶嵌着红蓝宝石的项链、手镯、戒指,以及散发着奇异香气的香料包…… 窦漪房和莫雪鸢从未见过如此新奇繁多的异域物品,同时流露出惊奇之色。 赵朔显然对自己的“战利品”极为自豪,滔滔不绝地给三人介绍着,语气里满是得意。 安陵容面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既无惊叹,也无好奇。 眼前这些物件与她从前在清朝宫中所见的那些更加精巧绝伦的贡品相比,不过是寻常之物罢了,哪怕是西洋进贡的自鸣钟,对她而言都算不得稀奇。 赵朔见状,心头那点炫耀成功的得意顿时泄了气,挫败感油然而生。 妹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对这些身外之物冷冷淡淡的,再好的东西也难入她的眼。 他对柜台后一个精干的中年掌柜吩咐道:“老李,你好好看着铺子,我带贵客去后院坐坐。” “是,东家。”掌柜恭敬应下。 赵朔引着三人穿过一道月亮门,来到铺子后面的小院,院中有一方石桌,几个石凳。 “三位姑娘快请坐。” 赵朔招呼着,自己则快步走进旁边的厢房,不一会儿便端着一个托盘出来,上面放着一串洗净的紫葡萄,还有几个红皮裂开露出晶莹籽粒的安石榴。 他将托盘放在石桌上,郑重地对着窦漪房和莫雪鸢拱手道:“二位姑娘好,在下赵朔,是慎儿的兄长。 我听娘说,近来莫要在外头提及慎儿的名讳,适才不便言明,一时激动,有所冒犯,还请见谅。” 第119章 陵容被人护着,四蛋开跪 窦漪房微微一笑,仪态端庄,“赵公子不必多礼,方才之事也是人之常情,我是窦漪房。” 她指了指身旁的莫雪鸢,“这位是莫雪鸢,我们都是慎儿的姐姐。” 赵朔再次拱手:“窦姑娘,莫姑娘。” 他见安陵容坐下,用旁边备好的清水洗了手,开始给她剥石榴,剥了满满一碟子,才推到她面前,“妹妹,快尝尝,可甜了。” 安陵容拿起碟子旁的小勺,没有先吃,而是分到了窦漪房和莫雪鸢面前的空碟里,最后才舀起几粒送入口中,清甜微酸,是久违的味道。 赵朔看着她分食的动作,十分稀奇,只觉妹妹的变化真大,笑意更深,随即正色问道:“妹妹,娘说你被选为家人子进宫了,为何会身在代国? 还有,前段时间娘说遇到了刺客,有人要对你不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安陵容放下银勺,用帕子按了按唇角,长话短说,半真半假地道:“我在汉宫时出了些变故,机缘巧合之下,跟随吕太后赐给代王的家人子队伍,来到了代国,如今身在代宫之中。 前段时间的杀手,是吕太后的人。他们想抓走婆婆,以此胁迫我,让我当她的细作,替她盯着代王,传递消息。” “什么?!”赵朔倒吸一口凉气,他虽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但涉及宫廷斗争,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他没想到妹妹竟然卷入了这样的漩涡之中,却没有半点要和她撇清关系的意思,“这些事,哥哥不懂,帮不了你,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要是缺钱,或是缺什么东西,需要哥哥在外面替你打点的,就来找哥哥。哥哥的都是你的,妹妹,你只要记住,我和娘永远都是你的家人。” 安陵容无法不动容,她满打满算与赵朔相处的时间,也不过是初到汉朝时那短暂的一年半载。 那时她满心惶惑疏离,对这个热情过头的“哥哥”并不怎么理会。 而赵朔十六七岁时便毅然离家,远赴西域闯荡,誓要闯出一番名堂,二人从此再没有见过。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底一闪而逝的水光,轻声道:“谢谢赵大哥。” 赵朔大手一挥,“跟哥哥还客气什么。妹妹,你想不想去看看娘?她可是时常念叨你,担心你在宫里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 安陵容点了点头,她当然想念那个给了她最初温暖的婆婆。 但理智告诉她,贸然相见风险太大,她正思索着如何安排才能万无一失,既不暴露自己,又能让婆婆安心。 窦漪房一直安静地听着,此刻放下了手中的银勺,温声问道:“慎儿,我记得你说过,婆婆是个大夫?” 安陵容抬眸,“是的,姐姐。婆婆医术很好,在少陵原时就在行医,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窦漪房有了主意,“赵公子,慎儿过去与你们相识的事,关系重大,绝不可对外人提及。 你若是想和慎儿重新建立往来,照顾她,帮助她,必须用一个新的身份,再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婆婆是大夫,这便是一个极好的由头,我们不必偷偷摸摸,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婆婆的医馆。” 安陵容明白了窦漪房的用意,“姐姐的意思是……” 窦漪房唇角含笑,“不错。就说我听闻都城里有一位从长安来的赵婆婆,医术精湛,尤其擅长调理妇人气血,使女子易于有孕。 宫中御医都是男子,到底多有不便,我入代宫也有数月,却一直没有动静,因而想请赵婆婆看看。 你和雪鸢是我宫里的人,自然要随侍在侧,而赵公子你,作为赵婆婆的儿子,在医馆里帮忙,我们‘偶遇’你,不是很自然吗? 往后,我若再有什么‘不适’,遣慎儿去医馆寻赵婆婆‘问诊’、‘抓药’,岂非名正言顺?” 【大汉甜饼铺:天呐,陵容和哥哥姐姐们坐在一起,别太温暖好吧。】 【云陵CP粉:我刚刚还在想这个冒昧的男的好讨厌,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哥哥的都是你的”,太戳心了,我滑跪。】 【漪房今天宠妹了吗:漪房真的好为陵容打算,用医馆当掩护,筹谋怀孕这种理由被薄姬知道了肯定要蛐蛐她的,但她一点也不在乎,陵容有姐姐和哥哥护着,幸福~】 天幕右侧,勤政殿外。 弘历昨日回去后才想起来,昭娘娘只让他上午去跪着,可上午的时间那样长,究竟是几时他却是忘了问。 思来想去,弘历一狠心,索性天不亮就揣着精心挑选的功课卷轴,直挺挺地跪在了勤政殿前的台阶下。 他来得太早,殿门紧闭,值守在殿门外的小厦子被他吓了一大跳。 这事儿整的,皇上昨晚歇在碧桐书院,师父跟着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苏培盛不在,小厦子也不敢自己乱拿主意,想请弘历起来,弘历死活不肯。 小厦子劝不动,急得汗都下来了,心里七上八下的。 皇上向来不待见这位四阿哥,待会儿过来要是看见他跪在这儿,龙颜不悦,会不会迁怒到自己头上? 他只能陪着小心,在廊下焦急地踱步,时不时望一眼宫道的方向。 天色渐明,远处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明黄色的御辇在晨光中行来。 御辇上,雍正正闭目养神,为即将开始的早朝梳理思绪。 行至殿前,他睁开眼,远远瞧见门口跪着一道略显单薄的人影,“那是谁?” 苏培盛快走几步,打眼一瞧,“回皇上,是四阿哥。” 雍正心底涌起一阵不耐,这个儿子,他向来不愿多看一眼,嫌其出身,更厌其生母,却不想竟如此执着。 他跪在这里,是想做什么?博取同情?还是另有所图…… 苏培盛察言观色,想着赶紧把这“麻烦”打发走,免得触怒圣颜,请示道:“皇上,可要奴才着人带四阿哥回去?免得扰了皇上与大臣们议事。” 雍正正要同意,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昨夜甄嬛与他闲谈时提到的事儿。 第120章 慎儿只需稍稍出手 甄嬛说起去皇后处请安时,见到了齐妃亲手给三阿哥缝制的新衣新鞋。 天分明还未真正转冷,雍正知道,齐妃虽然驽钝,但对弘时的事一向上心,这份上心,是他从前求也求不来的…… 御辇渐近,停在阶前,雍正看清了弘历身上半旧的夏衣。 他正是抽条长身体的时候,一个夏天过去,衣服明显短了一截,不再合身,显得落魄又寒酸。 雍正好面子,他再不喜欢弘历,这也是他的儿子,大清的皇子,弄成这副模样跪在勤政殿前,成何体统?传出去岂非让人笑话他苛待亲子? “哼!”雍正冷哼一声,自觉面上无光,不悦道,“内务府做事,是越发懒怠了。” 苏培盛一凛,忙躬身应道:“是,奴才这就请四阿哥去偏殿,再传内务府的人来替四阿哥量量身量,赶制几身合身的新衣。” 御辇停下,雍正下了辇,目不斜视,径直踏上台阶,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勤政殿。 自始至终,他都不曾再看跪在地上的弘历一眼,更未发一言。 弘历本也没指望皇阿玛会为他停留,更不敢奢望一句温言,但望着他的背影还是难掩失望。 苏培盛走到弘历身前,恭声道:“四阿哥,您快起来吧,随奴才去偏殿,皇上吩咐了,一会儿派人来给您量体裁衣。” 弘历以为苏培盛是奉命来赶他走的,没想到皇阿玛竟会关心自己,受宠若惊地跟着他进了勤政殿偏殿。 韶景轩里,聂慎儿睡了个懒觉,醒来时天已大亮。 她慢条斯理地梳妆完毕,换上一身秋香色绣银杏纹的旗装,在秋日里格外雅致。 宝鹃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宝鹊抱着一个用锦缎包裹的布包,二人安静地跟在她身后,主仆三人朝着勤政殿的方向走去。 勤政殿门口,苏培盛刚送走几位议完事的大臣,正站在廊下透气,瞧见聂慎儿袅袅婷婷地走来,迎上前去,“奴才给昭贵人请安。” 聂慎儿含笑抬手:“苏公公不必多礼。” 苏培盛笑着问道:“小主这是来给皇上送东西?” 聂慎儿语气和婉,“正是,不知皇上现下可有空?” 苏培盛略微压低声音,透了些前朝的消息给她,“小主,西北大捷,皇上刚召了张廷玉大人、隆科多大人等几位重臣商议如何封赏年大将军、犒赏三军的事。 这会儿刚议完,正让奴才去传早膳呢,可巧儿您就来了!奴才进去替您通传一声?” 聂慎儿却是不急,“公公不忙,四阿哥可来过了?” 苏培盛一怔,原来四阿哥是得了这位的指点,怪不得今日皇上对他与往日有所不同。 他颇为感慨地回道:“四阿哥天不亮就来了,一直跪在殿外,皇上吩咐内务府给四阿哥量体裁衣,现下早量完了,但四阿哥还在偏殿里候着,想等着皇上召见。” 他犹豫了一下,出于善意,还是低声提醒道,“小主,四阿哥的事……奴才多句嘴,您最好还是别管得太深,免得连累了自身。” 聂慎儿神情平静,胸有成竹,“多谢公公提点,我自有分寸,公公且看好便是。” 苏培盛见她如此,知道这位主儿心思缜密,手段了得,绝非鲁莽之人,便不再多言,“小主稍候,奴才这就去通传。” 不多时,他重新出现在聂慎儿面前,“小主,皇上请您进去一道用膳。” 聂慎儿颔首,从宝鹃手中接过食盒,又从宝鹊怀里拿过布包,独自一人进了勤政殿。 经过偏殿门口时,她脚步微顿,目光与正紧张地向外张望的弘历短暂交汇,示意他等着。 弘历重重点头,他已经领教到了聂慎儿的厉害,若是以往,他哪能有这种待遇。 殿内,早膳已摆好。 聂慎儿福身一礼,“皇上万福金安。” 雍正坐在膳桌旁,见她手上拿着一堆东西,奇道:“坐吧。昭卿这是拿了些什么?” 聂慎儿依言在他身侧坐下,打开食盒,将里面两碟还冒着热气的精致点心和小菜取出,放在桌上。 她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邀功的意味,“这是臣妾起了个大早,亲手给皇上做的,还请皇上品评一二。” 雍正却并未急着动筷,而是指了指她手边的布包,问道:“这又是何物?” 聂慎儿脸上飞起一抹红霞,羞涩地将布包解开,露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寝衣。 那寝衣用的是上好的明黄色杭绸,触手柔软光滑,只在领口和袖口处用金银线绣了简洁的龙纹,针脚细密均匀,显然是用了心的。 她将寝衣奉上,声音轻柔,“秋风渐凉,臣妾想着夫君夜间安寝需得保暖。这是臣妾给夫君做的寝衣,针线粗陋,还望夫君莫要嫌弃。” 雍正伸手接过,抚过光滑的绸缎和细密的针脚,昨夜甄嬛描述的齐妃为子制衣的画面,与眼前聂慎儿灯下为他缝衣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他慨叹一声,“后宫之中,唯有你一人,记得天凉给朕添衣。” 聂慎儿抿唇浅笑,“这有什么,夫君待臣妾好,臣妾自然时时记挂着夫君。就像……夫君今日记挂着四阿哥,还特意吩咐内务府给他做新衣裳一样。 臣妾爱夫君之心,与夫君爱子之心虽有不同,但说到底,都是因为心中爱重,所以才会在意这些细微之处,希望对方安好。” 雍正闻言,果然动容,细细咀嚼着她话中的深意。 爱子之心……他对弘历,何曾有过多少“爱”?更多的是忽视与厌弃。 但聂慎儿的话,却像一层温软的纱,覆在了那份冰冷之上,就好像他是个一直关爱子女的好父亲。 他看向聂慎儿,目光深邃,“怎么,昭卿见着弘历了?” “是。”聂慎儿十分坦然,“方才进门时,在偏殿门口瞧见了。 四阿哥捧着书卷,翘首以盼,想是功课上遇到了什么疑难,正等着向夫君这个无所不能的皇父请教呢。” 雍正沉默半晌,才道,“他一早就来了,想必也未用早膳。” 聂慎儿观察着他的神色,见火候差不多了,便拿起银箸,夹了一块翡翠菜心卷放到雍正面前的小碟里,“夫君可要唤四阿哥进来?父子同桌而食,共享天伦之乐,倒也是桩美事。” 她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失落”和“懂事”,“只不过臣妾在这里,倒是显得有些多余了。” 雍正哪里看不出她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却也乐得与她调笑几句,“怎么?昭卿舍得走?” 聂慎儿扭过身子,侧对着他,像是被戳中了心事,羞恼道:“夫君又逗弄臣妾,臣妾当然不舍得,可是臣妾在这儿,四阿哥进来,总归是不大方便。” “有何不便?”雍正见她耳根微红还强装镇定,心中大男子主义的满足感被勾了起来。 他轻轻捏住聂慎儿的下巴,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你是弘历的庶母,是长辈。一家人同桌用膳,正该如此。朕在此,有何不便?” 他不再给聂慎儿“推脱”的机会,扬声道:“苏培盛!叫弘历进来。” “嗻!”苏培盛心头大震,飞快地瞥了一眼端坐一旁的聂慎儿,眼底充斥着难以置信的佩服,连忙退出去传唤。 偏殿内,弘历早已竖着耳朵,将殿内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简直喜不自胜,他根本不敢抱任何希望,没想到竟真的能见到皇阿玛。 他进到殿中,跪下磕头请安,将一直紧握的书卷高高举过头顶,“儿臣叩见皇阿玛,皇阿玛万安!儿臣近来学业上有些疑问,特来向皇阿玛请教。” 雍正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那身不合体的旧衣再度刺了一下他的眼睛,竟教他生出一丝亏欠之感。 他抬了抬手,“起来吧。课业上的事,一会儿再说也不迟。先坐下,陪朕和你昭娘娘用早膳。” 聂慎儿敛眉低目,专注地为雍正布菜,将自己完美地隐藏在“庶母”这个恭顺的角色里,深藏身与名,仿佛促成这场父子相见的,只是天意和皇帝偶然的慈心。 【宫斗吃瓜群众:慎儿为着四蛋是真没少下功夫,还顺手利用了下嬛嬛,四蛋对慎儿都佩服死了吧。】 【四蛋亲妈粉:啊啊啊慎儿是神!四蛋也是好起来了,能和四大爷一起吃饭了!】 【四大爷黑粉:四大爷:朕是被迫父慈子孝的,但感觉还不赖。】 第121章 陵容要内卷,慎儿窥破天机 静谧的药香里,母女二人依偎片刻。 安陵容重新抬起头,语气郑重,“婆婆,慎儿有一事,想与您商议。” 赵婆婆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满脸慈爱,“孩子,跟婆婆还客气什么?