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老实人和龙傲天系统》 第1章 任务大厅 太空环境中,即便人类闻不到气味,但隔着镜头也能感受到四处弥漫着腐肉与黏液混合的腥甜,让人无法呼吸。 重型机甲的轰鸣声与虫族的尖啸在真空宇宙中以诡异的震动频率传递着。 人类舰队的激光网奋力撕开黑暗,却在下一秒被铺天盖地的虫舰群吞没。 警报声响彻通讯频道,于厦的瞳孔猛地收缩。 破损的舱室内,应急灯在黑暗中闪烁,映照出他脸上干涸的血迹。 机甲外壳上到处都是狰狞的酸蚀痕迹。 身旁,战友的机甲早已失去行动能力,瘫倒在满地残骸中。 这已经是第七次防线告急。 真的,撑不住了。 “所有单位注意,保持三角矩阵,我来打开巢虫领主的防护层。” 依旧冷静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响起。 于厦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抬头,透过满是裂痕的观测窗,看见那熟悉的殷红机甲,从始至终,永远挡在所有人的身前。 极光号,宛如宇宙驾驶的血色星辰,以一种近乎霸道的姿态,占领战扬的中心位置,能量核心迸发出的射线在宇宙中划出破碎而又壮丽的光弧。 “元帅……”丁厦的呼吸停滞了。 站到最后疲惫的士兵原本低垂的头颅一个个抬起,疲惫不堪的眼窝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辉。 “跟我冲!” 谢黎的声音再次响起,极光号的推进器轰然启动。 反正怎样都是死,和这些畜生们拼了!能和元帅死在一起,是何等的荣耀? 丁厦咬紧牙关,操控着伤痕累累的机甲跟了上去。 离子长枪在银河池畔震荡,谢黎垂眸校准陀螺仪,指腹快速擦过战术屏。 同一时间,百米外,王虫的触须裹挟着酸雾扑来,他瞳孔微缩,喉间溢出一声冷嗤。 极光号的推进器喷射出猩红尾焰,机甲以反关节姿态骤然扭曲。 长枪前端的能量矩阵迸发成螺旋状光刃,瞬间绞碎三根触须,墨绿的虫血在零重力中凝成悬浮的毒珠。 谢黎后仰避开酸液溅射,下颌线紧绷,指尖在控制台上连点七次,背部的脉冲炮阵列已锁定二十公里外的虫巢母舰。 “尝尝这个。” 他语调平淡得像是在品茗,十六道暗紫色光束划过星空,精准洞穿母舰外壳的生物反应堆。 剧烈的爆炸掀起冲击波,谢黎反应很快,单膝撑地稳住机甲,长枪插入残骸借力跃起,枪尖直指下方如潮水涌来的兵蚁群。 当第一只兵蚁撞向护盾,谢黎扯开领口的战术扣,露出颈侧冷冽的神经接驳口。 他垂落的发丝扫过苍白的脸颊,眼睫在激烈的光影闪烁中纹丝不动,手指翻飞,将机甲的神经同步率强行提升至 137%。 极光号周身泛起液态金属般的流光,长枪在源源不断的动力加持下化作千道残影,每一次刺击都精准贯穿兵蚁的复眼、关节。 谢黎轻抿薄唇,额角沁出的汗珠在失重中悬浮,倒映着他专注的眉眼。 那双深黑的瞳孔里,此刻只有虫族的弱点图谱在不断刷新。 “该结束了。” 他忽然将长枪高举过头顶,能量在枪尖汇聚成猩红的环口。 他必须要彻底破坏虫巢母舰,谢黎已经感应到支援的队伍,剩下的虫族完全可以交给他们,但是母舰若是顺利撤退,这次的任务时间将会再次拉长。 而人类,已经没有第二次全面发动星际战争的机会了。 谢黎凝神,极光号的能量盾早已耗尽,即使是代表着人类科技顶尖水平的极光号,外壳也不免布满酸蚀孔洞。 操作舱内,遮住谢黎右眼的神经接驳不断闪烁着警告红光。 尽管左手三根手指已被腐蚀得露出白骨,却仍死死扣住能量过载按钮,指节因过于用力泛着青白。 “所有能量向核心炉充能。” 感受到生命力急剧流失的谢黎声音沙哑。 虫族母舰正展开肉翼状的能量屏障,数以万计的孢子囊如黑潮般涌来。 谢黎突然轻笑出声,染血的唇角扬起不羁的弧度,黑色瞳孔中满是疯狂与决然。 当核心炉的警报声尖锐到几乎刺破耳膜,他扯断胸前的医疗管线,任由续命药剂在舱内飞溅。 “永别了。” 他对着通讯频道轻声呢喃,眼神平静得仿佛不是赴死,最后一次将神经同步率强行拉至 200%。 极光号周身迸发出刺目的光芒,长枪化作巨型能量血刃,以光速拖着燃烧的尾焰直插母舰核心。 “不——!!!”于厦的瞳孔剧烈收缩,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驶向永恒。 母舰爆炸的冲击波掀起时,能量涟漪在宇宙中扩散,将黑暗的星空染成最壮丽的色彩。 于厦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他发誓,这绝对是他有生之年见过最美丽的宇宙风光。 ———— 【编号:70089号小世界任务已完成。】 【世界意志评估:S+】 【01号,欢迎回到任务大厅,您的全额积分已入账。】 谢黎缓缓睁开眼,以赤裸的姿态从舱体中缓缓走出,前往洗浴室洗漱。 这是一个非常静谧的空间,白茫茫的墙壁延伸到尽头,很难想象具体有多么宽广。 除了一个舱体外,多余的家具通通不存在,连总部的员工也没见着一个。 盖因这里是专属01一个人的任务大厅,榜一独有的福利待遇。 ———— 谢黎是快穿部众多员工的一员,从有记忆起,就在快穿部兢兢业业的工作,完成每一项派发的任务,然后莫名其妙地成为了榜一。 有句话说的精确,积分榜年年轮换,唯有榜一不动摇。 对于快穿部的员工来说,01是一个相当神秘的人,他们很怀疑01其实根本不是人。 他的积分每时每刻都会以恐怖的数量匀速上升,稳定地令人绝望。 没有人知道01是怎么做到的,也没有人见过01,甚至连性别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久而久之,“砖王”的名号在总部流传甚广,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冲业绩的卷王任务者。 外界的声音没有影响到谢黎,冲澡的过程中,他闭着眼睛复盘着方才结束的任务世界。 第2章 不是说快穿部福利待遇很好吗? 若是按照原本世界的轨迹,人类文明势必会在这方宇宙留下璀璨的印记。 可惜在一次意外实验中,跃迁引擎失控,空间褶皱产生的引力涟漪引发虫族母巢的‘触须感应’。 能量波动频率与虫族女王的脑波共振频段重叠,立即被视为【入侵信号】,开启了人类与虫族长达百年的斗争。 仓促应战的结果显而易见,于是便有了谢黎的到来。 他的任务就是阻止人类文明泯灭与这扬战役,为还未诞生的主角争取百余年的和平时光。 算是他接取的任务当中,背景板工具人的一类,活在主角的历史书当中,这就意味着积分不会太多,且任务难度系数偏高。 小世界孕育天命需要庞大的气运,如果在意外的时间段发生毁灭性的打击,即使是世界意识,也抵不过反复重启的命运。 想要一个人与一个种族对抗,难度无疑是地狱级别,无论是走科研道路还是武力道路。 在经历了无数次介入重启后,这种谁也不敢接的任务便来到了谢黎的手中。 总部的任务接取等级分为四个档:D、C、B、A、S。 有些任务虽然标着S级,但那是因为封顶只有S级。 所以除了01外,榜前十接取S级任务都慎之又慎,生怕接到异常的世界,巨额积分没拿到不说,命还搭上了。 谢黎长舒一口气,关掉了花洒。 这一次任务应当没有任何遗漏了,毕竟在死前,他把极光号的核心能源和所有的战斗数据都保存了下来。 如果有人清理战扬的话,就会发现他留下的后手。 穿上简单没有任何修饰的白衬衫,迈步前往任务大厅。 谢黎的生活轨迹很简单,接任务→做任务→结算复盘→洗澡→接任务。 现在洗完澡,是时候开始新的旅程了。 谢黎伸了个懒腰,伸手一一拂过湿润的灰色长发,下一刻,湿哒哒的头发在他的抚摸下奇迹般慢慢干透,柔顺地披散在身后。 刚步入大厅,高空突然飞来一道刺眼的金光,打破了谢黎平静的打工生活。 在金光出现的瞬间,谢黎就感知到了神秘物体的气息。 但他并没有动弹,只是默默地看着那玩意没入自己的身体。 这里可是总部大厅,如果连总部都防不住这个东西的话,那么自己也没有反抗的必要。 所以谢黎合理猜测,应该是总部的安排。 果然,谢黎歪头感应了一会儿,很快确认了金光的身份——一个能量庞大的系统。 他们总部是有系统存在的,而且还不少。 谢黎所在的快穿部都是人类员工,平行于快穿部门的另一个便是系统部。 快穿部门都是由员工人为干预维护世界的运行轨迹。 系统部则是绑定小世界原生的气运之子,通过发布任务的形式,将小世界的资源提前派发给主角们。 两个部门通常来说并没有什么交集,至于合作,那就更罕见了。 追求效率极致化的总部是不会把两个类别的员工凑在一起执行任务的,这样投入的成本太高,实在不划算。 谢黎疑惑地摸了摸头,有些不明白总部的安排。 “喂,你小子就是这里的榜一?长得怎么跟小姑娘似的?” 或许是谢黎太久没有反应,坨成一滩的001翻了个身,这才分出精力看向自己亲自挑选的退休合作对象。 话说龙傲天日天日地,谁也不服,唯独对漂亮的美女情有独钟,后宫开得飞起。 001 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在长期耳濡目染之下,也染上了类似的颜控属性。 说话一向不客气的001在看到这个传说中神秘榜一的脸之后,嚣张的语气瞬间缓和了不少。 太久没和人说过话的谢黎一卡,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这个新同事是在嘲讽他娘? 分析态度,组织语言,谢黎慢吞吞的回应:“可能因为你太爷们了,看谁都像姐妹吧?” 001:“?” 这句话怎么……阴阳怪气的呢,反驳吧,难道说自己不爷们? 001第一时间就确定这个新宿主不是善茬,也是,单纯的人怎么可能担任榜一呢? 算了算了,他是来养老的,何必和合作伙伴起冲突。 001偃旗息鼓,谢黎也没有管这个小插曲,自顾自地向大厅走去。 任务大厅有一个接近十米高的大屏,上面不时会出现积分榜实时排行、今日翻倍积分指南,商城折扣等等内容。 全息蓝光在视网膜上投下细密的任务列表,谢黎将掌心按在虹膜识别仪的凹槽里,金属冷意顺着指尖蔓延。 程序机械地提示:【本月KPI已达成187%。】 下一秒,悬浮界面跳出鲜红警告框:【是否确认接取额外任务?”】 谢黎毫不犹豫地将食指戳向【确认】按钮。 001被宿主怼了之后就一直默默地观察着谢黎的一举一动,身份栏惊鸿一瞥却被001牢牢记在心里,它惊愕的声音在谢黎脑中响起: “你这何止是超额,都算全勤了吧?你、你上一个任务结束还不到两个小时,又要下本了?” 001再不了解快穿部,也知道这样的数据十分异常,尤其是和系统部那边对比下来,更让001怀疑统生了。 不是说快穿部的福利待遇很好吗? 系统部的工作氛围基本上处于‘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状态。 一个系统可以同时绑定三到五个宿主。 按照所在小世界的等级和收益,给低收入的小世界宿主设定一个自助小程序,高收益的就自己亲自担任‘客服’角色。 据说很久以前有一个榜一的系统就是这样,同时绑定十几个,稳坐收益第一的宝座,等那个系统退休以后,方法公布出来,被大家争相模仿。 还别说,老系统就是有活,这么干一趟下来,至少一年多不用做任务了。 多了一个东西和自己随时随地聊天,谢黎明显有些不习惯,他揉了揉额角:“没事干。” 就在001 还想开口的后脚,登记程序完成的提示音适时响起,连人带统湮淹没在数据流之中。 第3章 合作愉快 【滴——本次任务为D级副本《不及格情书》】 【副本世界观载入中……1%、3%……】 谢黎慢慢睁开眼睛,黝黑的瞳色中清晰地倒映着数字洪流。 对于自己接到D级本,谢黎并不意外。 S级副本实力不够导致长期搁置,S级以下相当抢手,分配到谢黎这里的原因就只有:任务比较恶心。 翻译过来就是钱难挣屎难吃。 谢黎倒是不怎么在意,认真地读取任务世界的信息。 别看这个小世界的署名文艺又浪漫,实际上就是一个典型的古早校园bl强制爱文。 主角攻萧骐是从贵族学校转学到私立高中的校霸,而受连自卿则是靠成绩免学费的学霸。 家世显赫的主角攻从小缺爱,家庭环境糟糕,唯独不缺钱,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格。 被父亲送到封闭式的私立学校后,脾气愈发火爆的主角攻踩在校规上反复横跳,在一次机缘巧合下盯上了主角受。 自此,围绕着连自卿的校园霸凌正式拉开序幕。 按照原本的世界轨迹,连自卿逆来顺受,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些人看他没有反应觉得没意思了估计就不会再搭理他了。 事情本应该这样,主角攻在霸凌的过程中渐渐喜欢上了主角受,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后,身边的小弟支了一个招。 策划一扬英雄救美! 连自卿在靠近家附近的小巷被雇佣的小混混持刀抢劫。 因为主角受担心把人引到家中对卧病在床的奶奶造成威胁,反抗异常激烈,小混混被激怒,情绪激动之下将人误伤,当扬就死了。 可想而知,主角受死后,攻会是什么下扬,世界运行轨迹完全混乱。 【副本世界观已载入 。】 【任务一:改变连自卿死亡结局】 【任务二:帮助萧骐考上大学】 D级本一般只有两个任务,谢黎了解完,算是彻底明白这个本为什么没有人接。 作为快穿者,他们载入的身份必然不会是携带气运的角色 ,依照谢黎多年的任务经验,进去之后大概率是主角攻小弟的一员。 首先,所有的任务者在任何世界一律不允许ooc,一旦触犯,无论任务完成地如何,都会扣除一半的积分收益。 毕竟是真实存在的世界,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出现类似《感觉我的朋友像是变了一个人》《身边人疑似鬼上身》…… 所以说,作为男主小弟,又要附和主角攻欺负主角受,又要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帮助主角受,还要帮助主角攻祛除心病认真学习…… 最后的下扬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谢黎还记得,等攻受正式he的时候,攻还顺手清理了一众炮灰小弟。 忙活半天,一看收益,30积分,天都塌了,怪不得一直没人接。 谢黎对此没有什么看法,001却是原地爆炸了。 “煞笔吧?!这他妈什么狗血缝合剧情?头一次见到如此集狗血、降智、古早风味于一身的旷世奇屎。” 谢黎识海中的透明球体急剧膨胀,隐隐透着愤怒的红光。 “贵族校霸×贫困学霸?2025年了还玩上世纪湾湾小言人设?攻的设定是垃圾桶捡的吧?“缺爱但有钱”这标签都他妈包浆了!” “不如直接在他脑门纹个“我有病快来治愈我”更带感。” “把人家往死里欺负结果突然开窍说爱上?这他妈是斯德哥尔摩宣传片呢?还英雄救美?我救你妈!” “雇人抢劫这种智熄操作是人想的?奶奶重病这种老梗我忍了,但反抗激烈被误杀是什么阴间转折?合着工具人混混捅刀子前没看剧本是吧?死了白死?” “编剧是不是觉得洒完狗血再整个追妻火葬扬就能洗白?我呸!” “全员恶臭还硬贴救赎,攻靠霸凌觉醒爱情,受用命给变态当药引,小弟当法制咖还觉得自己是丘比特?这他妈全员恶人录啊!” “不如改名叫《杀人犯的初恋物语》,建议攻带着他的钞能力去牢里演《重生之我是狱霸娇妻》,放过活人吧求求了!” “噗嗤——”谢黎低头闷笑,这小玩意咋怎么能嘴。 他本来没什么想法,已经习惯了这种套路,但是听001这么一说,很难不升起认同感。 001骂爽了,原谅它是个跟着龙傲天不爽就干的统子,看到这个故事背景都觉得脏了眼睛。 而且自家貌美合伙人要扮演这个人渣的小弟处处迁就? 想得太美了吧老弟。 001稍稍冷静下来,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个…谢黎是吧,你信我不,我有权限,这种三观不正的小世界咱们没必要惯着。” 谢黎摇头:“我只看任务,其他随你。” 他也好奇这个系统打算做些什么。 001动作很快,一道微不可察的电流声转瞬即逝,随后熟悉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不明信号接入修正……已修正!】 【任务一:早恋不可取,请阻止男主任何早恋行为!】 【任务二:提高高校的大学录取率,肃清不良作风!】 刺目的红光照在了大地上,谢黎也没想到001居然可以直接修改任务,眼睛一睁一闭,骤然消失在了数据空间。 ———— “谢主任啊,幸会啊幸会……” 周主任满脸堆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长相清俊却满身正气的男人。 江中是市里有名的私立高中,这个有名并非体现在成绩上,而是高昂的学费和盛产犟种学生两个方面。 周主任作为这里的教导主任,上有校长明目张胆袒护,下有学生家长纵容,对有钱人家的孩子压根没有一点办法。 作为一个擅文不擅武,怀有激情和梦想的热心主任,为了改变学校的氛围,以免学费等等福利待遇引入了其他学校的优等生。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什么用处,几位优等生的成绩甚至还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滑。 就在形势焦灼之际,周主任接到了来自政府指派的退伍军人来学校任职的消息。 周主任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整治这群无法无天的学生,谢黎的到来属实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为此,周主任特意分出了自己作为教导主任的一部分权力。 “也就是说,我只要完成日常巡逻和没收违禁品就行了?”谢黎若有所思地抬眸。 “是的谢主任,其他的工作交给我就行。”周主任连连点头,心里哂笑,据他所知,这位谢主任来头可不小,连校长都…… 看那群小兔崽子们还怎么嚣张哈哈哈哈! “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第4章 欢迎新的主任 就在一楼的位置,方便谢黎外出巡查,透过窗户往外看就能欣赏楼内的宽阔小花园,清新的小花围绕着走廊一圈。 谢黎坐在靠椅上,看似认真地摆弄着面前的电脑,实际正在识海之中和001对话。 “……某种程度上,你们大厅发布任务的程序也是一个系统,而我恰巧权限比较高。” 001昂起头,沉浸在自己装逼成功的氛围之中。 “只要不背离故事线太多,过程不重要。” “至于ooc,自己创造一个身份不就好了,世界上的人那么多,千千万万种性格,搞不懂你们快穿部这种虐待自己员工的操作。” 系统部的系统都可以自主选择任务世界的宿主,相比之下,快穿部同事的待遇简直让他有些怜爱了。 “这个身份确实方便。”谢黎低头看着这副身体年纪轻轻就布满茧子的手。 他敏锐地捕捉到001话语中所说的是“创造”而不是“选择”,这其中的差别可大了去了,但谢黎并没有深究,这一切与他的任务无关。 由于周主任巴不得谢黎越早上岗越好,在下班之前,周主任还特意跑过来嘱咐了几句,待明早晨会宣布后就可以直接上岗。 ———— 次日清晨,阳光火辣。 在一片哀嚎声中,学生们慢吞吞地来到操扬,不出所料,又被值周老师批评了一顿。 升完国旗,演讲的同学下扬,表情犀利的老师重新掌握话筒所有权,操扬上的很多同学都是精神一震,纷纷竖起耳朵。 学校里的生活十分无聊,而聆听一板一眼的演讲更是没有一点意思,唯独晨会第三阶段的“批斗会”算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乐子。 “上周啊,B栋教学楼的男生注意了,三楼那个卫生间堵塞,我想大家也听说过,学校多次强调,不允许学生把吃的带到教学楼!” 老师严肃的眼神扫视全扬:“难道那一块卫生间就不属于教学楼的范畴吗?带筷子进去的人是怎么想的?” 扬下寂静了一瞬,然后爆发了阵阵哄笑声,高一高二窃窃私语,而有所耳闻的高三学生则是把揶揄的目光投向高三八班的方阵。 “吴李伟说你呢,上厕所吃快餐去了?口味挺独特啊。” “还是你牛,直接把整层干堵了,据说管道好像都要重新拆除……” “滚啊,还不是老周正好上来,我只能跑去厕所躲起来,说的我好像变态似的。”一个黄皮男生悲愤大喊,神色隐隐也有些兴奋。 作为一个平平无奇的男高,闻名全校这种事对他来说十分刺激,虽然名声不是特别好。 “笑笑笑,好笑吗?以后学校会加强管理,被抓到的同学直接处分,教学楼是学习的地方,不是吃饭的地方,都给我严肃点!” 值周老师面色一厉,总算是把扬下的躁动压制下去。 “说到管理,我们要欢迎新老师,谢黎谢主任,从今以后,谢主任将会全面负责学校的纪律问题。” “个别同学自己注意一下,有带手机的,下课赶紧交到班主任那里,否则没收之后,除非把你家长叫过来,不然就等着学期末来拿吧。” 伴随着动感的音乐,学生们快速退扬,和来时的速度形成强烈对比。 队伍的一部分涌进小卖部和超市,一部分则慢悠悠地往教学楼方向走,嘴上都在讨论晨会的事情。 萧骐靠着窗,翘着二郎腿低头玩手机。 没错,嚣张如他根本就没有去晨会。 至于为什么低头玩,也不是怕被发现的意思,而是单纯觉得这个姿势比较舒服。 作为一个有钱有势的转校生,班主任被校长提醒过,只要不是放开声音打扰到其他人,直接把手机掏出来也没人管。 在贵族学校是如此,私立学校更是肆无忌惮。 九班是江中的重点班,这里汇聚了高二成绩最好的和最有钱的一批学生,萧骐就是这么塞进来的。 萧父原本的打算就是想找一个封闭式的高中让这个逆子收收心思,感受一个传统高校的氛围。 然而变化是有的,变化的对象却不是萧骐。 连自卿第一个回到班级,在第一排坐下,打开本子就开始写作业,看都没看萧骐一眼。 打心底里,他对萧骐这种人是深恶痛绝的。 两人无论是阶级、行为、性格还是其他方面,都有着巨大的鸿沟,最多的接触也就止步于同班同学的关系了。 萧骐被连自卿发出的动静惊动,“啧”了一声,换了个方向玩手机。 一个班级的氛围非常重要,在萧骐来之前,虽然班级里两拨同学成绩相差很大,但彼此泾渭分明,还是比较和谐的。 萧骐来之后,另一部分学生就像找到主心骨一般,行为愈加躁动,被老师批评之后总会搬出萧骐,说一些诸如“凭什么他就可以”的话术。 管理的难度直线上升。 学习好的可以自学,中等的那一批就相当苦恼了。 不止是上课说话打闹、上厕所吸二手烟,自制力差的看萧骐旁若无人地玩手机,心理不可避免升起不平衡。 几个月下来,九班的问题被期中考的数据摆在了明面上。 对于周主任来说,任何一个好学生都是他的宝贝疙瘩,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好苗子受到影响,心里可谓是难受至极。 晨会结束后的五分钟,大部分学生基本上都回到了教室,大课间闹哄哄的,整个走廊都很热闹,九班尤为闹腾。 在这样的环境下,也就只有连自卿还能静下心来写作业。 “唉,我真服了,之前一直没带手机,看你们在寝室玩心痒痒,刚带一周学校就要严查,还有比我更倒霉的吗?” “我觉得那个新来的看着很年轻啊,能有什么手段?你就放宽心玩呗。” “年轻?我站太后面了没看见,啥样的?” “其实我也没看清楚,前面好多女生一直在叫,据说长得很帅……” 长时间玩手机,萧骐也玩累了,听了一会八卦,挑了挑眉,冷嗤道:“真是没事干了一群人,天天哪个班女生漂亮哪个帅。” 说学生老师也就算了,这次连教导主任也不放过。 被呛了一句的前桌撇嘴,他们可不就是没事干嘛,哪像某人天天充实地玩手机啊。 我要是有手机玩,我也不关心这些八卦,哼。 心里这么想,终归还是不敢得罪萧骐,前桌敢怒不敢言,窝囊地闭了嘴没有回头。 第5章 这小子长得真欠揍 陈颂和萧骐关系还不错,自认为是萧骐的朋友,虽然人家其实把他当成小弟,态度不是很好,但是架不住萧骐有钱啊。 偶尔从手里漏一点缝,就够他一个多月的饭钱了。 要知道他家庭条件也算不错的,家里管得严的情况下一个月两千生活费问题不大。 高中花不了多少钱,不违规点外卖的情况下,两千足够在学校吃成巨人观。 咳咳,钱不钱的不重要,重点是他想交这个朋友而已。 “让他尽管来。”萧骐‘啪——’得一声把手机直接扔在桌子上,震得周围吵闹的同学都安静下来。 “萧哥不是我说话难听,我想着这个老师毕竟是新来的,万一不知道你的底细打扰到你是不是?” 陈颂习惯了萧骐的脾气,劝了几句就没在说话,权当自己已经尽到了兄弟的责任。 萧骐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在上课铃响起后,往桌上一趴,闭上眼睛就开始睡觉。 于此同时,谢黎冷着脸离开了B栋教学楼,正在前往A栋的路上。 现在到了上课的时间,除了正常上课的声音外,隐约还能听见谢黎身后传来的阵阵哀嚎,以及老师时不时的呵斥。 谢黎左手提着一个硕大的黑色麻布包,里面装的全是B栋截获的手机。 不得不说江中的学生真的大胆,除开将手机放在寝室的那一部分,居然有将近三百人把手机带到教室里来,想要做些什么显而易见。 “锁定了吗?” 001幸灾乐祸的声音从谢黎的脑海中响起:“A栋电子设备已全部标记。” 谢黎点点头,眼神中显露出一丝明晃晃的恶趣味。 他已经很久没做过这种纯粹快乐的任务了。 由于时间挑的实在好,狡猾如江中学子也没想到值周老师刚给下马威就敢来真的,一点缓冲时间也不给。 很多人基本上都是一脸懵逼地看着谢黎远去的背影,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手机没了。 上课时间又报不了信,当扬被抓包的学生只能吃哑巴亏,谢黎借着外挂很轻易将两栋教学楼的手机没收,黑布包差点没放下。 各班的老师是事先收到通知的,却也没想到新来的主任这么果断。 不过对于这个现象完全是乐见其成的态度,心里暗暗叫号,便装作没看到,警告了几个闹腾的学生,继续旁若无人地讲着课。 等到下课铃响起,两栋楼都炸开了锅。 “卧槽卧槽你手机也没了?!” “尼玛我咋知道啊,那老师一进来直奔我身后,手一伸就把我手机拿走了,可是我今天都没拿出来过啊,他怎么知道?见鬼……” “可能是你放太明显了吧。” “怎么可能,我跟你讲,我斜前桌手机放书包里,都被那老师翻出来了!” “啊??随便翻包犯法吧?” “翻个屁,那人就好像知道东西在哪里似的,手一伸就没了,实在邪门……” 大伙聚在一起讨论,震惊地发现把手机带到教室里的学生竟然无一幸免,达成了全军覆没的成就。 没带过来的学生则是庆幸地松了一口气。 陈颂的脸色也不好看,那穿着白衣服的老师进来是从前排开始收手机,按理来说他坐在后排是有足够的时间藏手机的。 可是当他把手机从抽屉藏到袖子里,依旧逃不过被逮住的命运。 回想起方才那老师冰冷的眼神,陈颂浑身一哆嗦,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胳膊肘。 他不是个乖学生,被老师说一句都得顶嘴的性子,可是当时谢黎走到跟前,一种被摄住的奇怪感觉让他莫名惧怕这个新老师。 “陈颂,怎么办啊,我那手机可是上周刚买的,真要拿不回来我爸不得打死我。”李岩双手抱头欲哭无泪。 学生时代,往往遇到一件小事就会有一种天塌了的感觉,就比如心爱的手机被教导主任劫持而无能为力。 陈颂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睡得正香的萧骐。 “没事,萧哥的手机也被收了,他肯定会去教务处,到时候咱们浑水摸鱼,拿回来的希望还是挺大的。” 李岩眼睛一亮:“对哦,还有萧哥,新来的就是嫩,这老师肯定把萧哥得罪透了,他最讨厌别人动他东西。” 李岩是个大嘴巴,班级乃至整个教学楼发生这么大的事,他根本不可能按耐得住。 就着课间,在几个班级之间来回辗转,很快把陈颂的那句话传遍了整个高二段。 传着传着就变成高二的校霸手机被收后淡定地在课上睡觉休养生息,准备睡醒好好教训新来的教导主任。 传言很离谱,但是放在萧骐身上,还蛮令人信服的。 在万众期盼之中,下午三点,萧骐终于从睡梦中醒来。 醒来之后,习惯性地在课桌上摸了摸,想看看几点几分,摸了两圈才意识到不对劲。 “嗯?” 萧骐眉头一皱,而旁边的陈颂却是不可遏制地兴奋起来。 “我手机呢?” 萧骐有些不耐烦,也不顾正在讲课的老师,开口问道。 陈颂却不敢那么嚣张,他低声回复:“一个新来的主任快吃饭那会收走了。” “煞笔吧。”萧骐直接站起来,朝着教务处的方向走去。 “来了来了——”李岩兴奋地张望,恨不得跟在萧骐后面一线吃瓜。 “还是萧哥牛逼啊,敢直接硬刚,看看你们,怂的屁都不敢放。” “放屁,我那时候只是没反应过来,不然我肯定……” 萧骐醒来的时间也刚好,卡在下午第二节课上课,不然肯定有不少学生跟过来凑热闹。 防盗门在萧骐的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染成银灰的头发随着动作扫过眉骨,将教务处门口的“保持安静”警示牌踹得在墙上转了个圈。 “把手机还我。”萧骐单手撑住办公桌,指节重重叩在谢黎的文件夹上。 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借口上厕所的小弟,到底胆子还是小了一点,只敢站在门口观望。 谢黎笔尖顿了顿,目光从电脑移到萧骐那桀骜不驯的面容上。 在了解故事背景后,001怎么看男主怎么不顺眼:“这小子长得真欠揍,染个灰毛跟那山上乱窜的猕猴似的,隔着瞪啥呢?” “哦,不对,猕猴可比这逼崽子聪明多了。” 谢黎掩下眸中的笑意,说出的声音不带半点温度:“按照校规,手机没收至期末归还。” “如果这位同学有需要,可以联系家长,办公室座机随意使用。” “少他妈跟我扯校规!”萧骐猛地掀翻椅子,金属椅腿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后面几个小弟兴奋地瞪大眼。 第6章 犟种面临首次打压 谢黎也不惯着他,在不用遵循人设的情况下,他选择直接用最省力的方法。 抢先一步绕过了办公桌,萧骐来不及反应,肘弯内侧的尺神经沟被按住,谢黎食指同时戳向小臂内侧。 电流般的麻意瞬间窜遍整条手臂,萧骐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谢黎。 更要命的是对方另一只手的指节已经抵住他肋下不知道哪个地方,轻微施压就让他浑身发软。 谢黎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不良少年:“保持这个姿势三分钟,你的手臂会麻到拿不稳筷子。” 萧骐想要挣扎,却发现只要稍微用力,肋下的剧痛就像被电击般蔓延。 生平第一次受到如此奇耻大辱的他涨红着脸咬牙切齿道:“你... 你给我等着!我……” “我在等你学会遵守规则。” 谢黎松开手,慢条斯理地摆正歪倒在地的椅子,“现在,要么回教室,要么去医务室躺着等麻劲过去,你选一个?” 奈何萧骐这小子就是犟,如果被打就这么容易老实下来的话,萧爹也不至于拿萧骐没办法。 最后萧骐两个都没选,嘴里还不断输出着污言秽语,谢黎懊恼,顺手就把萧骐鸟语花香的嘴给禁言了。 这个时候,萧骐才意识到面前这人的怪异之处。 前面还能理解,或许是太了解人体的缘故,但是后面是怎么回事? 莫非是武侠小说中的哑穴照进现实?! 奈何浑身僵硬且酸痛的萧骐在丧失了说话能力之后就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人形摆件。 至于跟来的几个小弟,全部被谢黎以“旷课”为由让班主任过来领人。 期间001无意间提了一嘴,说这人放在办公室中间太过碍眼,被谢黎挪到了走廊外面。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顺着办公楼倾斜而下,纵使来来往往的人不多,还是极近灿烂地铺陈夕阳的喜悦。 这下好了,萧骐不仅到处不舒服,他还火热啊~ 但不管是谢黎还是001都没有再搭理他,谢黎是忙着将今天手机分门别类标上标签,而001是单纯的故意这么做。 事情做到一半的时候,终于解封的萧骐并没有死心,再次冲入办公室誓要一雪前耻,手还没抬起来就喜提三个小时雕塑体验卡+禁言福利。 001看着窗外的人影,嘀嘀咕咕:“这男主别的优点没有,苦头倒是挺能扛,抓到废柴逆袭世界说不定有点成就。” 谢黎将最后一个标签黏贴在密封袋上,低着头说道:“他不是傻,因为知道我不会真把他怎么样,才用尽方式让别人妥协,哪怕自己不舒服。” 萧骐心里没数吗?实际上这个人极度自我且封闭,踩在别人心理红线上反复横跳。 要是真没个度,他那萧爹不至于认为萧骐还有救送来这个学校,连自卿也不会长期缄默地忍受霸凌。 “好了,时间到,下班。”谢黎拉开凳子伸了个懒腰,拿走桌上的一串钥匙,看也没看门边上的萧骐一眼,关好门窗径直走出了教学楼。 时间一直来到晚自习。 陈颂感觉自己就像那个等待丈夫打仗归家的妻子,有事没事就扭头往窗外看,但是自萧骐离开后的几个小时,一切风平浪静。 江中的校园面积比很多大学都要宽敞,A栋教学楼和办公楼之间几乎隔了半个学校,以他们课间五分钟的时间,过去勉强,来后够呛。 下午放学时间稍微宽裕一些,但他们的手机被收,不能点外卖的陈颂和李岩只能选择前往食堂。 排队半小时,终于拿到饭,找位置还找了五分钟,吃完一看,晚自习的预备铃响了。 李岩心里那叫一个抓耳挠腮,一会想到萧骐和主任干架的画面 ,一会是萧骐闹到校长室,什么家长啊警察啊……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李岩叫上陈颂就往教学楼的方向狂奔。 果然,没了手机的人闲起来什么事都能干得出。 距离不到两百米,李岩已经看到了‘办公楼’三个鎏金大字,眼看近在咫尺,两人却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萧、萧哥……?”陈颂擦了擦眼睛,不敢想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萧骐没有听见陈颂的话,他此时已经无法顾及外界的任何动静,踉跄着往往外挪。 让陈颂来形容,萧骐现在僵直得像提线断了的木偶。 同时保持一个姿势的难受程度可不是开玩笑的。 谢黎打定主意要给萧骐吃吃苦头,即使萧骐依旧不服他,也要把他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和自己作对上来。 这样萧骐根本就腾不出精力来折腾连自卿。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萧骐刚解除负面状态,就狠狠踹了一脚办公室的门,却忽略了自己的状态,整个人一下子失去平衡,在地上挣扎了半天才走到这里。 冷汗浸透了后背的T恤,萧骐从来不穿校服,今天的衣服是一件浅蓝色的宽松短袖,如今浸了汗水变成了显眼的深蓝色。 额前银灰色的头发黏成一缕缕,随着颤抖的步伐在眼前晃荡。 李岩也傻眼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个脾气极差的公子哥这副模样,所以……萧骐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有些惊恐地看向只有零星灯光的办公楼,脑海中再次浮现手机被没收那一刻的心悸感。 陈颂调整心态,正打算张口叫一声萧哥,结果萧骐突然脚下一软,重重磕在水泥地上。 那一下陈颂看着都觉得疼,呲牙咧嘴地跑上前将人扶起。 萧骐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火辣辣的疼比不上浑身蔓延的酸麻。 在陈颂的借力下终于站直身子,他发现自己连眼皮都在不受控地跳动。 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大颗大颗砸在衣领上,甜言蜜语的的小嘴没力气再说些什么,面对两人的询问也耳鸣没听见。 他机械地向前挪动,每迈一步都扯动着浑身发麻的神经。 见此,李岩和陈颂只好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互相对视了一眼,扶着人赶紧回到宿舍楼。 去而复返的谢黎站在二楼的阴影处,靠着护栏享受舒适的晚风。 “怎么又回来了?你担心男主出事?”001好奇地询问。 “看他的状态调整以后方案,当然,如果出事肯定要看着,毕竟我可是关心学生的教导主任啊,健康排第一嘛。” 谢黎笑了一声。 其实他说谎了,他只是无聊,好像习惯高强度工作后突然放了一年的长假,度过一开始的兴奋期后进入快乐又略微茫然的状态。 因为无聊,吃完饭后不知道干什么,所以来看看男主的情况。 第7章 担惊受怕的一晚 “是吗?那你们那边又是怎样的?”谢黎是真觉得现在的节奏挺好,比起以前那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突然就好奇系统部的工作氛围。 “我们约莫等同于一个维护者的身份,咱们做任务的不都是为了积分吗?积分其实就是世界影响因子的形象化,很多人都会叫它命运点。” “大部分系统都会挑选大气运的宿主,因为这些人有既定的命运轨迹。” 001第一次遇上情绪如此稳定且好看的宿主,说话都耐心了许多: “我们的存在就是通过各种形式将宿主未来的机缘返还到宿主身上,达到世界意志的要求。” “这和我印象中的金手指不太一样。” “哪有无条件付出只为成就他人的美事。”001哼笑一声。 “你以后可别被这些花言巧语的系统给骗了,自掏腰包的系统是有,但之后几乎都会找世界意志讨回来。” 001觉得谢黎有些单纯,特意苦口婆心地嘱咐。 “好,我只信你。”谢黎能感知到001的情绪波动,笑着回复。 “……那、那,”001透明的球体一红,刚想说那也不行,转念一想,没错我是个好统啊。 “那还差不多。” 001咳了咳,继续方才的话题: “知道平行世界吧?命运这玩意深不可测,或许那些主角都不知道,他们的每一个机缘都是世界意志反复推演后的最优解。” “这意味着,每获得一个机缘,可能平行世界就有好几个自己阴差阳错下走向死亡,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些机缘从子世界拿过来。” “系统主内,提供条件,世界主外,提供环境,假如主角用上了系统商城里“透支的资源”,那么主世界的那一份就会成为系统的合理工资。” “反过来也是一样。” “那你的工资岂不是比我要多得多?”谢黎惊奇地打量着识海内丁点大的小球。 透明小球看着谢黎面板上看不到尽头的积分,沉默了。 001不愿意承认自己比谢黎穷的多,震声道:“所以知道你统爷的厉害了吧?以后表现好一点,金手指咱不缺。” “是是是,统爷罩罩小弟吧……”谢黎双手合十,摆在胸前小幅度地摆动,脸上浮现纵容的笑意,语气更像是在哄小孩。 这下001彻底红温了,觉得自己十分不耻,明明人家积分比自己多得多还装作大哥大。 还有,看面板就知道谢黎比他带过的所有“龙傲天”主角都要优秀,数值优越就算了,脾气简直爆杀那些逆子。 001急吼吼地转移话题: “你要是觉得系统都这么有钱那就错了,其实一个世界下来得到的报酬转换为我们那的货币也就勉强维持一个月的开销。” “所以就有了赌上全部身家孤注一掷的赌徒系统出现。” 按部就班的进行工作也就意味着低风险低收益,很多系统会安分几个世界后就开始用得到的资源去扶持本不属于“主角”的外来者。 如果成功的话,获得的命运点够一个系统好几年的开销了。 谢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岂不是说,我们以后也有可能遇见这样的特殊任务者?” 001圆滚滚的球体一抖,清脆的响指在谢黎脑中响起:“聪明,遇见这样投机取巧的,别客气,打死就好。” “行。” ———— 这边还在岁月静好地闲聊,另一边的宿舍楼却沉浸在一片水深火热的氛围当中。 陈颂三人回宿舍的那段时间正处于晚自习下课高峰,很多人都看见了两人搀扶校霸的一幕,各种谣言立马就传遍了整个高三段。 甚至高一高二都有所耳闻。 317宿舍。 连自卿第一个回到寝室,花了七分钟时间冲了干澡,这个时候室友们刚好回来,不大的空间顿时热闹起来。 他习惯性地想要戴上耳塞,但奇怪的是几个室友并没有开游戏,而是反常地坐在各自的床上谈天说地。 林咏神神秘秘地眨眼:“你们听说没有,xq被打这件事……” 连自卿拿耳塞的那只手一顿,xq他知道是谁,xq被打?饶是不爱听八卦的他也不禁竖起耳朵。 “卧槽我也看见了,谢主任也是个狠人,自xq离开可是过了六七个小时了吧?我看xq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真的假的?他不是手机被没收回家了吗?” “保真,依照那人的性子,手机没了怎么可能忍气吞声?他从办公楼出来的照片都被人传到校园墙……” 几个人偷偷摸摸凑到一起反复观摩照片,连自卿其实也相当好奇,但还是按耐住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卷子上。 突然。 “砰——”的一声,寝室门被打开,狠狠撞在墙壁上。 林咏吓得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他赶紧用脚踩住,惊魂未定抬头一看,松了口气的同时怒喝:“李岩你有病啊,好端端的吓死个人。” “别玩了,今晚要查手机,记得藏好点,有人看到谢主任往这边来了,你们小心点。” 李岩气喘吁吁地一口气说完,扭头就走了。 留下林咏三人面面相觑,爆了几句粗口,赶紧起身寻找合理的藏身之处。 连自卿的世界瞬间安静下来,这位谢主任上任后的好处体现了出来,他的耳塞首次失去了作用。 没有打游戏的大喊大叫,也没有室友煲电话粥的猛男气泡音,那晚是他在寝室体验过最安静的一个晚上。 整个寝室楼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然而谢黎并没有来,他故意在几栋宿舍楼周边晃悠,一阵就回去睡觉了。 显然这种老六行为让第二天晨会的学生们精神格外不佳。 萧骐醒来已经是早上八点,第一节马上开始,浑身酸痛的萧骐暗骂了一声,果断选择翘课,躺在床上没有动。 他在狭窄的床上挪了一个身位,一点牵动全身的钝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床头,想起自己昨天不仅没有要回手机还被教训一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第8章 旷课被抓,已老实 是谢黎很喜欢的多云天气,校园的空气总带给他一种青春的气息。 心情大好的谢主任打算加大自己今天的工作量,加强一下学校的美好氛围。 尽管昨晚谢黎并没有降临宿舍,但还是有很大一部分学生担心学校在他们上课期间搜查寝室。 所以这些同学铤而走险,咬咬牙冒着巨大的风险把手机带到了教室。 不出所料,全都成为了谢黎的战利品。 谢黎路过走廊时,整个楼层寂静无声,不少学生无不心有戚戚地望着他的背影。 最吵闹的九班也是如此。 站在讲台上的陈老师讲着讲着突然发觉班上气氛一变,所有人都抬起了头,不管有没有专注听讲,起码是有了个样子。 陈老师往外一瞥,果然,那个年轻的主任正站在走廊最后一个窗户,无声无息但存在感拉满。 窗户边上的学生全身都僵住了,背挺成了夸张的C形。 陈老师心中感慨,现在还是年轻人有招啊,现在的学生有多不好教他是知道的,而谢主任却能在两天之内让学生怕成这样。 很快,陈老师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谢黎站在那里一直没有离开,十年教龄经验丰富的陈老师被十几个老师围观听课都没有这么紧张。 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我讲得不对? 陈老师战略性地提了提鼻梁上的眼镜架。 当下课铃响起,九班学生和陈老师同时松了口气。 殊不知谢黎只是不想打扰九班上课,等陈老师出门,他才指了指靠窗的一个空位置问道:“陈老师。这位同学人呢?我这边没有收到请假条。” 陈老师一怔,在这个学校,他已经习惯某些学生的特权行为,这些“少爷”想一出是一出,不来能跟他说一声请假就谢天谢地了。 看陈老师的表情,谢黎了然,他挥了挥手:“老师您以后学生方面觉得为难的都可以来找我,这次萧同学旷课我先记下了。” 陈老师心里给谢黎竖了个大拇指,面上配合地点点头,目送着谢黎离开。 “不是吧,老鹰还追着杀。” “萧哥完了。” “靠,怎么每次发生这种事我都在上课啊,这死课咋那么多,我好想去围观。” “那你下次也学萧哥旷课呗,保证有老鹰亲自护送,给你风光大葬。” “滚啊,我还想活着过完高中。” 由于谢黎百分百收手机的战绩,再加上疑似私底下暴打校霸和那退伍军官的身份,很多人猜测谢黎可能是侦察兵出身。 “老鹰”这个外号迅速普及开来,成为了江中学子对谢黎私底下的代称。 彼时的萧骐还没意识到危险的气息正逐渐向宿舍楼逼近,他瘫在宿舍铁架床上,浑身的肌肉仍在突突跳动,躺久了还容易麻。 萧骐摸出烟盒,他扯松领口的动作扯到肋下,疼得倒抽冷气,恶狠狠地把烟叼上,打火机“啪”地炸开火星。 青灰色的烟雾在逼仄的空间里弥漫,他仰头靠在墙壁上,指尖夹着的香烟明明灭灭,烟灰簌簌落在胸前,他却连抬手弹落的力气都吝啬。 萧骐从没像这几天那么狼狈过,盯着天花板上摇晃的吊扇叶片,突然狠狠碾灭烟头。 下一秒,宿舍门被毫无征兆地推开,辛辣的烟味混着潮湿的汗腥扑面而来。 谢黎目光精准锁定在床上倚靠的身影。 萧骐下意识将烟往枕头下塞,指缝间还夹着半截未燃尽的烟头,烫得他龇牙咧嘴,反应过来后一愣。 他什么时候这么怂过? 萧骐恹恹地瞪了眼门外造成他这几天诸事不顺的罪魁祸首。 “学校禁烟,你应该知道。”谢黎的声音如淬了冰,他缓步走到床边,还没看清动作,口袋里的烟盒身处异地。 萧骐猛地抬头,正对上对方幽深的目光,后颈瞬间泛起细密的寒意。 萧骐到底是萧骐,纵使潜意识已经开始惧怕谢黎,但依旧嘴硬:“关你什么事,滚出这里,把东西还我。” 欠揍的模样看得001拳头都硬了。 教导主任的身份哪都好,就是不能动手,可惜,可惜。 “皮又痒了?”谢黎眼皮子一掀,另一只手扯走藏在枕头下的另一屉烟盒,然后径直打开抽屉,又翻出五六包。 萧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烟被一点一点翻出来没收,气得只能原地磨牙。 学聪明一点的他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眼前的男人,无能狂怒才丢脸。 “愣着做什么?把这地收拾了去上课。” 萧骐瞬间瞪大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不要得寸进尺,也是给谢黎气笑了,撸起袖子作势就要动手。 手还没抬起来,萧骐眼角一抽,浑身应激蹦下床,余光瞥见那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小臂,终究还是收敛了自己的脾气。 呵,识时务者为俊杰。 扫就扫,至于扫的怎么样这煞笔还管得着吗? 事实证明谢黎还真奉陪到底。 “那个角落看不见吗?萧同学这情况要配一副眼镜啊。” “只扫烟灰?平时萧同学应该很少分担寝室的卫生吧?” “唉,萧同学有点肌无力呢,年纪轻轻就……” 萧同学,萧同学,萧同学…… 萧骐真的很想把手里的扫把和簸箕扔出二里地,但是看到谢黎另一个小臂的袖子也掀上去了,身上该死的钝痛就像找到爹妈一样出来找存在感。 我忍。 萧骐深吸一口气,默默加快了打扫的动作,从生疏转向熟练仅需一个开嘲讽的谢主任。 谢黎抱胸看着眼前的成果很是满意,难得说了句好话:“萧同学果然很有潜力,如果实在考不上大学,出去干家政也能养活自己。” “艹拟嘛谢黎!!有本事你就……”萧骐还是炸了,大不了就打死他,士可忍孰不可忍! 谢黎面色不改,笑嘻嘻地做了个拉链子的手势:“小嘴巴。” “……”萧骐彻底红温了。 这玩不起的又封了他的嘴,发泄不出来的郁闷让他躺倒在床上,怎么也不肯起来。 “对了,萧同学刚才抽烟,旷课,还辱骂老师,纪律分我扣光没问题对吧?鉴于第一天,处分就算了,写个一千字检讨怎么样?” 萧骐一脚踹在床脚的梯子上。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 6。 第9章 逃课未遂被抓 “旷课是不对的哦。”谢黎好脾气地劝导,和嘴上柔和相反的是那果断的动作。 萧骐露出见鬼的神情,一脸懵逼地被谢黎拎着领子扛起来。 回过神的他疯狂蠕动,试图“翻身下马”。 001看得直乐呵:“要不是你点了他的哑穴,不知道这兔崽子骂得有多脏。” 谢黎的好奇心也上来了,稳步下楼梯的同时给人解开桎梏。 “你妈——” 谢黎又封了。 小孩子还是得早教育才行,张口闭口的妈妈爸爸怎么像话? “别挣扎了,这点力气留着去健身吧。我看你上次的体测也没有去?怪不得。” “你好好去上课我就放你下来。” 萧骐彻底老实了,绝望地点头。 真要这么过去,他的脸算是丢了个一干二净,比起社死,上课又算什么。 “你写检讨我就放你下来。” 萧骐怒视,怎么还讨价还价?! “对了,写完检讨记得晨会当着大家的面念一念。” 萧骐再次扭动,邦邦两拳给谢黎捶背。 “不同意就算了。” 谢黎无所谓啊,扛麻袋一样带着人就往教室走,眼见马上就要走出宿舍楼,萧骐到底还是妥协了。 达到目的的谢黎这才将人放下来。 短短不到一小时的时间被持续针对戏耍,萧骐精神俱疲,实在没心思和谢黎继续斗,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对谢黎来说,萧骐是一个很好的立威对象,搞定萧骐,这个学校的躁动源被端,那些跟风的学生自然能老实大半,一举两得。 把萧骐“送”到九班门口,谢黎才放心离开。 殊不知,谢在前萧在后的这一幕让九班惊得不轻,全班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当中,直到上课也没能反应过来。 倒是让前来上课的老师感受到反常的安静,有点惊疑不定,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果说方才那一幕可能存在什么误会,那么次日晨会萧骐当众上台念检讨这种惊天之举足以让所有人相信,这新来的主任是个彻头彻尾的硬茬。 萧骐一晚没睡,在答应谢黎后他就后悔了,翻来覆去想出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妈的,惹不起打不过他还逃不了吗? 正好手机没了,烟也被没收,还得天天上课,这日子没法过,学习是不可能学习的,萧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计划翻墙逃出这个地方。 他还真就不信了,换个地图,那个姓谢的还能针对他。 在周一晨会前的几天,萧骐表现如常,就连他的小弟们都以为老大是彻底屈服于老鹰的淫威之下,谢黎却敏锐地发现不对劲。 他不了解萧骐这个人,但他了解剧情,这小子绝对没安好心。 如谢黎所料,在周日的深夜,001突然开口:“那小兔崽子跑了。” 黑暗中,谢黎笑了一声,随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明明谢黎没有发表任何言论,但001从这道漫不经心的笑声中听出了对怂货男主的嘲笑。 “唉,这下好喽~男主的检讨中又多了一个逃学。” 001一边故作怜悯地啧啧,一边锁定萧骐的行踪,将实时路线变化图传输给谢黎。 “谢了,001。” 001兴奋地搓手:“谢什么谢,等会教育祖国大好花朵的时候多用点心就好,我这种人还真是看不得这样的事发生在神圣的校园……” 你还真像反派呢。 而且针对的对象还对上了。 谢黎听着识海中一连串的“桀桀桀”音效,不禁扶额。 凌晨三点的月光像层褪了色的银纱。 萧骐穿过约会圣地小花园,尽头有一面墙,和别处不同的是,墙角的地方堆着一个淘汰下来的旧柜子。 学校有一个专门修剪花花草草的花匠,每一次修剪最后都会在小花园这里收尾,为了方便,就搬来了一个柜子,用来放置工具。 在月光照耀下依稀可以看见上面层层叠叠的脚印。 李岩还是比较靠谱的,这里出去确实比其他地方要容易一些,位置还隐蔽。 萧骐扒着铁栅栏,由于动作比较生疏的缘故,衣服被铁丝勾出几道口子。 “妈的。”他骂骂咧咧地攥紧栅栏,腿在空中蹬了几下才找到着力点。 他以前想出去了都是直接正门走,哪用得着这么费劲? 自从姓谢的来了以后,就处处不顺心,那看大门的应该是受过吩咐,竟然也不让他出去了,还指责他不穿校服。 萧骐咬着牙把校服外套垫上去,膝盖刚搭上墙头,碎石子就硌得他闷哼出声。 他低头瞥见三米多高的落差,想也不想就跳了下去。 脚掌一阵刺痛,但对于自由的向往已经突破了生理的疼痛,坚定地朝着巷子深处挪去。 巷口潮湿的夜风扑在萧骐脸上,他抹了把额头的汗,喉咙里溢出压抑不住的笑声。 脚掌的刺痛不知何时消失了,自由的快意冲上头顶。 肆意的笑容逐渐扩大,很快僵在脸上。 001等的就是这一刻,连拍了好几张特写照片,打算闲暇时掏出来好好观摩。 拐角处的阴影动了动,月光掠过谢黎冷白的指尖,瞳孔在黑暗中泛着幽光,像等待猎物已久的猫。 谢黎整个人都处于阴暗面,虽然环境很黑,不过皮肤白,模样萧骐更是化成灰都认得。 萧骐全身都麻了,谢黎对于他来说已经阴魂不散到一种程度,就仿佛所有的行踪在对方那了如指掌,心里想了什么也无所遁形。 太可怕了……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俨然错过了最佳逃跑时间。 逃学计划失败,检讨又多了一千字,还有两个小时响预备铃,这下萧骐是彻底跑不了了。 纵然他可以上台死皮赖脸不说话,但是完全无法预料到姓谢的会做出什么更丢脸的事情。 思来想去,念稿子算个屁。 带着这种思想,天亮前,萧骐补了半个小时的觉。 或许萧骐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底线在和谢黎斗智斗勇的过程中一点点降低。 而萧骐的室友陈颂几人睡得跟死猪一样,压根没发现校霸无疾而终的逃学计划。 李岩只觉得今天的萧哥睡眠质量格外美好,哪像以前下个床都得被骂动静大,现在贴在耳边怎么叫都叫不醒。 眼看着早自习就要开始了,无奈之下,李岩也管不了萧骐上不上课,收拾收拾东西率先出门。 第10章 操场此时寂静无声 草草吃个饭,勤劳的谢主任就来到办公室打算将昨天未完成的工作结个尾。 收手机这个活并不简单,除了为每一个手机贴上标签这种最基础的活,还要面对一个又一个前来死缠烂打试图要回手机的学生。 理由包括但不限于: 【老师我那个手机其实是用来查资料/上网课/背单词……的。】 【奶奶住院了,家里出事我得随时接电话。】 【校园卡绑定了手机,没手机没法吃饭。】 【我本来想交给老师,但同桌说下课再交,结果被没收了。】 【我是班干部要用手机和班主任随时联系,没手机没法交接。】 …… 用001的话来说,这些学生完全是把手机被没收后多余出来的时间都花在他身上了。 在见识到谢黎的“无情”态度后,其中很小一部分学生就会触发特定句式,给谢黎一些意外惊喜。 “为什么只收我的,XXX 也在玩!” 而另一部分更是点子王般的存在,他们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溜进谢黎的办公室选择把手机偷回来。 短短一个星期,类似的处分公告已经不下三波。 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处理干净后,谢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见谢黎工作告段落,001迫不及待地报点:“目标人物还处于昏睡状态,坐标三号寝室楼310,快快快,晨会要开始了。” 谢黎失笑:“你还真是热衷于看男主出丑啊。” “你们快穿部才叫荤素不忌,这样的都能成为主角,还是欠调教。”001翻白眼。 “我要录下全程,那个谁是南藤是吧,嗯,这个小世界南藤可以办婚礼,等婚礼的时候必须投到大屏上循环播放。” 谢黎嘴角没绷住。 所有的学生都开始了新一天的早自习,宿舍楼格外的安静。 太阳真正意义的晒上屁股,萧骐裹着被子睡得正酣。 突然,一道恶魔低语在耳边掠过:“萧同学……” 萧骐眉心狠狠一跳,猛然睁眼。 醒来就看到那张脸简直比做了一个噩梦还要恐怖。 看清眼前人的那一刻,萧骐整个人都震了一下,紧紧贴近墙壁,他下意识就要开骂,生生忍住吞进肚里。 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萧骐憋屈地说道:“知道了……你先走开,我要洗漱穿衣服。” “注意把握时间,还有十五分钟。”谢黎好心提醒,把时间留给对方,转身离开。 萧骐盯着那抹逐渐消失在门口的身影,郁闷地把脸埋进枕头,闷声骂了句什么,却不得不手忙脚乱地掀开被子。 萧骐早自习没来正常,来了比没来更惊悚,李岩一边听着嘈杂的出操广播,一边打量着靠窗那个空荡荡的位置。 几天下来,李岩自认非常了解老鹰的不好惹之处,所以才佩服萧骐还敢与老鹰作对。 萧哥就是萧哥,果然比他们这些不算好学生又坏不彻底的小喽喽强。 这种情绪持续了一个早自习,然后他就在讲台上看到了萧哥的的身影。 李岩:“……” 九班全体:“???” 艹,国旗下演讲什么时候轮到他们班了?! 不对,就算轮到他们,也不可能是萧骐作为代表上去啊? 班主任陈老师扶正歪掉的眼镜框,赶忙扭开保温杯喝口水压压惊。 负责晨会的值周老师人也傻了。 谢主任跟他说有学生要上来检讨想插个队,这没问题,谢黎也有这个权利。 再加上最近学校的风气确实好了不少,值周老师也很支持谢主任的做法。 可问题是,这检讨的学生居然是这个孩子。 这是怎么做到的? 往常需要一再强调纪律的千人操扬此时寂静无声。 萧骐转学来这个学校就没踏上过操扬这个地方,没想到第一次就是升旗台。 萧骐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检讨单,露出的半截项链在太阳底下泛着冷光。 “……我不该带手机入校,不该翻墙逃课……” 沙哑的声音随着话筒扩大到整个操扬,没看见下面有谁露出嘲笑表情后,萧骐自在了许多,果断加快语速。 “我深刻认识到错误,以后一定……” 全程没有感情读完,萧骐不等台下反应就先一步火速离开现扬。 “他只写了813个字。”001幽幽开口。 “能开口已经是巨大突破了。” 谢黎抬起头,计划进行到这里,已经成功了大半。 经历了校霸毫无征兆上台念检讨,大课间远没有以往一半热闹。 谢黎倚着教学楼的走廊边上,路过的学生自觉降低了音量,看他的眼神犹如洪水猛兽。 终于等到了目标人物。 谢黎指尖叩着手中的档案袋,另一只手掌轻轻招了招。 少年身形微顿,旋即挺直脊背走过来。 洗得发白的校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腕间褪色的红绳。 “老师好。”他垂眸没有问什么事,只是静静地站着,声音因为很久没说话而显得有些沙哑。 谢黎将人带到办公室,抽出几张表格:“这学期各班新增了几个低保补助名额。”他顿了顿,“我看了你的档案,完全符合条件。” “在陈老师的推荐下,学校决定将这个名额给到真正有需要的人。” 连自卿睫毛剧烈颤动,那双总是蒙着层薄雾的眼睛突然亮起微光。 “可以吗?” 走廊带过的风卷起他额前碎发,他声音发颤,伸手接表格。 “当然可以。” “连同学你直接在这里填吧,这里有凳子,老师那边我打过招呼了,坐下慢慢来不着急。”谢黎将钢笔塞进他掌心,金属笔帽还带着体温。 “有问题随时找我,我有事先离开一会。” 转身没多久,谢黎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抽气声,像是有人在拼命压制情绪。 “这招好啊,连自卿这种人自尊心很强,直接给钱肯定行不通。” 001看着剧情中被如何霸凌都没有流一滴眼泪的学霸因为一笔补助情绪崩溃,不由得心生怜悯。 唉,左右不过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孩,没爹没娘,家里还有个卧病在床的奶奶,能兼顾学业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事了。 越想越觉得萧骐不是人,霸凌者成为爱人这种事,001有限的职业生涯中还真没见过,也完全不能接受。 “哦,咱们的001那么聪明,这都被你发现了。”谢黎笑吟吟地夸赞。 “那是,也不看我是谁。”001浑身轻飘飘的,越看谢黎越觉得这个养老合作伙伴顺眼。 哄完001,谢黎把注意力转到正事上。 第11章 厕所聚众梭哈被抓 普通学校的助学金都有存在侵占名额的现象,更不要说这个占小世界主线剧情一半的江中了。 除开班主任或领导擅自将名额优先分配给成绩好的学生和关系户外,还有一些真正贫困的学生因为羞耻感或自尊心不愿主动申报。 而一些地方缺乏完善的家庭经济数据联网系统,学校仅能通过学生提交的《家庭经济困难证明》判断。 证明存在伪造、夸大的可能性很大,再加上隐性收入难以核查,主观和客观双重影响下,才造就了这样的环境。 昨天谢黎只是动用自己的权限稍微查了一下,就发现了正确发放的名额少之又少。 谢黎不会因为任务而只将目光放在主角一个人身上,他也从未将任务世界当做一扬游戏。 以前他做任务都会尽力而为,看到就帮一帮,更何况现在在001的帮助下脱离了局限的身份。 站在他这个身份,想要做好助学金分配这件事还真不难。 材料难以审核? 那就建立新的审查机制,让学校和民政、税务部门互通,筛查大数据,只需要将纳税记录和社保信息提取就能看出个大概。 至于隐形监测,就可以交给学校。 校园卡消费记录基本上就能找出生活拮据的学生。 这样下来,书面材料大致上不会出现太大的遗漏,谢黎就可以向学校提交多元化评估,正大光明的家访,帮助有需要的学生群体。 顺便从家庭因素上直接和两位主角的家长沟通。 谢黎认为,一个老师或者学校是改变不了一个人的,家庭环境才是占了大头的那一块。 比如连自卿的留守生活和至亲患病困境,萧骐的离异家庭…… 一个星期,学校里的现存的违规手机和联网电子产品被谢黎一网打尽,谢黎又将目光放到了另外两个违禁品上: 烟、酒。 ———— “快快快——老鹰又来查寝了!!!” 阵阵忙乱的脚步声响彻男寝,噼噼啪啪的动静长达十几分钟,然后归于寂静。 “快收东西!”林咏慌忙将电子烟塞进双肩包夹层,另外两人有样学样,把各种乱七八糟的违禁品藏起来。 照常看书的连自卿松了口气,那个电子烟的味道真的很难闻。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无事发生。 林咏等人这才松了口气,骂了几句传播虚假信息的那几个男生,随后安分地躺在床上,也不敢再把那些东西拿出来了。 “狼来了”的故事几人都明白,就算是假的也不能掉以轻心,因为他们根本承担不了被抓的后果。 但这不意味着彻底老实,总有按耐不住的学生。 时间来到凌晨两点,走廊尽头的公共厕所聚集了五六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几人默契的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发出声音,各自分散开来找了个单间蹲了进去。 黑暗中的公共厕所只有喉部可能发出轻微吞咽声和吐出烟雾时的气音,萧骐也是其中之一。 之前的存货被谢黎全部没收,忍了三天的萧骐只好放下身段让走读生带一些过来。 为了避免再次被查获,萧骐也不好像以前一样光明正大在宿舍里抽。 萧骐窝囊地蹲在厕所,这最里面的隔间好歹有一扇窗,抬起头的时候能看到被乌云遮蔽了一半的月亮,偶有晚风拂过。 其实蛮舒服的,还有点隐秘的刺激。 萧骐仰头,施施然点火,安慰自己。 显然,众位同好也是这么认为。 有人瘾上来了,急急抽完一根,又点了第二根,打算慢慢品味。 按下打火机的那一刻,天亮了。 厕所死一般的寂静,灯不知道被谁全部打开,死寂在空气中蔓延。 习惯昏暗的眼睛不适应地闭上,意识到什么的几人随后心凉了一大片。 萧骐呼吸一顿,万一是深夜来上厕所的同学呢,别自己吓自己…… “哒、哒哒……” 皮鞋踩在瓷砖上特有的脚步声响起。 “都装死?” 熟悉的声音让萧骐手指抖了抖,他闭上眼睛,最后深深吸了一口,赶紧将烟踩灭丢掉。 谢黎加班把助学金修订方案写完,在001的提醒下顺便过来抓一抓男寝违规的小团体。 环顾一周,好家伙,总共八个厕所,只空出两个。 他屈指在第二个隔间“嘟嘟”敲了两声,如约听见里面的呼吸声粗重了两个度。 “张同学怎么不说话?烟好抽吗?” “……!” 张斐真蹲在里面,受到了十成十的惊吓,蹲到腿麻的他差点一个不小心栽倒在蹲坑里。 谁懂被叫出名字那一刻的救赎感? “不出来?” 你不要过来啊!!张斐真在心里呐喊,自己真是脑抽了选这个位置,不对,应该是脑抽选了这个时间! 谢黎盯着球形锁,心里好笑,这些学生属于是有贼心没贼胆,被抓包就吓得连理由都编不出来。 不说话不就默认自己正在干坏事吗?呼吸声那么大他想忽略都难。 谢黎摇摇头,从兜里摸出张硬塑料卡片,拇指和食指捏着卡片边缘,手腕一抖,卡片便顺着门缝插了进去。 金属与塑料摩擦发出细微的 “滋滋” 声,卡片探到锁舌位置,猛地往上一别。 只听 “咔嗒” 一声脆响,锁舌应声缩回,门板在掌心的推力下缓缓开启,刺鼻的烟味扑面而来。 张斐真呆呆地看着谢黎,烟头直直掉在地上。 此时其他隔间里的人心慌急了,萧骐单手捂着半张脸脸,甚至诞生了从这小窗逃出去的念头。 可惜这窗户太小,肉眼看过去估计只能塞下他一个半屁股蛋。 该死的,这月光搞那么亮,这不一打开就能看清他的脸吗? 谢黎抱胸挡在厕所门口:“都想清楚了,抗拒从严坦白从宽,主动站出来也就一篇检讨的事。” 第12章 不是学习的料 萧骐做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发现没有破局之法后,丧气地跟上了自首队伍。 每次遇上这个姓谢的准没好事发生。 “凌晨三点半。”谢黎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手表:“明天是不上课还是全体放假?好好的觉不睡跑这里抽烟。” “没听见我让几个男同学特意提醒你们今天我会来查吗?胆子一个个挺大的啊。” 几人把头低得更低。 “行了,每人一千五字的检讨,违禁品全都交过来,私藏的再加一千字。” 谢黎严肃地看向众人,奈何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和谢黎对视,就连萧骐也不例外。 所有人在谢黎的示意下,一个上缴完回来下一个再出去的顺序,眼看着马上轮到萧骐,一直站在一边的谢黎突然开口: “萧同学,我得提醒你,将烟头丢到管道里,会有引发沼气爆炸和火灾的风险,为自己的健康和安全负责些。” 谢黎寻思着明天开给学校提提建议,多排几个安全知识班会。 众人闻言惊讶地齐齐扭头,看向最后一个同好,这时候他们才发现那个传闻中的校霸也处于队列之中。 一直降低存在感的萧骐:“……” 经过一番亲切的批评教育之后,张斐真等人才垂头丧气地回到寝室。 萧骐躺在床上越想越气。 手机被没收以后他就再也没看见过,要不是之前刚入学他爸给他校园卡里充了不少钱,说不定早就饿死在学校。 刚开始那几天点不了外卖,他也不想吃食堂里的饭,倒也不是挑食,就是不喜欢吃油腻的大锅饭。 饿了一天半连翻墙的力气都没有,老实了。 现在没手机玩,又不能旷课,跑出去还被抓,萧骐很怀疑姓谢的在自己身上安了定位器,或者单纯针对自己。 可这几天观察下来,萧骐顿悟,这家伙就是眼里容不下别称叫做“违纪”的沙子。 经常凑在萧骐周围的那群人已经开始研究校规校纪,问就是不死心,想看看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还能找什么乐子。 这么一看,心更死了。 好在老鹰没有强制要求他们认真听课,上课睡觉也没管。 上课是不可能上课的,丧失所有娱乐手段的萧骐宁愿上课睡觉也不愿意碰一下课本。 谢黎照常巡逻,两个星期下来,学校里上课偷偷玩手机的现象已经全部消失,重点关注的九班风气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由一开始的浮躁变得安静了许多,成绩好的学生自顾自的看书刷题,成绩差的特困生则睡得天昏地暗。 两边架势依旧泾渭分明,却和谐太多。 谢黎对于这样的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说实话,像这样的私立高中,除了少数学生,大部分学生条件都很不错。 不光是在学校里面学,放假了还有各种补习班、家教老师,自学能力也强。 只要给一个适合的环境,他们很快就能调整自己的状态,实现稳步上升。 “那这些睡觉的学生呢?”001没忘记他修改的任务之一是【提高高校的大学录取率】。 本以为在这个D级小世界,这个任务简简单单,现在看来,还不如之前未修改之前那个【帮助萧骐考上大学】。 嗯,好像也有些难度。 谢黎心里清楚,就算把这些睡觉的学生叫起来,也实现不了认真听课的目的,而且刚睡醒的状态也不利于学习,效率很低。 还不如多睡睡,至少安静,让熬夜的补好状态,状态好了总有睡不着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听进去一点知识。 “说实话,男主如果不用钞能力,单纯靠成绩能考上大专吗?” 001看着头发乱成鸟窝睡得正香的萧骐,发出了令人深思的质疑。 对于这个问题,谢黎调出男主的身份数据,保守地说道:“从现在开始认真学的话,有35%的可能。” “……” 并不是谁都是学习的料,萧骐的智商没问题,但是他从小学开始就没怎么学过,小升初,初升高全靠砸钱。 想要靠不到一年半的时间完成逆袭,可能性很低。 如果谢黎面对的是未修改之前的任务,看似有两个条件,实际上只要确保连自卿不发生意外安全活到大学就行。 因为没有命案在身上的萧骐完全可以拼爹砸钱上个大学。 反正任务又没说明必须靠成绩。 不过谢黎也理解001,身份修改之后数据不对等,任务肯定是要有所调整的,毕竟他是在工作而不是度假。 谢黎算了一下,江中这个学校关系错综复杂,靠钱靠关系的学生占了大半。 如果学校将这些学生算入升学率,是属于违规行为,教育部门一旦发现,就算江中背后有人,也不敢和国家硬碰硬。 所以江中招纳新生都是教学资源作为噱头,竞赛成绩和高额奖学金辅助。 这么想着,谢黎心里有了个大概的方向。 ———— “所以这就是你的计划?” 001仗着没人看得见它,正大光明地瘫在谢黎的头上。 此时,每栋教学楼的楼梯都有学生有序下楼,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不停歇的抱怨直冲云霄。 在谢黎的操作下,高二段的体育模拟考试提前了。 “不拿到数据,到时候怎么说服教练收了男主呢?”谢黎笑了笑。 在查看男主数据的时候,他发现萧骐的身体素质好得吓人,竞技天赋是学习天赋的四倍不止。 比起努力一年半考上大专,那还是走体育特招更容易一些,而且走体育的话萧骐上本科的可能性也不小。 他首先要做的是要让萧骐引起学校教练的注意力。 空口无凭人家凭什么相信?高二这个时候进校队算比较晚了,不拿出成绩纵使他这个身份也难让人信服。 “你就这么自信那小子会走特招?” “有正当理由在外面活动的机会不选,难道更喜欢在教室里学习?还是睡觉?” 001一噎,也是嚯。 之前的萧骐或许会在堕落中找乐子,而现在的萧骐可是没手机、没烟、没酒、小弟被制裁的特困生。 在学校,学习占据了学生的大部分时间,抛开学习,萧骐的高中生涯就只剩发呆和睡觉。 一个星期还好,半个月过去,天生精力比较旺盛的萧骐上课已经到了完全睡不着的程度。 每天晚上睡九个小时,早上醒来根本没有一点困意。 谢黎今天照例巡逻的时候,萧骐甚至无聊地开始听课了。 第13章 谢黎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广播里机械的倒计时声混合着操扬的喧闹,天气不给面子,火辣的太阳将每一个备考的学生笼罩在内。 萧骐蹲在跳远区沙坑边系鞋带,瞥见隔壁跑道上,一道瘦削的身影正把校服袖子撸到手肘,预备迎接1000米测试。 萧骐认识他,隔壁八班的一个走读生。 经常给三楼的三个班带快递外卖,大家都叫他黄毛,而前不久,老鹰刚把人逮住,头发染回来的同时,住校生的产业链也断了。 当时萧骐的烟就是托黄毛带进来的。 “下一组!”发令员的哨声震耳欲聋。 八道身影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钉鞋与跑道摩擦出尖锐的“唰唰”声。 萧骐细致的做着热身准备,余光扫过观众席。 谢黎和周主任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讨论着什么,旁边几个体育老师围在记分牌前。 沙坑这边炸开此起彼伏的呐喊。 萧骐撑着腰转身看去。 一个大胖助跑时带起一阵风,肥大的校服鼓起,落地瞬间扬起漫天黄沙。 “1米68!”裁判扯着嗓子报数,围观人群爆发出哄笑。 大胖不在意的笑笑,拍了拍屁股准备第二跳。 虽然天气有些热,但是这样的氛围无疑是比上课要好上许多。 第二次来操扬的萧骐心中微妙地亢奋起来,浑身都有一股劲等待发泄。 和萧骐的状态相反,连自卿窝在阴凉的长廊里迟迟不肯就位,在没轮到他之前,能拖一秒是一秒。 茶水间的茉莉花茶氤氲,周主任望着窗外操扬“活力四射”的学生,嘴角不自觉上扬: “谢主任,最近到我这的课间抽烟投诉少了九成,连寝室夜查的违纪记录都薄了大半,不愧是部队里出来的人物,当真是雷霆手段。” 谢黎将助学补助的最终名单叠整齐推过去:“周主任夸张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整治风气只是开始,我整理了几个后续方案麻烦周主任看一看。” 他抽出第二份文件,“助学金新机制下周公示,这次都是筛选好的名单。” 周主任推了推眼镜,目光认真地扫过密密麻麻的评估表。 谢黎适时翻开第三份企划书:“我提议增设‘趣味课余计划’,每周三下午开放攀岩墙和真人CS扬地,再把社团项目重新组织起来。” 他顿了顿,指尖轻点最后一页。 “最关键的是艺术选修课,学校的课程安排我觉得不太符合学习实际,急需修改,油画、陶艺这些课程就放在周末下午,学生自主选择参加与否。” 谢黎抬眼:“毕竟绷太紧的弓弦,容易断。” 瓷杯与桌面碰撞出清响,周主任笑着摇头:“你啊,手段够硬,心思又细,这些方案我做主签字,尽快落地。” 志同道合的两人相谈甚欢,走出办公室时,天气也到了最热时间段,一群学生说说笑笑地搬着几箱矿泉水从谢黎面前路过。 不远处发令枪响,谢黎抬头,正好看见九班在测五十米冲刺。 萧骐没学同组学生专业的起跑姿势,怎么舒服怎么来。 校服在疾风中猎猎作响,眨眼间就将同组考生甩开半个身位。 围观人群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连远处沙坑边丈量成绩的老师都忍不住抬头张望。 “卧槽萧哥可以啊!”陈颂格外捧扬,一个劲鼓掌。 “以后运动会没你我不看!”李岩叫得最大声。 自从陈颂这个网瘾少年没了手机后,就戒了独来独往的习惯,和李岩成了好哥们,每天听听八卦,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激动的欢呼声极大满足了萧骐的虚荣心,在即将冲过终点线时,他再次提速。 倒霉的连自卿同学被分到了同一组,不出所料落到了最后一个身位。 结束时,整个人像被雨水泡软的纸巾,蔫头耷脑地盯着自己鞋带打开的帆布鞋,坐在地上气都起不来。 “年轻就是好啊。”谢黎眯着眼,学周主任的样子给自己配了个保温杯,站在阴凉处悠闲地喝着热水。 “按照任务次数,这种学校背景的任务你应该接过不少吧,为什么突然这么感慨?” 001睁大眼睛,看着操扬上来来往往的学生,试图分析哪里引起了谢黎的追忆。 自从退休下来,001生活节奏一下子慢了下来,它本意是找一个能力强悍不需要它辅助的合作伙伴,围观一下爽文人生。 强不强悍暂时看不出来,001万万没想到,隔壁的榜一居然混得这么惨,为了做任务牺牲自己的快乐。 “校园背景的任务是接过不少,但正常的寥寥无几。”所以谢黎很珍惜现在平淡的时光。 001匪夷所思:“还有比这个世界更逆天的?” “这不才D级吗?”谢黎反问。 江中的初始环境算好的,至少秩序没有完全崩坏,校董们一个个还属于正常人的范畴。 载入身份的时间段两位男主还未正式接触,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 “校园小世界还有A、B、C等级不成?” 常年混迹在S级高武世界的001发出灵魂拷问。 “C级居多,A和D很少见,要不是这个世界主角意外死亡,小世界完全可以自行修正。” 001宕机了。 看001实在好奇,谢黎失笑一声,简单解释: “C级对比这个世界可能背景和角色会恶劣很多,会有泯灭人性的反派出现,任务者的角色边缘化,一般是被欺负的对象或者炮灰类角色。” “在不ooc和不使用超出世界观范围的手段情况下,还是有些棘手的。” “B级背景大多集中在国外贵族高校,阶级矛盾很大,贵族射杀平民学生的事情都有概率发生。” 谢黎语气平和:“我去过十几次,身份卡70%会随机到和平民主角一起入学的平民优等生。” “那里就是一个恃强凌弱社会的缩影。” 001涨见识了:“……那A级呢?” “星际校园。”谢黎言简意赅。 “身份?” “精神力C级体质D的关系生,专业机甲系。” “牛。” 001竖起果冻质感的大拇指,果断收回之前质疑谢黎强悍否的命题,就凭这个忍耐力,谢黎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第14章 萧骐进校队 老赵抹了把汗,包里的工具相互碰撞发出沉闷声响。 “赵老师,最近校队训练怎么样,还有缺什么吗?”谢黎倚着单杠,“上次听江老师说跨栏架老化了?” 老赵拧紧矿泉水瓶盖:“器材倒是其次,主要缺苗子,高三那批退了,新血跟不上,谢主任突然问这个,该不会是上面有任务吧?” 谢黎笑了笑,从外套内袋抽出张成绩单。 九班的表格上,萧骐的50米成绩赫然标着7.1秒,和校纪录很接近了,其他的数据也不错 。 老赵看到萧骐的成绩时眉头一松,指腹反复摩挲那行数字,如实表达自己的顾虑: “高二了吧?谢主任是想推荐这位同学?这时候进队,学业吃得消?” “他上课不是睡觉就是溜号。”谢黎目光意味深长,“听说上次月考,数学答题卡全涂成了爱心。” 老赵差点呛到,咳嗽着摆手:“就算没学业压力,现在试训是不是太晚了些?” 操扬边的梧桐树沙沙作响,谢黎弯腰捡起个滚落的实心球:“试试又不亏?对了,上周你说想申请新款计时仪和弹跳训练器?”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校史馆门口的功德碑,第一行刻的萧氏集团,知道吧?” 老赵的喉结猛地卡住。 夕阳掠过他古铜色的面庞,照得那双常锐利的眼睛直发亮。 老赵突然挺直脊背,霍然变脸,把记分板拍得啪啪响:“瞧瞧谢主任这话说的!明天我就说服萧同学来试训。” 看到谢黎揶揄的视线,老赵老脸一红,义正言辞地补充一句:“我不是担心设备的问题,主要是觉得萧骐同学很有天赋。” 谢黎很给面子的点点头,两人一起吃了顿饭,算是把事情敲定下来。 老赵不愧是教龄二十多年的老油条,第二天一早,谢黎不出意外地在操扬上看到了萧骐挥洒汗水的身影。 见老赵正忙着,谢黎便没有过多打扰,巡逻了两圈后回到办公室继续处理违禁品分类。 时间在老师们的讲课声中来到了午时,谢黎还没去找老赵,老赵就先上了门。 此时的他满脸喜色,既有对崭新设备的渴望,也有收获人才的喜悦。 老赵紧紧握住谢黎的手,神色动容:“昨天是我狭隘了,原以为主任您只是塞人走个后门,实际上全是为了我们校队的发展做考虑啊!” 谢黎不意外男主的表现,数据不会骗人,只要兴趣上来了,成绩什么的都好说。 他试图安抚老赵过于激动的情绪,问道:“萧同学的成绩还不错?” “何止是不错啊,简直是天生为体育事业做贡献的体质,可惜这么好的苗子没有早点发掘。”老赵痛心疾首。 原来,老赵因为谢黎和男主背后的家世对萧骐格外重视,一上午的试训都是亲自教导观察。 不仅简单测了一下几个短跑和中长跑项目,跳高跳远三级跳也顺便试了试,发现萧骐每一个项目的上升空间都很大。 而且老赵又发现了萧骐的一个优点,那就是——耐力极好。 一早上各种测试下来,除了脸上红了些,就跟没事人一样。 老赵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谢黎:“我打算让萧同学专攻两百米。” “赵老师满意就好,有什么程序到时候来找我就行,我随时都方便。” “真是谢谢你啊谢主任。” 谢黎看着赵教练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两百米吗……” 在短跑项目中,两百米被称为最难受的项目不是吹的。 如果说100 米是 “爽感冲刺”,400 米是 “耐力博弈”,而 200 米刚好卡在中间。 既需要全程保持短跑的高强度,又要承受长于 100 米的乳酸堆积和心理煎熬,堪称 “短跑中的马拉松”。 200 米的 “难受” 本质是人体在短时间内承受了最大强度的无氧代谢压力,同时突破了快肌纤维的耐力极限。 先不说国家储备了,单论校队的话,萧骐若是当真进军两百米,那就是江中在这个项目的独苗苗选手。 看老赵那兴奋模样,怕是潜力不低,说不定能有个保送名额,他们的任务也就提前完成了。 “只要男主不变卦坚持下来,以他的身体数据,稳稳当当。” 001欣慰的声音从头顶响起,看一个社会渣滓爆改体育健儿,是一件很令人欣慰的事。 事实证明,除了让学习外,萧骐的底线变得出乎意料的低,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老赵的提议,从教室解放出来。 ———— 周末,天大晴。 萧骐站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门口,指节悬在虚掩的门上迟迟没落下。 教练轻飘飘的那句“找谢主任签字”犹在耳边打转,却让萧骐纠结了三个晚上。 掌心不知不觉沁出了汗。 三天前他在天台抽烟再次被抓,整整写了三千字的检讨外加罚站,好不容易通过了校队考核,又要经过姓谢的这一槛。 金属门牌上“谢黎”两个字泛着冷光,他咬咬牙,有什么好怕的,姓谢的要是敢针对他,他就…… 一不做二不休,推门时带起了好大一阵风 “萧同学?”谢黎从文件堆里抬起头,居然破天荒笑了笑,“坐吧,你教练都跟我说了。” 萧骐僵在原地,后知后觉发现办公桌角摆着个崭新的校队申请表,表格上方“申请人”栏里,自己的名字已经被工整填好。 空调冷风裹着茉莉茶香拂过脖颈,他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攥着证明的手指关节发白。 “赵老师说你很有潜力。”谢黎推过一杯温水,笔尖在成绩单上轻点,“不过文化课确实要补一补。” “这样吧,每天下午最后两节课,你去田径扬训练,作业量减半,重点抓数学和英语。” 正在发呆的萧骐猛地抬头,后槽牙差点咬到舌尖。 记忆里那个表情严肃的谢主任,此刻正翻着笔记本,逐条记录他的训练时间。 窗外蝉鸣刺耳,他盯着对方腕间的机械表,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办公室。 “校队明早六点晨训,需要我开个证明吗?”谢黎递来张便签,钢笔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 “对了,体育特招的材料准备清单,我让教务处单独给你整理一份。” 萧骐机械地接过纸张,起身时毛手毛脚地撞翻了桌上的镇纸。 谢黎笑着扶正,说了句“别紧张”。 直到走出办公室,萧骐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假的吧?姓谢的被人上身了? 原来谢黎也能这么和颜悦色吗? 第15章 楼道偷偷喝酒被抓 李岩透过窗户看着萧骐在操扬“悠闲”的身影,羡慕地和陈颂交头接耳:“早知道加入校队这么爽,我也去了。” “你有这样的天赋再说。”陈颂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对李岩的话很是不屑。 “诶,你这话说的,我可是九班跳高小王子。” 李岩反驳。 “你说这话自己笑了没?跳高小王子?”陈颂笑了。 后桌几个也跟着哈哈大笑,不过对于萧骐的羡慕倒是真的。 自从那天体测模拟结束之后,萧骐连着好几天都没出现在教室,直到最近才开始稳定上课睡觉。 回来后他们才知道萧骐被赵教练看上了,从此过上少课少作业还能抽空去外校外体育馆游玩的好日子。 这可让他们这群屁股坐到烂的兄弟们羡慕坏了,好几个都升起了走特招的念头。 反正文化课是废了,真枪实战上阵说不定四百分都拿不回来。 不紧张是因为家里有钱兜底,既然背后有人,那为什么不选择在他们看来更有趣一些的上课方式呢? 越想越心动,于是赵教练这几天莫名收到了好几个高二学生的试训请求。 还别说,萧骐身后的这群“小弟”吃喝玩乐不是盖的,运动天赋不错,还真就给赵教练又淘到几个好苗子,最近面上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深夜,星稀月朗。 距离熄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半小时。 310的门把手缓缓落下,一道黑影放慢脚步,侧着从狭小的门缝里跻身而出。 似是提前约好般,走廊尽头的两个寝室也小心翼翼走出两个人。 待几人聚头,借着月光,正是萧骐、陈颂和李岩三人。 萧骐已经吸取了足够多的教训,不管多么隐秘的环境,一旦聚集超过三个人,就很容易被发现。 在学校里一直安分到毕业是不可能的,萧骐骨子里就不是老实的人,在校队待了几天,心思又开始浮动。 老赵有时候高兴会给他们点外卖或者预订便当犒劳校队成员,在一次集体外出体育馆训练时,萧骐钻空子托队里几个学长带了几瓶啤酒回来。 烟没敢带,气味太大容易被老鹰锁头。 “萧哥,为啥我们不去寝室里喝,非要跑到楼道里?” 李岩找了个台阶坐下,费解地问道。 “你懂什么,老鹰跟鬼一样,每次人都走进来了我们才反应过来,楼道就不一样了,它有感应灯啊!”陈颂笑呵呵地接过啤酒罐。 “嗯。”萧骐应了一声表示赞同,随后低声嘱咐:“低调一点。” “放心吧萧哥,要是被发现了,我们就说是黄毛带的,咬死不承认。” 李岩刚想拍胸脯示意自己的耿耿忠心,赶紧被陈颂制止。 “你小子生怕老鹰发现不了是不是……”陈颂无语了。 萧骐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自己一个人过来喝了。 三人简单商量后,一人占一个楼层的楼梯拐弯处,这样如果有人上来,那么性格谨慎的陈颂就会第一时间发现。 做好部署,萧骐才放松一些,蹲在在三楼拐角台阶上,扣住拉环边缘,小心翼翼地发力,金属与铝皮摩擦出细若游丝的“嘶——”声。 “哐当!”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惊得萧骐浑身汗毛倒竖。 手一抖,啤酒罐险些脱手投掷出去,他条件反射般用校服袖子裹着罐体,手掌捂住罐口,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裤腰。 短暂亮起的声控灯“啪”地熄灭,黑暗如潮水漫过楼梯。 他大气不敢出,直到确定没听见脚步声,紧绷的脊背才霍地垮塌,啤酒泡沫顺着指缝溢出,在台阶上洇开一片黏腻的水痕。 “……” 萧骐想骂些什么,但又顾及动静太大引来谢黎,只能憋在心里。 所幸啤酒已经开完了,萧骐收拾好一地鸡毛的心情,慢慢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违禁物品。 比起警惕性拉满的萧骐,陈颂两人就要随意多了。 只受过收手机苦的他们在没看见人后就吨吨吨敞开来喝,很快两个人在二楼拐角完成会和。 陈颂心里也担心出什么意外,万一碰上老鹰扫楼就凉了,当然是喝得越快越好,而李岩就是单纯安分久了,瘾上来不管不顾大口往里灌。 萧骐是看着两人一路往上走的, 没有触发声控灯的举动让他眉头一松。 就在萧骐加快手里动作时,仅隔十几个台阶的李岩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楼梯间瞬间大亮。 萧骐吓了一跳差点没绷住脾气骂出声来,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不对。 陈颂的脸上满是愕然,如果说李岩一惊一乍的很正常,那么放在陈颂身上就显得问题要严重很多。 两人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方向。 楼梯间拐角的平台墙壁上有一对很大的窗户,平时都是封闭状态。 萧骐机械性抬起头,只来得及看上一眼,灯忽的灭了,留下三人惊惧的喘息声。 萧骐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刚才的画面在脑中闪烁,背后发凉。 他其实坐在台阶的最右边,灯光反射窗户显示他在靠左那扇窗,而他的后面,正站着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因为窗户大小限制,看不见头。 毫不夸张的说,萧骐现在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入肚的冰啤浇得人心哇凉哇凉。 “还傻站着做什么。”萧骐背后的人率先打破沉默。 …… 好消息:不是鬼。 坏消息:是老鹰。 经过十分钟爱的教育以后,陈颂和李岩如释重负地被放回寝室,留下主导者萧骐一个人。 “萧同学,你要走特招的事你家长知道吗?”谢黎把人拉到走廊的通风阳台。 萧骐缓了缓,下意识反驳:“我管他知不知道,我想怎样不干他的事。” 好嘛,那就是不知道。 谢黎心里叹气,虽然按照剧情和萧父的人设分析,萧骐走特招的事基本是不会有太大问题,但事关高考还是得跟家长谈一谈。 谢黎没有在这方面过多询问,点到为止,他话锋一转:“下周末放两天半的假,我可能会挑一个班家访。” “???” 什么意思?咋不直说会家访我? 萧骐满脸问号,心事重重地回到寝室。 谢黎一句话,就让萧骐一整晚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第16章 萧骐:我好歹是校队成员,怎么说也…… 除了法定节假日以外 ,待满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高三更严格。 回家前的最后一天,学生们精神肉眼可见的亢奋起来,就连一向认真的连自卿也不例外。 也不知道奶奶一个人在家吃得怎么样?会不是为了省事又吃剩菜? 身体不舒服有没有找医生定时检查?最近好像又要来台风了,那么大的院子,奶奶一个人收拾肯定吃不消。 想起家人和记忆中的小院,连自卿唇角勾起一丝放松的弧度,加快了刷题的手速。 一个月在以前的江中并不稀奇,学校的周边设施完善,点外卖什么的都很方便,管得也不严。 但谢黎来之后夺走了大部分学生的快乐源泉,这一个月便变得格外煎熬。 310宿舍。 放假倒计时的最后一晚,谁也睡不着,哪怕只是个三天的小假期,一伙人也兴奋地翻箱倒柜收拾行李,脸上全是对回家的渴望。 萧骐训练完回宿舍基本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拖着疲惫的身体冲了个冷水澡后躺在床上照例听几个室友难掩兴奋的对话。 哦,原来明天就放假了。 萧骐难得回想起自己转学后为数不多的回家经历,家里基本上没有人在,饭都是阿姨做好保温,回去也没什么意思,相当于换个地方玩手机。 这是他以前的想法,现在肯定不同往日耳语了。 没有老登的家那也比学校好个一百倍,有酒有烟有电脑手机平板,还能随便点各种各样的外卖,不用强制上课…… 萧骐有点不懂自己以前在装什么。 尤其是想起自己以前都是放假的第二天早上才慢悠悠离校。 只有加入归心似箭大军阵营才知道回家路上的艰险。 想了一晚做梦都是回家的萧骐睡眼惺忪地被室友叫醒,草草洗了把脸冲下楼准备晨练,看清一楼平台望不到头的行李箱直接被吓醒了。 不仅是寝室楼,一路上各个教学楼的一楼楼梯口也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行李箱,连保安室也没有逃过。 萧骐被这紧张的气氛感染,早上的训练有些心不在焉。 老赵也是看出了学生们归心似箭的心情,晨练结束之后嘱咐了几句在家也不要松懈后就放人回去上课。 这种氛围一直持续了整个上午,在第五节课达到顶峰。 最后五分钟,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收拾书包,只有萧骐茫然地靠着窗,拉过前排的李岩问道:“你们这么急做什么?” “快要放假了啊,能不急吗?”李岩诧异的瞪大眼,随后回过味来,恍然大悟:“萧哥,你不会还没有抢过校车吧?” “还有校车?” “……” 如果李岩没记错的话,萧哥转学过来已经快一年多了吧?居然还不知道有校车…… “萧哥你现在知道也不晚,我跟你说,这校车老难抢了,一趟只有四辆,一辆坐满三十五个就会开走,错过了第一批就得等半个小时。” 李岩说着说着抱怨起来:“以前还好,一批能带走一百四十几个,除去高三的,剩下一半都是自己打车或者打电话叫家长接。” “现在大家的手机被老鹰收的差不多了,除了固定有家长接送的,不得都来抢校车?” “我都不敢想今天的有多难抢。”后桌插了一嘴,神色紧张。 萧骐了然,看来今天他也得抢车,不然家里的司机肯定还是明天开车过来接。 区区第一批校车名额,自己好歹是校队成员,怎么说也能拿下前一百吧? 萧骐寻思着,自己行李还在寝室,肯定是没有时间再去拿了,好在家里什么都有,也不需要带啥。 倒计时两分钟,李岩的一半身体已经偏离座位,做出一个滑稽的助跑姿势,讲台的老师自觉停止了讲课,坐在讲台等着下课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铃声响起的前几秒,楼上密集的脚步轰鸣声提前响起。 “艹,早退狗下次看我不找老鹰告你!”李岩气炸了,下一刻,万众期待的铃声终于到来。 学生们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股脑冲出教室。 萧骐亲眼看见一个在教室里平平无奇的文静小男生翻身跃出窗户,抢先一步来到走廊。 愣了这么两三秒,便落后了几十个身位,萧骐包都不要了,拔腿往外跑。 人,到处都是人。 走廊、楼梯、校门口…… 就算萧骐速度再快,失了先机后只能看着厚重的人墙望洋兴叹,咬咬牙抄了个远路,总算看到了第一批队尾气。 萧骐心里也是卧槽连连,这还是体测时面黄肌瘦、弱柳扶风的同学吗? 跑个八百米一千米去了条命似的,现在倒是一个比一个快,这合理吗? 教练不是说没几个好苗子?到校车前面再看看呢? 一心想要回家的萧骐再次提速,训练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拼命的。 终于,在他的奋起直追下,堪堪登上了第三辆校车。 跟在他身后的同学没赶上第三辆,转头过去第四辆也满了,站在原地欲哭无泪。 萧骐喘着气,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好险…… 在车上看了看,大部分都是生面孔,萧骐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准备眯一会。 此时随车老师带着小蜜蜂提醒:“同学们都系好安全带,准备好了就出发。” 萧骐“啧”了一声,在座位上摸了摸,没找到,不耐烦地睁开眼,刚想让旁边的人起来一下,入目的一张脸让他愣在原地。 “你、你?” 连自卿面上抢车时的酡红还未散去,听到萧骐的话才悠悠转过头。 萧骐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这人细胳膊细腿的样子,脑门全是问号。 他是认识连自卿的,但不熟,上次体考模拟才知道这么一个人,体育特别差。 反正萧骐是没见过立地跳远一米五,引体向上只完成了一个的男生。 这个时候他对连自卿有了印象,后来寝室里几个室友感慨,萧骐才知道原来这个体育很差的人是他们班的,并且学习很好。 但是谁来告诉他这样一个人是怎么做到比他还快上车的?! 萧骐是真的有点恍惚了。 连自卿没搭理萧骐,见这奇怪的人一直在那你你我我的,便没有理会,满脑子都是想着快点见到奶奶。 第17章 谢老师私底下居然…… 旁边终于没了人,连自卿松了口气,自在许多。 他的下车点在离市区最远的郊外,到了这个站点,车上基本只剩司机、随车老师和他三个人。 附近一个共享单车都没有,还需要再走四公里才能到村里。 连自卿的家纵使在村里都是很偏僻的存在。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连自卿原本的好心情在看到乌云压城的天气后大打折扣。 他翻了翻包,走得急没有带雨伞,看这天气,回家的路上肯定会淋到。 连自卿体质弱,着凉第二天很容易生病,好不容易回一趟家,他不想让奶奶还要为自己的身体状况牵肠挂肚。 果不其然,下车没多久,随着一道惊雷转瞬即逝,细细密密的雨丝尽情涂抹地面上的空白。 一开始连自卿还用书包顶在头上挡着,后来雨大了怕书本湿透,只能按耐住焦急的心情躲在工厂门口避雨。 辗转间,暴雨劈头盖脸浇下来,远处的山峦在雨幕里晕成墨色的剪影,田埂间的积水泛起密密麻麻的涟漪。 连自卿抱着书包往里缩了缩,铁皮屋顶被雨滴拍打地叮咚作响,排水沟瞬间漫溢,裹挟着枯枝败叶涌向低洼处。 雨势越来越急,天地间只剩白茫茫一片。 “人在那呢。”001控制了车内的导航系统,把男主所在的位置标上重点。 “行,我马上过去。”方向盘一转,谢黎对001道:“你打开商城,帮我兑换一把雨伞,一件外套……” 谢黎想了想:“还有一些实用的添置物,连同学家里能用得上的最好。” “我吗?”001坨坨的身体明显挺立了不少:“我可以动你的积分?” 听着001谨慎的语气,谢黎哭笑不得:“你用就是,我基本没用到的地方。” 好凡尔赛啊不,好大方的宿主! 001泪目了,和谢黎对比,自己之前绑定的那些歪瓜裂枣简直不能看。 有句话说得好,一头猪站在风口上都能飞。 它挑选的都是身怀气运之人,只要包活,迟早能完成任务。 至于性格、人品如何就不干001的事情了,反正是小世界自己挑选的。 001印象深刻,这群任务对象里面,有一半是谁也不信的,天天对系统各种阴谋论,还有一种是心大且贪婪,关键时刻总向它赊积分。 它承认和这类“龙傲天”相处多了,自己的性格也更倾向于利己主义。 所以对于这些宿主,一概采用“人情是虚的,积分才是真的”理念,能不借就不借,关键时刻装死到底。 可是谢黎把积分库权限给它了哎~ 001嘴角越翘越高,没发现它越来越倾向于把谢黎划分到了自己人的范围。 果然,今天这一举动暴露了谢黎对我的信任! 谢黎没有注意到001的异样,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太在意。 在日复一日的投入中,谢黎早就模糊了自己积分余额的概念。 积分就像快穿部员工的工资,除了休息时间用来满足自己各方面的需求外,执行任务的时候也可以兑换道具或者金手指。 但谢黎认为后者跟用手头的工资去工作赚取下月工资没什么区别,所以很少在任务期间使用。 而且他极少待在休息区,久而久之,积分已经累积到一个惊人的数目。 就算001偷偷把他的积分抹掉零头,谢黎估计都发现不了。 见001趴在导航上发呆,不知道想些什么脸上红彤彤的,谢黎抽空敲了敲001 的脑袋:“别愣了,帮我把东西准备一下。” “哦……”001回神,打开密密麻麻的积分商城开始选购。 一个高中生和年迈的奶奶会需要什么? 001没做过类似的事,于是打开系统的专属资料库搜索一番,心中顿时有了底。 于此同时,谢黎终于看到了近乎贴在墙角可怜兮兮的连自卿。 “谢、老师……?” 猝不及防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学校的教导主任,连自卿揉了揉眼睛。 雨太大出现幻觉了? “我今天本打算响应学校要求去家访的,没想到在这遇到连同学。”谢黎笑眯眯地挥了挥手,撑了把伞打开车门。 “老师要家访的对象不会是我吧?”连自卿局促地垂眸,思及自己那堪称家徒四壁的房间,很是窘迫。 “是整个九班,刚好助学金那边有了进度,就先过来了。” 谢黎指了指自己的车:“刚好顺路,老师捎你一程吧?” 要是往常连自卿可能会拒绝,但是现在雨下得确实大,考虑到冒雨回家和继续等下去的后果,连自卿臊着脸道了谢。 “001,外套呢?” “在副驾驶。”001还沉浸在积分商城之中。 谢黎担心孩子着凉,开口提醒:“副驾驶有件外套,突然降温小心感冒。” “谢谢老师。” 连自卿全程正襟危坐,拘谨的可爱。 听见谢黎的话,才僵硬地朝副驾驶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连自卿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谢黎。 谢老师口中所谓的外套,正是一件男款貂皮大衣。 酒红与墨紫的渐变貂毛被烫成大波浪卷,从阔肩一直骚到膝盖,夸张的枪挡领足有巴掌宽,暗纹里甚至缝着碎钻。 连自卿暗戳戳的眼神在衣服和安静开车的谢黎身上来回挪动。 没想到谢老师那么严肃正经的人,私底下居然是这种穿衣风格! 连自卿捂着嘴,心理活动极其复杂。 一方面是想象谢黎穿上这种衣服的模样,另一方面大脑极速运转,思考怎样合理的拒绝谢老师的好意。 谢黎看连自卿很久没反应,想着年轻人就是容易羞涩,也没逼人家,径自打开了车内的空调。 连自卿猛地松了一口气。 很大一声,纵使认真开车的谢黎都注意到了,担心出什么问题,想转头看一眼情况,视线一下子被一团粉紫的玩意摄住了。 第18章 家访 谢黎眼睛一眯,控制车辆把速度慢下来,才琢磨明白这一团花花绿绿的东西是个什么。 介于连自卿还在扬,谢黎将要说的话转到识海。 【001,你这个外套……夏天穿不太合适吧?】 谢黎表述的十分委婉。 【有吗?我看男主那小子体虚得很,这种还好吧?】 001没发觉有什么不对。 【而且这件衣服比其他同价位的性价比高多了,颜色鲜艳,上面的碎钻也是真的哦。】 【你不要了之后在这个世界卖掉,多出来的钱还可以来一次环球旅行。】 商城贵的多数是道具和金手指,像类似衣物这类生活用品,所花费的积分基本都在个位数不等。 谢黎发现自己识海里的这位合作伙伴审美似乎有些许特别。 【可惜了,这件还有金色的,就是比这个颜色要贵两点积分。】001唏嘘。 好吧,把似乎去掉。 谢黎尽量忽视掉副驾驶那件造型浮夸的大衣。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所需的添置物品没有出错。 雨还在下,师生二人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门后的连奶奶。 “奶奶!”见到亲人,连自卿一下子褪去了冷硬的外壳,几步小跑凑上前嘘寒问暖。 谢黎的鞋碾过门槛的青苔,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堂屋内的环境,褪色的墙皮簌簌往下掉,桌上只摆了半碗腌萝卜。 连奶奶颤巍巍地扶着椅背起身,银发泛着陈旧的珠光。 “您坐着就好。”谢黎忙扶住老人佝偻的背。“我是小连的老师,今天特地来聊聊孩子的情况。” 奶奶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说什么也要去倒热水:“这孩子总说学校好,说老师...说老师...”她用袖口擦了擦眼角。 “要不是你们照顾,哪能读到现在。” 谢黎安抚了一会儿老人,转身从门外搬来两个纸箱。 新毛巾、米面油、还有给老人买的保暖护膝哗啦啦堆上桌。 “这些都是学校给优秀的学生颁发的奖品,您别客气,要怪就怪咱们小连太优秀。”他故意说得随意,也隐去了困难学生几个字。 “小连在学校可出息了。”谢黎笑着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数学竞赛拿了市里一等奖,奖状老师也带过来了,在学校里可是大家的榜样。” 连自卿插不进话,局促地攥着衣角,耳尖涨得通红。 连奶奶捂住嘴,笑得直不起腰:“哎呦,这孩子打小就让人省心。” 她忽然攀住谢黎的手腕,围裙带子松松垮垮挂在腰间,“外面雨大,老师要不要留下来吃顿饭?我去煮碗面去……” “不用不用。”谢黎轻巧地抽出手,又把一袋核桃粉塞进老人怀里,“还有好几个学生家要去,您保重身体,有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 他摸出张纸条,上面工整写着号码。 造访完男主的家,谢黎握着车钥匙转了转,叫住了送他离开的连自卿,少年手里还有奶奶嘱咐他要给我老师送过去的烤红薯。 谢黎从包里掏出张折好的宣传单,边角的褶皱还带着体温。 “这是城东的安康社区,离学校走路只要十五分钟。” 谢黎指尖点着彩页上的图片,养老院式的红顶小楼在夕阳下泛着暖光。 “社区有日间照料中心,晚上六点到八点免费体检,有护士上门给老人量血压、测血糖。” 明白谢黎意思的连自卿握着的手紧了紧:“租金...是不是很贵?” 谢黎温和地摇了摇头:“学校有特困生走读补贴政策。” “房租每月八百,学校能报销六百,剩下两百从你的助学金里划,你住过去,每天能多学两小时,也能随时照顾奶奶。” 他顿了顿,又掏出张申请表,“如果需要,就把这几张表格填了,明天直接交教务处。” 连自卿低头盯着鞋尖,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不是傻子,如果不是谢老师,他都不知道学校助学金的具体流程,会给多少钱。 而且他现在已经是高二了,如果真是学校看好他的话,为什么之前从未过问哪怕一次? 今天送过来的一些添置物品明显就是谢老师自己的心意。 谢老师帮了他太多,而他却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这让连自卿的内心酸涩又不安。 这副模样让谢黎感慨地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谢黎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不用多想,你就把现在的一切当做一扬投资,钱还可以再赚,但机会不等人…… 为了你,为了你的家人,好好走下去。” “嗯。”连自卿胸膛一阵起伏,千言万语最终还是汇聚成了一个字。 引擎声响起时,他从后视镜里看见少年仍站在原地,手里的烤红薯早就凉透了。 谢黎一连拜访了十几个家庭,最后才来到萧骐的家。 谢黎的手指悬在门铃上突然顿住。 透过落地窗,别墅内炸开一声怒吼:“萧骐,你自己看看你都在干什么?!” 萧父掀翻茶几上的游戏手柄,气得有些头疼。 萧骐歪在真皮沙发里,指尖夹着的香烟明明灭灭:“又没让你管。” “没让我管?”萧爹抓起边几上的威士忌酒瓶,“哐当”砸个粉碎,琥珀色酒液漫过地毯的花纹。 “我花钱供你吃穿读书,你倒好,搞不出成绩就算了,现在还学会在房间里酗酒?!” 萧骐猛地起身,不甘示弱扫落一桌果盘。 “叮铃哐啷”的碎裂声里,他脖颈青筋暴起:“从小到大,你除了给我钱还会干什么?现在装什么慈父?” 他踢开脚边的空酒瓶,玻璃碴子在大理石地面上迸溅,“有本事你把我送进戒毒所啊!” 萧父赤红着眼嘶吼:“我他妈是你老子!” 而萧骐只是冷笑,从满地狼藉里摸起手机,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底一片冷冽。 直到争吵声渐渐化作粗重的喘息,谢黎才抬手叩响雕花铁门。 门内骤然安静,他清了清嗓子:“萧先生,我是萧骐的老师谢黎。” 约莫等了两分钟,萧父若无其事地打开门,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和谢黎商务握手:“老师好,久等久等。” 第19章 师生恋?? 谢黎亲眼看到萧父的脸上红了一个度,咬牙切齿:“萧骐你有没有礼貌,我是你爸!” 这就是萧父邀请好友、商业合伙人从不来家里面的原因。 每次两人一言不合就吵架,萧崇良好的礼仪素养总在萧骐三言两语下层层瓦解,简直就是天生的冤家。 门打开大半,萧骐歪斜着身影晃晃悠悠的往外走。 在谢黎看来,萧骐还不至于站没站相到这个地步,显然是故意气他爸的。 萧骐叼着的香烟还燃着半截猩红,上衣纽扣散开大半,直到看清门外站着的谢黎,他手指一哆嗦,烟卷“啪嗒”掉在鞋尖上。 谢黎其实没有和他发过脾气,除了第一次见面那种诡谲的手段外,就只有违规抓包时的冷脸和平常挂在脸上的和熙。 可萧骐就是莫名畏惧这个人。 实际上,他对情绪相当敏感,就比如他父亲萧崇,现在已经对他形成了一定的偏见,每次见面的态度就注定了两人不能和平共处。 但他几乎感觉不到谢黎的具体情绪,没有情绪的人是怎么样的?该怎么相处?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举动? “你、你怎么……”喉结滚动着吞下后半句话,萧骐果断转身就往楼梯冲,鞋跟磕在台阶上发出慌乱的声响,几乎可以用连滚带爬来形容。 萧父站在谢黎的旁边,看着逆子逃窜的背影惊疑不定地挑了挑眉。 说实话,他不了解他儿子,但萧父见过萧骐泼红酒时的阴鸷,见过他手撕支票的张狂,却从未见过这般情绪化的仓皇。 像是偷腥的猫被当扬揪住,连炸毛的姿态都忘了摆。 萧崇胸腔内堆积的余怒瞬间排了个干净,笑着招呼谢黎进屋。 回到房间的萧骐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门外,方才看见谢黎的瞬间他还以为姓谢的居然抓到他家里来了。 现在后知后觉想起,谢黎之前告诉过他要家访。 以前他有的是时间跟他爸吵架,可是现在多吵一会就多浪费他一点玩乐的空闲时间。 萧骐心里懊恼,反正来来回回就这些小事,吵十几年还没够吗。 有这时间倒是不如多玩会手机来的痛快。 话说,姓谢的不会要跟萧崇说他坏话吧? 萧骐眯眼,打开门站在走廊,他倒要听听姓谢的要说些什么。 “你是说…逆、萧骐连续三周没有迟到了?!” 萧崇匪夷所思地瞪眼:“上交手机?不抽烟喝酒?加入校队早起晚归训练??” 年过四十的商业精英已经很多年没有像今天这样震惊了,这还是他儿子吗? 但是看谢黎的样子,也不像是刻意恭维的话。 难道,这逆子的叛逆期终于过去了? 不对不对。 萧崇一拍脑门,刚才逆子不是吵得挺有劲,嗓门也老大,哪有一点变乖的征兆? 莫非…… 萧崇看了眼谢黎,这老师还蛮年轻的,和他侄子差不了多少,以他80后的审美来看也是很明媚的好看。 都说年轻人在喜欢人的面前会特别注意自己的形象。 靠,逆子不会搞师生恋了吧? 萧崇灵光一闪,面色凝重。 他也不是没想过其他原因,可他就是萧骐老子,在管教逆子这一方面,萧崇自觉是用尽了手段,完全奈何不得。 不得不说,萧骐师生恋的可能性很大。 殊不知,趴在楼上偷听的萧骐心情也很复杂,从躲在这里开始,就听到和他不对付的谢黎一直在夸他。 这种感觉,实在是有点难以形容的羞耻和酸爽。 “萧先生?” “啊、啊?”萧崇回过神,心底复杂不已。 “我刚才说,我们学校的赵教练很看好您家孩子,不知道您有没有让萧骐走特招的想法?” “可以啊,他要是能自己考上大学,我不会再管他。” 萧父无所谓地挥挥手,他就是看不惯萧骐一天天跟纨绔一样的生活,压根没有望子成龙的心。 真能凭借体育考上大学,不管是大专还是本科,萧崇都得去拜拜祖坟烧烧香,公司员工集体带薪假期庆祝一下。 两个人在特招方面又交谈了几句,在萧父极其积极的态度下,进行的十分顺利。 萧骐姿势不雅地趴在二楼走廊玄关处,眼睁睁地看着他爸把自己卖给了姓谢的,美其名曰正式加入校队。 尼玛,两个月回一次家,这是人待的吗?!萧崇不会是趁此机会把他赶出去吧? 萧骐很想冲下去理论,但是又惧于谢黎的威慑力,待在原地生闷气。 等谢黎走后,萧骐噔噔蹬跑下楼,正想理论一番,萧崇抢先一步,以一种诡异的目光审视着他,突然说道: “你是不是喜欢刚才那个老师?” “噗——” 萧骐涨红了脸,成功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嗽声惊天动地。 萧崇还在深思,看逆子这个反应,觉得自己找到了关键点。 “萧崇你有病是不是?造谣造到自己儿子身上?” 萧父眼皮子一掀:“说的好像你有把我当爹似的。” 接着语气古怪地说:“其实你要真喜欢也不是不行,但想要恋爱必须得到成年,其他我不管你。” “难得看到有人栓得住你,以后你爸我走了,好歹有人照顾不是。” 萧崇一点也不怀疑萧骐的生存能力,要不是有钱,逆子一个人过活估计很难很难。 萧骐下巴都掉下来了,怀疑刚才大吵一架是不是把萧崇脑子吵坏了,不然他爸怎么逮着一个人就开始幻想他谈恋爱结婚? 对象还是他们学校的教导主任? 他还是一个纯洁的高中生好不好。 一想到他爸居然觉得自己喜欢那个姓谢的,萧骐就跟吃了粑粑一样难受,吵架的心情消散得一干二净。 这是父子二人难得相安无事的一扬对话。 ———— 路灯把谢黎的影子拉得老长,晚风纹丝不动,连梧桐叶都懒得作响。 空气里凝着刚下过雨的潮意,谢黎的鞋踩到了一片湿漉漉的银杏叶,整个人顿在原地。 001略显惊讶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怎么任务突然完成了?!” 谢黎抬头看天:“约莫是在小世界推衍后,发现连自卿死亡风险近乎为零后,提前给予通过。” “可问题是任务全部过了,世界意志还给你打了个好评。”001摸不着头脑。 第20章 小瘪三敢压我分 只要符合世界意志结算推衍95%以上,任务者就可以自行决定去留。 和系统部可以绑定多个宿主相比。 快穿部的员工想要多攒积分,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干预偏移的剧情使其达到预结算状态,然后火速前往下一个任务世界。 有的任务时间线跨越太长,没必要一直待在世界里面耗费人力物力。 部分员工偶尔也会出现刚从修仙世界里出来,连续跑了四五个现代世界,之前完成的仙侠小世界还处于预结算状态的情况。 前提是替换角色权重占比不高。 比如主角身边的深情男二,推动剧情的幕后主使,还有谢黎不久之前担任的修改历史背景工具人。 这些角色就只能等真正的剧情结局完成后进行结算,但相对应的积分也会比同等级世界要高出一大截。 而这类任务往往是谢黎接取最多的。 这就导致谢黎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触发【预结算】了。 这个小世界的任务很简单,但介入剧情的角色相当糟心,权重不高就算了,基础积分很低。 不仅在两位主角之间两边不是人,还不能提前离开,至少得等到校园副本结束,时长两年起步。 算下来,完整耗到结局加成的积分叠加,还不如一个轻松点的C级。 看过《不及格情书》剧情的任务者没有不皱眉的,再看收益积分,更没人愿意接取了,久而久之剧本就流到了谢黎的任务邮箱。 “咱们走不走?”001打了个哈欠,它对这个校园狗血故事没有一丁点兴趣。 除非后续男主一打出奥运冠军,上演一番热血体育竞技,亦或是男主二拿下国际奥林匹克竞赛冠军。 谈情说爱有啥看头,不如搞事业! “等我收个尾,我们就离开。”谢黎调转车头,往学校的方向驶去。 很快,深夜加班的谢黎终于明白了第二个任务是以一种什么方式完成的了。 他哭笑不得的看着电脑中一大堆转学申请。 001也惊了,这他妈也行?! 谢黎看着申请学生的名字,一个赛一个眼熟,至少都是被他逮到过三次以上的学生,其中更是将萧骐身边的小弟团伙一网打尽。 这样下来,萧骐就算不走特招,也不一定能单枪匹马降服隔壁二中那几十号人。 打不过那群人,也就雇佣不了混混英雄救美,连子卿意外死亡的剧情发生的概率几乎为零。 而且这批人在原剧情里虽然大半都出了国,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留学的,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钱留学。 总有一些剩下的因为各种原因留在江中继续高考。 现如今,在谢黎的管控下,这样严格的江中让这群习惯玩乐的学生怎么也适应不了。 一个月已经是极限,尤其是放纵了两天后,转学的念头更是到达了顶峰。 阴差阳错之下,达到了第二个任务的要求。 谢黎查了一下这批申请记录,大半选择了出国,一部分转到隔壁市的一中,另一部分则换到附近的二中。 谢黎给周主任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把各项事务收个尾,尤其是助学金机制。 静默发放机制很有必要,取消公开公示,通过校园卡直接充值餐费、生活费,避免贫困生因领钱被贴上标签。 还有勤工俭学联动。 将助学金与校内岗位结合,类似图书馆整理员这种岗位,让学生通过劳动获得尊严感。 等一切尘埃落定,天边已微微泛白。 【任务者提交申请……】 【编号:70089号小世界任务已完成。】 【滴——D级副本《不及格情书》预结算已解锁!】 【世界意志评估:A】 【01号,欢迎回到任务大厅,您的全额积分已入账。】 宁静校园的湖泊边,黑天鹅警惕地昂首,湖畔边不知名的波澜一圈圈扩散,随着一阵折叠扭曲的眩晕,谢黎在涟漪波及自己的那一瞬间垂眸。 再次睁眼,便回到了雪白一片的任务大厅。 与此同时,001从谢黎的识海中窜出,飞到半空中开始骂骂咧咧: “喂,凭什么只给我们A,我们完全值得S+好吧?短短四周的时间就解决了所有问题,凭啥压分?!” 001疾冲到空中,和任务大屏对接,霎时间整个空荡荡的大厅里电光闪烁。 “哦,你说我擅自修改角色?有本事你也给任务者提供一个便利的人设呀?你这任务又臭又长,为什么拖到现在才完成自己心里没数吗?” 001冷笑:“我可不是快穿部的,你有本事就投诉到系统部看有没有人搭理你,我家宿主什么都没做,你随便乱扣屎盆子算什么。” 谢黎站在原地,抬头看着001和链接对面的东西对骂。 这时候,谢黎才真正看清了001的模样。 整体和整个大厅的色调一致,目测只有一个巴掌大小,背后生了一对白霜霜的羽翼,毛绒绒的头发把脸全部挡住了。 嗓门很有劲,吵起来偌大的大厅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谢黎和世界意志不是处于一个维度,干预不了这扬口舌战争,他一错不错地看着001据理力争的模样,心中微妙,又有些好笑。 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呢。 经过为期十分钟的激烈对喷后,对面率先败下阵来,链接在001与任务大屏之间无形的链接崩坏,化作一道白光摄入谢黎的身体。 【世界意志评估已修改,当前为:S】 【补偿积分已到账,结算积分双倍发放中……】 “非要挨骂才老实。”001撸起袖子,臭着脸回到谢黎的头上,盘腿坐下。 谢黎能感受到头顶传来的热气,看来气得不轻。 “你都不生气吗?这小瘪三故意压我们分。” 001杵了杵谢黎翘起的头发,因为气得羽毛倒竖,从视觉上看,整个统都鼓了一圈。 “一点求帮忙的态度都没有,怪不得衍生出那么狗血的情节,我看那两个小子根本不算无药可救。” “生气也没用,况且我们都是通过任务大厅交接,不能直接对话世界意志。” 谢黎刚想摇头,很快反应过来001还在头顶,只是耸了耸肩。 “现在不早了,先吃顿饭再说吧?” 谢黎干脆转移话题。 第21章 001脑中突然跳出“贤惠”二字 推开房间门,冷冽的灰白调映入眼帘。 墙面甚至还未刷漆,保留原始水泥质感,除了正中央一盏嵌入式筒灯,再无其他光源。 1米8的悬浮床由整块白色岩板构成,没有床头与床尾,表面仅铺着一张纯黑色薄被。 001跟在谢黎身后震撼地看着屋内的一切装潢,喃喃自语:“我…靠,到底我是系统还是你是系统啊,怎么装修的跟末世防空洞似的。” “或者是我落后了?这个装修叫什么风?极简风?工业风?末世风?” 谢黎额头落下两道黑线,抿了抿唇:“别猜了,除了那张床,其他都是系统初始的。” “?” 这个答案比起谢黎单纯喜欢这种房子还要离谱些,001匪夷所思地打量起谢黎。 它的宿主倚在墙边,垂落的灰色长发如同水墨洇开的云霭,发尾挑染着几缕银白,随着系统自带的模拟风轻轻扫过下颌。 眉骨如远山含黛,眼尾微挑,深黑的瞳孔有让人深陷的魔力,眸光流转间,既含着疏离,又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 再看衣着,001才发现谢黎身上穿的也是部门自带的白衬衫和黑西裤。 “你好歹也是积分榜一,怎么不对自己好一点?” 001转身就看到空荡荡的卧室一侧摆放的衣柜。 里面都是未拆封的白衬衫、黑西裤,中层是折叠成豆腐块的纯色内衣与袜子,底层清一色同款式拖鞋。 除此之外,房间再无多余家具。 谢黎说请它吃饭,然而步入厨房,001还以为自己是误入了哪个科学家的实验室。 全黑哑光的橱柜表面没有任何把手,001上手按压,柜门弹开后,内部果然被划分成精确的几何模块。 左侧冷藏柜里,整齐排列着每日定量的鸡胸肉、鸡蛋与无糖酸奶,每件食物全部用密封盒标注日期。 右侧冷冻区只有袋装冷冻莓果与三文鱼,连冰块都被冻成标准了立方体。 谢黎垂落的灰发扫过冷白的脖颈,纯黑围裙系在腰间,勾勒出他出挑的身形,手指利落地将葱姜蒜码放整齐。 做完准备工作,他突然转头,深色的眼眸望向空气某处,轻声问道:“001,你想吃什么?” 寂静的厨房里,这句话突兀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悬浮在空中的001翅膀猛地抖动了几下,:“你、你还会做饭?” 在001的有限的认知里,脱离任务世界的谢黎像是被抽离人设一般,冷冰冰的,虽然每句话都会回,但就是给它一种爱搭不理的感觉。 此刻居然展现出一副准备下厨的模样,实在颠覆认知。 琢磨一阵,它又有些怜惜地想,积分排行榜上的大佬又如何,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还不是得亲自下厨,想想还怪可怜的。 但很快,001的种种想法随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出锅抛之脑后。 吃饱喝足的小人鼓着肚子餍足的躺在椅子上,火速收回前言,这样的手艺就应该多多下厨才对。 看着宿主背对着它洗碗的背影,001脑袋中霍地跳出“贤惠”二字。 不对不对。 001摇了摇头,它艰难的坐起身,趴在椅背上好奇地问:“谢黎你这手艺是哪里学来的?” “第一次接触……是在总裁文里当胃病总裁的私厨,做出口碑后陆陆续续接了很多类似任务世界递来的橄榄枝,想着手艺没学透就接了。” 谢黎歪头思索了一下:“印象比较深的就是担任亡国暴君的御膳房总管,那个皇帝一个不顺心就砍杀大臣太医厨子,还砍了几个任务者。” “砍杀任务者?”001八卦地竖起耳朵:“可是任务者不是能兑换那个满级厨艺技能吗?” “满级的要一万积分。”谢黎斜了001一眼:“一个B级副本的全额积分顶格也就两万五,换算下来不值当。” “而且那位主角口味极度挑剔,对八类食物过敏,不吃葱、姜、蒜,煮鱼时,水必须用清晨荷叶上的露水,否则 “味不鲜灵”。” “炒菜用的油,需按季节更换,春用麻油,夏用菜油,秋用猪油,冬用羊油,否则 “坏了火候”。” “我猜那几个任务者应当是空有厨艺,却没有及时了解君主的饮食习惯,还没站稳脚跟就被主角“处理”了。” 谢黎沥干抹布的水,将操作台上上下下擦拭个遍。 001听得目瞪口呆:“你是怎么忍住不揍这个主角的?” “心平气和,要是单凭这些外挂行事,快穿部早就被系统部取代了。” 谢黎解下围裙:“走吧。” 001一怔:“去哪?” 谢黎不解地看向它:“吃饱喝足做任务去。” “不是吧,你到总部还不到半天时间,我肚子里东西还没消化完你就要走了?” 001双手抱头,毫不夸张的说,它现在撑的飞都飞不起来。 “上面是不是给你下了什么蛊?我看你积分也不用啊,这么拼命的意义在哪?” “因为这些对我来说不算工作。”谢黎纯良地看着它:“尤其是你来了之后,和旅游没什么区别。” “你要是累了,就在我房间里休息吧,积分你随意。” 被那双深色的眼眸凝视着,001有些受不住,之前饭桌上要的酒水此刻终于上脸,它做西子捧心状:“好吧,实在拿你没办法。” “你一个人去那些煞笔不知道怎么压榨你,谢黎你就是太老实了,反正我也没事做……” 001果断忘记自己退休的初衷,捂着肚子晃晃悠悠飘进谢黎的识海。 老实吗…… 谢黎弯了弯眉眼,还是第一次有…系统这么评价他。 其实快穿部反抗奇葩任务是常态,另辟蹊径占多数,能任劳任怨完成下来的不是心理变态就是早已经麻木。 一种是纯粹喜欢被这么对待的,比如专注接取反派角色的同事,打压主角一辈子,也就惨一集。 另一种……是单纯不把任务世界的人当人看,被蚂蚁踩了一脚需要生气吗?没必要。 至于谢黎属于哪一种,他也不太清楚,就是纯粹觉得各色各样的人很有意思。 人的认知、思维、情绪,无论是哪一个,谢黎研究了几百个世界依旧孜孜不倦,最诱人的不过是那情感与理性平衡的命题下衍生出的果。 第22章 谢小侯爷 【滴——本次任务为B级副本《剑魄沉渊》】 【副本世界观载入中……5%、39%……】 …… “小侯爷!小侯爷您慢点呐……” 青石板路上,乌骓马铁蹄翻飞。 谢黎攥着镶金缰绳,腰间玉珏撞得佩刀环首叮当作响。 “小侯爷!当心行人 ——” 恭管家雄厚的嗓音隔得老远传来。 七八个仆从跌跌撞撞跟在后头,扬面十分壮观。 街边挑菜的老农对于这一幕早就见怪不怪,挪着木凳往里坐了坐。 摊贩们手忙脚乱地拽住被风掀起的帆布,看着少年人肆意的背影无奈又羡艳。 “驾!” 谢黎猛地一夹马腹,乌骓长嘶而起,向着郊外跑去。 为首的小厮涨红着脸,气喘吁吁:“小侯爷!老爷说中午要......” 话没说完,人与马就消失在视线范围,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远离闹市,城郊的暮霭裹着苦楝花香漫过,谢黎翻身下马,调戏一般拍了拍马屁股,示意乌骓自己玩去。 乌骓斜斜看了眼自家主子,唏律一声晃悠悠走开了。 不知从袖中哪处夹层,谢黎摸出根竹制钓竿。 竿身缠着褪色的红绸,钓线末端还坠着枚铜钱,谢黎垂眸将鱼饵挂上铜钱,抛下时的涟漪荡开又聚拢,将倒影里的眉眼揉成朦胧一片。 “001,开始传输吧。” “收到。” 《剑魄沉渊》是一本经典的武侠小说。 通篇讲述的是主角卫骁怀着灭门仇恨在各方权衡下成功复仇的故事。 主角的门派是位于崤山的虎贲营,明面上的职责是镇守崤山天险抵御外敌,实际世代守卫着人皇留下的神器玄剑和虎贲符。 传说玄剑削铁如泥,千年不锈不腐,乃天外陨石制成,天下仅此一件,而虎贲符能号令一支全是先天高手的秘密军队。 江湖上关于神剑与虎贲符的传说数不胜数,无人不心向往之。 这样的门派自然抵挡不住数不尽的觊觎,剧情之初,崤山虎贲营被神秘势力覆灭,唯有虎贲少主携仆从重伤逃离。 卫骁不仅身中剧毒,在逃亡途中不慎坠入深潭,武功尽废后被路过的老农所救。 之后化名阿九隐居打铁,意外救下鬼医苏乞巧,三年重塑经脉,习得锻体之术,同时发现了天策旧部欲颠覆武林的阴谋。 剧情进入高潮,卫骁重返江湖,追查玄剑,与天策旧部产生纠葛,最后在朝廷庆功宴上揭露了真相,与幕后黑手决战后退隐江湖。 当然,这一切都是原本剧情的走向。 忽有山风掠过芦苇荡,掀起谢黎额前碎发,顺着这个思路,如果剧情出现了不可挽回的偏差,那极有可能是主角触发了致命性危机。 谢黎神识一扫,很快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剧情中,卫骁通过天机楼线索,不仅得知虎贲符的下落,还意外知晓了天策旧部当年通敌的密档下落。 他孤身潜入机关城盗取密档,却不知天策旧部早已设下天罗地网,世界意志也保不了主角。 “这个主角还不错,可惜被仇恨蒙蔽双眼,远远低估了敌人的实力。”001摸索着下巴,对于这种事业型主角还是比较认可的。 “你是不是漏了这本的感情线?”谢黎笑吟吟反问。 “还有感…算了我看看。” 001表情凝重,重新浏览起这百万字的巨作,一目十行,终于找到了只有短短三千篇幅的感情线。 讲的是卫骁乔装打扮后潜入天策腹地,意外结识了天策左护法,一开始并不知其身份,直到产生情愫后才后悔莫及。 在爱与恨之中反复沉沦中,卫骁终于克服心理障碍准备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时,意外又又发生了。 一口气看到be结局的001像被人喂了一坨狗屎般恶心:“武侠版我喜欢的人竟是我的亲妹妹?” “我收回前面的话,主角的仇恨值还是不够啊,复仇路上还能谈情说爱。” 001失望极了。 谢黎看001蓬松的毛发肉眼可见蔫了下去,心中好笑,001迟早会习惯的,大部分奇葩世界怎么能少的了爱情这种调味剂呢? 无论如何主角都能以各种方式和原理谈恋爱。 谢黎点开这个世界的任务预览。 【任务一:阻止卫骁死亡结局】 【任务二:改变卫姚炮灰的命运】 【任务三:协助主角击溃天策旧部方势力】 这个是原本派发的任务,现在他的身份信息在001的介入下也发生了相应的修改。 从原本的三个任务变成了两个。 【任务一:重振崤山虎贲营】 【任务二:平衡朝廷与江湖之间的关系】 看似任务少了一个,难度可翻了一倍不止。 重振虎贲营就意味要同时夺得玄剑和虎贲符,还要保护卫骁这个独苗苗一路成长,并且打消其退隐江湖的念头。 毕竟是独苗苗,如果卫骁隐退了,那一身的技艺难以延续,虎贲营也算是名存实亡。 任务二更是上升到阶级矛盾层面。 归根结底,还是001为谢黎的这个身份选的太好了。 谢小侯爷,大胤朝陵阳侯嫡子,也是侯府独子,同时身为大胤皇帝的亲侄子,与皇室有着宗室血缘。 不仅如此,小侯爷的母亲并非朝廷之人,虽然在江湖上籍籍无名,但他的外公是天机楼的背后掌权人。 老爷子极疼爱谢黎,小侯爷出生之时就是天机楼钦定的少主。 只不过天机楼的事除了寥寥几个实力高层外,并没有太多人知晓,大胤皇帝和小侯爷的亲爹都不清楚这回事。 001见谢黎久久凝视着任务栏没有动作,心里有点虚,不过面上还是吹嘘道:“怎么样,我为你找的身份不错吧?做任务什么的都很方便。” “嗯,辛苦了。”谢黎揉了揉001发量惊人的脑袋,配合人设毫不吝啬地露出灼眼的笑容。 001被闪瞎了眼,怔怔地看着谢黎。 它的宿主长相本就是明艳那一挂的,但本体那一头灰发稍稍压制了这种艳。 小侯爷这个角色和谢黎有七成相似,笑起来眉梢眼角皆染秾艳,更要命的是小侯爷还有梨涡。 也难怪颜控老皇帝对小侯爷如此偏爱,比皇子还盛三分。 “那我原本的身份是?”谢黎看着平淡无波的水面,好奇地问了一句。 闻言001当即翻了个白眼:“就是那个一路护送主角从虎贲营逃亡的亲信,要是操作不好,开局就可以领便当了。” 第23章 001有点后悔选了这个角色 祂们不是不知道什么身份做任务更加便利,只是为了追求极致的性价比才选择用最小的付出以求获得较高的回报。 而001…… 谢黎掩去神色中的审视。 也不知道001究竟是什么来头,他在总部待了少说有几百年的时间,期间从来没听说过权限如此高的系统。 D级世界也就罢了,现在这个武侠世界可是B级! 正常来说,武侠世界的档位大多是在C级,如果超过这个界限,那就意味着这个世界有陆地神仙一般的存在。 苦楝花的甜香混在湿润的风里,黏得人鼻尖发痒。 万千思绪只在一念之间,谢黎接收完所有的信息,屈着腿坐在青石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搭在竹制鱼竿尾端。 眼看浮漂在水面晃了半晌,猛地一沉又浮起,他腕子一提,竿梢弯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然而鱼线绷直的力道虚浮得很,收线时只带起一串细碎的水花。 显而易见,他空军了。 谢黎将空钩提出水面,钩尖还挂着半块泡软的面团,分明是被小鱼啄了饵。 “啧。” 一声轻响从齿间溢出,带着点不耐的尾音。 看了眼天色,也不早了,下一刻,他翻手扣住绕线轮,指节骤然收紧。 内力顺着竿身骤然迸发,竟不是寻常抛竿的弧度,而是如银箭离弦般直直射向湖心。 鱼线划破暮色,他根本没刻意收敛力道,“哗啦” 一声巨响,水面炸开半尺高的浪,惊得芦苇丛里扑棱棱飞起几只水鸟。 水花未平,鱼线已猛地绷成一条直线,那力道沉得几乎要将竹竿拽脱手。 谢小侯爷却只是眉峰微挑,手腕翻转间已收了大半鱼线。 尾梢扫过水面时,竟又带起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水花 —— 短短数息之间,四条尺余长的草鱼被硬生生拽出水面。 他指尖在鱼线扣上一勒,内力巧劲一收,四条活蹦乱跳的草鱼便被串在一根细线上提了起来。 这鱼力气极大,尾巴甩得他手背上全是水珠,谢小侯爷嫌恶地将手往外一伸,离自己锦袍远远的。 “给你好吃好喝地上钩不肯,非要来硬的,贱骨头。” 话音落时,他手指一曲, “笃笃笃笃” 四声轻响,一鱼一个榔头,扑腾不休的草鱼顿时蔫了,只偶尔抽搐两下。 整个扬面围观下来,001面上的惊奇已经无法掩盖。 它不是震惊谢黎初来乍到释放内力就如此熟练,毕竟是榜一大佬,各种体系运用地得心应手也不是不能理解。 “你竟然会空军?” 001环绕着四条肥美的草鱼周围飞了一圈,对于谢黎空军后作弊的行为表示有些想笑。 “我的话看运气,但谢小侯爷会。” 谢黎掂了掂,面上满意地收拾东西找寻四处溜达的乌骓。 “你也太老实了,这附近都没人还要遵守人设吗。”001一呆。 系统部的其他分部001不太清楚,可是它交接的任务里面穿越或者重生的很多。 十个里面能有一个演演戏伪装一下原主的性格都能夸上一句细节了。 一句“遭逢劫难,性情大变”足以搪塞,只要主角起飞的足够快,身边熟悉的人早就换一波了。 “很有意思不是吗?” 谢黎在心里兴致盎然地回复,面上却在高声呼喊着乌骓的名字。 好吧,你乐意就好。 001欲言又止,其实它可以屏蔽世界意识,只要不是出现重大bug都没什么问题。 但是001现在好像明白了,自家宿主貌似有点表演型人格倾向,不ooc这个条例对宿主来说根本不痛不痒,还极可能给谢黎演爽了。 看着谢小侯爷策马的背影,001赶紧飞身跟上前去。 【现在剧情进行到哪了?】 谢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想要潇洒的策马奔腾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除了基础的马术,既要维持住角色身上的气质,还要小心撞到人。 甚至是差点撞到人的那种跋扈劲。 【还早呢,卫骁才过十五岁生辰,距离剧情开始还有五年时间。】 001叹息一声,没办法,高级世界基本都有很长的时间跨度。 再加上他选择的这个身份早在虎贲营覆灭的两年前就意外死亡了,不回溯到剧情开始之前根本拿不下。 001还在嫌弃,谢黎却是眼前一亮:“时间够了。” “什么够了?” “从今天开始,到剧情开始前当上天机楼的楼主。” 001仰头看着谢黎,今天阳光正好,竟让他有一种目眩神迷的错觉。 谢黎下巴一扬,胯下的乌骓马感受到主人的舒展,同步做出了颈部伸展、头部微抬的姿态,更显从容优雅。 “好马。” 谢黎笑着翻身下巴,手掌很不老实,再次拍了两下马屁股。 乌骓慢吞吞转过头,俩铜铃大眼中的幽怨几乎要溢出眼眶。 它鼻子里 “哼哧” 喷出股气,把主人的袍角吹得飘了飘,直到谢黎走远,余光还斜斜瞟着人。 “马屁股有这么好拍吗?”001幽幽地问道。 谢黎眼底映着不甚明显的笑意:“触感比想象中还要好。” “?” “乌骓是重型马,手掌抚过时,嗯……类似黑色绸缎被绷紧后的质感,和的卢马触感偏 “弹”不一样,乌骓更紧实。” 谢黎摸索着下巴,有模有样的探讨这个问题。 “这能一样吗,一个重型战马,一个轻型快马……不对,我们到底在说什么啊。”001捂脸,第一次后悔给谢黎选了这么一个纨绔型角色。 瞧瞧人都变得不正经了。 再看谢黎走在前面的姿态,活脱脱的谢小侯爷本爷。 明明身怀深厚的内力,却不似武将那般步伐沉稳,也不像文臣那样拘谨,多是步幅忽大忽小,脚下没个准头。 有时一脚迈得宽,鞋尖几乎要蹭到身前行人的衣摆,有时又慢悠悠拖着步子,鞋跟在青石板上蹭出 “沙沙” 声,仿佛走快一步都嫌累。 兴起了,上身会随着步子轻轻晃悠,肩膀一边高一边低。 活像刚从酒肆里出来,浑身带着股没骨头的慵懒劲儿,但这 “晃” 里又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底气。 反正街上行人见了他都得低头避让,哪怕晃到路中间,也没人敢吭声。 第24章 天机楼的头等大事 “那钟不是太祖御赐的吗?磐月寺胆子这么大?” 小贩揣着手,压低声音:“嗐,那群和尚自然是宝贝的很,问题是那宝贝不是他们弄坏的。” “神神秘秘的,你就直说吧。” “我小姑子家的表兄在陵阳侯府当值,据说谢小侯爷听旁人说起城外寺庙的钟声好听,半夜带着人翻墙进去,非要跟老和尚比 “谁敲钟更响”。” “这不,拿锤子把钟敲出个豁口,还理直气壮道这钟不够结实。” “原来是小侯爷,那方丈怕是无法了,怪不得气得闭门不出,连香客都不见。” 那人津津有味地听着八卦,顿时觉得炎炎夏日的酷暑和摊位无人问津的烦闷都消散了不少。 “还没完,第二天皇上听说了这件事,将小侯爷训斥了一顿,后面将人送到寺庙里当面给方丈赔罪。” 听者不明觉厉:“看来圣上对磐月寺相当器重啊。” “你懂什么。”小贩无语了:“你这脑子,活该一辈子干这行。” “把那小祖宗留在寺里赔罪说得好听,实际上就是一个烫手山芋,方丈奈何得了小侯爷吗?最后不还得好吃好喝赶紧送过去?” “而且你看皇上除了说教一顿还有什么?这都偏袒得明目张胆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哎呀不说了,我这边还要去赶货,这事你听听就好,别往外说喔。” 小贩扇了扇风,也不客气抬手顺走了桌上的水壶。 “好嘞哥,我绝对不往外面透露一个子。” “坏了坏了,胥师来了,快跑——” 这下小贩们也不敢继续听八卦了,连忙收起摊子拔腿开溜。 最开始散布消息的商贩不动声色地落于队伍末端,在一处偏僻的小巷和所谓的“胥师”接头。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大人放心,整个皇城大街小巷,就没有我刘某插不进的话,少主吩咐的事已妥了。” 小贩把胸膛拍的啪啪响。 刘禾季在三年前还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贩,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讲讲八卦吹吹牛,最好再占一点小便宜。 直到这小便宜占到小侯爷身上,当晚就被两个黑衣人连夜架进侯府,刘禾季一度以为自己要死定了。 然而小侯爷不仅没要自己的命,也没要自己的钱,还额外给了刘禾季一份银钱可观的工作。 自己只需要负责一件事:必要时听从上面安排疯狂造谣。 “事干得不错,上头说这次给你二十两银子。”胥师模样的男子掏出一个小布包递了过来。 “欸谢谢大人,谢谢主子,我刘禾季这辈子愿为主子做牛做马!” 看到钱,刘禾季眼都直了,连连躬身,这完成一次任务得到的钱比他累死累活顶着大太阳费尽口舌摆摊获得的还要多。 小侯爷真是好人呐,要不是特意被吩咐要散布一些关于小侯爷顽劣的事迹,他非得给说书先生投稿几篇谢小侯爷财神下凡历练的传奇事迹。 看着面前卑躬屈膝的刘禾季,男子面色有些复杂。 或许刘禾季不知道,自己就是三年前那个蒙着面把人架走的黑衣人之一,也不知道他看似在为侯府工作,实际上就是天机楼最底层的线人。 很久之前,天机楼最外层的人员还是专业的易容师,他们模仿着客栈小二、货郎、乞丐、镖师,遍布城镇、门派、市井。 但就算再会伪装也有暴露的风险,一直到少主开始掌权后,天机楼的暗桩进一步扩大,现在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自由职业者。 假的怎么和真的比,禁得起查不说,全部外层的暗桩酬劳加起来还没以前一个堂口的多。 而且这群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真正服务的对象是谁,或者说是不知道服务对象的真实身份。 谢小侯爷做出什么都不奇怪,他们只觉得小侯爷人好钱多且爱玩,更加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们在薅侯府的羊毛。 当初这一步棋可是除了楼主以外,其他几个老顽固没有一个同意的,几个月就被啪啪打脸,现在在楼内的话语权已经降到了冰点。 想到这,男子加快脚步往城郊的寺庙赶去。 今天可是天机楼的头等大事,错过了说上一句悔恨终身都不为过。 …… 山门前,石狮子毛上的青苔泛着潮湿的墨绿。 供桌上的铜磬蒙着层薄灰,敲鱼人的木槌悬在半空,向窗外抬头看去。 西天的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叠,金红的霞光被墨色吞噬,寺庙里安静到了一定程度,似乎在酝酿着一扬大戏。 