只要婆婆能做到的,你尽管说就是,是不是在宫里遇到什么难处了?” 安陵容坐直身子,直视着婆婆的眼睛,“婆婆,我知道您年轻时曾有过宏愿,希望能将您的医术传授给更多女子。 让她们也能掌握这门安身立命、救死扶伤的本事,而非仅仅困于闺阁。 只是世道艰难,您的抱负未能施展。慎儿想举荐您入代宫,担任女医官。您……意下如何?” “女医官?”赵婆婆眼底浮起一层厚重的沧桑与怅惘。 她年轻时,秦末烽火连天,她跟着父兄颠沛流离,见过太多妇人稚子因无女医而枉死。 她也曾梦想着建女医学堂,广传医术,可她一介女子,那点微末志向在人命如草芥的战乱下被碾得粉碎。 天下承平之后,她没了当年的斗志,安家在少陵原,开了间药材铺子,替乡里乡亲看些小病症,原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若非赵朔往来西域与大汉之间行商,赚了大钱将她接来代国,她可能此生再不会走出少陵原一步。 而如今,她已是迟暮之年,她的养女却将一条她想也不敢想的路摆在了她眼前。 短暂的震惊与追忆过后,赵婆婆眸中只剩下纯粹的、为安陵容着想的关切。 她紧紧握住安陵容的手,没有丝毫犹豫,“慎儿,若真有这样的机会,又能帮衬到你,婆婆没什么不愿的。只是这会不会给你添麻烦?宫里规矩大……” “婆婆放心。”安陵容打断她,斩钉截铁地道,“这事不难,也不为我自己,婆婆养育我多年,我也是时候该报答婆婆了。 宫中的确不比外头,情况可能会很复杂,婆婆您要做好心理准备,但请您放心,我会护着您的。” 眼前这个眼神坚毅、气势凛然的少女,哪里还是当年少陵原那个沉默寡言、拒人千里的小丫头? 赵婆婆心中又是骄傲又是酸楚,笑呵呵地拍着她的手,“好,好,往后啊,婆婆就靠慎儿保护喽!” 母女二人又细细说了些体己话,安陵容才将窦漪房和莫雪鸢正式引见给婆婆。 赵婆婆对着窦漪房便要行大礼,被窦漪房眼疾手快扶住,她对这两位护着慎儿的姑娘感激不尽,拉着窦漪房的手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时近正午,赵朔出去张罗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回来。 五人围坐一桌,像真正的一家人般,吃了一顿温馨无比的午饭。 席间,赵婆婆不断给安陵容夹菜,看着她吃,自己却高兴得没吃几口。 直到日影西斜,安陵容三人才辞别依依不舍的赵婆婆和赵朔。 赵婆婆一路送她们到医馆所在的巷口,千叮咛万嘱咐,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被赵朔扶着,一步三回头地回到屋内。 此刻已是黄昏时分,长街上好几处都吹吹打打地热闹起来,竟是有好几户人家在同一天嫁娶。 莫雪鸢护在窦漪房身侧,警惕地扫视着过于拥挤的人潮,低声道:“今日是什么大吉之日?怎会如此多的嫁娶?这便是代王殿下所说的‘惊喜’?” 安陵容看向那一队队盛装的迎亲队伍,簇拥在花轿旁的那些人,衣着打扮明显是官宦人家的仆从,了然道:“我知道了。 刘恒是给薄太后看中的那些女子都赐了婚,这也是薄太后为何妥协,同意他立姐姐为王后的原因。” 窦漪房非但没有半分喜色,反而流露出一丝凝重,“真是胡闹。此举看似解了眼前之困,实则后患不小,重臣之女所配的,必然也是重臣之后。 他这般强行牵线,乱点鸳鸯谱,打乱了原有的势力平衡,那些被强行凑在一起的家族,是会真心结盟还是心生怨怼? 那些因他赐婚而未能如愿联姻的家族,又会作何感想?代国朝堂这潭水,怕是要被他搅成一滩浑水了。” 安陵容在一旁静静听着,脸上轻松的笑意渐渐敛去,心中掀起波澜。 她只想到刘恒此举是为了扫清立后障碍,讨姐姐欢心,却未能像姐姐这般,一眼看透其中错综复杂的政治牵连和可能引发的动荡。 一股强烈的求知欲和紧迫感油然而生,在这深宫朝堂之中,仅凭机敏和狠辣是远远不够的,她必须学会像姐姐一样,看得更深,想得更远。 她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将窦漪房方才的分析一字一句,深深印入心底,看来,往后要跟姐姐学的,还有很多很多。 【云陵CP粉:陵容居然没采纳漪房的建议,要让婆婆直接进宫当医官?】 【漪房今天宠妹了吗:小鸟终于又见到婆婆了,婆婆摸衣服那里看得我眼泪汪汪!】 【政治课代表:漪房一眼看穿本质,强行拉郎配肯定埋雷,坐等代国朝堂吃瓜。】 【陵容成长日记:陵容开始意识到政治复杂性了,又要开始内卷了吗?卷起来卷起来!】 天幕右侧,延禧宫。 圣驾自圆明园回鸾已有半月,雍正倚在床头,身上穿着聂慎儿所赠的那件寝衣,手中握着一卷泛黄的书册,目光凝在纸页上,半晌,沉沉叹出一口气。 聂慎儿刚沐浴完毕,乌黑的长发披散着,膝盖轻轻压上床褥,凑到雍正身旁,“夫君怎么叹气了?何事如此烦忧?” 雍正抬眸,见她眸中映着烛光,盈盈如水,便将手中书卷递给她,“朕在看苏轼的词。” 聂慎儿接过,嗓音柔婉地念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绝妙好词。”雍正抬手按了按眉心,“字字锥心。” 聂慎儿轻声道:“夫君是思念纯元皇后了吗?” 雍正没有否认,甚至没有一丝被窥破心事的愠怒,反而有种被理解的释然,“昭卿知朕心意。” 他抬手招来的苏培盛,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有样东西,你替朕送到碎玉轩。” 苏培盛躬身应道:“嗻。” 聂慎儿眸光微转,好奇地歪了歪头:“夫君送了什么东西给莞姐姐?” 雍正淡淡道:“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 聂慎儿轻哼一声,佯装吃味地别过脸去,“原来是枚同心结。好啊,夫君人在臣妾这里,心里还想着莞姐姐,不如——” 她故意拖长音调,指尖却轻轻勾住了雍正的寝衣系带,“夫君去陪莞姐姐好了。” 雍正被她这副拈酸吃醋的模样逗得低笑一声,心头也不再那么沉闷,将她揽入怀中,“有些时候,有些人,只适合远思,不可近观。” 这话满含深意,聂慎儿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困扰她许久的疑惑在这一刻骤然明悟。 雍正思念亡妻纯元皇后,却给甄嬛送同心结,又不去见她…… 说明他想赠同心结之人,根本就不是甄嬛,而是纯元皇后,那么二者之间必然存在某种关联。 而温宜公主周岁宴上,宜修与端妃口中默契提及的“故人”,或许正是纯元皇后。 也就是说,甄嬛……她长得像纯元皇后! 第122章 慎儿找端妃还人情 翌日一早,聂慎儿从景仁宫请安回来,就令宝鹊从库房里挑了些绸缎和银丝碳,前往延庆殿。 主仆二人沿着宫道往西行去,越走越显冷清,连洒扫的宫人都少见。 延庆殿宫门紧闭,透着一股子被遗忘的萧索。 宝鹊上前叩门,好一会儿,门才“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吉祥惊讶的脸。 她显然没料到这个时辰会有人来,看清是聂慎儿,忙福身一礼:“奴婢给昭贵人请安。” 聂慎儿和善地问道:“吉祥姑姑,端妃娘娘可起身了?” 吉祥面露难色,“回昭贵人,我们娘娘身子骨弱,夜里总睡不安稳,时常魇着。白日里便要多睡一会儿补补精神,这会儿还没起呢。” 聂慎儿语气轻松,仿佛只是来串个门,“无妨,那我便在偏殿等候片刻,等娘娘醒了再请安不迟。” 她侧身示意宝鹊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吉祥看向那些厚实的绸缎和毫无杂质的银丝炭,的确是她们所需要的,可无功不受禄,她下意识推拒:“多谢昭贵人,只是……” 聂慎儿笑容不变,劝道:“收下吧,如今天气一日凉过一日,端妃娘娘的身体想必更畏寒些,要是着了凉,身子可吃不消,这些东西,权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吉祥知道她说得不错,况且华妃还时常克扣延庆殿的份例,每年秋冬端妃娘娘都很难熬,常被冻得咳嗽不止。 她不再推辞,深深福了下去,声音微哽,“多谢昭贵人。” 聂慎儿微微颔首,与宝鹊一同随吉祥进了偏殿。 殿内陈设简单,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药味和沉水香混合的气息,清冷寂寥。 主仆二人静候了约莫半个时辰,吉祥才再次进来,恭敬道:“昭贵人,娘娘醒了,请您过去说话。” 聂慎儿让宝鹊在此等候,跟着吉祥步入正殿,屈膝一礼,“嫔妾参见端妃娘娘。” 端妃已穿戴整齐,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精神尚可,“昭贵人来了,坐吧,难为你有心,还记挂着本宫。” 聂慎儿依言起身坐下,刻意提起话头,“嫔妾听卫太医说,娘娘的身子经他精心调养,近来已见起色,比在圆明园时好了许多。今日一见,娘娘气色果然红润了些。” 端妃避世多年,并不想承她这份人情,“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不过是老样子罢了,一日拖过一日。还要卫太医劳心费神看顾着,倒是浪费他那身医术了。” 聂慎儿将她的疏离听得分明,却只当未觉。 她深知端妃因着圆明园中暑那次的援手,不好直接将她拒之门外,这便是她今日能坐在这里的契机。 她目光真诚,似乎真心实意地为端妃着想,“娘娘此言差矣。能为娘娘看诊,是卫太医的福分,何来浪费一说? 正如嫔妾,能得娘娘允准入殿相见,亦是嫔妾的福分。娘娘是福泽深厚之人,何必妄自菲薄,灰心丧气? 皇上待您,一向是敬重有加的。娘娘若能将身子骨调养得康健些,皇上知晓了,心中也必定欣慰。” 端妃唇角轻扯了扯,望向窗外,“或许吧。” 聂慎儿看着端妃这副万事不萦于怀、早已心死的模样,心底掠过一丝厌烦。 在她聂慎儿的生存法则里,哪怕行至绝境,也要拼尽全力觅得一线生机,绝不可轻易妥协放弃,断没有这般坐以待毙、任由命运磋磨的道理。 她耐心耗尽,懒得跟端妃继续客套,不再绕弯子,进入了正题,“娘娘,嫔妾今日前来,除却探望,确有一事相求。” 端妃有些意外,“哦?没想到本宫都这般境地了,竟还有人能求到延庆殿来。你说吧,何事?” 聂慎儿缓声道,“昨夜,皇上在嫔妾宫中,读苏轼的‘十年生死两茫茫’,想来是思念已故的纯元皇后了。 嫔妾入宫晚,无缘得见纯元皇后仙姿。娘娘您陪伴皇上的时日长,想必是见过纯元皇后的?不知……纯元皇后是何等风采?” 端妃心里那点警惕和探究陡然一松,她还以为聂慎儿要求的是什么难办的事。 原来这位新晋得宠的昭贵人,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又是送炭送衣,又是嘘寒问暖,最终目的,不过是想从她这里打听些纯元皇后的旧事,好去借着纯元皇后的名头争宠。 她不免看轻了聂慎儿几分,随意道:“是啊,本宫见过纯元皇后。她是个极好的人,才貌双绝,待人宽和,是真正的大家风范。” 聂慎儿任由她误会,顺着话头,问得更具体,“娘娘可知,纯元皇后生前都会些什么才艺?有何特别的喜好?嫔妾心中仰慕,也想多了解一二。” 端妃想起从前在王府的往事,那时年世兰还未进府,宜修是侧福晋,齐妃还只是个格格。 纯元皇后大度,时常劝皇上雨露均沾,府里人口简单,也没什么勾心斗角的事。 皇上因着家世,对她也很爱重,倒真是一段值得追忆的好时光。 她回忆着那些鲜活的细节,缓缓道来,“纯元皇后多才多艺,光是本宫知道的,就有吹箫、舞蹈、唱歌、诗词……说来,本宫这点琵琶的微末技艺,还是当年蒙她不弃,亲自点拨过的。 她喜欢红梅,觉得红梅傲雪凌霜,风骨铮铮。也喜欢芭蕉,说‘芭蕉叶大栀子肥’,别有一番清趣。平日里,常常见她穿着艾绿和瓷青色的衣裳,清净雅致。” 端妃的语速慢了下来,神情颇为怀念,“她还特别喜欢琢磨妆容和衣裳上的花样子,常常能想出些别致新颖的点子。” 聂慎儿凝神静听,将这些要点暗暗记下,适时流露出遗憾与向往,“听娘娘这般描述,嫔妾心驰神往,真是遗憾未能亲眼得见纯元皇后的风采。” 端妃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温宜周岁宴上,甄嬛惊鸿一舞的身影。 那眉眼,那气韵……莫说是皇上,便是她乍见之下,心头也猛地一跳。 只是这事在宫里,是心照不宣的秘密,所有知情者都默契地闭口不言,谁也不愿去点破,扫了皇上的兴致,也给自己招祸。 她收回思绪,只觉一阵疲惫感涌了上来,脸上倦色更浓,“本宫的身子真是不中用了,说了这么会儿话就累了。” 聂慎儿识趣地起身,行礼告退,“是嫔妾叨扰了娘娘清静,娘娘好生歇息,嫔妾告退。” 一路走出延庆殿的宫门,聂慎儿才对宝鹊吩咐道:“你速去内务府一趟,看看库房里还有没有艾绿和瓷青色的上好缎子,若有,不拘多少,尽数取来。” 【纯元周边批发商:慎儿来跟端妃打听纯元做什么?不会想自己复刻替身吧?】 【甄学家006:端妃还看不上我们慎儿,笑死,慎儿也瞧不起端妃这种人。】 【真相帝:慎儿打听这么细,肯定不是争宠那么简单,坐等后续大招。】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23章 漪房大婚,陵容请见刘恒 天幕左侧,代国王宫。 薄姬被刘恒头一次的忤逆气得不轻,更加坚信窦漪房是破坏他们母子关系的祸水,硬是说身体没完全康复,拖着不为窦漪房举行册封典礼。 但刘恒决心已下,又岂是她能拖得住的? 于是在一个刘恒亲自选定的良辰吉日,代宫之中钟磬齐鸣。 窦漪房身着繁复华美的正红绣金凤翟衣,头戴凤冠,在文武百官的朝贺与薄姬复杂难辨的目光中,一步步走上高台,驻足在刘恒面前。 刘恒亲手将象征王后权柄的金册金印交到了窦漪房的手中,指尖相触的刹那,他眼中笑意更深,仿佛交付的不仅是权力,更是他整颗滚烫的心。 “臣妾窦漪房,叩谢王恩。”窦漪房的声音清越而坚定,深深拜下。 册封仪式甫一结束,刘恒便迫不及待地屏退众人。 他换下庄重的王袍,只着一身喜庆的常服,牵起窦漪房策马出了王宫。 十里长街,早已铺满红绸,挂满明灯。 刘恒以天地为证,对窦漪房许下了“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的诺言。 红绸耀眼,灯火如昼,将窦漪房含笑的眉眼映照得明媚不可方物。 重华殿内,夜色已深。 安陵容心知今晚是等不到窦漪房归来了,便早早洗漱躺下,褥子白日里才晒过,明明柔软舒适,她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眼前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窦漪房身着翟衣、风华绝代的身影,以及刘恒牵着她策马出宫时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怎么?想王后娘娘想得睡不着?”对面床榻上,莫雪鸢闭着眼睛,清冷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调侃道,“放心吧,明日就回来了。” 安陵容被点破心思,也不恼,反而侧过身,隔着纱帐看向莫雪鸢模糊的身影,回击道:“等你成亲,我也会睡不着的。” 莫雪鸢呼吸一滞,猛地睁开眼,黑暗中瞪向安陵容的方向,“谁要成亲了?” 安陵容的声音里带着促狭的笑意,“你可是王后娘娘身边的人,也不知某些人……能不能跟姐姐开得了这个口?或许,他会先跟刘恒开口讨个恩典?” “你!”莫雪鸢一时语塞,深知斗嘴不是安陵容的对手,索性一把扯过被子,将脑袋严严实实地蒙住,瓮声瓮气地丢下一句:“睡觉!”便再也不肯出声了。 安陵容无声地笑了笑,不再逗她,伸手从枕头下摸出一样东西,是窦漪房在今日册封大典开始前,趁着众人忙碌,悄悄塞给她的一个荷包。 荷包是素雅的月白色,上面绣着几朵盛开的芍药,栩栩如生。 安陵容对芍药花并没有特别的喜好,也不理解窦漪房为何会绣这个送给她,但只要是姐姐送的,她都喜欢。 她将荷包紧紧贴在胸口,感受着窦漪房那份无声的牵挂,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放回枕下。 鼻尖似乎萦绕着姐姐身上淡淡的馨香,那颗有些空落落的心,终于渐渐安定下来,她合上眼,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翌日,乾坤殿,安陵容独自一人来到殿外求见。 刘恒刚下朝不久,身上还穿着朝会时的玄色王袍,坐在宽大的木案后,眉宇间尽是新婚慵懒与满足。 案上堆着几卷待批阅的奏报,他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唇角噙着一抹挥之不去的笑意。 内侍通传后,安陵容在殿中站定,屈膝行礼:“奴婢参见殿下。” 刘恒见到她,语气里满是对待自家人般的随意亲和,“慎儿来了?不必多礼。找本王有事?” 安陵容神色严肃,“奴婢此来,是想斗胆向殿下进言。” “哦?”刘恒见她神情认真,不似寻常,像是的确有重要的要说,也收起了几分慵懒,好奇道,“坐下说吧。何事如此郑重其事?” 安陵容依言在软垫上跪坐好,,“奴婢想请殿下允准,在宫中开设女医署。” “女医署?”刘恒着实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窦漪房上回出宫“偶遇”那位赵姓女大夫的事,他是知道的。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将安陵容的提议与窦漪房联系在了一起,认为这是二人姐妹情深,安陵容在为窦漪房争取便利。 刘恒沉吟考量着,却并无断然拒绝之意,“慎儿,你的想法……很大胆。 宫中没有先例,也从未有过女子授御医官职的先河,你这是要从本王这里,开一代之先河啊。” 安陵容平静地与他对视,“后宫之中女子众多,无论是为太后娘娘还是王后娘娘看病,女御医都要更方便些。 殿下可知,女子生产不易,日后姐姐若有孕,临时找来的产婆,殿下能放心吗?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殿下痛失所爱也就罢了,奴婢也会痛失姐姐。” “慎儿!”刘恒被她最后那句“痛失所爱也就罢了”噎得哭笑不得,这丫头说话怎么这么呛人。 他与窦漪房新婚燕尔,海誓山盟言犹在耳,正憧憬着未来的儿女绕膝,岂能接受任何失去她的可能? 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就让他心头升起一股寒意。 他压下那股不适感,决定不与安陵容计较,眉头微蹙,思索着问道:“你说得确有道理。 但若只为后宫便利,寻两位经验丰富、医术精湛的女大夫进宫,纳入现有的御医署,封为女御医,专司后宫嫔妃及宫人疾患,不就好了? 为何还要单独开设一个女医署?这建制、人员、耗费,都非小事。” 安陵容等的就是这个问题,她抬起眼帘,眸光清亮,“这就要看殿下您想走到哪一步了。 若殿下所求,只是安守代国,做一世富贵闲散的藩王,守着母亲和妻儿安稳度日,那么,只寻两位可靠的女大夫入御医署,自然绰绰有余。” 刘恒将她的言外之意听得分明,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慵懒之色一扫而空,紧盯着安陵容,“若……本王想去长安呢?” 藩王无诏不得进京,他刘恒想去长安,其意不言自明。 第124章 陵容仕途将启,慎儿华妃齐送衣 安陵容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迎上刘恒的审视,毫无惧色,条理清晰地分析道:“那开设女医署,便是势在必行。 殿下试想,代国文武百官,乃至日后殿下麾下更多的能臣干吏,谁人府中没有家眷? 若宫中有建制完备的女医署,殿下体恤臣下,恩赐女医过府为眷属诊病,这份恩典,比金银赏赐更能暖人心扉,此为其一。 其二,女医往来于各府内宅后院,所闻所见,闲谈之间无意流露的消息,或许比前朝奏报更能反映真实情况,对殿下洞察人心、掌控局势,大有助益。 其三,殿下若真有一天得以心想事成,还可选拔有天赋的女子入署学医,学成之后,派往各郡城,甚至分封诸国,广开女医学馆。 此举不仅能惠及天下女子,使她们病有所医,更能彰显殿下仁德,收拢民心。” 刘恒越听,眼神越是明亮,他认真考虑着安陵容的提议,不得不说,这是一条妙计。 他本能地觉得,如此深谙权术之道,更像是他那位聪慧过人的王后的手笔,“这是漪房的主意?” 安陵容微微摇头,坦然道:“这是奴婢的主意,姐姐她尚不知情。” 刘恒朗声笑了起来,“好!本王一直知道你聪明,今日看来,还是小看了你!” 他站起身,走到安陵容面前,郑重道:“此事,本王准了。 慎儿,你的提议甚好,本王会尽快安排下去,着少府拟定章程,物色人选,这女医署,就由你来协助筹办。” “殿下英明。”安陵容再次垂首行礼,心中一块大石安稳落地,“奴婢告退。” 解决了一桩心事,安陵容步履轻快地走出乾坤殿,朝着孔雀台的方向走去,准备开始今日的当值。 刚走到孔雀台门口,便看见莫雪鸢和穗女两人侍立在殿门外。 殿门紧闭,里面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声响。 安陵容走过去,轻声问道:“是王后娘娘来给太后娘娘请安吗?” 莫雪鸢点了点头,看向那紧闭的殿门,“是。进去有一会儿了。” 安陵容蹙眉,新婚第二日,儿媳向婆母请安是礼数。 但薄姬对姐姐的态度向来微妙,此刻又紧闭殿门……她们在里面谈些什么?是薄姬的敲打?还是……别的什么? 【真相帝:《诗经》“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专用于比喻互赠信物传递爱慕之情,不是窦漪房你这,啊?】 【云陵CP粉:刘恒那新婚燕尔的得意样,看着真欠揍,看我们陵容多严肃,反差萌死了。】 【历史迷妹:从后院制衡前朝官员这招,陵容明显是跟四大爷学的吧,陵容开始复习过去跟在四大爷身边的见闻了!】 【漪房今天宠妹了吗:薄老太婆关起门来想干嘛?不会又要作妖吧?】 天幕右侧,碎玉轩。 淳常在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正拿着一把精巧的小银剪,跟着甄嬛学剪纸,红纸在她手中被剪得歪歪扭扭,她却乐此不疲。 “莞姐姐,你们可算回来了!”淳常在剪坏了一个花样,也不气馁,随手丢开,托着腮看向甄嬛,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委屈。 “你们和安姐姐都去了圆明园行宫,独我一人在这里,实在是闷坏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甄嬛认真地剪着手上的红纸,闻言失笑,“不是有姑姑陪着你吗?” “哎呀,别提了!”淳常在皱起了脸,“我宫里的姑姑整天训我,嫌我话多,让我静心,说我一静心,就能像姐姐们一样得宠了。” 甄嬛的语气里带着姐姐般的宠溺与规劝:“姑姑教你,是为你好,你就该好好听着。” 淳常在却不以为然,晃着脑袋,发髻上的珠花也跟着轻颤,“姑姑还说,我都进宫一年了,还没和皇上说上话,说我成天没个安静,其实见了皇上,要守的规矩更多,我才不乐意呢。” 甄嬛被她这大逆不道的话逗笑,取笑道:“这话等你见了皇上再说。”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一个清越含笑的声音自门口传来,“淳妹妹想见皇上了?” 珠帘轻响,聂慎儿走了进来,菊青跟在她身后,怀里抱着两匹颜色素雅的锦缎。 淳常从榻上弹了起来,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可没说皇上什么!安姐姐,你也来找莞姐姐玩呀?” 甄嬛放下手中的剪纸,含笑招呼:“陵容来了,快坐下说话。外头风大,你过来时冷不冷?” 聂慎儿在甄嬛对面落座,捧着流朱奉上的热茶暖手,“谢莞姐姐关心,倒是不冷。 只是想着秋风渐紧,我那儿正好新得了两匹厚实些的锦缎,颜色也清淡雅致,姐姐一定喜欢,便想着给姐姐送来,做两身新衣御寒。 没想到淳妹妹也在这儿,倒是我疏忽了,回头我再另送两匹给淳妹妹。” 淳常在重新在绣墩上坐好,俏皮地眨眨眼,“我不怕冷,不过安姐姐要送我新衣服穿,我可就厚着脸皮谢谢安姐姐啦!” 菊青上前一步,将怀中抱着的两匹锦缎交到侍立一旁的槿汐手中。 槿汐接过锦缎,入手便觉厚实绵软,心中暗赞昭贵人用心。 她转身放入里间暂存,看着两匹布艾绿与瓷青的色泽,心头莫名掠过一丝极其模糊的熟悉感,仿佛在久远的记忆深处见什么人穿过。 她脚步微顿,蹙眉思索片刻,却终究没能抓住那丝飘渺的念头,只得摇摇头,将锦缎妥善收好。 几人正说笑间,小允子轻手轻脚地进来,躬身禀报:“小主,翊坤宫的周公公来了。” 话音未落,周宁海已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他脸上堆着惯常的假笑,目光在室内扫了一圈,最终落在甄嬛身上,缓慢地打了个千儿,“奴才给莞贵人请安。” 甄嬛神色平静,“周公公不必多礼,起来吧。” 周宁海直起身,眼目低垂,笑容颇为古怪,“华妃娘娘新得了两匹蜀锦,想来颜色清淡好看,就让人裁了两身衣裳送予小主。” 他一挥手,身后跟着的小太监立刻捧上一个精致的朱漆托盘,上面整齐叠放着两套崭新的旗装。 甄嬛客客气气地道:“多谢娘娘,槿汐,收下吧。还请周公公替我回禀娘娘,改日我再去谢恩。” “奴才一定把话带到。”周宁海见差事办完,也不多留,又行了一礼,“如此,奴才告退。” 周宁海一走,淳常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朝着槿汐直招手,“槿汐姑姑,快拿过来我瞧瞧!华妃娘娘赏的蜀锦衣裳,肯定特别好看!” 第125章 慎儿的算盘噼啪直响 槿汐将托盘端至淳常在身侧,淳常在迫不及待地拿起最上面那件旗装,双手一抖,整件衣裳便如流水般展开,银线织就的底料流淌着温润的光泽,大朵大朵的紫色花卉栩栩如生。 淳常在眼睛亮晶晶的,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翻来覆去地看,满眼喜爱,“这衣裳真好看啊!姐姐怎么收了衣裳还不高兴呢?咦?这是什么花?” 甄嬛的目光落在那些紫色花朵上,唇边惯有的温婉笑意淡了下去,“这是夕颜,也叫牵牛花。” “牵牛?”淳常在歪着头,一脸天真,“这花名儿倒是有趣,可有什么说头吗?” 聂慎儿洞若观火,“淳妹妹既然不认识,说明贵女中少有人知这等不起眼的乡野小花,想是华妃娘娘嫌这花不好,才拿来‘赏赐’莞姐姐。 我听闻莞姐姐不久前得了皇上赏的蜀锦玉鞋,这样从上到下,一身寸锦寸金的蜀锦穿在身上,实在招摇,华妃此举,名为赏赐,实为捧杀。” 淳常在抚摸衣裳的手一顿,脸上惊愕与惋惜之色交错,“竟是这样吗?可惜了这么好的衣裳,莞姐姐岂不是不能穿了?” 聂慎儿故意将事态往严重了说,“不仅是不能穿了,更是不该收。 即便莞姐姐不穿,华妃也定会将此事张扬出去,添油加醋,让莞姐姐平白落下个奢靡铺张、不知收敛的罪名。届时,前朝后宫悠悠众口,莞姐姐该如何自处?” 甄嬛深深叹了口气,无奈道:“是啊,可周宁海已经将赏赐送来了,众目睽睽之下,我若当场拒收,她更有理由发作,说我目无尊卑,不将她放在眼里。” 淳常在苦恼地抱着那件蜀锦旗装,“怎么这么复杂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聂慎儿一派云淡风轻,“莞姐姐不必烦心,此事尚有转机。” 甄嬛自觉走进了死胡同,闻言不由看向她,奇道:“陵容,你有什么主意?” 聂慎儿抬手一指抱着衣裳不撒手的淳常在,温声道:“这法子,需要淳妹妹的配合,而且周宁海来送赏的事也要张扬出去。 他来时看见了我与淳妹妹都在碎玉轩,这蜀锦衣裳又恰好是两件,淳妹妹年纪小,正是天真烂漫、爱吃爱美的年纪,若此时向莞姐姐撒娇讨要一件,合情合理。 莞姐姐素来大方友爱,将如此贵重的衣裳分赠给妹妹,传出去,旁人只会赞姐姐宽厚仁善,姐姐自己则收下另一件,对华妃娘娘那头也算全了礼数,有了交代。” 而等华妃娘娘赏赐蜀锦、莞姐姐转赠淳妹妹的事在宫里传开后,她若再想借这衣裳做什么文章,无论是指责姐姐奢靡,还是怪罪姐姐轻慢赏赐,都会显得刻意刁难,落了下乘。” 淳常在听完,笑嘻嘻地问:“安姐姐的意思就是说,我也能穿这件漂亮衣裳了?” 甄嬛却仍有顾虑,她看着淳常在无忧无虑的笑脸,担忧道:“这法子虽好,能解我眼前之困,却终究会连累淳儿。华妃若因此记恨上淳儿……” 聂慎儿摇了摇头,“莞姐姐,你想,以华妃娘娘的性子,淳妹妹他日若得圣宠,她会不记恨吗? 华妃跋扈,本就不讲道理,她的敌意,只看旁人是否碍了她的眼,分了她的宠。况且,淳妹妹只是‘恰巧’得了一件衣裳,华妃纵有不快,眼下也寻不到由头大动干戈。” 淳常在用力点头,“莞姐姐,没事的,我愿意帮莞姐姐!华妃娘娘再厉害,最多也就是训我几句,罚我抄抄宫规,我不怕,我就按安姐姐说的做吧。” 甄嬛想到沈眉庄先是被推落水,后又遭假孕构陷的种种,心头一紧,郑重叮嘱道:“华妃的手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不可大意。 淳儿,你记住,以后无论去哪儿,都不许任性独行,身边必须带着人,听见没有?” “我知道啦,莞姐姐!”淳常在乖巧地应下,心思却已飘到了新衣裳上,爱惜地摩挲着光滑的锦缎。 聂慎儿见事情已定,便继续为甄嬛完善细节,“莞姐姐要传消息的事,可以借着去养心殿给皇上请安,透露给小厦子。 后宫里多少双眼睛每天盯着养心殿,有他传话,不出一天,宫里估计就能全都知道这回事儿了。 不然靠莞姐姐派人出去传话,只怕时间上来不及,华妃会先下手为强,而且又难免会漏了痕迹。” 甄嬛真心感激道:“好,陵容思虑周全,我记下了。今日你来给我添衣,又帮我解了这燃眉之急,我啊,真不知该如何谢你才好呢。” 淳常在揉了揉肚子,撒娇道:“莞姐姐要谢的话,不如请我们吃饭吧,说了这半天话,我都饿了!” 甄嬛笑着应道:“好啊,那今天你们俩就都留在碎玉轩用午膳吧。流朱,去小厨房说一声,多做几个好菜。” 聂慎儿莞尔一笑,“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 她转头对侍立在身后的菊青道:“菊青,你也去小厨房帮帮忙,打打下手。” “是,小主。”菊青福身应下,安静地退了出去。 淳常在俏皮道:“我今儿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没带宫女,没人能帮忙了,不过我可以帮着莞姐姐多吃些好吃的!” 甄嬛忍俊不禁,伸手虚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 聂慎儿含笑看着两人笑闹,端起那杯温热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深意。 碎玉轩小厨房外。 菊青并未直接进入忙碌的厨房,而是在廊下稍站了片刻。 待看到浣碧端着个空托盘从另一侧走来,似是要去取东西,她才快步迎了上去。 “浣碧姐姐。”菊青轻声唤道,声音不高,恰好能让浣碧听见。 浣碧停下脚步,见是菊青,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跟着她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低声问道:“菊青,有什么事吗?” 菊青从袖中掏出两个小巧精致的珐琅掐丝圆盒,塞到浣碧手中,“小主吩咐,这两种香料,往后只要皇上来碎玉轩,你就给莞贵人点上。 记清楚,上面这盒专在雨天点,下面这盒专在晴天点,皇上若不来,便无需点。” 