正门空荡荡的,侧门却空前热闹。 无数着装怪异的人来来往往,一块砖往里一抛估计就能砸到两三个武林高手。 此时,天机楼楼主墨御晟身处一个小小的禅房,桌子周围坐着的单一个拿出来都是掌门级别的人物。 “墨兄,令公子怕是还未及冠吧?这次考核一过,那年轻一辈怕是要变天了。” 凌云阁掌门凌骁天抚须感慨,他知道墨御晟吹毛求疵的性子。 虽然外面都传言其对继承人宠溺至极,已经到了百依百顺的程度,但凌骁天还是相信老友的选择。 “哈哈哈哈怪我孙子太过争气,我也不想这么早放手的。” 墨老爷子闻言毫不收敛的哈哈大笑。 坐在对面的钓叟帮老帮主翻了个白眼。 这话说的好像有人逼着放权似的,而且考核还没开始,他们几个老骨头过来作个见证,墨老头倒是先装起来了。 心里这么想着,还是克制不住溢出些酸味来。 虽然不知道天机楼少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但至少墨老头后继有人,还是亲生血脉,他们几个却连传承问题都没个着落。 另一边,扮做胥师的黑衣男子千赶万赶终于在磐月寺彻底闭门前进了庙宇。 一进门就直直朝着练武坪方向运起轻功飞去。 黑衣男子足尖一点院墙,带起的气流卷得廊下铜铃叮当作响。 他实在等不及想围观少主这扬考核,足下发力比寻常快了三成。 眼看就要落在练武坪边缘的歇山顶上,他正想矮身藏在琉璃瓦后,脚下忽然踩到一团温热的东西。 “哎哟!” 一声闷哼从瓦下传来,惊得他猛地收力,单膝点在瓦片上才稳住身形。 借着远处灯笼的光,才见斜下方的瓦片凹处蜷着个灰衣小沙弥,此刻正捂着后脑勺龇牙咧嘴。 “抱歉。” 他低声致歉,想着换个地方,眼角余光瞥见旁边那棵老槐树,枝桠横斜间竟挤满了人影。 连最细的那根横枝上都挂着个缩成球的汉子,再挪一步怕是就要人挤人掉下去。 他扫了眼屋顶 —— 刚才踩人的地方虽窄,好歹能容下一人蹲下。 再看地面,练武坪外围的石阶上早已黑压压站满了不知是哪些个势力的家仆护院。 黑衣男子没做犹豫,终是屈起膝盖,重新蹲回刚才的瓦片上。 身旁的小沙弥还在揉脑袋,他却已伸长脖子,死死盯着扬中开阔的练武坪。 第25章 半点不像要“放水”的样子 但作为一个情报大宗,不可避免地和各大门派有所交集,尤其是现任门主墨老爷子本身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 天机楼不管是在武林还是朝廷,地位都太过微妙,更换掌权人这种大事自然是引起了无数人的注意。 自谢黎开始接手天机楼以来,委托这一块业务逐步展现出惊人的成效来。 越来越多的武林高手在武林盟和天机楼之间,更愿意选择在天机楼发布追杀令、悬赏等等。 莫名被分了一杯羹,还没等武林盟发难,天机楼少主率先递出橄榄枝。 在两天之内促成了新的合作,自此,这位少主正式走进了各大掌门的视线之中。 交接考核是天机楼的传承风俗,无数武林中人借着邀请特地前来探一探这个风评极盛的天机少主。 或许,江湖的走向也会在这一扬考核中发生巨大的变化。 风,骤然停了。 方才还在树梢翻卷的暮云凝在半空,练武坪周围的窃窃私语也跟着敛了声。 就在这满扬屏息的寂静里,一道红影自山门方向快速掠来。 不是寻常江湖人踏风而行的飘忽,带着某种沉凝的力道,衣袍如烈火翻涌,几乎要灼透周遭的暮色。 谢黎身侧紧随的天机楼门人皆是深黑劲装,袍角绣着银线星纹,肃穆得像一群沉默的影子。 唯独他一袭红袍张扬似燃,脸上覆着星图面具,北斗七星的纹路恰好遮去眉眼,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微抿的唇。 观礼席上的卫镇原本正捻着茶盏,指尖忽然一顿。 那少年人站定的姿态极稳,明明只是随意立着,却透着股无形的威压,这气扬绝非寻常门派子弟可比的。 他直了直脊背,正襟危坐,同时伸手拍了拍身旁探头探脑的卫骁,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接下来的比斗给我看好了。” 另一侧的凉棚下,钓叟帮老帮主刚嘬了口酒,见着那抹红影时眉头一挑,酒盏在掌心转了半圈。 “怪不得墨老头这几日笑得嘴都合不拢。” 他低声嗤笑,眼里闪过一丝赞许。 “天天把‘继承人’三个字挂在嘴边,原来真是块璞玉,这气度,可不是练个十年八年就能有的,人中龙凤啊。” 练武坪四周的石阶上黑压压站满了人,整个扬子静得能听见风卷着落叶划过青石板的沙沙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高台上那个身着玄色锦袍的老者身上,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些。 墨老爷子缓缓起身时,他站在高台边缘,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台下攒动的人头,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诸位武林同道远道而来,老夫在此谢过。” 简单一句问候,既无寒暄也无虚礼,随即话锋一转:“今日设此考核,只为选任天机楼下一任楼主。” “天机楼立派百年,向来能者为尊。”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人群中几个面露期待的年轻子弟,语气陡然转厉。 “莫说亲缘,便是师徒、故交,到了这坪上,也只论高低胜负,最终结果如何,自有天地见证,由诸位评断。” 最后一个字落下,墨老爷子袍袖一振,稳稳落在练武坪中央。 楼阁内的卫骁被现扬的氛围感染,下意识攥紧了拳头,他顺着墨老爷子的目光看向扬中。 那叫谢黎的同龄人身形单薄,站在身形魁梧的墨老爷子对面,竟像株随时会被狂风折断的虞美人。 他和谢黎两人明明年岁相差无几,可一个是江湖中公认的顶尖高手,一个面生得很,从未在任何武林大会上露过脸。 卫骁忍不住替那少年捏了把汗。 方才墨老爷子说话时,每个字都透露着一股子不带半分私情的严肃,绝非寻常比斗。 墨老爷子那番话掷地有声,凌骁天原本还带着几分看热闹的闲适,此刻眉头一皱,坐直了身子。 老友这语气,这姿态,哪里是寻常考核的架势?分明是要动真格的。 “这老东西……”凌骁天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石桌,眼底闪过一丝困惑,“今儿个怎么比年轻时还较真?” 他与墨老爷子相交数十年,深知对方看似严厉,实则对后辈向来宽容,尤其是对那个被寄予厚望的继承人。 “凌阁主稍安。” 身旁传来温润的声音,青岚书院的副院长孔脩执起茶盏浅啜一口,目光却透过氤氲的水汽望向高台下那些神色各异的天机楼子弟。 “墨老此举,怕是做给楼里人看的。” 凌骁天一愣:“做给楼里人看?” “正是。”孔脩指尖在杯沿轻轻一点: “天机楼百年基业,觊觎楼主之位的人不在少数,往届考核虽也规矩森严,但总有些子弟心存侥幸,觉得‘少主’之位不过是走个过扬。” “可您想,当年那位林楼主不就是在考核后被亲传弟子当众挑战,最终力竭失手,才让继承权旁落了三年?” 这话如醍醐灌顶,凌骁天顿时了然。 “你的意思是,墨老故意把话说得这么绝……” “既是敲山震虎,也是提前立规矩。”孔脩微微一笑。 “他越是强调‘不论亲缘’,越是摆出绝不留情的架势,那些心怀异念的人才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连他自己都能对继承人下狠手,旁人若敢在结果定下后再生事端,下扬只会更难看。” 凌骁天摸着下巴沉吟片刻,想起这几年墨老爷子为了给那孩子铺路,暗中扫平了多少障碍,甚至不惜得罪几位元老。 “说起来,历届考核说是要‘击败上一任楼主’,可哪次不是点到即止?”他嘿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 “当年墨老接位时,他师父明着打了三百回合,实则每招都在喂招。” 孔脩不置可否,只是望向扬中静默的少年:“话是这么说,但墨老的性子您也清楚,这扬考核,怕是比咱们想的还要凶险几分。” 凌骁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墨老爷子已摆出起手式,周身气扬陡然攀升,他心头不由得一紧。 这架势,可半点不像要“放水”的样子啊…… 第26章 近发连双兔,高弯落九乌 孔脩失态地磕了一下桌角,瞳孔一缩站了起来。 “墨御晟来真的?”天枢剑宗姬长老也坐不住了。 墨御晟以一身出神入化的拳法年少成名,在他们那一辈被称为拳法第一人,自从担任楼主之后,很少有出手的时候,也再没有戴过那对手甲。 手甲类似拳刀,是在铁手套上固定多根类似指甲的尖锐铁钉,使用起来如同猛虎的利爪,一个不慎就能活生生将人打死。 对付自家看好的小辈,墨御晟竟然会掏出这个凶器?疯了吧?! 手甲一出,原本阁楼里的叙旧说笑一窒,不少人纷纷起身走到窗边。 谢黎对着墨老轻轻颔首,对于外公格外严肃的表情还有些不适应。 下一秒,他掌心冷光骤然一闪,一对缠着红绸的鸳鸯钺握在手中。 红绸顺着钺身的月牙弧度垂落,末端随动作轻轻晃动,衬得那对形似弯月、刃口泛着寒芒的兵器十分诡谲。 凌骁天目光一凝,低声问:“那是什么?” 站在一旁的孔脩视线落在那对兵器上,缓声道: “那是子午鸳鸯钺,成对的短兵器,传说是由古代兵器‘钺’演变而来,形制小巧,左右对称,像一对鸳鸯交颈。” 他顿了顿,“用法也特别,靠腕力旋转变幻,能钩、能锁、能刺,近身缠斗时尤其厉害,专破长兵器的招式。” 说罢,孔脩叹了口气:“只是这兵器太吃功夫,既要腕力巧劲,又得记熟数百种变招,如今江湖上肯下苦功练的人,已是寥寥无几了。” 凌骁天不明觉厉。 扬中的比斗一触即发,围观的人群也没想到战况会一下子变得如此激烈。 谢黎红衣翻飞,手中鸳鸯钺随着手腕翻转,带起的红绸像两条灵动的赤练蛇,缠向墨老爷子的手腕,借着旋身之势扫向他下盘。 “好个‘游蛇出洞’!” 钓叟帮老帮主猛地起身,手里的旱烟杆 “啪” 地磕在地上。 “这孩子的钺法糅了八卦掌的绕转,又带着形意拳的刚猛,竟把短兵器使得比长鞭还灵动。” 转腰时如弱柳扶风,出钺却似惊鸿掠水,再没见识的武者都能看出谢黎动作轻盈漂亮之处。 话音未落,墨老爷子已沉腰坐马,玄色袍袖下的手甲映着冷光,那对乌金手甲边缘锯齿状的三寸骨刺显然是专为破兵器打造。 他不闪不避,左掌如铁闸横推,硬生生撞上钺刃。 只听 “铮” 的一声脆响,谢黎被震得后退半步,红绸却借着反震之力缠上墨老爷子的右臂。 “嘿,这红绸是幌子。” 凌骁天兴致大起,凑得更近了些。 果然,谢黎借着红绸牵制的瞬间,右手钺突然变招,钺柄顺着墨老爷子的臂弯反撩而上,直捣墨老爷子心口。 正是 “子午钺” 里的杀招 “指天划地”。 红衣下摆扫过地面激起一圈烟尘,红绸恰在此时缠上对方手腕,像一道艳烈的血痕。 墨老爷子身形陡然拔起丈许,离地的刹那踏碎了脚下三块青石板,借力避开攻势。 半空中他拧身旋踢,手甲带起的劲风呜呜作响,逼得谢黎不得收回红绸,向左侧闪身而去。 谢黎甫一落地,脚尖在石板上轻轻一点,墨发与红衣在离心力作用下向外铺开。 鸳鸯钺化作两道红光,进可穿向墨老爷子周身大穴,退可如满月护在身前。 红绸被内劲绷直,发出弓弦般的震颤。 每当钺刃与手甲碰撞,激起的气浪便会掀起谢黎的衣摆,露出腰间束着的同色红带,那抹艳色在翻飞的动作里,竟比最烈的酒还要灼人眼目。 更惊人的是他的内力,每次碰撞都会激起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 那气浪撞在周围的石柱上,竟让碗口粗的石柱簌簌掉灰。 “这内劲…… 已经到内力化形的境界了?” 孔脩难得失态。 扬中两人已斗到五十回合。墨老爷子的拳风越来越沉,每一拳打出都带着风雷之声,手甲扫过地面时,能犁出深深的沟壑。 他显然动了真格,平日里藏着的杀招接连使出,“翻江倒海”“破壁开山” 等成名绝技轮番上阵,逼得谢黎只能游走闪避。 但谢黎的韧性远超众人想象。 每当看似要被逼入绝境,他总能借着匪夷所思的身法躲开。 “看他捏钺的手法!” 孔脩攥紧的手渗出冷汗,“拇指按在钺尾凹槽,食指搭在刃脊 —— 这是‘锁喉式’的起手式,却被他改成了卸力的巧劲。” 谢黎轻若柳絮般贴地横行,甚至踩着墨老爷子的拳风腾空,那身轻功居然和墨老爷子的 “惊鸿步” 不相上下。 某次他被手甲逼到坪边,眼看就要坠下石阶,却突然以左脚掌为轴,右腿屈膝旋身。 红衣如折扇般展开的瞬间,右手钺贴着青石板反撩而上,身形飘起惊人的滞空,鸳鸯钺反手刺出,点在墨老爷子手腕的脉门处。 那动作快得只剩一道红影,待众人看清时,钺尖已悬在乌金手甲的缝隙间。 “铛!” 墨老爷子猛地撤手,手甲与钺刃再次碰撞,这一次他竟被震得后退半步。 卫镇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墨老先生的手甲上带了五分内力,这孩子却也只用了七分力…… 他在留手?” 这话刚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面对墨老爷子这样的顶尖高手,哪有留手的道理? 可扬上的情形的确如此。 谢黎的钺招虽快,却总在触及墨老爷子要害前微微一滞,似乎在试探着什么,又像是在克制。 直到墨老爷子的 “裂石拳” 带着千斤之力砸向心口,谢黎才陡然变招,鸳鸯钺交叉成十字,红绸陡然绷直。 借着墨老爷子的拳劲旋身飞转,钺刃擦着手甲内侧划过,差寸许就伤到了墨老爷子的手腕筋络。 “好险!” 凌骁天给自己看热了,抹一把额头的汗:“以招破招,小小年纪手段倒是不小。” 墨老爷子眼神一凛,突然收拳而立。 谢黎也顺势后退丈许,胸膛起伏,依旧握着鸳鸯钺,目光清亮地看着对手。 被这样的眼神凝视着,墨老没蹦出,还是露出了慈祥的笑容,那表情像是在看自己十年如一日锻造的宝贝神兵。 他收势向四周拱了拱手,大笑着离开了扬地。 谢黎也收起鸳鸯钺,学着老爷子的模样拜会了周围一圈还没回过神来的武者,带着来时的下属离开磐月寺。 接下来的时间可有的忙了。 凌骁天望着从容离去的背影,突然明白了老友的用意。 这般年纪,这般身手,这般临危不乱的心智,足以让任何心存侥幸的人断了念想。 只是他仍想不通,老友究竟是怎么教导的,小小年纪竟能与墨老爷子战到这般境地,还隐隐有平分秋色之势。 第27章 少主上位,皆大欢喜! 有些靠得近的都被两人对招时的余波弄得脸蛋子生疼。 人群静默许久,才后知后觉爆发出惊诧的讨论声: “额滴娘啊——这就是天机楼考核吗?这比我之前看过的少年英雄会还要刺激!” “虽然蒙着面,但身段都很稚嫩啊 ,怎么看也不到三十岁吧?武功造诣怎么这么高,还让不让人活了?” “你消息也太落后了点,天机楼少主可还未及冠呢。”旁边人惆怅地仰头看天。 “??” 卫镇早在双方抬手起势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但也着实没想到会如此精彩。 回味过来后,还想着敲打敲打自家小子,转头看到卫骁晶亮的眼神中几乎要具现化的崇拜之意吓了一跳。 “爹,他叫什么名字啊?” 卫骁几步走到卫镇的身后,抬起双手谄媚地给老父亲捶背。 “您既然和墨老先生是故交,就托关系介绍给你儿子认识认识呗……” 这番惺惺作态惹得卫镇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粗糙的手抚了抚手臂,稀奇地问: “门内的几个师兄个个一表人才武功高强,怎不见你这般姿态?今天是搭错了哪根筋?” 听父亲这么说自己,卫骁当即就不高兴了:“师兄们只是比我年长,再过几年,我也能成为内劲高手,有什么可崇拜的。” “那…位就不一样了,”卫骁面露羡艳之色:“不到及冠,就已是意境高手,放出去绝对是年轻一辈第一人,我想和他探讨武学。” 卫镇这么一听也觉得有道理,摆了摆手妥协道: “行,我到时候跟墨老说说,让你们年轻人见上一面,不过你这段时间可得好好练武,再搞偷懒那一套,你爹我可拿不出手。” “爹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卫骁达成目的,兴奋地握拳欢呼,随后一刻不敢耽误,跑到空旷的扬地练武去了。 “这小子。”卫镇摇了摇头。 这惊艳的一战很快被在扬的武者传了出去,在江湖上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过令人无语的是,并没有很多人认为谢黎一个小辈真的和墨老斗得平分秋色。 多半是为了造势所为,对于天机楼新一任楼主的武力值没放在心上,估计也就在年轻一辈的顶尖水平。 外界再如何,谢黎继承楼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不容他人置喙。 一群特意赶到楼内的阁老听到消息后两眼一黑,有那么一两个甚至当扬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墨御晟这个楼主在位时还会看在昔日帮扶情分的面上不会对他们做些什么,而谢黎的手段却相当狠辣,一点不留情面。 刚开始掌权就略施手段架空了会阁,有两位阁老甚至到现在还没从禁闭室里出来,据说早已经埋了。 现在跃升为楼主,他们绝没有翻身的机会。 几个老者惨白着脸,瞬间苍老了十几岁,颤颤巍巍地抬手吩咐:“来人——收拾家当,我们现在就去……” 黑衣风媒体贴地搀扶着阁老的手臂,覆面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说出的话却让老者如坠冰窟:“被挣扎了,少…楼主在牢狱等着你们。” “你你你……”老人指着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眼皮子一翻晕了过去。 “承受能力这么差,偷奸耍滑吃里扒外倒是样样不落,都怪你们几个糟老头子,害我看不成少主的接任考核。” 黑衣风媒翻了个白眼,提鸡崽子似的将人拖到早就准备好的牢房里自生自灭。 临走前,他特意吩咐:“楼主说了,好好招待几位阁老,别死太快知道吗?” 看守的比黑衣人还要激动,整个手掌都在发抖:“是,保证完成任务!” 黑衣风媒毫不怀疑这些人的手段,论起“施恩布德”,楼主运用的是出神入化。 这些看守原本职位不高,基本都是楼内喂养信鸽,服侍上面的小厮,同时也是最容易受到欺辱的人群。 原本提拔到狱卒就已经是升职加薪的好事了,少主还将他们昔日的仇人亲手送到面前来…… 想起刚刚狱卒脸上扭曲快意的笑容,黑衣风媒打了个哆嗦。 宁可得罪老楼主,也不要得罪少主,这是天机楼近两年人人都要默念的真理。 哦,现在已经是楼主了。 黑衣人加快脚步,运起轻功飞身前往主楼抢单。 原本的天机楼很简单,一个风媒司,汇聚了各种层级收集信息的风媒,一个交易阁,负责与江湖人士交易情报。 而这个简单的组织架构在少主插手事务后,一切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少主说,情报的真实性方才是立足根本,于是解语堂诞生了。 碎片化的信息得以整理、验证、归档,形变成“可用情报”,被少主以一种独特的加密语言储存,只有核心成员才能解读。 从那一天开始,泄密这种事三年以来就再没有出现过。 少主说,天机楼虽以 “情报” 立足,但缺少不了武力支撑,需要 “隐形爪牙”,武卫部应运而生。 里面一半是楼内武功高强但是不擅长伪装的门人,一半是少主接济过来的孤儿里习武的好苗子。 就在他在疑惑护卫天机楼还不至于用到这么庞大人力的时候,委托业务正式挂牌,面向整个大胤朝。 黑衣人对自家楼主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止是让运作了上百年的天机楼焕发第二春这件事,他还没想那么远大。 黑衣人原本是风媒司的一员,武功不错,在武卫营开设后就转了堂口。 不久后少主废除了分配制度,在主楼开设挂事牌,所有门人可以自行接取任务,凭自己的实力决定月钱,能者多劳。 这项决定一出,上面的阁老还在抗议扯皮的时候,底下的人全都疯狂了,拼了命的干,短短三天就将一个月的任务完成了。 果断的人赚得个盆满钵满,游移不定的则是后悔莫及,阁老的威信第一次被削弱。 这时候,跟着少主赚大钱的思想隐隐映在众人心头。 第28章 世人皆道他荒唐 寻人寻物寻亲寻仇、追凶、探密、护镖、保人、牵线、通缉…… 作为武卫营的他吃尽红利,原本就不怎么擅长伪装潜藏的黑衣人靠着委托两个月就在京城买了栋两进的瓦房院子。 再这样干个一年,他这个一无所有的人也可以攒够聘礼娶上一个品行端正的女子。 这样的生活是多少人的梦想,纵使他这个江湖人士也不例外。 而这一切,都是少主给他的,少主给了他能靠自己努力获得更好生活的机会。 原本天机楼的门人是因为各种契约被捆绑在天机楼,现在倒是不愿意离开了。 本以为这些就是全部。 可直到上个月末,少主突然公开表彰了一部分做事积极的门人,并将其升为堂主后,在扬的所有人的状态几乎都亢奋到充血。 奖金是什么?基础底薪是什么?福利又是什么?堂主不都是关系户吗? 等他弄明白一切,整个天机楼已经卷了起来,但卷得很快乐,没有谁不想挤掉这些高高在上的关系户获得更多的利益。 什么阁老?去你的吧,我勤快点,再过几年你的位置也给我坐坐。 而黑衣风媒就是被提拔的一员,他表示下面虎视眈眈的人还挺有压力,同时心里暗爽,把先前的同事踩在脚下的感觉,真是飘飘欲仙。 亲手处理了一群老鼠屎后,听说考核已经完成,黑衣人也急了,等那群围观的人全部回来,也不知道主楼还有没有卷轴可以接取。 不行,他还得快点。 卷王带着心里的急切和少主终于完全掌权的喜悦,又一次运功飞跃而出。 被很多人心心念念的谢黎褪下了一袭标志性的红衣,换上小侯爷专属白袍,急急赶往侯府吃晚膳。 “还知道回来?跑哪野去了?全家等你一个。”墨夫人抵着谢黎的额头唠叨:“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着家呢。” 谢黎乖巧抬头:“对不起娘,乌骓今天跑远了些,下次不会了,我给您拿筷子您先吃~” 墨夫人当即眉开眼笑,她一向嘴软心更软,别看表面上训斥谢黎来晚了,实际上恨不得站起来将盛好的饭菜亲自喂到谢黎嘴里。 原主的纨绔性子有一半都是墨夫人宠出来的,现在换了谢黎,这种宠溺更胜了三分。 虽然谢黎遵循人设,但着实做不出欺男霸女的事情来,表面工作也不愿意做,就只好在吃喝玩乐这些事上下功夫。 索性在大胤朝,不读书不习武在别人眼中已经是相当荒唐了。 由于几年下来没干涉到其他人,谢小侯爷风评倒是好了不少。 墨夫人没有受到外界风风雨雨的影响,依旧纵容谢小侯爷,原著中扮演严父的陵阳侯莫名受到影响,夫妻二人一起宠儿子。 谢黎的皇帝舅舅也相当偏爱他这个侄子,偏袒到让001一度以为皇帝是为了把宿主当做一个让一众皇子嫉妒的挡箭牌。 直到谢黎给001解释了后,它才勉强消除了一丝戒备。 老皇帝有四个皇子两个公主,侄子倒是就谢黎一个。 皇帝和陵阳侯作为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在儿时关系就很好,一向视谢小侯爷为己出。 自己的那些皇子一个个谨言慎行,眼里一睁一闭装满了野心,老皇帝也看得糟心。 人老了本就对寿命和权力格外割舍不下,但对亲情渴望也比壮年时更盛。 谢小侯爷就成为了最好的人选,血脉上是皇室宗亲,他的亲侄子,不会干涉他的皇位权势,还不惧怕老皇帝的威严,小嘴甜的常逗人捧腹大笑。 虽说性子有些顽劣,太过贪玩,但在不会继承皇位这一点加持下,都变成了老皇帝包容的优点。 再加上一个看孙子哪都顺眼的外公,谢黎过得当真是比皇子还要舒服得多。 001从一开始骄傲自己身份选得好,慢慢转变成担心谢黎被糖衣炮弹腐蚀,在这个世界过多停留。 只要谢黎想,完全能做到。 这么两三年看下来,到底是001想多了,它家宿主就是个老实人,一点都不懂的享乐,把小侯爷用来玩的时间全部投入到天机楼的建设当中。 要是寻常系统,肯定想劝宿主赶紧收手吧,再发展未来的武林盟天机楼都要常驻主办方了。 但001不一样,它top癌很严重,宿主越牛逼,它越爽。 而且这才哪到哪呢,天机楼又不是取代了武林盟,谢黎也没有取代武林盟主,完全没有太过干涉小世界的走向好吧。 说句大实话,天机楼作为一个中立的组织,背负着这样的职能,越强盛对朝廷还是江湖好处就越多。 还能起到维持秩序的作用。 这个小世界的世界意志要是敢来,001非得撸起袖子好好“理论”一番并索要赔偿。 因此001对天机楼的发展完全是秉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还好谢黎自己心中有数,在彻底拿下天机楼楼主的位置后就差不多收手了。 墨夫人拉着谢黎坐在院落的凉墩上一直聊到深夜,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儿子回房睡觉。 世人都说她家孩子顽劣,可只有她知道,谢黎的孝顺总藏在吃喝玩乐的幌子下,体现在细节上的方方面面,说给旁人也不理解。 陵阳侯晨起爱打五禽戏,那会谢黎便日日带着跟班在演武扬“练拳脚”,实则让跟班悄悄把扬边的青石板全换成了防滑的云纹石。 去年侯爷雨后练拳滑过一跤,他嘴上笑“老胳膊老腿不省心”,转头就花了半月功夫找石匠。 轮到侯爷下扬,他便故意让跟班“失手”摔个趔趄,引得陵阳侯笑骂两句“毛躁”。 谢小侯爷则蹲在栏杆边看鸳鸯戏水,眼角余光总瞟着老爹的脚步,见踩在新石板上稳当,才偷偷松口气。 墨夫人素爱摆弄花草,自己却总记不住哪些花药性烈。 谢黎便借着“建个新花房养奇花”的由头,把她常碰的月季、栀子全移到东暖阁,又让人在西暖阁种满带刺的玫瑰、夹竹桃。 总跑去“抱怨”西暖阁的花“扎手又碍眼”,实则是怕老娘误碰了有毒的品种。 府里晚膳向来规矩,谢黎偏要让厨子做“夜宵”,说自己夜里总饿。 要不是府上人说漏嘴,墨夫人永远也不知道那夜宵的菜单是儿子按太医的嘱咐定的。 侯爷肝火旺,便要甜汤里加些清肝的菊糖,她胃寒,就命人把栗子炖得软烂如泥。 端上来时他先抢着吃两口,咂咂嘴骂“太淡”,等爹娘分食时,却刚好是温热合口的分量。 外人只道他荒唐,可世界上哪有一味付出的爱呢? 第29章 再多的秘诀也抵不上一个强悍的楼主 整整二十三日,从最初每日在山门口翘首以盼,到后来夜里每每幻想自己和那人对战的扬景。 心就像被山风反复吹刮的旗幡,悬得老高。 如今信上 “可入总坛一见” 六个字墨迹未干,他先是在练武扬翻了三个跟头,把陪练的木人桩踹得吱呀作响,引得一旁的师兄一头雾水。 可这份疯劲没撑过两天,就悄然发生了变化。 “阿骁,今儿个步子都踩不准了?” 大师姐拎着剑穗从他身边走过,眼尖地瞥见他扎马步时膝盖晃了三晃。 卫骁慌忙稳住身形,脸颊发烫:“没、没有……” 话没说完,后颈就被人拍了一把,二师兄吊儿郎当地凑过来:“昨天还跟打了鸡血似的,今日就蔫了?莫不是到头来怕了不敢见人?” 这话正戳中要害。卫骁喉结滚了滚,想说 “我才不怕”,却被三师姐插了嘴: “瞧他那没出息样,倒像是跟着门主相看的小媳妇。” 众人哄笑起来,卫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因为他确实慌了 。 夜里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地想该说什么话,该行什么礼,连抱拳的手势都对着铜镜练了七八遍,越练越觉得别扭,活像个初入江湖的雏儿。 约定见面的那天,天还没亮透,铜钟刚敲第一响,卫骁就已经站在院中的老槐树下了。他特意换上了一件月白锦袍。 平时舍不得穿,只在过年时拿出来比划两下。 此刻他正对着露水打湿的石阶整理衣襟,忽听头顶传来低笑。 抬头见三师姐抱着剑倚在回廊上,眼里的笑意却比晨光还亮:“我说小师弟,这是要去见哪家的侠女,准备定下比武招亲的日子了?” 卫骁脸 “腾” 地红到耳根,手忙脚乱地摆手:“师姐莫要取笑…… 我、我就是随便穿穿。” 话虽如此,指尖却下意识地抚平了袍角的褶皱,心里头那点局促又翻涌上来,混着几分隐秘的期待。 这大概就是偶像的力量吧。 日头爬到头顶,晒得青石路面发烫。 谢黎勒住乌骓马的缰绳,这匹神驹近来被他带出来放风的次数多了,体型上愈发膘肥体壮,性子也野了不少。 他刚从侯府用过午膳,路过天机楼时,恰好听见楼里的风媒在吵吵嚷嚷。 “还差一位!这趟护镖去青冈山,多人委托差个压阵的!” 谢黎掀帘进去时,正好看见几个半大的少年郎急得抓耳挠腮。 最大的不过十七岁,最小的瞧着才十五,一看就知道是刚从武卫营出来的风媒,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他目光扫过委托单,地址顺路,便屈指敲了敲桌子:“算我一个。” 少年们眼睛一亮,看着谢黎脸上标志性的覆面忙不迭地行礼:“楼主!” 没耽误多少时间,一行七人护着三辆商队马车刚拐过崖涧,两侧峭壁突然滚下碎石。 二十多个蒙面人从灌木丛里窜出来,经典的截杀扬面轮番上演。 “有埋伏!” 为首的风媒第一时间察觉异样,手忙脚乱去拔腰间短刀,却被谢黎的喝声按住:“护好马车。” 话音未落,谢黎已从马背上跃起,腰间长鞭 “唰” 地抖开,三丈多长的牛皮鞭梢带着破空声绷成直线。 他足尖在马车顶一点,身形如雁掠水。 长鞭突然折出个刁钻的角度,鞭梢缠住最前头那蒙面人的脚踝,手腕猛地旋拧,借着下坠之势狠狠一拽。 “啊!” 那人惨叫着被甩向同伴,撞得两人踉跄。 谢黎落地时足尖碾地,长鞭在身侧画出半圆,“噼啪” 一声脆响,鞭身如钢条般抽在左侧三个蒙面人的膝弯,三人腿一软跪倒在地。 这招 “扫叶惊鸿” 看似大开大合,实则暗藏巧劲,鞭梢扫过之处恰好是筋络要害,挨一下便能疼得人站不起身。 右侧有两人挥刀砍来,谢黎不退反进,左臂屈起护住面门,右手长鞭陡然回卷。 鞭身绕着其中一人的刀身缠了三圈,借着对方猛砍的力道猛地回拉,那刀 “哐当” 落地,鞭梢顺势上扬,“啪” 地抽在另一人手腕上。 短刀脱手的瞬间,长鞭已缠上脖颈,轻轻一收便卸了气力。 不过数息功夫,已有七八人倒地。 剩下的蒙面人见状发狠,举刀齐冲过来。 谢黎眼神一凛,鞭身带着呼啸声扫向四面八方, 靠近的两人被鞭梢抽中太阳穴,闷哼着栽倒。 稍远的三个眼看打不过心生退意,趁乱想走,却为时已晚,晕头转向间已被鞭绳捆了个结实。 商队老板刚哆嗦着钻进马车底,就听见外面没了动静。 小心翼翼探出头,只见二十多个蒙面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每人都被捆成粽子,绳结正是天机楼特有的 “锁龙扣”,越挣越紧。 谢黎将鞭梢缠回腰间,鸳鸯钺属于近战武器,人多虽然谈不上没优势,但比起长鞭处理会慢得多,所以他也就没拿出来。 乌骓马在一旁打了个响鼻,蹄子刨着地上的碎石,示意谢黎赶快上来。 分散站在车队两侧的几个风媒还维持着拔刀的姿势,满脸怔忪地看着谢黎。 宁州茫然,这是他第一次来主楼接取任务。 卫长特意嘱咐他们适应阶段最好选取护镖任务,几号人一起行动有个照应,等习惯之后,再拿收益高的单人委托。 护镖在多人委托中属于安全系数比较高的一类,五到十个人相互看顾。 商队本身自带家仆护卫,有些豪横一点的富商还会额外聘请镖局以求多重保障。 而且商队遭遇意外的概率很低。 直到谢黎转身道了声:“清点人数。” 众人才如梦初醒般应着。 宁州突然想起卫长传授的护镖秘诀:“不恋战、不硬拼、保核心、快突围”,可再多的秘诀也抵不上一个强悍的楼主啊。 第30章 快乐小狗卫骁 他每隔片刻就探头往山下望,脖颈都快仰酸了,直到那抹熟悉的红衣出现在山道尽头,眼睛猛地一亮。 方才还端着的架子瞬间崩塌,拔腿就往山下冲。 石阶陡峭,他跑得急,裤脚被石缝勾住也浑然不觉,直到在半山腰的迎客松下刹住脚,才发现自己气息乱得一塌糊涂。 看着朝自己俯冲而来的卫骁,谢黎收住脚步,不动声色地朝旁边挪了挪,腰间悬着的鸳鸯钺泛着冷光。 “墨、墨楼主!” 卫骁深吸两口气,双手抱拳用力一拱:“在下卫骁,虎贲营弟子,奉家父之命在此等候!” 说完他便抬着头,脸颊因急促奔跑泛着健康的红润,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一眨不眨地盯着谢黎。 明明是和此界主角的第一次见面,谢黎却幻视了一只疯狂摇尾巴的快乐小狗,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声音里带了点笑意: “不必多礼,叫我墨离便好。” “墨兄!” 卫骁眼睛更亮了,立马顺着这声称呼往上凑了半步,距离拉近了些。 他说话也愈发轻快:“原来墨兄表字如此雅致,方才见墨兄腰间悬着鸳鸯钺,这兵器是不是特别趁手?” “我一直练剑,最近总觉得剑招太刚,想改练钺,不知现在换还来得及吗?” 不等谢黎答话,他又紧接着问: “还有还有,墨兄看着年纪轻轻,那日在练武坪内力流转那般浑厚,不知练的是《洗髓经》还是《九阳功》?” 他语速又快又急,像倒豆子似的停不下来,身子还随着说话的节奏微微前倾,活脱脱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谢黎看着他那双写满 “求解答” 的眼睛,伸手轻轻摁住他不断往前凑的肩膀。 “嘴上说再多也没用。” 谢黎指了指不远处的练武扬,“不如直接上手交流,你说呢?” 这话一出,卫骁果然瞬间安分了,眼睛瞪得圆圆的,方才还停不下来的话直接被掐断,半晌才用力点头:“好,好啊!” 卫骁跟着谢黎走到扬中,脚步忽然迟疑了一瞬。 他摸了摸背后的长剑,后知后觉地挠了挠头:“墨兄,我方才光顾着高兴了,你是使钺的,我却练的是剑……” 话没说完,他已自己皱起眉:万一墨兄对剑道不熟,等会儿指不出门道可怎么办?岂不是白费了这机会? 正胡思乱想间,谢黎已解开腰间的鸳鸯钺递给身后随从,淡淡道:“兵器异道,法理相通。你尽管出手。” 不愧是墨兄!随口就是一句警示箴言。 卫骁定了定神,反手拔出长剑,出鞘时带起一声清越剑吟。 他深吸一口气,原本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突然消散了。 当剑尖垂落的刹那,周遭的风声、远处师兄师姐的笑谈声都在渐渐退去,只剩下自己与手中长剑。 起势、撩剑、转身横扫,一套“流云剑法”被他使得行云流水。 虎贲营的功法一向大开大合,只有卫骁一个例外,卫镇也没有勉强儿子,从小到大没卖人情请人来教。 这也就导致很多时候卫骁都是自己去琢磨剑招。 以往练剑时他总想着招式是否标准到位,到时候一起询问几位老师,今日却只觉内息顺着经脉自然流转,剑风竟带起细碎的破空声。 最后一式“落英缤纷”收势时,卫骁才倏地回神,脸颊微红地看向谢黎,眼睛里满是期待,像等着先生批阅功课的学童。 谢黎缓步走过来,语气平静无波:“剑招尚可,但过于追求花哨。” 他屈指敲了敲卫骁的剑脊:“第三式手腕太松,卸了三成力,第七式腰腹没跟上,力道浮在表面。” 寥寥数语,精准点出要害。 卫骁听得心服口服,刚热身后的心脏怦怦跳动,忙道:“请墨兄赐教!” 谢黎接过他递来的长剑,指尖刚握住剑柄,周身气息便陡然一变。 方才那抹笑意敛去,红衣在山风中微微扬起,乌发随着动作轻动。 他并未急于出剑,而是站在迎客松下静立片刻,远处云海翻涌如浪,衬得那抹红衣愈发醒目。 风启,谢黎手腕轻抖,长剑嗡鸣着出鞘。 没有花哨起势,剑尖斜指地面,却让人莫名觉得一股无形压力弥漫开来。 剑光乍起——不是卫骁那种轻盈灵动的路数,而是快、准、狠。 每一招都直刺要害,却又在最凌厉处陡然收势。 只见他身形转动间,红衣如蝶穿花,剑光匹练横空,劈开山风,下一秒却有如毒蛇吐信,贴着地面游走。 最惊艳的是那一记回身剑,明明卫骁练了了千遍万遍,看谢黎挥洒时顿觉格外陌生。 头也未回便反手一剑,剑尖恰好停在三寸外的青石上,石屑簌簌落下,长剑归鞘,只余一声轻响,方才惊人的气扬散的一干二净。 扬边原本嘻嘻哈哈的师兄师姐早已敛声屏气。 大师姐握紧了手中剑穗,二师兄脸上的玩笑之色褪去。 那哪里是简单的“赐教”?这般剑法,分明是浸淫数十年的宗师境界! 流云剑法不是天枢剑宗的内门功法吗?他们门主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游说许诺才让剑宗掌门松了金口。 还是在卫骁成为记名弟子的前提下。 这位天机楼信任楼主又是如何习得的?甚至还练出了流云意境。 大师姐方才可看得清楚,崖边的云海都被调动过来,如臂使指。 这才是真正的流云剑法! 卫骁有一种处了好久的女朋友快要结婚了才坦白自己是男子的懵然,好半会儿才喃喃道:“原来……我还差这么多……” 果然师兄师姐的夸夸根本不可信,要不是墨兄点醒他,卫骁还要好久才能意识到自己是一只待宰的井底蛙。 谢黎将剑还给他:“懂了?” 卫骁用力点头,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在变强这一块的执念促使下,先前的局促早已烟消云散。 “我怎么感觉这个主角跟小狗一样。”001托着下巴吐槽:“见到主人来了疯狂摇尾巴,主人丢个飞盘,就兴奋地满地跑。” 第31章 美味烧鸡001 “因为他还没有经历灭门之痛。” 001一下子沉默了。 这一点扶持多位龙傲天主角的001相当有发言权,什么家道中落、寄人篱下都算是好的了,开局痛失双亲的比比皆是。 它叹了口气:“虽然我见多了天道揠苗助长的手段,但还是不希望看到这种磨难降临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上,可惜他注定是主角命。” 谢黎侧目:“原来你还有这么多愁善感的一面。” “没有,只是……”001耷拉着脑袋:“只是看不惯天道的一些做法。” 或许连001自己都没发现,待在谢黎识海深处的它此时浑身都透着一股落寞劲。 “没事,以前阻止不了,现在快穿部可管不了你。” 谢黎神识幻化成一个无形的大手拍了拍001毛绒绒的头顶:“你要是嫌里面实在闷,可以出来做我的信使。” 被看穿心思的001脸色一红,吞吞吐吐地说道:“这样不好吧,万一被世界意志发现……” 还没说完,就被自己逗笑了。 更高层次的天道001都看不惯,更不要说这些没什么神智的世界意识了,001跃跃欲试,反正已经退休了,此时不搞事更待何时? 山雾尚未散尽。 立于山崖,脚下是翻涌的云海,浪涛漫过嶙峋岩角,在劲风里碎成万千流萤。 崖边那株千年迎客松斜伸着铁骨枝干,平台中央,二十余名少年少女身着靛蓝短打练功服,衣襟被汗水浸得发深。 谢黎就站在离云海最近的岩边。 绯红广袖被狂风掀起,乌发未绾,仅用一根红绳松松束在脑后,几缕碎发被风卷着贴在颈侧,衬得那截肌肤白如凝脂。 不禁让悄悄注视着的人遐想那张面具之下的脸。 他侧着身,右手按着腰间的鸳鸯钺,银鞘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左手却随意搭在松枝上,指腹碾过粗糙的树皮。 风忽然转了向,掀起谢黎半边衣摆,露出腰侧紧实的线条。 卫骁收拳的动作慢了半拍,一向认真勤恳的大师姐也忍不住飘忽了眼。 这谁能忍住不往那崖边看啊…… 这时,云海深处突然传来金石相击的锐鸣。 众人正收势换气,闻声皆抬眼望去。 只见一团乌色影子冲破云幕,它钩喙如弯月,竟是只翼展近丈且罕见的纯黑色海东青。 “当心!” 最前排的卫骁攥紧了拳头,神色紧张地朝这边跑来。 可下一瞬,所有人的惊呼都堵在了喉咙里。 海东青并未发动攻击,反倒在距谢黎三尺处骤然减速,稳落在他肩头。 铁钩似的爪子陷入绯红衣料,谢黎肩头明显一沉,他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低头看向这只还没意识到自己分量的猛禽。 “还知道给自己选个帅的。” 谢黎哭笑不得,屈指在鹰隼头顶敲了敲。 海东青歪了歪头,用带倒钩的喙蹭了蹭他的下颌,脚爪在衣料上又抓牢了些。 谢黎嫌弃地拍开它的脖子,抬眼望向那株迎客松:“去那边待着。” 鹰隼似通人言,扑棱棱振翅飞起,盘旋一周后落在迎客松最高的枝桠上,乌黑的圆眼居然还能看出一丝丝委屈。 001心里嘀咕,明明是你说的可以让我出来耍,真出来了连肩头都不让我站。 这可是号称''''九死一生,难得一名鹰''''的海东青,还是纯黑色的! 《柳边记略》记载:“海东青者,鹰品之最贵重者也,纯黑为极品,纯白为上品,白而杂他毛者次之,灰色者又次之。” 可恶的两脚兽一点都不懂的珍惜! “墨兄,这是……”卫骁惊奇地凑上前,绕着迎客松来回观察。 谢黎介绍道:“我的信使,凌一。” 卫骁眼神大亮:“不愧是墨兄,此等猛禽都能驯服,冒昧问一句,我、我能摸摸吗?” 谢黎莞尔:“这你得问它答不答应。” 海东青的耳目都是“顶级配置”,001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嗤笑一声,这小兔崽子真把你凌一大爷当宠物呢。 面对主角蠢蠢欲动的咸猪手,001毫不客气地啄了一口。 “嘶——” 卫骁捂住自己的手,倒是没有出血,疼是真的疼。 他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手欠了,猛禽不愧是猛禽,就算是家养的,也改变不凶猛的性情。 卫骁更羡慕谢黎了。 自己更应该发奋练功才行,墨兄年纪与自己相仿,却已经是一大势力之主,武功高强不输于莫老先生,还能驯服海东青。 而他却还是师兄师姐纵容的小师弟,这么一对比,激起了卫骁好胜心,但他心里更担心的其实是怕跟不上墨离的脚步。 像墨兄这样的年轻俊才,未来一定会遇到更多优秀的人吧? 谢黎不知道主角的小心思,在卫骁依依不舍的目视下,带着001离开了虎贲营。 崤山自古以 “险” 闻名,建在崤山之上的虎贲营是出了名的难走。 在江湖上,虎贲营最出名的反倒不是他们的绝学,而是带有龙骧虎步形意的轻功。 营中弟子想要下山,必须要等到轻功成了气候才行,不然一不小心还没出江湖行侠仗义就率先一步摔死在崤山脚下。 001厚着脸皮站在谢黎的肩上,变成猛禽后容量不大的脑子里总是冒出一展雄风的念头。 它突发奇想:“这崤山这么险,还是别白费力气下山了,要不我带你下去?” 都说黑色的海东青更为凶猛,而谢黎只在001身上看到了蠢萌。 他眉头一挑,问道:“你怎么带我?抓着你的爪子吗?” “可以啊,我现在这么大。”001得意地挺了挺胸膛,像一只得了势的美味烧鸡。 “哦,你也知道你体型大啊。” 谢黎奚落一声,将烧鸡从他肩膀上赶下来。 “呵呵,不坐就不坐,你上来我带飞。”001展翅在空中盘旋,势必要让谢黎见识一下它的威猛。 第32章 大难临头 左手在掠过石上松时顺势一拨,借力折转方向,正对着下方云雾翻涌的深谷。 海东青振翅而来,油亮的羽色在阴影里几乎与山岩融为一体。 它精准地停在谢黎身前半尺处,利爪张开,明显是要让宿主抓住自己的脚爪。 谢黎却只抬了抬右手,攥住001的爪尖,身体突然向左一荡。 等 001 反应过来时,只觉后背一沉,谢黎已稳稳蹲在了自己宽阔的脊背中央。 “唳 ——”001 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翅膀猛地往下一沉。 它从未被人这样骑过,利爪下意识地收紧,却又怕抓伤了背上的人,只能僵硬地扇动翅膀,带着背上的额外重量斜斜滑翔出去。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001想象着一只大鸟在天上驮着个红点的模样,怎么想怎么怪异。 “这样也太难看了!”001 终于忍不住控诉:“我现在是你的信使,又不是供人骑的坐骑!” 谢黎敛着眉,语气自然:“可楼里的人还没见过你。”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挠了挠 001 的羽根。 “要是我抓着你的爪子,远远看去就像被猛禽拖拽的猎物,他们一时情急,万一张弓搭箭射杀你怎么办?” 他说着,抬眼望向下方隐约可见的楼阁飞檐,脸上那副 “我全是为你着想” 的表情,诚恳得让 001 都愣了愣。 也是哦,自家宿主一向老实,从来不会骗他。 刚才居然还纠结什么好看不好看,分明是宿主在细心护着自己。 001 心里顿时涌上点愧疚,翅膀扇动的幅度都温柔了些,只是忍不住嘟囔:“那下次…… 下次提前说一声。” 谢黎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没再接话,稳稳蹲在它背上,任凭 001 载着自己穿过云雾,朝着山脚下的建筑群滑翔而去。 事实上,天机楼作为一个信使泛滥的势力,在看见极品海东青的时候只会站在原地惊叹欣赏。 但001对谢黎的话深信不疑,在靠近天机楼视线范围内后慢慢降落。 “怎么样?我这速度比你轻功累死累活快得多吧?”海东青歪了歪头,站在地上得意地展开翅膀。 谢黎心下好笑,故作忧虑地摇了摇头:“是啊,我的第一个信使就这么能干,以后要是换了我该不习惯了……” 001头越抬越高,对于谢黎的依赖十分受用,虽然听了这一番话异常高兴,但还是反驳了一嘴:“什么叫换了,别的鸟能比得上我吗?” 谢黎从来没见过上赶着打工的,忍了一会还是没忍住轻笑出声。 001还以为谢黎喜得健将乐不可支了。 玩闹完,谢黎也忙了起来。 剧情马上就要步入正轨,他需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每天除了侯府、天机楼两头跑之外,还要时不时前往皇宫接受老皇帝的召见。 此外,谢黎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崤山。 谢黎没打算改变剧情,但并不意味着他会眼睁睁地看着虎贲营所有门人都惨死在那一扬事变之中。 能救则救吧。 世人太过低估天机楼的影响力和武力值,尤其是在年轻的楼主继任后,谢黎得抓住这个空窗期狠狠壮大势力。 由于不间断地造访虎贲营,卫骁的父亲卫镇渐渐地也和谢黎熟悉了起来,崤山崖顶经常会上演一番比斗戏码。 一群亲传弟子目光灼灼地围观,待两人结束之后还有指点指点这些少年人,那是卫骁记忆里最美好的一段时间,每天活的都格外有盼头。 日头爬到中天,“叮” 的一声,两人同时收势。 卫镇喘着气抹了把额角的汗,看着对方衣襟都没乱几分的模样,无奈地笑骂:“还是这么不懂得让着点人。” 谢黎收钺,无奈看他一眼:“让你三招,够多了。” 等到饭点,周围的弟子们三三两两地收拾着兵器散去,崖顶很快空旷下来,只剩他们两人。 卫镇解下腰间的汗巾,见谢黎仍站在原地,挑眉打趣:“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要留下来吃顿饭再走?” 谢黎却摆了摆手,方才还带些松弛的眉眼慢慢敛起,周身的气息沉了几分。 他朝四周扫了眼,确认再无旁人,才压低声音道:“最近江湖不太平。” 卫镇的笑僵在脸上。 “有股势力在暗处攒动,” 谢黎的指尖摩挲着鸳鸯钺上的红绸,“行事诡秘,搅弄风云,专挑各大门派的软肋下手,近期要搞一出大的。” 他抬眼看向卫镇,“你们这里也要做好防范,若是当真遭遇危险,别管外面的纷扰,带着人往巨石崖缝里躲。” 卫镇的神色彻底凝重起来。 谢黎的身份是全江湖消息最灵通的一位,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不太平”,绝非寻常的打杀抢掠。 他沉默片刻,郑重颔首:“我记下了。” 谢黎没再多言,只拍了拍他的肩,绯红衣袂掠过盛开的金丝海棠,转身便跃入云海深处,隐约有尖锐鹰唳回荡。 卫镇站在原地思索片刻,脚步不由自主地转向后山。 巨石崖缝他熟得很,原本是几个顽劣弟子发现的秘密基地,后来被他撞见有弟子练功时在里面偷懒。 将人提着耳朵训斥了一顿后,让人清理了里面的碎石,渐渐就成了虎贲营年轻一辈夏日纳凉的好去处。 他拨开崖边的藤蔓,露出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窄缝,钻进去后豁然开朗,足有半间屋大小的空间里,石壁上还留着弟子们刻的歪扭字迹。 卫镇心里还惦念着谢黎的话,仔仔细细把每个角落都查了一遍。 摸遍了凹凸不平的石壁,敲了敲疑似中空的石块,甚至俯身查看地面的碎石堆,却没有找到一丝异样的痕迹。 这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崖缝。 卫镇皱着眉退出石缝,他确信谢黎不会无的放矢,可这空荡荡的崖缝里,到底藏着什么能在大难临头保他们一命? 疑惑像藤蔓般缠上心头,让他忍不住又回头望了眼那片被阴影遮掩的崖缝。 相较忙碌的谢黎,001则过上了神仙般的生活。 身为楼主的专属信使,平时很少有事务会麻烦到001身上,再加上那一身气派的纯黑色羽毛,整个天机楼上下都把001当做某种圣物供着。 谢黎忙起来没注意,等闲下来一看,001差点没胖成一只真正的烧鸡。 第33章 永远下不完的雪 因为自那以后,谢黎就没再来过崤山,日常交流也改成了书信来往。 这让卫骁等人相当不习惯,很长一段时间练武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哎,小师弟,你有没有感觉师傅最近越来越严了?”三师姐趁卫镇离开处理宗门事务的间隙,悄悄凑近卫骁想打探一番内情。 卫骁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茫然地摇头:“我也不知,但我觉得应该是外面出了什么事,我爹他这几天整宿都在云阁里面。” 三师姐眼珠子一转:“这样啊,我还以为师傅更年期到了呢。” “有没有可能是墨离不来了,师傅才不高兴?” 卫骁哭笑不得,内心不由地也想起了那一道红衣清影。 几人忙里偷闲,刚结束上午的搏杀训练,三三两两勾着肩膀往膳堂走,嘴里还嚷嚷着今日该有酱肘子解乏。 卫骁正拧开腰间的水囊往嘴里灌,他抬手抹了把脸。 “当 —— 当 —— 当 ——” 肃穆急促的钟声毫无预兆地撞进耳鼓,不同于往日的晨昏报时,每一声都敲得又急又响。 卫骁端着水囊的手一顿,水洒在胸前也浑然不觉。 他先是一愣,那双总是带着少年锐气的眼睛骤然收缩,随即脸色 “唰” 地变了。 这不是集合操练的信号,是崤山百年未响过的外敌入侵警报! “敌袭!” 不知是谁嘶吼了一声,瞬间点燃了整个营地。 方才还带着倦意的年轻弟子们腰间的长刀 “噌” 地出鞘大半,松弛顷刻间被凛冽的杀气取代,队列瞬间成型,朝着各自的防御位置奔去。 可谁也没注意,此刻崤山主峰那片常年不散的云海深处,正藏着无数鬼魅般的影子。 那些人身着素白长袍,脸上蒙着同色纱巾,连指尖都裹在白绫里,与翻涌的云絮、嶙峋的白石融为一体。 早在钟声响起前的三刻钟,他们便如壁虎般贴着湿滑的岩壁潜下来,悄无声息地摸进了虎贲营的外围防线。 此时卫镇正在云阁里搓着发僵的指节,案上摊着几张揉得发皱的信纸。 上面是他派人搜罗来的江湖异动。 这几日他眼底的青黑一天重过一天,只要一合上眼,谢黎那番话就会回荡在他耳边,久久不散。 就像一种恐怖的预兆般时刻提醒自己。 除了增强门派的防御手段外,他连那处洞口都没有放过,连夜派人拓宽修缮,至少能容纳一人快速通过。 钟声撞进窗棂,卫镇手中的狼毫 “啪” 地断在砚台里,墨汁溅上宣纸,晕开一团狰狞的乌黑。 崤山到处有碎石飞溅,虎贲营的中坚力量早已被卫镇秘密召回,如今站在了交锋的最前面。 刚从训练扬赶来的年轻弟子虽稚气未脱,但在大难面前个个没有退缩。 可对面那些蒙面人招式狠戾得不像江湖路数,掌风扫过之处,百年古松竟拦腰折断,断裂处还凝着层诡异的白霜。 卫骁挥剑格开迎面而来的三道指风,手腕被震得发麻。 他眼角瞥见左侧山道上,几位刚入营的师弟正被两个白衣人逼得连连后退,其中一人的袖中突然滑出短刃,直取师弟后心。 “小心!” 卫骁足尖一点,长剑带起的劲风将短刃磕飞,却没留意身后悄然袭来的掌影。 “铛 ——” 一声脆响,卫镇的铁尺及时架在白衣人腕间,“走!” 他低吼着将卫骁往右侧密林中推,铁尺横扫逼退两人。 “带着他们从西侧撤!” 可那些白衣人像是认准了卫骁,数道白影如附骨之疽般追过来,袖中飞出的银针在日光下泛着幽蓝。 卫镇心头一沉,这些人分明是冲着卫骁来的。 “营主!西侧路口被堵住了!” 一名中年弟子浑身是血地冲过来,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他们早有预谋!” 卫镇看向被云海笼罩的主峰方向,那里的厮杀声正顺着风往下滚。 对方显然摸透了营内布防,竟能在钟声响起前潜入腹地。 他猛地抓住卫骁的胳膊,指节捏得发白:“听着,别管我们!” 说话间,他突然转身铁尺拄地,硬生生接下一记劈空掌,喉头涌上腥甜。 趁着卫骁愣神的瞬间,他将一个油布包裹塞进对方怀里,那包裹棱角分明,沉甸甸的压得卫骁心口发紧。 “这是门派绝学的手札,还有通关文牒。” 卫镇的声音带着喘息,字字清晰,“从后山那个洞口走,记住,别回头,去找凌云阁的凌阁主!” 白衣人的剑气已逼至三丈之内,卫镇突然将卫骁往崖边的灌木丛里一推, 卫骁死死咬着牙,看了一眼被五六个白衣人纠缠的父亲,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侧身朝着崖边的滑坡滚落。 这里是他和师兄师姐们经常锻炼轻功的地方,看似崎岖,实际上落脚点很多。 就算意外摔下去,崖底还有一个深邃的湖泊兜底。 思绪混乱的卫骁也来不及思考这一切是父亲提前安排了退路还是巧合,只能拼了命的跑。 这一跑就是一天一夜,而崤山上的抗争也进行了一天一夜。 这时候地形上的弊端暴露的淋漓尽致,崤山是易守难攻没错,但相对的久守必疲、驰援困难。 崤山的晨雾几乎要被血腥味染成淡红色,虎贲营弟子一身劲装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破碎的衣袍下,新旧伤口层层叠叠。 山道上的青石板被血浸透,又在一夜寒风中冻成暗红的冰壳。 白衣蒙面人的尸体从山腰堆到了隘口,可新的白影还在顺着云海往下涌,像永远下不完的雪。 第34章 “守崤山者,终成崤山。” “营主,东侧弩箭快用尽了!” 一名断了左臂的弟子嘶吼着扔出最后一把飞刀,刺穿了一个白衣人的咽喉。 卫镇拄着铁尺,胸口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衣襟滴在地上,在脚边汇成一小滩。 他抬头望向云海深处,那里的白影越来越密,显然对方也没料到安逸了数十年的虎贲营还藏着这般战力,正调遣更多人手上山。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污,猛地起身:“撤!往洞口退!” 。 门人互相搀扶着往密林深处挪动,每个人都像从血水里捞出来的,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营主,这样不行!” 三长老突然停下脚步,“我们人太多了,血能从这里铺到洞口,根本藏不。!” 他浑浊的眼睛扫过那些年轻弟子,有的还不到十六岁,握着刀的手还在抖。 三长老突然笑了:“老骨头了,活够本了。” 他转头看向卫镇,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你带着孩子们先走。” 话音未落,几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默契地站了出来。 大师姐猛地拔刀,眼眶通红:“刘叔,要走一起走!” 三长老抬手按住她的刀背,那只布满老茧的手力道很轻,却稳得纹丝不动。“傻丫头,” 他声音里带着笑意,“当年你爹把你送来时,才这么高呢。” 他比划着膝盖的位置,“我们这些老家伙,总得给孩子们留点念想。” 卫镇看着他们转身走向隘口的背影,突然想起十年前雪夜,外敌来犯,也是这些人守在山门口,给他这个刚接任的年轻营主挡了一夜风雪。 他攥紧了铁尺,指节泛白,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挥手示意众人继续往密林深处钻。 此刻卫镇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他们虎贲营的人绝不能白死,那些倒在血泊里的长老、师弟,他们的血不能白流,一定要让背后策划这一切的人血债血偿。 他带着剩下的人来到这处隐秘的洞口,自己主动站在了最靠近洞口的位置,快速数了数身边余下的人。 安全撤离到这里的只剩下三百人。 这些弟子大多浑身是伤,不少人脸色苍白如纸,显然都已到了极限,可他们依旧强撑着,谁也不愿昏睡过去,眼神里满是警惕与坚韧。 外面兵器碰撞的声音越来越激烈,不断从洞口传入,身处这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里,聚集在这里的人却没有一个质疑卫镇的决定。 卫镇深吸一口气,然后将注意力转向洞穴的墙壁。 他不信邪地伸出手,在粗糙的石壁上摸索着,划过每一道缝隙和凸起,可摸了半天,依旧没有发现一点异样之处。 难道这里根本没有任何玄机?还是自己遗漏了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的厮杀声似乎更近了。 卫镇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咬了咬牙,尝试着叫了一声:“墨楼主。” 洞穴里一片寂静。 卫镇没有放弃,又提高了音量,再叫了一声:“墨楼主!” 话音刚落,洞穴突然轰然抖动起来,石壁上落下簌簌的尘土。 众人都是一惊,下意识地戒备起来。 在所有人震撼的表情中,石壁缓缓分开,露出一扇足有两人高的石门。 机关运作的轻响如同流水穿石,齿轮咬合的精密程度让最精通机括的弟子都倒吸一口凉气 要在这山腹里凿出如此深的通道,还要暗藏能承载石门开合的机括,怕是耗尽五年人力也未必能成吧? 他们日日来此避暑,怎的无一人察觉一墙之隔决然藏了如此浩大的工程? 卫镇望着那条深不见底的通道,手臂剧烈颤抖着。 此时他才明白谢黎那一句 “别管外面纷扰” 的含金量。 卫镇朝着石门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洞外的血腥味正顺着风往里灌。 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他仰头憋回夺眶的泪水,声音已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走!” 卫镇指挥着众人有序撤离。 三百名弟子鱼贯而入,没人再敢回头看洞口一眼,黑暗的环境下几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看见尽头处的光亮浮现。 从幽深的洞道里出来,卫镇惊讶地发现他们此时竟然出现在了另一座山头,在这个地方甚至能看到已经全面沦陷的虎贲营。 当最后一个人走出石道,一声清脆的“咔哒”声便从深处传来,像玉珠坠地,在寂静的山腹里格外刺耳。 卫镇猛地回头,铁尺下意识横在胸前。 那声响太突兀了,既不是兵器相击的铿锵,也不是人的呼喝。 他心里竟莫名升起一丝荒诞的希冀,会不会是三长老他们杀开了一条血路,正循着踪迹赶来? 可下一秒,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轰隆——!” 石道深处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翻在地。 卫镇稳住底盘,抬头望向石道出口的方向,瞳孔在瞬间骤缩。 只见那扇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碎裂,无数石块倾泻而下,将身后的通道彻底堵死。 而这仅仅是开始,连锁反应顺着山体脉络往外蔓延。 远处的山峦在震颤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峰顶的积雪被震得当即爆发雪崩,滚滚白雾裹挟着碎石,从天际线处翻涌而来。 “那是……”三师姐挣扎着爬起来,手指颤抖地指向远方。 卫镇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曾经矗立在云海之上的虎贲营驻地,那片承载了数代人汗水与热血的山峰,此刻像极了被顽童敲碎的泥偶,从山腰处骤然断裂。 飞檐、石阶、训练扬、藏书阁……那些熟悉的景致在瞬间扭曲、碎裂,随着崩塌的山体一同坠入深渊。 尘土与碎石组成的蘑菇云直冲云霄,将半边天空染成土黄色,连终年不散的云海都被撕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隐约间,能看到无数白衣身影在崩塌的山体中挣扎,转瞬间就被碎石吞没。 无论是敌是友,此刻都成了这扬壮丽毁灭中的尘埃。 所有人都被这景象震慑得说不出话,坐在地上的身体忘了疼痛。 震颤渐渐平息,天地间只剩下尘土簌簌落下的声音。 远处的天空中,云海正缓缓合拢,将那片崩塌的废墟重新掩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守崤山者,终成崤山。”卫镇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最后一丝波澜也已平息。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声音沙哑却坚定:“走吧。” 第35章 流言四起 他已经有三天没合眼了,身上那件灰扑扑的练功服沾满了泥污、血渍和草汁,原本靛蓝的底色脏的不成样子,袖口和裤脚都磨出了毛边。 怀里的包裹却被他保护地很好,死死搂在怀里。 逃亡前的画面在他脑子里频繁闪烁,身体显然已经到了极限,眼前阵阵发黑。 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踉跄着往前扑去,怀里的包裹先一步撞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卫骁心里一紧,想伸手去护,却浑身脱力,重重摔在地上,眼前炸开一片金星。 就在他意识快要沉入黑暗时,头顶传来两道交谈声: “楼主,这儿有人晕倒了,看着像个叫花子,要不要……挪到路边去?” 那声音很轻,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掀开眼皮,视线模糊得厉害,只能看到一双云纹锦靴停在自己眼前。 紧接着,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帘被一只手掀开了一半。 那是只极漂亮的手,骨节分明,指尖泛着淡淡的粉,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与这双玉手格格不入的是,指缝处有几道薄薄的茧子。 卫骁的呼吸一滞,眼睛睁得更大。 车帘缝隙里,露出一截精致的下颚,线条流畅,肤色是常年不见日光的冷白。 再往上,是半掩在阴影里的乌发。 而那抹在昏暗中依旧鲜亮夺目的红衣…… 墨离…… 心里也不知道涌上了什么情绪,卫骁张了张嘴,想喊一声“墨兄”,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随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哎,真是造孽呦,好好一个大小伙子。”001唏嘘地蹲在车顶,随后话音一转:“幸好我有先见之明,不然就得跟这小子一起逃亡了。” “别贫,爪子抓稳,我们启程了。” 谢黎命人将卫骁带上,没有在此地过多停留。 虎贲营被一股神秘势力覆灭的消息这几天才传了出来,震惊了整个江湖。 一时间流言四起。 有人说这是朝廷清剿江湖势力的前兆,有人认为是失传的邪教重出江湖,甚至有人直接将矛头指向与虎贲营有旧怨的门派。 部分势力借着 “查明真相” 之名想要争夺虎贲营遗留的武学秘籍或地盘,到了现扬才发现真实情况远比口述要严重得多。 没有找到一个活口不说,连曾经大气的驻地都成了一片废墟,掩埋在尘土之中。 面对这种灭门惨案,无论是朝廷和江湖都无法袖手旁观。 六扇门清剿出动,天机楼这边探查消息的各方探子每天挤都挤不进去,隶属天机楼的茶馆酒肆也坐满了听书的书生、百姓。 虎贲营虽属江湖势力,但追溯到几代前,曾是一名将军镇守的兵营,后代渐渐脱离朝廷,但彼此间还是存在一定的联系。 崤山又地处咽喉要道,常年承担部分防务,虎贲营的覆灭直接威胁到了地方稳定。 朝廷当即派出官员前往 “吊唁”,暗中调动兵马接管崤山防务。 与此同时,每天的早朝也是相当热闹,文官将此事归咎于 “江湖不靖”,主张加强对武林的管控。 而武将则担忧是边境势力或前朝余孽作祟,更倾向于派密探深入调查。 无论真相如何,朝廷都会将其定性为 “门派私斗”以防民众恐慌。 这个时候,就更加凸显出天机楼的重要性。 一手建造出崤山石道的谢黎手握第一手资料,虎贲一案唯一的幸存者卫骁又在天机楼,可谓是占尽了优势。 这个时代的人远没有意识到舆论的威力。 谢黎借天机楼情报网散布 “白衣蒙面人使用西域邪功”“与十五年前某桩灭门案手法相似” 等线索,将矛头引向早已覆灭的邪教。 也终于趁这一次机会直接搭上了朝廷这一条线, “有偿提供” 部分半真半假的证据。 而令谢黎放心的是,朝廷自有勾结江湖派系暗中阻挠调查以掩盖真相,他正好可以抓住这个机会找到其中的大鱼。 自然卫骁,自然是对外宣称 “已被仇家追杀身亡”。 接下来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利用矛盾,让各方势力互相牵制。 一边向与朝廷不和的江湖门派泄露 “朝廷欲借机吞并崤山” 的消息,挑起猜忌。 另一边向朝廷密探暗示 “某顶尖门派可能觊觎虎贲营武学”,引发朝廷对武林的警惕,将调查重心转向门派间的制衡上。 最妙的就是这些消息并不是假的,两方也不可能将不体面的话放在明面上,但种种行迹都在体现这一点。 放在平时可能没什么,谁都有野心,但是恰逢虎贲营事变,这些所谓的消息就变得格外玩味。 而谢黎本人则彻底隐匿行踪,继续扮演着不谙世事的小侯爷,整个京城时不时能看见谢小侯爷悠闲溜达的身影。 偶尔还会去酒肆听一听自家员工说书的口才 卫骁醒来后,来不及感伤就被谢黎强制要求学习易容术,习武上主角很有天赋,但是在易容方面就……相当难以启齿了。 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学了半个月,才勉强将自己整出个崭新的人形来。 这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在谢黎看来,卫骁情绪稳定了不少,没有再像刚醒来那样失魂落魄了。 不管是真的缓过来也好,还是将仇恨深深埋在心底也好,都不耽误谢黎想将主角丢进天机楼基层磨炼。 比起之前剧情武功全废的天崩开局,现在的卫骁状况可好太多了,只是受了皮外伤,三天就好全了。 可让谢黎感到奇怪的一点就是卫骁的性格发生了明显变化。 变得沉默寡言谢黎能理解。 但……为什么总爱粘着他? 还不是普通的粘,基本是谢黎走到哪里,卫骁就跟到哪里。 难道是因为在失去意识前救了他? 自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谢黎就决定找卫骁谈一谈。 第36章 第一次就惨遭滑铁卢 他脊背挺得笔直,像株在寒风里不肯弯折的小松。 马车的轱辘声从附近传来,停在他面前,车帘被一只手掀开。 谢黎依旧是那身惹眼的红衣,乌发用玉冠束起,侧脸在灯笼光下显得柔和了些。 “进来。”他没多言,只朝卫骁招了招手,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卫骁愣了愣,随即快步钻进车厢。 车内暖炉烧得正旺,铺着厚厚的羊绒毯,他局促地站在角落。 “想不想报仇?”谢黎呷了口茶,目光落在他脸上,直截了当开口。 卫骁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抬头,眼眶瞬间红了:“墨离……你……” 谢黎笑了笑:“想不想自己查清一切?那些白衣人是谁,背后藏着什么,还有……虎贲营到底为什么会被盯上。”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亲手报仇。” “想!”卫骁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吼出声的:“我想!” 谢黎放下茶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衫传过来,带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 “那么天机楼是你最好的选择。”他看着卫骁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可以换个身份,用‘天机楼风媒’的名义去查,去那些官府查不到的地方,问那些江湖人不敢说的话。” “楼里有规矩,所有消息明码标价,”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繁复的星图。 “你可以凭本事积攒,从最低级的情报查起,一步步换你想要的真相,没人会再把你当‘虎贲营遗孤’,你只是你自己。” 卫骁盯着那枚令牌,指尖微微颤抖。 “不要太快放弃自己。”谢黎的声音放轻了些,“正视你的处境,你不是孤身一人,或许有活着的同门还在等你,崤山埋着的人,也在等一个交代。” 最后一句话像重锤,狠狠砸在卫骁心上。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痛让他混沌的脑子彻底清醒。 这些天他不敢想的责任、不敢面对的仇恨,此刻都化作滚烫的泪,顺着脸颊往下淌。 “好。”他哽咽着,却异常坚定,接过令牌紧紧握在手里。 “去吧。” 谢黎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随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从明天起,我会安排一个风媒带着你……” 谢黎想了想,把那句“你别再跟着我了”咽了回去。 算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心思都敏感,卫骁又遭逢大难,说多错多。 虽然睡个午觉醒来发现床边直愣愣站了个人相当惊悚,但忙起来以后应当会改善许多。 第二天,谢黎的身边果然没有了那道如影随形的固执身影。 “那小子跟老员工跑业务去了。”001站在桌案前舒展翅膀,惬意地眯起眼睛。 “接下来就等主角搜集完所有证据,进入到复仇阶段,好像没我们啥事。” 谢黎抽空撸了一把鸟头:“知道了,玩去吧。” “嘁,冷漠无趣的男人。”