第126章 薄姬漪房对峙 浣碧的心脏突突直跳,飞快地将两个盒子塞进自己的袖袋,悄声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菊青早有预料,安抚道:“小主让我转告你,不必担心。 此香无毒,对身体也绝无半分害处,点完后你该做什么便做什么,无需特意避开,不会引人怀疑。 至于具体有何用处,小主并未告诉我,我也不知晓,你只需按吩咐行事即可。” 浣碧握过香盒的手指冰凉,却点了点头,承诺道:“好,我明白了。你帮我回禀昭小主,这事儿我定会办妥,请她放心。” 聂慎儿在碎玉轩与甄嬛、淳常在用过午膳,又闲话片刻,方才带着菊青回到延禧宫。 午后阳光慵懒,她刚换了身舒适的常服靠在窗边软榻上小憩,外间便传来小顺子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小主,莞贵人去养心殿伴驾了,她前脚刚进养心殿的门槛,后脚翊坤宫那边就有了动静。 华妃娘娘急匆匆让人备了辇,看那方向,辇驾是直奔寿康宫去的,脚步快得很!” 聂慎儿原本半阖的眼帘倏然睁开,眸中睡意全无,“知道了。” 寿康宫……华妃这是要赶在皇上被甄嬛“吹风”之前,先去太后那里告上一状,把甄嬛奢靡无度的罪名坐实? 聂慎儿微微侧首,颇为玩味地吩咐,“盯着点敬事房那边,看看晚膳后,皇上翻的是谁的牌子,或是摆驾去了哪个宫。” 也不知这一次碰撞,甄嬛和华妃谁输谁赢。 她倒要看看,在雍正心里,此刻是华妃与年家的分量更重,能压下太后的不满,还是碎玉轩里那张酷似亡妻的脸,更能牵动这位帝王的心肠? 【吃瓜不吐籽:慎儿这是一盘子里要算计多少个人?华妃、甄嬛、淳儿、皇上、太后……全在局中!】 【香料研究所:所以慎儿让菊青给浣碧的到底是什么香啊?难道是……传说中的迷情香?】 【双厨狂怒:华妃:和时间赛跑的时候到了!死腿快走啊!(拍步辇)周宁海你给我跑起来!】 【慎儿后援会:只有我关心四大爷晚上会翻谁的牌子吗?赌一包辣条是碎玉轩!】 天幕左侧,孔雀台。 殿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声响与光线,只余殿内几盏青铜连枝灯跳跃的火光,明明灭灭,平添几分肃杀与压抑。 薄姬端坐于上首,她并未立刻开口,而是用目光一寸寸地审视着眼前这位新晋的王后。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好了,哀家已经让人关上了门,我们可以好好地说说话了。” 窦漪房目光澄澈地看向薄姬,温婉而恭顺,“是,请太后娘娘赐教。” 薄姬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笑意未达眼底,“窦漪房,你好大的本事,现在这代国王宫,已然成了你一人的天下了。” 窦漪房闻言,立即俯身,额头轻轻触地,姿态放得极低,“太后娘娘言重了。 后宫以太后娘娘为尊,臣妾虽蒙殿下恩典忝居王后之位,但亦是您的晚辈,侍奉娘娘、恪守本分是臣妾的职责。娘娘您这样说,臣妾惶恐至极。” 薄姬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话,冷笑一声,“惶恐?哀家可看不出来你哪里惶恐!你真是太聪明了,从你踏进代宫的第一天起,哀家就在注意你。 那日赐饼饵,你竟敢以身试险,赌上性命去博取恒儿和哀家的信任,这后宫的女人,没有一个是你的对手。 恐怕连恒儿,也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吧。不过……哀家想跟你谈个条件。” 窦漪房依旧保持着俯身的姿态,将头埋得更低了些,“臣妾对殿下唯有敬爱,绝无半分玩弄之心,请太后娘娘明鉴。娘娘所言之事,臣妾愿闻其详,但凭娘娘吩咐。” 薄姬眸底掠过一缕极深的忌惮,“以你的聪明才智,是可以辅佐恒儿成就一番大事业的,哀家最后之所以松口,是想以王后的位置,来换取你的忠心,你意下如何?” 窦漪房直起身端坐好,脸上浮现出困惑与被误解的委屈,“臣妾对太后娘娘,对代王殿下的忠心,天地可鉴,从未有过二心,太后娘娘何出此言?” 薄姬半是试探半是挑明,“你帮吕雉做事,无非就是拿点钱,或者当个贴身女官,又怎么能及得上万人之上的王后之位呢? 更何况这还不是顶点,如果你忠心,又有造化,这更高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死死盯着窦漪房,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窦漪房没想到薄姬会如此直白尖锐,避开了她话中最尖锐的部分,只道:“多谢太后娘娘厚爱,臣妾感激不尽。 但是臣妾与吕太后只有离开汉宫时拜见的一面之缘,实在不知太后娘娘为何会有此误会。” 薄姬一拍桌案,语气凌厉,逼视着她,“你的事,青宁死前都告诉哀家了,你都已经得逞了,还敢跟哀家装傻?” 窦漪房心知薄姬根本没有证据,青宁王后那样至情至性的人,说过会替她保密就绝不可能食言。 薄姬只是在虚张声势,用言语给她施加压力,想要她自己露出破绽。 她没有一点被揭穿的惊慌,不动声色地道:“太后娘娘息怒,臣妾不明白您为何会误会臣妾,太后娘娘若不信任臣妾,臣妾可以对天发誓。” 薄姬对誓言还是颇为相信的,便道:“好啊,那你发誓,哀家倒要看看你能发出什么样的誓言来。” 窦漪房三指并拢置于脸侧,“我窦漪房对天发誓,对太后娘娘和代王殿下绝无二心,也从来都不是吕太后的人,没有为吕太后做过任何事,若有半句谎话,定叫我从此绝嗣,不得好死。” 对于一个后宫中的女子,尤其是一个刚刚登上王后宝座的女人而言,还有什么比“绝嗣”更恶毒的诅咒? 其分量之重,足以让任何心存疑虑的人为之动容。 薄姬脸上的怒容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惊和动摇。 她设想过窦漪房会辩解,会否认,甚至可能巧言令色地周旋,却万万没想到她会用如此惨烈的誓言来自证清白。 “既然你肯发下如此重誓,哀家就信你一回,以后你一定要好好辅佐恒儿,替他打理好后宫事务,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窦漪房放下手,再次深深拜下,“诺!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懿旨,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娘娘信任与殿下厚爱。” 薄姬心头的震动渐渐平息,她挥了挥手,“若无其他的事,你就退下吧。” 窦漪房却像是忽然间没了眼力见,不仅不走,还道:“太后娘娘,臣妾确有一事相求。” 第127章 漪房请求,陵容假传旨意 安陵容听不见孔雀台殿内薄姬在和窦漪房在说什么,只听见薄姬重重一拍桌案的响动,不知她在发作什么。 她思来想去,担心窦漪房有难,索性叩响了孔雀台的殿门。 殿门未闩,她一敲便开了。 就在门开的刹那,安陵容清晰地听到了窦漪的声音,清越得如同珠玉落盘,回荡在大殿中,“太后娘娘慎儿来您这里学规矩已有数月,也替您教导出了一批新的宫人。 臣妾刚刚得封王后,身边正缺人手,请您把慎儿还给臣妾吧。” 薄姬自觉有安陵容在身边,更可以拿捏窦漪房,便不想让安陵容回去,她还未开口拒绝,就见殿门开了,不悦地问道:“谁在那里?何事?” 安陵容快步上前,在窦漪房身侧不远处跪地行礼,语气急促,“太后娘娘,奴婢有事禀告。” 薄姬见到是她,正好借题发挥,苛责道:“没见哀家正和王后说话吗?怎的如此不懂规矩?下去!” 窦漪房心中一紧,不想薄姬刁难安陵容,侧过身不着痕迹地将她往身后挡了挡,维护之意甚浓,“太后娘娘息怒! 慎儿一向最是有分寸,若非真有急事要务,断不会贸然打扰,还请娘娘听她一言。” 薄姬最恨窦漪房这副看似恭顺实则寸步不让的姿态,声音陡然拔高,“窦漪房,哀家教训自己宫里的人,哪里轮得到你来置喙?” 安陵容不给窦漪房再为她顶撞薄姬的机会,抢先开口,“太后娘娘容禀,是代王殿下请您去乾坤殿一趟,说是有要事需与您商议,特命奴婢前来请您即刻过去。” “恒儿请哀家去乾坤殿?”薄姬一怔,恒儿与她议事,向来是自己来孔雀台,怎会请她去乾坤殿?莫非真有什么重要的事? “既然如此……”她缓缓站起身,不再纠缠,“你们就退下吧。” 窦漪房心系安陵容的去留,岂肯就此放弃?她再次俯身,恳求道:“太后娘娘,那臣妾方才所请之事……” 薄姬却像是根本没听见她的后半句话,并不理会她,朝外唤道:“穗女。” 门外的穗女连忙小跑上前,搀扶住薄姬的手臂。 薄姬由穗女扶着,径直越过跪在地上的两人,朝着乾坤殿的方向去了。 薄姬走后,窦漪房率先起身,把安陵容从地上拉了起来,两人一起往外走,在门口处带上莫雪鸢,三人出了孔雀台。 直到走出百步开外,窦漪房才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安陵容,沮丧道:“慎儿,对不起……姐姐本想今日就把你要回重华殿的。” 她抬手拂过安陵容鬓边一丝被薄汗濡湿的碎发,神情难掩失落,“薄太后不允……但你放心,姐姐不会让你再寄人篱下多久,一定尽快想办法带你回来。” 安陵容鼻尖发酸,从前她们在代宫也算举步维艰,时刻要防备着薄姬和代王的怀疑。 如今窦漪房当上王后才第二天,竟然就会直接开口向薄姬要回自己,舍不得她受半分委屈。 其实在孔雀台这数月,她是薄太后跟前得脸的大宫女,穗女又好相处,无人敢给她脸色看,何曾受过半分委屈苦楚。 但这种被珍之重之、时刻置于心尖上牵挂的感觉,陌生又汹涌,像春日里涨潮的河水,淹没了她心底所有坚硬的堤岸,满溢得几乎要从眼眶里涌出来。 她用力眨了眨眼,将那股湿意逼退,唇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轻快地道:“姐姐不必为我忧心。明日,我就不用再去孔雀台了。” 窦漪房惊喜道:“慎儿,真的吗?” 莫雪鸢咳嗽两声,示意两人注意场合,别太激动,此处并非叙话之地。 安陵容带着点小小的得意,点了点头,“是真的,姐姐,我们回去说。” 回到重华殿,窦漪房迫不及待地拉着她的手,走到榻边坐下,“慎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陵容想到自己早上的“自作主张”,微微垂眸,低声道:“姐姐,我早上上值前私自去见了刘恒,你不生气吧?” 窦漪房甚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慎儿,他有没有为难你? 他要是敢给你脸色看,或者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一定要告诉姐姐,姐姐帮你教训他。” 那护短的语气,仿佛刘恒真敢给安陵容一点不痛快,她立刻就撸起袖子去找他算账。 安陵容没想到窦漪房会是这样的反应,忙道:“没有,她知道我和姐姐关系好,不敢的。 我向他提议了在宫里开办女医署的事,他已经同意了,还说让我来协助筹办,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去少府任职了。” 窦漪房真心为她感到高兴,温柔地摸了摸安陵容柔顺的发顶,眼中满是骄傲与欣慰,“我的小慎儿真厉害,能想到那么深远的事情,真是长大了。 这样姐姐就能放心许多了,不会总担心你在孔雀台因为姐姐受委屈,被薄太后刁难,又害怕你性子倔强,不肯告诉我,自己一个人忍着。” 安陵容矢口否认,“姐姐,我才不会。” 是不会受委屈,还是不会自己一个人忍着不说,她没有说。 因为真遇到那种情况了,或许真会像窦漪房设想的那样,她习惯性自己去解决,有什么苦楚自己咽下,而不会去诉苦。 她过往的经历无一不告诉她,诉苦是没有用的,没有人会给她撑腰。 时至今日,她并非不信任窦漪房,而是在长年累月中早已经习惯了,一时间很难改过来。 窦漪房似乎从她的话中读懂了什么,眼底掠过一丝心疼,却并未点破。 她转而细细想了安陵容所说的女医署之事,拉起她的手,叮嘱道:“这件事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慎儿,你去少府之后一定不要锋芒太盛,要和少府卿搞好关系。 到了那里,便算是半只脚踏入了朝堂之上,少府卿位高权重,凡事你要多向他请教,姿态不妨放低些,圆融通达方能长久。” 第128章 刘恒在车底,慎儿用纯元大法 安陵容哪能不知道要和顶头上司搞好关系,却也很是受用窦漪房事无巨细的关怀,“姐姐,我都知道的。” 窦漪房还是不太放心,“晚上我帮你向殿下打听一下那位少府卿的性情为人,也好早做准备。 对了,慎儿,所以代王请薄太后就是商议此事的吗?” 安陵容抿了抿唇,“刘恒没请她。是我听见孔雀台内有动静,怕姐姐吃亏,情急之下……假传的旨意。” 窦漪房眉眼弯弯,宠溺地点了点安陵容的鼻尖,“我的小慎儿,是担心姐姐是不是? 姐姐没事的,薄太后再厉害,姐姐现在也是名正言顺的王后,她不敢真把我怎么样。 安陵容迟疑道:“那刘恒那边……会不会露馅?” 窦漪房握紧她的手,笃定道:“殿下那边,你放心好了,他可是个聪明人。 薄太后突然跑去乾坤殿,他稍一琢磨,定能猜到是我们这边‘借’了他的名头,自会替我们圆过去的。” 【代王保护协会:刘恒:人在殿中坐,锅从天上来?我不应该在车里,应该在车底!】 【大汉甜饼铺:摸头杀!陵容被姐姐摸头的时候耳朵都红了吧?kswl!】 天幕右侧,延禧宫。 晚膳后,小顺子脚步匆匆地进来,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困惑,躬身禀报道:“小主,皇上晚上……” 聂慎儿正对镜梳理着如瀑青丝,闻言指尖微顿,从铜镜中看向他,淡淡问道:“如何,皇上翻的是谁的牌子?” 小顺子咽了口唾沫,声音里带着点难以置信,“敬事房刚来的消息,皇上翻了小主您的牌子,让您赶紧准备着,凤鸾春恩车马上就到宫门口了。” 聂慎儿执梳的手停在半空,镜中映出的容颜上掠过一丝意外,随即轻笑一声,好啊,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等作用。 雍正夹在华妃与甄嬛之间左右为难,一个背后是即将凯旋的年羹尧,一个酷似他心头难以磨灭的白月光纯元皇后。 无论选择谁,都会打破他苦心维持的平衡,索性两个都不选,挑了她这个看似无关紧要、又与甄嬛交好的“中间人”。 这倒像是他惯用的平衡之术,却也让她白捡了个便宜。 她放下玉梳,理了理鬓角,眸色转深,“知道了。 十月年羹尧就要回来了,这几日你多跟你师父打听些有关他的消息,事无巨细,都要留心,尤其是……皇上近来回应的态度。” 小顺子郑重应道:“嗻!小主放心,奴才省得,定会仔细打探。” 凤鸾春恩车在夜色中平稳地驶向养心殿,聂慎儿端坐其中,闭目养神,心中思绪翻涌。 雍正选择她,其实也变相说明了他此刻心里更偏向甄嬛那边。 毕竟阖宫皆知她与甄嬛交好,雍正许是碍着太后对甄嬛“奢靡”的不满,又或是暂时不想过度刺激华妃,不好再去找甄嬛。 而年羹尧还朝在即,只会让华妃的风头更盛以往,气焰嚣张,一家独大的场面,远非这位深谙制衡之术的帝王所愿看到的。 于是,她就成了他棋盘上一枚用来缓冲过渡的活棋。 养心殿内,龙涎香的气息沉静而浓郁,聂慎儿被两个小太监小心地安置在宽大的龙床上。 不多时,雍正沐浴更衣完毕,只着一身寝衣走了进来。 他在床边坐下,伸手轻轻拉开了裹着聂慎儿的锦被,露出了她被闷得微微泛红的脸颊。 那双眸子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清亮,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聂慎儿注意到,雍正身上这件寝衣料子虽好,但细看之下,做工不像是出自内务府,甚至不是帝王的规制,上头的绣龙只有三爪。 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心头,聂慎儿微微侧过身,伸出手,带着几分好奇与试探,轻轻抚上了雍正寝衣的袖口边缘。 “夫君,”她抬起眼,声音放得又轻又软,掺进了些许醋意,“这件寝衣……瞧着好生别致,是哪位姐妹送的吗?针线功夫真好,臣妾自愧不如呢。” 雍正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眼底涌起浓重的追忆之色,“这是当年纯元为朕做的寝衣。 那时朕还是亲王,她亲手缝制,一针一线……已经穿了许多年了,虽旧了些,但朕还是最习惯这件。” 聂慎儿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羡慕与向往,“夫君待纯元皇后之心,真让臣妾羡慕。若是有纯元皇后相伴在侧,夫君的烦忧想必也会少上许多吧?” 雍正心头微动,那份被琐事烦扰的郁气似乎被这直白的羡慕冲淡了些许。 他上了床,动作自然地揽过聂慎儿,连人带被一道拥在身侧,低头看着她清澈的眼眸,“昭卿怎么知道朕有烦心事?纯元若在,的确可慰朕心。” 聂慎儿依偎在他怀里,娇俏又得意,“是臣妾窥探圣心,自个儿瞧出来的,臣妾虽不及纯元皇后,却也想慰藉夫君之心。” 哪有人直挺挺地把揣测圣心挂在嘴边的,雍正觉得她实在单纯,好笑道:“哦?那你说说,朕是为何事烦忧?若是连这个都不知道,又怎么能慰藉朕心?” 聂慎儿皱眉苦思冥想,雍正看她如此苦恼的模样,心下松快了些。 他没打算难为她,正想开口说“罢了”,却听见她带着几分不确定,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夫君可是……为华妃娘娘与莞姐姐的事儿烦心?” 雍正眼神微凝,虽然根源在于年羹尧的功高震主,但眼前的冲突确是由此而起,“是啊,后宫不宁,朕亦难安。昭卿可有法子替朕解决这烦忧?” 聂慎儿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夫君放心吧,这件事,臣妾今儿已经替夫君解决啦。” “哦?”雍正这下是真的有些意外了,挑眉看着她。 聂慎儿语速轻快,“今儿华妃娘娘身边的周公公来送衣裳的时候,臣妾和淳妹妹刚好在碎玉轩。 臣妾瞧着那蜀锦衣裳实在贵重,莞姐姐一人穿两件也穿不过来,又见淳妹妹喜欢得紧,就自作主张,劝莞姐姐送了一件给淳妹妹。 这样,莞姐姐穿了是感念娘娘恩典,淳妹妹得了是姐妹情深,华妃娘娘那边,莞姐姐也全了礼数,两边都能说得过去,夫君觉得臣妾这法子可好?” 第129章 慎儿泼脏水,陵容上班 雍正这才明白,皇额娘特意叫了他去,让他不要偏宠甄嬛的由头在哪里。 华妃拈酸吃醋耍小性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去找太后告状也不稀奇,却不想前头还有这样一桩事。 前次沈眉庄假孕,甄嬛中毒,上次温宜被芒果所克,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看在与她多年情分与年羹尧有功的份上容忍,怎么她竟一点也不懂得消停? 这样三番五次的在后宫搅扰,使得皇额娘拐弯抹角地教训于他,让他事事受掣肘。 雍正揽着聂慎儿的手臂紧了紧,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你这样贴心,做得很好。后宫里,要是人人都能像你这样懂事明理,朕就省心多了。” 聂慎儿打趣道:“夫君这话说的,要是人人都和臣妾一样,夫君可不得腻味了?” 雍正心念一动,后宫之中自然是百花盛放来得更好,从前他只与甄嬛谈论过国事,如今却也想问一问聂慎儿的意见, “昭卿说得是,朕还有一事烦忧,比后宫之事更甚,不知昭卿可能为朕解忧?” 聂慎儿从他怀里抬起头,关切道:“夫君,是什么事儿呀?先说好,臣妾可不一定能解决得了,夫君可不能因此嫌弃臣妾。” 雍正无奈一笑,“你惯会偷懒,朕只是说与你听,让你给朕当一朵解语花,不奢望你能帮到朕。” 他理了理思绪,怕说得太复杂她听不懂,言简意赅道:“年羹尧打了胜仗,十月里就会进宫觐见,昭卿觉得,他立了那么大的功,朕该如何赏他?” 聂慎儿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解,而后露出了一个“这有什么好烦”的表情,理所当然道: “这天下是夫君的天下,这年羹尧是夫君的臣子呀!臣妾虽读书不多,可也听过一句话,‘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年大将军能打胜仗,难道不是因为有夫君在背后鼎力支持,要粮草给粮草,要兵马给兵马吗?他能有机会为国征战,施展抱负,这本身就是莫大的荣幸和恩典了! 夫君您想啊,古往今来,有多少有才能的将领郁郁不得志,连上战场的机会都没有呢。 夫君肯用他,信他,给他兵权,这已经是天大的恩遇了,还要夫君劳神想如何赏赐他,却是他的过错了。” 朝堂上下,乃至于太后,都在明里暗里地提醒他,年羹尧功高,必须厚赏,必须安抚,仿佛他若不赏,便是刻薄寡恩,这种无形的压力早已让他烦不胜烦。 此刻乍闻聂慎儿这番“货与帝王家”、“恩遇已是赏赐”的论调,雍正只觉得一股郁结之气豁然贯通,通体舒畅。 是啊,他是君,年羹尧是臣,君用臣,是臣子的本分和荣耀,何至于要他这个皇帝绞尽脑汁去“讨好”臣子? 他神情明显舒缓了许多,抛出一个引子,想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话虽如此,倒也不能不赏他。” 聂慎儿认真思考这个“难题”,片刻后,她眼睛一亮,“天真”地反问:“那夫君就赏他些好听的名头,再加些钱财便是了。 金银财帛,虚名高位,横竖都是夫君给的。他都已经位极人臣了,手握重兵,威风八面,难道还敢贪心多要不成?” 雍正面色一寒,贪心多要? 年羹尧手握兵权,在军中威望甚高,若是真有反心,自己如何能安枕,他过去是忠心,可人都会变的。 聂慎儿仿佛没察觉到他的紧绷,沉浸在自己的“好主意”里,接着道,“臣妾小气,要是臣妾呀,就……” 雍正被她的话拉回神,顺着她的话问道:“就怎么样?” 聂慎儿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臣妾就请他和他的家人们一道吃顿饭好了,夫君您亲自赐宴,这是多大的体面? 一家人聚在一起,其乐融融,夫君也能看看年大将军在家人面前是什么样子,这不比冷冰冰的赏赐有意思多了?” 刹那间,一个狠辣的试探之策在雍正脑海中成型,年羹尧在朝堂上的恭敬可以伪装。 但家宴之上,阖家老小在侧,在觥筹交错、放松警惕之际,那些细微末节的态度、家人间下意识的反应,往往最能暴露一个人的真实心性。 是依旧谨守臣节,还是已生骄矜僭越之心?一顿家宴,足以窥见端倪! 聂慎儿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带着浓浓的倦意嘟囔道:“都是夫君不好,让臣妾劳神想这些……臣妾哪里真懂得这些朝堂大事嘛……” 雍正心头刚起的疑虑被冲淡了些许,或许她能说出这些,只是误打误撞? 他拥着聂慎儿躺下,“是朕的不是。大道至简,昭卿所言,朕获益匪浅。睡吧。” 【甄学家005:牛啊,慎儿拿纯元切题,直奔朝政,三言两语就给年羹尧泼了一身脏水。】 【双厨狂怒:四大爷最近烦得很,对华妃也不太有耐心了。】 【慎儿后援会:慎儿肯定很馋年羹尧的兵权吧,毕竟年羹尧手上的重兵是真能动摇国本的东西,不知道她是打算拉拢还是抢过来啊?】 天幕左侧,代国少府。 衙署内,身着各式官服的吏员们或伏案疾书,或捧着卷宗匆匆穿行。 安陵容一身素净的浅碧色宫装,站在少府卿陈平的书案前。 她低眉垂目,姿态恭谨,却无半分卑微怯懦。 陈平年过三旬,面容清癯,正端坐案后,目光如炬地打量着眼前这位由代王殿下亲自指派,协助筹办女医署的王后近侍。 “聂姑娘,殿下圣心独运,欲开女医署之先河,此乃仁政。然则,建制、选址、人员遴选、章程拟定,千头万绪,非一日之功。 你初来乍到,首要之务,是需得通晓我少府规制、钱粮支度、人员职掌。” 他抬手指了指案几一侧堆积如山的竹简与帛书,“这些乃少府近年来的档册纪要,你需细细研读,若有不明之处,可询少府丞赵谦。” 他显然是想用繁冗的案牍给这位空降的“女官”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难而退,或者至少明白这里是谁做主。 安陵容神色不变,只微微屈膝,态度恭顺却又不失气度,“诺。谨遵少府卿大人教诲,奴婢定当尽心研习,不负殿下与王后娘娘所托,亦不负大人提点。” 陈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女子,倒不像想象中那般仗着王后之势骄横,他挥了挥手,“去吧,赵大人会为你安排案席。” “谢大人。”安陵容再次行礼,抱起那摞沉重的卷宗,走向赵谦为她指点的、位于衙署角落的一张书案。 那位置不算好,光线稍暗,却也清静。 她甫一坐下,便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或好奇、或审视、或隐含轻视的目光。 在这全是男子的权力中枢,她一个年轻女子的出现,本身就是异类。 安陵容恍若未觉,平静地摊开最上面一卷竹简,投入到那些密密麻麻的篆字之中。 第130章 陵容发现疑点,请教漪房 陈绥提供给安陵容的档册里,详细记录了少府下辖的诸多机构。 其中比较重要的是,掌管皇室金银钱帛收支的御府,管理皇家织造,生产丝绸服饰的织室,负责宫廷膳食、酿酒、茶饮、糕点的汤官,以及负责宫廷医疗的御医署。 每个机构的主领官员,皆称为“令”。 依照刘恒的意思,待日后女医署建成,她安陵容便是首任女医令。 看完几卷关于各机构职能和人员执掌的竹简,安陵容舒了口气,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 读这些繁复的小篆对她而言实在吃力,她幼时在婆婆身边启蒙,民间流传的多为隶书,与她后来熟悉的楷书差别不算太大。 她暗暗下定决心,今晚回去定要与姐姐商议,向刘恒进言,将公文中的小篆改为更易识读的隶书,这样用起来就能方便得多。 安陵容拿起另一卷竹简,展开一看,是少府某月度的账册。 上一世,安陵容小时候,安比槐还是个香料商人,家中做生意,她学过打算盘,算账算得又快又好。 此刻,她虽无算盘在手,心中却已自动浮现出那熟悉的算珠,飞快地心算了一遍账册,竟发现这账目有问题。 有几笔支出去向不明,总支出数目与条款里的支出明目对不上。 数额虽不算巨大,但手法隐蔽,若非她精于此道,寻常人极难察觉,这分明是有人做了假账,中饱私囊! 她不着痕迹地抬眼扫过不远处正襟危坐、处理公务的陈绥,以及在一旁协助的少府丞赵谦。 汉朝如今还没有算盘,算术之道用的乃是算筹,入学门槛极高。 不知少府中的算学大师是哪一位大人,这账册必定是他所做,看来,是这位大师监守自盗了。 安陵容初来乍到,眼下还没弄清楚少府之中可有党派区分,谁是陈绥的对头?谁又与这位做假账的大师有牵连? 她不能冒然提问,以免打草惊蛇,只不动声色地看完余下账目,将其中的问题一一挑出,记在一条卷帛上仔细收好。 待下值的时辰一到,她便如其他官员一般,若无其事地收拾好案几,随着人流离开少府衙署,往重华殿的方向行去。 安陵容刚走到殿门口,便见刘恒步履轻快地迎面而来,唇边挂着轻松的笑意。 她正要行礼,刘恒一摆手,免了她的礼数,“慎儿回来了?免了免了,跟姐夫客气什么。今天第一次去少府上任,感觉如何,陈绥那老小子可有为难你?” 安陵容便也不跟他客气,顺势直起身,“回殿下,陈大人并未为难奴婢,还让奴婢看了少府中的档册纪要,奴婢获益匪浅。” “那就好。”刘恒似乎松了口气,随即又压低声音,同她商量,“慎儿,咱们打个商量。 若是在少府有人给你气受,你先别急着告诉漪房,直接告诉本王就是,本王替你解决。” 安陵容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毕竟她要是告诉姐姐,姐姐肯定会先找他麻烦,面上一派乖巧,“是,殿下,奴婢知道了。” 刘恒放下心来,率先进殿,窦漪房和莫雪鸢正将一道道菜肴摆上食案,饭菜比往日更为丰盛。 “殿下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早?”窦漪房见两人一同进来,放下手中的汤碗,含笑迎上前。 刘恒笑道:“今日政务不多,想着早些过来,陪你们一同用晚膳。” “那殿下快坐吧,”窦漪房温婉一笑,“臣妾去拿碗筷。” 安陵容正有话想私下与窦漪房说,接口道:“姐姐,我来帮你。” 厨房里蒸汽氤氲,灶上还温着汤。 窦漪房仔细端详着安陵容的神情,摸了摸她的脸颊,眼含关切:“慎儿,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可是在少府遇到什么难事了?” 安陵容慢半拍地眨了下眼睛,她不是面无表情的吗,窦漪房是从哪里看出来她心事重重的? 她是这么想的,脸上自然而然浮现出疑惑之色。 窦漪房被她这懵懂的反应逗笑了,“若不是有心事,我的小慎儿从少府回来,见到姐姐,早就笑着扑过来唤‘姐姐’了,哪会像方才那样,一脸严肃?” 安陵容心头一暖,姐姐对她的关注,总是这么细致入微。 她不再犹豫,将今日在少府阅读小篆的吃力,想要推行隶书的建议,以及最关键的,发现账目有问题、疑似有人中饱私囊都简明扼要地告诉了窦漪房。 最后,她虚心求教,“姐姐,你觉得等我设法找出这个做假账的人之后,应该怎么做比较好? 是以此为把柄,暗中要挟他为我所用好?还是直接检举揭发,将他拉下马好?” 窦漪房思索了一会儿,“慎儿,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少府掌管王室财货,关系重大,内部盘根错节,官官相护之事并不少见。 明面上可能只是一人贪墨,暗地里或许牵扯着一条完整的利益链条,甚至背后站着某位大人物。 若只拉下表面一人,不仅打草惊蛇,余下的人或人人自危抱团取暖,或对你心生防备,让你成为众矢之的,寸步难行。 若是以此为把柄要挟他……你一人势单力孤,初入少府根基未稳,对方在暗你在明,他表面应承,暗地里极可能铤而走险,对你不利,风险太大。” 安陵容听得连连点头,深觉自己把官场争斗想得过于简单了,忙追问道:“那姐姐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窦漪房看着安陵容明亮的眼睛,极有耐心地掰开揉碎了分析给她听,“慎儿,你要做的事,核心在于‘借力打力’和‘置身事外’。 第一步,不动声色,继续暗中查探,不仅要找出那个做假账的具体之人,更要摸清少府中陈绥、赵谦以及其他几位令官之间,究竟有哪些派系,彼此关系如何,有无嫌隙矛盾。 第二步,当你掌握了某一方的确凿罪证时,不要自己出面,而是设法将这些罪证,‘不经意’地交到与之对立的那一方手中。 记住,你不是去检举,而是去‘提供线索’,让对立的派系自己去斗。他们为了扳倒对方,自然会不遗余力地利用这些证据,闹得越大越好。 而你,只需专心做你筹建女医署的本职,坐山观虎斗,待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或者一方落马,局面就会松动。 届时,无论是肃清贪腐,还是安插人手,都容易得多,这才是上策。” 第131章 陵容的星星眼,雍正赐宴 安陵容豁然开朗,用力点了点头,眼中满是钦佩,“姐姐,我明白了!多谢姐姐指点。” 窦漪房见她领会,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一定要小心行事,好了,事情说完了,我的小慎儿饿坏了吧?走,我们去吃饭。 至于隶书之事,倒是不难,隶书本就是从底层官吏和民间书写中演化而来,便捷实用是大势所趋,等晚上,我向殿下提一提即可。 