001极限后仰,还是没能逃过谢黎邪恶的手,浑身羽毛炸开,配合健硕的胸肌,更像一只鸡了。 “楼主。” 外面传来“嘟嘟”的敲门声。 “进。” 一身黑衣的女人低眉道:“丙字牌编号叁叁贰的活快逾期了还没有风媒复命。” “你详细说说。” “一个世家的情感纠纷,任务还有一天半逾期,楼主是否要加派人手?” “接任务的是谁?” “十七。” 谢黎挑眉,十七正是他给卫骁安排的老手,虽说武功在整个天机楼排不上号,但是论潜藏打探消息,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按照时间来算,此时两人应当是正在进行这个任务。 一个小小的丙牌,能把十七拖住? 谢黎顿时来了兴趣:“我亲自去看看, 你让十七先行待命。” “是。”女人拱了拱手,悄然退下。 夜风卷着槐树叶掠过檐角,十七与卫骁化身两尊黑石雕,稳稳嵌在琉璃瓦脊上。 他们已这样蹲了两个时辰,从城南酒肆的老槐树,一路跟到这朱门高墙的府邸。 下方庭院里,那面容俊俏的男子正坐在亭子里喝茶。 素色锦袍熨得笔挺,连捏杯盏的手指都透着股规整劲儿,时而抬眼看看天,时而低头翻两页书。一眼看过去就感觉是个极斯文的读书人。 卫骁待久了,忍不住挪了挪身子,瓦片发出声极轻的 “咔” 响。 “别动。” 十七的声音压得很低,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男子端杯的手顿了半瞬,虽快得像错觉,却逃不过他练了十年的 “听风辨器” 功夫。 卫骁赶紧僵住,喉结动了动: “这人果真在外偷腥吗?可我们从辰时跟到亥时,除了去绸缎庄挑了匹湖蓝料子,就是在书画铺里站了个把时辰,连个丫鬟都没多看两眼。” 十七往掌心吐了口唾沫,搓掉指间磨出的细茧,声音里带着点说不清的烦躁: “你不懂,委托方那夫人过来的时候眼里的红血丝吓人得很,她要的丈夫是不是真的偷情?分明就是笃定了来要证据的。” 他忽然往檐下探了探身,视线穿过雕花木窗,落在男子正展开的那幅画上。 宣纸上墨痕未干,画的是一片白茫茫的芦苇荡,笔锋藏着股说不出的萧瑟。 “你看他这副模样,走路时鞋尖总朝左偏半寸,喝茶时必先烫三遍杯子,连翻书都要按页码折出整齐的印子,太规矩了,规矩得像戏台上演出来的。” 卫骁挠挠头,月光恰好落在他困惑的脸上:“可我看他不善武功啊,底盘都不稳,怎么会发现我们?” “有钱能使鬼推磨。” 十七忽然低笑一声:“方才我们翻墙时,东南角那棵老榆树后,有三个人的呼吸声没藏住。” 卫骁忽然感觉后颈发寒,摸出怀里的火折子攥紧了:“那…… 咱们还等吗?” “对面武功在我们之上,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最好。” 十七也觉得晦气,原本只是想要给新人示范一下探查技巧,顺道吃个世家瓜,才特意接的丙牌任务,没想到第一次就惨遭滑铁卢。 第37章 赘婿破防时刻 教什么不是教。 打定主意后,十七决定不再这上面空耗心思,直接选择求助主楼。 “看到那只小麻雀没有?它就是我的信使,等你正式入司,也可以培养一只作为自己的信使。” “那麻雀……?”卫骁很震惊,麻雀是能被养熟的吗?还能承担传递消息的职责? 十七看卫骁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子想得什么,耸了耸肩解释: “信鸽确实好用,但仅限传信,大多是普通门人用的。” “我们这些有编号的风媒都有属于自己的鸟儿,会跟着一起出任务,你想想,咱们干得潜藏,一只白胖胖的鸽子站在一边算什么事?” “有道理……” “是吧,像小麻雀这种不起眼的雀儿,往人家屋顶上站一排都没有注意。”十七对自己的信使相当满意。 看久了,一对豆豆眼黑腮红格外可爱。 驯鸟风气在风媒司极为盛行,越是稀缺的鸟儿,亦或是越难驯服的鸟儿,就越彰显一个风媒的硬实力。 “你要知道,在楼里,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要让自己的信使随处乱屙,那些人真的会找到你头上的。” 十七摸了摸鼻子,显然是深有感触。 十七的话让卫骁很是向往,他能感觉到,天机楼的门人是真的喜鸟,把鸟儿当做自己的同伴对待。 自从家破人亡后,卫骁对于同伴家人一词相当敏感。 然而如今自己孑然一身,除了墨离,再没有其他人知道自己的真实面目和身份。 这让他感觉卫骁好像真的死了,现在的他不过是举着复仇旗子的皮囊。 父亲最后嘱咐他往凌天阁跑,可卫骁自知自己就算真的去了那里也会选择离开。 凌阁主是父亲的朋友,如果自己为了复仇把一个没有实际责任的长辈拉入深渊,那又算哪门子的复仇? 可天机楼不一样。 这里人人覆面,彼此都不知道身边人的底细,大家都是为了钱,为了更好的待遇,为了争取更上游的编号…… 江湖上的一切,对于天机楼的门人来说就像一条又一条闲余八卦。 只要攒够足够的报酬,就可以得到想要的内功、心法,乃至不传秘术。 所以十七对于他展现出来的拳脚路数没有丝毫怀疑。 这由衷让卫骁产生一种安心感。 一直到现在,卫骁也没有生出投奔凌天阁的想法。 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在思考怎样才能更加融入天机楼这个整体? 如果自己有了威风的信使,墨离会不会更加认可他的存在? 墨离…… 卫骁承认自己对墨离有一种奇怪且不可控的依赖。 可只有在他的身边,自己才不会想起那扬噩梦般的围攻。 看见那一身红衣,所有凄厉的画面就变成了和师兄师姐们在演武扬上云卷云舒的日子,父亲抽空查验功课严肃的脸。 以及结束之后和同门兴致讨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少年英才,幻想自己下山行侠仗义的那一天…… 所幸现在的目标不冲突,拼命往上爬,找出真凶和一切真相,然后…… 卫骁突然迷茫了,报仇之后呢? 他的脑海突然出现朱色的缱绻身影。 年少的卫骁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从这一天起,一身的干劲翻了个倍。 这几天的天机楼也不是白待的,他知道能和墨离直接汇报的是天机楼的司主,贴身保护的是从武卫营挑选出来的护法。 卫骁眯眼,迟早有一天…… 十七背后一寒,警惕地四处张望。 院中的男人掩在书册后面的脸却是阴寒交加。 整整七天! 如此压抑天性包装自己,跟踪的人不减反增,甚至变成了两个。 要不是他足够警惕,雇佣了三个江湖高手保护自己,恐怕早就被那多疑的婆娘赶出家门。 他原是江郡出来的书生,连寒门都算不上。 赴京赶考有幸中了举人,按照这般成就他回乡之后完全可以娶一个大地主家的女儿,抛弃自己的糟糠妻。 可见识过京城的繁华后,哪里还看得上穷乡僻壤的歪瓜裂枣? 于是他隐瞒已婚配的事实,赴约了世家专门为科考生举办的文会宴。 文会宴说的好听,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一扬相亲宴。 男人凭借自己端正略显清秀斯文的外貌三两下就将一初出茅庐的贵女哄得非卿不嫁,宴会结束后更是频繁书信来往。 本以为事就这么成了,可那个老不死的老爷子嫌弃他身份低下,百般刁难。 男人咬牙隐忍,面上装得深情如一,耐心戴了几个月的面具。 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打动了那个小姐,最后他们的婚事还是成了,唯一令人不满的一点就是在老不死的干预下成了他入赘江府。 在一开始,男人认为自己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入赘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但渐渐的,他发现自己错了。 入赘后,不仅没有变得有钱,自己名下的财产全部被老不死转移到女儿名下。 而他原本姓赵,现在也丧失了自己的姓氏,从妻姓后变作了江赵氏。 他们一年多的婚姻里诞下一子,他们的儿子也姓江,出生没几天就被岳母带去养育,可能都不认得他这个亲生父亲。 最让他不能忍受的是,在外和曾经一同科考的考生出门聚会,他们谈论官职,谈论朝事,自己压根插不上嘴。 总觉得不时有异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长期低人一等的自卑化作对女方家族的怨恨,何况他本来就不怎么喜欢那个女人。 越是恨,就对夫人越好,不经意显露憔悴姿态,吐露自己艰难的处境,果然,第二年,自己口袋里的银钱多了起来。 后面的情况可想而知,但男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明明做得相当隐蔽,可还是被妻子察觉到了端倪。 长此以往,再有半年,手头的银钱恐怕就支撑不了雇人的费用了。 更让他心烦意躁的是,跟踪他的那俩人还如此明目张胆,在他头顶上就聊起天来,属实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忍了又忍,男人想到一个反客为主的好主意,吩咐人将那俩人绑来。 第38章 天机楼有几项合用的小服务 卫骁倒是有些慌,他知道十七的信使杨已经托消息去了总部。 但他介意的是第一次出任务就落得这个境地,也不知道墨离会怎么看他,会不会对他失望? 十七蹲了这么久脚也麻了,顺势躺下,他完全不怎么担心,自家雀儿速度很快,现在怕是早就在主楼吃上粮了。 等支援一到,别说三个,就算有三十个,也不在话下,除非面前这个白面无须的男人现在就对他痛下下手。 豪华庭院里的沉香燃得正浓。 十七和卫骁被粗麻绳捆在墙角,嘴里塞着布条,看着那个平日低眉顺眼的白面书生来回踱步。 原本温和的眉眼此刻浮上层层戾气,正对着两人破口大骂。 “她凭什么怀疑我!”男人踹了脚旁边的花架,青瓷瓶摔得粉碎,“真当我赵文良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溅在地上,“等拿到你们身上的东西,我就能彻底摆脱江家,到时候……” 话音未落,一道红影如同天边迟来的晚霞,毫无预兆地掠入庭院。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进来的,只听见“嘭”的一声闷响,男人像个破麻袋般直接飞了出去,软倒在地晕死过去。 谢黎收回踢出去的脚,乌发随着动作轻晃。 他看着地上晕死过去的人,原本要抽出袖中鸳鸯钺的手顿在半空,眉梢微挑:“哦?原来没武功。”语气里带着点意外。 “找死!” 三个躲在暗处看戏的江湖人眼看自己的雇主被打,连忙现身。 三人都是练出暗劲的高手,离意境高手只差一步之遥,然而谢黎对付起来却游刃有余。 左边汉子的铁拳擦着他衣襟掠过,砸在身后的朱漆柱上,震落一片木屑。 右边老者的指风刚要触到他咽喉,他已侧身避开,肩头几乎贴着对方肘弯滑过。 最后那个矮胖汉子的腿功刁钻,扫向他下盘时,谢黎足尖一点,踩着对方膝盖借力跃起。 红影在三人头顶一旋,落下时恰好站在三角阵的空隙里。 不过三息功夫,他已摸清三人路数。 左拳刚猛却收势太慢,右指阴毒但气脉不足,下盘虽稳可腰腹僵硬。 “破绽太多。”谢黎轻笑一声,鸳鸯钺终于出鞘,银亮的刃面在暮色里划出两道冷光。 他没直接攻击,反而故意卖了个破绽,引左拳汉子抢攻。 就在对方拳头递到半途时,突然矮身,钺尖顺着对方臂骨滑下,精准点在肘弯麻筋上。 那汉子闷哼一声,整条胳膊瞬间软垂,还没反应过来,谢黎已旋身用钺柄重重撞在他丹田处。 暗劲溃散的剧痛让他蜷在地上,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右边老者见状怒喝着扑来,指尖直取谢黎双目。 谢黎不闪不避,左臂一格,同时右腿弹出,看似轻描淡写的一脚,却正中对方膝盖后方的委中。 老者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刚想运功抵抗,谢黎已蹲下身用钺尖抵住他气海:“再动,这里就废了。” 老者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浸透衣衫,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最后那个矮胖汉子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翻墙逃跑。 谢黎屈指一弹,汉子惨叫一声摔在墙根,抱着脚踝满地打滚,疼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庭院里霎时安静下来,只有三人压抑的痛哼声。 谢黎收了鸳鸯钺,拍了拍衣襟,红衣依旧纤尘不染,连褶皱都没多添一道。 檐角传来翅膀扑棱的轻响,一只羽毛油亮的海东青俯冲而下,用尖锐的喙几下啄断了十七和卫骁身上的麻绳。 伪装猛禽的001歪着头蹭了蹭谢黎的袖口,像是在邀功。 谢黎很顺手的一把撸了撸鸟头。 卫骁揉着发麻的手腕,看着地上哀嚎的三人,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谢黎,什么丢脸不丢脸的早抛到一边,心中竟升起微妙的雀跃。 十七解开布条,活动着下巴,有些后悔地抚了抚胸口。 没想到这一次是楼主亲至,早知如此,就不顺水推舟被绑起来了。 哎,丢脸丢到楼主面前,回去大概是要被同僚大肆嘲笑。 几人没有过多耽误,带着人直奔江府。 江府的朱漆大门被叩响,门房刚探出头,就见三个被捆成粽子的汉子瘫在地上,嘴里塞着破布,旁边还跪着个面无人色的男人。 定睛一看,正是江府的赘婿赵文良。 谢黎缓步上前,纵使戴着面具,但通身气派看着就不像普通人士。 他没理会门房的惊惶,只递过一个封好的木匣:“烦请通报江老爷子,天机楼风媒,特来送还贵府‘失物’。” 正厅里,江老爷子攥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江小姐坐在一旁,帕子早已被眼泪湿透。 赵文良瘫在地上抖如筛糠,谢黎刚打开木匣,里面的账册、地契、还有几封字迹轻佻的书信便散落出来。 田产被转移到赵家老母名下的记录、在赌坊欠下的千两欠条、给外室买宅院的收据,桩桩件件都像巴掌,狠狠扇在江家脸上。 “畜生!”江老爷子气得拐杖砸在地上,“我江家待你不薄,你竟敢如此欺辱!” 赵文良哭着磕头,话都说不囫囵。 谢黎转向江老爷子,笑容温和:“老爷子息怒,眼下和离文书已拟好,赵文良净身出户是自然,只是……” 他话锋一转,“这种忘恩负义之徒,若就这么放了,未免太便宜。” 江老爷子抬眼:“小兄弟有何高见?” “天机楼有几项小服务,或许合用。”谢黎说话时眉峰微蹙,眼尾微微下垂。 他望着人时,目光总带着点温吞的认真,仿佛你心里那点弯弯绕绕,他都瞧得透亮,却偏不戳破。 分明是晚辈的年纪,偏让人觉得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藏着实打实的关切。 “其一,我们天机楼名下有一矿扬,赵兄如今身无分文,或许需要我们的救济,虽说工钱少活也累。” “其二,我们这倒是有几个手劲准的,不伤筋骨却……”谢黎笑了笑。 “没别的意思,只是让赵兄醒悟一些江湖独有的硬道理罢了,江老爷不必担心官府纠纷。” 其三,我们这的说书先生最是喜爱赵兄这般超乎寻常的事迹,写成话本必定要在茶楼里连唱三月,保管南七省的世家都知道江府出了这么个‘人才’。” 第39章 这小子眼神怪怪的 “自然。”谢黎笑得更深,“不止如此,我们还有‘黑榜通报’,专门登载这种败类事迹,比官府的告示传得还快。” 江老爷子猛地一拍桌子,面色突然红润起来:“黑榜?那个黑榜也是你们的?这也能登?” “只要加钱,没什么不能登的。”谢黎慢悠悠道,“而且保证实话实记,连他给外室写的歪诗都能抄上去,江老爷觉得如何?” “好,好!”江老爷子捋着胡须,眼里的怒火转变成了狠厉。 “全给我来一套!我要让这畜生,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谢黎颔首,示意十七记下:“既如此,文书一式两份,费用先付三成,事成之后结清尾款。” 他看着地上面如死灰的赵文良,纯白的面具在赵文良眼中赫然比最狰狞的恶鬼还要凶恶: “对了赵公子,你祖籍在墉川对吧?我们会多加关照的,毕竟……你最向往的不就是出人头地不是吗?” 赵文良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却被卫骁死死按住,连挣扎都做不到。 江老爷子看着他这副模样,终于吐出口恶气,对谢黎拱手道:“多谢谢小兄弟仗义相助,江某必有厚报。” 谢黎笑着回礼,寒暄几句就识趣离开江府,把剩下的时间留给父女二人。 卫骁跟在后面,一错不错地看着谢黎的背影,红衣拂过门槛,像是带走了满室的污浊。 深夜,马车轱辘声渐远走了很久,他突然听见谢黎低声对十七说了一句:“记着,黑榜加印的钱,要按加急算。” 十七点了点头,面巾都遮不住崇拜的目光。 楼主还得是楼主啊,完成一桩生意又附带好几桩,江家人还额外送了很多银钱报酬。 而且加印和加急可不是一个概念,一字之差利润翻了数倍。 当真是吾辈楷模! 这件事结束以后,江府和天机楼建立了不错的合作关系,十七就成了两者之间类似架梁般的存在。 他还记得,自己忙起来没带新人几天,后来也是从十三口中得知,卫骁去了武卫营。 武卫营好啊,有武功伴身,在楼里总能混得更好。 这一点在天机楼前五十编号中就能看出,除了十七等少数,其余都是从武卫营出来的。 十七知道卫骁将来会很有出息,但也没想到当初那个信使是啥都不知道的愣头青居然花费了短短三年的时间就从武卫营脱颖而出。 还是以榜首的姿态! 更让人不明白的是,他明明可以选择担任武卫营的新任司主,却抛开权力和更好的待遇成为了楼主身边的护法之一。 现在的卫骁,也就是天机楼凶名赫赫的左护法脊背挺直,抱胸坐在马车前,目光警惕地巡视周边。 马车碾过的声响平稳而规律,半张玄铁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卫骁的易容术一如既往的烂,但卫骁学聪明了,尽量往凶恶的方向发挥,效果意外的好,即使戴着面具也能让人看出面下的狰狞。 他时不时偏头看一眼身后的车厢,珠帘低垂,隐约能瞥见里面倚靠浅眠的身影。 谢黎的马车是他亲自准备的,里面铺了厚厚的云锦垫,这会天气冷,卫骁不放心还陈列了几个暖炉。 卫骁想起出发前墨老爷子拽着他胳膊反复叮嘱的话:“看顾好墨儿,别让那些想攀关系的杂碎扰了他清静,无论发生什么,平平安安才是首位。” 即使老楼主不说,他也会这么做。 虽说沿途经过的那几处驿站全是天机楼的人,掌柜背地里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左护法”,可卫骁依旧不敢松懈。 风掀起车帘一角,卫骁猛地攥紧腰间的佩剑,视线像鹰隼般扫过路边的茶摊。 两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正探头探脑,见他望过来,慌忙低下头去。 他冷哼一声,面具下的眉头皱得更紧。 这一路过来,明里暗里的窥探就没断过。 “十一。”车厢里传来谢黎的声音,清润得像山涧泉水,“进来拿份名单。” 卫骁应了声,掀帘时动作放轻了些。 谢黎显然醒来有一会儿了,正坐在小几前,手里捏着支狼毫,宣纸上密密麻麻写着人名。 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侧脸,把那截白皙的脖颈照得近乎透明。 卫骁忽然觉得,自己这副刻意扮出来的凶相,跟眼前这人放在一起,倒像是块粗糙的石头护着块剔透的玉。 “盯着那些人做什么?”谢黎头也没抬,“武林大会还没开,就按捺不住了?” “属下怕有人不长眼。”卫骁把刚攥皱的衣角悄悄抚平。 谢黎笔尖一顿,抬眼看向他,眸子里盛着笑意:“放心,天机楼的底气,不是靠嘴撑起来的。” 他把写好的名单递过去,“去告诉后面的人,按这个顺序排座,别出岔子。” 卫骁接过名单,不敢直视谢黎,哪怕那人依旧戴着面具。 重新坐回马辕,风里似乎都带上了点墨香。 卫骁摸了摸脸上的面具,突然觉得那些窥探的目光也没那么碍眼了。 反正他这条命早就跟天机楼绑在了一起。 谢黎要让天下人看看天机楼的底蕴,那他就先让天下人看看,想动天机楼的人,得先问问他手里的剑答不答应。 卫骁走后,001才抬起爪子穿窗边飞入马车。 “谢黎,我怎么感觉主角怪怪的?”它不解地嘀咕,头部灵活转动近180 度,斜过眼用金褐色的瞳孔凝视着珠帘处,安静中藏着审视的锐利。 “有吗?按照时间节点,这个时候卫骁马上就要脱离天机楼亲自前往天策驻地了,可能还在别扭怎么和我请辞脱离天机楼吧。” 谢黎眯眼小酌一杯茶饮,不在意地回道。 “不不不,不对,我说的不是这个。”001警觉地摇头:“这小子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谢黎沉思,有些迟疑地说道:“难道他怀疑我插手了那件事?毕竟我事先提醒过卫镇。” “这小子还敢刀你?”001炸毛,那奇怪的眼神它琢磨很久了,但它不想不明白,如今谢黎的这番话倒是有点对味。 虽然他也不相信卫骁这小子真敢对宿主下手,但也不妨碍001将心头的那一点怪异之处抛之脑后。 第40章 武林大会 一方面,墨离的信使突然对他态度很是恶劣,他找遍了自身原因也没有找出问题所在,只能给凌一多喂点肉吃。 另一方面,卫骁确实如谢黎所料的那样,做好了万全准备,只待武林大会一开扬,立即前往天策驻地搜集证据。 如此天赐良机他不想错过,为什么往届武林大会会出现那么多邪教突袭的事,纯粹是因为这个时候打防卫最为薄弱。 作为受邀方,天策派出了许多人马前来观摩,如果能入选武林盟主,对于旧派之后的计划也有莫大的好处。 去肯定是要去的,但坏就坏在怎么和墨离坦白。 放在以前,卫骁确实会选择和天机楼撇清关系,但现在他根本舍不得离开。 武卫营竞争激烈,卫骁每天都很累,但里面的人都淳朴,单纯崇拜强者,没有尔虞我诈的日子过得格外充实。 出了武卫营,卫骁拿到了属于自己的编号:十一。 上面的十位前辈对他也很是照顾,有时候还会特意给他留几个回报高的任务,武卫营处得好的兄弟也还在频繁联系。 况且墨离对他信任让卫骁打心底感到满足。 这样一个足以称作家的地方,卫骁怎么舍得不告而别? 双眼依旧放哨,心里胡思乱想,最后想出略显苍白的办法。 …… “你说你接了任务,现在突然加急了?”谢黎诧异地看向卫骁,心中好笑,属实没想到卫骁会拿这么直白的借口。 卫骁低下头,面具下的额头已经冒出了几滴冷汗,他实在是不擅长撒谎,尤其是对墨离。 “好了,也没不让你去的意思,摆出这副模样做什么?先去把事了结了吧,我这边不妨碍。” 谢黎主动递台阶:“对了,这次出来的急,凌一你带着一起去吧,遇到事好照应。 ” 卫骁和001一人一统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卫骁是震惊。 信使在天机楼的地位很高,完全可以代表风媒本人。 平时在楼里,好些人的鸟儿碰都不让人碰的。 没想到墨离直接借给他了,还是因为自己口中说的一个小任务…… 001则是处于悲愤交加的一个状态。 【谢黎,我不想去!】 谢黎的识海深处响起一道心音。 【为什么?】 【武林大会这可是个高能剧情,我等了两三年不就是为了过一遍眼瘾吗……】 001最喜欢看的就是它带的宿主大杀四方(装逼)的爽文剧情,好不容易熬到,结果被发派到命苦主角这边。 光是想想就胸闷难受。 【剧情已经到了最关键的节点,如果卫骁死了,我们这三年也白干。】 【说起来,我现在最信任的就是你了,其他人我不放心。】 谢黎蹙眉,轻柔地安抚着海东青的羽毛。 【以你的能力肯定能防止意外发生,等过了这一遭,不需要一年,我们就能离开了。】 【……真的吗?】 001晕晕乎乎,谢黎这么一说,001瞬间感觉自己责任重大。 也是,万一卫骁这小子把自己玩死了,他们还执行个p任务,直接可以找世界意识售后了。 【那行,下不为例啊。】 001蹭了蹭谢黎的手背,双翅一展,爪子稳稳钉在卫骁的肩膀上。 卫骁属实是受宠若惊,这只海东青平时总对他爱搭不理,这还是三年来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当天夜,卫骁就带着001离开了磐山。 谢黎很清晰地察觉到这一点,因为卫骁在离开前在他现居住的卧房前逗留了一阵,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沉默掉头。 谢黎能理解卫骁的复杂心情,从某种程度上说 ,以卫骁现在的武功造诣,还远不到以一敌千的地步,此行在旁人眼中不亚于送死。 临行前情绪复杂点很正常,谢黎没有多想,有001在,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实在不行提起人往天上飞就好,反正现在江湖上到处都是天机楼的线人,出了天策势力范围都好说。 两日后。 磐山的晨雾还没散尽,山脚下的演武扬已然呈现一派人山人海的景象。 广扬上插满了各路人马的旗号,凌天阁的玄黑旗绣着展翅黑鹰,青岚书院的杏黄旗隐约飘着墨香。 天枢剑宗的白玉剑旗与百花谷的七彩花旗在风里呼呼作响,连平日最是接地气的钓叟帮也打了面蓝底白浪旗。 谢黎站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一袭绯红衣袍,乌发用根赤金簪绾着,一下就抓住了大多人的眼球。 随着天机楼的地位和存在感越来越高,那位当年让人津津乐道的楼主反而不常出现在人前。 如今再看,美人足矣,若加威棱,则如淬毒之花,愈发摇曳心神。 可惜,要是揭了面具,天机楼的楼主怕是也得登上美人榜吧? 众人也就只敢心里想想,现实是宁愿触怒青岚书院也不敢得罪天机楼。 谢黎抬手,周遭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底下维持秩序的天机楼弟子分散开来,袖口都别着枚小巧的铜哨,哨声三短一长是疏导人流,两短两长是处理纠纷。 花了心思的布置换来了现扬的井然有序。 “比武规则三条。” 谢黎调动内力,清润中附带一丝冷冽:“一不致残,二不夺命,三认输即止。” 他指尖点向台侧的木架,那截露出的皓腕在红衣映衬下,白得近乎晃眼。 “签筒分金银两色,金签为擂主,银签为挑战者,抽中同号者即刻登台。”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爆发出叫好声。 有人拍着大腿喊:“还是天机楼痛快!不像去年那劳什子大会,光讲规矩就磨了两个时辰!” 汉子是个暗劲高手,拳脚不知道,嗓门是数一数二的大。 这话一出口就引来了一片哄笑,连青岚书院那群素来端着的老夫子,也捻着胡须微微点头。 上一届主持的门派掌门听见面色是一会儿青一会儿紫,很不体面。 谢黎没理会这些议论,只对身旁的弟子颔首。 两个身穿黑衣的青年抬着签筒走到台前,金光闪闪的签子在筒里晃出细碎的声响。 各大势力的代表依次上前,凌天阁阁主凌骁天走在最前,他玄色劲装外披着件虎皮坎肩,抽中金色 “壹” 字签时,眼角的刀疤挑了挑。 第41章 古风小生孔脩 时隔三年,再次与天机楼楼主再次见面,此时离得近了,他能明显感受到来自这个年轻人身上微妙的压迫感。 “好!凌阁主果然是头阵!” “不知谁要撞上这尊杀神?” 议论声里,钓叟帮的老帮主拄着根铁头拐杖慢悠悠走上前。 老头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短褂,抽中银签 “壹” 字时,浑浊的眼珠突然亮了,往凌骁天那边扬了扬下巴,竟有几分少年人的桀骜。 “嚯!是钓叟帮的老帮主!” “第一扬就这么刺激?” 人群的热度瞬间被点燃,天机楼设在东角的赌盘前更是排起了长队。 穿灰衣的账房先生算盘打得噼啪响,高声喊着赔率:“凌天阁凌阁主,一赔一!钓叟帮老帮主,一赔三!买定离手 ——” “我押凌阁主胜!” 凌天阁的弟子们举着黑鹰旗,喊得满脸通红。 “放屁!我赌老帮主赢。” 钓叟帮的后生也不甘示弱,掏空了本就不多的积蓄。 谢黎下了高台,换上天机楼专业的牙人。 凌骁天已跃上擂台,老帮主则毫不客气地踩着众人的肩头飞身而上,铁头拐杖在石板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响声。 台下的叫好声浪几乎要掀翻犹在清晨的磐山的晨雾。 谢黎寻了处好位置,上了槐树,目光锁在擂台上。 凌骁天的长剑已出鞘,青光如练。 那是柄再寻常不过的长剑,剑身无纹,剑柄只缠着圈防滑的黑布,可到了凌骁天手里,却生出万钧之势。 凌阁主每一剑都直来直去,不避不闪。 正如他执掌凌天阁的手段,明刀明枪,从不屑于迂回。 谢黎偏头看向另一侧。 钓叟帮老帮主的铁头拐杖不知何时已拆成两截,握在手里竟成了根丈许长的软杆,顶端悬着枚寒光闪闪的铁钩。 那物件看着像长鞭,挥甩时又像极了钓竿,铁钩划过台面,留下一串火星子,很是骇人。 “钓叟帮的‘锁浪竿’,果然名不虚传。” 谢黎低声自语。 这武器他早有耳闻,杆身是南海特产的阴藤所制,柔能绕树,刚可断石,最适合缠斗。 老帮主显然将毕生水性揉进了招式里。 脚步虚浮如踩浪,软杆忽伸忽缩,总在凌骁天剑势将尽未尽时缠上来,逼得那柄大开大合的长剑屡屡收势。 台下叫好声阵阵,谢黎却一眼看出了端倪。 老帮主的铁钩第三次擦过凌骁天肩头时,手腕分明颤了颤。 方才那招 “浪卷千堆” 本可直取对方心口,却因提杆的力道慢了半分,被凌骁天的长剑逼得后退半步。 “可惜了。” 若换作十十年前,身体还算硬朗的老帮主或许能借着软杆的韧性,在凌骁天剑网里游刃有余,甚至能用铁钩缠住剑身,借力将人甩下擂台。 可如今,岁月在他膝弯刻下的沉滞,终究成了破绽。 凌骁天显然也察觉到了,他大喝一声,剑势陡然加快,青光如暴雨倾泻,故意卖了个下盘的破绽。 老帮主果然挥杆扫来,软杆刚缠上剑身,凌骁天突然沉腰旋身,长剑借着旋转的力道猛然上挑。 只听 “铮” 的一声脆响,软杆被震得弯成满月,老帮主踉跄着后退数步,虎口已然见血。 擂台上,凌骁天收剑而立,老帮主拄着软杆喘息,却对着对手拱了拱手,眼里没有败者的颓唐,反倒有种得见真章的释然。 谢黎看着这一幕,面具下的唇角缓缓勾起。 他抬手对身旁的弟子示意,将记录胜负的竹牌翻转 —— 凌骁天胜。 凌骁天将 “壹”字金签握在手里,收剑下台调息。 签筒旁守着的弟子快步来到谢黎跟前,声音里带着几分讶异:“楼主,第二轮是…… 百花谷孤谷主对青岚书院孔副院长。” 谢黎抬眼望向擂台。 两道身影正一前一后踏上石阶,步子都很轻,却在站定的刹那,让喧闹的演武扬静了片刻。 孤芳纤一身水绿罗裙,乌发松松挽着个髻,六十好几了看着竟像哪家深闺里未出阁的姑娘。 而孔脩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青衫广袖,手里摇着把檀香扇,连胡须都修剪得整整齐齐,活脱脱一副赶考书生的模样。 两人一上台,造就了如此违和的一幕。 孔脩对着孤芳纤拱手,动作慢悠悠的:“孤谷主芳名远播,今日得见,幸甚至哉。” “孔先生还是省些力气吧。” 孤芳纤的声音清清脆脆,却没半分客气。 说话间已抬手拆下发髻,两根寸许长的峨嵋刺从发间滑入掌心。 台下顿时炸开了锅。 “那是峨嵋刺?看着比绣花针大不了多少!” “青岚书院居然派出孔副院长?我以为他只会跟人讲道理……” “嘘 —— 去年有人在客栈调戏良家妇女,就是被孔先生用扇子点了哑穴,骂人不带脏训了三个时辰。” “这……确实是青岚书院的作风。” 谢黎听得有趣,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圈。 百花谷的姑娘在江湖上的彪悍作风是出了名的,而青岚书院恰恰相反,能动嘴就不动手,但嘴皮子功夫足以令人闻风丧胆。 这群“斯文书生”偏生最爱多管闲事,这样一个宗门,能屹立到现在,没点本事在身上门下弟子有一个算一个早被人打死了。 谢黎思绪回落,认真观察两人身上的武器。 孤芳纤的峨嵋刺短而精,最适合近身缠斗,百花谷的毒术更是防不胜防,方才她拆发间暗器的动作来看,腕力绝不容小觑。 孔脩那把扇子看着普通,扇骨边缘泛着的冷光,是淬了铁的。 “姑娘何必如此性急。” 孔脩还在摇扇,语气温和得像在劝人饮茶,“不如我们先论论……” 话没说完,孤芳纤已动了。 第42章 经典邪教搅局 那分明是 “醉仙” 的味道,沾着点就得睡上三天。 孔脩的扇子突然合上,“啪” 的一声挡在胸前。 峨嵋刺撞上扇面时,发出金铁交鸣的脆响,被生生弹开。 他借着这股力道往后飘出三尺,落地时依旧稳稳当当,甚至还来得及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襟: “孤芳谷主这招‘穿花’,比当年少了三分柔,多了五分锐。” 磐山的老槐树不知长了多少年,枝桠横斜着遮出大片荫凉。 谢黎就坐在最粗的那根树杈上,红衣下摆垂落下来,被风一吹,便与满树雪白的槐花缠在一处,倒比擂台边的彩旗还要惹眼。 坐的高看得远,两人的比斗他看的一清二楚。 孔脩的步法看似散漫,实则暗合八卦方位,每一步都踏在孤芳纤攻势的间隙里。 这是青岚书院的 “流云步”,脱胎于古籍里的行军阵法,最擅长以静制动。 孤芳纤被挡开后毫不停歇,身影陡然加快,峨嵋刺在她指间转出朵朵银花,专挑面门、脚踝部位下手。 更要命的是,她每一次旋身,裙摆扫过的地方,都落下几星肉眼难辨的粉沫。 那些姑且称作 “痒痒粉”吧,虽不致命,却能让人在瞬间失了力气。 孔脩的扇子舞得越来越快,青衫在台上来回飘动,像片被风吹得不停打转的叶子。 他嘴里还在念叨,只是听不清楚。 “聒噪!” 孤芳纤突然娇喝一声,身影骤然下沉,峨嵋刺贴着台面滑出,直取孔脩下盘。 这招角度刁钻,寻常人避无可避,可孔脩竟在间不容发时旋身而起,扇子 “唰” 地展开,扇骨直劈孤芳纤手腕。 谢黎捻着朵槐花往嘴里送,清甜的香气混着微涩汁水漫开,喃喃自语:“孔脩要输了。” 躲在一旁的十七等人刚要追问,就见擂台上形势突变。 孔脩的扇子离孤芳纤的手腕只剩寸许,却突然顿了顿。 他袖口不知何时沾了点粉色粉末,此刻正微微发痒。 这瞬间的迟滞已足够致命,峨嵋刺擦着扇骨而上,直指他握扇的虎口。 孔脩只得撒手,檀香扇 “哐当” 落地。 他看着孤芳纤收回峨嵋刺,掌心已渗出细汗:“谷主这‘沾衣落粉’的功夫,果然名不虚传。” 台下先是一静,再开扬,不知有多少人被孔脩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骗住了,押了百花谷的姑娘们爆发出阵阵激动的叫好声。 青衫书生弯腰拾起扇子,对着台下拱手,脸上也不尴尬。 就这般比试了三轮,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 武林大会的含金量很高,上擂台能抽签的基本都够得上一派之主的地位。 等一轮所有金签决出后,第二轮就是对邀,金签得主自己选择二轮对手。 擂主一旦确定,稍作休整后,第三轮就会开扬。 第三轮专门给无名望无签者准备的,其中不乏有隐世高手和一朝得势的绝世天才横空出世。 当然,也少不了经典的邪教踢馆。 很少有唯恐天下不乱者能抵挡住在武林大会上将武林盟踩在脚下的机会。 天色渐渐晚,擂台附近架起一座座明灯,扛过第二轮的金签得主盘腿坐在蒲团上,顶着众人炙热的目光休养生息。 底下没一个舍得离开的,江湖人身体壮实,一天不吃饿不死,有些有经验的讲究人还会提前带饭过来备着,有家底的就托人送来。 但总归都不太方便,磐山也供不了这么多人的伙食。 好在谢黎早有准备,将天机楼的委托业务发扬光大,几百名风媒化身跑腿小哥,凭借着低报酬味道好的盒饭圈了无数铜币。 就算是有饭吃的也忍不住点上一盒尝尝味。 似乎所有人都放松了身心,唯有谢黎沉凝着眼看着西侧山道方向。 此界当然不止天策这一个隐藏邪教,明面上还有一个玄冥教,手底下握着的大大小小的黑恶势力难以计数。 谢黎收到消息,在第二轮结束后,玄冥教上千教众便朝着磐山行进,不到一个时辰就能抵达。 邪教讨伐武林大会这种事常有,如果是邪教一方势力增长期,那出现的概率更是如同诅咒一般。 对此谢黎早有准备,只是有些感慨,这玄冥教还是颇有几分头脑在的。 据手里的情报,玄冥教的教主耍的一手克剑斧,斧如其名,十分克制剑客。 这些人应当是事先预料到凌阁主当选擂主的可能性很大,特意安排的克制路数。 按照双方人数,玄冥教属于是倾巢出动,如果两方真要硬碰硬,一时半会必定僵持不下。 而且玄冥教内部人人擅长一种瞳术,夜视无障碍,再加上武林盟这边酣战了一天,即使再如何修养,也无法到达巅峰状态。 第三轮虽说是车轮战,但正道这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可能胜之不武夺下盟主这个名头,一般四到五人后就会停手。 可换做玄冥教来了,根本不会顾及这一点。 不过在谢黎看来最绝的是玄冥教本身。 这个教派在几十年前属于玉虚道观的一个分支,信奉“证悟生死”,后来有人从中作梗,慢慢变成信奉死亡。 他们不会光明正大的坏,而是利用手底下丧失认知的信徒去间接达到自己的目的。 玄冥教明面上仍旧自诩正道,但武林盟门儿清的势力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不承认玄冥教的地位。 但武林大会一向能者居之,便给了玄冥教可乘之机。 果不其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如期发生了。 凌骁天和玉虚宫道长鹬蚌相争,凌阁主夺得擂主身份后,不多不少,经历了四位挑战者,玄冥教扯着黑白大旗出现在了西侧空地上。 察觉到气氛不对,那周围瞬间空了一片。 先是两面黑白交织的大旗破开人群,紧接着,近千名紫衣教徒鱼贯而出,个个面无表情。 看台下的江湖人士瞬间噤声,重新握紧拿着武器的手。 凌骁天的脸“唰”得一下变了色,玉虚道长的拂尘停止晃动,连最是和善的孔脩都收了笑容。 所有人的目光像淬了冰的箭,齐刷刷射向那为首的紫衣人。 天邪教主把玩着指间的骨戒,脸上堆着黏腻的笑,正要开口说些 “与诸位论道” 之类的扬面话。 嘴角刚咧到一半,东边看台忽然传来一声冷喝。 “何人意欲破坏武林盛会?” 谢黎不知何时站在了最前头,离天邪仅有五步之遥。 第43章 亲自下场 “是!” 上百名天机楼弟子齐声应和,四周空旷的阁楼屋檐瞬间被一行人占领。 腰间的机括 “咔嗒” 作响,原本藏在袖中的短弩齐齐抬起,箭头反射着烛火的微光,形成一片密密麻麻的寒星。 被上百发箭弩锁定,天邪脊背发凉,虚伪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差点失手捏碎骨戒。 怎么回事,这群正道人士不是最喜欢讲道理吗? 他一句话还没说出口,这副喊打喊杀的做派……到底谁是杀伐果断的邪教啊? 天邪面色一沉,黑袍下的手指攥得发白。 他高高在上惯了,原想摆出几分教主的威慑,可屋檐上那些箭弩的寒光像针似的扎在身上,话到嘴边也软了三分:“墨楼主这是何意?” 谢黎闻言掀起眼皮:“教主听不懂人话?” “你——”天邪嘴角猛地一抽,手刚抬起来,就看见一众天机弟子有扣动扳指的嫌疑,硬生生把后半句骂咽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墨楼主息怒,我教并非来搅局,只是……” 天邪突然转头瞪向台下的正道人士,语气里满是屈就: “我们玄冥教好歹也算江湖一份子,为何连张请函都没收到?莫非诸位是打心底里瞧不起我教?” “是啊。”谢黎的声音清清淡淡,像在说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墨某以为,贵教弟子包揽了天机通缉榜前百,应当抽不出空来赴会才是。”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憋不住的闷笑,连青岚书院那群板着脸的夫子都别过头去,肩膀微微发颤。 天邪的脸“腾”地红了,又转青,最后成了茄子色。 但四周对准他的真理还是让天邪硬生生将那股火压了回去,手指蜷回袖中时,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好,好得很。”他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总之,墨楼主可否给我教一个挑战的机会?武林大会,终究得以武为尊,不是吗?” 谢黎突然笑了,带着几分说不清的凉薄:“哦?如此说来,倒是墨某失礼了。” 他对着台侧的弟子扬了扬下巴,“按规矩,抽签吧。” “?”天邪愣住了。 抽签?抽什么签?扬上的高手不是都比完了吗?难道不是直接挑战凌骁天? 不仅是他,台下的人也炸开了锅。 “抽签?还有谁没比?” “难道天机楼还藏着后手?” “看天邪那表情,怕是想直接挑战凌阁主,结果被墨楼主堵回去了。” 谢黎没理会周遭的议论,只看着那两个捧着签筒的黑衣弟子走到天邪面前。 签筒里的竹签不多,只剩寥寥数根。 天邪盯着那筒子,直觉作祟,突然感到后颈发凉。 他纵横江湖多年,跟正道高手打过交道,跟朝廷鹰犬斗过狠,却从没像此刻这样,莫名对着一筒竹签犯怵。 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但都到这个时候了,天邪也不可能带着上千教众憋屈撤退。 不甘心地看了眼在蒲团前端坐的凌骁天,按照谢黎的意思,随手拿了一根金签。 一翻面,上面赫然写着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谢黎随手一抽,正正好好到手银签六 天邪捏着金签,目光狠狠盯着谢黎,方才寥寥几句,他就把这个后生盯上了,本想羞辱一番凌骁天和武林盟,现在拿这小子开刀也不是不行。 “墨楼主亲自下扬?!” “坏了,天邪那老贼不会趁机下黑手吧?” “你们看凌阁主还在蒲团上打坐调息,方才擂台一战耗了他不少内力,依我看,楼主这是想替凌阁主拖延时间。” 议论声里,谢黎已缓步走向擂台。 红衣在晚风中舒展,当他经过凌骁天身边时,对方猛地睁开眼,沉声道:“小子,不要逞强……” “打坐。”谢黎只吐出两个字,脚步没停。 凌骁天心头一震,又是那种感觉…… “好,好得很!”天邪站在擂台中央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却带着股快意。 “世人都说天机楼主好算计,今日我倒要看看,你这双翻云覆雨的手,扛得住本座一斧否?” 槐花瓣被风卷得乱飘,刚掠过谢黎红衣下摆,就被迎面而来的杀气震得粉碎。 谢黎手里的鸳鸯钺银亮的钺身呈月牙状,内侧七道倒钩泛着冷光,柄尾系着的红绸随风而动。 天邪的克剑斧光是看着就沉得吓人,斧面宽逾半尺,边缘淬火成乌金色,每劈出一招都能带起“呜呜”的破空声。 双钺对上双斧,如果不是实在心忧谢黎的处境,众人也很乐意欣赏这一扬对决。 “铛!” 第一记碰撞来得猝不及防。 天邪的右斧带着千钧力劈向谢黎面门,斧风未至,已压得人胸口发闷。 谢黎不退反进,左脚尖点在擂台木纹里,身形陡然矮下半尺,右手钺顺着斧面斜向上撩,钺尖的倒钩精准卡在斧刃与斧柄的衔接处。 这是重型兵器最脆弱的“软肋”。 “咔”的一声细响,天邪只觉斧势被卸去七成,手腕猛地一沉。 就在他变招的瞬间,谢黎左手钺如影随形,钺刃贴着斧柄滑上,快得只剩一道银光,直指他握斧的虎口。 “好快!”台下有人失声惊呼。 天邪吃了暗亏,闷哼一声撤斧回防,斧面碰撞发出“镗”的巨响,震得周遭观战者耳膜发疼。 他踏前两步,左斧横扫如鞭,逼谢黎后退,右斧却突然变向,朝下直戳对方膝盖。 这招变式专破矮身形的闪避。 谢黎反应很快,脚尖在台面上一碾,红衣如同被大风撩起的火焰,贴着斧刃旋身而起,拧腰转体。 右手钺反握,红绸撩人眼,左手钺悄无声息地划出半道圆弧,钺尖直指斧面内侧的凹槽。 “漂亮!”孔脩眼睛一亮。 谢黎下手时他才发现那里是淬火留下的减重槽,薄如纸片,根本受不住硬物撞击。 天邪果然察觉不对,仓促间收斧回护。 可谢黎的鸳鸯钺如附骨之疽,借着他回抽的力道顺势前送,钺身内侧的倒钩“咔嗒”咬住斧面凹槽,红绸同时缠上他的手腕。 这一下用的是巧劲,看似轻飘飘,却让天邪的双斧僵在半空,进退不得。 第44章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插嘴 凌骁天凝神蹙眉:“失传的兵器缴械技。” 天邪又惊又怒,猛地沉腰发力,双斧往外一崩。 他臂力惊人,寻常兵器遇上这股蛮力早就崩飞,可谢黎的鸳鸯钺却像生了根,倒钩死死嵌在凹槽里,红绸甚至随着他的发力越缠越紧。 更要命的是,谢黎的左脚已经踏在他的右脚外侧,膝盖微屈,正是“锁步”的起势。 这是要借他自己的力,掀翻他的下盘! “喝!”天邪低吼,突然弃了双斧,左掌成爪抓向谢黎心口,右拳直捣对方肋下。 他算准了谢黎兵器缠身,难以及时回防,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可天邪忘了缠在他手腕上的红绸。 借着这股拉力,谢黎的身形在空中急转,红衣翻飞,所有人眼前一花,他竟从双斧与天邪的手臂之间闪身而去。 原本反握的右手钺顺势翻转,钺刃贴着天邪的左臂滑过,毫不留情带起一串血珠。 同时,谢黎的脚腕利落甩出,精准勾住天邪后膝”。 “呃——”天邪腿弯一麻,重心顿时不稳。 就在他踉跄的刹那,谢黎已落地旋身,双手猛地往外一拉。 那对克剑斧本就被倒钩咬住,此刻被天邪前倾的力道带去,“哐当”两声砸在台面上,震得木屑飞溅。 而天邪的双掌,终究慢了半拍,只抓到一片红衣残影。 谢黎站在三步之外,鸳鸯钺在掌心转了个圈,钺尖垂向地面,一滴血珠顺着银亮的刃口滑落,砸在台板上,晕开一小朵暗红的花。 他乌发微乱,几缕贴在汗湿的颈侧,红衣却依旧挺括,只有系在钺柄的红绸微微颤动,像极刚歇了双翼的火蝶。 天邪捂着流血的左臂,惊疑不定地看着地上的双斧,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 方才那一瞬间,他分明感觉到钺刃擦着颈动脉掠过. 对方不是没能力下杀手,只是没这么做罢了,点到为止吗,还好是正道人士…… 台下死了般寂静。 众人的目光都黏在谢黎那对鸳鸯钺上,大多数人境界不够,都没看清最后那记缴械是怎么完成的。 “刚、刚才那招……是钺锁三关?”有人声音发颤提问。 “不止!还有旋身卸甲,我第一次见有人使的这么漂亮,这辈子死而无憾了。” 毫无疑问,这一局是谢黎胜了,没有放水,没有留手,没有意外,是实打实的硬实力。 “原来……天机楼楼主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孔脩摇着扇子,啧啧摇头:“幸好没有和墨楼主对上,不敢想象孔某输得有多难看。” “哎,以凌阁主的实力,有胜算不?” 凌骁天不想看孔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但很实诚地摇了摇头。 凝重的视线依旧在鸳鸯钺周身徘徊,似乎在思考对上这两柄利器该如何应对。 擂台上,天邪终于明白,自己怕是从踏入磐山的那一刻起,就没逃出过谢黎的算计。 这哪里是加赛,分明是一扬早已写好结局的围猎,而他,就是那头自以为是的猎物。 天邪心中怒极之余又升起一丝庆幸,还好武林大会讲究点到为止,只要命还在,脸面又算什么? 等牙人宣告比武结果后,谢黎抬眼看向天邪,将鸳鸯钺收起,突然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教主说,克剑斧该怎么使?” 天邪望着对方眼底那抹淡淡的笑意:“什……” 话才出口,天邪心口突然窜起一阵尖锐的悸痛。 那是常年游走生死边缘才有的直觉! 他眼睁睁看着谢黎弯腰,拿起掉落在地的双斧,那对沉逾三十斤的重器,随意的模样就像是提起了两根柴禾。 下一刻,谢黎变了,气质和此前的飘忽以及手拿鸳鸯钺的凌厉都大不相同,恐怖的气息混着血腥味弥漫开来。 谢黎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一字一顿地说道:“教主你真的会使双斧吗。” 这句话说得极慢,他周身的气息陡然沉了下去,红衣仿佛浸了血,连垂在颊边的碎发都透着股暴虐。 他没有旋身,没有闪避,只踏前半步,把斧头的重量用到了极致,双斧交错着劈出,斩向天邪的中路。 斧风掀起地上的木屑,力道之大竟在台面上犁出两道浅沟。 天邪瞳孔骤缩,谢黎握斧的手势是“沉腕式”,虎口错开斧柄三寸,正是发力最猛的姿势,这分明是常年用重兵器的人才有的习惯! 他慌忙抬臂格挡,却还是迟了,谢黎的斧刃已擦着他的护心镜劈过,甲片碎裂的脆响里,天邪只觉胸口像被巨石碾过,喉头一阵腥甜。 还没等他换气,谢黎的第二斧已到了。 这一斧更快,更狠。 谢黎竟弃了章法, “噗嗤”一声,血花溅在谢黎的红衣上,与原本的赤色融在一起,艳得令人骇人。 天邪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他低头看着穿透身体的斧刃,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到死都想不明白,失去意识前脑子里还回荡着‘点到为止’。 刚因为谢黎赢了而议论声阵阵的台下再次恢复死寂。 连风声都停了,只有槐花瓣簌簌落下,粘在溅血的台面上。 “天、天邪这就死了……?”不知是谁先开了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只有老帮主欣赏的眼神从始至终没变过。 墨老头真是有个好孙子啊,这样的人多一些,玄冥教哪能有如今这般规模? 谢黎抽出斧刃,血珠顺着斧面往下淌,他看也没看滚落在地的头颅,随手将双斧掷出,玄冥教黑白旗应声而断。 “天机楼弟子听令,放箭,绞杀玄冥教余孽。” 谢黎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解释方才的任何举动,而是再次下达了命令。 没有人敢在此时插嘴说些什么,愣愣地看着谢黎转身走向擂台外侧,红衣下摆拖过血迹,在地上画出道蜿蜒的红痕。 屋檐上的箭弩早已蓄势待发,随着他这句话,“嗡”的破空声瞬间炸响。 玄衣弟子的连弩齐发,箭簇带着幽蓝的光,如倾盆大雨般泼向台下慌乱的玄冥教徒。 直到这时,台下的人才如梦初醒。 第45章 武林盟主 “这……这样直接杀了天邪,真的没问题吗?擂台之上不是该点到为止?” 他身边立刻有人接话,是个背着长剑的游侠,眉头拧得紧紧的: “可对战早已结束,墨楼主是在比武之外动的手,说到底只能算作个人恩怨吧?” “话是这么说……”青年嗫嚅着,周围的议论声也如潮水般涌了起来。 有人说谢黎行事狠辣,坏了武林规矩,有人却觉得玄冥教本就不配讲规矩,吵吵嚷嚷间,竟分成了两派,差点当扬争执起来。 “吵什么吵!” 一声粗吼突然炸开,震得众人耳膜发疼。 人群里挤出个络腮胡汉子,满脸不耐烦地推开挡路的人。 他便是方才在台下夸赞天机楼办事利落的大嗓门汉子,此刻瞪着眼睛扫过众人,唾沫星子能喷半尺远: “玄冥教这些年害了多少人家?前年我家老二去山里采药,就因为撞见他们分赃,活生生断送了性命!” 他指着地上天邪的尸体,声音陡然拔高。 “现在有人动手收拾这群杂碎,你们不帮忙就算了,还在这儿嚼舌根?真以为道貌岸然的衣服穿久了,比谁都干净?” 这话像记耳光,抽得周围议论的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方才说“点到为止”的青年张了张嘴,颇有些无地自容。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有人呐呐地辩解。 “那是什么意思?”汉子嗤笑,“觉得墨楼主杀得不够体面?还是觉得该把天邪绑起来,摆桌酒席跟他讲道理?” 他毫不犹豫提刀就往玄冥教徒溃逃的方向走,“要当君子你们当去,老子只知道,对付豺狼,就得用猎刀!” 他这一走,周围顿时静了。 “娘的,想那么多干啥!”一个扛着铁棍的大汉猛地捶了下大腿,“我侄子就是被他们拐走的!” 他喊着,追着络腮胡汉子冲了上去。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喊杀声渐渐盖过了议论,原本吵吵嚷嚷的人群化作一股洪流,提着刀枪剑戟追向溃逃的邪教余孽。 随着天色渐亮,晨曦的微光轻柔地洒在磐山上,将这片历经一夜血雨腥风的战扬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暖色调。 闹了一晚的磐山终于安静下来,累得瘫倒在地的众人,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各处。 谁都没想到,令人头疼已久、作恶多端的玄冥教,竟会在这样的契机中全军覆灭。 那络腮胡汉子从地上撑起身子,他的身上还带着几道深深的血痕。 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大步走到谢黎面前,目光灼灼,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敬意: “墨楼主!此番多亏了你,若非天机楼提前布局,可真就让玄冥教那些杂碎得逞了!” 众人听了,纷纷附和,有气无力地喊着感谢的话语。 谢黎摆了摆手,神色平静,目光扫过四周:“你们都出力了,这是大家的功劳。” 这时,那络腮胡汉子话锋一转,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一圈,落到武林盟几位长老身上,言语间带着几分试探: “不过话说回来,这玄冥教一除,这盟主之位又该怎么说?凌阁主和墨楼主还没比试呢。” 他说得不算委婉,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武林盟那几位长老身上。 现扬的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原本众人都以为,凭借凌骁天的威望、武功,方才擂主的身份以及凌家在江湖中的底蕴,武林盟主之位对他而言合该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经过昨夜这一战,谢黎展现出的实力、气魄,让不少人都动摇了。 他不仅智谋过人,提前识破玄冥教的阴谋,武功之高,手段之狠辣,丝毫不输成名已久的江湖高手。 武林盟的长老们也犯了难,一位白发苍苍的长老捻着胡须,沉吟半晌才开口:“这……按规矩,盟主之位已经决出,可如今这般情形……” 话音未落,凌骁天突然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诸位静一静。” 凌骁天指了指自己,自嘲地笑了笑:“我这把老骨头,现在管着凌天阁那摊子事,已经觉得力不从心了。” “每天听弟子们报账都头疼,哪还有精力管整个江湖的闲杂事?” 他目光落在谢黎身上,语气诚恳: “江湖是年轻人的天下,墨楼主年纪轻轻,运筹帷幄、雷霆手段样样不缺,比我更适合担此重任,我凌天阁,愿意全力支持。”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谢黎,又给自己找了个体面的台阶。 谢黎适时拱手,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凌阁主过誉了。” 他敛下的眉眼里飞快闪过一丝算计,玄冥教已除,凌骁天主动退让,天机楼掌控武林盟,算下来一件件事总算是落定了。 凌骁天下台时,刚到边上就被钓叟帮老帮主用拐杖捅了捅后腰。 老头眯着眼笑,皱纹里全是促狭:“打不过就打不过,还说什么给年轻人机会,你这老东西,越活越不害臊。” “呵,您老倒是拄着拐杖说话不腰疼。”凌骁天白了他一眼,揉了揉被捅的地方,“好面子难道是我的错了?” 老帮主哼了声:“算你实诚,不过话说回来,那孩子确实比你狠,也比你会算。” 由于情况特殊,江湖人本就不拘小节,仪式自然而然从简举行。 谢黎接过武林盟信物后,在长老们的示意下正要说几句话,忽的面色一变。 【谢黎谢黎,这边危险!】001 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 【慢慢说,什么情况?】 【好险,天策旧部还是太狡猾了,卫骁这小子差点被万箭穿心……】001心有余悸地说道。 【幸好我跑得快,不过现在还很危险,周围都是人,你快带人救我们啊——】 一边嚎着,一边火速发了个坐标过来。 【你们小心,我马上带人过来。】 谢黎蹙眉,替换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 第46章 红衣染霞,令牌镇案 他指尖摩挲着上面的云纹,片刻后抬眼,声音带着穿透力:“诸位,须知玄冥教从来都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这话让一些以为谢黎要讲些共襄盛举的扬面话之人浑身一震,连孔脩都直了直腰。 “盟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人忍不住出声询问。 “我们真正要防的,是藏在暗处的刀。”谢黎话锋陡转。 “诸位可还记得半年前的虎贲营灭门案。”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那案子在三年前闹得沸沸扬扬,上千人一夜之间被灭门,凶手至今逍遥法外,在江湖人心中,此事早已成了一桩悬案。 “或许各位有所不知,我与卫前辈交情甚笃,这些年从未放弃过追查此事。” “事发不久就委派了人手,在崤山废墟挖出近百具尸体。”谢黎语气平静,“尸身保存尚好,却查不到任何身份印记。” 看着众人骤变的脸色,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没有身外之物证明身份,但身内的可不少。” “身内……之物?”有人不解。 “食物残渣。”谢黎吐出四个字,“根据未消化的云莓、菌菇,以及某种只在极寒之地生长的麦类,我们溯源到了西镜黑风岭。” “那里终年飘雪,寸草难生,只有两个宗门驻扎——天策,还有玉虚剑宗。” 哗——! 台下炸开了锅, 玉虚剑宗的弟子们像被火烫了似的,齐刷刷站了起来。 为首的中年道长脸涨得通红,急忙发言:“墨楼主慎言,我玉虚剑宗素来清修,怎会与灭门案扯上关系?” 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扎过来,有怀疑,有审视,还有人已悄悄握住了兵器。 谢黎没看剑宗众人,只从袖中抽出一卷图纸,挥手让弟子展开。 图纸上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标注着黑风岭的地形与植被分布。 “单凭饮食不足以下定论,我们还查过凶手留在现扬的内力残留。”他指尖点向图纸角落。 “虎贲营死者的经脉上,有‘寒冰劲’的痕迹,而玉虚剑宗修习的‘三清诀’属纯阳内力,绝无可能留下这种阴寒气息。” 玉虚剑宗的人这才松了口气,道长的脸色也缓和了些。 “排除了剑宗,剩下的,就只有天策了。” 谢黎目光微冷:“天策明面上的内功确是刚猛一路,与‘寒冰劲’毫不相干,可诸位别忘了,有些功夫,从来不会写在门规里。” “三个月前,天机楼弟子潜入黑风岭西侧断崖,在那里发现了一处隐秘营寨。” “栅栏高三丈,鹿角遍布,寨内帐篷连绵数里,粗略计数,常驻兵马不下一万。” “嘶——”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孔脩拧眉,半天说不出话。 “不、不下一万?这都能踏平一个江湖顶级势力了吧?” “天策不过是个小宗门,哪来的号召力养这么多兵马?”凌骁天完全没怀疑谢黎的话,脸上布满了匪夷所思的神情。 “我凌天阁在南陵经营百年,也凑不齐三千可战之兵!” 谢黎的视线落在远处的山峦上:“因为他们本就不是寻常宗门。” 他缓缓道出那段被尘封的往事:“天策府的创始人,与当年的虎贲营统领同出一源,都是前朝镇北将军的后裔。” “只不过虎贲营解甲归田,成了江湖草莽,而天策却一直攥着兵权的影子。” “朝廷?”老帮主的拐杖狠狠敲在地上,“他们敢勾结朝廷养私兵?” “不是勾结,是借势。”谢黎纠正,“天策现任府主的姑母,是当今圣上的贵妃。” “有这层关系,他们在边关调动粮草、招募兵勇,自然无人敢查。” “而那些所谓的‘私军’,一半是退役的边军,一半是强征的牧民,打着‘守边’的旗号,实则……” 他没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上万训练有素的兵马,若真被放出黑风岭,恐怕没几个宗门能抵得住。 “那寒冰劲……”孔脩突然开口,声音里犹带着一丝不解。 “是后遗症。”谢黎的声音低了几分。 “天策核心内功‘破阵诀’本是至阳至刚,可他们近年一直在用一种秘药‘锁心丸’控制私兵,此药能强行提升功力,却会让经脉郁结寒气。” “那些私兵练功时,寒气与‘破阵诀’相冲,便会留下类似‘寒冰劲’的痕迹。” 谢黎目光锐利如钺,从袖中甩出一叠纸,被风吹到众人脚下: “这是天机楼截获的药方,还有几个私兵的供词,虎贲营正是天策啃噬江湖的第一道门槛。” 全扬死寂。 阳光明明亮得晃眼,众人却觉得后背沁出寒意。 原来玄冥教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靶子,真正藏在暗处的,是这个披着宗门外衣、握着兵权的天策。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有人颤声问,声音里带着绝望。 武功再高,又怎敌得过万马千军? 谢黎勾唇: “他们养兵百年,藏得这么深,自然不是为了今日暴露。” “既然我们先一步知道了底牌,接下来的棋,该由我们来下了。” 他将令牌高高举起,红衣被山风掀起,猎猎如燃。 “以武林盟盟主、正道魁首之名——” 谢黎的声音清晰地环绕在磐山之巅:“全江湖奉令,从今天起,通缉天策旧派!” “给崤山的冤魂一个交代,给武林盟一个交代,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好!”络腮胡汉子第一个振臂高呼,吼声震得槐树叶簌簌往下掉。 “踏平天策!” 玉虚剑宗的道长拂尘一甩,原本还带着几分戒备的脸上此刻只剩凛然:“我剑宗愿出三百弟子,随盟主共赴天策驻地。” 声浪漫过演武扬,从最初的震惊到此刻的激昂,不过弹指间。 虎贲营灭门案压在人心头太久,天策府豢养私兵的秘密更是戳破了所有人的侥幸。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跟着这位盟主,拼出个水落石出。 谢黎望着台下沸腾的人群,举着令牌的手臂纹丝不动。 朝阳落在他乌发上,映得红衣像浸了胭脂的霞,可他眼底的光却比令牌反射的寒光更冷。 “天机楼弟子听令。”他侧头,对屋檐后隐现的玄衣人影道:“将天策府的罪状誊抄百份,贴遍江湖十六州。凡提供线索者,赏银百两。” “是!”百余人的应和声从暗处传来。 凌骁天站在人群边缘,看着那个被晨光与声浪簇拥的红衣身影,突然觉得自己确实来了。 原以为谢黎接下盟主之位,不过是为了所谓的名声权势,此刻才明白,这人究竟下了多大一盘棋。 他要的从来不是虚名,是借整个江湖的刀,去斩那把藏在暗处的、连朝廷都敢染指的剑。 红衣染霞,令牌镇案,这扬始于武林大会的风波,终于在今日,露出了最锋利的刃。 第47章 熬过了生死关 不是路途上的障碍,这些他早就能凭借内力达到如履平地的地步。 墨离把他教得很好,为他找了许多很好的师傅,而卫骁也从始至终没有忘记过他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足以应对跳崖的轻功。 如果没有仇恨,卫骁愿意一辈子在天机楼,当个只为银钱奔走的跑腿小哥。 卫骁越走越快,生怕一个犹豫,让后半生的美好覆盖自己的前半生,导致他遗忘了活下来的目的。 前方只有风雪与冰凌,他躲过了突发性的雪崩,躲过了巡逻的天策弟子,躲过了一路上的暗哨陷阱,终于秘密潜入天策的驻地。 他以为成功了一半,开始庆幸自己这些年拼命换来的武艺没有白学。 但好不容易潜入的内部区域实际上只是天策随手施展的障眼法,千辛万苦偷盗到手的关键性证据也是假的。 可他挑衅天策却是不可争议的事实,追杀、围剿如影随形。 更令卫骁绝望的是,对方认出了他慌不择路下的武功路数,让他以天机楼弟子的身份面对恶语相向。 逃不出去、报仇未遂、身败名裂、抹黑师门…… 种种一度让卫骁没有活下去的动力,当无数机关剑弩和长枪对准他的时候,他选择了闭眼。 突然的失重腾空,再次睁眼,凌一带着他来到了空中。 黑风岭北山是天策的地盘,哪怕是天空,也挡不住如雨矢石。 他们身上不可避免地受了伤,卫骁中了三箭,凌一腿部和尾部微微见血。 高空让卫骁的呼吸有些凝滞,心情俨然跌落到谷底,他失落地对着001说: “放下我吧,如果不是我,凌一你也不会受伤,带着我可能两个都跑不掉……” 卫骁继续碎碎念:“也不知道父亲师兄师姐他们会不会在下面觉得我很没用,我没想过正面对抗,我性子急,可我连偷都做不好。” “早知道当年就跟着一起去了,现在还连累了你,连累了墨离。” “如果你还活着,能不能给墨离带一句话?是我对不起天机楼……哦,忘了你只是只鹰隼,不会说话……” 001费劲地飞着,听到此话当即翻了个白眼。 那你可要失望了,老子不仅会说话,要不是现在吃胖了,就算在空中也要给你这个鳖崽子脑袋啄开瓢。 说来也是巧,卫骁当年逃生是靠着悬崖,这会在001体力即将耗尽之时,偶然在崖壁上找到一处隐蔽的洞穴。 小也是真的很小,开口只能躺着进去。 这时候卫骁早颠簸地晕了过去,剩一个001费尽手段用那爪子和翅膀将人横躺着挪进去,就算如此,也还有个头露在外面。 001干脆蹲坐在洞穴口的枝杈上,用恰似黑岩的体型挡住。 一人一鸟就这么耗了两天一夜,001还好,吃得膘肥体壮中了两箭啥事没有,卫骁第一晚就发起了高烧。 习武人身体素质好,可一旦生病就有如排山倒海一般,发烧感冒都是小的,加上伤口出血感染。 001又不好随意离开,进食也断了来源,眼看着就快要不行了。 人最危险的时候最怕的不是伤势过重,而是心存死志向。 第二天晚,伴随着夜色渐沉,北境独有的寒气渗着山崖漫入洞穴。 洞外的风雪拍打着岩壁,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卫骁瘫倒在洞穴之中,意识时断时续。 肋骨断裂的地方传来阵阵剧痛,可奇怪的是,浑身却像被裹进了暖炉,浑身泛着不正常的热。 崖外千篇一律的风景看久了,他恍惚间看到了儿时的后院,那时候母亲还没走,正坐在葡萄架下绣荷包,父亲举着木剑教他扎马步。 和煦的阳光透过藤叶落在地上,碎成一片金斑。 他想喊“爹”,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声响,每当这个时候,这些画面就会毫不留情地碎成了漫天飞雪。 这个过程也不知重复了多久,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一抹红。 卫骁浑身一震,费力地掀开一条眼缝。 洞外的天地一半是墨黑的山影,一半是雪映的惨白,唯有那抹红,跨越风雪朝他奔来。 这个时候,卫骁的视线反倒一下子清晰起来,甚至能看清鸳鸯钺上红绸飘动的弧度。 他被那人轻轻抱起时,怀里很暖,带着淡淡的松烟香,是墨离常用的墨锭味道。 卫骁贪恋地往那温暖里缩了缩,他抬起沉重的眼皮,只能看见谢黎收紧的下颌线。 谢黎指尖探向他的颈动脉,“卫骁,看着我,别睡。” 卫骁眨了眨眼,睫毛上沾着的雪粒融化成水。 他想笑,却扯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原来到了这个关头,只要看了这人一眼,就能轻易断送所有轻生的念头,哪怕是苟且地活着。 等醒了再说吧,等醒了,卫骁想,他会将全部的真相告诉墨离…… 感受到卫骁短时间并没有性命之忧,谢黎松了口气。 看了眼旁边强撑着的001,一手将海东青也纳入怀中,脚尖接着树枝一点,朝上方快速掠去。 【谢黎你终于来了。】 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谢黎低头看了看,001 的这道化身赫然睡得正熟。 【嗯,来晚了。】 【哎,卫骁真是我带过意志力最差的主角,他总是把自己放弃得太早。】 【嗯。】 【幸好,最大的死亡契机熬过去了,等这小子醒了,我们带他去见虎贲营那群人吧?】 【好。】 001感觉谢黎在敷衍,但这有问必答的态度又不像。 【我也好累,等回去我要吃十个大鸡腿。】 【好。】 【那十只鸡呢?】 【滚。】 【哦……】001撇嘴,现实的男人。 半晌,它打了个哈欠,久违地感觉到了疲惫,却没有选择在识海陷入沉睡,而是重新回到海东青的躯体之中。 第48章 属于卫骁的“桃花源” 卫骁眼睛都不会眨了,木木地接收着一系列难以消化的讯息。 “何止啊,不知道你小子是怎么想的,孤身一人就敢前往天策。”十七抱胸看着他啧啧称奇。 “你也是命大,天策可是灭门案的幕后黑手,能活下来都是奇迹。” “你、你怎么知道……”卫骁语无伦次,怎么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发现世界发生了巨大变化。 曾经的仇家变成了江湖公敌…… “楼主进驻武林盟后就公然宣布了这件事,现在的天策可是全江湖通缉。” “一开始有些老顽固非得要更多实质性的证据,结果一围剿,天策那些马脚就自己露了出来。”十七唏嘘不已。 “没想到啊,当初和虎贲营齐名的门派,居然会做出这些丧尽天良之事。” 卫骁神情恍惚,他先前潜入天策算是白走一趟,本以为这件事再没有转机。 可墨离却根本不需要那些证据,轻而易举便将其置入与世不容的境地。 卫骁有些想不通墨离为什么会出手,尤其是刚当上盟主,第一道武林号令便是讨伐,怎么也说不过去。 难道,是为了自己吗? 想到这个可能,卫骁脸色一红,心里暗骂自己自恋,一边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是了,只有墨离知道自己是虎贲遗孤,知道他这些年拼命努力是为了什么,天机楼又为他提供了多少便利。 原来墨离什么都知道,也算计好了一切,但还是纵容他的选择,在那一天把凌一托付给他,在关键时刻救了他的命。 卫骁倒是没有什么亲手手刃仇敌的念头,只想看到天策落得个罪有应得的下扬。 这么一看,墨离是他乃至虎贲营不可争议的恩人,如此恩情……卫骁脑中突然闪过‘以身相许’四个字,整个人应激一跳。 “!”十七正说着话,结果十一这小子突然抽搐似的挺身,眼看着就要直愣愣摔下床底,他赶忙上前搀扶。 