只要殿下以王命在代宫率先推行隶书公文,赋予其正统之名,底下人办事更加方便,自会乐意效行。 而且……汉宫吕太后那边若得知代王‘不尊篆书正统’,‘任意妄为’,恐怕更会觉得殿下懒怠,是个不成器的纨绔,放松警惕,对我们而言,岂非一举两得?” 安陵容听得心潮澎湃,忍不住用近乎崇拜的星星眼看着窦漪房。 她的姐姐的智谋深远,思虑周全,环环相扣,真是……真是便宜刘恒那个家伙了! 两人拿着碗筷回到正殿,刘恒已等得饥肠辘辘,见她们终于出来,长出了一口气。 他也不拘礼,示意安陵容和莫雪鸢不必陪侍在旁,一同入席,“都坐吧,就当在自己家里,没那么多规矩。” 安陵容对他这副男主人做派撇了撇嘴,但还是依言和莫雪鸢一起坐下。 殿内气氛温馨,四人围坐食案,刚动了几筷子,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莫雪鸢若有所觉地看向殿门方向,下一刻,周亚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长安急报!” 刘恒放下筷子,扬声道:“周将军,进来说话。” 周亚夫应声而入,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卷密封的帛书,“殿下,吕太后有令,陛下生辰在即,诏令各藩王携王后,务必于下月十五前抵达长安,入宫朝贺!” 【代王保护协会:刘恒:很害怕被漪房教训。】 【美人心计十级学者:刘盈不是早就跑路了吗?汉宫里那个是假皇帝啊!贺哪门子寿?吕后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云陵CP粉:啊啊啊陵容看姐姐那星星眼!今天也是跟姐姐好好学习的一天!】 天幕右侧,十月十四,翊坤宫。 华妃身着华贵的金丝鸾纹旗装,眉梢眼角都带着一丝慵懒的得意,显然心情极佳。 颂芝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声音清脆地禀报道:“娘娘大喜! 大将军平定西陲,大获全胜,今儿个还朝请安,这会儿已经去养心殿觐见皇上了,皇上一向厚待大将军,定有许多要紧的话要说呢。” 华妃一双凤眸瞬间亮了起来,绽开一个明艳夺目的笑容,满是与有荣焉的骄傲,“这是自然,不过午膳时间了,皇上和哥哥再有要事商量,也要顾着吃饭呐。” 颂芝雀跃地笑着接话,“娘娘不必担心,奴婢打听到了。 皇上不光召见了大将军,连将军夫人和娘娘的两位侄儿,年富少爷、年兴少爷,也都一并召进宫来了,说是要宴请大将军,亲自为大将军接风洗尘呢。” 正说着,苏培盛从外进殿,在离华妃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恭敬道:“启禀娘娘,皇上有旨意,请娘娘到养心殿一起用膳。” 华妃惊喜更甚,她已许久不见哥哥,更何况嫂嫂和两个侄儿。这份阖家团聚、共享荣光的恩宠,让她心头滚烫。 她忍不住抚了抚鬓角,确认妆容一丝不苟,才深吸一口气,对苏培盛道:“好,本宫知道了,苏公公且在外头稍候片刻,本宫即刻就去。” 黑沉的夜色笼罩住整座紫禁城,小顺子从苏培盛的住处赶回了延禧宫,聂慎儿正在等他。 今日雍正赐宴年羹尧一家的事,早已在宫里传开了,可具体是怎样的情形,却被捂得严严实实,一星半点也没从养心殿透露出来。 她需要知道细节,尤其是年羹尧在御前的表现,这关乎她下一步棋的落点。 小顺子几乎是半跑着进来的,气息微喘,“小主,奴才回来了。” 聂慎儿抬手一指案几上那盏温着的茶,“喝了,坐下慢慢说。” 小顺子忙上前捧起那盏温度刚好的茶,咕咚咕咚喝完,顿时半点不觉得差事累了,精神百倍。 他觑了一眼聂慎儿脚边的脚踏,作势要矮身坐下,试探着问:“小主,奴才坐这儿,您看行吗?” 聂慎儿眼皮都没抬,抬脚不轻不重地在他小腿上踢了一下,却没有真的阻止他坐下,“行了,说吧。” 小顺子被踢得心里美滋滋的,在脚踏上坐稳,脸上却皱成一团,龇牙咧嘴地耍宝,做出很疼的样子,苦着脸道: “小主,您不知道,师父今晚上在自个儿屋里发了好大的火,茶盏都摔了两个。 奴才好歹劝了他半个多时辰,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勉强让他顺过那口气儿来。” “哦?”聂慎儿身体微微前倾,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苏培盛可是在宫里浸淫了三十多年的老人了,养气功夫一向到家,今日养心殿里究竟发生了何事,能让他如此动怒?” 小顺子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还不是那个年将军,说出来小主您可能都不信,他简直像是活腻了! 皇上让他品尝炙羊肉,皇上自个儿还没动筷子,他自己先伸筷子夹了一大块,旁若无人地就吃上了。 他自己吃也就罢了,还顺手给他夫人夹菜,又招呼他那两个儿子,‘富儿、兴儿,快尝尝,宫里御厨的手艺!’ 那架势,倒像是他在自己家请客似的,半点没跟皇上客气。 吃完了也不见谢恩,兀自就在那儿点评上了,说什么‘火候调味尚可,就是这羊肉选得不够肥嫩,不如臣在西北吃到的羊’。 华妃在旁心惊胆战,脸都吓白了,一个劲儿地给他使眼色,可年大将军愣是没瞧见,或者瞧见了也浑不在意。 还和皇上说他们是一家人,让他两个儿子给皇上敬酒,叫皇上姑父,他这岂不是真把自己当成皇上的大舅子了吗?这是多大的僭越啊。” 聂慎儿越听越纳闷,世上真有这么蠢笨的官员? 第132章 年羹尧真是个大好人 在她想来,年羹尧能统领大军,平定西北,立下赫赫战功,必定是兵法卓绝,运筹帷幄之辈。 加上年羹尧有从龙之功,雍正刚一登基就坐到一品大员的位置上,怎么也不应该是个没脑子的蠢人吧? 聂慎儿探究道:“若仅是无礼僭越,生气的该是皇上,苏培盛何至于为此大动肝火?” “小主别急,可不止这一件事,重头戏在后头呢。”小顺子连连摆手,“后来御膳房又上了一道燕窝鸭子,您猜年大将军怎么着? 他竟往椅子上一靠,大爷似的让师父给他布菜,伺候他用膳。 师父当时脸就僵了,可那是御前,皇上许了,他一个奴才能怎么办?只能强忍着,上前去给年大将军布菜。 师父说,年羹尧那语气,那神态,就跟使唤自家奴才似的,让他很是吃了一顿年羹尧的脸色。 宴席结束,皇上特许年将军送华妃回翊坤宫,年将军还在路上毫不掩饰地大声说……” 小顺子的声音低了下去,似是难以启齿,聂慎儿哼笑一声,“他还说了什么?” 小顺子转述不出口,只得模仿着年羹尧骄横狂妄的语气,惟妙惟肖地道:“我最讨厌这些阉人的臭气,既是皇宫里的规矩我不得不遵,我当然要找那个最有头脸的阉人来伺候。 说句不中听的话,我从沙场征战回来,立下汗马功劳,还不能让一个阉人伺候?他苏培盛能伺候我,是他的福气!” 聂慎儿哑然失笑,“养心殿前,哪里没有苏培盛的眼睛耳朵?年羹尧是真没有把苏培盛放在眼里,才敢这般口无遮拦,肆意折辱。 小顺子,你明日从我的库房里挑几样东西,不拘是滋养补品还是精巧玩意儿,都拿些送给你师父,再替我带句话。” 小顺子立刻应道:“小主您请说。” 聂慎儿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拨弄着浮沫,“你就说,身在宫里,尊不尊重,体不体面,都是旁人给的。 有些事情,皇上会勉强他做,受些委屈,我不会,我能给他皇上给不了的东西,让他受了屈辱的人,我可以替他解决掉。” 小顺子心头一惊,“奴才记下了,定会一字不落地带给师父。” “嗯,去休息吧。”聂慎儿放下茶盏,语气柔和了些,“委屈你哄了他那么久,才套来这些要紧的消息。” 小顺子连忙道:“奴才替小主做事,不觉得委屈……” 他话说到一半,却有些踌躇,“小主,奴才有一事想问。” 聂慎儿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直接点破,“你是想问,我觉不觉得你身上有‘阉人的臭气’?” 小顺子身体一僵,脑袋垂得更低了,只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细微的“嗯”字。 自从净身入宫后,他从没觉得当太监有什么不好,也不认为自己残缺就低人一等,为了他所图之事,少了块肉而已,算得了什么? 他从未因此自卑过,可唯独在聂慎儿面前,他莫名便在意起来,忐忑不安。 聂慎儿看着他低垂的脑袋,“你办事得力,心思活络,对我忠心,这就够了。 我自不会因为你是太监就看轻了你,在我这里,你小顺子就是小顺子,不是别的什么。” 堵在小顺子胸口的那团郁气霎时烟消云散,他不奢望旁的,这就够了。 他刚要起身告退,一个巴掌大小、朴素的青瓷圆盒突然凌空飞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这……”他愕然抬头。 聂慎儿已经重新靠回软榻,拿起案上的书卷,目光落在书页上,仿佛只是随手丢了个无关紧要的东西给他,不甚在意道:“怎么,不想要?” “不不不!”小顺子头摇得像拨浪鼓,紧紧攥住那个小盒子,生怕它飞了似的,“小主赏的,奴才都要!” “下去吧。”聂慎儿翻过一页书,“用完了再来找我领。” “嗻!奴才告退!”小顺子响亮地应了一声。 直到走出殿门,来到廊下,他才借着月光,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朴素的青瓷盒盖。 一股清冽的草木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又隐约透着一丝暖甜,极其好闻。 这香气并非宫中常见的浓郁熏香,盒子又很普通,也不会是小主库房里的珍品,那这香……是小主特意为他做的? 这个念头刚起,便如野草般在小顺子心间疯长,他主动投靠聂慎儿虽说事出有因,是为了攀上她从而进入紫禁城,离目标更近一步。 但这一刻,他仿佛一脚踏空,跌进了她的深海,胸腔里翻涌的酸胀暖意几欲将他淹没。 若不是……若不是他还有那件未完之事不得不做,便是立时为聂慎儿死了,他也心甘情愿! 【宫斗吃瓜群众:年羹尧作大死,很正常的啦,毕竟华妃那样的都是年家脾气最好的人。】 【慎儿后援会:慎儿:真是个大好人啊,感谢年羹尧给四大爷刷来的负分,拉拢苏培盛的计划又能更进一步。】 【真相帝:小顺子好像不简单啊,莫非他有什么隐藏身份?】 天幕左侧,周亚夫话音落地,重华殿内霎时一片寂静。 刘恒脸上的轻松笑意褪尽,顾不上继续吃饭,霍然起身,拿过周亚夫高举的帛书迅速展开。 看完后,他眉宇间忧色深重,猛地合上帛书,强行镇定下来安排道:“周亚夫,速召张苍、霍昕、薄昭进宫议事。” 刘恒回身看向窦漪房,面带歉意,“漪房,你们先吃,不必等我了,本王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陪你。” “诺!”周亚夫抱拳领命,紧跟在刘恒身后,两人步履如风,大步流星地朝殿外走去。 殿内只剩下窦漪房、安陵容和莫雪鸢三人,案上精致的菜肴尚冒着丝丝热气,却已无人再有胃口。 窦漪房率先打破了沉寂,她拿起筷子,神色自若地夹起一块鲜嫩的炙肉,放入安陵容面前的碟中,又给莫雪鸢添了些清爽的时蔬,似乎刚才的惊变于她而言只是一个小插曲。 她噙着一抹笑意,声音柔和地调节着气氛,“干嘛都不说话了?殿下政务繁忙是常事,咱们吃咱们的就是,这菜要是凉了,可就辜负了我和雪鸢的手艺了。” 第133章 陵容的破局之法 安陵容夹起碟中的肉,一时默然,食不知味地吃了下去。 莫雪鸢起身走到殿门边,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外面无人后,才关紧殿门,隔绝了外界的声息。 她走回座位,警惕道:“娘娘,慎儿来的时候不是告诉过我们,陛下已经逃出宫去了吗?汉宫里称病的皇帝是那个会口技的伶人麻鲁。 都这么长时间了,太后娘娘肯定早就知道了,怎么可能会给那个伶人贺寿?难道……陛下被抓回去了?” 安陵容摇了摇头,“如果刘盈安好,吕后不可能会有此动作,我倒是觉得,刘盈没被抓回去的可能性更大。 这诏书来得蹊跷,吕后此举,来者不善。姐姐,你说……刘恒会带你去长安朝贺吗?” 窦漪房微微蹙眉,沉吟道:“那要看殿下与几位重臣的商议结果了,其实,去与不去,都暗藏凶险。 去了,难保不是太后娘娘摆下的一场鸿门宴,引君入瓮,不去,又显得殿下心虚,对朝廷不敬,更加招人怀疑,正好给了吕后发难的借口。 不过,无论我与殿下去不去,慎儿你都是万万不能去的,一旦你进入长安地界,行踪难保不会被建章宫的暗卫发现。你就好好地留在代国,哪里也不许去。” 安陵容虽万分不放心窦漪房独自涉险,但也知晓轻重,姐姐的顾虑是对的。 她顺从地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发涩:“姐姐,我明白。” 窦漪房捕捉到安陵容眼底深藏的恐惧与不舍,她伸出手,越过食案,覆在安陵容的手背上,宽慰道:“慎儿,别把事情想得那么坏。 要是真能去长安,说不定还是一桩好事呢,我和雪鸢都可以见到被太后娘娘留在宫里的亲人了。” 安陵容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吕后提防代国已久,她的心思深如渊海,谁也猜不到她下一步会做什么,若真借此机会发难,寻个由头处死刘恒,窦漪房身为王后,必遭牵连。 届时,吕后会不会出尔反尔,不认窦漪房“细作杜云汐”的身份,甚至为了灭口而赶尽杀绝……安陵容不敢再深想下去。 一想到这一去,她与窦漪房也许会是永诀,一股寒意就从她脚底直窜上来。 窦漪房看着安陵容依旧紧绷的侧脸,明白她心中所想,握住安陵容的手,用力捏了捏,神情坚定而坦然,“慎儿,恐惧没有用,只会让我们自乱阵脚。 多想无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与其坐困愁城,不如想想如何破局。” 安陵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姐姐说得对,担惊受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必须为姐姐谋划一条生路。 她眸中重新燃起光芒,出言问道:“姐姐,你可知道刘恒刚才提到的那几位大臣都是何人?为人如何?在朝中分量几何?” 窦漪房见安陵容迅速调整好状态,暗暗赞许,她略作回忆,“殿下闲暇时与我提过一些。 张苍,是代国的丞相,师从大儒荀子,学识渊博,为人精明务实,是殿下倚重的肱骨之臣。 霍昕,官居御史大夫,性格刚正不阿,甚至有些固执,是个忧国忧民、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倔老头。 至于薄昭……他姓薄,乃是薄太后的亲弟弟,殿下的亲舅舅,此人长袖善舞,善于交际,在朝中人脉颇广,心思也最为活络。” 安陵容将这三人的性格特点与立场迅速在脑海中勾勒、分析,片刻之后,一个大胆而周密的计划已然成型。 “姐姐,按这三人的性格,张苍老成持重,霍昕耿直谨慎,薄昭虽圆滑但身为舅舅,肯定更在意刘恒的安危,想来都会极力劝刘恒不要以身犯险去长安。 但正如姐姐所说,不去反而显得心虚,坐实了吕后的猜疑,我有个法子,或许能两全。” 窦漪房温柔的目光中充满了信任和期待,鼓励道:“哦?我的慎儿这么快就想到破局之法了?快说给姐姐听听。” 安陵容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地阐述道:“姐姐,我认为刘恒不仅得去,而且要大张旗鼓地去,要带着足够彰显‘忠心’的丰厚礼物,声势浩大地启程前往长安。 但是,代王的队伍还未进长安地界,他就在途中‘不幸’染上严重的伤寒,病势汹汹,卧床不起。 陛下寿辰是普天同庆的喜事,代王身为皇弟,心有余而力不足,唯恐病气冲撞圣驾,只得万分遗憾地派心腹使者,将精心准备的贺礼送入长安,并附上情真意切的请罪奏表。 既全了礼数,示了‘忠心’,又避免了深入险境,姐姐,你说这个法子可好?” 