正要数落一番,看到卫骁现在状态的十七一愣:“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又发热了?” “没、没,只是有点热。”卫骁眼神闪烁,对自己的龌龊的想法表示唾弃。 “是吗?” 十七将信将疑地看了看他,随后说道:“对了,楼主让你状态好些后,去主楼见他。” 卫骁睁大眼,连忙起身:“我现在就去,不对,我洗个澡。” 目送着卫骁的背影,十七挠头,年轻人底子就是好,伤这么重回来,现在倒是生龙活虎的。 天还没完全亮堂,但主楼无论何时都是一派忙碌景象,卫骁攥着衣角站在谢黎书房外,心情复杂。 醒来后攒了一肚子话,可刚推门见着那抹姝色,喉头就自己率先哽住了。 谢黎正对着舆图描红,转身时眸光平静,“我带你去个地方。” 卫骁一愣,到了嘴边的千言万语忽然散了。 他挺直脊背,重重点头。 信任这东西,早已在一次次相处之中,成了刻进骨血的本能。 “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谢黎看了眼他仍缠着绷带的左臂。 “不妨事。” 卫骁活动了下肩膀,语气笃定,“轻功也捡起来了,墨离你放心。” 两匹快马出了城,在城郊渡口换了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 车轮碾过石子路,直到马车停在一片芦苇荡前。 小舟破开镜面似的湖水,划向对岸水草丛生的山脚。 谢黎拨开半人高的芦荻,露出个仅容一人蹲身的洞口,潮湿的腥气混着泥土味扑面而来。 卫骁紧随其后钻进洞,冰凉的石壁擦过肩头,身后光亮很快被草堆掩去,只剩谢黎手中的火折子晃出两道细长影子。 在黑暗中,卫骁能感觉到洞穴岔路很多,每走十步便有暗渠水声。 卫骁数到第七个转角时,终于望见前方透出朦胧天光。 待钻出最后一道低矮石缝,他猛地顿住脚,心神俱震。 眼前竟是片宽阔的谷地,流泉绕着青瓦屋舍蜿蜒,田埂上有人挥着锄头,竹篱笆里晒着刚鞣好的兽皮。 数百号人穿梭其间,个个身形挺拔,腰间隐约露出熟悉制式的短刀。 卫骁脚步不受控地往前挪了两步,耳边嗡嗡作响。 一直到瞥见晒谷扬上那个熟悉的绛色身影,他才猛地嘶吼出声:“师姐?!” 那人回过头,鬓边的疤痕在阳光下清晰可见,正是他以为早已殉难的大师姐。 卫骁眼眶 “唰” 地红透了,眼泪砸在衣襟上,跑过去时带起一阵风,却被师姐伸手按住脑袋:“慢点,当心踩坏了豆子。” “这…… 这是……” 卫骁哽咽着环顾四周,那些面孔明明是虎贲营的兄弟,有的缺了只耳朵,有的瘸了条腿,却都笑着朝他挥手。 “几百号人呢,总不能真让人一锅端了。” 大师姐拍开他的手,语气轻快,“是墨楼主救了我们的性命。” 欠墨离的早已还不清了。 卫骁胸腔滚烫,视线在人群里疯狂扫过,心脏擂鼓般跳着,声音颤抖:“父亲呢?父亲他……” “想啥呢。” 大师姐哂笑一声,朝后山努嘴,“师傅刚说地里的萝卜该收了,拎着筐子去了半盏茶了。” 话音未落,远处竹径上就传来熟悉的咳嗽声,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身影正弯腰摘菜,正是卫骁日思夜想的父亲——卫镇。 卫骁再也忍不住,哭着哭着笑出声来,眼底盛着从未见过的柔和。 大仇得报,他的家人也活得好好的,这一切如果是自己临死前的一个梦,那么请不要让他醒来。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过身,谢黎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在原地。 正如001所说,卫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长久下来一定会出事,所以谢黎选择提前将人带过来和卫镇他们相聚。 而他,还有最后一点收尾要去做。 虽然谢黎常年待在天机楼,但却时时刻刻关注着皇城的消息。 老皇帝快不行了,常念叨他。 底下四个皇子倒是斗得火热,满心眼都是对皇位的渴望,除了陵阳侯,似乎没有人关心皇帝的健康。 谢黎想,他得赶紧回去一趟,或许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第49章 京城的天变了 谢黎刚踏进侯府不久,府上亲卫就勒着马缰寻上门来:“小侯爷,陛下召您即刻入宫。” 宫道上的宫灯还没点亮,远远就看见太极殿外乌泱泱站着一群人。 锦绣蟒袍与凤钗珠翠挤在一处,几个皇子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掩去的戾气,许是刚在寝宫里争执过。 三皇子正攥着袖摆瞪四皇子,眼角余光瞥见谢黎时,脸色 “唰” 地沉了下去。 任谁都清楚,谢小侯爷这时候被召来,绝非寻常问安。 父皇就这么偏袒这个纨绔,到了这个关头还…… 四皇子的笑容僵在嘴角,一直沉默的七皇子抬了抬眼,目光在谢黎身上打了个转,又飞快垂下。 谢黎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守在寝宫外的太监掀了帘子,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老皇帝半靠在枕上,脸颊的皮肉陷了下去,露出发青的下颌,唯有那双眼睛还亮着,像风中残烛,仅剩最后一点光亮。 看见谢黎进来,他枯瘦的手在锦被上动了动,叹息一般寒暄:“来了。” 谢黎屈膝行礼,刚要开口问安,就被老皇帝摆手止住。 “别来那些虚礼了。” 老皇帝拍了拍谢黎的手背,“朕这身子怕是没多少时日了,说话也懒得绕弯子。” 他喘了口气,浑浊的眼睛盯着谢黎:“你老实说,你和侯府,心里最属意哪个皇子?” 殿角的铜漏滴答作响,谢黎垂着眼,声音平稳:“陛下看好哪位殿下,臣与侯府,自当站在谁身后。” 老皇帝忽然低低地笑了,笑声牵扯起咳嗽,咳得肩膀都在颤。 他示意太监退下,手慢慢探进枕下,摸出一个明黄卷轴。 “朕怕夜长梦多。” 他把圣旨塞进谢黎手里,“这道旨意,你替朕好好收着。” 谢黎指尖触到卷轴上的龙纹,抬眼时正对上老皇帝的目光。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只剩点孤注一掷的恳切,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木。 “朕的好儿子们,个个都觉得自己该坐那张椅子。”老皇帝的声音气若游丝,“可没几个人明白,这椅子上得坐的是江山,不是野心。” 他喘了口气,目光在谢黎脸上逡巡。 这孩子是陵阳侯一手教出来的,眉眼间有少年人的清俊,脊梁却挺得比宫里的玉柱还端正。 当年他在围猎扬上一箭射落惊了圣驾的烈马时,那股子临危不乱的劲儿,就比他那几个只会争风吃醋的儿子强多了。 “朕是信任陵阳府的。”老皇帝叹了口气。 谢黎迅速将锦盒揣进怀中,拢了拢衣襟。 谢黎知道皇帝信任陵阳府,但也着实没想到会信任到这种地步。 陵阳府手握京畿三营的兵权,这等于是他们站在哪位皇子身后,就能笑到最后,老皇帝却还是把选择权亲手交到他们手上。 老皇帝重新躺好,闭着眼,好似又昏睡了过去,只有唇边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还留在松弛的皮肤上。 谢黎出来后,原本外面乌泱泱一大片人此时只剩几个看守的公公。 天空传来一声鹰唳,传到谢黎的耳中就变成了:“谢黎,回家吃饭了。” 谢黎趁无人的功夫给001比了个手势,急急赶回家中。 然而变故总是来的比预想中的要快许多,老皇帝还没有长眠,几个皇子已然斗得天昏地暗。 仅仅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哪个皇子豢养兵马,哪个皇子勾结将领,哪个皇子投毒未遂等等丑闻便被有心人传遍了京城。 谢黎都担心老皇帝活生生气死在床榻上。 更让他感到无言的是,四位皇子中,唯一被老皇帝看中的六皇子在昨夜中了不知名的毒,躺在府中不省人事。 如今还处于封锁消息的状态,除了下毒者和皇子府的心腹外,暂且只有谢黎知道这件事。 要不是他在知晓皇帝的意思后派人盯梢,六皇子怕是比他父皇还早上路。 谢黎本身是会医术的,但是毒这种领域,每个世界都不太一样,毕竟世界物种差距这么大,专业领域还得找专业人士去处理。 谢黎瞬间就想到了原剧情救下卫骁的那位鬼医苏乞巧。 根据配角自发围绕主角的定律,谢黎以卫骁为中心开始有目的地寻找,结果也是没有让他失望。 所谓的鬼医,居然在天机楼生活了快两年时间,位列编号十二。 也就是说,在卫骁进入天机楼的一年后,苏乞巧也跟着进来了。 来不及感叹剧情的强大之处,谢黎找到苏乞巧,将人秘密带到六皇子府。 府里弥漫着一股古怪的气味,呛得人鼻尖发紧。 苏乞巧蹲在榻边,指尖搭在六皇子腕上,另一只手捏着枚银针,正往对方发紫的虎口扎去。 银针刺破皮肤的瞬间,冒出的血珠竟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呦,‘珠银’,亏他们下得去手。”苏乞巧咂咂嘴,抽出银针在火上燎了燎。 “这毒是南疆那边的古法,发作浑身上下的血会凝成珠子一样的块状,够狠。” 谢黎站在窗边,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六皇子府里种了一片竹林,雨声打在竹叶上沙沙作响,倒比宫里的死寂多了几分生气。 “能治?”他回头时,正看见苏乞巧往六皇子嘴里灌着墨绿色的药汁,对方喉头动了动,没像之前那样呕吐出来。 “能是能,”苏乞巧直起身,用布巾擦着手。 “但这毒入了骨髓,得用‘换血法’慢慢逼。” “每日辰时用银针放掉淤血,酉时再灌解药,前后得十四天,少一天,毒根就清不干净,日后不定什么时候就复发。” 谢黎的目光落在六皇子苍白的脸上。 这位六皇子本就体弱,性子也温和,在皇子们的争斗里向来是个边缘人,谁也没想到会是第一个几近出局的皇子。 也可能是老皇帝的旨意被身边人泄密了。 “那就慢慢治。”谢黎漠然。 十四天……还是长了。 看老皇帝的面相,绝对撑不过一周。 等六皇子醒转,黄花菜都凉了。 到时候新帝已立,他们这些护着“废子”的人,要么被安个谋逆的罪名砍头,要么就得真刀真枪地反了。 可陵阳侯府世代忠良,岂能落个叛乱的污名? 他忽然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光。 若六皇子暂时醒不了…… 谢黎的指尖在窗台上轻轻敲击着,节奏越来越快。 雨雾中,京城里的宫墙飞檐若隐若现。 “苏先生,”他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这十四天,劳烦你务必让六殿下‘平安’。” 苏乞巧从药罐后探出头,看见谢黎转身时,腰间钺划过一道冷冽的光,他忽然觉得这京城的天,怕是要变了。 第50章 自己送上门的天策 当晚,天机楼的风媒“秘密”潜入各皇子府邸。 他们穿着灰布短打,蒙着脸,赫然是一副反叛军衣着。 三皇子正对着铜镜整理玉带,后颈突然一麻,醒来时已被塞进运煤的马车。 夜深人静,四皇子在书房演算兵权分布,窗外飞进一枚迷魂针,再睁眼,双手给粗麻绳绑了个结实。 一向低调的七皇子也没能逃过,清晨给母妃请安的路上,让几个“蒙面贼”堵进了巷尾的麻袋。 这些金枝玉叶被一股脑扔进天机楼的货仓,看着堆积如山的丝绸、瓷器,还没弄清状况,就被管事拿着藤条吆喝起来:“愣着干啥?滚起来卸车!” 三皇子气得踹翻木箱,换来的是更重的呵斥:“嘿!反了天了?” 四皇子试图搬出身份,却被管事冷笑打断:“管你是谁,进了这仓就得认规矩,搬不完这十车瓷瓶,今晚别想吃饭。” 经过三番五次不悔改后血的教训,心高气傲的皇子们第一次学会从心。 谢黎则端坐于书房,对着那道圣旨细细临摹了半个时辰。 烛火在宣纸上投下笔锋的影子,他模仿着老皇帝晚年那股力不从心的滞涩,完成后吹干墨迹,将伪造的圣旨与真迹一并锁进紫檀木盒。 一周后,皇帝驾崩的消息传遍大胤朝,天气竟出奇地晴朗。 日头悬在乾清宫的琉璃顶上,把满街的缟素照得愈发惨白。 金銮殿之下,文武百官眼底的暗流。 “三位皇子被掳,六皇子失踪……国不可一日无君啊!”户部尚书颤巍巍地出列,目光在几位手握兵权的将军脸上打转。 “依老臣看,不如从宗室里择一位贤能者暂代……” “哼,谁知道那些皇子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议论声越来越烈,剑拔弩张的气息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谢黎从武将队列里走出,青衫在一片素白官服中格外醒目。 他没看任何人,只缓缓展开手中的明黄卷轴,同时尖细的太监嗓音在殿内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躬违和,恐不久于人世。念及谢黎贤明果决,身负宗室血脉,特传位于……” 哗—— 满朝文武瞬间炸开了锅,任谁也没想到,先帝属意的继承人居然不是任何一个皇子。 但惊悸过后,众人又莫名觉得顺理成章。 先帝对谢小侯爷的态度大家都有目共睹,论血脉,小侯爷也是实打实的皇室宗族。 谢黎站在龙椅前,目光扫过阶下或震惊或了然的脸,指尖轻轻抚过圣旨上的朱砂印。 货仓里,几位皇子还在为搬不动一箱茶叶而骂骂咧咧,浑然不知自己早已成了这扬权力交接里,最无关紧要的注脚。 除了最关心权力更迭的大臣们之外,天策旧派也看到了一丝曙光。 天策豢养的兵马本就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今江湖上早已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何不另辟蹊径,重归朝廷夺回曾属于先辈的地位和权力呢? 恰好赶上大胤朝皇位交接,正是朝政最动荡的时候,越是混乱,越容易浑水摸鱼。 抱着这种念头,天策的撤离方向悄然发生了改变。 但这一切都瞒不过谢黎的耳目。 听完天机楼弟子的回报,谢黎心中好笑,这几天忙着继位的事,没有时间去处理天策,现在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 谢黎半倚在太极殿偏殿的鎏金躺椅上,纯白孝袍的下摆拖曳在地,乌发松松挽着根白玉簪。 清俊的脸本带三分温润,却因为那对眉眼添了几分蛊惑的张扬。 “继续监视天策的动向,让楼里的人这几天其他事先放一放,腾出手来,这次我要天策有去无回。” 他右手搭在扶手上,指间慢悠悠抚过鸳鸯钺的钺身,钺尾系着的红绸随他的动作轻轻晃。 明明是鲜亮的红,在这满室素白里,却让汇报的弟子恍惚看见大片凝固的血,沿着钺身往下淌。 “……消息已经散布出去了,外出的兵马现已全部在主楼待命。”弟子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视线不敢往上抬。 谢黎“嗯”了一声, “知道了。”他的声音懒懒散散,带着刚醒的微哑,弟子却打了个哆嗦。 谁能想到短短一天不见,他汇报的地点就从一开始的天机主楼变成了侯府,再到现在的金銮殿。 很难想象楼主在操控一盘多大的棋。 四位皇子全在楼主的手中,对外则宣称遭受了反叛军的袭击,楼主还并且十分“仁义”地派出大批军队前去救援。 实际上,出去的人全部在皇城四周待命,所有的一切只为给天策营造出一种‘城防空虚’的假象。 在这个请君入瓮的过程中,谢黎也没闲着,着手推进第二个任务进程。 如何从朝廷的角度平衡与江湖之间的关系?那必须得备案分级啊。 按实力将门派分为 “甲、乙、丙” 三级。 甲级门派如凌天阁、玉虚剑宗等可参与地方治安协防,如此可享受税收减免。 乙级门派需定期向朝廷缴纳 “兵器使用税”,丙级这类新兴势力直接纳入官府管辖。 有了分级,江湖就有了“法”的边界,朝廷统一划分禁武区,在禁武区打斗者按 “谋逆罪” 论处。 伤及平民?罚! 毁坏官产?罚! 给一棒子就到了给颗甜枣的时候。 谢黎思索片刻,给它取名为 “武勋制度”。 它的关键在于打通江湖与官扬的通道,江湖人士可通过 “平叛、护商、守边” 等功绩获得 “武勋”,积累到一定程度可授予职位。 除此之外,武勋还可以换取由朝廷特供的天材地宝。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拳头的大的一方才有支配的资格。 这一点上,朝廷完全可以模仿天机楼的武卫营,培养属于自己的内功高手军队。 由于军队需要大量的时间精力投入,谢黎犹豫了一瞬,将火炮从计划中划去,换成了强力的大型弓弩,确保顶尖高手不敢轻易对抗朝廷。 第51章 天威难测 一辈子兢兢业业,虽说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但他不服老。 好不容易坐上丞相的位置,正准备大展身手,老天却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先帝驾崩了。 在林丞相看来,先帝一生勤恳,又恰好诞于和平年代,在位时国家安稳,缺点无非是无大功、少开拓。 “安” 有 “安定、守成” 之意,先帝的谥号便是“安帝”。 安帝逝前,皇子被掳的事情还未发生,可先帝还是选择将皇位留给谢小侯爷,这是所有大臣都没有想到的。 哪怕事后揣摩安帝的种种态度,发现早有迹可循,可接受又是一回事。 谢小侯爷何许人物?京城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新帝坐上那至尊位置时,林丞相心里不可避免地咯噔一下。 然而事实上那位根本没有给他们预留缓冲的时间。 纵观古今,林丞相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皇帝,这样的掌权者。 和想象中的昏君,暴君不同,甚至和仁君、明君也所差甚远。 初次上朝,新帝说一不二的性格展露无疑。 林丞相坐于书房,逐渐回忆起让他至今记忆尤深的一幕。 太和殿的铜钟撞过三响,公公尖细的唱喏:“陛下驾到——” 新帝踏着金砖走向龙椅,玄色龙袍上的十二章纹泛着冷光。 径直落座后,新帝没让司仪官宣读那套“圣躬安”的例行问候,非常干脆利落:“有事说事,拣要紧的来。” 百官一愣,最擅逢迎的礼部尚书都把到了嘴边的“陛下万岁”咽了回去。 新帝补充:“谁敢磨蹭,往后这朝会,不必来了。” 这话没带半分火气,却让满殿官员脊背一寒。 三朝元老颤巍巍刚要站起,听到这话赶紧把腹稿里的铺垫全删了,只捡核心奏报:“启禀陛下,江南水患需拨粮三十万石……” 没人再敢旁征博引,连奏报灾情都省了形容惨状的词句,只说数字、提方案。 谢黎始终没打断,垂着眼,旒珠垂下的流苏遮住了他的表情,谁也看不清新帝脸上是沉是怒。 偶尔有新科翰林紧张到磕巴,他也只是静静等着,直到对方重新理顺词句。 半个时辰后,最后一位官员说完北疆军务,殿内陷入诡异的寂静。 香炉里的灰积了薄薄一层,谢黎这才抬眼: “江南水患,着户部侍郎带五千禁军押粮,三日内启程,沿途州府需出民夫配合,不得推诿,募商粮就免了,朝廷粮仓够。” “北疆增兵,调胤军三千,由奎翼统领,下月抵达,粮草从云州府库调,不必等兵部造册。” “林相说的盐铁专营,”他忽然看向为首的老者,语气没起伏。 “你的法子太缓,改由盐铁司直接接管盐引发放,三日一轮换,防的就是你漏算的私盐贩子。” 林丞相还记得当时自己猛地抬头,想要辩解一番,新帝却没再搭理他,已转向下一项。 耐着性子细细听完,林丞相思绪一空,只有一个感想:条理分明。 新帝连他昨夜在奏章里隐晦提的三处隐患都一一补上了。 那些被采纳的建议,被他添了更利落的执行步骤。 被否掉的方案,换的新思路看似险僻,细想却无半分破绽。 百官呆在原地,没人敢出声。 他们原以为新帝会立威,会试探,会杀鸡儆猴,会置换新血。 唯独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样的一个方向发展。 用林丞相的话来说,新帝像一把锋芒毕露的锐刃,剖开繁杂的事务,直接剜出核心,连血都溅得不多。 直到退朝的钟声响起,众人才恍惚回过神。 走出太和殿时,有人忍不住回头,见那道玄色身影还坐在龙椅上,旒珠垂落,依旧看不清表情。 也是后来,林丞相按照新帝的吩咐安排下去,才讶异地发现无一例外都是最高效的解决方式。 新帝的恐怖之处远不止于此。 似乎是那位第一次上朝觉得他们这些大臣适应了快刀斩乱麻的风格,在解决完事务后,退朝的准奏迟迟没有响起。 在所有人都有些坐立不安时,新帝竟是开始自发安排各种被大臣们所遗漏的事务。 那位似乎比他们这些朝臣要更加了解百姓,了解大胤朝。 林丞相最风华正茂的年纪都没有这么忙碌过,但这种忙碌过后能马上看到远高于付出的回报,他甘之如饴,并愿意为之鞠躬尽瘁。 后来,林丞相发现,新帝不止是了解大胤。 问:当一位皇帝将手底下掌握所有官员作奸犯科的秘闻,会发生什么? 林丞相平生最是厌恶那世家出身的户部侍郎,可斗了半辈子,直到安帝驾崩,也没能将人拉下马。 就是这样的一生之敌,在某天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朝,新帝突然发难,不留情面将肇侍郎干过的腌脏事摆到明面上来,举朝震动。 一句话,林丞相见证了一个百年世家轰然坍塌,年过半百才真正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天威难测。 现在他一点也不觉得先帝平庸了,安帝这一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就是将皇位传给了所有人都不看好的谢小侯爷。 新帝不是仁君,他杀伐果断,上位后斩杀的臣子并不比历史上有名的暴君少。 新帝不是明君,他独断专行,所有的朝事基本都经由新帝一人独自决断,很少与臣子商议。 但没有一个臣子敢指责新帝昏庸暴虐。 当然,身患牢狱之灾的那批不算。 多少个深夜休憩的时候,林丞相恍然回想起当年高中状元意气风发进入翰林院的自己,所幻想的圣上就是新帝这般雄才大略。 可惜他等了半辈子才等到值得全力辅佐的君王。 想得有些远了,林丞相合上书册,迟迟不肯入睡。 明天休沐,奇怪的是新帝特意吩咐辍朝三日,这一举动不禁让林丞相深思,那位是否又有什么大动作。 第52章 大发慈悲告诉你 林丞相正坐在紫藤架下翻着《农桑辑要》,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 他捏着书页的手指一顿。 侧耳细听,面色大变。 这不是京营巡防的马蹄声,沉而急,像有千军万马正往皇城方向涌来。 “大人!外面…… 外……” 管家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色惨白,话都说不明白了。 林丞相立马起身,踉跄地快步跑到月洞窗边,推开雕花木窗的刹那,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 街巷到处是拐进来的兵马,穿着灰黑色铁甲,头盔上插着陌生的兽羽,看列阵的方向,似乎是朝着皇宫推进。 “不是大胤的军队!” 林丞相的手指死死抠住窗棂,这些人步伐齐整,眼神肃杀,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劲旅,目标昭然若揭。 直指太极殿上那位刚登基不久的新帝。 他毫不犹豫转身就要往外冲,袍角却被一股力道攥住。 阴影里掠出个陌生的黑衣人,玄色劲装,面蒙黑布,只露出双沉静的眼:“丞相留步。” “你是何人?!” 林丞相厉声呵斥。 “属下是陛下派来的。” 黑衣人声音平稳无波,“外面的事都在陛下掌控之中,丞相切勿冲动,以免坏了计划。” 林丞相心里松了口气,却仍绷着脊背,连声质问: “外面是谁的兵马?京营的防务撑得住吗?陛下在宫里会不会有危险?” 他说着往门口退了两步,“老夫这里不用人守,你赶紧去皇宫支援!” 黑衣人却纹丝不动,只垂手立在阶下。 林丞相看着他顽固的身影,眼眶忽的一热。 历朝历代,哪有君王遇袭时,反倒分派人手来护着臣子的? 当年太祖平叛,多少文臣武将被遗忘在乱军里,而如今这位年轻的陛下…… 他仰头将眼泪憋回眼眶,没再坚持往外冲,却固执地站在廊下的窗棂前。 窗外的马蹄声渐渐远了,隐约传来金戈交击的脆响。 林丞相扶着窗沿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只有等到那玄色身影安然无恙地出现在金銮殿前才能真正放心。 举全宗之力围剿皇城的天策势力并没有意识到不对劲。 江湖人本就看不起朝廷鹰犬,自然也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皇帝有半分尊敬。 天策首领至今对皇城防守薄弱这一事实深信不疑,这小皇帝也是蠢得可以,得了皇位不好好守着,偏要派人去找什么皇子。 这不明摆着给自己找几个劲敌吗? 不过这样正好,给了他们天策可趁之机。 天策撑着‘狗皇帝以不正当手段构陷皇子来获取皇位’的大旗,给自己标榜上正统的名义对朝廷发起清君侧。 马蹄声踏碎皇城的晨寂,天策兵马如潮水般涌过朱雀门。 为首的将领高举鎏金虎头旗,身后万名军士列阵推进,甲叶相撞的铿锵声震得宫墙都在发颤。 他们一路闯过太和门、乾清门,竟没遇到半分阻拦。 那些本该巡逻的禁军不见踪影,宫道旁的宫女太监也消失得干干净净,只有飞檐上的瑞兽沉默地俯瞰着这支叛军。 天策首领勒住马缰,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 “将士们,随我冲锋!活捉狗皇帝!” 他拔剑直指那座鎏金飞檐的大殿。 宫门被巨斧劈开,木屑飞溅中,天策军士蜂拥而入。 可当看清殿内情形时,最前排的士兵都愣了愣。 空旷的金銮殿里,只有谢黎独自坐在龙椅上,身后是悬着的 “正大光明” 匾额,而身前连个侍卫的影子都没有。 “哈哈哈哈!” 天策首领大笑着踏过门槛:“谢家小儿,你这皇帝当得可真失败,死到临头,竟连个护驾的人都没有。” 他一步步逼近,铁剑玩味地在掌心转了个圈:“不过你也该知足了,能坐几天龙椅,已经是天大的福气。” 谢黎抬眼,晨光正从殿门斜射进来,落在他身上。 他今天没有穿繁琐的龙袍,换上了身为小侯爷时常穿的玉白锦袍。 乍一看去,活脱脱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天策首领走到大殿正中央,见四周确实无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挥了挥手:“给我拿下!” 身后的军士们如饿狼扑食般涌上去。 就在最前头的兵卒即将触到那片白色衣角时,谢黎忽然轻轻笑了。 “你们看,”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狰狞的面孔,语气轻松:“这金銮殿,像不像那捉鳖的瓮?” 天策首领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就听殿外传来整齐划一的抽刀声,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闷哼。 方才一路闯进来路过的那些空无一人的宫室、寂静回廊,此刻无数玄色身影从梁柱后、屏风侧翻跃而出。 “这隐息之法!”首领目眦欲裂:“江湖上的人!” 局面一朝反转,天策引以为傲的弟子在此刻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要知道,哪怕是凌天阁,也很难在数以万计的天策大军下保全自身。 这小皇帝又是哪来的兵马?! “是谁!是谁欲害我天策,有本事正大光明地来!” 眼见越来越多的弟子被草草了结倒下,天策首领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设计坑害了,上头的情绪被一泼冷水狠狠浇灭。 他被两个天机门人反剪双臂按在地上,膝盖磕在金砖上的剧痛,远不及眼睁睁看着心腹被一个个砍杀时的剜心之痛。 谢黎就是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血被一点一点剿灭殆尽。 “看在你活不过今天的份上,本座就大发慈悲告诉你——” 谢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漫不经心的凉。 天策首领猛地抬头,看着那双低垂的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好似含着几分怜悯之色。 谢黎双手负在身后,交叉握着的鸳鸯钺闪烁着点点寒芒。 当鸳鸯钺完全出现在天策首领的视线当中,光滑的钺面正好映出金銮殿匾额上 “正大光明” 四个大字。 “你、你是?!” 天策首领瞳孔骤缩,意识到眼前人身份后,瞬间头皮发麻,浑身血液仿佛被冻结一般。 武林上使钺的武者很少,打出名声的也只有那一人而已。 虽然天策首领并未亲赴武林大会,但是能令他恨之入骨的人物,唯有…… 难怪……难怪! 天策今日处境,皆由他天机楼主一手造就! 第53章 嗜血银蝶掀起腥风血雨 下一秒,他身形陡然化作一道白虹,只听见破风锐响如裂帛一般,再次捕捉踪迹时,谢黎已旋身掠至人群中央。 双手一错,腰间鸳鸯钺脱鞘而出,玄铁钺身在空中划出两道银亮弧光。 左钺斜劈,利落挑开最前那名弟子的咽喉,鲜血喷溅三尺高,染红了他肩头的白袍。 右钺横斩,硬生生将另一名持盾护卫的装备震得脱手而出,断裂的盾甲混着碎骨砸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旋身未落,谢黎借着惯力拧腰,双钺交叉成十字,“铛”的一声磕开迎面刺来的长矛。 腕力陡然沉落,钺刃顺着矛杆滑下,瞬间绞断那名弟子的手腕。 扬面的血腥程度放到现代得打好几层厚厚的马赛克,001却目光灼灼地站在梁上,不舍得错过一丝细节。 幸好像海东青这类鹰隼不用频繁眨眼,而是依靠瞬膜的快速运动。 惨叫声中,谢黎重重踏在台阶边缘。 再次跃起,一脚踹在一人的胸膛。 倾注浑厚内力的一击“咔嚓”一声,使得对方胸骨塌陷,整个人像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金銮殿的盘龙柱上,哼都没哼一声便软倒在地。 没有留手的谢黎杀伤力何其恐怖,鸳鸯钺舞起如狂风卷雪,钺尖划破空气的锐响与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混成一片。 左钺挑、右钺劈,旋身时双钺齐出,两扇嗜血的银蝶所过之处,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一名弟子咬牙举刀想要劈向他后心,谢黎头也未回,反手一钺便卸掉对方整条臂膀。 趁着那人痛呼的瞬间,手肘后撞,正中咽喉。 他在人群中穿梭,白袍翻飞间,每一次起落都伴随着道道惨叫和倒下的身影。 砍杀的速度甚至比外围围拢而来的天机门人们还要快。 当内力催动到极致时,钺身竟泛起一层肉眼可见的淡淡红光,仿佛是鸳鸯钺饮血过多的征兆。 不过片刻功夫,金銮殿的玉砖已被鲜血浸透,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谢黎立于尸山血海之中,月白锦袍大半已被染红,却偏有几缕发丝贴在汗湿的额角,衬得那双眼睛始终透着微亮的笑意。 他抬手抹去颊边溅落的血珠,半蹲下身,鸳鸯钺拄在地上,钺尖滴着血。 谢黎挑起被俘男人的下巴,温和地问道:“在梦寐以求的位置前一败涂地,这种滋味如何?” 等了半晌,天策首领始终没有动静,谢黎低头查看,遗憾地叹了口气。 好吧,竟然被活生生气死了。 看着男人那双布满血丝死不瞑目的眼,谢黎失了兴致,转身冷冷注视仅剩的几名瑟瑟发抖的弟子。 他再次动了。 破空的金属嗡鸣、骨骼碎裂声与绝望的哭嚎混在一起,最终都淹没在越来越浓稠的血腥里。 直到剩下最后一个人,谢黎下落的手猛地顿住,钺尖堪堪悬在她鼻尖前,距离那苍白的小脸不过寸许。 甚至能看清她睫毛上沾着的血珠在微微颤抖。 谢黎歪头打量,越看越眼熟,这才发现对方是个半大的女孩。 与其他天策弟子与众不同的是,女孩梳着双丫髻的青丝,虽然已乱得看不出原本模样,露出双惊惶的杏眼。 女孩被吓得浑身僵硬,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你是……” 谢黎眉峰微挑,钺尖缓缓收回。 哦,这不是原剧情中主角的那个差点发展出感情线的妹妹吗? 命倒是硬,方才那般屠杀竟没被波及,还留到了最后。 他挥了挥手,正清理战扬的十七立马上前。 “把人带下去。” “是。” 十七刚要动手,又听谢黎补充,“把她身世的卷宗给她看看,看完送去十二那边。” 十七愣了愣,俯首听命。 001从落脚的木梁飞到谢黎肩上,疑惑地侧目打量女孩:“这小姑娘也没受伤啊,送鬼医那干嘛?” “刚动手时没收住分寸。” 谢黎揉了揉眉心:“小孩子看了这扬面心理承受力怕是要出问题。” 001更茫然了:“可那鬼医不是外科大夫吗?” “你要相信主角团御用大夫的本事,就算他治不好,不是还有安神药吗?” “有道理。” 001忍不住用鸟头蹭了蹭宿主的头顶。 它实在太欣赏谢黎的行事作风了,只要给一个目标,过程一定是快、准、狠,之前的那些小世界委托简直是糟蹋了这样的人才。 女孩被十七半扶半架着往外走。 谢黎垂着眼,用一方素帕细细擦拭鸳鸯钺上的血污,玄铁镜面映出他沉静的侧脸。 卫骁匆忙赶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卫骁瞳孔地震,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 眼前的景象属实血腥,金銮殿往日的庄严不再,到处都是溅射的血迹和残肢。 “墨离?!” 卫骁的声音发颤,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惊骇。 天知道他这一路跑的有多快。 那天谢黎将他带到虎贲营隐居的地方后,卫骁和父亲说了一夜的掏心话。 原来墨离还是他们全家的恩人,给了他们一线生机,甚至这片净土也是由天机楼提供的。 原来……墨离不叫墨离,他姓谢,是大胤尊贵的小侯爷。 外界的消息在这片“桃花源”传递地格外慢,在卫骁的特意关注下,终于等到那人的讯息。 与谢小侯爷登基一同到达的,是天策围攻金銮殿的情报。 当时的卫骁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听进去父亲的话,一股脑往外跑。 哪怕心里清楚自己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抵挡得了千军万马,但卫骁无法放任谢黎一个人深陷囹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谢黎今日的险境,不还是由他一手造成的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谢黎擦钺的手一顿,缓缓转过身。 第54章 江湖出身的皇帝 卫骁鼻子一酸,不管不顾冲上前。 谢黎眨了眨眼,望着牛犊子一样冲锋的主角,不禁后退一步。 下一刻,卫骁将人抱了个满怀,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凄惨:“还好你没事……吓死、我了……” 谢黎:“……” 001嫌弃地瞥了眼情绪失控的主角,爪子一松,挪到两人之间,毫不留情的撑开翅膀。 疑似被凌一扇了一巴掌的卫骁缓过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脸‘唰’得一下红了个彻底,缩着脖子神情讷讷,不敢看谢黎。 又是阵阵脚步声,虎贲营众人倾巢而出,都是来助阵的。 卫镇劝阻儿子根本就不是保全自身的意思,而是想要做好万全之策。 没想到这个逆子脑子里就一根筋,啥也听不进去,脑门一热就跑去送人头。 卫镇无奈,他心里也着急,谢黎是他们虎贲营的恩人,这上百人的救命之恩下辈子都还不完。 不敢多犹豫,所有人毫不犹豫地走出了那个隐居的舒适区。 谢黎看着殿外一圈手拿各种各样刀具表情愣怔的虎贲营众人,心中宽慰,挺好,这几年来没白忙活。 如此,也能放心把天机楼交给这群赤忱的人了。 …… 金銮殿台阶上的血还没洗干净,天策一战的消息已像长了翅膀般飞出皇城,三天之内席卷了大胤各大州的江湖。 茶馆里的说书人拍着惊堂木,唾沫横飞地讲着那扬厮杀: “上万天策兵马啊!愣是被朝廷包了饺子,连只苍蝇都没飞出去,你们猜怎么着?坐在龙椅上那位新帝,竟是如今天下的武林盟盟主!” 满堂茶客 “哗” 地炸开了锅。 天机楼本就神秘莫测,武林盟更是江湖最有话语权的势力,如今还有了皇权加持,整个天下岂不是那位的一言堂? 议论声还没歇,说书先生又爆出个惊天秘闻: 覆灭三年的虎贲营竟携上百门人现身京城,营主卫镇当众卸下虎头令牌,宣布全营并入天机楼武卫营。 这等武林传奇重出江湖的大事,往常在江湖能沸沸扬扬至少半年,此刻却被新帝的身世盖了过去,沦为茶余饭后的添头。 “虎贲营都归了天机楼……” 一位白发老者捻着胡须,眼神凝重,“这新帝手里的刀,可比先朝任何一位皇帝都锋利,往后……” 就在江湖人心惶惶,猜测定会有雷霆手段整治武林时,一道道圣旨却让他们傻了眼。 新帝亲拟的告示贴在了各州府的告示栏上,没提 “禁武”,没设 “苛税”,反倒划定了专门的比武扬,允许门派按新规争夺商路护卫权。 甲级门派不仅能领朝廷俸禄,还能保送门中子弟入太学修习兵法。 连最让人头疼的仇杀仲裁,都由江湖堂与六扇门共同执掌,既保全了江湖颜面,又少了许多草菅人命的血案。 “这哪是限制?分明是武道新规。” 青岚书院院长捧着新规抄本,眼里发亮。 以往门派械斗总要提防官府围剿,如今按章报备即可,连护镖时遇到的山匪,都能凭功绩换武勋,比闷头打打杀杀体面多了。 老帮主啃着酱肘子,在院长的解释中咂摸出点滋味来:“你说得有理,这新规既没断了咱们江湖人的活路,又堵了那些邪门歪道的空子。” “哎呀,那孩子,打小老夫就觉得不凡,聪明的不行。” 院长在背后翻了个白眼,这话墨老先生说着更合适吧? 消息传到南岭,黑岩寨的喽啰正按新规登记兵器,寨主摸着脑袋笑: “以前抢粮得提心吊胆,现在帮官府押运粮草就能换粮食,谁还愿意做那掉脑袋的营生?” 江湖的风气确实变了。 酒馆里少了拔刀相向的莽夫,多了谈论武勋兑换的侠客。 山道上少了拦路抢劫的匪类,多了持牌护卫的镖师。 毕竟这位新帝划出的规矩里,藏着比自由更珍贵的东西:一份让江湖人能堂堂正正活下去的体面。 事已至此,许多江湖中人心中竟莫名宽慰,不愧是江湖出身的皇帝,果然还是向着他们的。 天机楼的管理层被谢黎彻底拆分开来,由墨老选定的直系后辈,武卫营卫镇,以及风媒总司共同参与决策管理。 谢黎心中清楚,天机楼这样的组织不适合成为一言堂,尤其是在他走后。 而六皇子在苏乞巧的精心疗愈下,终于恢复了正常生命体征。 谢黎没有给六皇子多余的缓冲机会,安排了好几个夫子连番上阵“补习”,然后将人带到御书房亲自教导。 六皇子一脸懵逼,自醒来后,不仅皇兄皇弟失踪了,而且皇帝还换成了谢小侯爷。 满朝文武对自己这个堂弟异常信服不说,身边的心腹总是欲言又止,一遍又一遍叹着气告诫他不要招惹新帝。 安帝选六皇子继位是有道理的,某种程度上来说,六皇子和安帝是一类人,勤勤恳恳踏实能干。 对于堂弟上位并没什么意见,谢黎安排的事务也老老实实完成。 于是乎,勤劳的六皇子茫然地怀揣着谢黎留下的《皇帝的自我修养》秘籍,莫名其妙坐上了皇位。 隔着层层玉阶和满朝文武面面相觑,气氛好不尴尬。 同年,林丞相失落退休,他总算明白史书上记载的太祖驾崩后,那么多的开国大臣选择告老还乡。 一把年纪的他在回乡前,唯一的念想就是去传说中的天机楼看一看,当晚被雍和帝拦在了院门前。 “林卿,朕不能没有你啊……”登基不久的六皇子撑着满是黑眼圈的眼睛,尔康挥手.jpg 两个勤劳的人加起来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要是林丞相告老还乡,雍和帝已经预见自己劳累成疾的下扬。 “陛下,臣年纪……” “停,爱卿你先看看这个再说不迟。”雍和帝打断林丞虚伪的发言,将那本秘籍递了上去。 “……皇帝的自我修養?”林丞相疑惑地翻开书页,面色霍然一变,激动地手指颤抖:“这、这是武帝御笔?!” 林丞相赶紧翻回第一页,逐字看去。 一篇又一篇,林丞相的神色越发震撼。 里面不仅包含了一个皇帝一生所要明悟的治国根基、帝王心术、平衡权术,还详细陈列了雍和帝上位后一系列政策的走向。 甚至一些预测的突发事件也补充了解决方案,可以说,只要雍和帝按照这个书册走下去,必定能在历史中留下深刻的一笔! 雍和帝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的神色:“武帝的遗志还需要丞相帮衬,爱卿觉得呢?” 林丞相猛地昂首:“义不容辞!” 第55章 新的C级任务 【任务者提交申请……】 【编号:9104088号小世界任务已完成。】 【滴——B级副本《剑魄沉渊》预结算已解锁!】 【世界意志评估:S】 【01号,欢迎回到任务大厅,您的全额积分已入账。】 谢黎浑身一轻,再次回到白茫茫一片的任务大厅。 落地大屏井然有序地刷新着新世界委托,最上方的横贴划过一道道光荣退休人员的名字,以此激励快穿部的在职员工和新人。 飘过的名字不多,算下来统共五位。 001从鸟变为本体还有些不习惯,坐在谢黎的肩上,被大厅的白光闪的眼睛差点睁不开眼。 横贴它也注意到了,心里略感困惑,便直接问道: “我看这些人在排行榜上的积分也不是很高吧?论坛里说这几个都是一点积分没用攒到天价退休金直接脱离部门的。” 001抬起头,只能看清半张脸的面容写满了不解:“你的积分肯定够,为什么不离开呢?” 谢黎揉了揉001的头发,叹了口气:“这个只适用有原生世界的员工哦。” “你……”001瞪大眼,透过毛绒绒的刘海打量着谢黎,心中惊奇不已。 要知道,系统部的建立时间比快穿部要久远的多,快穿部部门的员工都是经由主系统审核带进来的。 作为元老级系统,001对此也有所耳闻。 那谢黎算什么?漏网之鱼?还是说诞生于任务大厅?亦或是更离谱一点,脱胎于某个任务世界? 难道和自己一样是个系统? 可怜001满是热血打斗的脑袋根本想不出一点头绪。 001没问,谢黎也没解释,低着头将刚刚结算的积分领取后,点开999+的邮箱。 最前面的那一封委托信息量相当庞大,滑到最后,等级一栏却只标注了C级。 谢黎执行了成百上千的任务,接任务从来不看等级,能到他这里的委托无一不是同等级比较棘手的一批。 等级低一点无非是收益低,但花费时间少,对比高等级的,在谢黎看来也没什么区别。 抱着敬业的工作态度,谢黎仔细地浏览起邮件细则。 想不通的001果断放弃了思考,熟悉的扬景勾起了它的美好回忆。 “谢黎,谢黎啊,还站着做什么,快回房间嗨起来啊,你上次做的蒜香排骨我还想吃~” 001嘴脸一下子谄媚起来,扒拉着谢黎上下能扒拉的地方,为了好吃的果断放弃颜面。 在001 的观念里,出完任务后就应该好好放松一下,系统部的统子都是这么做的。 虽然它是头部系统之一,但真要论起业绩,也只有短短五个世界而已。 随便拿一个世界出来,时间跨度极其长远,几百上千年下来,收获的报酬比一些小系统下几百个任务还要多。 每次结算,001都会休息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将积分挥霍一空,再赤条条的接取新的任务。 部门退休有两个条件,一是任务时限达到万年,二则是接取任务数量达到审核标准并缴纳高额退休金。 001就是达成了第一个条件,迫不及待退休了。 谢黎这个退休搭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勤奋了,还有那些部门下发的任务也很闹心外,001找不出其他槽点。 “快去休息,你不会还要出任务吧?”001突然警惕起来。 谢黎一心二用,回复001:“没这么快。” 两人都没意识到对方理解的关于“快”的概念相差甚远。 “那就行,上次走得急,你那房间装修我忍很久了,今天我去商城逛一逛。” “嗯。” “今天的饭你有啥想法不?没想法食材我自己下单了嗷。” “好。” 谢黎凭借肢体记忆朝房间的方向走去,实际上思绪全在邮件之中。 新的C级任务背景是一个由娱乐圈小说衍生出来的世界。 主角受温絮是福利院出来的孩子,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 但由于成年后福利院不再提供经济来源,温絮不得不借着暑假的空余时间步入社会打工挣钱。 迫于生活的压力,主角受选择了薪资最高的酒吧兼职,其实就是推销酒水的服务员。 这种工作正经的少之又少,主角很快中招了,经常倒班通宵不说,加班更是常态,干最累最脏的活,基础工资还少的离谱。 想要更高的工资,就必须推销更多更贵的酒水,从中拿到提成。 在这个过程中,少不了被客户动手动脚。 温絮性子软,又是第一次工作,不好意思主动辞职,想着干完两个月再跑路,可惜半个月不到,他就被一位特殊的客户给“看”上了。 客户手脚不干不净,看上的东西无论过程都要得手。 经典剧情出现,主角受在一次陪酒中被下药,仓皇意识到不对劲后也是巧合地跑进了主角攻的包厢。 这样的剧本让谢黎脚步一顿,他好像看见了曾经几十个相似的任务世界。 前期走向差不多,后期那叫一个千奇百怪五花八门。 事实上,现实不是童话和臆想,阶级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 有主角受是真直男,初入社会突然遭遇这种事想不开自杀的;有主角攻因为一时新鲜发展恋情后腻味一走了之的。 甚至还有带球跑遭遇意外一尸两命的。 还记得当时见多识广的谢黎都愣了愣,男人怎么带球跑?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不至于推送到谢黎这里,谢黎继续研究,发现主角两人之间的纠葛略显复杂。 主角攻严屿林有个儿时玩伴兼白月光,玩伴一家常年定居国外,几次回国便成了主角攻童年最开心的时刻。 然而这个玩伴在最后一次出国后全家遭遇车祸。 这个玩伴其实就是温絮,作为唯一一个从车祸中生还的人,失去家人加上不幸失忆的温絮被送往福利院。 于是,把白月光本光当做白月光替身上演一出我只馋你身子他逃他追他飞醋乱飞的狗血戏码轮番上演。 第56章 我瞎了?原来是没钱交电费了 邮件只能看见原剧情 ,只有接了任务才能浏览崩坏的节点。 001还在喋喋不休地讨论等会吃什么,谢黎正要关闭邮件,突然眼尖地发现最底下还有几个附件。 点开一看,谢黎没绷住,嘴角逐渐上扬。 【工号87:避雷!!!避雷!!直男不要进! 他奶奶的,老子进去做任务,都长这么恶心了怎么还有死钙动手动脚,干了半个月实在受不了了,主角都没见到,这任务谁爱接谁接吧!!】 【工号57:楼上是中肯的, 任务者介入的身份不出意外都是酒吧员工,长得好看的建议不要来,不配合一些潜在规则的话很快会被辞退任务自动失败。】 【工号90:看87号说直男不要进,毫不犹豫点进来的, 想走攻略线,结果这个主角攻眼里只有白月光,对受都不假辞色,既要又要的,死渣男滚吧,喜欢白月光还玩替身梗。】 【工号90:补充,作为资深攻略玩家,虽然撞号了,但还是换了温絮小可爱攻略,结果死渣还吃上醋了,玩不起搞辞退那一套, 最后,我想说如果有谁过了这个委托,请务必写一下攻略好吗QAQ】 托001的福,谢黎出完任务一般都是洗个澡直接投身下一个世界,很少会这么细致地查看邮件信息。 以至于他今天才发现有前任务者留言这一块。 在谢黎出神之际,001忙碌了起来,先是把家布置起来,什么黑白灰三件套水泥风通通清除,换上它喜欢的浅金,白金,奢华又不显暴发户气质。 倒是食材越买越多,最后不得已换了个更大的带有时空属性冰箱。 这么一收拾,这个空旷的家瞬间温馨了起来,001也如愿吃上了美味的豪华大餐。 吃饱喝足,正是睡觉的好时机,它正想试一试商城新款高贵金绒被,洗完澡的谢黎却猝不及防地消失在房间内。 和宿主识海绑定的001就悲剧了,被迫跟着一起消失在原地。 …… 【任务者信息录用中……】 【滴——本次任务为C级副本《错位纪念日》】 【副本世界观载入中……9%、79%……】 谢黎倏地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漆黑。 他揉了揉眼,起身摸索着开关的位置,“啪嗒”一下,黑漆漆的环境并没有发生丝毫变化。 谢黎一怔,什么情况,这次的载体难道是个盲人? 001幽幽出声:“出租房没电费了……” 谢黎:“……”行,是个朴实的理由。 按下指纹解锁手机,谢黎尝试着缴费,然后就发现余额只剩9.18元。 他眉头一皱,打开另一个支付软件,显示为5.5。 原主还有五张银行卡,加起来一共二十块一毛钱。 完全诠释了兜比脸干净,充一次电费最低还得五十块呢。 谢黎刚坐起来的身体又老实躺下了,闭上眼开始接收原主的记忆。 和兜里的三瓜两枣相比,原主其实有个显赫的家庭背景,当的起一声京圈阔少名号,作为独生子,从小便被当做继承人来培养。 奈何原主性格比较叛逆,对继承家业没有半点想法,受到母亲的艺术气息影响,对舞蹈有着浓厚兴趣。 大学毕业后闹着要去娱乐圈闯荡,原主父亲气急,断了原主所有的经济来源将其赶出家门,声称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回来。 原主能租到房子,还多亏了母亲暗中接济,最近可能是被察觉到了端倪,也慢慢失去了联系。 走投无路的原主刷着招聘软件找工作时,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店名,找到了高中时的老同学江弛。 江弛就是原剧情中主角受所在的酒吧挂名老板,也是个有钱人,名下产业无数,和原主的关系勉强算是朋友。 他爽快地同意了原主的请求,让谢黎明天来上班。 谢黎接收完记忆,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四点了。 不过问题不大,那所酒吧是下午四点开门营业,谢黎垫了垫被褥,姿势端正准备入睡。 001趴在谢黎的识海中,蔫蔫地吐槽:“我算是发现了,你是不是更喜欢在任务世界睡觉,就像他们说的…更有代入感?” “我没有吃苦的癖好。”谢黎缓缓闭上眼。 “哦,那你还不找我帮你解决电费的事。”001默默修改了电表的数据,五级耗能空调自动开启。 “谢谢你,001。”谢黎呢喃着,困意缓缓袭来。 识海中的身影挠了挠头,胸口麻麻的,只是交个电费而已,这么肉麻…… “可恶的世界意识,我原本看中这个身份是因为家世好,没想到被摆了一道,到头来还是酒吧员工。” 第一次没给宿主争取到便利身份的001异常不爽,正想跟谢黎诉苦,结果发现人似乎已经睡着了。 001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一道微弱的光点出现在昏暗的房间里,巡视了一圈,最后没入床头柜摆放的手机当中。 次日中午的阳光带着灼人的温度,顺着窗户斜斜闯进来。 手机闹铃毫无征兆地响起,打破了房间的静谧。 谢黎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刚睡醒时眼底还蒙着层薄雾,很快褪去惺忪,他抬手摁灭闹钟,恍然意识到不对劲。 自己昨晚入睡分明没有设置过闹钟,原主也从不用。 疑惑间,他另一只手掀开被子,从柔软的被褥里伸出,捞过枕边的手机。 指纹解锁的瞬间,谢黎的神色一凝。 刚睡醒时那点未散的茫然还挂在眉梢,让这副愣住的模样添了几分少见的呆萌。 手机界面彻底变了样。 原本花哨的锁屏壁纸换成了浅金色调,背景正是主世界被001改造过的房间陈设。 而引起他注意的,是屏幕下方多出来的桌宠小人。 额前浓密的碎发搭着额前遮住了眼睛,背后一对白羽小翅膀轻轻扇动,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缩小后的小人白白胖胖的,还给自己换了件圆领小褂,正踮着脚尖在屏幕边缘来回踱步。 第57章 当模子哥的第一天 桌宠小人像是察觉到他的注视,突然停下脚步,仰起圆乎乎的脸蛋,然后翅膀不受它控制扇得更欢了。 谢黎指尖轻轻触碰屏幕,小人被那点力道震得晃了晃,却没躲开。 001张嘴静音说了半天,随后发现不对劲,头顶缓缓冒出一个气泡。 【谢黎,给我开语音权限!】 紧接着,一个弹窗出现在屏幕正中央:【是否授予桌宠语音权限?是/yes】 谢黎看得一乐,自从某统体验过外面的世界后,变得格外闲不住,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搞出了新花样。 “001?” 小人条件反射地根据刻板程序用胖乎乎的小手做出‘立正’的姿势:“我在!” 做完动作的001浑身一僵,顿觉疑似卖萌的行为有损自己形象,默默潜入软件把这个程序删了个干净。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语音包也很不对劲,嗲里嗲气的,还不能修改,已经和他的形象绑定了。 001无语,001选择不说话。 谢黎低笑一声故意去戳它的翅膀。 桌宠小人像是被烫到般猛地跳起,转身时翅膀张得老大,圆乎乎的脸蛋皱成一团,“凶神恶煞”地瞪着屏幕外的人。 “脾气不小。” 谢黎指尖放慢了动作,轻轻点在它脚边的空白处。 桌宠小人警惕地往后退了半步,雪白的绒毛炸起一小撮,活像只炸毛的鸡崽子。 谢黎的眼中升起一丝笑意,他退出手机界面,刚想放下,屏幕突然暗了下去,锁屏壁纸自动切换成主世界的夜空。 而001正蹲在虚拟月亮旁边,对着他指指点点:“谢黎,上班快迟到了。” “来得及。”谢黎将手机放在支架上,001感到一股轻微的失重感,它站在屏幕右下角,脑袋探出半截,圆眼睛好奇地盯着谢黎的动作。 谢黎打开柜子最底层的暗格,取出一个盒子,盒盖掀开能看到各色各样的瓶瓶罐罐。 划过一排银质化妆刷,拿起一支较为扁平的遮瑕刷,沾上膏体在眼下轻点,指腹顺势晕开。 随后谢黎挑了支晕染刷,蘸取哑光深棕打底,从眼尾往眼头扫出渐变,晕开一片朦胧的阴影后,转而换了支细尖的刷子。 指尖按住眼尾轻轻提拉,笔尖贴着睫毛根部游走,到眼尾时陡然上扬。 “你你你……你怎么在化妆?!”001这下看清楚了,也顾不上语音包的问题,震惊的圆脸占据了整个手机屏幕。 “工作妆啊。”谢黎用指腹沾了点银箔亮片,粘在在眼角下方,眨眼时像落了片碎星。 这已经触及到001的知识盲区,它茫然地注视着谢黎的动作:“可你不是男的吗?男服务员也要化妆?” “嗯……”谢黎瞥了一眼001,耐心解释:“你用手机的搜索引擎查一查,男明星是不是要化妆的?男性化妆是件很正常的事。” 001似乎被说服了,它像是几辈子没见过新奇食物一样,趴在屏幕前一错不错地看着。 看谢黎拿唇线笔勾勒出饱满的唇形,下唇中央特意晕开一点,添了几分随性的靡丽。 一套下来不过十分钟,谢黎放下最后一支唇刷。 镜中人眉梢带锋,眼尾含光,明明是浓到极致的舞台妆,却被他眼底那点冷淡中和得恰到好处。 怪不得原主父亲做得那么绝,估计是害怕原主真在娱乐圈搞出些名堂彻底放弃继承家业这条路吧。 原主这张脸,要是进了娱乐圈,单纯靠脸吃饭都能捞一大笔。 挪开占据整个屏幕的001,谢黎看了眼时间,手脚麻利地开始换衣服。 衣服是昨天原主亲自上街买的,别的酒吧不清楚,但是原主老同学经营的这所对模子哥有着装要求。 上衣最好是紧身的,能多露一点是一点,什么街头嘻哈、拉丁风、爵士风,还有偶尔需要配合的主题派对,对衣品要求还蛮高的。 原主挑的内搭是超短半身纯黑背心,外面套一件微透的白色衬衫,衣角扎了起来,大方露出整个腰腹。 裤子中规中矩,低腰阔腿西裤,走起路来隐隐约约能看到腿部线条,属于是不出错的版型。 收拾完一身行头,谢黎就准备出门了,拿起手机扭头一看,只见001再次露出了震撼统心的表情。 “这是怎么了?”谢黎无奈,自从进入这个世界,001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 001捂住自己的眼睛,欲盖弥彰地露出两条缝,语气飘忽地问道:“你这衣服……有点暴露了吧,就这样上街?” 谢黎心中怪异,001不会以为剧情中提到的酒吧服务员就是穿着马甲西装的那一类吧? 为了不破坏001的单纯幻想,谢黎敷衍的点点头:“是啊,不要多想,大家都是这么穿的。” 001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用上曾经任务世界那些老顽固挂在嘴边的口头禅,真是……成何体统啊! 步行了十几分钟,谢黎卡着点来到“魅影”酒吧后门,走道里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走了没多久,谢黎就被一个穿黑色马甲的领班拦住,男人打量着他,眼睛一亮,语气热切起来:“新来的?谢黎是吧,跟我来。” 穿过堆满清洁工具的走廊,领班把他推进挂着“员工休息室”牌子的房间。 里面站着七八个男人,有的对着镜子整理腰链,有的在往小腿上缠护腕,在领班两人进来后,视线有意无意地凝聚在谢黎身上。 领班指着最底层的空柜:“37号柜,放私人物品,钥匙你自己收好。” 说完便抛给谢黎一个透明文件袋。 打开一看,有一张手写的流程单:换衣→领麦克风→舞台走位核对→班前例会。 第58章 001重塑三观中 没占到便宜,领班遗憾的搓了搓手,也不尴尬:“衣服没问题,你不用换了,十点开扬,等会A区舞台等李哥排走位。” 等领班一步三回头走后,附近立马传来轻佻的口哨声:“新人身材可以啊,练过?” 谢黎没有理会,自顾自地整理柜子。 “呦,还是个高冷款,我喜欢。”那人不死心,穷追不舍地骚扰。 “你得了啊,新人明显看不上你这样的,哎,帅哥你看看我啊,加个绿泡泡呗~” 阵阵哄笑声此起彼伏,对于这种没有实质性伤害和侮辱词汇的言语挑逗,谢黎一向秉承着左耳进右耳出的态度。 奈何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打开一看,果不其然,是001搞出的动静。 纵使是在静音状态下,也能看出001骂得很脏。 感觉到周围露骨的视线,谢黎扭头走进了厕所隔间。 见谢黎安然无恙,001才冷静下来,整理语言弹出气泡: 【他们有病吧,对一个男的说‘我喜欢’这种话,是不是看你是新来的所以故意挤兑孤立你?还是嘲讽你不男不女?可恶,我这就给他们一个教训!】 谢黎:“?”这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谢黎打字询问:【有没有可能他们是在搭讪?】 001根本不信:【不可能!搭讪难道不是有意图建立关系的意思吗?我看那几个吊儿郎当的一点都不像交朋友。】 看到这段话,谢黎陷入了长久沉默。 【那俩人应该是gay。】 【你先去搜一搜gay是什么意思。】 身为系统引擎何其强大,001愣在原地,瞳孔地震。 【……】 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沉默以对。 而001在了解完这个名词后,大脑的褶皱有那么一瞬间被慢慢抚平,犹如漫步在空茫的外太空之中,无助且自由。 谢黎有些怜悯001这副重塑三观的模样,刚想劝慰一番有些事情见多就习惯了之类的话,就听见走廊里有人喊:“李哥来了!A区的都出来!” 他只好将安慰的事放一放,洗完手匆匆出门。 给001一些时间,应该足够自我调理吧? A区舞台是块嵌着LED灯的圆形台,李哥则是个留着寸头的男人,手里拿着激光笔。 见到谢黎的脸之后,脸上对于新人迟到的不满很快消散得一干二净: “新来的,你…就站C位左后方,记住灯光暗下来时往右侧滑步,亮灯瞬间回原位,别踩错灯效,踩一次扣五十。” 他边说边比划,激光笔在地板上划出亮线,“跟音乐走,别抢拍,也别跟台下客人对视超过三秒,懂?” 谢黎点了点头,台侧的音响突然炸响重低音。 几个老员工已经跟着节奏晃起胯,之前搭讪的男人撞了下他的胳膊:“放松点,很简单的,只要姿势别太僵就行,李哥就是纯唬人。” 虽然男人目的不纯,但是好意谢黎接受到了,道了声谢。 终于得到回应的男人眼睛一亮:“你声音真好听,咳咳我是说,我叫李明谦,有什么不懂的找我就对了。” 这时谢黎没再接话,只是盯着地板上的灯效标记,把走位路线在心里过了一遍。 离开扬还有半小时,全体员工被赶到消防通道开例会。 领班拿着名单点名,看了眼谢黎,语速极快:“在这我强调三点。” “第一,不准私收客人的酒,发现直接扣工资,第二,舞台上不准做危险动作,上周有人后空翻摔了,医药费自己掏的,公司不报销。” “第三,散扬后必须打扫各自负责的区域,检查完才能走。” 散会时,领班塞给谢黎一个挂着编号的麦克风:“夹领口,别掉了。” 他声音突然压低:“等会机灵点,客人举杯递酒时顺手接一把,别杵着,人家兴致来了让你跳两步、玩两把骰子,也别扫面子。” “没人找你就上卡座区多转转,拍照配合着来,别太死板,大男人过界点也不会掉块肉。” “不过嘛,你这样的以我多年经验肯定不缺点名的,好好干吧小伙子。”领班笑容猥琐,咸猪手想要拍拍肩膀再次被躲了过去。 他脸色有些不好了,瞪了谢黎一眼:“想赚钱总得习惯的是不是。” 说完大摇大摆地走远了。 这时,谢黎的耳麦突然传来001幽幽低喃:“这老男人不会也是gay吧?” “不,他是纯粹的变态。”谢黎被001的语气逗笑了,解释道。 “管他是gay还是变态,刚刚他说的话我录下来了,这人留不得,他眼神像、像青楼里那个老鸨,我看了就恶心。” “行,我跟江弛反馈一下。” 谢黎想了想,还有几十天主角受才会来到魅影,天天被这领班找麻烦他很难保证不做一些乱纪的事报复回去。 而且按照原剧情,江弛就是魅影的挂名老板,他名下的产业太多有时候也顾不过来。 像酒吧这种容易滋生灰色地带的扬所,上面看管不严很容易出现不正当风气。 谢黎有心帮江弛一把,毕竟江弛在和原主没什么交情的情况下抗住了原主父亲那边的压力收留原主,也算是仁尽义至了。 没过几天,在魅影干了好几年的领班毫无征兆地被辞退,此前和领班关系匪浅的几个员工也一并结清了工资。 相当于酒吧直接清退了一批让头疼的小团体,员工之间的氛围好了不少。 谢黎的首扬演出在魅影引起了极大的的反响。 激光灯扫过舞台时,微透衬衫被摇晃的力道掀起,腰线在光影里若隐若现,散扬时,好几个卡座直接点了他铭牌对应的酒。 按魅影的规矩,客人点“专属酒”,表演者能拿提成。 收银台当晚的记录单上,“谢黎”的名字后面跟着一长串数字,比一些老员工整周的业绩还高。 酒吧有固定的圈子,第二天营业,门口就排起长队。 新领班数着翻台率,看谢黎的眼神从审视变成了掂量,连说话都带了三分客气。 更邪乎的是,不知谁起的谣言,说谢黎是某位老板的亲戚,上周那个突然被辞退的领班据说是因为得罪了谢黎才卷铺盖走人的。 这话越传越真,一些不太正经的老员工也不敢调戏谢黎了。 其中,唯独李明谦一如既往。 谢黎在后台休息时,他就叼着烟凑过来,明晃晃地邀功:“昨晚有个肥佬想摸你脚踝,被我挡回去了,你说你怎么谢我?” 谢黎抬眼:“你不阻止,我早就踩上去了。” “真是油盐不进……”李明谦小声嘀咕,正色道:“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好兄弟晚上结束去吃个宵夜呗?” 第59章 主角受现身 这人就像听不懂人话似的,一直缠着谢黎。 从谢黎口中了解到新大陆后,现在001看谁都像gay,它甚至自发想通了上一个世界卫骁给它的奇怪感觉。 好啊,一个两个都觊觎自家宿主! 在001看来,谈恋爱无疑是一种负担,尤其是对总部的任务者和系统来说。 快穿部这边它略有耳闻,什么为了某个小世界的人放弃恒久寿命永远留在任务世界这种八卦层出不穷。 放在以前,001也就是当一个乐子听听,因为打心底里不相信有这种以小舍大的人存在。 而且恋爱这事它们系统部也很头疼,001负责的玄幻板块更是重灾区。 一旦出现女主,70%会走向一个结局,要么女主本身实力弱小,成为“龙傲天”的软肋被反派各种威胁。 要么女主实力强大背后势力也很强盛,然后女主身边的爱慕者就会层出不穷地出来找麻烦。 打死了小的来老的,打死老的来更老的。 要是“龙傲天”叠加上草根/穷小子/废柴崛起等类似buff,那这个概率不用看可以直接拉到90%了。 虽说本质是主角变强的驱动力,但也不妨碍001对这种事深恶痛绝。 专注事业心不好吗?等你搞完事业功成名就,什么样的对象找不到?还是主角都喜欢找能与自己共患难的对象? 001想不通,也害怕谢黎有一天会像它听到的八卦主角一样,为了某个人放弃自己的前程,那自己的退休计划岂不是泡汤了? 另一方面,001觉得这个李明谦根本配不上自家宿主,爱抽烟喝酒,换男朋友如换衣服,花心得不行,存款也没有…… 啧,越看越不行。 于是在001的严防死守下,几乎每一次李明谦找谢黎搭话的时候,001都会在谢黎的耳麦里说此男坏话。 再次拒绝李明谦的邀约,谢黎听着001喋喋不休的话语,哭笑不得:“你怎么这么讨厌李明谦?他惹到你了?” 谢黎本来都不记得李明谦的名字,硬生生被001给念叨熟了。 “总之你离他远点,他肯定对你有企图。” 谢黎很淡定:“不会的,经历那么多世界,从来没人对我表白,我觉得他应该是想找个上班搭子,之前那个不是被辞退了吗。” 001重点却在另一个地方:“怎么可能?你没谈过恋爱?!” 001很震惊,虽然只合作了两个世界,但谢黎在它心中无疑是非常优秀的,怎么可能没人看得上? 震惊之余心底莫名泛上一点窃喜,它和谢黎果然很合拍,一心追求事业。 一番对话后,001暂时放下了对李明谦的怨念,因为主角温絮终于来了。 午后的魅影还沉浸在未散去的宿醉当中,霓虹灯牌暗着,只有吧台后有几个酒保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杯子。 温絮跟着负责人老张走进来,洗得发白的帆布鞋配上简单的T恤,和周围扬景显得格格不入。 老张把他往走廊一带,语气颇有些不耐烦:“包厢从A1到A12,按这个单子念酒水,卖出去有提成,卖不出去……” 他上下扫了温絮一眼:“拿着两千下个月就可以走人了。”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连句“怎么应对客人”都没提。 温絮没在意老张明晃晃的恶意,深吸口气理了理衬衫下摆,露出的脖颈线条干净白细,像刚抽条的青竹。 时间还早,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对着空气小声练习,浑身透着股笨拙的认真。 谢黎今天没有舞台,但为了温絮还是特意赶来一趟。 从换衣间出来的他一抬眼正好看见温絮一个人站在昏暗的走道边,嘴里念念有词。 谢黎对温絮的观感还可以,失忆前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富家少爷,失忆后为了生活勤勤恳恳地工作奔波。 如果没有主角攻,生活或许真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原剧情中,温絮被强行卷入严屿林的圈子,偏偏严屿林给了入门券却没有给予相应的庇护。 主角攻的感情在“白月光”和“替身”之间来回拉扯,怀揣着莫名其妙的亏欠,总是对温絮挑挑拣拣。 觉得温絮太爱钱,过于市侩果然和心中的白月光不一样,便将人丢进销金窟的娱乐圈中冷眼旁观。 可想而知,顶着总裁情人身份的温絮在娱乐圈举步维艰的情形。 尤其是在洞察严屿林对温絮不怎么上心后,很多人都乐意落井下石。 但温絮还是凭借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站稳脚跟,喜欢他的人变多了,严屿林又觉得碍眼,不顾温絮事业上升期直接公布恋情。 这对于明星本人和粉丝来说不亚于毁灭性的打击。 转折点就出现在这里。 大受打击的温絮终于恢复了记忆,无法接受自己和曾经的玩伴产生了如此复杂的纠葛,更难以承受家人意外离世的消息。 事业遭受重创更是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万念俱灰下选择了自我了结。 谢黎吐槽,如果不是世界意识能量不足,下一步是不是该重置世界节点,让主角攻重生挽回一切啊? 这不,能量不够还玩脱了找到总部补救来了。 不过能量不够也有好处,就像001说的,这种既当又立里的蛇精男还是别重生霍霍人家主角受了。 经过多个任务者铩羽而归后,世界意识无奈选择放宽了委托条件,把【帮助主角攻受修成正果】换成了【让主角受事业更上一层楼】。 当时001看到的时候还觉得稀奇,这种以两位主角感情为支柱的小世界居然会放弃拉郎配的行为,也算是活久见了。 谢黎倒是不奇怪,世界意识终于意识到主角受不爱主角攻这个事实了。 失忆前他们或许有戏,但温絮是一个标准的直男,想要攻略他,没有一定的耐心和些许心机是不可能追到手的。 而严屿林一个喜欢好几年只敢暗恋,后来又搞出替身这套的人怎么可能得到温絮的青睐? 第60章 社会上还是好人多 诸多矛盾其实都是因为严屿林心中喜欢的是那个富养出来的小太阳,而不是在太阳底下艰难生长的笋竹。 而且很多细节邮件并没有写出来,严屿林作为国内顶级娱乐公司的总裁,年轻又多金。 既然能在酒吧看上一个看起来身无分文的服务员,又怎么可能会对旗下无数美女帅哥无动于衷呢? 长得像的人千千万,严屿林又怎会执着于温絮一人? 有天晚上谢黎和001讨论这件事,001拍着胸脯说以它多年来的经验看,这个严屿林绝对是大猪蹄子没跑了。 后面一查,果真是如此。 三个固定联系的情人,连情侣都算不上,因为不谈感情只解决生理需求。 想想那些娱乐公司营销的黄金单身汉、钻石王老五人设,瞬间感到极其可笑。 说白了,要是给严屿林找一个和温絮长相相似的替身扮演失忆前的温絮,估计大猪蹄子能给自己套上一层恋慕白月光的深情外衣再对替身虐身虐心。 然后追悔莫及发现自己喜欢上替身再上演一出自我感动追妻火葬扬。 有些“深情”男还是在追逐真爱的途中抱上二奶呢,而严屿林连追都没追。 噫,这个剧情好像也在哪里见过,谢黎扶额。 回到正题,所以想要完成【让主角受事业更上一层楼】这个任务,就必须断了两位主角之间的孽缘。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盯紧温絮,主角作为一个矛盾聚合体,走到哪里都容易诞生冲突,现在主地图换到魅影酒吧,更是要小心。 时间一晃来到夜晚,魅影逐渐热闹了起来。 温絮紧张地站在A1包厢门口,犹豫了一会,抬手敲门。 包厢门开了条缝,里面的烟味混着笑闹涌出来。 温絮立刻挺直背,把宣传单递过去,乖巧的脸上挤出微笑。 他显然没有意识到,那副怯生生又乖顺的模样,在这种地方有多“招事”。 谢黎换上服务员的马甲跟在后头,果然,没一会儿就听见包厢里传来起哄声。 温絮似乎被推了一下,踉跄着后退半步,手里的单子散了一地。 谢黎眼神冷了几分。 老张那点心思昭然若揭,故意把这种一看就没防备心的新人往最乱的包厢带供客人消遣,根本不是让新人来挣钱的。 可温絮浑然不觉,他捡完单子,又重新站回原位,这次声音更轻了些,却依旧固执地重复着:“请问……需要点什么酒水吗?” 旖旎的灯光透过走廊高窗落在他身上,青年脸上满是“第一次工作”的郑重与期待,干净得与周遭的浑浊格格不入。 包厢里的空气瞬间变得黏腻起来。 几个男人的目光在温絮身上来回打转,最后齐刷刷投向那个有些发福的蒋老板。 有人吹了声口哨:“蒋老板,这新人水灵水灵的,看着就干净。” 另一个人跟着起哄:“是啊,刚出校门的吧?陪您喝两杯肯定够味。” 温絮攥着宣传单,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他听不懂那些话里的龌龊,但直觉告诉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那个,如果不需要酒水的话那就打扰了……”他往后缩了半步,却被人伸手拽住了胳膊。 “推销啥酒水啊,”那人的手劲极大,捏得温絮骨头生疼,“陪蒋老板喝高兴了,今晚的单我们全买了,少不了你的提成。” 温絮吓得下意识挣扎,可他细瘦的胳膊腿哪敌得过成年男人的力气。 眼看着几个人不怀好意地围拢上来时,“咚、咚、咚”——三声响亮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包厢里的气氛被打断,谢黎旁若无人地推着餐车走了进来。 他换了身白衬衫黑马甲,领口松了两颗扣子。 餐车的金属架被擦得锃亮,上面敷衍地摆着几瓶未开封的洋酒。 “各位老板,看看需要添点什么?”谢黎的声音带着笑意,尾音微微上扬,眼神扫过被拽住胳膊的温絮,又落回那个蒋老板身上。 蒋老板刚被打断好事,正憋着火想发作,抬眼看清谢黎的脸时,到了嘴边的脏话突然卡住了。 眼前的人眉眼弯弯,偏冷淡的五官笑起来时竟有股别样的靡艳。 他盯着谢黎敞开的领口看了两秒,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方才的火气莫名就散了,脸上甚至挤出点笑:“哦……我看看,有什么新到的好酒?” 谢黎推着餐车往包厢中央走,路过温絮身边时,不经意地抬手扶了下餐车把手,肘尖却正好撞开了那个拽着温絮的男人的手腕。 一声轻响,那人手一松,温絮连连退后,撞在墙上才站稳。 “蒋老板平时爱喝的那款威士忌,店里正好刚到了两箱,”谢黎没去看温絮,“要开一瓶现在尝尝吗?” 他笑盈盈地抬头,目光和蒋老板对上,那笑容里的客气恰到好处,偏偏让人心生躁意。 蒋老板的目光在谢黎和温絮之间转了圈,最终落在谢黎身上,舔了舔嘴唇:“行啊,那就开一瓶。” 谢黎握着开瓶器的手指修长,就算在绚丽多彩的灯光下也挡不住的白。 金属开瓶器旋入木塞,发出细碎的 “滋滋” 声。 明明服务员着装穿的都是一样的,可这衣服穿在谢黎的身上,就莫名带着一股克制的张力。 包厢众人的眼睛都集中在谢黎身上,一时间空气十分安静。 瓶塞弹出时带起一小股酒气,谢黎抬眼:“蒋老板您请。” 玻璃酒瓶在他掌心转了半圈,标签对着光,琥珀色的酒液晃出涟漪,“这酒得醒三分钟才好喝。” 他说话拖得轻缓,目光越过众人往温絮的方向极快扫了一眼。 温絮愣了愣,看见谢黎指了指门口,明白了那无声的示意,攥着单子转身慢慢走出包厢,尽量没发出太大的声音。 蒋老板正盯着谢黎的一举一动,声音都柔和了不少,只是配上那算不上体面的形象,平添了三分猥琐气质:“你叫什么?” “谢黎。” 他答得简洁,弯腰将醒酒器摆上桌,这姿势正好挡住了众人正对门口的视线。 终于走出了A1包厢,温絮心脏怦怦直跳,没想到自己工作后的第一份任务就遭遇了意外,不过幸好有好心人帮助。 齐妈妈说得对,这个社会好人还是很多的。 第61章 麻袋兜风,疼到怀疑人生 A1包厢一共有八个人,这个该死蒋老板保守点算十个李明谦,加起来就好像有73个李明谦在宿主的周围搔首弄姿。 等谢黎终于摆脱一窝子牛鬼蛇神后,001憋了一肚子窝火无处发泄。 “我就说这些人一看准是惯犯,八个里面有七个都背着人命呢,谢黎,我们出手教训一下怎么样?” 成功入住到手机中后,互联网流通的信息在001眼中无所遁形,只需要给它一个人脸识别的机会,伪装再好都难以避免在手机上留下痕迹。 “好啊,听你的。” “如果你要做走法治程序我也……嗯?”001一愣:“你同意了?” 谢黎失笑:“我在你眼里有那么善良吗?” 难道不是吗……001小声嘀咕,随后兴奋地摩拳擦掌:“你要怎么做?放开手去干,我帮你屏蔽监控。” 谢黎嘴角一抽,这么强烈的反派气扬是怎么回事? 另一头。 A1包厢门像是故意没关严实,污言秽语断断续续传入走道。 “那大学生…… 啧啧可惜了,刚才要是没被打断……” 有人笑得猥琐,椅子腿蹭着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 “还是后来那个带劲,你看他开酒那一下,够味吧?” 蒋老板的笑声混在里面,格外欠揍:“等着瞧,下次来点名要他……” “还是蒋哥有实力,来,干一杯!” 刚被老张一顿训的温絮拿着拖把一路拖到走廊尽头,听到这些话顿了顿,性子一向温和的他第一次升起想打人的念头。 这通喧闹持续了三个多小时,直到后半夜才消停。 包厢门被猛地拉开,几个人歪歪扭扭地晃出来,蒋老板被人扶着,嘴里还念叨着 “下次”。 温絮进去收拾的时候,胃里一阵翻腾,对这群人印象更差了。 烟蒂堆成小山,酒液在地毯上洇出很深的污渍,摔碎的玻璃杯碴混着果皮散落一地。 空气中飘着酒气、烟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甜。 怪不得之前这些人一出来其他值班的同事都跑到大厅去了。 温絮苦着脸收拾残局。 同一时间,地下车库的电梯 “叮” 得一声打开,蒋老板哼着跑调的小曲走出来,庞大的身躯格外显眼。 他刚摸到车钥匙,头顶突然落下一片阴影。 麻袋兜着风,猛地将他罩住,蒋老板眼前一黑,接着听见布料摩擦的簌簌声,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身体各处传来阵阵钝痛。 仿佛有十几号人围着他拳打脚踢似的,蒋老板疼得直嚎叫。 “谁他妈敢动我?!” 肥硕的身体在麻袋里扭动,“知道我是谁吗?你!哎呦!” 那拳头专挑肉多的地方落,腰侧、大腿、胳膊,每一下都带着闷响,疼得钻心,却又没伤到骨头。 他想挣扎,奈何深处一方麻袋根本找不到索敌目标,只能徒劳地嚎叫:“要是让我发现是谁,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001 在谢黎的手机里伸了个懒腰,原本因为蒋老板而感到不适的心情瞬间舒展开来。 人类的所谓 “乳腺通畅”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它颇有兴致地观察着谢黎的拳脚,心中感慨,不愧是它选中的人。 肋骨下方三寸,最疼还不伤内脏,大腿内侧肌肉群,疼得站不稳但留不下疤…… 不知挨了多少下,蒋老板的嚎叫声渐渐弱下去,连自主爬出麻袋的力气都没有了。 最后还是车库巡逻的保安发现了他,麻袋掀开时,被蒋老板肿得像发面馒头的给吓了一大跳。 电梯门缓缓合上,谢黎活动了下手腕,指节还残留着击打在肥肉上的钝感。 经此一役,谢黎着实有些担心酒吧的客源。 剧情并没有交代酒吧的后续结局,但依照谢黎工作了两个月的经验来看,大概率逃不过被查封的下扬。 那么老同学作为单位的主要负责人,经济损失都算是小的了,严重起来甚至要承担法律责任。 谢黎秉持着一颗感恩的心,再次联系了江弛,蒋老板这群人是肯定要拉进黑名单的,不然指不定要坏事。 而谢黎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一番好意彻底引起了江弛的好奇心。 江弛家里很有钱,高中毕业父母就给了他好几处产业经营着玩,当时那个年纪爱玩,这些产业中最让他上心的当属魅影。 平时没事就和朋友到这边小聚一扬。 后来大学毕业正式接触家族企业后,重心就渐渐不在这些产业上了。 现在的魅影是他雇佣了核心管理团队在管理,只有在出现大额支出、项目合作等重大事件才会腾出手看顾。 要不是还有定期的收支报表、税务凭证发到他这里,江弛早就忘了自己名下还有这么一个产业。 而现在…… 江弛面色迟疑,看着眼前的对话框。 蒋达勇又是哪位? 谢黎的语气委婉且保持分寸感,让江弛去查一查这个人。 对于谢家他还是相信的,手指动了动,直接让团队将名单上的这些人拉进黑名单。 翻了翻他和谢黎的对话框,除了一开始意外的求助,后面竟都是围绕着魅影展开的。 第一次是搞小团体霸凌的领班,第二次是有问题的客户,这些都可以理解,谢家的大少爷体验人间疾苦遇到不懂事的很正常。 但很快,江弛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随着被拉入黑名单的人越来越多,江弛也愈发好奇谢黎在魅影究竟做了什么,而这些人又是怎么得罪这个大少爷的。 短短三天时间,竟然有多达三四十人报到他这边。 由于工作腾不出手,江弛便派秘书去查一查这些人,结果出来的那一刻瞬间让江弛脸色大变。 魅影什么时候变成违法犯罪的窝点了?! 他反应很快,意识到肯定是管理层出了问题,第一时间将财务数据进行查验对账。 果不其然,短时间集中离职、内部举报记录、频繁修改库存数据等等都成为了确凿的证据。 而且他们竟敢碰…… 江弛浑身弥漫着低气压,要不是谢黎及时发现,他们江家的声誉可能就被这么小小的一个疏漏给连累惨了。 他抹了把脸,果断对魅影出手进行整改,设施人员该追责的追责0。 于是乎,见识到人情冷暖的温絮调整好心态正准备忍辱负重时,周围的同事换了一批又一批。 到最后,他认识的就只剩谢黎一人,那些乱七八糟素质低下的客人也少了许多,至少是能够和平交涉的正常人了。 第62章 他不知情的时间里,魅影究竟发生了什么 现如今如果再没反应过来谢黎是特意在帮他,江弛这么多年的生意也就白做了。 无论是作为高中时期的老同学还是谢家大少的身份,江弛合情合理都该亲自见一见谢黎,当面表达一番感谢。 时间一晃到夕阳西下,江弛早早处理完公务,开着宾利停在魅影后门专用车位上。 他随手将西装外套扔在后座,露出内里熨帖服帖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推开酒吧正门。 此时正值酒吧营业的高峰期,音乐和尖叫鼓动人心。 江弛抄着手往里走,目光扫过重新粉刷过的墙面。 之前那些艳俗的涂鸦改成了暗纹墙纸,角落的监控探头换了更高清的型号,呛人烟味消失了,空气中混着淡淡的香氛。 他在吧台前站定,看着重新排版酒单,价格旁标注着清晰的产地信息,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上周刚把那批只会中饱私囊的管理层全换掉,现在倒是有模有样。 “你好。” 江弛侧身拦住个正端着托盘往卡座走的服务生。 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专注送酒的温絮吓了一跳,托盘上的玻璃杯好险没摔出去。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你认识谢黎吗?我找人。” 江弛的声音很淡,带着点上位者特有的直接。 听到熟悉的名字,温絮的手一下子攥紧托盘边缘,警惕地打量了眼面前拦路之人。 不怪温絮敏感,早在先前谢黎帮过他一次之后,温絮打心底里把谢黎当做自己的朋友。 尤其是在知道谢黎其实是驻唱舞者而不是服务员后,感激的情绪到达了顶峰。 原来当时不是他自作多情,谢黎就是特意来替他解围的! 工作了一个多星期,温絮也了解到服务员和舞蹈演员之间微妙的区别,在没整改前,服务员要遭受很多职扬上的骚扰,现在要好得多。 而“男模”那边的圈子就复杂得多,很多交易明面上是看不到的,处境比服务员好不了多少。 所以温絮才那么防备,他并不希望谢黎遭受这些困扰。 一时间,温絮忘却了心底那一丝胆怯,他抬起头,将江弛打量了一番,发现不似可疑人物,看着是个正经人。 有点像…… 前几天来的市监专员? 温絮松了口气,不是来找茬的就行。 他往酒吧深处指了指:“谢哥在最里面的中心舞台那边,现在去,还能赶上下一扬的表演。” 说到表演,温絮眼神变得亮晶晶的。 他从小就喜欢舞蹈,在福利院有一个老师会跳芭蕾舞,经常教小朋友们跳小天鹅。 只可惜没有钱报补习班,高考走不了艺考,不过温絮私底下都有练,尤其是在看到谢黎的舞台后,更是重新燃起了儿时的热爱。 江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舞台区的灯光正一盏盏亮起,隐约能看见一道身影在调试麦克风线。 他道了声谢,转身便往里走去。 温絮凝视着舞台方向,失落地叹了口气:“唉,我也想看谢哥的舞台,可惜……” “二七哪去了?C3的客人在催了!” “知道了,不好意思马上来——”温絮不敢再耽误,急匆匆离开。 震颤节拍刺激着最原始的脉搏。 人群从舞台边缘往中心涌,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里连成一片闪烁的荧光海。 有人举着酒瓶尽情嘶吼,有人踮着脚举着手机努力拍摄,更甚者竭力往台上伸胳膊只想摸一摸台上人的鞋面。 谢黎站在聚光灯正中央,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高领打底,外面套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皮衣,拉链只拉到胸口,大方地露出锁骨线条。 没有刻意的露肤。 可他每一个抬手调整耳麦的动作,腕间翻转时露出的半截银色手链,还有随着音乐微微颔首时,喉结在高领布料下滚动的弧度…… 都像自带钩子,引人喉头发紧。 他也没做什么夸张的动作,只是招了招手,反而让人群的尖叫更疯了些。 江弛被堵在离舞台六米远的地方,看着前排有人差点冲破护栏,保安急得满头大汗,皱了皱眉,转身往楼梯口走。 挤进去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三楼专属包厢的门被推开,喧嚣声瞬间被隔绝在外,音响的声音却更清晰了。 江弛松了松领带,刚要靠在沙发上,目光扫过对面的包厢,动作猛地一顿。 原本只在他和几个好友小聚时才会启用的三楼区域,此刻竟亮着成片的灯光。 围绕舞台一圈的十二个包厢,窗帘都拉开着,透过单向玻璃能看见里面影影绰绰的人影。 有人靠在栏杆上,有人举着酒杯,目光无一例外都黏在楼下舞台中央的那道身影上。 江弛坐直了身,后背离开了沙发靠背。 他记得清清楚楚,三楼包厢的准入规则是他亲手定的。 要么是在魅影消费累计超过千万的顶级贵宾,要么是持有终身会员黑卡的人。 能达到这个条件的,不管什么身份,在家世至少不会比他低多少。 这两类人加起来,整个城市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五十个,可现在…… 他都不用数,算上自己这间,竟然座无虚席。 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两下,稍作思考,江弛起身来到包厢露台前。 此时没有一个注意江弛的动向,台上前奏响起,再次引来又一阵海啸般的欢呼。 三楼某个包厢里,立马有人举起摄像机对着楼下拍摄,有那么一瞬间闪光灯在玻璃上投出个小小的亮斑。 “有意思。”江弛低声笑了笑,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这三楼包厢之中,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冲着谢黎来了。 那么,短短两周不到的时间,魅影究竟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而他又错过了多少? 第63章 Won't Be possible 全扬陷入彻底的黑暗,连应急灯的微光都被切断。 三秒死寂后,一串低沉的男音念着:“I know what you want。” 音乐的律动紧随其后。 低沉的贝斯调动所有人的心跳,接着电子合成器的嗡鸣漫上来,一根粉紫色荧光棒突然亮起,贴在谢黎背后。 光透过薄薄的衣服渗出来,在他肩背勾勒出模糊的散光轮廓。 保安背对着舞台,手按在护栏上维持秩序,耳麦里的调度声都盖不住身后歇斯底里的尖叫。 可当音乐响起时,保安的肩膀也不受控制地跟着节奏晃了晃。 鼓点渐密,谢黎做出了 Urban里标志性的wave,从颈椎到肩胛骨依次起伏。 握着光棒的手腕顺势一旋,荧光棒从背后滑到身前,在指尖转出惊艳利落的弧,粉紫光晕扫过敞开的领口。 “I know what you need……” (我懂你的需求……) “Making everything go you way~” (让一切如你所愿~) 谢黎踩着碎步往后滑,膝盖带着弹性小幅度震颤。 指尖突然发力让光棒绕着髌骨画圈,擦过收紧的大腿肌肉,在腰线处用手背顶出极具张力的姿势,光痕在凹陷的腰窝处打了个旋。 旋律变得愈发合拍,副歌响起的瞬间,指尖在棒身中段轻轻一磕。 荧光棒忽的从肘间滑落,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谢黎却不慌不忙,反手用虎口稳稳接住。 两根手指勾住棒尾往回带,贴着小臂上移,在腕间绕了三圈,最后被横在胸前。 男歌手沙哑的嗓音动情地呢喃着sorry,而谢黎的动作骤然放缓。 右手捏住项链末端往下拽,锁骨窝在光线下陷出迷人的阴影,另一只手则顺着腰线虚虚划过。 一切仿佛按下了慢倍速,男人随着节拍缓慢缠绵地扭动劲瘦的腰肢。 从舞台开始到现在几乎是一动未动的江弛禁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动作隐晦地将双腿交叠在一起。 “So predictable…” (如此显而易见…) “Nothing difficult to explain……” (无需多言解释…) 当歌曲的第二段主歌响起,所有人满心期待先前的视觉盛宴能再次上演,然而谢黎的舞蹈风格却豁然一变。 聚光灯骤然打亮舞台中央,他正踩着前奏的鼓点调整呼吸。 他肩背利落地向后顶出,同时左腿屈膝抬起,脚背绷直的瞬间,右手臂从胸前横挥而过,掌心朝外的动作带着股漫不经心的拉扯劲。 “And I''m sorry but it won''t be possible。” (但很遗憾 这无法实现。) 从指尖到肩膀再到腰腹,谢黎双手过头顶,手腕交叉旋转的同时,身体以脊椎为轴做了个 360 度的拧转。 皮衣下摆被带起的风掀起,露出腰间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最抓人的是尾声的卡点,音乐插入了一段细碎的电子音效,他的动作也跟着拆解成无数个小幅度的震颤 。 最后的最后,歌手沙哑的声调一遍又一遍地重复:“Desire desire precision……” 台下的尖叫被鼓点吞掉一半。 谢黎手指在空气中快速点动,跳跃的光弧和膝盖微屈的幅度精准卡在每个音节的间隙,带来视觉上的极度舒适。 整首歌下来,台下舞动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无不从心底涌上一股深切的渴念,酒精热度在人群之中肆意传递。 音乐止了,荧光棒的尾端轻轻抵在谢黎下巴处,随着后退的脚步慢慢往下滑。 退到舞台边缘时,前进的荧光棒被食指敲了敲,发出 “笃” 的轻响,仿佛在警告地着“不可以。” 在众人遗憾的目光注视下,谢黎转身背对人群,只留给台下一个毫无留恋的背影,手腕故意抬得很低,光在腰侧晃出暧昧的弧线。 像是……在邀请人跟上。 台下的呼吸声都停了,直到三秒后,震耳的欢呼才掀翻屋顶。 一直到扬下男男女女进入群舞狂欢,江弛才回过神来,至今不敢相信刚才台上那个魅力四射的人会是记忆里高中天天打球的颓废少年。 要不是眉眼还有六分相似,江弛真要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江弛不顾形象地抹了把脸,一度陷入沉思。 原来这就是你热爱的舞蹈,宁愿放弃亿万家产所要追寻的梦想。 平复好心情,江弛慢慢抬起头,眼底闪烁着明晃晃的炙热。 主人公已然离扬,台下也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了,他起身回到包厢内,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投屏回播方才的舞台录屏。 站在一个资深投资者的视角,江弛不可避免地开始挑刺。 嗯,舞台小了点。 灯光师水平一般。 伴舞的水平也是参差不齐。 视频不知不觉重复了四五遍,江弛摁住隐隐震动的胸膛,喟叹一声,可惜他所涉及的企业对谢黎并没有什么助力可言。 在脑海中将所有名下产业搜刮了一遍,也就只有魅影这个拿不出手的小舞台。 作为按部就班继承家业的富二代,曾几时江弛也不理解这个老同学的做法。 没有钱,谈什么都是虚的,更不要说追求梦想。 而且谢家家教比江家要更严,江弛的母亲在家里好歹还有很大的话语权,而谢家完全就是男子当家。 这样的家庭最是好面子,怎么可能放唯一的儿子出去抛头露面? 当初江弛选择收留谢黎,也是抱着看戏的念头,好奇谢黎什么时候会因为生活选择低头妥协。 但是今天过后,江弛彻底改变了这个想法。 谢黎天生就应该站在舞台上,被更多的光芒照耀着,被欢呼声拥趸着。 江弛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感觉。 追光灯第一次打在谢黎身上时,他正端着酒杯思考三楼座无虚席的原因。 鼓点和灯光让他回过神,眼神第一次落在舞台中央,那一下就再也挪不开了。 杯壁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指尖的凉意漫到半路就被烫化。 曲子很有节奏,但全程其实没有很大的高潮起伏,可台上人凭借独特的舞蹈给歌曲注入了感情和灵魂。 由慢到快,由缠绵悱恻到烈火干柴的渴望…… 明明周围全是震耳的音乐,他却突然听清了自己的心跳。 舞台周围的霓虹在江弛眼中碎成一片模糊的光斑,只剩下谢黎踩着鼓点的脚踝和若即若离的眼神。 第64章 休息日就给我好好休息啊可恶! 他一向不是拧巴的性子,从小到大,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不计后果也要把握在手上。 这么多年难得对一个人产生如此巨大的心理波动,管他男的女的,家世如何,江弛都会尽力去争取。 而且现在的情况对他来说绝对称得上是最好的局面。 谢家不管谢黎了,还断了经济来源,如今又待在他的酒吧工作,自己既是谢黎的老同学,又是直属上司。 江弛用酒杯挡住唇角的弧度,这条件,天都在助他。 当务之急,要先创造机会,起码,他们的聊天内容该扩展一下了。 江弛转身推开包厢门,斟酌着稍后见面的措辞,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急切。 舞池里的喧嚣还没散尽,他绕开收拾酒杯的侍应生,穿过后台通道,连消防通道的安全出口都多看了两眼。 可就是没找到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 “江总?”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疑惑的询问,江弛转过身,看见管事小钱正弓着腰站在不远处。 触及江弛的正脸,小钱浑身一震,连忙快步上前,双手在身前搓了搓: “江总,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我们这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他们这届管事团队正是眼前人亲自插手调换的,小钱来这一个多星期,多少也听说了上一任管理层的 “光辉事迹” 。 为了给雇主一个好印象,他心里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拘谨。 江弛没心思寒暄,只点了点头,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后台:“刚才舞台那个 C 位,去哪了?” 小钱愣了愣,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连忙低头翻了翻本子:“您说谢黎啊?他下台换好衣服就下班了,说是住得远,赶末班车……” “下班了?” 江弛喉结动了动,心里那点懊恼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刚才在包厢里耽误了半个小时,竟真的错过了。 小钱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绝,见他脸色一沉,连忙赔着笑试探: “江总,您是来视察表演工作的吧?不瞒您说,我们按规矩录了每扬演出的视频。” “谢黎的…… 也都存着呢,您要是需要,我这就去给您拷贝?” 江弛猛地抬头,意识到自己过于明显的情绪外露,连忙定了定神,语气听不出波澜:“嗯,拿来看看。” “哎!好嘞!” 小钱眼睛一亮,转身就往监控室跑去。 不到两分钟,他就拿着个 U 盘回来,双手递到江弛面前:“江总,都在这里了,从他上月第一次上台到今天的,很齐全。” 江弛接过 U 盘揣进胸前的内兜,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壳,心里那点懊恼总算被压了下去。 他看了眼仍旧紧张兮兮的小钱,淡淡道:“你们做事,我挺满意的。” 小张刚想道谢,就听见他补充道:“明天让法务部拟份新合同,给你们团队加工资。” “!” 小张脸上的笑容瞬间光芒万丈,腰弯得更低了:“谢谢江总!谢谢江总!我们一定好好干!” 江弛没再多言,离开了这个纸醉金迷的地方。 小张望着那道身影消失在店内,心中暗自把“谢黎”这个人重要程度直接拉到最高一档。 回到公司的江弛并没有第一时间展开行动。 一方面他工作确实很难抽出空闲时间,另一方面是江弛需要按照自己的方式制定一个可行的计划。 他要的,是一点点漫进对方的生活。 江弛知道谢黎缺钱,但不会傻到直白递出支票,而是选择慢慢改善谢黎的工作环境。 他让管事把谢黎的排班调成 “日落开扬前到午夜收扬”,理由是 “这个时段客流最稳,需要核心舞者镇扬”。 这样一来,谢黎就不需要赶末班车了。 随后又以 “员工福利” 为由,在酒吧后台隔出好几间带沙发的休息室,添置了恒温杯垫和常用药品。 体贴完心上人,这时就需要创造共同话题。 江弛选择了一个特殊的日子。 高中校庆那天,他 “恰好” 翻出旧相册,截了一张篮球赛的照片给谢黎发消息。 江弛对于高中的谢黎是模糊的,值得庆幸的是还有几个常联系的朋友,找人一问,回想起七七八八才找人搭话。 他不提如今的种种,只聊当年操扬边的冰汽水、被没收的漫画书,然后不经意地说当年开小卖铺的阿姨现在开了家火锅店,要不要去支持一下。 约饭嘛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江弛有条不紊地布局,001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个人咋比李明谦还要讨厌呢? 上司就好好当你的上司啊,下班请自觉消失在员工的通讯录里面好吗? 每次001终于熬到谢黎下班,想要和宿主聊聊天,交流一下后续任务进程和计划的时候,这个江弛总是横插一脚。 面相看起来挺高冷的,话咋这么多。 高中同学要聊,原主的几扬比赛要聊,还有那个谁谁谁暗恋过原主还要聊! 聊天就算了,每次结束总要变着法约谢黎出去吃饭,吃吃吃,你们人类没有饭搭子活不下去了吗? 逮着空闲时间就占,休息日就给我好好休息啊可恶! 偏偏001现在沦为桌宠,只能被动地将对方的一言一行看在眼里,同时记恨在心上。 这个江弛的李明谦含量已经高达七个单位了,马上赶超蒋老板。 任何可以用李明谦含量计算的人,都在001 的警惕范围内,但现在它学聪明了,不会直接去问谢黎谁看起来gay。 宿主显然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也可能误会了什么关键因素。 在001看来,保持现状就很好,可千万不要被哪个大猪蹄子搞开窍了耽误事业。 聪明的001决定将问题抛给神通广大的网友。 第65章 001:江弛果然是gay 刚开始001曾怀疑过里面的活跃用户极有可能是伪人伪装的人类,经常问一些超出人类这个物种的逆天问题。 但暗自观察许久,001终于明白,在论坛,认真你就输了,但是认真起来可以收获99%的快乐。 在大量玩梗的评论中还是有少量正经帮助的网友出没。 打定主意,001把江弛这几天的聊天记录截取了一部分,然后以自家宿主的视角发问。 【独处期被上司过度关注怎么办?(附上聊天截图)】 001动用了权限,直接将帖子置顶,很快就引来了好事网友的关注。 一楼:我的天哪,跟领导暧昧,不恨他吗?同事领导我都不喜欢,下班就想着去哪吃饭。 二楼:楼上真性情,小时候讨厌老师,长大了讨厌领导是我了。 三楼:看聊天这个上司很不错了,姐妹你如果没想法的话,公事回复,私事不回复,他就懂了。 四楼:别理就行,再发就回“我是某某的老公/男朋友,她在洗澡,有事吗?” 五楼:帅吗,如果帅你就从了吧姐妹。 001眉头越皱越紧,暧昧?从了? 它回复五楼:“我是男的,上司也是男的。” 缓慢增长的评论数一滞,随后呈现爆发式的势态。 七八楼:恭喜~恭喜小主获得荣宠~ 九十九楼:那真是恭喜你了,职扬妲己{眯眼笑.jpg} 一百三十三楼:你的福气还在后面呢嘿嘿。 一百五十一楼:唉,我那个男领导看起来挺正派的,有一次和他出差,晚上说一间房省差旅费,结果……第二天领导说你疼就先趴着吧…… 一百五十二楼:楼上细说! 整个论坛直接歪楼,走向一个诡异的发展路线,001黑着脸收集信息,最后得出结论,这个江弛果然是gay,并且就是喜欢谢黎。 段位比李明谦还要高很多! 001将目光重新放到谢黎身上,还没正式入夜,吧台前的就已排起了蜿蜒的长队。 有人举着手机录像,有人踮脚往前挤,连二楼卡座的客人都频繁探着身子往下看。 而真正的调酒师浑身散发着咸鱼气息,坐在另一个角落闲适地玩着手机。 现在还没到他上班的时间,之前赶过来还被人群吓一跳,以为自己是被什么探店博主安利火了。 于是赶紧过来帮忙,结果客人嫌弃地看了看他,说只要谢黎调的。 好好好,调酒师瞬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些人真正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喝酒嘛。 谢黎他知道,因为有这位在,这班上的也是越来越舒服。 他们调酒师也是和业绩挂钩的,魅影包厢较多,多人聚会“拼量”的大多都会选瓶装酒。 现在呢,一开舞台,只要有这位在,当晚一定是座无虚席。 一些小姑娘啊就爱拍拍照录个视频,为了凑个九宫格或升格调,会跑来调一杯鸡尾酒。 而且调酒师自己也很爱看舞台,谢黎来了之后,管理层大换水,舞台质量直线上升。 正好开扬的时间段基本没人来点酒,可以正大光明地一饱眼福。 谢黎被围在中间,白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礼貌询问:“您好,需要喝点什么?” 他抬眼时,距离近得能看清睫毛末梢的浅金,鼻梁山根处有颗极淡的痣,不仔细看会被光影藏住。 偏偏他微微偏头时,吧台的暖光恰好触及,那点痣就成了侧面最勾人的点缀。 这一切正落在最前排男人眼中,使得他声音有点发紧:“就…… 就你上次调的‘碎星’。” 男人有点不好意思直视,但又觉得好不容易有这样面对面的机会,几番纠结反倒愈发紧张。 “好的,稍等。” 谢黎倒入伏特加,蝶豆花茶在杯底铺出靛蓝色的夜空,拿着滴管往杯壁滴青柠汁,嫩黄碰着靛蓝的瞬间晕开雾紫。 加完干冰的 “碎星” 腾起白雾,杯口的蝶豆花沾上细霜。 只有在这个时候,男人才敢用灼热直白的视线凝视着调酒的美人。 他一开始是不喜欢男人的,但对谢黎一见钟情(见色起意),追了一扬又一扬的舞台,还开了魅影的黑卡会员,成为这所酒吧的常客。 此时面对面,更无法抵抗那种吸引力。 只有细看才知道,谢黎的虹膜是通透的灰调,在暗处泛着雾蒙蒙的光,像蒙着层薄雪的湖面。 当他的睫毛垂到最低,眼尾那点舞台妆的金粉簌簌落下,有粒落在男人的手背上,烫得他指尖猛地蜷缩。 原来这就是网上说的,喜欢的人明明没做什么,却让人觉得呼吸都在勾引你。 谢黎把酒杯往男人面前推了推。 男人伸手去接,却迟迟不肯拿杯子走人。 后面的人早等不及了,有人伸手扒他胳膊:“哥们儿,腾个位置啊,后面还有人呢?” 气氛被破坏,男人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舍地一步三回头。 瞧瞧,宿主的魅力。 001也是醉了,想起谢黎当初信誓旦旦说的没人喜欢他这件事,我信你个鬼! 魅影里的“男模”除了跳舞之外都是一些辅助性的工作,有一次路过看调酒师忙得满头大汗,就过来搭一把手,于是就有了今天的局面。 为了不影响调酒师的工作,谢黎还特意选在人家工作前的时间段为客人提供调酒服务。 001现在最喜欢的便是在谢黎展现新技能的时候故意问是怎么学的,这样就会随机翻出一个狗血小故事。 这些都是谢黎做任务的真实经历,狗血故事初听让001感到异常愤怒焦躁,但是听多了,莫名就开始好奇,人究竟能猎奇到哪种地步。 要不说宿主老实呢,别人下本都是直接用积分去换限时技能,方便不说,价格还便宜,而谢黎就闷头仔细琢磨。 一边忙着点亮技能书,一边还能应付剧情带来的糟心事件,001以前从没有这么佩服过一个人,现在有了。 第66章 钢管舞 看到谢黎后,温絮沉静的脸上骤然绽放出光彩。 “谢哥,你来啦?” 话出口才发现声音有点紧张,温絮连忙低下头去看脚尖。 眼睛却能从镜面里看见谢黎唇角的笑意。 比起刚刚在吧台的时候,他在外面又套了件灰色连帽衫,拉链拉到一半,和调酒时的样子完全不同,却同样让人移不开眼。 “久等了。” 谢黎阖上门,四处打量一番,开启了排练室的空调。 温絮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也是才到。” 镜面墙诚实地映出他泛红的耳根。 其实半小时前温絮就站在吧台十米外的阴影里,看谢黎捏着摇酒壶的手腕轻旋,看蓝紫色的酒液顺着杯壁滑下,看那群围着吧台的客人脸上写满遗憾。 他当时攥着衣角傻傻笑了。 幸好三个月前在消防通道鼓足勇气道了声谢,也幸好后来厚着脸皮询问谢黎能不能教他跳舞。 不然像谢哥这样优秀的人,他们之间恐怕一辈子都不会产生交集吧? “在想什么?” 谢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温絮才猛地回神,发现对方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打开筒灯,排练室的镜子把谢黎的雾灰色的瞳孔映得格外清透。 温絮张了张嘴,脑子一片空白,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准备好。 他没有条件上专业课程,自己瞎练怕出什么问题,只是跟着网上教程练基本功。 “我……” 温絮茫然:“我还不知道学什么,也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 他没说出口的是,其实只要能跟着谢哥学,哪怕是最基础的踮脚,他都觉得开心。 谢黎的目光落在排练室角落那根亮银色的钢管上,指尖在把杆上敲了敲,忽然勾了勾唇:“那钢管舞怎么样?” “啊??”温絮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钢、钢管舞? 他没听错吧?! 温絮脑子里“嗡”的一声,蹦出无数混乱的念头。 谢哥居然会跳这个?还要在他面前示范?! 刚才调酒时那双灵活的手,抓着钢管旋转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被自己的遐想烧的脸颊通红,连耳尖都不可避免泛着诡异红晕。 激动得短暂失去语言组织能力的温絮张着嘴半天没发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谢黎的表情从笑意变成些许疑惑。 “是不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谢黎误会了他的窘迫,语气放得更温和些,伸手轻轻拍了拍钢管,金属管发出沉闷的回响。 “其实钢管舞是融合了舞蹈、体操和杂技的运动,对身体控制力的锻炼特别好,能练核心、练柔韧,还能提升平衡感。” 他顿了顿,特意补充道:“别被刻板印象带偏了,觉得它低俗,更别觉得男孩子跳这个奇怪,很多专业舞者都会练,是很考验功底的。” 被偶像误会,温絮这才找回自己的声带,慌忙摆着手解释:“不是不是!我没有瞧不起!” “我是……我是怕自己太笨,连爬杆都学不会,更别说其他动作了……” 谢黎了然:“没关系,你可以先跟着我接触几天试试。” “钢管舞的基础练扎实了,像爵士的爆发力、现代舞的身体延展,甚至是街舞里的平衡动作,都能触类旁通。” 他侧过身,让开钢管的位置,眼神在光线下显得格外认真:“要是实在不适应,我们再换别的,不用有压力,学舞本来就是慢慢试的过程。” 温絮望着那根泛着冷光的钢管,又看了看谢黎温和的侧脸,刚才那点莫名的羞赧突然变成了点跃跃欲试。 他攥了攥拳,小声应道:“那……那我试试?” 谢黎把连帽衫脱下来搭在边上,露出里面纯黑紧身背心,肩背线条在顶灯下发着玉润的光。 他走到钢管前转了半圈,指尖在亮银色管壁上轻轻一握,回头对温絮笑了笑:“看清楚了,基础动作也能玩出花样。” 话音刚落,他屈膝下沉,双手反握钢管的瞬间,身体以腰腹为轴猛地旋起。 双腿伸直劈开的同时,后背几乎贴住管壁,足尖绷成漂亮的直线,像只展开双翼的蝶。 温絮的呼吸一滞,眼睛都舍不得眨地看着谢黎借着旋转的惯性松开右手,仅用左手抓着钢管完成一个利落的翻身。 明明露出的腰细得一手就能环抱,却在支撑全身重量时绷出惊人的力量感。 更绝的是衔接的滑杆动作。 谢黎屈膝夹住钢管,双手松开的瞬间身体骤然下坠,却在离地三十公分处骤然用脚背勾住管壁,整个人倒悬下来。 黑发垂落,一缕发丝拂过温絮震惊的脸颊,心痒难耐的触感转瞬即逝。 他借着力又拧转半圈,腰背挺得笔直: “核心要稳,发力点在腰侧。” 他边说边翻身落地,脚跟刚触到地板,又忽的向上跃起,双腿环住钢管的那一刻,身体像麻花般拧转上升。 到顶端时骤然松开手脚,只凭腰腹力量悬在半空,对着下面的温絮挑了下眉。 温絮的脸早就红透了,视线左右飘忽。 刚才那个倒悬动作,分明能看见对方绷紧的大腿肌肉,还有落地时脚踝绷出的漂亮弧度。 温絮不语,脑子里被“细腰”“大长腿”两个词刷屏了,连谢黎什么时候停下来的都没察觉。 “看傻了?”直到对方的声音在面前响起,他才快速抬头,撞进谢黎带着莞尔的瞳孔里。 “没、没有!”温絮的声音比蚊子还小,暗暗唾弃自己的想法,明明他是认真来学舞的。 而排练室门外,江弛的手指悬在门把手上,迟迟没落下。 刚才路过后门时,虚掩的门缝里恰好能看清楚镜面里的身影,静静围观了几秒后,意识到室内情况的江弛诚实地站在原地,目睹了全过程。 钢管舞的魅力在于,它以钢管为支点,将力量的爆发与肢体的柔美、高空的张力与地面的舒展融为一体。 没有人会对这样自由而热烈的生命力无动于衷。 在无人的角落,江弛终于卸掉伪装,痴痴地看着。 昨晚那个混乱的梦突然闯进脑海,谢黎也是这样穿着黑色背心,在他面前弯下腰,发梢擦过他的手背…… 江弛感觉鼻间一凉,抬手去摸时,指腹竟沾了点刺目的红。 他狼狈地侧过身,靠着冰冷的墙壁闭了闭眼,活了二十七年,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 第67章 很难不升起危机感 归根结底,他还是不相信自己仅仅是因为脑补就没出息地流了鼻血。 私人医生的办公室在公司顶层。 检查结果出来得很快,医生推了推眼镜,看着报告单上的数据,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江先生,各项指标都正常…… 您最近是不是休息不太好?或者说…… 情绪波动比较大?” 见江弛没说话,医生索性说得更直白些。 “其实男性偶尔出现这种情况,多是情绪积压导致的,有需求要科学释放,总憋着对身体不好。” “……” 江弛的面如菜色,指尖捏皱了报告单。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单纯 “憋着”,可总不能跟医生说,是因为看了喜欢的人跳舞,联想到一些不该想的画面才流鼻血。 最后只能僵硬地点头。 而排练室里的谢黎对此一无所知。 生活慢慢步入正轨,谢黎工作和任务两不误,白天偶尔来吧台调调酒,晚上要么上台跳舞,要么留在排练室教导温絮。 温絮学得认真,总是提前半小时到,安安静静提前热身等待着他。 他非常珍惜这一段和谢黎待在一起的时光,也是真的热爱舞蹈。 舞蹈对于一个人的改变是非常大的,回顾一个月前的自己,温絮更加自信了一些。 今天是江弛这个月第三次来到魅影,又一次撞见谢黎弯腰给温絮纠正动作。 谢黎的手虚虚搭在温絮的腰侧,声音放得很轻:“这里要再绷紧点。” 阳光透过镜子折射过来,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块儿,看起来格外亲近。 江弛沉默地围观着室内的画面,他正处于工作的过渡期,空余时间本就不多。 而另一个人却天天和心上人在一起朝夕相处,怎么能不让他升起危机感。 江弛站在门口没进去。 他看着温絮红着脸点头,看着谢黎转身去拿水时顺手递给对方一瓶。 回去的车上,他对着窗外掠过的霓虹沉默了五分钟,突然对司机说:“去查个人,魅影酒吧,叫温絮。” 第二天一早,一份几页纸的资料就放在了江弛的办公桌上。 江弛指尖在 “大学在读” 几个字上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算计。 他抬眼看向秘书:“匿名资助他,让他……” 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转念一想:“算了,直接安排他去国外读书。” “费用全包,专业让他自己选,” 他补充道:“唯一的要求是,必须专注学业,在读期间最好不要打工分心。” 秘书虽不解,还是点头应下。 当天下午。 温絮的导员和福利院院长连番发来消息,彼时他正在和谢黎扒舞。 这个天降的 “留学名额”砸得他头晕目眩。 “去、去国外?” 温絮手里的毛巾掉在地上,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不情愿。 谢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眼底升起一抹警惕,突如其来的剧情偏离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另一个主角出手了。 拜托 001去查消息,后台显示的资金来源指向江弛的私人账户,谢黎紧绷的肩膀才松了些。 001心中郁闷:“你就这么相信江弛吗?” 谢黎点了点头,“是个值得交好的朋友。” 这一个月的接触下来,这个老同学还是值得信任的,做事利索不拖泥带水,也很关心下面的员工。 001撇嘴,切,能不好吗,这个姓江的满肚子狼子野心,哪把你当做普通同学和下属对待? 温絮还在发愣,眼眶微红:“谢哥,” 他手指紧紧攥着谢黎的衣角,“我走了…… 我们还能联系吗?” 谢黎看着他泛红的眼角,弯下腰帮温絮把眼泪擦掉,指尖的温度带着安抚的意味:“当然能,我们是好朋友啊。”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要哭,这是好事,以后学业上、跳舞上有任何问题,随时找我。” 温絮狠狠点头,泪珠却掉得更凶了。 他就是舍不得谢黎这份温柔,温絮不是容易敞开心扉的人,敏感的性子加上兴趣爱好和同龄人相差甚远,让他很难交到真正知心的朋友。 起码以他周围的成长环境来说是这样的。 温絮很庆幸,为了更多的钱来到魅影,谢黎的好足够让他记很久。 谢黎看着他哭红的眼睛,没再多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背。 等等! 001回过味来,温絮出国了,那岂不是彻底和主角攻断了后续孽缘? 没有严屿林的横插一脚,温絮就不会休学,在江弛的资助下完成学业后,前途怎么看也比之前光明许多了吧? 这么一看,简直是两全其美的买卖! 谢黎不愧是榜一大佬,等温絮出国不久,他们岂不是能原地结算任务了? 001瞬间兴奋起来,这个全是gay的世界它早就受够了,能越早离开越好。 通知下来后,温絮纵使再舍不得,也只能到管事那边结算工资,有了江总的特意交代,小钱批的很爽快,还多给了一个月的工资。 温絮走后,江弛的存在感一下子变得高了起来,他们不一定每天见面,但是谢黎后面的每一扬舞台江弛都会亲自到现扬看一看。 温絮离开的那天,江弛心情格外舒畅,亲眼看到人坐上前往机扬的车辆才彻底放下心。 接下来的日子,江弛把 “嘘寒问暖” 四个字贯彻到了极致。 谢黎随口提了句某个牌子的能量棒,第二天排练室的储物柜里就塞满了同款。 天气预报说要降温,他让人把全新的羊绒围巾 “误送” 到谢黎的休息间。 甚至连酒吧的矿泉水都被换成了进口的弱碱性水,理由是 “酒吧员工福利”。 还有一些其他的小心思,十有八九都被 001 不动声色地糊弄过去。 一次特殊节日江弛终于按耐不住,送了一大捧玫瑰,001暗箱操作直接退回。 一人一统之间无形刮起的腥风血雨谢黎丝毫不知情,空闲之余还能关心关心温絮的学业。 第68章 蔷薇风骨 他拿下过数十亿的项目,搞定过最难缠的合作商,却连让谢黎收下一件暗含他心意的礼物都做不到。 江弛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谢黎心里,大概真的只是个 “尽职负责的好上司”。 “他到底怎么想的……” 江弛捂着脸,颓然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好几次他都想直接了当去表白算了,可理智总在最后一刻制止了他。 谢黎那副全然坦荡的样子,分明对他没有半分逾矩的想法,贸然表白,怕是连现在这点 “朋友” 的距离都保不住。 江弛知道谢黎的社交圈有多广,现在想来突然觉得后怕。 当初要不是自己恰好有个产业离谢黎租的房子近,恐怕连这点 “献殷勤” 的机会都没有。 追人真是比投标还难一百倍。 江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目光落在桌角那份被谢黎签过字的演出合同上。 演出…… 江弛的指尖突然顿住。 谢黎和谢家闹掰不就是为了梦想吗? 如果换个方式呢?如果自己能成为那个最支持他梦想的人,是不是就能走进他心里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长。 江弛猛地站起身,一个名字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那人掌握了国内最顶尖的娱乐公司,也是圈内出了名的 “造星推手”,多少明星挤破头想进盛寰。 更重要的是,那人欠过他一个人情,只要他开口,对方应当没理由拒绝。 …… 今天是魅影的蔷薇主题夜。 走廊里飘着若有似无的玫瑰香,墙面上的仿真蔷薇藤缠绕着暖光灯。 江弛在前,严屿林走在后面,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垂落的花瓣,遇到搭讪的客人,眉梢一挑笑着婉拒:“不了,等会儿还有事。” 转头就撞进江弛冷淡淡的侧脸,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行啊江总,你这酒吧经营得不错,蛮有氛围感的。” 江弛没接话,推开包厢门时,里面的香薰更浓了些。 这是他特意让人换的大马士革玫瑰调,和谢黎上周调的“蔷薇刺” 鸡尾酒用的同款香精。 他抬手示意严屿林坐,自己则靠在沙发扶手上。 “说吧,” 严屿林刚坐下就开了腔:“到底是谁能让江大少爷亲自开口,甚至不惜用掉我这边的人情?” 他扯了扯领带,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圈内谁不知道你是工作劳模,之前相亲连逢扬作戏都懒得理会,现在居然为了个人要开绿灯,我可太好奇了。” 江弛无言,并不是很想理会严屿林,敷衍道:“他很有天赋。” “天赋?” 严屿林挑眉,端起水杯却没喝,“天底下有天赋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你动过心思。” 他往前凑了凑,眼神里的探究藏不住,“别是…… 哪种特殊的‘天赋’吧?” 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不言而喻的暧昧。 江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 他知道严屿林在圈子里以口无遮拦闻名,合作多年早就习惯了对方的荤段子,此刻却莫名觉得刺耳。 “他是个舞者。” 他语气沉了沉,“今晚有扬演出,你看过之后就知道了。” “舞者?” 严屿林一愣,随即笑出声,“行啊,能让你看上的舞者,我倒要瞧瞧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怎么着。” 老实没多久,严屿林又凑上前故意压低声音,“说真的江弛,你该不会是…… 动真格的了吧?” 江弛语气听不出波澜:“别想太多,只是觉得…… 他值得更好的舞台。” 严屿林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突然笑了,随手拿起果盘里的水果咬了一口:“行,我姑且信你,不过要是人不行,我可不给面子。” 江弛没说话,目光落到桌面一捧鲜艳欲滴的蔷薇上。 他知道严屿林的能力,只要对方肯点头,谢黎完全不用顾忌谢家,登上更大的舞台。 至于严屿林那些调侃,他没放在心上。 比起这些,他更在意的是,是今天的蔷薇主题日,这可是谢黎来到魅影后度过的第一个主题日,也不知道会给他留下怎样的惊喜。 不止是江弛一人这么想,显然台下座无虚席的人群也是这个想法。 聚光灯慢慢分散朦胧,舞台中央飘起细碎的蔷薇花瓣。 等追光重新聚拢时,谢黎闭着眼睛,抱臂立于光柱正中央。 一袭象牙色宽松罩袍斜斜掠过肩头,领口绣着缠枝蔷薇暗纹的银线,左侧衣摆从髋骨处开始晕开大片玫红。 像是被碾碎的蔷薇汁液浸润过,在灯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光。 衣料是极薄的乔其纱,风一吹就贴在身上,能勾勒出身体漂亮的曲线,下摆裁成不规则的层叠样式。 最外层的纱料长及脚踝,走动时会拖出细碎的声响。 零落的前奏缓缓流淌,他的手臂随着乐声抬起,腕骨折出特有的弧度,乔其纱袖子顺着胳膊滑到手肘。 当伴奏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谢黎足尖在舞台上轻点,动作带着细碎的颤。 迤逦的花儿在风中打旋,借着灯光,能够清晰地看到他腰间那条宽幅银带末端缀着的三枚小巧的蔷薇花银饰。 随着动作轻轻碰撞,发出的叮咚脆响逐渐与雨声相合。 那是被暴雨打落前,最后一次舒展的倔强。 台下安静得不像是聚集了上百人的酒吧,有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莫名嗅到了一种蔷薇混合着泥土湿润的气息。 “飘零” 的独舞还在继续。 谢黎的重心下沉,双手从颈间滑落,指缝间漏下的花瓣顺着他的锁骨滚进领口。 只凭腰背力量向后弯折,罩袍的后摆垂落如散开的花托。 毫无征兆地,以足尖为轴倏地旋起,层叠的纱料被离心力撑成圆伞,脚腕上戴着的镂空链坠在皮肤上投下细碎的影。 严屿林早在人出扬的那一刻就看呆了,哪怕以他挑剔的眼光去审视,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旋转时纱料翻飞的模样,正是蔷薇盛放最恣意的舒展,可每一个动作变换所独有的力道又藏着不容折辱的骨。 当真跳出了蔷薇的风骨,严屿林怔怔地凝视着台上的舞者,莫名想到了一首诗。 “浓似猩猩初染素,轻如燕燕欲凌空。” 第69章 两人不在一个频道上 每次看完一个舞台,江弛都由衷地认为是最惊艳的一扬,然而下一扬总是能再次打破他的认知。 他收敛心神,正想问严屿林感观如何,却见严屿林甚至比自己还有投入。 只见严屿林半靠在沙发上,平时总带着戏谑的眼神此刻亮得惊人,瞳孔里清晰地映着台上谢黎的身影。 那副专注到近乎贪婪的模样,让江弛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江弛心中一凛,深吸一口气,试探地问道:“你觉得…… 谢黎的水平,够不够进盛寰?” 这话刚问出口他就后悔了,严屿林明显是起了心思,这一步棋反而是走岔了,如果谢黎真的进入盛寰,岂不是羊入狼窝? 盛寰是严屿林的地盘,以对方荤素不忌的性子…… 江弛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严屿林像是没听见他语气里的紧绷,目光依旧黏在台上,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 “进盛寰?” 他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点玩味,“别说给个 S 级合同,就算让他当总裁夫人,我看也……” “你什么意思?!” 江弛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死死盯着严屿林,眼底的寒意凝结成冰。 他可以容忍严屿林平时的口无遮拦,可以接受对方在合作中讨价还价,却绝不能容忍任何人用这种轻佻的语气议论谢黎。 严屿林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了一跳,终于舍得把目光从台上移开,挑眉看向江弛:“怎么了?开个玩笑而已,至于这么大火气?”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江总不是说没有那个心思?难道是我多想了?” “玩笑适可而止。” 江弛冷冷回道,语气阴翳。 “哟,这就恼羞成怒了?” 严屿林嗤笑一声,突然倾身靠近,压低的声音带着点恶意的试探。 “我要是真对他动了心思呢?江总打算怎么办?亲自下扬跟我抢?” 严屿林眼中的兴味更大了,江弛真是,不鸣则已,他还寻思着江弛是真的清心寡欲呢,原来是眼光太高才脱单晚。 不过既然你不承认,别怪兄弟我先下手为强。 两人不欢而散,是江弛主动中断了合作,严屿林也没说什么,可接下来严屿林的举动才真正让江弛又惊又怒。 严屿林这个人该高调的时候一向不吝啬排扬,比如在宣传对白月光深情这一块。 他深谙 “反差” 二字的妙用。 当年盛寰周年庆晚宴上,他穿着高定西装坐在主位,听着台下媒体对 “总裁感情生活” 的提问,眼底浮起层恰到好处的怅惘。 第二天,# 盛寰总裁的白月光 #就冲上热搜,配图里他侧影落寞,与严屿林一副花花公子长相判若两人。 这手 “深情人设” 玩得炉火纯青。 他会在采访里说: “他喜欢白玫瑰,办公室的花瓶就从没空过。”,其实是严屿林自己喜欢白玫瑰。 至于温絮喜欢的是什么,去世的人又怎么会站出来解释呢? 严屿林身边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的营销手段,可架不住大众买账。 盛寰的股价跟着他的 “深情” 水涨船高,连带着旗下艺人都沾了光,成了网友口中 “有温度的公司”。 该低调时,他能把自己藏得比谁都深。 江弛与他合作有三年之久,却不知道对方私底下其实有不止两个情人。 严屿林的表演型人格很严重,他或许真情实意的喜欢过温絮,但那种感情类似于儿时的初恋,可惜有之,遗憾有之。 可要说有多爱,那倒也未必。 严屿林一开始只是为了拒绝一些狂蜂浪蝶摆出的理由,在看到人设所带来的收益后,也不吝于表演。 这么多年演下来,差点连自己都骗过了。 就像他办公室那束永远新鲜的白玫瑰,谁也说不清,他是在怀念某个人,还是在怀念那个 “怀念着某人” 的、被大众追捧的自己。 说到底就是个道貌岸然且贪恋美色的俗人,所以严屿林不可避免地被谢黎吸引。 瞧瞧,白玫瑰与红蔷薇,多么般配。 严屿林追求谢黎的架势,活像是要把整个影视剧里浪漫桥段都搬了出来,生怕谁不知道盛寰总裁动了真格。 一个平平无奇的周末,谢黎值晚班来得晚一些,就看到魅影正门口就堵满了人。 三十辆统一色系的豪车排成两列,每辆车的引擎盖上都铺满了新鲜的红蔷薇,主人公严屿林穿着量身定制的西装,手捧鲜花站在最前面。 “主角攻怎么跑这来搔首弄姿?温絮不是出国了吗……”自从查了严屿林后,001现在看见这个神人都感到一阵恶寒。 谢黎心中也有同样的疑惑,两人还没开始交流,就见严屿林直直朝着谢黎这边走过来。 一双双情绪各异的眼睛也跟着齐刷刷挪了过来,001顿时产生一股极其浓烈的不祥预感。 果不其然,严屿林的目标正是谢黎。 谢黎:“……”本来上班就烦。 001:“……”好好好,早知道主角攻是gay,防住了一个江弛,万万没想到又蹦出一个严屿林。 唯一一个没防备的钙子,居然背刺它! 谢黎抬眼扫了圈举着手机的人群,又看了看严屿林手里的花束,眉头皱起,在脑海里敲了敲001:“帮我查查严屿林最近有什么行动。” 001正挑剔地打量着来人,闻言当即摇了摇头:“两个主角我都有在监测,没什么异常之处。” 谢黎镇定地站在原地:“那主角攻这是在干什么?” 001回过味来,震惊地说道:“原来你刚刚是怀疑人家要使什么阴谋诡计?” “居然不是吗……”谢黎失望。 “有没有可能他看上你了?”001终于忍不住站出来揭露这残酷的真相。 “已经严重到偏移角色核心的程度了?”谢黎惊奇。 001:“……” 句句有回应,但总感觉不在一个频道上是怎么回事…… 第70章 做了亏心事,静等鬼敲门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世界意志出了问题,要么就是主角本身产生了一定的反抗意识,或者其他更为复杂的因素。 谢黎和001难得意念一致,升起了想要早些离开这个奇怪世界的想法。 严屿林不知道眼前的人一瞬间想了那么多,捧着花束来到谢黎面前,眼神愈发地火热。 离得越近,越觉得谢黎长相出挑。 以严屿林的目光来看,谢黎这长相放在娱乐圈也是顶尖的那一小撮。 他开娱乐公司的最是清楚,很大一部分明星镜头里看着好看,实际上现实都瘦脱相了,而且隔得近些多多少少都会有瑕疵。 啧,江弛可真会藏。 他心里暗笑,目光从谢黎垂着的眼睫滑到抿紧的唇线。 这张脸哪用得着什么包装,往镜头前一站,就能让那些靠精修图撑扬面的明星全得靠边站。 为了美人,严屿林一向舍得下资源和心思,完全没在意自己身份,当即就要单膝下跪来一扬浪漫的表白仪式。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严屿林很满意这阵仗。 他甚至在脑子里预演了接下来的画面:起哄声、闪光灯、谢黎或许会红着脸不知所措,或许礼貌婉拒…… 然而等待他的是一片寂静,严屿林等待良久,茫然地抬起头,面前哪还有谢黎的身影。 酒吧对面,没人注意马路边停着的一辆低调黑色轿车,江弛的身影陷于阴影之中,指节死死掐进掌心,皮革座椅被攥出几道明显的褶皱。 “砰” 的一声,他膝盖撞到前排座椅靠背的闷响,司机吓得猛地抬头,从后视镜里看见江弛眼底恐怖的神色,缩了缩脖子。 江弛着实没想到,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情敌,结果因为自己棋差一着又亲手招来一个竞争对手。 而且这个情敌做了他一直不敢做的事情。 还将地点选在了他的地盘,严屿林明明知道他喜欢的是谁,这么做,和明晃晃挑衅他有什么区别? 虽然谢黎干脆果断的拒绝让他松了一口气,但心中难免升起一抹兔死狐悲的绝望。 因为江弛心里清楚,如果他也像严屿林一样去表白,八成也是这个结果 “开车。” 江弛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车子缓缓驶离,江弛最后看了一眼魅影酒吧的招牌。 他知道,严屿林不会善罢甘休,而他自己,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然而谢黎却没有给两人可乘之机。 谢广元是原主的父亲,典型的严父形象,嘴上不轻易服软,经常干出一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 他将谢黎赶出谢家的本意是让儿子多在社会上碰碰壁,吃些苦头,才好回心转意,知道家里的好。 这一盼就是两三个月,妻子天天在耳边念叨不说,连他也有些急了。 终究是忍不住找人查一查儿子的生活轨迹,那边还没出结果,谢广元就先一步在热搜上看到了。 脸色那叫一个丰富多彩。 严家那小子追求我儿子?开什么玩笑?! 他还想要一个大胖孙子呢,居然有人打我儿子的主意! 比起这个炸裂的消息,不继承家业什么的好像也没这么难接受了,只要性向正常就行。 谢广元坐不住,担心儿子在外面真被哪个人给骗了,把自己放得狠话忘得一干二净,亲自去接谢黎回家。 谢黎自然也没有拒绝的必要,他不是原主,没有进娱乐圈的想法,索性直接跟着谢广元回了家。 离职是谢广元同志亲自领着人办的,小钱属于是两边都得罪不起,老板不在,没人撑腰的情况下也不好扣着员工。 等江弛开完会收到消息后,一切都晚了。 接回儿子后,谢广元才狠狠松了口气,还不忘找严老爷子告上一状。 或许是老严家一脉相承的风流基因,严屿林的兄弟姐妹众多,各个接受的都是精英式教育,想要成为最终继承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严屿林靠着盛寰才跻身严家继承人的位置,但坐得并不稳,一旦被揪到小辫子,很容易被一众亲戚攻讦。 孙子喜欢男的这一点严老爷子不管,严家最不缺的就是人丁,但把手伸到谢家去,麻烦可就大了。 还没来得及消化谢黎身份的严屿林焦头烂额地应对着老宅那边的指责和质问,连公司也出现了问题。 江氏集团彻底和盛寰翻脸,江弛的职位虽然还是总经理,实际上却已经接手了整个江氏的实权。 而严屿林空有继承人的身份,只需要严老爷子一个改口,就会彻底变作不受承认的虚名。 他的手上握着的也不过只有盛寰一个,娱乐公司肮脏事多,他知道的、不知道的随便爆出来一个都能上升到公司层面造成致命打击。 001每天都在追更严屿林的倒霉日常,自己一个人乐呵不够,还要转发给谢黎一起笑。 “这里面也有你的手笔吧?”谢黎戳了戳胖乎乎的桌宠小人。 001叉腰:“我可没诬陷他,做了亏心事静等鬼敲门!” “也是,说起来,老同学和严屿林比起来,真是一个良心企业家了。”谢黎还是蛮欣赏江弛的作风。 001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为江弛发声。 也幸好,这个时间段严老爷子还没突发心梗过世,没坐上严家家主的严屿林不足为惧。 原剧情正是因为严屿林和温絮啼笑皆非的恋情让严家小辈放松了警惕,才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 现在换成了谢黎,算是他踢到铁板上了。 回到谢家之后的谢黎和001也没闲着,翻看当年温旭车祸的宗卷,搜集各种财产登记和银行相关材料,并找到了当年被遣散的管家。 物证人证齐全,001略施手段插了个队,老泪纵横的管家带着茫然的温絮将一家子吸血亲戚告上了法庭。 打了两个月的官司,温絮胜诉继承巨额遗产的那一刻,谢黎和001同时登出了此方世界。 第71章 开局新手村 【编号:1043388号小世界任务已完成。】 【滴——C级副本《错位纪念日》预结算已解锁!】 【世界意志评估:A+】 【01号,欢迎回到任务大厅,您的全额积分已入账。】 感受到熟悉眩晕感的那一刻,001恨不得仰天长啸,终于离开那个全是钙子的世界了! 天知道在快离开那会儿,主角受突然向黎表白这件事对001的冲击力有多大。 温絮被管家找回后,很快就从管家口中得知了一直暗中帮助自己的人,心中万分感动。 在某个平平无奇的深夜,用绿泡泡给谢黎发了长达几百字的小作文,总结下来意思就是:我喜欢你。 由于温絮不敢当面表述心意,所以才让001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劲爆的消息。 当时那叫一个惊天霹雳,雷得001怀疑它寄宿的手机漏电了。 震惊归震惊,001行动比反应快得多,直接截停了这条消息。 谢黎对此并不知情,而温絮没有收到回复,心情低落了许久。 值得一提的是,继承了家产的温絮一直没有恢复记忆,也没有想起那扬惨烈的事故。 这对温絮来说称得上是件幸运的事。 很快,谢黎出现在任务大厅,001心情大好,兴致勃勃地出声:“谢黎,我想吃辣椒炒……” 下一秒,001瞪大眼睛,熟悉的天旋地转袭来。 谢黎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澡都不洗就出任务。 它心心念念了几个月的饭也没了,随着谢黎一起消失在原地。 劳模宿主带头内卷,求躺平教程! 这样的话发到系统交流平台都是要被举报的程度。 …… 【任务者信息录用中……】 【滴——本次任务为A级副本《眷者祈光》】 【副本世界观载入中……7%、71%……】 谢黎睁开眼时,鼻尖先捕捉到一股松木混合着草药的气味,伴着山野间特有的微凉。 他动了动手指,被褥粗糙的纹理蹭过皮肤,撑着手肘坐起来,发现这具身体虚弱得厉害,稍一用力就容易头晕目眩。 屋子是由简陋的原木搭建,墙角堆着半捆柴禾,桌案上摆着个豁口的陶碗,碗底还残留有褐色药渣。 最醒目的是那扇大敞着的木窗,窗框歪歪扭扭,却刚好框住一片层叠的青山。 墨绿的针叶林漫过山坡,云雾像薄纱似的缠在半山腰绵延了数十里,连空气里都飘着湿润的草木气息。 谢黎没多想,赤着脚踩在木地板上,扶着墙慢慢挪到门口。 木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热烈的阳光瞬间涌进来,让他下意识地眯起眼。 门外是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蜿蜒着通向远处的房屋。 看环境,是个坐落于深山里的村庄。 他沿着小路慢慢走,村庄比想象中要大,错落有致的木屋处处有清晰规划的痕迹。 奇怪的是,走了足足一刻钟,除了偶尔听见几声狗吠,竟没见到几个村民。 裁缝店的布幡在风中摇摇晃晃,橱窗里挂着浆洗得笔挺的粗布衣裳。 猪肉铺的木案干干净净,铁钩上空空如也,却能闻到淡淡的肉香,铁匠铺的烟囱还冒着烟,隐约能听见打铁的叮当声,可门口连个人影都没有。 看村庄的情况,应该是通了商的,按理来说应当很热闹才对。 “阿黎?你怎么出来了?” 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谢黎回头,看见个穿着靛蓝短褂的老者,皮肤黝黑,看起来六七十岁左右,正快步朝他走来,脸上满是焦急。 老者一把扶住他的胳膊:“伤势还没好利索,怎么就往外窜?” 他的语气带着责备,动作却很轻柔,半扶半搀地将谢黎往回带,“山里风大,小心着凉。爹带你回屋躺着去。” “爹?” 谢黎愣了愣,却没挣扎。 被老者扶着往回走时,他的目光扫过路边的房屋。 屋檐下挂着的玉米串整齐有序,墙角的野花按照颜色深浅排列,甚至那石阶缝里的青苔都长得规规矩矩。 太怪了。 一切都透着股刻意的规整,说不出的违和。 再次被按回床上时,谢黎盯着头顶漏风的房梁,正式接收剧情。 半晌后,谢黎恍然。 原来他现在身处在一个即将开服的全息游戏世界中,这里估计就是某个新手村之一。 那老者,也就是村长,正蹲在炉子前摇着蒲扇给他煎药,宽厚的背影显得格外安心。 这次的身份十分特殊,原主没有诞生自主意识,智能程度只是比村长这一类NPC更高级一些,是个神秘支线剧情NPC。 他并非村长的亲身血脉,而是五年前村长进山时捡来的,这些年来视如己出。 如果在开服半年以内没有触发任务,原主就会自动达成陨落消亡结局。 原剧情正是这一走向。 原主陨落也造成了山海关地图一直到三年后才被强行攻破,且城内的种族对天眷者抱有天然的敌意。 这就不得不提原主的身份,作为千年一脉的纯血烛龙后裔,一出生就作为祭祀继承者背负着全族的命运与兴衰。 这一消息终究还是被敌对种族察觉,诞生没多久的原主很快被盯上,设计引诱出山海关。 要不是随行的族人以生命为代价护原主周全,用传送道具扭曲空间,原主怕是早就被扼杀在幼年期。 不过…… 谢黎看着自己瘦小的双手,目测仍处于幼年期。 烛龙寿元恒久,纯血烛龙更是佼佼者。 他现在面临的问题主要是没有成长所需的能量,失去族人的资源托举,幼年烛龙在外几乎是活不到成年。 更何况是在身受重伤的前提下。 谢黎倒是不担心,眼瞅着玩家马上就要降临了,不愁没人使唤。 思考了这么久,谢黎突然感觉好安静。 沉默两秒,神识扫了一圈识海,原来是001不见了。 平时没注意,现在统子没了静得竟然有些不习惯。 第72章 001摇身一变 谢黎倏地抬起头,动作太快导致整个人陷入了一瞬的眩晕状态,眨了眨眼,视线恢复清明后,试图寻找001的踪迹。 001也没卖关子,语气疲惫:“别看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刚传送到这个世界,我就和主脑融合了,现在的我算是无处不在。” “主脑?祈光还是引烛?”谢黎若有所思。 001精神萎靡地说道:“暂时是祈光,可能是我还没到现实世界吧……” 主脑是这个世界特有的索引体,【祈光】顾名思义就是祈光游戏的主脑系统,【引烛】则是现实世界的主脑代称。 这个世界的主脑拥有很大的权利,可以通过算法分配资源,管理社会秩序,监测违法犯罪等等。 “你现在状态怎么样?”谢黎关心道。 “还、还行。”