窦漪房听完,忍不住轻轻击掌,赞叹道:“好!慎儿想得极是周全,进退有据,合情合理。此计甚妙!” 一旁静静听着的莫雪鸢提出了她的疑虑,“慎儿此计虽好,但如果太后娘娘不信,执意派人前来‘慰问’代王,乃至于派遣御医前来诊治,不就露馅了?欺君之罪,非同小可。” 窦漪房却已了然,对安陵容全然信任,替她回答道:“雪鸢,你忘了慎儿最擅长什么了? 她既然敢提出这个法子,必定是能调配出让殿下病得‘以假乱真’的药。是不是,慎儿?” 安陵容肯定地点了点头,语气笃定,“是,姐姐知我。 我手中有一种药,名为‘七日散’。服下后,症状与重症伤寒无异,高热、畏寒、浑身乏力、面色苍白,脉象也会变得沉迟虚弱,便是经验老道的御医也极难分辨真伪。 药效可维持七日,七日后症状会自然消退,对身体并无大碍。只要控制好药量,确保殿下在抵达长安附近、即将入城的关键时刻‘病倒’,时间便足够了。 吕后即便派人来探视,看到的也只会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代王。至于御医……只要不是扁鹊再世,我有把握让他们看不出破绽。” 莫雪鸢想起安陵容那些神鬼莫测的药粉,疑虑顿消,“原来如此。慎儿的那些药,确实防不胜防,足以应对。” 窦漪房心中大定,眼中光彩熠熠,“那说服殿下采纳此计的事,就交给我吧,慎儿,你专心准备所需之物。” 她看向两位最重要的伙伴,语气里满是共渡难关的决心,“但愿这一次的危机,我们三人也能像以往一样,齐心协力,安然渡过。” 【漪房今天宠妹了吗:容容好厉害,漪房的眼神好宠!她明明自己也能想到办法,却一步步引导容容去思考,真的好好啊。】 【代王保护协会:刘恒:等一下,慎儿要给我喝什么奇怪的药???】 第134章 华妃刁难慎儿 天幕右侧,自年羹尧还朝后,华妃已经盛宠足足十日。 除却政务繁忙的日子,雍正只要进后宫,便会去华妃处,连十月十五按祖制当去皇后宫中那日,雍正也歇在了翊坤宫,华妃可谓是春风得意。 宜修为顾全颜面,只得对众妃宣称头风发作,免了一段时间的请安。 这日是十月二十五,雍正又歇在翊坤宫,甄嬛来延禧宫寻聂慎儿,一同调制失传已久的百和香。 延禧宫偏殿内,甄嬛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执着紫毫小笔,在摊开的素笺上勾画着香料配比,眉心微蹙,似在思索。 聂慎儿坐在她对面,捻起一小撮研磨得极细的琥珀色香粉,凑近鼻尖轻嗅,目光却落在甄嬛略显寂寥的侧影上。 她放下香粉,擦了擦手,翻过一页手中的古籍,状似随意地问道:“莞姐姐今日怎么这么有兴致,竟想到研制这失传已久的百和香?” 甄嬛笔下未停,“长夜寂寂,总要寻些事情来打发,不然可不是无聊透了。” 聂慎儿心道,这段日子才叫神仙般的日子。 她有地位,有先前恩宠的余荫,内务府也不敢给她穿小鞋,还不用早起去景仁宫请安,每天睡到日上三竿也没人管。 醒了以后安排安排手头关于科举的要紧事,殿试和廷试在即,需要她思虑、布局、暗中推动的事情堆积如山,一天的光阴倏忽便过,充实得很。 但她却不能对甄嬛提及,只能做出和甄嬛一样苦闷的样子,声音中染着同样的落寞,“莞姐姐是想念皇上了?皇上……也没去看姐姐吗?” 甄嬛她搁下笔,低低叹了口气,“六日前来用过午膳,便没再来过。” 聂慎儿无奈自嘲,“莞姐姐还能记得日子,我都已经记不清了。也该有……半个多月了吧。” 甄嬛看了一眼窗外无星无月的天,唇边扯出一抹淡笑,豁达道:“罢了,咱们也抱怨不得。听齐妃娘娘说,她自打从圆明园回宫,就一次也没见过皇上。 秋来百花杀尽,唯有华妃一枝独秀。她乐她的,咱们乐咱们的。陵容,你看看,这几味香料能不能试着放进百和香里?” 聂慎儿见甄嬛总算绕过了雍正这个话题,正要回答,苏培盛便进了延禧宫。 甄嬛背对着门口,并未发觉他的到来,聂慎儿对上苏培盛的目光,看出他有话要说,不动声色地对甄嬛温声道:“莞姐姐稍坐,我去拿个东西。” 甄嬛不疑有他,只应道:“好,你去吧,我再看看另一本典籍的记载。” 聂慎儿走出里间,随苏培盛来到外殿,“苏公公,怎么这会子来了?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苏培盛一脸的为难和小心,“奴才请昭贵人安。皇上此刻在华妃娘娘那儿,华妃娘娘说想听小主您清歌一曲,央了皇上几句,皇上拗不过,答应了。 这会儿,正等着您过去呢。原本华妃娘娘指了周宁海来传旨。奴才将心比心,怕他那张嘴里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让您心头不快。 便借口夜深宫道难行,他腿脚不便,自个儿跑这一趟了。您看您是去翊坤宫,还是找个什么旁的理由,譬如身子不爽利,先推了?奴才这就去替您回话。” 聂慎儿冷笑一声,华妃此举,无非是仗着年羹尧在前朝煊赫,又见自己家世低微,父亲安比槐不过是个小小县令,非京官也非武将,便觉得可以随意拿捏折辱。 再加上年羹尧在前朝为难甄远道,华妃自然认为甄嬛已不足为虑,便腾出手来,想在她聂慎儿身上找找“宠妃”的威风。 想通此节,聂慎儿面上却平静无波,只对苏培盛道:“苏公公费心了,皇上既然等着,那我去跟莞姐姐说一声,再准备些东西,就跟你过去。” 苏培盛见她竟真要应下,忍不住又劝了一句,“小主,华妃娘娘来者不善,摆明了就像那日年大将军给奴才脸色一样,不拿您当回事。您这又是何必……” 聂慎儿摇头一笑,“我若不拿出点真本事来,苏公公怎么能放心另择明主呢?” 苏培盛低笑了一声,再无半分勉强,“小主通透,那奴才可就拭目以待了。” 聂慎儿微微颔首,转身回到里间,甄嬛还坐在案前,见聂慎儿回来,她抬起头,脸上带着询问。 聂慎儿歉意道:“莞姐姐,是我招待不周。皇上召我,我得去伴驾了。” 甄嬛脸上的笑意一僵,“是么?那你快去吧,别让皇上久等。我也该回碎玉轩了,明日咱们再一块儿研制这百和香。” “好。”聂慎儿应声,扬声唤道:“菊青,送送莞姐姐。” 甄嬛出去后,聂慎儿收敛心神,“宝鹃,去把我那把古琴取来。” 宝鹃应声而去,不多时便捧来一张形制古朴、琴身透着温润光泽的七弦琴。 聂慎儿接过琴,对苏培盛道:“苏公公,走吧。” 踏入翊坤宫正殿,暖融的香气扑面而来,殿内烛火通明,雍正身着明黄常服,斜倚在临窗的软榻上,手中握着一卷书,正垂眸细看。 华妃坐在他对面,容光焕发,她早已等得不耐烦,此刻见聂慎儿进来,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聂慎儿抱着琴,走到殿中,福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华妃娘娘金安。” 雍正从书卷上抬起头,眼含安抚之意,“起来吧。怎么还带了把琴来?从前倒不知你也会弹琴。” 聂慎儿清浅一笑,意有所指,“臣妾怎敢欺君?从前臣妾对皇上所言之事,字字句句可都是真的。” 雍正想起当初聂慎儿对自己说过,身上有许多惊喜等着他来发觉,顿感有趣,“那朕便听听看,你的琴弹得如何。” 华妃见两人在她跟前眉来眼去,言语间颇有默契,心中那股妒火“噌”地又窜高了几分,只觉得聂慎儿实在狐媚,专会勾引皇上。 她强压下不悦,声音带着惯有的骄矜和一丝催促:“琴曲相合自然是最好的了,真是难为昭贵人了。那便快些开始吧,不知是何等仙乐,也好让本宫沾皇上的光,跟着一听。” 聂慎儿仿佛没听出她话中的刺,温顺地问道:“是,不知华妃娘娘想听什么曲子?” 华妃故意拿乔显摆,“花好月圆人长久今夜良宵,就唱支情意缠绵的曲子吧。” 第135章 陵容与两位美人谈判 墨玉被姜姒一呛,定了定神,觉得有理,挺了挺腰背,努力找回一点“主子”的底气,“也是。好歹我们也是代王亲封的美人,她不过是个奴婢。” 姜姒转向安陵容,抬高了下巴,“聂姑娘,不知你到榭香阁来,是有何事?” 安陵容没有行礼,径直走到两人对面跪坐下来,伸出两根手指,拈起姜姒掉落在案上的绣绷看了看,目露嫌弃,“技艺粗浅。” 姜姒涨红了脸,怒从心起,劈手夺回绣绷,“我好声好气与你说话,你这是何意?存心羞辱我不成?” 安陵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理了理袖口,“我说的不过是实话,姜美人何必如此激动?” 她无视对方喷火的眼神,直接切入主题,“我今日来,是想跟你们谈一谈。” 墨玉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弄得更加紧张,警惕地问:“谈什么?你要替王后娘娘警告我们安分守己不成?” 姜姒正在气头上,又被安陵容的态度激怒,抢白道:“我们跟你有什么好谈的? 若王后娘娘真有什么懿旨,等她从长安回来,让她亲自召见我们宣旨便是!轮不到你一个奴婢在此指手画脚!” 安陵容微微摇头,“我不是来为王后娘娘传话的,而是以未来女医令的身份,来和你们谈一笔交易。” “女医令?”墨玉和姜姒同时愣住,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 墨玉疑惑地重复:“什么女医令?我从未听说过宫里有这个官职。” 姜姒回过神来,嗤笑一声,认定了安陵容在虚张声势,“呵,女医令?聂姑娘,你可别拿什么假冒的名头来唬我们,我告诉你,我们虽不受宠,可也没那么好骗!” 安陵容神色不变,“看来两位美人在宫里的消息渠道的确闭塞。 日前,代王殿下已亲口允准,命我入少府任职,协助筹办女医署,这‘女医令’一职,便是殿下许诺,待女医署建成之日,由我执掌。” 墨玉心思转得快,试探着问:“少府任职?你这女医令与御医署的御医令,是一样的官职品级吗?” “是。”安陵容肯定地回答,“同属少府辖下,秩比六百石,掌一署之事。” 姜姒疑虑未消,“即便如此,这与我们姐妹又有何干系?” 安陵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直视着两人,“两位美人在宫里有名无实,空顶着‘美人’的虚衔,既无代王恩宠傍身,亦无家族权势可依,终日惶惶,如履薄冰。 这样的日子,你们觉得好过吗?还是说你们还惦记着代王的宠幸,想要和王后娘娘争个高低?” 墨玉被戳中心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硬地反驳:“我可不怕她窦漪房!” 姜姒知道墨玉是色厉内荏,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被冒犯的怒意和心底的恐慌,拉了拉墨玉的袖子,示意她冷静,“算了,墨玉。” 她又转向安陵容,“聂姑娘,你究竟想说什么?直说吧。” 这几轮对话下来,安陵容已摸清了两人的脾性,索性抛出了诱饵,“很简单,你们是想继续做无宠的美人,还是当凭自己本事吃饭的女官?” 墨玉被震住了,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我?当女官?” 她这一生见过最有权的女人就是吕太后,见过最有权的女官就是建章宫那位令行禁止、连代国的大将军周亚夫都要礼让三分的莫离莫尚宫,那是何等的威风八面。 姜姒眼中也闪过一丝强烈的震动,随即被更深的疑虑覆盖,不屑道:“女官说得再好听,不也就是个奴婢,我们再不受宠,名分上也是代王的美人,是主子。” 安陵容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姜美人误会了,我所说的女官,非是伺候主子的内宫女官。 而是如我即将担任的‘女医令’一般,在少府这等朝廷官署中任职,有正式的官职、俸禄、权责,名字会记录在官牒之上,是真正的朝廷命官。 两位美人不是喜欢刺绣吗?织室令、织室丞,这两个执掌皇家织造的官职,你们觉得如何?” 墨玉和姜姒呆住了,朝廷命官? 她们生为女子,从小被教导的便是相夫教子、依附男子,从未想过女子也能像男人一样,在官署中任职,掌握实权,拥有自己的事业和地位。 从前在汉宫,她们只是永巷里不起眼的家人子,等不来陛下的羊车,日复一日地干活。 一朝被吕太后选中,赠予了代王,更是半点选择也无,像个物件似的,余生只能系于代王一身,期盼着多得宠幸,地位才能更高,日子才能更好。 安陵容描绘的图景,是她们认知之外的全新世界,充满了难以想象的诱惑和可能性。 墨玉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她抓住姜姒的手,声音因激动而发颤,“姜姒,你听到了吗?织室令,掌管皇家织造!”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身着官服、指点织工的场景。 巨大的诱惑压倒了对窦漪房的恐惧和对未知的忐忑,她急切地问:“你真能让我们当上这样的女官?” 安陵容没有欺瞒,坦诚相告,“现在不行,女医署尚在筹建,我手头无人可用,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想到你们。 但只要你们愿意,并且有能力,又忠心,待时机成熟,我定会助你们达成所愿。织室,只是开始。” 姜姒比墨玉更冷静些,没有被巨大的诱惑冲昏头脑,“你为什么会找上我们? 宫里宫女成百上千,想挑几个伶俐听话的出来为你所用,想必不难吧?为何偏偏是我们这两个不受待见的美人?” 安陵容坦然道:“因为你们是吕太后亲自挑选赐予代王的家人子,和我一样,从长安而来。 吕太后既然能选中你们,想必你们的身份背景足够干净,也必有某些过人之处,才入了她的眼。 而代宫的其他人……无论是宫女还是内侍,或多或少都会听命于薄太后,我不想一举一动都活在薄太后的监视之下。” 墨玉咬咬牙,反正在宫里也是一日日无聊荒废下去,倒不如赌一把! 她下定决心,目光灼灼,“好,我答应你,我可以放弃美人的身份,替你做事,希望你能尽早履行承诺。” 姜姒考虑到了更现实的问题,犹豫着问:“要我们放弃美人之位,可不是我们单方面说放弃就能放弃的,代王殿下和太后娘娘那边你能解决得了?” 安陵容唇角微扬,成竹在胸,“当然,我需要的,只是你们的决心和忠诚,至于其他的事,都交给我来解决。” 【容容今天搞事业了吗:啊啊啊容容好帅!谈判桌上一打二完全掌控局面!】 【美人心计爱好者:陵容在培养自己的势力哇,怎么想到找这俩人的,我都快把她俩忘了。】 【代国打工人:容容开始组建自己的班底了,是打算一步一步蚕食少府吗?墨玉姜姒捡到大便宜了!】 第136章 慎儿挑衅华妃,宜修之谋 天幕右侧,翊坤宫。 一曲终了,殿内陷入一片奇异的寂静。 聂慎儿双手按在犹自震颤的琴弦上,止住余音,这才缓缓抬起头,面上因演唱得太过投入而泛起红晕。 她目光清澈地看向雍正,仿佛在等待评判,又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怯。 “好!”雍正从往日旧事中回过神来,率先抚掌,打破了沉寂,赞赏之意明显,“琴音清越,歌声动人,更难得的是这份情真意切。昭卿,你总是能给朕惊喜。” “昭卿”二字气得华妃浑身发抖,她本想折辱聂慎儿,让她像个歌姬般献艺,却不想反被对方利用,在皇上面前上演了这么一出! 皇上那赞赏的眼神,简直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心上! 她强忍着掀桌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酸意和怒火几乎要溢出来,“昭贵人……当真是好才情,好心思。” 聂慎儿权当没看见华妃的怒火,起身对着雍正盈盈拜下,“皇上谬赞了,臣妾献丑,能博皇上一笑,便是臣妾的福分。” 雍正心情颇佳,笑道:“此曲应景,当赏。苏培盛,把前儿福建进贡的那匣子南海珍珠,赏给昭贵人。” “嗻!”苏培盛赶紧躬身应道。他万万没想到,行事作风一向谨慎的聂慎儿竟敢当着皇上的面,挑衅如今势头正盛的华妃,当真是……艺高人胆大。 华妃只觉得胸口更是堵得发慌,那匣子南海珍珠她前几日还跟皇上提过想要,皇上当时只说不急,等点了贡品数目之后再议……如今却随手赏给了这个贱人! 