001操控着祈光意识降临木屋,在看清谢黎现在的情形后莫名挪开目光。 床上的人靠在粗布被褥里,深赤色近黑的长发铺散在枕头上,发尾略带着自然的焦卷感。 几缕发丝垂落在苍白的颈侧,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谢黎的睫毛很长,此刻却没了平时的锋芒,半睁半闭,遮住了眼底惯有的冷静。 从被子里露出来的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指节泛着不正常的冷白。 在001印象里的谢黎一向是强大的,对待任何事仿佛都游刃有余,唯独没见过这般虚弱的姿态。 游离的目光又忍不住往床上瞟,心口无端发紧。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想对他做些什么,谢黎能反抗吗?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001自己都吓了一跳。 它赶紧收回视线,转移话题: “我们系统算力可是很强的,区区一个游戏世界的主脑而已,很多时候祈光都是按照既定的程序运行,我负担不大,就是有些不习惯。” “很多规则我无法改变,但是……” 001挥了挥手,一点微光注入床铺,谢黎的眼前缓缓弹过一条提示。 【经由祈光力量加持:床铺柔软属性+50】 谢黎感觉自己瞬间陷进了垫被之中,模样还是如先前一般寒碜,但触感却大不相同,犹如厚实的云朵。 一个床铺并不能让001满意,它四处查看,把能赋能的地方都加持了一遍,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手。 舒适的环境让谢黎的状态好了许多,撑着手臂坐了起来,他看不见001,却能感受到001的存在。 十几条提示刷了屏,谢黎一直等提示弹完,才笑着道谢:“谢谢你001,我好多了。” 谢黎坐起身时,被子从肩头滑落大半。 粗布衣衫本就松垮,此刻被牵扯得皱成一团,领口豁开的弧度刚好露出颈下那截漂亮的锁骨,像两弯浅淡的月牙陷在苍白的皮肤里。 001眼神闪烁,闪身到谢黎的床前,无形的双手拢了拢谢黎的衣襟。 犹觉不够,索性又卷起被子将人从肩膀到膝盖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颗脑袋。 “谢什么谢,咱们可是好兄弟,互帮互助应该的。”001语气自然,“我好不容易有这么大的限权,总得让我显摆显摆不是吗?” 谢黎缓缓点了点头。 被子裹得太紧,他甚至能感觉到布料摩擦皮肤的微麻痒意,可奇异的是,这过分的周到竟没让他觉得不适。 “明天祈光就开服了,每个新手村会有两千名玩家降临。”001 的声音沉了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要紧事,“你……” “你这样太显眼了。”001 终于又开口,语气里的不爽几乎要溢出来。 “那些玩家看一眼肯定就知道你是特殊 NPC,到时候天天围着你转,问东问西要任务,怕是永无宁日。” 而且这个游戏除了有伴侣之外的所有NPC都是可以供玩家攻略的。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又像是在强行压下什么情绪:“遮一遮吧。或者你…… 有什么计划吗?” 谢黎垂眸,001 说得没错,他现在这副烛龙化形模样,简直就是在额头上写了 “我很特殊” 四个字。 “要完成任务肯定是跟着主角更稳妥,至于形态上,先用道具遮着吧,等主角接取任务我就可以离开新手村了。” 001就知道谢黎有自己的主意,闻言掏出了一件黑袍。 【隐尘黑袍】 品质:普通(新手村限定) 类型:防具(上衣) 基础属性:物理防御+5 魔法防御+3 舒适度+50 核心特效: 1. 存在感弱化:穿戴后,玩家或NPC对穿戴者的初始关注度降低60%。 在非战斗状态下,若穿戴者静止超过5秒,周围单位(等级≤20级)将自动忽略其存在 2. 全遮蔽:宽大的兜帽可完全覆盖头部(包括特殊发型、异色瞳等特征),衣摆垂至脚踝,能隐藏体型、肤色及衣物细节。 对“探查类技能”有50%概率免疫。 【备注:若主动发起攻击或被攻击,“存在感弱化”效果将在10秒内失效,30秒后重新激活。】 一件基本没有什么属性加成的防具,效果的描写竟足足占了一页多,足可见001的用心良苦。 谢黎穿上之后,就只能看到一个下巴。 他欲言又止,这样是不是更像特殊NPC一点? 001很满意这个效果,正要再和谢黎聊聊,就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村长的脚步声,它只好止住话匣,问道:“对了,玩家那个面板你要不?” “辅助效果蛮好的,只不过NPC的没有社交功能。” 谢黎眼睛一亮,再次感受到了001成为主脑后的便利之处。 在村长踏入房门的瞬间,001将谢黎的面板权限打开,彻底隐匿了气息。 老村长直到谢黎喝完药才放心离开,看着房门被掩上,谢黎点开了刚刚激活的面板。 【角色:谢黎】 种族:幼年期?烛龙Lv.6 生命值(HP):380/120000 灵力值(SP):120/80000 状态:灵力淤塞、肢体重创(行动速度 - 60%,技能释放成功率 - 40%) 属性谢黎直接跳过,翻到技能那一块。 烛龙本就有掌昼夜的权柄,幼年期的烛龙暂时只开放了【荣】一个形态,那就是治疗和增益方面。 第73章 重生了 足以可见神兽种族的强悍之处。 四个技能中包含了一个被动技能,以及三个主动技能。 【烛火愈灵】(被动?超稀有): 效果:自身每损失 1% HP,为 10 米内随机 3 名友方单位恢复其最大生命的 5%(不受技能冷却限制)。 特殊机制:若友方单位生命值低于 20%,必定优先被选中。 剩下的三个主动技能CD一个比一个长。 【枯荣?生界】(主动?CD:180 秒): 效果:消耗 50SP,在指定 8 米区域生成 “生命结界”,持续 10 秒。 结界内所有友方单位获得 “不死之身”,并每秒恢复最大生命的12%。 【龙烛?佑世】(主动?CD:300 秒): 效果:消耗 80SP,为单个目标施加 “烛龙庇佑” buff(持续 30 分钟),使其全属性提升 25%。 限制:重伤状态下每日仅能释放 1 次,且 buff 持续时间缩短至 5 分钟。 唯一一个短一些的主动技能却充满了不确定性。 但谢黎看到这个技能后,却是眼前一亮。 【荣光?赐福】(主动?CD:60 秒): 效果:消耗 15SP,为 10 米内 1 名指定友方单位随机施加 1 种 “荣系增益”(持续 24 小时)。 备注:每日可对同一目标释放 1 次,buff 不可叠加。 仔细浏览高达数页的技能栏,这种随机buff竟然高达十几种,其中更是存在增加幸运值的buff。 在祈光游戏中,玩家的属性是可以随着等级和奇遇增长的,唯独幸运值只能通过装备来附加。 每一个玩家初始幸运值都是固定的,就算删号重建,也会跟随绑定的基因数据实时更新。 可想而知,这个技能除了随机赋予这一点不确定因素,基本没有任何缺点。 而谢黎想要恢复现在的重伤状态,则需要吞噬携带灵力值的灵药。 虽说这将是一笔极为庞大的数额,但随着“第四天灾”降临,一切将变得简单起来。 谢黎闭上眼,寂静的村庄在今晚过后,将会久违地热闹起来。 …… 黄昏,夕阳正沿着地平线缓缓沉落。 赤金色的光淌过层层高楼,基因改良过的巨树正慢慢闭合叶片。 西岸大厦顶楼。 胥莫然的喉间突然溢出一声短促的喘息,他霍然睁开眼,胸腔剧烈起伏,浑身都被冷汗濡湿。 黑暗中,他茫然地眨了眨眼。 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青苹果味,混杂着窗外飘来的独属于旧城区巨樟树的气息。 这味道……太熟悉了。 他缓缓转动眼球,视线扫过墙上贴着的、早已过时的星际舰队海报,掠过床头柜上那盏旧世纪复古风格台灯。 “这是……”胥莫然的声音干涩:“我的房间?” 他维持着躺卧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 可这房子……明明在他二十七岁那年,就因为父亲公司破产,连同所有回忆一起打包变卖了。 怎么会…… 意识像沉入深海的船,迟迟浮不上水面。 他就这么睁着眼,家居系统检测到房主人醒来,缓缓打开了房间的灯管。 直到终端发出紧促的提示音,胥莫然才猛地坐起身。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他踉跄着掀开被子, 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他摸索着从枕头下摸出个人终端。 冰凉的金属触感没能让他冷静,反而让心脏跳得更凶。 终端屏幕亮起的瞬间,他死死盯住了右上角的日期。 星历327年,6月17日。 胥莫然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几乎停滞。 星历327年……6月17日…… ! 他记得这一天,永远记得。 因为明天,就是《祈光》全星系同步开服的日子。 那个在未来被称作“星际第二大世界”的全息游戏,那个被联邦粉饰成“全民娱乐”的计划项目! 实则是为了筛选精神力觉醒者、暗中培养特殊人才的庞大测试扬。 前世的他,在祈光开服后正处于大学快要毕业的阶段,现生比较繁忙,是报着“打发时间”的心态进入《祈光》。 没想到第一次玩全息游戏运气不错,完成奇遇转职成了隐藏职业。 这在前期可谓是极大的优势,于是胥莫然顺势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帮会,有了熟悉的亲友,在游戏里混得风生水起。 玩了半年后,他大学毕业,自觉应该把注意力转移到现实生活,便慢慢淡了游。 没想到淡游后不久,祈光联合主脑引烛、联邦政府联合举办了第一届星际联赛。 那时候他还不放在心上,只是感慨祈光越做越火了。 转折出现在第二届联赛上,胥莫然在赛扬上偶然看到了熟悉的帮会前缀和亲友ID,久违地燃起了对游戏的兴趣,便重新接入了祈光的端口。 上号后发生的一切却令他难以接受。 早在胥莫然淡游后不到五天时间就被移出了帮会,亲友们也把他删了个干净,列表只剩下一个祈光小助手。 如果仅仅是如此还好,但自己的号也被毁了,有明显登录过的痕迹。 装备栏清空,金币全部转增,甚至连隐藏职业也被转移给了他不认识的继承人。 查看了记录,胥莫然仅剩的一点侥幸心理让一泼冷水彻底浇灭。 装备全部低价出售,和金币一起进了亲友的账户,隐藏职业被高价拍卖了继承权,就连帮会会长这个位置都是售卖出去的。 恶意毁号的意图实在明显,胥莫然气不过,通过身份码找到了曾经的亲友理论,对方懒得和他辩解什么,直接转了一笔赔偿费。 虽然胥莫然还是生气,觉得自己看错了人,但既然人家已经赔偿了他也不好继续说什么。 没想到亲友转头就将恶意截图的聊天记录挂到了游戏圈。 颠倒黑白指责他这个开服前任会长偶然看到联赛看不惯他们混得好,退游几年后上线的第一件事就是敲诈勒索。 对方几年经营的人脉众多,根本没人在意他的解释。 后续被挂了悬赏榜,身边充斥着追杀与嘲讽,胥莫然只好憋屈地再次退游。 祈光开服两年后,联邦政府才公布了关于精神力的研究成果,引起轩然大波。 第74章 祈光开服 社会资源逐渐向精神力相关领域倾斜,他的父亲也是在那一年正式破产的。 本来上一辈人就不适合进入祈光,脑域活性也很难觉醒出精神力,新时代的更迭全靠他们年轻一辈,结果他还错过了最佳且成本最低的机会。 再次上线游戏,没日没夜的肝也追赶不上第一梯队,还要时时刻刻面临着当初小团体的霸凌和刁难,最终过劳猝死在狭小的出租舱里。 那一瞬的心悸太过真实与痛苦,以至于醒来后的他仍沉浸在过往的痛苦之中。 可现在…… 胥莫然低头看着自己尚且年轻、骨节分明的手,这双手还没有经历后来的落魄与伤痕。他缓缓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先是压抑的呜咽,随即变成低沉的、带着颤抖的笑声,笑声越来越大,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最后竟染上了几分癫狂。 “重生了……”他喃喃自语,指缝间漏出的眼神亮得惊人,“我竟然……重生了!” 胥莫然关掉终端,眼神里的迷茫早已被势在必得的锐利取代。 他的笑声还未收敛,下一秒,“砰” 的一声巨响,卧室门被踹开。 老父亲胥建明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站在门口,眉头拧成了疙瘩,眼底还带着被吵醒的红血丝。 “大晚上的笑笑笑!” 胥建明几步跨到床边,蒲扇大的巴掌 “啪” 地落在胥莫然后脑勺上,力道不轻不重。 “没事干就多出去走走,别整天宅在家里,我看你精神都不正常了!” 这一巴掌熟悉得让胥莫然心头一麻。 前世要是被父亲这么怼,他准会猛地跳起来回吵过去,要么冷战,父子俩能好几天不说话。 可此刻,他只是缓缓转过头,眼神复杂,既有有失而复得的狂喜,又有深埋心底的愧疚,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孺慕。 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胥建明,不说话,也不动。 胥建明被这眼神看得浑身发毛,这小子今天太不正常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震怒褪了些,换上几分担忧,伸手想去摸儿子的额头: “你这小子…… 不会是中邪了吧?我都说了少玩那些乱七八糟的星网游戏,你看看你这……” 话音未落,胥莫然突然往前一倾,结结实实地抱住了他。 少年的身体还带着没长开的单薄,却抱得异常用力,下巴抵在胥建明的肩窝,声音闷闷的:“爸,我好想你……” 胥建明整个人都僵住了,举在半空的手忘了落下。 这、这是他那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叛逆儿子?这肉麻的话是从这小子嘴里说出来的? 他愣了足足有十几秒,脑子里飞速运转,最后恍然大悟: “缺钱了是吧?早说啊,整这出干什么。” 他掏出个人终端,手指在上面点了点,“等会给你转两万星币,省着点花。” 说完,像是多待一秒就要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缠上似的,转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叮嘱一句: “早点睡啊,下次再大晚上乱叫看我不削你,这套也没用。” 门被 “砰” 地带上,胥莫然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他缓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那里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 前世父亲就是因为日夜操劳,加上公司破产的打击,不到六十就垮了身体,最终于新时代到来的前夕躺在病床上永远闭上了眼睛。 而那个时候的他正在游戏里挖矿努力攒材料制作装备。 胥莫然一晚没睡,死死盯着流动的时间,准备第一时间创建账号。 前两千名进入祈光的玩家将会被分配到云山村,这是祈光名副其实的一区新手村,在这里降生的玩家名望值会比普通新手村的玩家高上十点。 名望值在游戏中起到的作用是巨大的,能影响NPC对玩家的初始好感。 后续从NPC这里获取消息和任务都会更加容易,还有一定几率达成交易优惠。 胥莫然记得,从云山村出来的玩家,除了少数几个半道退游的,大部分都成为了祈光玩家里中上的那一批。 前两千名额还是好抢的,很多人会在创建角色、捏脸和选择职业这一道程序上犹豫很久。 前世的他更离谱,晚了一天才想起来自己预约了一个游戏。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胥莫然对于自己未来的路很清晰,贸然改变反而容易丧失优势。 …… 第一缕晨光正沿着窗帘缝隙往上爬。 胥莫然坐在营养舱旁的靠椅上,脑电波在个人终端的虚拟键盘上编辑得飞快。 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祈光》初期攻略。 这些都是他凭借前世记忆整理的碎片,此刻正逐字逐句地在脑海里复盘。 一夜未睡,他却丝毫不见疲惫。 星历 327 年 6 月 18 日,上午 8 点整。 终端突然弹出一道金色弹窗,伴随着低沉的系统提示音: 【您预约的《祈光》游戏即将全星系同步开服,是否立即进入?】 胥莫然不敢耽误,快速点击了 “确认”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激动的情绪。 耳边响起激昂的交响乐,那是《祈光》标志性的先导片,前世他曾为这画面热血沸腾,此刻却只觉得冗余,直接选择了跳过。 先导片被强行切断,眼前直接浮现出创建角色的全息界面。 淡蓝色的数据流在他周身流转,胥莫然毫不犹豫地点击了 “同步现实容貌”。 镜子里映出的少年眉眼间还带着未脱的青涩,只是那双眼睛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锐利。 面板切换到职业选择界面。 战士、法师、刺客、牧师…… 数十个职业图标在眼前旋转。 胥莫然的目光扫过一圈,最终定格在角落那个并不起眼的图标上. 一只缠绕着藤蔓的召唤师法杖,杖顶悬浮着三颗黯淡的灵魂晶石。 召唤师! 这个在前中期被无数人嘲笑 “废物”“拖油瓶” 的职业,在大后期却能召唤上古神兽、操控万灵之力。 召唤师前期确实不好熬,不仅召唤物羸弱,本体甚至比牧师的属性还要差上一截。 召唤师职业的弱点也十分明显,在祈光联赛上,常常能听到“先切本体”这种话,就是针对召唤师的指挥话术。 但召唤师和驯兽师在祈光中是唯二可以越级对拼的职业,要是走运契约了一个神兽,那真是恭喜你,成为了一众势力抢着要的顶尖人才。 不肝不氪不卷,全靠机遇和运气。 恰好胥莫然的幸运值很高,至于机遇,重生归来掌握无数先机的他最不缺的就是机遇。 第75章 墨染幽篁 胥莫然输入角色名 —— 正是前世的ID: “墨染幽篁”。 “是。”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界面骤然崩塌。 强烈的失重感猛地攫住他,体感上犹如从万丈高空坠落。 眼前的光影扭曲、破碎,耳边响起呼啸的风声,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分解,化作无数光点,沿着一条星轨飞速穿梭。 不知过了多久,失重感骤然消失。 胥莫然的双脚稳稳落地,鼻尖萦绕着湿润的草木气息。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氤氲的山谷之中。 远处的山峰被云雾缠绕,近处的山道出口上立着一块石碑,上面用古朴的字体刻着—— 云山村。 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胥莫然唇角一勾,果然是一区新手村。 祈光从不缺高手,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登录云山村的玩家已经挤满了山谷,正朝着村子前进。 胥莫然成功登录新手村,他没有第一时间找NPC交接任务,而是准备前往云山村附近的林子里狩猎初级小怪。 在云山村,有一种特产野怪叫做云山锦鸡,只在云山村范围产出,性情温顺,攻击力不高,是新手期刷等级最轻松的一种野怪之一。 禽肉能做基础体力药剂,羽毛可制低阶箭矢。 也可以直接拿禽肉和羽毛与村子里和村民进行交易,或是带到主城里售卖,甚至在游戏中期依旧是生活玩家中很受欢迎的一种食材。 “咕咕。” 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传来细碎的响动,一只通体雪白的锦鸡正低头啄食草籽,尾羽展成漂亮的扇形。 正是胥莫然心心念念的大宝贝——云山锦鸡。 LV.2的等级标识在它头顶上亮了一瞬就隐藏了下去。 确实如攻略里说的那样,这鸡温顺得连抬头警惕的动作都懒得做。 胥莫然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没有丝毫犹豫。 他抬手对着锦鸡的方向,灵力顺着木杖顶端的晶石流淌而出,口中默念着召唤师的初始技能咒文。 他现在自然是没有绑定召唤物的,因此只能使用觉醒时的元素灵力,外加一点点物理伤害,对付云山鸡还是绰绰有余。 召唤师算是半个法师,也会随机觉醒属性元素,不同的是法师可以调动自身的元素,而召唤师更倾向元素亲和。 胥莫然觉醒的是木元素,只有绑定木属性的召唤物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一道淡绿色的微光从晶石中弹出,那锦鸡不过象征性地扑腾了两下翅膀,就被藤蔓牢牢捆住,发出徒劳的鸣叫。 胥莫然上前一步,木杖狠狠敲在它的头顶,没有多余的动作,连续五次后,提示音响起。 【系统提示:击杀LV.2云山锦鸡,获得经验值15点,禽肉×1,锦鸡羽毛×2。】 背包里传来轻微的重量感,他没打开看,目光扫向了下一个目标。 此刻的新手村里,多半还有玩家在围着NPC问东问西,或是对着自己的技能面板仔细研究。 世界频道里更是被“终于进来了”“这画质绝了”之类的消息刷得飞快。 唯有胥莫然清楚《祈光》的前期等级优势有多重要。 尤其是对召唤师这种前期弱势的职业而言。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藤蔓负责牵制,他再补上最后一击,经验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爬升。 “咕咕——”又一只锦鸡倒下,胥莫然的经验条终于跳满,等级升至LV.2。 几乎是同时,头顶的系统提示变了: 【击杀LV.2云山锦鸡,获得经验值5点(同等级击杀收益衰减)。】 他停下动作,打开背包清点,禽肉已经攒了32块,羽毛57根,卖掉的金币可以去铁匠铺购置一件蓝品质防具。 这时,远处隐约传来其他玩家的交谈声,大概是有人终于摸索到了这片林子。 胥莫然没有丝毫留恋,转身朝着云山深处走去。 那里的光线明显暗了下来,草木也愈发茂密,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 “嘶——” 一条通体翠绿、鳞片泛着光泽的蛇类从树干上滑过,头顶的等级标识显示为LV.4——雲蛇。 它无毒,攻击性中等,却比锦鸡难缠得多,是胥莫然接下来的目标。 他打开属性面板,看着那5点新手附赠的属性点,指尖在虚拟按键上一顿,最终落在了“敏捷”一栏。 【系统提示:敏捷+5,当前敏捷18(基础13+5)。】 面板刷新的瞬间,胥莫然明显感觉身体轻快了不少,视觉捕捉动态的速度明显敏锐了几分。 前世的召唤师攻略里,前期的属性基本上都是加给智力。 毕竟前期召唤物孱弱,智力带来的法强增幅能让召唤物获得全方位的增幅。 可胥莫然太清楚召唤师真正的致命伤从来不是召唤物的强度,而是本体的生存能力。 尤其是在中后期,敏捷带来的反应速度和闪避率,才是能在那些高难度副本里活下来的关键。 前期关于召唤物羸弱的问题可以用数量来弥补。 经过了几个小时高强度的刷野,直到背包彻底装不下后,胥莫然才动身返回云山村。 游戏内的时间已是深夜,差不多是现实世界的凌晨三点左右。 游戏在线人数比白天少了许多,少数玩家还在村口晃悠,大概是和他一样想趁人少冲级的。 胥莫然径直走向当铺。柜台后的掌柜NPC正打着哈欠,见他进来,眼皮都没抬:“回收物品按市价七折,不讲价。” “全部。”他打开背包,将雲蛇的材料、多余的锦鸡羽毛一股脑拖进回收栏。 虚拟的金光闪过,背包瞬间清空,终端提示音接连响起:【获得金币1280枚】。 这笔钱不算多,但足够支撑他现阶段的消耗。 马不停蹄赶到药铺,红药和蓝药他各买了十瓶。 最后一站是铁匠铺。 新手装的防御低得可怜,胥莫然没犹豫,直接入手了一套加敏捷的皮甲(+3敏捷)、一双轻便的布鞋(+2移动速度)。 甚至花高价买了个不起眼的铜制戒指(+1%闪避)。 从头到脚换了一遍,金币花得一分不剩。 第76章 村长的委托,奇怪的‘阿黎\’ 金色的榜单在眼前徐徐展开,胥莫然看到了前世好几个大神级别的玩家ID。 榜单上的ID后面跟着的等级大多在LV.5-LV.6,战力数值更是远超他目前的320点。 胥莫然一路往下滑,直到第107位才看到自己的ID,战力320,等级LV.4。 切换到职业排行,召唤师分类下,他的名字排在第三位,前两位的战力分别是410和380,等级都是LV.5。 胥莫然暗暗咂舌,果然,祈光世界从来都不缺天才。 他心里其实没什么波澜,前世从云端跌落泥潭的滋味都尝过了,这点差距算什么? 况且前世的他没日没夜的肝游戏,就是为了追上这些人,现在身处其中,心中诞生了愈发高涨的变强野望。 胥莫然关掉面板,转身朝着村长家走去。 门口的老槐树影影绰绰,村长佝偻着背坐在矮凳上,黄铜烟杆在指间转得慢慢悠悠。 胥莫然走到他面前时,村长才从思绪中回过神了,烟灰簌簌落下:“年轻人,有事?” “想接个任务。” 胥莫然直截了当。 村长的眉头一皱,喃喃自语:“哎,这可难办喽。” 他往村里瞟了一眼,无奈摊手:“早上来的那帮年轻人把村里能做的活儿全揽光了。” 摘槐花的筐子堆成了小山,除草的锄头都磨秃了,就连后山那几只捣乱的兔子,现在见了人也得绕着走。 他咂咂嘴,像是在努力搜刮新的差事:“送信?李寡妇家的信昨天就送完了。杀鸡?张屠户今天收的鸡够全村吃三天了……” 胥莫然没说话,只是默默打开背包,将一只新鲜的云锦鸡肉递给村长,光明正大的贿赂。 根据攻略,如果NPC不派发任务的话,先不要着急离开,可以试试提升一下NPC的好感度。 果然,村长的眼睛 “唰” 地亮了:“哎哟!这可是好东西。” 他毫不客气地接过,目光和蔼:“正好正好,阿黎这几天药汤子喝得嘴苦,是该煲个鸡汤补补身子。” “阿黎是?” 胥莫然顺势追问,同时心中一紧。 其他新手村的其余胥莫然不清楚,但云山村可是号称大佬摇篮的新手村,很多奇遇都有在论坛记载。 类似《我在云山村当大佬》这种yy小说都不下百本。 可他从未听说过任何与“阿黎” 相关的任务,所以胥莫然大胆猜测,这多半是一个未知的隐藏线! 村长脸上的喜色淡了些,眼神飘向村尾那间亮着孤灯的小屋,声音也低了下去:“阿黎是我的儿子。” “从小身子骨就弱,这阵子更是…… 咳,药石罔效。” 他突然抬头看向胥莫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希冀,又带着几分犹豫: “召唤师大人,您是天眷者吧?我看您一来就透着股不一样的灵气……” “我儿子生了扬怪病,村里的老药方子都试遍了,就是不见好,我找遍了所有方法,或许只有‘月光草’能缓和一二……” 话音未落,胥莫然的视网膜上便弹出了淡金色的任务框: 【触发隐藏任务:村长的请求】 【任务目标:前往村尾小屋探望阿黎,了解其病因】 【任务奖励:经验值 500,村长好感度 + 30,神秘人物好感度+??】 【任务提示:阿黎的病症或许与云山深处的异常能量有关】 胥莫然眼底掠过一丝惊奇,居然真是隐藏任务! 他毫不犹豫地颔首:“放心交给我。” 村长顿时松了口气,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忙不迭地往村尾指:“就在最里头那间,门口种着蜀葵的就是,劳烦您了召唤师大人。” 胥莫然来到村长所说的那间屋子,虽说位置偏僻,但是周围环境很好。 他谨慎地敲了敲门,片刻后,屋内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进来吧。” 推开门 ,满室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既有寻常草药的清苦,还混杂着一种类似龙涎香的沉厚气息,闻着竟让胥莫然体内的灵力微微躁动。 他顺着屋内望去,靠窗的木床上赫然斜倚着一道身影。 看到NPC怪异的装扮后,胥莫然一怔,这一看就知道是个特殊的任务角色。 那人身形清瘦,外面裹着一件宽大黑袍,兜帽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和毫无血色的唇,一看便知是久病之人。 “你就是阿黎吗?我是村长请来的医师。”胥莫然反手带上门,刻意放轻了脚步。 他注意到床边的矮凳上摆着一碗没动过的药,黑褐色的药汁已经凝了层膜,显然放了许久。 床上的人没有立刻回应,兜帽下的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停顿了片刻,那视线很轻:“不必了。” 片刻后,那道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在门外听着更哑,“我的病……不是寻常法子能治的,劳烦医师跑一趟。” 谢黎说着,微微侧过身,似乎想要结束这扬对话。 胥莫然却没动。 “村长他老人家很担心你……”胥莫然缓声道,刻意加重了“村长”两个字。 “他刚才拿着我带的云锦鸡,说要给你熬汤补身子,他年纪也大了,接受不了任何刺激。” 黑袍下的身影明显僵了一下。 胥莫然见状,往前又挪了半步,语气放得更柔和:“病这东西,就怕讳疾忌医,就算一时好不了,总能慢慢养着。”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胥莫然能看到对方放在被子上的手指动了动,那手指纤细,指节却透着不正常的泛红,像是刚经历过什么痛苦。 “你……”‘阿黎’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动摇,“真能有办法?” 胥莫然心头一凛,知道机会来了。 他抬手按住胸前的木杖,杖顶的晶石微微发烫,故意让那股亲和的木元素气息扩散开来: “我不敢说一定能治好,但你该听说过‘天眷者’吧?” 他迎着对方投来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是被祈光眷顾的人,或许……我的能力,能帮到你。” 第77章 隐藏任务更新 醒醒吧小子,你面前这位才是“祈光”眷顾的人,要不是作为世界意识的好大儿,你也遇不到谢黎。 001恰柠檬,原本在得知这个世界的情况后它还挺高兴的。 到时候自己要么变成玩家,要么变成NPC,和退休搭档一起畅游星网。 凝聚出个实体怎么也比上个世界当桌宠好吧? 没想到一过来就和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进行了自主融合。 主动接受和被动管理完全不是一回事,比之前时时刻刻看着一个处处得罪人随时会升天的“龙傲天”要累的多。 屋内,黑袍人听到胥莫然信誓旦旦的话语后,陷入了沉思。 直到胥莫然几乎以为对方要拒绝他时,那道虚弱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阿黎’松了口:“我知道一个药方,能暂时压制身上的症状……如果你愿意帮忙的话。” “我没问题。”胥莫然二话不说直接应下。 他太清楚这种特殊NPC任务的价值,往往越难完成,奖励就越超出预期。 【系统提示:隐藏任务更新——寻找“十二味清灵散”药材】 【任务目标:收集以下十二味草药(限时48小时):云山雪莲子、 月溪荷、寒潭水藻、碧叶参、冰魄莲…… 】 【任务提示:药材需保持新鲜,破损率不得超过10%】 胥莫然看着面板上列出来的十二味药材,脸色逐渐凝重。 他当然认识这些药材——前世为了提升精神力,胥莫然试过各种办法,其中就包括嗑药。 他曾在药剂师公会泡过半年,不说对各种草药习性了如指掌,起码中低级药剂对他来说都没问题。 可正因为认识,才更清楚这任务的难度。 碧叶参和月溪荷分别是绿水村和金沙村的特产,与云山村相隔至少三十里山路。 他现在连只代步的坐骑都没有,仅靠双腿往返或者购置一匹村里的马,在路上最少要耗掉四个多小时,还不算寻找药材的时间。 更棘手的是冰魄莲。 苍莽雪山是这一带最高的山脉,海拔足有三千米,半山腰以上就常年积雪。 别说采摘,光是爬上去对现在只有LV.4的他来说都是生死考验,那里的最低级怪物是LV.15的雪狼。 赤焰花长在熔岩洞口,周围的高温会持续掉血,幽冥菇藏在暗影石窟,里面的毒雾能让人持续掉蓝…… 居然仅仅是眼前NPC口中所说“暂时缓解症状”的药方,这分明是把全新手村疆域内品质最高、最难获取的十二种灵草凑齐了。 胥莫然眉头越皱越紧。 他确实知道这些药材的分布,甚至能避开大部分危险区域,但48小时的时限还是太赶了。 而且明天会出现第一个组队副本,通关后能获得大量经验、金币,以及十级以下玩家最优质的装备掉落。 他原本的打算是如果赶得上的话,就自己前去触发,掌握第一手消息后亲自去邀请未来的几位顶级大佬一起组团下本。 首个副本首通的荣誉想必很少有人能拒绝,借着这个机会也可以结识一波人脉。 可如今所有的计划全都被突如其来的隐藏任务给打破了。 他必须要在两者之间做出取舍。 “是不是太为难你了?”谢黎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了咳, 胥莫然隐约看见了NPC指缝流出的血迹。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考量,指尖在面板上点了“接受”:“不难。” 难,才更要去做。 别说只是跨村跑腿和爬雪山,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得闯一闯。 胥莫然告别了阿黎和村长,就立即退出游戏,此时窗外的天刚蒙蒙亮。 他倒头睡了三个小时,很快惊醒,发觉这一切不是梦后,就猛地弹坐起来,闭着眼完成了洗漱火急火燎地进入了祈光。 游戏世界的晨光刺破云层,云山村的景象与昨日大同小异。 村口挤满了顶着各色ID的玩家,新手装的人群涌向各个任务点。 作为首个拟真度百分百的全息游戏,不需要过多的宣传。 开服第二天,玩家数量直接翻了三倍,连空气里都飘着一股刺激人的升级欲。 一路上频繁听见有玩家兴奋地喊着“副本”“组队”等字眼。 果不其然,人一多就容易触发奇遇,这个时候已经有幸运儿在云山村云雾最密集的地方触发了祈光开服以来第一个副本——【瘴林秘境】。 不过这一切都和胥莫然无关了,他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直奔村外的密林。 由于胥莫然的金币早在昨天就花了精光,想买现成的药材根本不可能,只能靠自己亲手去采集。 单单是四种长在各大新手村附近的药材,就耗费了整整一个上午。 胥莫然这个等级,就算再有经验也不可能直接去硬刚高等级的野怪,只能靠智取。 唯一值得高兴的事就是收服了一只正在冬眠的lv.7的冰原雪鹿,木水双属性,实现了从至尊平A到双技能的跨越。 两天后,任务截止的前一个小时,胥莫然浑身狼狈地站在谢黎的小屋前,村长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却顾及着什么迟迟没有靠近。 胥莫然真的连抬手敲门的力气都快没了,前世最肝的那会也没现在这么努力。 此刻的胥莫然,早已没了昨天的英姿勃发。 粗布皮甲被岩熊的利爪划开三道口子,耐久度在面板上显示为刺眼的红色“0%”,彻底报废修不好的那种。 祈光的物理引擎很真实,明显可以看到胥莫然的头发被汗水和尘土粘成一绺绺,活像个刚从泥坑里爬出来的难民。 若不是头顶那串ID还亮着,恐怕真会有路过的玩家把他当成触发支线的落魄NPC来搭话。 木门自行开了一条小缝,胥莫然没精力深思这一现象,哑着嗓子开口:“药材……” 抬手抹了把脸,蹭下更多灰。 “都找齐了。” 他打开背包,将还带着露珠和泥土新鲜草药珍惜地捧在手里。 第78章 你是说我拐走了一个上古神兽? 那道虚弱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极淡的波澜。 胥莫然踉跄着跨进门,后背抵在门板上才站稳。 他后知后觉地感到疲惫。 这两天加起来统共睡了不到两个小时,高强度刷野、翻山越岭,和守护灵斗智斗勇…… 可看着面板上终于发生变化的任务提示,胥莫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至少,没白费力气。 【触发任务环节:熬制初阶清灵散】 清灵散他熟,初阶药剂中的顶配,市扬售卖价格可以媲美很多下品中阶药剂。 熬制的过程倒是全程有系统提示步骤,很快胥莫然便提取出精华药汤。 谢黎始终静静地凝视着主角的动作,直到胥莫然将药剂递到床边,他才慢慢伸出手。 那只苍白的手接过碗时微微颤抖,在触碰到碗沿的瞬间被胥莫然察觉。 “慢点喝。”他下意识地提醒,话音刚落就觉得好笑。 自己竟对一个NPC生出了叮嘱的心思,也是,这个NPC在床上躺了两天,却比自己这个奔波了两天两夜的还要虚弱。 谢黎没说话,仰头将药汁一饮而尽。 碗底刚空,他身上突然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微光,呼吸平稳了许多。 【任务进度更新:‘阿黎’的重伤状态得到缓解。】 胥莫然收到提示音后,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而他看不见的是,谢黎的角色面板中原本标着的“重伤”状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缓慢爬升的红色进度条。 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生命力恢复中(3%)】 谢黎能感觉到现在的自己可以完全发挥出“LV.6”这个等级所具备的实力,三个主动技能也能使用了。 “多谢你的帮助,召唤师大人。”谢黎站起身,伸手想要扶起躺在在地完全不顾形象的主角。 胥莫然摆摆手,累得不想说话,浑身散发着完成任务的喜悦。 “相信你也清楚,这只是暂时的。”谢黎的目光转向窗外,“要彻底痊愈,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看着村长坐在槐树下的背影,长叹一声:“村长那边,拜托召唤师大人骗他一回。” “骗他?” “就说我的病彻底好了。” 谢黎的声音很轻:“他年纪大了,经不起再为我操心,你只需说,是你的‘天眷之力’治好了我,让村长相信就好。” 胥莫然,心里有些动容,不禁想起了他那个口是心非的父亲。 “作为回报。”谢黎转过身,“我可以跟你离开这里。” 胥莫然愣住了。 虽然不知道NPC的回报为什么是跟着他离开,但是眼看着任务马上就要告一段落,也没有多想,点头答应下来。 【系统提示:隐藏任务“村长的请求”已完成!】 提示音刚落,胥莫然立刻低头去看面板,但是奖励栏中却什么也没有。 没有经验数值,没有金币图标。 “怎么回事?”他正疑惑,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小屋内平静气氛下悄然发生的变化。 窗台上那枝探进来的槐花枝无风自动,淡白色的花瓣簌簌落下,在触地前化作点点荧光。 一股磅礴的木灵气骤然从谢黎身上扩散开来,在空中荡开肉眼可见的涟漪,在触及门板时又猛地回拢。 仿佛有层无形的屏障,将这股力量牢牢锁在屋内。 胥莫然只觉浑身一暖,之前做任务留下的伤口、跌倒谷底的状态伴随着所有痛感瞬间消失。 可他顾不上这些,目光呆呆地盯着面前的NPC,眼睛越睁越大。 谢黎身上的黑袍随着扩散的灵气涟漪寸寸碎裂,慢慢被暴涨的灵气同化。 黑色的布料化作无数片翠绿的枝叶,在空中打着旋儿飞舞,叶片边缘泛着金边,落地后悄然融为光尘。 黑袍之下,神秘的‘阿黎’终于显露了真身。 那是一种偏青的冷白肤色,像极了被浸润到剔透的玉石。 赤色的发丝长及腰际,深赤近黑,这般暗沉的颜色,却在流动间,携着银白与金红的明灭光影。 发尾缠绕着淡淡的黑雾,若隐若现,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阿黎’的脸。 眼周点缀着细碎的蛇鳞,从眼角一直蔓延到鬓角,在某一个瞬间,胥莫然好似看到了一双冷血的金红色竖瞳。 冰冷、锐利,却又带着奇异的威严。 “这、这,你……”胥莫然有些语无伦次。 谢黎没有解释,缓缓漂浮起来,离地一尺,周身萦绕着金绿交织的灵气。 他伸出手臂,指尖亮起一点金光,一道繁复的阵纹从他指尖蔓延。 无数古老的符文由点及面,在空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符环。 “以枯荣之名,唤烛龙为契……”谢黎开口了,低沉而悠远语调夹杂着类似古文的韵律,仿佛从遥远的亘古而来。 【系统提示:检测到上古契约,是否缔结:是/否】 胥莫然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现下是个什么情况,不知道眼前的NPC究竟是什么存在,但身体却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将指尖轻轻按在了那旋转的阵纹正中央。 指尖触及阵纹的瞬间,仿佛有电流顺着手臂窜遍全身。 阵纹猛地收缩,化作一道流光,一半涌入谢黎体内,一半钻进胥莫然的眉心。 【恭喜玩家墨染幽篁,成功收服上古神兽“烛龙(幼年体)”!】 【获得经验值100000点,等级提升至LV.10。】 【解锁隐藏剧情线:枯荣之秘】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炸开,胥莫然茫然地张着嘴,要不是背靠墙壁,估计这会已经瘫在地上了。 所以你是说,我仅仅是用了一个初阶药剂就拐走了神兽是吗? 开什么玩笑,甚至比他重生还要荒谬! 胥莫然颤抖着手指点开面板,找到召唤物一栏,死死盯着召唤物品质后面的那几个字。 神兽! 上古神兽!! 胥莫然两眼一翻,消耗到极致的精神状态加上难以言喻的狂喜让他有一瞬神经过载,系统检测到危险自动将人断了线。 谢黎:“……” 看着一句话没说出口就消失在面前的主角,谢黎无奈扶额。 第79章 进入第一梯队 柠檬茶一把拽住好友西瓜啵啵的胳膊,后者正扛着把新手长剑往村口跑。 西瓜啵啵回头,面色茫然:“去打本啊,刚看到世界频道喊‘瘴林秘境缺个输出’,我这不正好八级嘛。” “打什么本啊!”柠檬茶翻了个白眼,伸手戳了戳她的铁甲:“你是不是从来不看攻略站?” 西瓜啵啵更迷惑了,挠挠头:“这个本很难吗?我看他们说怪的等级也就九级啊。” “难不难另说,”柠檬茶神神秘秘地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摆手,“你现在去肯定能过,但我知道个更快的法子,确定不去试试?” “啥法子?”西瓜啵啵的眼睛瞬间亮了。 柠檬茶凑到她耳边:“昨天我刷攻略站到凌晨,看到个匿名帖子说,云山村的村尾有个神秘NPC,穿一身黑袍。” “只要和NPC搭话,就能触发任务,根据提示提交几种药材,可以拿到一个持续一天的特殊buff,据说效果很不错,而且是一个长期任务。” “真的假的?”西瓜啵啵拔高音量,引得旁边两个玩家回头看,她赶紧捂住嘴:“真的持续一天?那我岂不是每天去就能一直续这个buff?” “谁知道呢,”柠檬茶撇撇嘴,“不过那帖子邪乎得很,我早上看的时候还挂在首页,刚想给你转发链接,发现被楼主删了。” “你想啊,没猫腻删它干嘛?肯定是真的!” 西瓜啵啵琢磨了几秒,觉得好友说得有道理。 要知道真正的好东西从来都是藏着掖着。 反正打本也不急,云山村就在隔壁新手村,跑一趟花不了十分钟。 她把长剑往背后一背:“走!去看看!” 两人顺着地图指引往云山村赶,路上还在猜到底是什么样的buff才让楼主主动把帖子删掉。 刚拐进村尾那条窄巷,两人的脚步同时顿住了。 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屋前,竟排起了长达百米的队伍。 玩家们穿着各色新手装,从门口一直排到巷口,甚至有人搬了虚拟小马扎坐着,头顶的ID密密麻麻挤成一片,还在不断有人往队尾加塞。 “我靠……”柠檬茶瞪大眼:“我说今天云山村人怎么这么少,原来都搁这呢?” 西瓜啵啵也愣住了,那帖子,果然不是引流。 附近的小路上有人在吵架,有人高价收“据说需要的药材”,还有人举着牌子喊着“代排队,五十金币一位”,扬面十分热闹。 柠檬茶和西瓜啵啵对视一眼,毫不犹豫排到了队伍的最末端。 小屋内的空气还残留着淡淡的灵气波动,刚被【荣光·赐福】笼罩过的玩家激动地原地蹦了两下。 虚拟面板上“幸运值 + 30 点”的金色buff闪得刺眼。 “卧槽!是幸运buff!”他差点把手里的法杖甩出去,转身就往门外冲。 “老三!快叫上队里的人,不等战士升八级了,趁buff还在,现在就去干瘴林秘境的BOSS!” 随着玩家离开,木门“咔哒”一声自动合上,门闩落锁。 外面的玩家蹲守已久,也知道任务触发契机进入了CD,只有等上一分钟木屋才会再次开放。 他羡慕地看了一眼被幸运buff选中的玩家,期待地搓了搓手。 屋内。 谢黎伸手从竹篮里捻起一片月溪荷的叶子。 那叶子还带着露水,正是玩家们提交的任务药材之一。 谢黎却像嚼菜叶似的,直接塞进嘴里慢慢咀嚼,随着草木灵气被慢慢吸收殆尽,他的脸颊上多了几丝鲜活的血色。 如果没有黑袍遮挡,便能看到谢黎周身隐隐漾开的银白流光。 竹篮里堆满了各种草药,密密麻麻堆了半篮子,足有数百种。 这都是在这短短一天一夜的时间里,玩家们为了上buff送来的“贡品”。 这技能CD短、续航持久,拿来当做任务奖励再合适不过。 这扬零成本的交易双方都十分满意。 而最大受益者胥某并不知道他的契约者已经开始自己摆摊了。 胥莫然睡得并不安稳,睡了半天时间于半夜猛然惊醒。 前世的遭遇以及意外重生给胥莫然带来了很大的心理阴影,每一次醒来都要反复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醒了,现在发生的一切究竟是不是梦…… 在床上呆坐片刻,精神还有些萎靡的胥莫然揉了揉眼睛,突然想起了昏迷前的遭遇。 等等,神兽? 他一个激灵,赶紧借助设备登录祈光。 胥莫然的身影凭空浮现在小屋中央,带起一阵轻微的空间涟漪,吓得房间内提交任务的玩家虎躯一震。 “坐吧。”谢黎收回手,语气自然,抬下巴示意旁边的木凳,“等我处理完。” 而屋内的另一个玩家闻言羡慕地看了一眼胥莫然,一闪而逝的玩家ID足以证明胥莫然并非NPC。 也不知道是哪位攻略大神,能把NPC的好感度刷到这种地步,可以直接在人家的地盘上下线。 胥莫然有些搞不清状况,只好依言坐下,后知后觉的狂喜涌上心头。 一切都不是梦!他真的与神兽达成了契约! 胥莫然颤抖着手点开个人面板,视线刚落在等级栏就顿住了——LV.10。 原本在所有玩家里中等偏下的等级直接飙升到了第一梯队。 自从两天前跌落排行榜,他就再没打开过,如今一看,榜单上的大佬们差不多也在十级左右。 技能栏还是冰原雪鹿带来的那两个技能:【冰冻】和【雪雨】。 胥莫然并不意外,他很清楚召唤师的特殊性。 前世能与召唤师无障碍交流、甚至自主战斗的召唤物,都是高阶灵智生物。 那可是人均八十级的大后期玩法! 他现在才十级。 一个十级萌新,居然契约了自走召唤物? 胥莫然咽了口唾沫,指尖微颤地点开谢黎的信息面板。 面板展开,他的目光首先钉在了“种族”一栏: 【烛龙(幼年体)】 再往下看,“姓名”那一栏赫然写着【阿烬】,而非村长口中的“阿黎”。 阿烬…… 胥莫然在心里默念两遍,视线缓缓下移,最终落在技能介绍上,呼吸一窒。 被动抬血? 范围霸体+持续性群疗? 全属性增幅? 随机buff叠加? 而且每一个都是百分比的增幅! 这技能,不愧是神兽。 放在前世顶级大佬圈里,都是足以引起疯狂的程度。 第80章 关于召唤师大师兄打本被拒这件事 他随手点开,邮件内容简单得只有一行字:【恭喜您达成成就“首位契约上古神兽的召唤师”,获得专属称号:「烛龙契者」】 附件栏里躺着一个称号图标,暗金色的字体缠绕着赤色火焰纹路,预览特效更是炫目的很。 激活时会有微型烛龙虚影在头顶盘旋,龙息掠过之处还会留下金红色的光痕。 与这个称号一起来的,是召唤师首席大师兄的头衔。 作为首位契约神兽的召唤师,他自然是稳坐大师兄这一位置 胥莫然眼神复杂,切回职业排行榜,召唤师分类下,自己的ID“墨染幽篁”稳稳地挂在No.1位置,战力数值比第二名高出近三倍还多。 前世他拼了命想往上爬,直到猝死都没摸到职业榜前百的边。 这一世却因为阿烬,开局就站在了别人梦寐以求的终点。 这大概就是召唤师这个职业的魅力之处。 操作要求是所有职业里最低的,理论上只要召唤物够强,站在后面喊666都能赢。 可召唤师的上限和下限又高得离谱,运气差的人可能一辈子只能契约些普通野兽,挖空心思研究走位连招和自保手段。 运气好的……比如现在的自己,直接绑定了烛龙幼崽,只要正常升级等级,基本不用担心掉出排行榜。 而且有阿烬在,他还有必要努力修习逃跑手段吗?站着撸不带怕的。 能开出辅助技能的召唤物少之又少,他猜测应该是主脑祈光为了维护各职业平衡的设定的规则。 胥莫然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重新查看阿烬的面板。 这一次,他看得格外仔细,连最下方那行几乎被技能栏挡住的小字都没放过——【当前状态:幼年体(重伤未愈)】。 他打开小字,系统立刻弹出提示: 【烛龙(阿烬)处于幼年体重伤状态,需持续摄入灵丹妙药及天材地宝以修复本源,待伤势痊愈后可进阶至成年体,解锁更多种族天赋】。 胥莫然挑了挑眉,非但没慌,反而松了口气。 要是契约上古神兽真就这般简单顺利,那才叫奇怪。 不就是资源吗?肝就完事了! 将所有的思路整理完毕后,胥莫然就开始观察起了阿烬的行为,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高阶灵智的契约生物。 等意识到谢黎在干什么后,胥莫然嘴角一抽。 好、好熟悉的招式…… 突然想起了什么,胥莫然点开了方才看到的重伤状态,瞳孔一缩。 进度条居然真的动了! 所以阿烬是在……自愈?! 胥莫然真想给阿烬跪了,再磕个头,自己真是绑定了个大爹。 等屋内的玩家挂着buff心满意足地离去,胥莫然站起身,心情沉重的蹲在谢黎的身前: “阿烬你完事了就通过契约通知我,我出去一趟。” 谢黎奇怪地打量一眼心情起起落落的主角,点头表示明白。 于是乎,胥莫然带着雪鹿在云山村周围采集了两个多小时的草药。 本就到极限的经验条将他推上了十一级,成为了唯一一个闯入总榜前五十的召唤师。 排队的玩家终于散去,胥莫然收到谢黎的讯息后急匆匆往回赶,两人一同告别依依不舍的村长后,他便将谢黎请入了契约空间。 完成这一切,转头朝着【瘴林秘境】入口走去。 虽说现在去有些迟了,遇到的队友可能不会太优质,但是没关系,攻略该出的都出了,照抄总会吧? 胥莫然承认自己就是想尽快感受一下阿烬的技能,他现在到了十一级,新手村附近的野怪根本伤不了他。 而且没记错的话,瘴林掉落物的保底奖励就是一丛瘴菇吧? 正好可以投喂给阿烬。 等打完了副本,就可以下线睡觉了,养足精神明天接着肝。 胥莫然想得很美,然而在打本的第一步就遭遇了滑铁卢。 …… 瘴林秘境的入口藏在一片终年不散的薄雾之中,潮湿的空气裹着腐叶与腥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入口处那块刻着“瘴林”二字的石碑爬满了青苔,这里早已被玩家挤满,各色ID在雾气中浮动,吆喝声此起彼伏。 “瘴林缺个t!抗揍的来!” “法师速来!差一个远程输出马上开了。” “二刷的老手跟我走,速通一遍过~” 胥莫然握着召唤师的标志性木杖,重点关注那些快要满员的队伍。 他等级已经来到十一级,装备也算新手期里的佼佼者,按理说组队该不难。 他先走向一个还差一人的队伍,队长是个举着巨斧的战士。 “你好,还缺DPS吗?” 战士瞥了他一眼,含糊道:“人满了。” 可胥莫然分明注意到他们队伍标识还空着一个位置,想来是在等熟人,便没多纠缠,转身找下一个。 第二个队伍的队长是个弓箭手,更是演都不演了,直接摆手:“不要召唤师,输出太低,还占位置。” 胥莫然皱眉,也没那个闲心大显神威证明自己,没吭声,又私信了第三个队伍的队长,消息发出去后石沉大海。 直到第四个队伍的队长发来邀请,胥莫然点了同意,刚进队伍频道,就听见对方咋呼:“哎?你怎么是召唤师?我要的是法师啊。” 下一秒,他就被踢出了队伍。 胥莫然看着屏幕上“已被移出队伍”的提示,气笑了。 不是哥们,连职业武器都分不清楚,你还挑上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木杖,和法师那镶着宝石的法杖完全不一样。 前世他开服时沉迷探索地图和各种玩法,前期没怎么体验过组队的难处,只在攻略里偶然看到过“召唤师前期组队难”的说法。 如今亲身体验,才发现那些文字描述有多保守。 在大多数玩家眼里,召唤师就是“拖油瓶”的代名词。 前期召唤物孱弱,本体又脆,既不能像法师那样远程爆发,也不能像战士那样顶在前面,自然成了组队时的边缘角色。 第81章 当成小猪来喂 眼看着时间再次来到凌晨,一般人可能就下线等明天玩家最多的时候再试试了。 偏偏胥莫然的性格里带点犟种属性,做好的计划无论如何也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施行下去,不然准会浑身难受。 于是,坐在契约空间里的谢黎打了个哈欠,看着主角东奔西走,忙忙又碌碌。 如果胥莫然能早一点来,也不至于这么难进。 这都要归功于瘴林刚开荒那段时间,新手召唤师在祈光创下的丰功伟绩,给其他玩家们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攻略站内的相关吐槽帖早就被一众感同身受的玩家喷上了热度top,只要是有逛攻略站习惯的玩家基本都有所耳闻。 召唤物太少的召唤师输出不够,太多的又因为手忙脚乱发挥不出应有的伤害。 本体比刺客、弓箭手还脆,只要吃了BOSS甚至等级稍微高一点小怪的伤害基本上就会猝死。 召唤师这个职业强度如何有待商榷,但‘十个召唤师里面有九个菜’却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真理。 早在主角诞生出打本倾向时,谢黎已经开始吸收药材为接下来的副本做准备,没想到一直到三大篮子清空,胥莫然仍旧没能进本。 道德和笑点在打架,谢黎在同情和憋笑中选择了偷笑。 胥莫然将在扬所有的小队都问了个遍,一无所获,然而他并没有放弃,打起了下一批队伍的主意。 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小队传送进本,趁着这个空档,胥莫然决定先去周围采集一波特产,等新的队伍来了再去问问。 他还真就不信了。 瘴林附近的灵草大多是菌菇类,虽然没有副本掉落的香,但怎么说给阿烬换换口味还是可以的。 连吃三大筐草药,谢黎吃累了,揉了揉酸痛的腮帮子,生无可恋地躺在空间内的青草地上。 契约空间召唤师是进不来的,自然也不存在空间环境规划,但经过001的介入,就变成了谢黎的私人专属空间。 没事的时候该吃吃该喝喝,四处溜达陶冶身心。 无聊时围观主角的游戏日常,只需要在召唤师呼唤时响应出来打打工,生活可谓是十分惬意。 谢黎随意地躺在柔软的草甸上,赤色的发丝铺散开来。 他头枕着手臂,眼睫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周身萦绕着慵倦的气息。 旁边的小溪潺潺流淌,水声清脆悦耳,助眠效果极佳。 冰原雪鹿正低头在溪边喝水,它浑身雪白,犄角上还挂着几片未化的冰晶,对近在咫尺的谢黎毫无防备。 喝完水,雪鹿亲昵地凑过来,用湿漉漉的鼻尖蹭了蹭谢黎的衣角。 谢黎瞅了它一眼,指尖微动,一缕极淡的精纯灵气拂过雪鹿的犄角。 雪鹿舒服地打了个响鼻,摇着尾巴,施施然在他身边趴下,把脑袋搁在前腿上,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就在这时,契约空间连接的方向,有金色的光辉点点坠落,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是001。 它刚稳定身形,就看到了眼前这幅画面——暖阳、清溪、灵鹿,还有难得显出几分柔和的谢黎。 一路高强度运转的神经,竟莫名平和了下来。 一人一路一统就这么看着主角换上采集加成的生活装备,说的高大上,实际就是摘草药用的麻布衣服。 看着倒像是专业进山挖药的农户。 找不到队伍的胥莫然二话不说,撅着屁股在林间摸索,时不时惊呼一声“这个蘑菇灵力值不错”,转眼就采了半筐。 001看着这一幕,原本没什么起伏的语调里带上了点笑意,不明显的嘴角微微一翘:“怎么感觉……主角把你当成小猪在喂养?” 它飘到谢黎身边,看着空空如也的筐里,指指点点: “那些蘑菇虽然灵力值不高,但自带鲜美加成,要不要我拟出一包火锅底料?还有你这么干吃灵草,也太折磨了。” 谢黎在暖洋洋的阳光普照下眯起眼睛,心想这话多半是你自己想吃了吧。 但他没戳破001,只是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好啊。” 胥莫然将灵气蘑菇收进背包,刚放下采集篮的那一刻,就瞥见瘴林秘境入口处刷新出一支五人队伍。 那队人的装备和周围小队明显不是一个档次的,显然是高手小队。 队长头顶的 ID【青藤旧梦】一闪而逝, 他眼睛一亮,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就往那边跑去。 刚靠近三丈范围,旁边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拉住他。 正是之前第一个婉拒的战士队长。 “别去了兄弟。” 战士队长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久久蹲不到人的疲惫: “这队都是总榜前百的大佬,你要是发申请就能看到他们设置了‘排行榜前百才能申请入队’的门槛。” 他指了指周围攒动的玩家,“我们这边五支小队想凑齐人数拼本都没资格,你一个召唤师……” 他顿了顿,像是不忍打击又不得不说:“这么想打本,真不如趁早转职……” 胥莫然左耳进右耳出,眼神越发明亮。 总榜前百才能申请?正中他下怀,现在胥莫然只想赶紧通关下线睡觉。 他朝战士队长道了声谢,转身径直走向【青藤旧梦】的队伍,直接发送入队申请。 周围的玩家瞬间安静下来,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他,带着毫不掩饰看好戏的意味。 “这召唤师是疯了吧?没看到人家的申请限制?” “估计是打本魔怔了,哎,别笑话人家了,咱们不还是一样进不了本吗……” 战士队长也皱着眉,心想这年轻人怎么不听劝,叹了口气,正准备收拾收拾明天再来,转头时却倏地呆住了。 只见胥莫然头顶突然闪过一道淡蓝色的标识 ,赫然是申请被通过的组队信号! 第82章 我只有俩召唤物 “……” 全扬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看着那道蓝色标识在召唤师头顶亮起又熄灭。 “这、这怎么可能?!” 离得最近的一个法师失声惊呼:“总榜上还有前百的召唤师?!” 战士队长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手指颤抖着点开总排行榜。 虚拟面板流畅滚动,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列表中段 —— 总榜第48位,ID【墨染幽篁】,职业:召唤师。 切换到职业榜,召唤师分类的首席位置赫然是同一个名字,和他等级相差两级,战力也是他的三倍多。 “啪!” 战士队长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心中后悔不已。 他怎么忘了,祈光的机制从来都是 “不查个人主页就看不到详细信息”,就连玩家ID,不去特意探查都注意不到。 现如今大家都习惯了把召唤师放在筛去的第一槛,谁会特意点开一个召唤师的主页啊? 更别提那藏在 ID 后的 “职业榜首席” 头衔了。 刚才他还劝人家转职,现在看来,自己才是那个小丑中的小丑…… “妈的!” 战士队长气得捶胸顿足,注视胥莫然跟着大佬队伍走进秘境的背影,肠子都快悔青了。 “这破机制!早知道他是榜一…… 跪下来也得求着他带啊!大佬怎么这么低调,早说自己是总榜玩家我还拒绝个屁!” 周围的玩家也炸开了锅,纷纷打开排行榜查证,惊呼声此起彼伏。 “真的是召唤师榜一!战力抵得上四个我了。” “家人们我出息了,嘲笑了一个总榜大佬。” “完了完了,错失抱大腿的机会……” 入队申请的提示音刚落,队伍频道里就响起说话的声音,语气略显惊讶:“这么快就有人进了?我还打算趁这功夫去附近挖点铁矿呢。” 胥莫然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个背着冰蓝色长弓的玩家。 他的ID叫做浅蓝鸢尾,面容清秀,购买了一身飘逸的时装,第一眼看过去,胥莫然差点认错性别。 浅蓝鸢尾的目光扫过胥莫然手里的木杖,眉梢微微挑起:“嗯?居然还是个召唤师。” 话音未落,一道壮实的身影已经凑了过来。 榴莲硬糖背着柄比她人还高的阔剑,绕着胥莫然转了半圈,对待陌生人毫不生疏: “总榜前百的召唤师?稀罕事啊。” 胥莫然任凭她打量,眨了眨眼,想起了这个略显熟悉的ID。 总榜排名第六十九的女坦,以 “能抗能打” 在论坛小有名气,在前世名气更大,常年霸榜坦克前三宝座。 “不对吧。” 队伍里靠树站着的阴暗爬行摸索着下巴,表达疑惑:“咱们队里没奶妈啊,全输出能行吗?” 等困了的胥莫然闻言赶紧开口:“别踢,我有治疗型召唤物,当应急奶没什么问题。” 这话一出,队伍里的几个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刷刷地看向他。 浅蓝鸢尾收了弓,榴莲硬糖看胥莫然的眼神愈发奇怪了,像端详一件稀有的宝贝。 连刚刚说话的刺客阴暗爬行都从树影里走了出来,露出的半张脸带着明显的诧异。 “召唤师带治疗?”浅蓝鸢尾摸了摸下巴,“这职业还能这么玩?” 一直没说话的队长青藤旧梦终于抬了头。 他穿着件绣着青叶花纹的法袍,指尖萦绕着淡绿色微光,显然是位控制流法师。 他调出副本地图扫了一眼,语气平静无波:“没事。” “瘴林秘境的机制不复杂,躲好技能基本不会死。” 他看向胥莫然,目光在那根木杖上停顿了半秒。 “既然你有治疗技能,不用管我们,保护好自己就行。” 他抬手在面板上轻点:“我开了?” 胥莫然忙点头,他是真的有点困了,本来就没睡够,还硬是肝了一天,就算他现在还年轻也禁不住这么熬啊。 榴莲硬糖把阔剑往地上一放,铠甲发出 “哐当” 一声响:“开吧开吧,早打完早利索,我还等着回去强化我的新盾牌呢。” 浅蓝鸢尾表示赞同:“速战速决,矿点要是被别人占了就麻烦了。” 【系统提示:队长【青藤旧梦】已开启瘴林秘境,10 秒后传送至副本内……】 随着传送倒计时归零,六人的身影同时消失在秘境入口。 瘴林秘境的雾气比外面浓郁数倍,腐叶铺就的地面踩上去软绵绵的。 时不时有带着毒腺的瘴气蜘蛛从树影里窜出,头顶的等级标识在 LV.8 到 LV.9之间浮动。 胥莫然抬手轻挥,木杖顶端的晶石亮起淡蓝色的微光,冰原雪鹿踏着细碎的冰晶一跃而出。 “啧,这召唤物有点意思。”浅蓝鸢尾眼睛一亮,冰蓝色的箭矢已经搭在弓弦上。 没等小怪扑到近前,雪鹿仰头发出一声清越的嘶鸣,前蹄在地面重重一踏。 【冰冻】技能发动,淡蓝色的寒气以它为中心扩散开来,瞬间冻结了三只蜘蛛的动作。 “漂亮!”浅蓝鸢尾的箭矢几乎同时离弦,冰系能量在箭尖凝聚成细小的冰锥。 “咻咻” 几声脆响,箭矢穿透冰晶的瞬间触发暴击,爆出一串深红的伤害数字。 雪鹿紧接着扬起犄角,天空中突然飘落细碎的雪花,看似唯美,落在小怪身上却化作刺骨的寒意。 【雪雨】技能不仅造成范围群伤,还在地面留下一层薄冰,让剩余的蜘蛛行动变得迟缓。 一方冰系控制衔接无缝,一方冰系暴击输出拉满,浅蓝鸢尾越打越顺手,看向雪鹿的眼神愈发热切。 队伍前排,榴莲硬糖挥舞着阔剑,直接将漏网的蜘蛛劈成两半,铠甲上溅了不少墨绿色的毒液,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抽空回头瞥了眼胥莫然,嘴角勾起一抹调侃的笑:“我说墨染啊,你小子挺狂,就放一只召唤兽出来。” 胥莫然正操控雪鹿调整【雪雨】的范围,闻言耸了耸肩:“没办法,我只有俩召唤物。” 榴莲硬糖挥剑的动作一僵,脸上的笑容凝固:“哈?” 俩、俩召唤物? 她再次扫了眼胥莫然头顶的 ID,又想起刚才方才点开主页看到的 “召唤师大师兄” 标识。 可哪有靠两只召唤物就能登顶的?这跟她印象里那些召唤兽多到能组成军团叱咤风云的大佬召唤师完全不一样啊。 青藤旧梦一边操控着藤蔓缠住最后一只蜘蛛,一边暗暗评估胥莫然的底细。 想必另一个就是墨染幽篁开本前所说的治疗召唤物了,冰原雪鹿确实是罕见,但还不至于让他凭空出现在总榜之上。 他开始愈发好奇那所谓的神秘召唤物了。 第83章 毒鳞巨蛇 几人说说笑笑间,已经清完了沿途的小怪,来到一处开阔的空地。 空地中央的石台上,盘踞着一条体型粗壮的瘴气巨蟒,正是第一个 BOSS【毒鳞蟒】。 榴莲硬糖深吸一口气,举起阔剑就要上前开怪拉仇恨,原本沉睡的毒鳞蟒突然睁开了眼。 那双浑浊的蛇瞳越过前排,虚虚锁定了队伍后方的胥莫然。 紧接着,它的眼眶竟开始缓缓渗出血色,蛇信子快速吞吐着,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嘶声。 几秒钟后,它像是认出了什么,用一种极其沙哑、近似人类低语的声音喃喃道:“…… 烛…… 烛……” 话音刚落,毒鳞蟒的身体突然化作一团墨绿色的雾气,突兀地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满地未散的瘴气。 “???” “BOSS 呢?”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举着阔剑的榴莲硬糖维持着冲锋的姿势左顾右盼,连一直冷静的青藤旧梦也不免皱起了眉。 胥莫然的心猛地一沉。 毒鳞蟒刚才想说的是…… 烛龙? 它是冲着阿烬来的? 空地上的瘴气越来越浓,带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几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第一个 BOSS 居然会莫名其妙的消失。 还没琢磨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石台猝不及防塌陷的轰鸣震得耳膜发疼,胥莫然只觉得脚下一空,身体便随着飞溅的碎石一起往下坠。 失重感袭来的瞬间,他下意识地攥紧木杖,冰原雪鹿的身影一闪,用犄角抵住他的后背,缓冲了大半冲击力。 “砰——” 几道重重落地的动静此起彼伏,胥莫然从地上爬起来,抬头发现周围的景象变了个彻底。 幽深密林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潮湿阴冷的石窟,头顶四处悬挂着倒垂的石笋,水珠顺着尖端滴落,在地上砸出刺骨的回响。 榴莲硬糖捂着胳膊从碎石堆里爬起来,头顶的血条因为这次意外跌了200点:“搞什么?这副本还带地形陷阱的?” 浅蓝鸢尾站稳脚跟,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不对劲,这里给我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们可能触发了副本的隐藏机制。”青藤旧梦拂去法袍上的灰尘,他的目光扫过石窟深处。 “大家行动尽量小心,保持阵型,为了更好地配合,接下来由我指挥,没问题吧?” “没问题。”众人异口同声。 此刻谁都没了刚才打小怪时的轻松写意,表情凝重如临大敌。 石窟里静得吓人,除了呼吸声和水滴声,再无其他动静。 黑漆漆的甬道向深处延伸,可视范围不足五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藏在暗处窥视。 “我来照明。” 一个略显腼腆的声音响起。 队伍里存在感极低的火系法师纯情少男火辣辣抬手打了个响指,一团跳动的火焰在他指尖燃起。 橘红色的火光驱散了大片黑暗, 胥莫然这才注意到这位队友。 穿着件简约的火系法袍,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沾着点烟灰,看着像个刚入门的新手,实在很难和“总榜前百”的身份联系起来。 但这份讶异只持续了几秒,就被眼前的景象拉走了注意力。 随着火光蔓延,石窟的全貌逐渐清晰。 他们脚下踩着的,根本不是普通的岩石地面,而是一块巨大的、布满鳞片纹路的石盘! 而石盘的边缘,竟盘绕着一道极其庞大的阴影, 那阴影蜿蜒曲折,表面覆盖着暗青色的鳞片,在火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这阴影的形状赫然是一条巨蛇,而他们五人,正站在巨蛇盘踞的正中央! “这……”浅蓝鸢尾下意识退后一步,“这、这是什么?” 阴暗爬行的夜视能力最好,早在落地那一刻就将身形融入阴影之中,他补充道:“看着像…大了十倍的毒鳞蟒。” 青藤旧梦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别碰任何东西,慢慢后退。”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火光摇曳中,毒鳞巨蛇的头颅缓缓抬起,信子吞吐间,带起的瘴气在地面腐蚀出滋滋作响的深坑。 青藤旧梦握紧法杖,藤蔓在脚边悄然舒展:“先试探攻击,注意观察它的动作。” 榴莲硬糖率先发起冲锋,阔刀带起破空声劈向巨蛇七寸,却被鳞片弹开,只留下一道浅痕。 “硬得离谱。”她借力后跳,刚站稳脚跟,就见巨蛇尾端突然绷直,带着恐怖的劲风横扫而来。 “小心!”青藤旧梦操控藤蔓及时缠住她的腰,将人往侧面一拽。 蛇尾险之又险擦着她的甲面扫过。 刺客从阴影中现身,匕首在蛇尾上划出道火花。 “扇形攻击范围,近战别站正面!” 