她再也待不下去,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皇上,臣妾……许是吃多了玫瑰甜酒,忽然觉得有些头晕,想先去休息了。” 雍正看了她一眼,似乎才察觉到她情绪不对,但并未多言,只淡淡颔首:“嗯,那你便好生歇着,朕随后就来。” 华妃几乎是踉跄着,在颂芝的搀扶下进了翊坤宫内殿,背影充满了狼狈与不甘。 雍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聂慎儿,并未叫她起来,眸光深邃,意味深长,“昭卿,你胆子不小。” 聂慎儿毫不退缩,将脸颊轻轻贴在他膝头,“臣妾的胆子,不都是皇上您纵出来的么?只盼能帮您解忧才好。” 与此同时,景仁宫内殿。 宜修侧卧在凤榻上,剪秋跪坐在她脚踏边,将一盏温热的参茶捧至她手边,低声道:“奴婢奉娘娘之命去翊坤宫传话…… 本想说您凤体违和,明日的赏菊大会便不去了,谁知正撞见昭贵人被华妃娘娘召去,便多留了片刻。” 宜修接过茶盏,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碗盖,“哦?华妃又折腾什么?” 剪秋眼底掠过一丝快意,“华妃娘娘让昭贵人当乐伎取乐,奴婢躲在廊下瞧了,昭贵人出来时神色自若,倒也无事。 反而是华妃娘娘……奴婢一打听,才知道昭贵人唱了首《女曰鸡鸣》,竟当着她的面与皇上以琴瑟和鸣传情,硬生生将华妃气回了内殿。” “当啷”一声,宜修将茶盖合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单手支着额角,眼神中透出掌控全局的从容,“本宫就知道,她是个中用的。有她和莞贵人制衡华妃,本宫这‘头风’也能好得快些。 华妃是骄纵过头了,肆意轻贱别人,最终也只会为人所轻贱。” 剪秋试探道:“那明日的赏菊大会,娘娘还去吗?” “自然要去。”宜修坐直身子,“这样好的热闹,本宫岂能错过?本宫倒要瞧瞧,明日华妃见了昭贵人,那张脸会是个什么颜色,想来一定十分精彩。” 剪秋忧心忡忡,“以华妃娘娘的性子,明日怕是要当众给昭贵人难堪,昭贵人可要受罪了。” 宜修抚平膝上褶皱的凤纹锦被,语气轻缓,“那本宫正好拭目以待,看看昭贵人会如何应对,才好判断她到底值不值得委以重任啊。” 翌日清晨,秋阳高升。 聂慎儿端坐镜前,宝鹊执起犀角梳,将一头乌亮青丝绾成精巧的架子头。 镜中人眉眼沉静,一身银线绣着喜鹊登枝纹的靛蓝色旗装更衬得肤白如雪。 宝鹊替她簪上一支点翠蜻蜓簪,低声赞道,“小主今日这身真好看,既不抢风头,又叫人挪不开眼。” 聂慎儿唇角微勾,未置可否,打扮好后,她就带着宝鹃前往御花园参加赏菊大会,刚踏出延禧宫门,便见甄嬛领着槿汐匆匆而来。 她穿着一身新裁的瓷青色旗装,正是用聂慎儿所赠的料子制成,衣袂拂过青砖,宛如一泓静水,婉约淡雅。 “陵容!”甄嬛急步上前,握住她的手,“昨夜皇上召你,竟是华妃故意刁难?你怎的不告诉我,我若知道,一定陪你一起去翊坤宫。” 聂慎儿倒不怀疑她这话的真假,这么些时日,足够她看清甄嬛的为人,她有心机有谋略,也自有自己的一番风骨坚持。 不过这等小事,聂慎儿自己便能轻松解决,用不到甄嬛出面,更何况,有专美于前的机会,她岂会让旁人来分享? 聂慎儿绽开一个安抚的笑,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替她理了理微乱的衣襟,“莞姐姐放心,我这不是好端端的? 华妃想拿我当乐子,也得看我愿不愿意唱这出戏,更何况,这种事怎么好让莞姐姐受我牵连?平白惹一身腥。” 甄嬛蹙眉打量她,见她气定神闲,眼底不见半分阴霾,悬着的心才放下,叹道:“你呀……总是这般要强。今日赏菊宴,阖宫都在,我怕她会再寻衅为难你。” “姐姐多虑了。”聂慎儿引着甄嬛往御花园的方向走,“众目睽睽之下,她若敢闹得太过,皇上脸上也不好看,年大将军再煊赫,也架不住她这般拆台。咱们走吧,莫让皇后娘娘久候。” 御花园里,摆满了一盆盆精心培育的菊花盆景,高低错落有致,品种各不相同,很是雅致喜人。 宜修还未到场,华妃斜倚在右下首的铺锦靠椅上,一身胭脂红缕金百蝶穿花旗装,艳丽逼人。 第137章 慎儿故意激怒华妃 聂慎儿与甄嬛行至华妃座前,齐齐福身行礼,“嫔妾参见华妃娘娘,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华妃恍若未闻,好似眼前行礼的两人不过是两团碍眼的空气,自顾自品尝手边桌案上的蟹粉酥。 那蟹粉酥金黄酥脆,蟹香浓郁,如今已是十月末,不是螃蟹应季的时节了,可华妃依旧能吃上这样金贵的糕点,想来定是年羹尧花了大价钱大力气给她运来的螃蟹。 聂慎儿维持着行礼的姿势,膝盖微曲,腿弯处传来隐隐的酸胀感,但她沉静如水,不见半分焦躁,这点程度的手段,她还不放在眼里。 甄嬛跪在她身侧,瓷青色的衣料衬得她面色愈发冷淡,眼底已凝起一丝冷意。 恰在此时,环佩轻响,宜修扶着剪秋的手步入园中,身后跟着齐妃。 宜修扫了一眼僵持的场面,笑容温和,“华妃,你昨晚可是没歇息好?” 华妃放下手中半块蟹粉酥,用丝帕按了按唇角,慢悠悠地扶了扶鬓角,语带炫耀,“皇后娘娘慧眼,昨儿个皇上歇在翊坤宫,臣妾的确没休息好。” 宜修恍然般地点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莞贵人和昭贵人跪了这许久你也没瞧见她们,想来是连日伺候皇上辛苦,精力不济了。” 她微微侧首,对身后的剪秋吩咐道:“剪秋,回头你去敬事房说一声,将华妃的绿头牌撤下来,让她好生歇息一段时日,养足了精神才好。” 华妃翻了个白眼,态度倨傲,根本不把宜修的威胁当回事,“这倒是不劳皇后娘娘费心了,臣妾只是一时没留神,才没瞧见莞贵人和昭贵人已经来了,身子并无大碍。” 她像是才看见聂慎儿和甄嬛一般,施舍般地开口道:“好了,你们两个快起来吧。” 聂慎儿与甄嬛起身后,又朝宜修恭敬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宜修抬手虚扶,“免礼,都是自家姐妹,快坐吧。” 她朗声对众妃道:“今日是赏菊大会,内务府已备下了许多名贵稀有的菊花供众姐妹赏玩,御膳房也准备了菊花酒和用菊花制成的糕点,让大家品尝。 本宫病了有些日子,很有一段时间没和姐妹们说过话了,今日秋高气爽,你们都别拘束,吃吃点心,说说话,松快松快。” 随着她话音落下,宫女们鱼贯而入,将精致的酒盏和各色菊花糕点奉至每位妃嫔手边的案几上。 宝鹃上前,为聂慎儿斟满一杯菊花酒。 聂慎儿端起酒杯,盈盈起身,面向宜修,声音清亮悦耳,“皇后娘娘凤体初愈,臣妾借此酒,恭祝娘娘凤体康泰,福泽绵延,松鹤长春。” 宜修含笑端起自己的酒杯,遥遥一敬,“昭贵人有心了。” 两人隔空对饮,聂慎儿放下空杯,宝鹃再次斟满。 她又端起酒杯,转向齐妃,真诚道:“齐妃娘娘,臣妾也敬您一杯,祝娘娘万事顺遂,三阿哥学业精进。” 齐妃没料到聂慎儿会敬她,愣了一下,但好话谁都喜欢听,忙不迭地让翠果给她倒酒,“哎呀,昭贵人太客气了!好好好,本宫就借你吉言了!” 她乐呵呵地饮下杯中酒,看聂慎儿的眼神都热络了不少。 华妃大为不满,昭贵人既然要挨个敬酒,敬完皇后也该敬她才是,齐妃那个蠢货,凭什么越过她去,就凭她有个书都背不周整的三阿哥吗? 她好整以暇地靠在铺着锦缎的椅背上,下巴微抬,等着聂慎儿识相地敬她第三杯。 然而,聂慎儿敬完齐妃后,竟施施然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拿起一块菊花酥,侧首与甄嬛低声交谈起来,仿佛完全忘了她的存在。 华妃的脸色倏而阴沉下来,凌厉的目光射向坐在斜对面的曹琴默,示意她开口刁难。 可曹琴默正与欣常在聊得热络,两人不知在说什么,欣常在掩唇轻笑,曹琴默也笑得眉眼弯弯,似乎浑然没有察觉到华妃的眼神。 华妃的怒火更是高涨,颂芝捧着一盏刚沏好的菊花茶上前,想让她消消气,“娘娘,您喝口茶润润……” 华妃挥退她,声音刻意拔高,“昭贵人,本宫有些口渴了,你过来给本宫倒杯茶。” 甄嬛正低声与聂慎儿说着“这菊花酥味道清甜,倒是不腻”,闻言脸色微变,想要开口替她解围。 聂慎儿却在案几下方轻按了下甄嬛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而后从容起身,“是,华妃娘娘。” 她走到华妃身侧,从颂芝手中接过茶壶,往华妃面前另一只空着的白玉盏中注入茶汤。 茶水七分满,她双手捧起茶盏,呈到华妃面前,“娘娘请用。” 华妃抬起戴着赤金嵌宝石护甲的手,作势要去接。 就在指尖触碰到杯壁的刹那,她佯装被茶水烫到,白玉盏脱手而落,“哗啦”一声,大半盏热茶尽数泼洒在她那身华丽旗装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华妃一拍桌案,发难道:“昭贵人,你想烫死本宫吗!你该不会是对本宫的要求心怀不满,所以故意报复本宫吧?” 聂慎儿故作惶恐地屈膝跪下,掏出袖中丝帕,便要替华妃擦拭身上的水渍,“华妃娘娘息怒,嫔妾不是有意的。” 宜修适时调停,“华妃,昭贵人也不是存心的,不过是一时失手,何必如此苛责?让她给你赔个不是,换身衣裳便是了。” 华妃一把挥开聂慎儿伸过来的手,对宜修毫不退让,强硬道:“皇后娘娘这话,臣妾不敢苟同。 若人人犯了错,都推说一句‘不是存心’便能揭过,不讲规矩,不施惩戒,这后宫之中岂非要乱了套? 颂芝,你说,按照宫规,目无尊卑,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颂芝上前一步,脆声道:“回娘娘,按宫规,该罚跪两个时辰,以儆效尤。” 华妃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跪在地上的聂慎儿,“既然如此,本宫念在昭贵人初犯,便小惩大诫一番。 昭贵人,你就去御花园门口跪着吧,跪满了三个时辰才能起来。” 第138章 慎儿坐御辇,陵容探少府 “嫔妾遵命。”聂慎儿低眉顺眼地应道,她站起身,在众妃嫔或同情担忧、或幸灾乐祸、或事不关己的目光注视下,走出繁花似锦的御花园,来到宫道正中央。 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坚硬冰冷,聂慎儿撩起旗装下摆,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 她眯眼看了看当空的秋阳,默默计算着时辰。 约莫过了半刻钟光景,远处传来内监整齐的脚步声,明黄色的御辇在仪仗的簇拥下,沿着宫道缓缓行来。 御辇上,雍正正闭目养神。 苏培盛小步跟在辇侧,见御花园已近在眼前,便躬身道:“皇上,御花园就快到了。 奴才已经让人将今年培育得最好的那几盆‘十丈珠帘’、‘赤线金珠’都取了出来,等皇上您过目。 皇上您亲自为新科武进士三甲选花赐花,传出去当真是一桩佳话。” 雍正睁开眼,赞许道:“嗯,去岁恩科办得匆忙,朕都忘了赐花这回事,要不是你提醒朕,今年朕又要疏忽了。苏培盛,你办事是越发周到了。” 苏培盛脸上堆满谦卑的笑意,腰弯得更低,“皇上日理万机,殚精竭虑,哪顾得上这些小事?奴才不过是替皇上分忧,记着些琐碎罢了。” 二人正说着话,雍正的目光随意扫过前方,忽然定住了。 只见御花园门前那条宫道的正中央,赫然跪着一道纤细的靛蓝色身影,阳光勾勒出她挺直的背脊和低垂的颈项,柔弱中透着倔强。 “前头跪着的……”雍正眉头微蹙,“仿佛是昭贵人?” 苏培盛快走几步,张望着仔细辨认,随即回身,确认道:“回皇上,好像真是昭贵人,今日皇后娘娘在御花园办赏菊大会,也不知昭贵人是犯了什么错,竟被罚跪在此处?” 雍正略一思忖,联想到昨夜翊坤宫之事,心下了然。 定是华妃在为昨晚的事借题发挥,肆意报复。 昨夜聂慎儿的确大胆,但也是为着他心情能好些,却因此遭受折辱,华妃仗着年羹尧之势,行事是越发肆无忌惮,不知收敛了。 御辇行至近前,聂慎儿才惊觉圣驾到来,慌忙想要起身挪到道旁行礼,动作因久跪而有些僵硬。 “还跪什么?起来吧。”雍正拍了拍御辇的扶手,“上来。” 聂慎儿抬头,神情惊惶不安,“皇上,臣妾怎能与皇上同乘御辇?况且臣妾犯了错,华妃娘娘有命,让臣妾在此跪满三个时辰才准起身……” 雍正听了她的话,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语气加重,“你是听她的话,还是听朕的?” 聂慎儿赶紧恭顺道:“臣妾自然是听皇上的。” “那便上来。”雍正再次示意。 聂慎儿这才小心翼翼地登上御辇,在雍正身侧的位置虚虚坐下,“皇上这是要去御花园吗?” 雍正见她膝盖处的衣料沾了些尘土,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替她轻拍了拍,“今日是武举殿试的日子,朕来选几盆品相上佳的菊花,稍后去西苑主持廷试,为新科武进士赐花。” 聂慎儿作势又要起身,“那臣妾还是下去吧,廷试乃是国事,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万不敢在场的。” 雍正按了一下她的肩膀,阻止她起身,语气缓和了些,“无妨。你此刻回去,华妃必定还要寻衅为难,说到底,你也是因朕昨夜之事才惹上她,就随朕一道去吧。 秋来西苑瀛台风景正好,待廷试结束,朕带你在那边走走,权当散散心,也省得你回去再受委屈。” 聂慎儿不再坚持,低声道:“是,臣妾谢皇上体恤。” 【宫斗专家:华妃要是知道自己耍威风,结果又被慎儿摆了一道,肯定又要气死了。】 【廷试围观群众:武举廷试啊,全都是精壮汉子,四大爷居然放心慎儿跟着去看,哈哈哈哈真的没问题吗?】 【真相帝:苏培盛是不是和慎儿事先串通好了,不然下朝之后去西苑根本不用绕路到御花园,是他提的要选花,四大爷才会来御花园。】 【慎儿后援会:重点难道不是慎儿要去接触武举人才了吗?她的科举布局是不是要开始了?!激动搓手!】 天幕左侧,代国少府衙署。 安陵容端坐在角落的书案后,面前摊开着几卷厚重的档册。 经过数日不动声色的观察与梳理,她大概摸清了少府中的派系关系。 少府卿陈绥,执掌少府多年,根基深厚,行事圆滑,善于平衡,表面上一团和气,实则对权力有着极强的掌控欲。 而他的主要对手,是御府令张荥,此人正值壮年,自恃才高,精通算学与理财之道,对陈绥这个“老朽”占据少府卿之位早已心怀不满。 他拉拢了汤官令、乐府令等几位对陈绥分配资源不满的官员,处处与陈绥针锋相对,试图取而代之。 陈绥老谋深算,看似退让却始终占据优势。 这两派明争暗斗,势如水火,自然给了安陵容操作空间,不过,她还注意到了另外一人,那就是少府丞赵谦。 赵谦明面上对陈绥忠心耿耿,鞍前马后,陈绥说东绝不往西,谄媚得宛如狗腿子一般。 但安陵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赵谦绝不简单。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赵谦看向陈绥背影的目光,绝无半分下属对上官的敬畏,反而带着一种冷静的评估,仿佛在权衡着什么。 陈绥为人阴险老辣,便是结盟也难以信任,张荥眼高于顶,看不起女子,对安陵容这个空降的“女官”更是毫不掩饰其轻视,几次议事,连正眼都未曾给过她。 安陵容思忖再三,决定将突破口放在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少府丞身上。 下值的时辰将至,衙署内众人开始收拾案几。 安陵容随手拿起两卷竹简,起身走向赵谦的书案。 赵谦正低头整理着几份文书,听到脚步声后抬起头,笑得谦和文雅,“聂姑娘?可是有事?” 安陵容将手中的竹简放在他面前,虚心请教道:“赵大人,奴婢初来乍到,对少府事务尚有许多不明之处,今日翻阅档册,遇到几处疑惑,百思不得其解,还请赵大人指点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