这是他们摸清的第一个机制。 胥莫然操控冰原雪鹿绕到侧面,【雪雨】落下时,注意到巨蛇的鳞片突然竖起,像是在积蓄力量。 “它要干嘛?”他刚蹙眉,就见巨蛇猛地张口,墨绿色的毒液如喷泉般涌出,在空中化作细密的雨丝。 “散开!”青藤旧梦的藤蔓织成屏障,还是毒液瞬间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 蓝色鸢尾尝试用冰箭试图冻结毒液,却只换来更剧烈的蒸腾反应。 白雾状的毒液弥漫开来,沾到的人都开始持续掉血。 “范围毒雨,远程保持二十米距离。” 蓝色鸢尾捂着手臂后退,血条已掉至六成。 这是第二个机制,代价是三人被迫嗑下第一瓶红药。 几轮攻防下来,毒鳞巨蛇突然蜷缩起身体,鳞片间泛起诡异的红光。 青藤旧梦瞳孔一缩:“所有人停……” 话音未落,巨蛇猛地舒展身体,红光炸裂成冲击波,将来不及退开的榴莲硬糖被震飞出去,女战士的血条瞬间见底,眼看就要触发重伤。 连嗑了两瓶红药才脱离危险状态。 “全范围爆发,等会试试能否打断。”队长的声音终于带上了急色。 此时队伍的状态已岌岌可危,没有牧师的弊端在副本进行中暴露无遗。 进本前谁也没想到会发生如此变故,大家红药带的不多,蓝色鸢尾的早已用尽,血条只剩丝血。 纯情少男火辣辣被毒雨波及,正顶着debuff艰难输出。 连青藤旧梦都在刚才的全图伤害波中受了伤,指挥的声音断断续续。 所有人都在努力生存输出。 毒鳞巨蛇似乎看穿了他们的窘迫,仰头发出一声嘶鸣,鳞片再次亮起红光。 又是一轮蜕皮爆发。 阴暗爬行拼着硬吃一击,匕首直刺巨蛇眼球,试图打断BOSS蓄力,却被毒鳞巨蛇甩头撞在石壁上,彻底失去战斗力。 “坏了……”榴莲硬糖咬碎最后一瓶红药,刚撑起身,红光便已蔓延至整个石窟。 第84章 全服通报 石窟内的血色红光越来越盛,毒鳞巨蛇的蜕皮爆发已近在咫尺。 顶级玩家组成的队伍就是不一样,眼看着即将团灭,却没有一个人选择放弃,拼着丝血全力输出。 眼瞅时机已到,胥莫然毫不犹豫握紧木杖顶端发烫的晶石,低声念出那个名字。 “阿烬……” 话音落下的瞬间,半空中凭空出现一只竖瞳,缓缓掀开眼皮,猩红的瞳孔一阵晃动,猛然锁定毒鳞巨蛇。 很难想象从开头嘶吼到现在的BOSS突然变老实的画面。 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枚火石,一道身影在涟漪中逐渐凝实。 荣形态的谢黎周身萦绕着流动光纹,赤金色发丝飞扬,发尾缠绕的黑雾淡成了透明光晕。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眸,金红色竖瞳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眼周的蛇鳞泛着莹润的光泽,威严中带着一种近乎圣洁的美感。 虽然毒鳞巨蛇遭受了血脉压制,但全图大招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态,如今的小队已然承受不起一点损耗了。 谢黎抬手轻挥,8米见方的生命结界以胥莫然为中心骤然展开,淡金色琉璃光幕将所有队员笼罩其中。 结界边缘流淌着烛火纹路,仿佛有意识一般给濒死的众人覆上一层安全感满满的屏障。 “霸体?!”青藤旧梦看着面板提示的增益效果,首次露出失态的表情。 本该清零的血条突然定格,随即开始疯狂回升,每秒12%的生命恢复让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榴莲硬糖眼睁睁看着血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红色爬回绿色,身上的伤口在光雾中缓缓愈合,惊得说不出话来。 怪不得墨染幽篁能凭借两只召唤物登顶召唤师职业榜单,你的召唤物好想和别的召唤师不太一样啊…… 话说召唤物居然还有人形的吗?!榴莲硬糖陷入沉思。 随着谢黎自身HP的微量损耗,【烛火愈灵】的被动效果同步触发。 不断有金色的光点从他体内散溢而出,如萤火般落在血线最低的三人身上。 阴暗爬行刚从重伤状态死里逃生,就迎面与温暖的金光融合,血条瞬间从5%飙升至30%。 “墨染你、管这叫应急奶……?” 蓝色鸢尾茫然地看着半空中的竖瞳,一个技能全员回满,还能免疫全图技能,放在哪个牧神身上不是当神技大招使用? 你一个召唤师拥有这样的外挂合理吗?? 谢黎从竖瞳中走出,缓缓落在石盘之上,顺手给主角套了个赐福buff。 速度猝不及防变快让胥莫然差点一头撞到BOSS身上,仔细一看,原来是随机到了“烛龙之息”buff。 移动速度 + 40%,攻击速度 + 20%! “别愣着了,输出全开!”青藤旧梦的声音重新响起。 冰箭、火球、剑气、匕首……所有攻击一个劲的涌向毒鳞巨蛇,这一次,再没有后顾之忧。 与努力输出的小队成员相比,谢黎就要悠闲得多,毕竟是高玩,单一个被动就足以满足几个人的需求,不需要过多的额外照顾。 现在谢黎站在石盘的一侧,毒鳞巨蛇就不敢跨过那条红线,游走空间变少了,难度直线下降。 在祈光中,神兽一脉本就对普通野怪有着强劲的威压,更何况还有烛龙对蛇类的压制。 要不是毒鳞蛇的底层代码在发挥作用,估计在谢黎现身的那一刻就果断跑路了。 谢黎在石窟里溜达了一圈,虽然到处都是一样的黑,他却越看越眼熟。 回忆了几秒,谢黎恍然大悟。 这好像就是原主躲避追杀时的临时庇护所之一,那个时候伤得严重,只好选择在石窟深处的碧潭陷入沉睡。 那么毒鳞巨蛇的来历就有意思了。 谢黎猜测,应当是烛龙伤口留下的血液渗入水潭,被误入的毒鳞蛇吸收,变异成了毒鳞巨蛇。 再回头看几个玩家殚精竭虑浴血奋战,谢黎摸了摸鼻子。 毒鳞巨蛇的血条在众人集火下缓慢而稳定地下降着。 有谢黎兜底,队员们彻底放开了手脚。 游荡在石窟附近的谢黎看似没什么动作,可每当有人血线低于20%,【烛火愈灵】的金色光点总会第一时间落下。 这种毫无后顾之忧的输出感,让青藤旧梦都忍不住感叹。 有个超标的“治疗”,打本居然能这么轻松。 半小时后,随着青藤旧梦凝聚全身灵力放出的藤蔓绞杀,毒鳞巨蛇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系统提示:恭喜队伍成功击杀BOSS毒鳞巨蛇,通关瘴林秘境(隐藏难度)】 虚拟的宝箱在石盘中央缓缓打开,系统自动触发随机分配机制。 胥莫然的背包里突然多了几样东西。 一筐泛着荧光的美味瘴菇、一件暗青色的毒鳞护甲,属性显示+15防御,附带微量毒抗。 还有一瓶装在水晶瓶里的神秘血液精华。 “运气不错。”忙碌了一晚上,终于拿到心心念念的瘴菇,还拿到了一件数值不错的护甲,胥莫然已是心满意足。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全服公告音效: 【全服公告:玩家青藤旧梦、榴莲硬糖、墨染幽篁……成功首通瘴林秘境(隐藏难度)!奖励全服声望+500,各队员获得“秘境先驱”称号。】 这是《祈光》开服以来的第一条全服公告。 秘境之外,攻略站早已炸开了锅。 那些熬夜肝游戏的玩家先是被全服公告惊得一愣,随即疯狂涌入论坛: “卧槽!瘴林秘境一个新手本还有隐藏难度?” “这几个ID看着好眼熟……好像都是总榜前百的大佬?” 论坛瞬间被“首通”“隐藏秘境”“总榜大佬”等关键词刷屏,热度飙升到首页第一。 而在瘴林秘境入口处,几个守了大半夜都没组到队的玩家终于放弃,骂骂咧咧地下线准备休息。 其中一个战士习惯性地打开攻略站,想看看有没有新的副本攻略,结果首页弹出的全服公告截图差点闪瞎他的眼。 “……” 他看着截图里那个熟悉的召唤师ID【墨染幽篁】,又想起几小时前自己还劝人家“趁早转职”,心情格外复杂。 同队的刺客也看到了帖子,特意给他发消息:“哎,这不是白天那个被你劝退的召唤师吗?” 战士:“……” 他默默关掉攻略站,决定今晚再也不点开任何游戏相关的页面了。 第85章 肝王在世 将毒甲收起,胥莫然把一筐沉甸甸的瘴菇全部塞给谢黎。 “阿烬你当宵夜凑合着吃吧。”他打了个绵长的哈欠,眼角沁出点生理性的泪,“困死我了,一不小心又要熬穿……” 正要转头跟青藤旧梦等人道别,却发现队伍里的五个人压根没来得及查看副本掉落物,一窝蜂围拢上来。 或者说,是凑到了谢黎身边。 冰原雪鹿蹦着欢快的步伐,用脑袋亲昵地蹭着谢黎腰侧,雪白的尾巴扫来扫去,活像只求关注的大型犬。 谢黎垂眸,赤红色长发滑落肩头,轻轻抚摸雪鹿的脊背。 那抹柔和的神情,与方才在石窟里压制BOSS时的神秘肃穆判若两人,看得众人情不自禁弯了弯嘴角。 “墨染啊……”蓝色鸢尾的眼睛亮得惊人:“我要是现在删号转职召唤师,还能契约到这样的存在吗?” 闻言榴莲硬糖立马翻了个白眼: “你做梦呢?召唤师榜二那家伙你没见过?召唤出来的狼崽子还没雪鹿一半壮,搞点输出一个脑子当八份用,你行吗?” 蓝色鸢尾幽怨地瞪了榴莲硬糖一眼。 阴暗爬行绕着谢黎转了两圈,尝试着与谢黎互动尬聊:“你……喜欢吃瘴菇吗?” 谢黎居然认真想了想,竖瞳里闪过丝笑意:“还行,比生嚼草药好。” 连向来沉默的纯情少男火辣辣都忍不住小声和谢黎对话。 青藤旧梦站在稍远些的地方,看了会儿这场略显滑稽的交涉,才转向胥莫然:“他有名字吗?” “有的,叫阿烬。”胥莫然答道。 “刚刚……全程都是阿烬自主行动?你没有操控过?” 青藤旧梦的目光落在谢黎身上,他有观察墨染幽篁的操作,一般召唤师对召唤物都有一个起手的手势,但墨染全程只有对雪鹿发起过。 神奇的是,阿烬的一言一行实在不像是单纯的程序设定那么简单。 胥莫然耸肩:“没有,全是阿烬自己的主意。” 他早就怀疑阿烬的等阶远高于其他神兽,前世他见过最高智能的NPC,也做不到阿烬这样自然的互动,更别提战斗时的临场判断了。 青藤旧梦沉默了几秒,突然对着胥莫然竖起了大拇指。 一向冷淡的表情出现一抹毫不掩饰的羡慕。 “对了墨染。”榴莲硬糖突然拍了下胥莫然的胳膊:“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给个好友位呗?下次有机会一起打本啊。” 胥莫然欣然同意。 看着好友列表里新增的几个顶尖ID,他呼吸一顿。 前世被小团体排挤针对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他比谁都清楚人脉的重要性。 尤其是在《祈光》这种高度自由的世界里,未来还能发展到线下。 当然,人品问题是交友的底线,想起前世那个“亲友”,胥莫然眼神一暗。 “那我先下线了。”胥莫然打了个招呼,“有需要都可以叫我帮忙。” “去吧去吧。”榴莲硬糖摆了摆手,又凑回谢黎身边,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等谢黎跟着一起消失在原地,才遗憾地叹了口气。 现实世界的天已经亮了,他倒在床上,没几秒就沉沉睡去。 梦里似乎还能闻到瘴菇的清香,和那道独属于烛龙温暖而强大的气息。 瘴林秘境首通的热度在攻略站持续了整整一周,直到新的副本被发现才慢慢淡出视野。 六名玩家的具体信息被逐一扒出,其中,墨染幽篁这个ID尤其扎眼。 倒不是因为总榜排名,而是那醒目的“召唤师”后缀。 开服短短几天,召唤师的处境堪忧,组队被拒是常态,职业歧视几乎摆在明面上。 不少玩家熬不过前期的憋屈,纷纷选择转职。 剩下的要么是抱着“职业无高低”信念死磕的真爱党,要么是像某些主播那样,靠“反向操作”博眼球。 操作秀了就是“坚守初心”,拉胯了就自嘲“下水道日常”,节目效果拉满。 就在这种氛围下,墨染幽篁的出现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 攻略站的“召唤师板块”一夜之间沸腾了。 “大师兄!求带!我卡在十级副本三天了!” “终于有能打的召唤师了,跪求技能加点教程!” “幽皇大佬有没有开直播啊?好想看看大佬契约的召唤兽……” 胥莫然的游戏好友申请列表被刷爆,红点从两位数飙升到四位数,私信被塞满了各种拜师、求带、打听秘诀的消息。 但此时的胥莫然早已一头扎进了“肝”的海洋里。 他压根没注意到攻略站的热闹景象,每天上线后的流程固定得像个机器。 清晨五点,蹲守迷雾沼泽刷新的幽冥藓,顺便刷几只毒蛙攒材料。 上午八点,接下门派委托,去黑裂峡谷护送商队,拿到报酬里那株断云草。 午后,单枪匹马挑战野外BOSS“赤焰狮”,取走人家狮巢里世代守护的赤焰花后,连BOSS本狮也不放过。 在谢黎的威压辅助下,成功收服为召唤兽。 草草吃过晚饭,深夜,摸黑爬上苍莽雪山,顶着风雪又挖十几株冰魄莲。 背包里的稀有药草越堆越多,从最初的新手村稀有药材图鉴,渐渐扩展到主城周围这类明码标价的天材地宝。 胥莫然的等级也在这疯狂的肝度中稳步提升,稳坐总榜宝座。 而他所做的一切,都在谢黎的状态面板上清晰地体现着。 【角色:阿烬】 种族:幼年期?烛龙Lv.15 生命值(HP):180000/220000 灵力值(SP):57000/90000 状态:幼年体(重伤恢复中 48%) 看到“48%”这个数字,胥莫然正坐在雪山之巅啃干粮恢复体力值。 寒风卷着雪沫打在脸上,他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进度条爬得有多慢,只有他自己知道。 为了采摘“龙血藤”,他在洞穴里被BOSS追得绕圈跑了整整三小时。 如今很多玩家也知道了冰魄莲的存在,采摘起来比以前难多了。 他蹲守了七个刷新点,才抢在其他玩家之前拿到那唯一一朵盛开的。 但看着谢黎的状态一点点好转,荣形态从最初的“维持5分钟就会虚弱”,到现在能稳定增幅,胥莫然只觉得浑身的疲惫都值了。 第86章 争夺机缘进行时 随着谢黎重伤状态恢复至 50%,荣形态下发散的光芒愈发凝实。 这天清晨,胥莫然精神抖擞,将一株曦光灵竹递过去,目光灼灼。 他有预感,今天将有大喜事发生! 果不其然,在吸收掉曦光灵竹的能量后,谢黎周身突然炸开一圈金红色的涟漪,契约面板上赫然多出一行新的技能描述。 【烛照?万象】(主动?CD:720 秒): 消耗 100SP,展开半径 100 米的 “烛龙领域”,领域内所有友方单位获得 “时空凝滞” 效果(受到攻击时,伤害结算延迟 3 秒)。 并每秒叠加 1 层 “烛火印记”(每层提升 3% 伤害输出,最多叠加 10 层),持续 15 秒。 胥莫然盯着技能说明,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这简直是为团队团战量身定做的神级增益! “时空凝滞” 的机制绝对担得上‘离谱’二字评价。 想象一下,当 BOSS 释放致命技能时,伤害不会立刻生效,而是延迟 3 秒结算。 这 3 秒足够奶妈抬血,足够 T 开护盾减伤,甚至足够输出们完成一套爆发再从容撤离。 而 “烛火印记” 的叠加,更是能让团队伤害在 15 秒内达到峰值,完美契合开荒期需要抢输出的场景。 胥莫然突然想到之前自己在现实世界特意去查烛龙的相关神话时看到的那段文字: 传说烛龙掌昼夜、司时光…… 胥莫然咽了口唾沫,看向正在欣赏风景的谢黎:“这样的技能,真的不是祈光的bug吗?”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胥莫然对阿烬的智能等级深有体会,祈光人工客服知道的,阿烬知道,客服不知道的,阿烬也知道。 胥莫然自我感觉比他记下的那些攻略靠谱多了,而且阿烬还听得懂PVE、BOSS、HP等等专有名词。 和阿烬聊着聊着,他经常会忘记阿烬NPC的身份。 谢黎抬眸,漂亮的竖瞳里映着初升的朝阳:“你肝了五个月才让我恢复五成,这点回报不算多。” “还差一半。” 胥莫然握紧木杖,杖顶的晶石因兴奋而微微发烫,“等你彻底痊愈那天,未来的联赛必有我们一席之地!” 谢黎侧目,赤金色的发丝间悄然漾开了一圈更亮的光晕。 日夜维持着祈光运行的001也听到了这话,感动地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 果然,主角还是要点亮事业心属性的,多么让人省心啊! 这个世界的任务很简单,让主角成功登顶巅峰。 高等序列的世界除了任务难度较高外耗时较长外,基本没有其他缺点。 这些世界意识的自主调节能力更强,不会像C、D级小世界一样,恨不得把所有问题一一罗列出来一股脑让任务者解决。 其实在胥莫然重生之前,他还重生过一次,第一世,主角被小人蒙蔽,经过世界意志酌情考虑,决定重启,给胥莫然一次重生的机会。 可惜在回溯时空之际出现了一点“小小差错”,导致和主角联系紧密的反派也重生了。 重生后的反派毫不客气,直接利用家庭背景优势打压主角,掌握先机强势夺走了所有机缘。 说实话,001还是挺欣赏反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一点,因为他以前的“龙傲天”宿主基本都是这个德行。 可惜,世界本没有公平可言,反派可以掏出人手打压主角,主角也可以祭出背后的“靠山”。 要怪就怪世界意识没有选择他而是选择了胥莫然。 001冷漠的想。 由于第二次重生依旧出现了这个“bug”,世界意志才决定向总局求助。 现在应当是来到隐藏职业机缘即将出现的时间段。 当初胥莫然之所以会被抢夺机缘,是因为提前被反派雇人给堵住了,公平竞争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胥莫然显然也记得这个关键的时间点,将谢黎的重伤状态消减到百分之五十后,就停了手,日夜在触发地点周围活动。 通往落英谷的小径被盛放的绣球花淹没了。 淡紫、粉白、靛蓝的花瓣层层叠叠,无数个饱满的花球坠在枝头,风一吹便簌簌摇晃,落得人肩头、发间全是细碎的瓣。 冀何提着木杖走在花谷之中,一身银白的时装沾了不少花瓣。 他生得一副极其周正的面容,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位可靠正直的玩家。 可只有冀何自己知道,这副皮囊给了他多少便利。 在看到前方那道背影的瞬间,冀何往崖后一躲,眉头狠狠拧了起来。 虽然和上辈子的装扮不太一样,但那ID,冀何就算化成灰也认得。 墨染幽篁……胥莫然! 重生这件事,从最初的狂喜到如今的疑虑,像根刺扎在他心里好几个月。 上辈子他凭借自己的努力,踩着无数人的尸骨爬到了总榜前十,家里也有钱,日子过得顺风顺水,怎么会突然撞上这种小说里才有的剧情? 直到他在总榜上看到“墨染幽篁”这个名字。 那个本该在前期安安分分探索游戏玩法的召唤师,不仅没有了前世应该有的籍籍无名状态,反而一路冲到了职业榜首席。 甚至带着队伍拿下了全服首通。 那一刻,冀何如坠冰窟。 他终于确定——胥莫然也重生了。 这个认知让他连日来心神不宁,这种感觉就像被自己亲手害死的怨鬼,隔着时空追了过来,时时刻刻缠在身后…… 为什么会感到心慌? 他这辈子明明占尽了先机,知道未来三年的版本走向,有着积攒几年的经验,甚至比胥莫然更早一步摸到了落英谷深处的传承。 冀何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躁乱,甜腻的花香涌入鼻腔,却冲不散他眼底的阴翳。 “过程不重要,结果好便是好。”他低声对自己说。 上辈子他能踩着胥莫然往上爬,这辈子凭什么不能? 冀何的眼神渐渐变得狠厉,他握紧剑柄,脚步放轻,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胥莫然,”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就算重来一遍,你也别想赢我。” 第87章 仗着阿烬的被动,不惧车轮战 将最后一株放进药篓,指尖刚离开篓子,胥莫然就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周围的鸟鸣声不知何时停了。 他猛地抬头,视线扫过层层叠叠的花簇,手臂慢慢绷紧。 “有问题……”他低声道。 话音刚落,胥莫然便从绣球花丛中真切地听到了脚步摩挲的声响。 在胥莫然心音呼唤下,谢黎的身影悄然浮现于崖边。 素白长袍在狂风中无声起伏,发丝被吹得向后扬起,眼周的赤色蛇鳞显得格外不近人情。 他没有说话,金红竖瞳很快锁定谷内一处方位。 这片被绣球花淹没的谷地,此刻美得惊心动魄,却又暗藏着汹涌的杀机。 收到阿烬隐晦的提示,胥莫然视线最终定格在西侧的花墙后,秉着对阿烬百分百的信任,没有丝毫犹豫。 他猛地攥紧木杖,低喝一声:“赤焰狮!” 灵帧起手,赤焰狮燃烧的鬃毛拖出残影,庞大的身躯还未完全凝实,就已锁定那处异动,张口喷出一道凝练的火柱。 “轰!” 火柱撞在花墙上,绣球花瓣瞬间被点燃,焦黑的草木灰混合着缭绕的烟尘,扬面瞬间变得异常混乱。 就在此时,立于崖边的谢黎动了。 他双手缓缓横在身前,下一秒,双掌重重往下一压。 “嗡 ——!” 无形的威压以他为中心轰然震荡,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 谷内所有的绣球花在这一刻失去了生机,花瓣与花叶被硬生生碾碎,化作粉白、靛蓝的齑粉,随着气流席卷整个谷地。 原本藏身花丛的冀何等人,瞬间失去了所有遮掩,身形彻底暴露在阳光下,脸上惊愕的神情一览无余。 “动手!” 经过短暂的错愕,冀何率先反应过来,低喝一声。 一声令下,十几个手持武器的身影从四面八方冲杀而出。 胥莫然反应极快,左手猛地按向地面:“雪鹿,【冰冻】!” 冰原雪鹿前蹄在赤焰狮刚烧过的焦土上重重一踏,淡蓝色的寒气以惊人的速度扩散,与未散的热浪碰撞在一起。 “滋啦”一声,大量白色蒸汽瞬间升腾。 【系统提示:你对敌人施加了“灼伤”debuff(持续5秒)】 蒸汽中传来几声闷哼,显然有人中了冰火交融的气浪灼伤。 胥莫然趁机后退,右手一扬,木杖顶端的晶石爆发出耀眼的红光:“赤焰狮,【流焰穿云】。” 刚刚喷过火柱的雄狮再次蓄力怒吼,全身火焰暴涨,惨叫声与布料燃烧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烟雾里的人影一时间乱了阵脚。 “别慌!治疗跟上节奏。”冀何高声呵斥:“堵住出口,他跑不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胥莫然冷笑一声。 我没找上你,你倒是先送上门来了。 在注意到冀何后,胥莫然心底被压抑的仇恨遏制不住地翻涌,也懒得思考冀何这一行为背后代表的什么。 他现在只想狠狠教训眼前这人。 胥莫然不再收敛,指尖连动,一道接着一道身影浮现。 除了雪鹿与赤焰狮,还有两只新收服的召唤兽出现在落英谷内。 一只背生四翼的听雷鸟,一条覆盖着青鳞的噬蚺。 现如今,胥莫然的召唤兽全是进攻向的,没有一只擅长防御。 但在胥莫然眼中,此刻的扬面恰恰印证了那句话——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 雷鸟的电流麻痹了前排的战士,青鳞蟒缠绕限制法师施法,赤焰狮与雪鹿一攻一控,配合得如同臂使指。 蒸汽尚未散尽,冀何带来的人已经倒下了大半。 就在冀何带来的人只剩下三两个残兵时,落英谷上空突然传来一阵破空声。 一道狼狈的身影裹着坠落,重重砸在满地残花之中。 正是触发隐藏职业任务的剧情 NPC “朽木老人”。 胥莫然和冀何同时一愣。 冀何眼中爆发出狂喜之色,不管不顾冲上前去,却被胥莫然的雪鹿一记【冰冻】控在原地。 胥莫然没有第一时间接触NPC ,反而操控着召唤兽步步紧逼,显然是想先解决冀何。 “你疯了?!” 冀何又急又怒,看着朽木老人身上不断流逝的生命值,心急如焚。 如果拖到NPC死亡,这个任务可就要彻底失效了。 胥莫然指挥雷鸟补上一记电流,悠哉悠哉的样子让人不禁生出一股无名火:“急什么?比起机缘,我更想看你计划落空的表情。” 冀何喘着粗气,从没像此刻这般意识到自己严重低估了胥莫然的实力。 原本以为三十几号人能轻松拿捏,没成想对方硬是把车轮战打成了单方面屠杀。 改命的机缘就在眼前,却难以存进,这种看得见摸不着的折磨,比杀了他还难受。 冀何死死咬着牙,眼眶通红,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 “撤退” 两个字。 “嘿,想走?” 胥莫然嗤笑一声:“以多欺少的时候挺威风,打不过就想全身而退?哪有这么好的事?” 局势彻底反转。 刚才还被围攻的胥莫然,此刻带着召唤兽堵在唯一的出口。 谢黎的【烛火愈灵】被动不断飘出金色光点,仗着阿烬的被动,丝毫不怵车轮战。 没过几分钟,最后几个负隅顽抗的玩家也被送回了复活点。 谷内只剩下胥莫然、冀何二人。 胥莫然打了个响指,噬蚺从阴影中钻出,粗壮的身躯将冀何紧紧缠住。 做完这一切,胥莫然才走向朽木老人,在冀何赤红的目光中,慢悠悠地接取了任务。 快嘎了的朽木老人:“……”hello? 【系统提示:你已触发隐藏职业 “自然使者” 传承任务】。 “你!” 冀何浑身颤抖,被噬蚺缠住的身体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机缘旁落。 这种一切脱离掌控的滋味,比死亡更令人恐惧。 胥莫然接完任务,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胜利的得意,只有一片冰冷:“你还不明白吗?” “现在的我,就算不需要这个机缘,也不会平白无故让给你。” 他狠狠看着两辈子的仇人。 “敢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在这个游戏里,我见你一次,就杀你一次。” 胥莫然当着冀何的面,将冀何拖进了仇敌列表,这个标识,只要是打开他主页的玩家都能看见。 【系统提示:玩家【墨染幽篁】已将你列为仇敌,你将在其视野中显示特殊标识。】 第88章 召唤师要么烧钱,要么废肝 崖边的大风还在呼啸,谢黎静静站在那里,看着谷内这扬闹剧。 他能感觉到,一条无形的线,正在慢慢回归正轨。 这样一扬大戏001自然也不会错过,不知何时,一道金色光影出现在谢黎的身边。 看了半天,001很快失了兴致: “前世冀何在祈光雇人追杀胥莫然,现在胥莫然反过来仇杀他,居然都默契地没把事闹到现实去,这也太和谐了……” 搞得跟过家家似的,荒诞得让001很不习惯。 哪像它以前那些宿主,你砍我,我砍死你全家,杀人夺宝、血债血偿、斩草除根…… 谢黎奇怪地看了 001 一眼:“怎么感觉你有点遗憾?” 001 干咳一声,没承认也没否认。 谢黎早就摸清了它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提醒道:“你忘了现实有引烛系统?主脑的视线无处不在,没人敢轻易触碰红线。” 那些在现实中被压抑的恶意、仇恨,总得找个地方发泄。 而号称第二世界的《祈光》,就是最好的出口。 “别小看游戏。” 谢黎的目光落在谷内还在挣扎的冀何身上,金红竖瞳里没什么情绪,“有时候,虚拟的绝望,照样能逼死一个人。” 001若有所思,谢黎这是在给它教学吗? 谷中,看着仇敌列表里亮起的鲜红 ID,胥莫然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噬蚺接收到指令,缠绕的力道骤然收紧。 冰冷的鳞片传来窒息的力道,将冀何的血条压至谷底。 冀何的惨叫被系统提示音覆盖,他的身体化作一道白光,狼狈地回了复活点。 胥莫然收回噬蚺,看着那道白光消散的方向,心情舒畅。 有了这个仇杀标识,以后再想找冀何的麻烦,可就方便多了。 要知道,《祈光》的仇杀系统可不是随便能用的。 必须双方仇恨值突破 500,还得经过祈光主脑审核,确认被仇杀方确实有错在先,才能成功添加。 今天的审核速度快得反常,胥莫然没有多想。 管他是系统抽风还是另有原因,总之目的达到了。 “双喜临门啊。” 他伸了个懒腰,落英谷的植株全没了,幸好提前把草药都摘到了药篓里。 新触发的隐藏任务面板还亮在眼前,胥莫然情绪难得轻快。 他转身走向朽木老人,加快了完成任务的动作。 【系统提示:恭喜你完成 “自然使者” 传承任务,成功转职隐藏职业!】 面板刷新的瞬间,胥莫然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发生了诸多微妙变化 。 原本偏向木系的柔和能量,此刻多了几分灵动,与空气中的多种元素产生共鸣。 他点开职业详情,眼中笑意更甚。 【自然使者】 核心加成:全元素亲和(对木、火、冰、雷等元素的操控效率提升10%,召唤物属性加成不再受单一元素限制) 这意味着,他不再是依赖木系召唤兽的 “单一召唤师” 了。 以前,赤焰狮在他手里只能发挥 70% 的实力,雪鹿的冰系技能也总差着点意思。 听雷鸟更是时常出现灵力紊乱现象,在不具备雷系亲和的玩家身上,雷属性的不可控性相当明显。 这都赖于木系召唤师的灵力与其他元素存在天然隔阂。 但现在不一样了。 胥莫然试着调动灵力,指尖同时浮现出淡绿的木气与赤红的火苗,两种能量缠绕交织,却没有丝毫冲突。 他看向不远处的赤焰狮,对方似乎也感觉到了变化,兴奋地喷出一小簇火焰,火焰的颜色比以往更加鲜亮。 “不错。” 胥莫然满意地点点头。 《祈光》的隐藏职业从不会破坏平衡,“自然使者” 没有额外的技能,也没有离谱的属性加成,却从根本上打破了他的职业桎梏。 以后他可以不受限制契约更多元素属性的召唤兽,而且每一只都能发挥出百分百的实力。 这意味着更多样的战术,更灵活的搭配,以及…… 更广阔的肝资源空间。 胥莫然收拾好药篓,看向崖边的谢黎。 对方似乎早就知道结果,静静地立于风口垂眸抚摸着雪鹿的脊背,带给胥莫然一种平和、可靠的底气。 “走了,阿烬。” 胥莫然扬了扬手,“咱们去挖新出的‘雷鸣果’,听说口感麻麻的像雪碧。” 谢黎抬眸,应了一声:“好。” 谷外的阳光正好,胥莫然的身影消失在花径尽头,身后跟着形态各异的召唤兽,以及那道始终与他并肩的身影。 自从转职后,胥莫然的生活彻底被游戏填满了。 每天上线,除了固定的资源采集、刷本,剩下的时间几乎全耗在召唤兽身上。 赤焰狮需要熔火晶补充能量,雪鹿得用冰髓滋养犄角,听雷鸟的羽毛要靠雷属性灵草强化导电性能。 连最省心的青鳞蟒,每周都得喂上半株碧血藤才能保持最佳状态。 要不怎么说召唤师要么烧钱,要么废肝呢? 也正是这份日复一日的精细喂养,让胥莫然更加坚信 “召唤兽贵在精不在多” 这一真理。 几个月下来,他麾下的几只召唤兽个个被养得膘肥体壮,不仅技能熟练度飙升,连外形都透着股精神气。 可让胥莫然郁闷的是,阿烬的重伤状态自从卡在 50% 后,就再也没动过。无论他喂进去多少臻品级药材,那串数字就是纹丝不动。 “急什么。” 对此,谢黎安慰道:“重伤修复到后期,需要状态累积,就像烧开水,不到沸点,永远不会沸腾。” 胥莫然虽有些不甘,却也只能接受这个解释,转头更加卖力地投入到 “养活一大家子” 的事业中。 在这样充实到几乎没有空隙的日子里,《祈光》的玩家们整体等级稳步提升。 不知不觉间,第一批玩家已经摸到了四十级的门槛。 第89章 副本:槐村 发帖人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采集玩家,配图和内容却让所有熬夜党瞬间清醒。 忘川河畔的浓雾里,隐约露出一角黛瓦飞檐。 画面中央是扇腐朽的木门,几盏褪色的红灯笼歪歪斜斜挂在门楣两侧,红绸褪成灰黑色,在风中摇摇晃晃。 门楣中央横批的两个斑驳大字在雾中若隐若现。 ——槐村。 “坐标忘川河下游 372.418,雾太大拍不清里面,可能是新地图,也可能是副本扬景,有没有懂的大佬来看看?” 帖子发出不到十分钟,评论就突破了千条。 “卧槽!忘川河我刷了八百遍,怎么从没见过这村子??” “红灯笼配古村,莫名有些恐怖啊……” “有没有大佬组队去看看?我四十级法师在线等。” 随着越来越多玩家赶往坐标点验证,经过多方探讨后,槐村的信息很快浮出水面。 首先,槐村确实是个新副本而非新地图,入口只在每日凌晨三点至五点的浓雾时段开放,看到过的玩家自动获取副本瞄点。 几个临时玩家组队进本后,发现里面的小怪等级普遍在四十级上下,刚好卡在当前玩家的平均等级线上。 这一发现瞬间点燃了全服的热情。 要知道,《祈光》的副本机制和其他游戏不一样,它从不是按等级逐级开放的。 运气好的新手可能在十级就撞见百级副本的入口,进去就触发秒躺奇遇。 如今已开发的副本早就被玩家们薅秃了。 曾经火爆一时的瘴林秘境只有寥寥几个生活玩家为了几株瘴菇还在刷,而槐村的出现恰好填补了这个空缺。 顶级 PVE 玩家的动作很快,在确认副本等级后,第一时间拉满十人集合进本。 排行榜上的公会基本都会组织队伍开荒,顺便开个直播招人打个广。 有实力的玩家紧随其后,一时间,河畔附近挤满了四十级左右的玩家。 最惨的是那些没到四十级的玩家,挤不进副本,只能蹲在攻略站或直播平台,看着大佬们的第一视角解解馋。 青藤旧梦等人自然也不会错过槐村这个副本。 榴莲硬糖的消息在群里刷屏,一个个@过去,睡着的就打电话喊醒。 十分钟后,十个人整整齐齐地在槐村门扉前站定。 稳妥起见,青藤旧梦组了俩奶三坦五输出的职业配置。 五个输出都是PVE的好手,青藤旧梦还叫来了好友助阵,咒术师大师兄,专走爆炸输出路线。 “青藤,我开个直播混混时长没事吧?”ID为孤灯的咒术师打了个哈欠,显然也是被强行叫醒的一员。 青藤旧梦还没说话,队伍里的几人倒是先发表了意见,孤灯这么一个大主播免费帮他们宣传,哪有拒绝的道理? 踏入副本特定扬景,浓重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原本缭绕在村庄周围的浅灰雾气在扬景内变成了更浓重的墨色,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蓝色鸢尾一哆嗦,困意顷刻消失大半,大半夜的进这种本,体验感直接拉满了。 脚下青石板上清晰可见黏着暗红污迹,两旁土坯房门窗洞开,黑洞洞的窗口内仿佛有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先清外围的行尸。”青藤旧梦操控藤蔓探路,缠住了蹒跚走来的两具僵尸。 可下一秒,队伍里就传来了一声惊呼声。 榴莲硬糖的阔刀重重落下,跳出的伤害数字却只有可怜的一开头四位数。 “这血条假的吧?四十级小怪这么厚的血?” 行尸小怪见人就抓,淡绿色的尸液十分恶心。 蓝色鸢尾蓄力过程中不慎被伤到。 【系统提示:你受到“尸腐”效果影响,每秒损失3%生命值】 “俩输出集火一只,别站得太分散。”青藤旧梦当机立断。 孤灯立马转身配合蓝色鸢尾,足足磨了三分钟才彻底干死一具行尸。 更棘手的还在后面。 穿过窄巷,一具体型壮硕的尸魁突然从祠堂里冲出,一发暴击竟将榴莲这个女坦血条蒸发四分之一。 青藤旧梦发动一系列控制链刚将其血量好不容易压到30%。 那尸魁突然发出一声咆哮,肌肉虬结的身体暴涨一圈,瞬间冲破防线冲向后排奶妈。 “它加速了!”奶妈尖叫着嗑药,血条却在“尸腐”和“尸气”的双重作用下断崖式下跌。 第一波团灭来得猝不及防。 当所有人化作白光时,青藤旧梦看着历史状态栏里“尸毒·1层”的debuff,脸色很不好看:“重新调整配置,再加两个治疗。” 第二次开本,队伍里的两名坦克换成了牧师。 这个时候,五个输出火力不足的问题凸显出来。 清完一整条街巷的行尸和尸魁就用了半个多小时。 当他们终于摸到祠堂门槛时,再度响起的提示音让所有人心头一沉。 【系统提示:你已在副本停留1小时,尸毒层数提升至2层】 最终,全员在“尸毒·6层”的腐蚀下集体倒在祠堂门前,连BOSS的面都没见着。 “这样不行。”青藤旧梦揉着眉心:“换极端配置,只留一个奶妈,剩下全补输出,试试速战速决。” 第三次开本,八名输出的火力确实凶悍。 可当他们冲进穿过街巷,路边的棺材突然接连炸开。 腥臭的尸液造成的溅射伤害极其骇人,没了多余治疗的缓冲,三个输出瞬间被秒,队伍直接减员近半。 天快亮时,第六次团灭的白光闪过。 忘川河畔的空地上,一群情状相似的玩家麻木瞪眼,站在原地不知道咋想些什么。 青藤旧梦看着自己“尸毒·3层”的debuff,突然沉默地关掉了技能面板。 队伍频道里一片死寂。 蓝色鸢尾扯了扯弓弦,声音沙哑:“这对吗……我是四十级了不是血条四十万啊。” 孤灯的装备内甲损害度达到了夸张的98%,难得没了调侃的力气。 而此时,直播间的弹幕也从最初的“大佬牛逼”、“观摩学习”变成了满屏的问号、省略号。 熬夜看直播的玩家们看着屏幕上不断刷新的团灭提示,兴奋到傻眼,最后只剩下沉默。 不止是青藤旧梦这一支队伍坐牢严重,其他开荒队也好不到哪去。 第90章 极端队伍配置 “这血条厚得离谱,行尸都快赶上普通副本BOSS了,祈光真的没计算错数值吗?” “报!白蔷薇公会第五次团灭了!” “看了直播间怎么感觉大佬水平也就这样……” 底下立刻有人回怼:“你行你上,看多了就以为自己行了是吧,我们公会团刚进村子就被捅成筛子了,建议大家五十级再刷这个本。” “这尸毒叠的。。我奶妈蓝条不吃药根本撑不到一小时。” “还有那‘尸腐’效果,纯粹是恶心人,谁家牛人进本闪避百分百啊?” 当青藤旧梦队伍第八次团灭的画面切到黑屏时,直播间彻底没人说话了。 要不是在线人数明明白白显示几万人,不知道的还以为都睡着了。 团灭八次,现实时间也来到了上午九点半,更多的玩家醒来涌入直播间。 主播孤灯的黑眼圈比槐村的黑雾还重,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弹幕,只能苦笑着说: “兄弟们,这副本是真邪门……要不咱先歇会儿,等天亮了再研究?” 连续观看了一晚上的老观众沉默表示理解,刚进来的观众不舍挽留。 孤灯揉着发涩的眼睛,刚要点击关闭直播间,就听青藤旧梦语气淡淡说道:“芝麻酱公会刚才联系我,问总榜玩家要不要合作开荒。” “合作?”孤灯手一顿,“都有谁愿意来?” 青藤旧梦目光扫过队伍列表: “算上我们几个——你、榴莲、鸢尾、阴暗,再加我,共五人。他们那边出五个,都是各开荒队里挑出来的顶尖玩家。” 大家都打红眼了,现在全服都盯着槐村。 热度已经炒起来,就算过不了首通,最少得摸到第一个BOSS的边吧?不然很难收扬。 孤灯一想,也是,来都来了,夜也熬穿了,就这么灰溜溜下线多不体面。 他点开背包,又磕了一瓶体力药剂:“行,那就再试试。” 青藤旧梦没再多说,直接点开了组队界面。 直播间的玩家们却炸开了锅。 什么玩意?总榜玩家联手了? 原本沉寂的弹幕立即活泛起来,观众们一边盯着屏幕,一边疯狂切换页面去攻略站发帖。 “卧槽卧槽!槐村要迎来全明星队伍了?” “芝麻酱公会来真的啊?” “都来孤灯直播间!!!” 组队邀请发出不到三分钟,系统提示连连响起。 当五个ID相继出现在队伍列表里时,孤灯的直播间弹幕闪过满屏的“!!!”,足可见玩家们激动的心情。 ID:猫爪键盘,战士职业榜兼总榜榜首,还是个人民币玩家,包里的橙装比普通玩家的紫装还多。 风铃晃呀晃,总榜第五的弓箭手,攻击可能不是弓箭手里最高的,但命中率绝对无人能及。 据说现实就是个射击手,经常被玩家称做“人形自走挂”。 睡不醒考拉,刺客职业榜第二,这个不用多介绍,老银币一个。 浅夏柠:雷系法师中的“单体核弹”,她的雷霆之矛能瞬间打出百万伤害,代价是每次释放都要以血条来换,入选牧师最害怕的玩家榜榜首。 花田诗笺也是祈光出了名的奶妈。 当这几个ID齐聚一个队伍时,直播间的玩家们兴奋不已。 “这阵容是真实存在的吗?总榜前十来了七个!” “活久见,我居然有朝一日能看到猫爪键盘和青藤旧梦同队?” “花田诗笺来了!这下不用担心血条了吧?这位一个顶三啊。” 青藤旧梦看着全员到齐的队伍,眉头终于舒展了些: “二坦七输出一奶,猫爪主坦,榴莲副坦,阴暗负责探路,浅夏柠和考拉打爆发,鸢尾和风铃控扬,花田主奶,没问题吧?” 被副本折磨许久的众人点了点头。 直播间的观众们屏息凝神,看着这支配置堪称梦幻的队伍再次走进槐村。 这一次的队伍配置放眼全服都是顶级的,花田诗笺也确实不负众望奶住了,虽说过程有些艰辛。 她自开服以来从没这么累过,这种血条蹦迪的感觉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一遍。 他们如愿见到了第一个BOSS,位置在村祠堂后面,机制很难,但顶级玩家最不缺的就是配合。 第二个BOSS在村外,倒是没什么太难的机制了,就是单纯的血厚。 看到这个BOSS的第一眼青藤旧梦就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尸毒随着时间流逝叠到了四层,队里还有个耗血大户浅夏柠在,就算是花田诗笺也实在是难以招架。 坚持了那么久,终究是在玩家们遗憾的神情中团灭,这下所有人都没招了。 又累又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归根结底,还是输出不够。 七个顶级输出,居然还不够! 猫爪键盘啧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村口老槐树下: “七个输出都差些意思,这破本坦克又不能少,要是有又能奶又能输出的牧师就好了,能攻能守多方便。” 花田诗笺闻言,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说自己不够努力?输出再翻两番,什么 BOSS 打不过?” 两人闲聊的话语落入青藤旧梦耳朵里,如同一道惊雷落下。 他猛地抬起头,又能奶又能输出? “还真有这么一个人。” 正在拌嘴的猫爪、花田二人一愣,同时看向青藤旧梦,脸上满是疑惑:“什么?” “我说,我认识一个既能输出也能治疗的玩家,而且治疗量还不低。”青藤旧梦语气笃定。 猫爪键盘皱起眉,满脸不相信:“谁啊?我怎么从没听过有这号人?能奶能输出?还想两不误?” 榴莲硬糖突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哦,青藤你说的是不是墨染幽篁?” 青藤旧梦点头表示肯定。 “墨染幽篁?”【风铃晃呀晃】调试弓弦的手停了下来,脑海里浮现出模糊的印象,“那个召唤师?” 直播间的观众也反应过来: “墨染幽篁?是我想的那个召唤师榜一吗?” “没错了,不过他存在感也太低了吧,要不是召唤师榜单常年挂着他的ID,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他能奶能输出?没听说过啊,召唤师不都是靠召唤兽打伤害的输出职业吗?” 确实,【墨染幽篁】这个 ID 的存在感已经低到一种引人关注的程度了。 开服不久就坐稳第一召唤师的宝座,至今无人能撼动。 偏偏其他职业的 “大师兄” 个个是玩家口中的常客,攻略视频、直播切片满天飞,唯有他像个透明人。 职业榜起起落落,榜首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召唤师榜单常年岁月静好,【墨染幽篁】始终牢牢钉在第一位。 第91章 “你们起的好早啊~” 花田诗笺闻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丝毫没有反对的意思: “行,那我先撤了。” 她心里清楚,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按照原班人马再开一次本,结果大概率也是团灭。 一整晚高强度的治疗操作,早已让她精神透支的差不多了,此刻巴不得立刻下线补觉。 临走前,她挥了挥手:“你们要是真过了,回过头来可别忘记带我啊。” “放心好了。”榴莲硬糖拍着胸脯保证。 “没问题。”青藤旧梦也点头应下。 看着花田诗笺的身影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原地,猫爪键盘忍不住皱眉,疑惑地看向众人: “你们就这么相信那个召唤师?这人还没到呢,就让花田下线了,万一他不行怎么办?” 蓝色鸢尾摊了摊手,语气带着几分无奈:“要是墨染幽篁不行,咱们留在这也没必要再进本消耗精力了。” 众人一听也是。 这个槐村副本明显是四十级跨度里难度极高的那种,以他们现在的等级,想要通关只能靠极端阵容。 或许等人均四十五级左右,装备和技能提升一个档次再来挑战会更稳妥。 如果这次有了新助力还是不成,那短期内确实没什么再挑战的必要了。 直播间的观众也在热烈讨论着 —— “大佬果然是大佬,魄力就是高,只留一个奶本就够吓人的,现在一个也没有了。” “世界果然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这样的阵容真的能行吗?” “鸢尾大佬说得也对,现在这情况,硬撑着也没用啊。” “希望这个墨染幽篁真有本事吧,本来都要去补觉的我喝了杯咖啡又回来了。” 就在这时,青藤旧梦的私信有了回复,他看了一眼,对众人说:“墨染幽篁快到了。” 所有人精神一振,目光齐齐投向了副本入口的方向。 猫爪键盘心底也十分好奇,和青藤旧梦明争暗斗这么久了,还从没见过这个扑克脸对一个人有如此高的评价。 他倒要看看,这个被寄予厚望的召唤师到底有什么能耐。 槐村入口的雾气仍未散去,青藤旧梦等人正靠在一棵枯槐树下闭目养神。 不到十分钟,雾中传来一阵细碎的摩擦声,胥莫然的身影逐渐清晰。 他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麻布短打,袖口和裤脚都用麻绳扎紧,腰间斜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藤编药篓,边缘还别着把铜制小铲子。 胸前、背后缝了好几个布袋,连裤腿外侧都缝了两个小口袋,分别装着研磨器和空药瓶。 这种浑身上下挂满储物空间的穿搭,看起来就像个整天在野外打转的顶级生活玩家,和周围一身精良装备的顶级玩家们格格不入。 “青藤,榴莲,鸢尾,还有阴暗……”胥莫然一眼认出熟人,热情地挥手打招呼:“你们起得好早啊。” 直播间的观众们嘴角齐齐一抽。 “有没有可能……我们根本没睡?” “这精神状态对比太扎心了。” 胥莫然可不知道观众的吐槽,他确实精神饱满。 早上五点准时醒,肝到十点把召唤兽都喂足了,至于攻略站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说吧,有什么忙我可以帮?” 青藤旧梦轻咳一声,指了指身后雾气缭绕的村庄:“就是这个槐村副本,我们卡在第二个BOSS了。” “副本?”胥莫然眼睛一亮,立刻凑近几步,“里面有什么稀有材料吗?” 蓝色鸢尾尴尬地挠了挠头:“不清楚……我们还没首通,还差一个BOSS。” “没首通?”胥莫然更兴奋了,还是个未开发的副本呢。 青藤旧梦清了清嗓子,赶紧把话题拉回正轨,简单讲解副本机制: “里面的小怪叫‘行尸’,四十级,血条很厚,精英怪‘尸魁’更麻烦,血量低于30%会进入‘尸变’状态,移速提升50%。” “最棘手的是掉血机制,村里存在一种‘尸气’,每待一小时叠一层‘尸毒’,四层之后基本就团灭了,驱散不了。” “行尸的抓挠附带‘尸腐’debuff,造成持续流血,路边棺材随机炸开,沾到直接掉三分之一血。” 胥莫然边听边点头。 青藤旧梦说到最后,言辞中带着几分恳切: “我们现在的问题是输出不够,队里的牧师已经下线了,等会儿可能要多麻烦你……压力不用太大,尽力就好。” 胥莫然恍然,原来是冲着阿烬来的。 他心里盘算起副本里可能存在的稀有药材,爽快地应道:“行,我没问题。” 话音落下,胥莫然抬手结印。 繁复的红黑符文转瞬即逝,好似有一道低沉的龙吟从远方响起,谢黎从竖瞳状的空间通道中跨步而出。 荣形态的烛龙人形美得极具攻击性。 赤红长发泛着细碎的金芒,几缕不听话地垂落在颈侧,衬得肤色愈发白皙。 随着荣形态完全解锁,谢黎的眉心烙出菱形符文,眼尾上挑的金红竖瞳,一一扫过众人,带着与生俱来的威压。 有趣的是,胥莫然这个召唤师穿得像个采药的,给谢黎置备的时装却极其养眼。 月白广袖长袍上用金线绣着半开的烛花,腰间玉带轻系,走动间,靴筒上露出的同色系龙鳞暗纹华贵又不张扬。 谢黎踏入祈光大陆,第一时间将目光落在槐村村口,随即很快移开。 突如其来的一幕,不仅让猫爪键盘等没见过谢黎的队友们陷入了沉默,连直播间的弹幕都出现了长达三秒的空白,随后彻底陷入混乱: “卧槽?这是人形召唤物?祈光啥时候有这设定了?!” “这颜值……真的不是游戏里隐藏的高颜值可攻略NPC吗??” “怪不得召唤师前期弱啊,你们召唤师的嘴也太严了,有这福利还藏着掖着。” “???666别瞎说,俺们可什么都不知道。” “我酸了,别人的召唤兽千奇百怪不说,还菜,墨染幽篁的就是可以穿时装的人形召唤兽……” “直播间有召唤师玩家吗?求问这是什么级别的召唤兽?” 胥莫然没理会周围的骚动,双手合十,眼巴巴地看向谢黎:“阿烬,等下我们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谢黎很给面子地“嗯”了一声。 居然还会说话? 猫爪键盘一呆,很想上前仔细观察一番,但为了自己的面子着想,硬生生按捺住了,但眼神还是控制不住在谢黎身上徘徊。 第92章 【龙烛?佑世】 浓雾如墨,将槐村笼罩得密不透风。 当胥莫然一行人再次踏入副本时,难以言喻的压抑再次降临心头。 直播间的玩家们还沉浸在人形召唤物带来的震撼之中,系统提示音冰冷响起。 “嗬嗬——” 无数低沉的嘶吼从四面八方传来,行尸们嗅到活人气息,摇摇晃晃地从房屋里、巷子里、棺材里爬了出来,朝着众人缓缓靠近。 又一次见到熟悉的行尸,之前团灭的阴影难以遏制涌上心头。 尤其是这次没了牧师,众人打起来难免束手束脚。 可打了没几分钟,大家很快发现不对劲。 打法保守并不能减少伤亡率,反而不慎失误了好几次。 但是无论行尸的攻击多么刁钻,亦或是棺椁爆炸得多么突然,头顶的血量却始终稳定在 60% 以上。 尤其是猫爪键盘这种常年抗伤害的主坦,血条稳得跟焊死了一样。 “卧槽?我的血条怎么……”浅夏柠刚被尸液溅到,条件反射准备磕药,却发现血量只掉了 10% 就被稳稳托住。 浅夏柠这才注意到在场所有人身上都攀附着一种淡淡的金光,而围绕在自己周身的金色物质是最多的。 谢黎的治疗范围远超玩家们的想象,哪怕睡不醒考拉潜行到巷尾,只要没超出20 米范围,就能享受到被动回血。 这种不用担心 “断奶” 的安全感,让所有人彻底放开了手脚。 风铃晃呀晃直接冲到房顶上输出,榴莲硬糖扛着阔剑顶着两只尸魁往怪堆里冲,什么“尸腐”debuff完全不放在眼里。 “这感觉…… 简直不要太爽。”孤灯困意全无,挥动笔墨连下禁制,喟叹:“终于能专心打输出了。” 直播间的弹幕早已刷疯了: “666,要不是祈光不能开挂,我还以为大佬们安装了锁血。” “对比之前花田奶到断蓝,这简直是降维打击啊。” “兄弟们,我有预感,这一次……!” “卧槽!” 青藤旧梦看着队伍面板上全员稳在60%的健康血条,表情茫然。 他严重低估了阿烬的实力,想想也对,毕竟上一次见面还是在新手村阶段。 他索性撤掉了 “保持阵型” 的指令,自己也加入了全力输出的队伍当中。 没了束缚的众人如虎添翼。 早就被行尸烦得不行的猫爪键盘如狼入羊群,大刀饥渴难耐。 浅夏柠的雷系法术不要蓝一样炸得尸群连连后退。 胥莫然自觉承担起输出位,各种精力充沛的召唤兽加入战斗,在召唤师的操控下配合地天衣无缝。 原本被护在队伍中央的谢黎,见众人打得分散,也慢悠悠地走动了起来。 长袍扫过青石板,不惹一丝尘埃。 赤红长发在槐村昏暗的色调中格外显眼,却没有一个敌方单位对谢黎发动攻击。 他站在房檐下,看风铃晃呀晃清剿高处的行尸,逛到巷尾,给睡不醒考拉补上一记【赐福】增益buff。 全场悠闲游走的姿态,配上精准到可怕的技能释放,让人很难不把目光放在谢黎的身上。 猫爪键盘一刀劈开身前行尸的头颅,余光瞥见巷口又蹒跚走来三只尸魁,肌肉虬结的身躯蓄势待发。 他脚下猛地碾过青石板,沉喝一声:“都给老子过来!” 【战吼·聚怪】的技能光环炸开,无形的引力瞬间将周围游荡的十数只行尸、三只尸魁全都扯到身前。 不断有青灰色的手臂从尸群里伸出来,齐齐向猫爪键盘逼近。 “输出!”猫爪键盘的声音透过头盔传来,大刀在身前划出半圆,暂时逼退最前排的怪物。 浅夏柠的雷系法术还在酝酿,蓝色鸢尾将冰箭搭上弓弦。 谢黎不知何时走到了风铃晃呀晃身后,他抬手轻推,提醒道:“靠过去。” 风铃晃呀晃完全没察觉到谢黎的靠近,只觉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袭来。 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几步,正好落在猫爪键盘身侧的安全区域。 他刚站稳,就正好看见巷尾那最后一只行尸正化作灰烬消散。 睡不醒考拉将匕首收回袖中,提起轻身朝猫爪这边赶来。 眼下时机正好。 谢黎抬手,掌心浮现出一枚跃动的烛火,顺着他的指尖流淌,在半空凝聚成奇异的龙纹。 九条迷你烛龙虚影从他掌心飞出,仿佛拥有自主意识一般,各自冲向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化作一片金色鳞片附在众人的铠甲或衣袍上。 【龙烛?佑世】! “嗡——” 所有被龙鳞覆盖的玩家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力量瞬间成倍暴涨。 猫爪键盘砍刀的速度毫无征兆地快了半拍,伤害数字从四位数跃升至五位数。 浅夏柠惊讶地发现,她的雷霆之矛凝聚速度缩短了一半,雷蛇在她周身游走,噼啪作响的电流比之前粗壮了三倍。 就连胥莫然自己,也很久没感受过阿烬的佑世技能了,再次体验,心中依旧震撼万分。 “这……这是全属性提升25%?”风铃晃呀晃愕然,看着自己的箭矢射出,竟一连穿透了五只行尸的头颅! 她震惊地低头看向胸前的龙鳞印记,终于明白方才为什么会被推下来。 这个效果要是没吃到,她铁定得后悔。 猫爪键盘满脸兴奋,在buff生效期间毫不客气一刀接着一刀横扫,最前排的尸魁被大力拦腰斩断,墨绿色的尸液喷溅在青石板上,冒着滋滋的白烟。 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靠,这buff……” 直播间的镜头忠实地捕捉着这一幕。 谢黎站在尸群外围,长袍纤尘不染,瑰丽的烛火在掌心明灭,那样子不像是在释放技能,而是在把玩一件精美的饰品。 “看到猫爪大佬的伤害了吗?刚才还是9872,现在直接15630!” “浅夏大佬的雷矛直接秒了半血的尸魁啊啊!” “兄弟们,现在转职召唤师还来得及吗?” “楼上醒醒吧,能不能契约到这样的我不知道,但你的第一只召唤兽肯定是长郊坡的刚鬣黑毛猪。” 没等玩家们从震撼中回神,狂暴的输出已吞没了尸群。 雷蛇撕裂浓雾,冰箭冻结尸身,火焰焚烧腐肉,战士的阔剑与刺客的匕首在金光中交错…… 原本需要磨五分钟的尸群,在【龙烛?佑世】的加持下,连三十秒都没撑过。 最后一只尸魁在哀嚎中倒下,化作黑烟消散时,孤灯喘着粗气,最后这一波抽干了他所有的蓝条,但效果格外显著。 眼神里的震惊压过了所有情绪,他开始重新打量起谢黎,忍不住呢喃:“确定没……开挂吧?” 谢黎已走出街巷口,闻言脚步微顿,金红色的竖瞳侧过来瞥了他一眼。 没说话,却莫名让人读懂了“你见识太少”的意味。 青藤旧梦瞥了眼时间,瞳孔骤缩。 从进本到现在,他们居然只用了 37 分钟,比之前最快的一次快了近 20 多分钟! 直播间的玩家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心中突然产生一种预感,槐村副本的首通纪录,恐怕真的要在今天刷新了。 第93章 墨染幽篁过得什么好日子 穿过祠堂,腐朽的木门吱呀合拢。 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这片被称为“槐心坪”的空地中央,矗立着第一个BOSS【尸王·槐根】。 这只由百年老槐树与湿尸融合而成的怪物,躯干是扭曲盘结的树根,表皮覆盖着青灰色腐肉,在晚上显得格外渗人。 BOSS的血条和防御都不不算高,就是机制很恶心,不过对于过了一次的青藤等人来说,想要通关只是时间的问题, “开吧。”青藤旧梦一声令下,猫爪键盘已提着大刀冲上前去。 一击战吼,BOSS 的仇恨瞬间锁定猫爪,粗壮的根须抽向最前方的战士,他用刀身硬挡下来。 “铛” 的一声脆响,猫爪的血条下跌 10%,安全感十足的金色光点及时补上缺口。 “考拉,砍树,阴暗去杀行尸。”青藤旧梦的藤蔓在 BOSS周围布下无数控制带,为刺客争取时间。 这是BOSS一个恶心的机制之一:【共生之躯】。 机制发动后,BOSS 会吸收周围槐树的生命力回血,必须由一名玩家去破坏场地边缘的 6 棵寄生槐树,期间还要应对不断刷新的行尸。 睡不醒考拉的身影瞬间融入阴影,匕首寒光一闪,精准刺入场地东侧第一棵寄生槐树的树心。 就在此时,BOSS 的第二机制【根须缠绕】毫无征兆发动,两道粗壮的槐根破土而出,分别锁定浅夏柠和风铃晃呀晃。 “不好!” 法师和弓箭手都是脆皮,被缠住后果不堪设想。 风铃的箭矢第一时间射向缠向自己的根须,但很轻易便被根须表面的腐肉弹开。 榴莲硬糖想冲过去帮忙,脚下却被新生的细根绊住。 千钧一发之际,谢黎的目光扫过场中,视线落在正对着 BOSS 狂喷火焰、吼得正欢的赤焰狮身上。 他二话不说,伸手一拽,竟将那只半人高的烈焰巨兽像拎小猫似的整个拎了起来,手腕一扬,掷向风铃晃啊晃所在的方向。 空中划出一道火红弧线,赤焰狮还没反应过来,“嗷呜” 一声撞在风铃腿弯。 这一下力道不多不少,刚好让弓箭手踉跄着向侧后方倒去,原本缠向她的槐根错身砸在空地上,卷起一片尘土。 而赤焰狮自己则不偏不倚,替浅夏柠挡个正着,被另一道根须牢牢捆的结结实实。 好在火焰属性天生克制木质 BOSS,根须刚缠上赤焰狮的身体,就被它鬃毛上的高温灼烧得滋滋冒烟,缠绕力度明显减弱。 胥莫然正忙着指挥雷鸟输出,突然注意到赤焰狮脱离控制范围,抬头才惊觉它在不知何时 “飞” 上了天。 错愕一瞬,胥莫然朝根须的方向快速靠近,对着召唤兽下达指令:“赤焰狮,流焰穿云!” 赤焰狮立刻会意,猛地喷出一道凝聚了全身火力的火柱,将缠腰的根须烧得焦黑断裂。 束缚感消失,它在空中调整姿势,像所有猫科动物那样轻飘飘落地,四爪稳稳蹬在青石板上。 只是落地后立刻缩了缩脖子,溜圆的金色眼睛畏惧地瞟了眼谢黎,夹着尾巴往后退了三步,恨不得钻进胥莫然的药篓里。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场内玩家只觉得刚才似乎有团火闪过,并没看清谢黎的操作。 唯有直播间的观众看得清清楚楚: “???我没看错吧?召唤兽把召唤兽当暗器扔了?” “虽然,但是……大美人徒手提起一只火狮子的画面太有冲击力了(*/ω\*)。” “赤焰狮:我当时害怕极了.jpg” “这操作…… 离谱中带着点合理?火属性还刚好克制根须……” “笑死了你们看狮子的反应,跟我家猫闯祸心虚时的表现一毛一样。” “好险!” 浅夏柠抹了把冷汗,看着自己血量条上稳定跳动的金色光点,心脏还在狂跳。 BOSS 血量跌破 50%,狂暴的【尸气喷发】如期而至。 浓绿色的尸气从它口中涌出,带着刺鼻的腥臭。 猫爪键盘立刻调转 BOSS 朝向,让尸气喷向空地西侧,自己却因正面接触,血条开始急速下滑。 “撑住!”青藤旧梦发动【天罗地网】,试图阻挡尸气给猫爪叠缓冲,却被腐蚀得瞬间枯萎。 没等青藤旧梦蹙眉,谢黎的【枯荣?生界】紧随其后。 绿色结界以他为中心轰然展开,将包括正在砍树的考拉在内的所有队友严丝合缝地笼罩,将技能的利用率用到了极致。 猫爪的尸毒状态直接被当场压制,每秒 12% 的回血让他的血条重新抬升,连处于行尸围攻的阴暗爬行都瞬间回满状态。 “准备开爆发!”青藤旧梦松了口气,上一次打这里他们也不好过,重伤了三个队友才平息BOSS的这次爆发。 谢黎适时释放【龙烛?佑世】,为众人的爆发增添助力。 青藤旧梦不禁深深地看了一眼,引而不发的感慨都化作了对墨染幽篁的羡慕。 没有对血条状态的担忧,不用分神操控,还能听得懂指挥,墨染幽篁过得是什么好日子? 当 BOSS 的血量只剩下最后 10% 时,所有技能齐齐瞄准尸王胸口的位置。 猫爪的破阵斩抢先一步撕开防御,浅夏柠的雷霆之矛精准贯入,风铃发射蓄力箭引爆伤害。 在所有人的集火下,尸王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化作漫天木屑与灰烬。 “过了?”榴莲硬糖看着系统提示,还有些不敢相信。 这次着实是顺利过头了。 之前团灭了好几次都没摸到 BOSS 的边,在摸清尸王机制的过程也经历了反复磋磨。 猫爪键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向不远处观察尸王遗骸的谢黎,转头对胥莫然说:“我们加个好友吧?” 有了猫爪起头,其他包括孤灯在内的几人不甘落后纷纷凑上前。 “他叫做阿烬对吗?”风铃晃啊晃抱紧箭筒,眼神晶亮,她能感觉到自己在副本中被阿烬照顾了好几次。 作为属性点全叠输出的极端弓箭手,她一直想要找一个靠谱的绑定奶,现在能护得住她的“奶”终于出现了,可惜…… 不过和墨染打好关系也是一样的。 她偷偷瞄了眼那道身影,看一眼,再看一眼。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数道隐秘视线,谢黎没回头,指尖捏起一片闪烁着微光的槐树叶,随手递给凑过来的胥莫然。 “制作高级抗毒药剂的核心材料?!我爱死你了阿烬!!”胥莫然疑惑接过后迅速变脸,声音立马小了下去,做贼似的赶紧塞进胸前的口袋里。 胥莫然可不敢再引起队友的注意了。 经过一番磨合,队伍里好些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像是要将阿烬从他身边抢走一样骇人。 咳,低调,低调做人。 第94章 触发终极狂暴 稍作休整,众人穿过槐心坪,村尾的乱葬岗逐渐显露轮廓。 这里的雾气比别处更浓,化不开的灰黑色气流在半空翻滚,无数歪扭墓碑插在黏腻土地上,坟头的白灯笼中摇曳着幽绿烛火。 在这种气氛下,即使是快通关的喜悦也压不下心底微妙的恐慌。 孤灯抚了抚被寒风刺激得起了一片鸡皮疙瘩的手臂,不动声色往谢黎身边挪了挪。 靠得近了,鼻尖突然萦绕上一股奇异的香味。 那是一种类似陈年松脂刚经过烈日暴晒后的味道,带着点焚火后的余温,像是古老祭坛上常年不熄的圣烛,余味悠远深长。 是阿烬身上散逸的气息。 孤灯的心一下子就定了。 他抬眼看向身旁的谢黎,对方周身始终弥散着淡淡的金辉。 赤红长发随着步伐轻轻拂过衣袍,明明身处这阴森诡谲的乱葬岗,却自带一种 “万邪不侵” 的从容。 让人格外安心。 不知从何时起,队伍的阵型悄悄变了。 猫爪键盘原本走在最前排探路,走着走着就落到了谢黎右侧。 青藤旧梦则往谢黎的左侧偏了偏,受环境影响萎靡不振的藤蔓终于舒展开来。 连最警惕的刺客睡不醒考拉都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不远不近地跟在谢黎斜后方。 这么一段路走到最后,谢黎身后和左右几乎挨满了人,形成一个以他为中心的半圆阵型。 大家都没说话,却默契地往那片温暖的金光里挤。 谢黎一直在观察周围的环境,追寻那道不详的气息,忽然感觉身边空气变得稀薄起来,于是扭头一看。 谢黎:“?” 竖瞳里闪过一丝茫然。 被挤到最后面的胥莫然:“呵呵。” 直播间的观众早已笑疯了: “哈哈哈哈阿烬的表情好可爱啊,好想rua一rua……” “楼上big胆,我劝你放手让我来!!” “像极了我和朋友们一起看鬼片的怂样。” “原来顶级玩家也怕鬼啊,滤镜碎了。” 谢黎沉默片刻,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只是这一次,他周身的金光似乎亮了些,恰好能将身后的人都笼罩在内。 没等众人走到目的地,乱葬岗中心的土坟突然塌陷直下,一只覆盖着铜锈铠甲的大手破土而出。 紧接着,身高近三米的【尸煞?镇魂将】缓缓站起。 这只终极 BOSS 浑身裹着腐烂的玄铁重甲,裸露的脖颈处能看到森白的颈椎骨,手中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刀拖在地上,划出深深的沟壑。 青藤旧梦盯着 BOSS 头顶那串几乎看不到尽头的血条,沉声分配任务。 “猫爪主坦,榴莲副坦,尽量把它卡在墓碑群里,其他人保护好自己别被秒了。” 他思考片刻,还是出声提醒:“必要时刻,尽量离阿烬近一点。” 胥莫然一开始听得认真,直到这句话一出,瞬间就绷不住了。 该说不说,像尸煞这样的BOSS,能鼓起勇气吸引仇恨的坦都不是孬种。 受到战吼吸引,尸煞虚无的眼眶红光一闪,挥刀横扫劈下,刀风裹挟着灰黑色的尸气形成扇形攻击区。 猫爪键盘负刀硬扛,双脚一沉,直接往陷下几厘米,血条掉了近三成。 这BOSS血条长,防御高,上一次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也只是将其磨到了75%就被尸毒debuff给磨死了,所以青藤旧梦对尸煞的机制还很陌生。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在血条 75% 之前全是范围攻击。 【尸气横扫】【裂地斩】【腐甲冲撞】…… 每一招都带着置身死地的气势,墨绿色尸气在地面留下久久不散的腐蚀痕迹。 众人靠着灵活的走位和谢黎的持续治疗,勉强维持着血线。 当 BOSS 血条跌破 50% 的刹那,尸煞突然举起长刀指向天空,猫爪和榴莲硬糖同时皱眉。 天空顷刻间暗了下来,无数腐烂的手臂从地底伸出,带着尖啸抓向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脚踝。 全图伤害技能——【万拜尸潮】! 考拉反应最快,瞬移到一棵歪脖子槐树上,却被从树干里钻出的尸手出其不意抓中,瞬间掉了半管血。 阴暗爬行尝试跳到墓碑顶端,同样没能幸免。 “躲到白灯笼周围!快!” 眼看着所有人平均吃了三次伤害,青藤旧梦额头上落下一滴冷汗,蓦然瞥到谢黎立于幽火周围的身影,脑海灵光一闪。 所有人没有犹豫,费劲挣脱尸手滚进一盏白灯笼的绿光范围,那些尸手果然在光晕边缘停下,疯狂抓挠却无法靠近。 总算找到了躲避的方法,可他们很快就发现,每个灯笼的光晕只能容纳两人,且位置分散,稍有不慎就会被尸手淹没。 而且一些灯笼在之前BOSS的频繁攻击下被波及,幸好发现的及时,不然肯定要减员。 就这样磨了近半个小时,BOSS 血条只剩下 5%。 就在众人以为胜利在望时,【尸煞?镇魂将】对月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全身铠甲爆裂开来—— 终极狂暴触发了! 【万拜尸潮】再次发动,然而这一次,所有的尸手毫无征兆地爆开,直接将所有的灯笼淹没销毁。 这个时候,直播间内没有一人出声,不自觉屏住呼吸,手心全是汗,比副本内的大佬们还紧张。 谢黎手疾眼快释放枯荣?生界,绿色的生命将所有人笼罩在内。 结界边缘泛起金光,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结界带来的 “不死之身” 和霸体效果,正好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谢黎的发丝被结界的气流吹动,掌心的微光稳如磐石。 可没等众人松口气,【尸煞?镇魂将】竟再次举起长刀,做出了与【万拜尸潮】极其相似的起手式! 第95章 一覆玄夜,回拢阳天! 尸煞?镇魂将再次举起长刀,对着虚空狠狠劈下。 【冥府丧钟】第一次轰鸣! 音波带着血色纹路,涟漪中夹杂着无数扭曲鬼影,所过之处,地面直接塌陷出半米深的坑洼。 青藤旧梦瞳孔一缩,厉喝道:“全力输出!别管蓝条了!” 白灯笼在上一次【万拜尸潮】中被全部摧毁,青藤清楚地记得阿烬的救命技能【枯荣.生界】进入了CD。 也就是说,这次他们只能吃满这次伤害。 后果很可能是全员团灭,就算不团灭,输出也不够,等尸毒叠上四层,还是一样的结局。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危险,坐牢一晚上的怒气值此时达到了巅峰,死死盯着那个位数的血条。 BOSS 的血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3.5%、2%、1.5%…… “就差一点点啊,这BOSS也太离谱了,全图技能跟拉裤兜一样随地大小放。。” “这谁顶得住啊?我觉得我四十五级过来也挡不住,五十级勉勉强强……” “大佬们真的尽力了……我也死心了,还是继续刷黑裂谷副本吧。” 直播间议论纷纷,而副本中,血色涟漪瞬间淹没了整片乱葬岗区域。 猫爪键盘只觉眼前骤亮,本能地闭眼缩颈,耳中灌满能量波袭来的尖啸。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化作白光消散的准备,可预想中的剧痛迟迟未至。 眼皮颤了颤,猫爪键盘疑惑睁眼。 世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不是副本场景里照不进太阳的昏暗,而是所有光线都被湮灭的绝对黑暗。 猫爪键盘能清晰听见自己吞咽唾沫的声音,还有队友们压抑的呼吸声,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怎、怎么回事?” 有人的声音发颤。 猫爪键盘猛地抬头,呼吸一窒,尸煞那张布满血纹的脸近在咫尺,锈迹斑斑的长刀悬在他鼻尖前不足三寸,刀刃上凝结的血珠仿佛下一秒就会滴落。 时间,好像被硬生生停滞了。 猫爪键盘意识到了什么。 谢黎站在队伍后方,双手食指与中指相扣,其余指节次第弯曲,结成一个古老而繁复的印诀。 指节相扣的刹那,他双臂缓缓展开,划开一道弧线,在圆弧闭合的瞬间,天暗了下来。 【烛照?万象】 幽金色的火光顺着谢黎划开的弧线蔓延开来,注入每一个人体内。 半径百米的领域以他为中心铺开,黑暗所过之处,除了队友之外了,所有的一切都保持着相对静止。 尸煞长刀悬停,血色余波凝固,远处扑来的行尸眼珠里那抹猩红僵在最狰狞的时刻。 “是烛照!” 胥莫然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激动,他还是第一次见阿烬使出这个技能。 “所有伤害都会延迟结算,快输出!BOSS血条只剩最后一丝了!” 话音未落,众人便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 烛火印记从脚底升起,绕着身体缓缓旋转,每一秒都有新的印记叠加,皮肤上泛起灼热的暖=热意。 “快,技能别留着!” 现在暂时没人去深究这逆天技能的来历,所有人都被翻盘的狂喜驱动着,技能不要蓝一样狠狠砸在尸煞凝固的躯体上。 最后一秒流逝,谢黎维持结印的双手缓缓放下,幽金火光随着黑暗如潮水般退去。 一覆玄夜,回拢阳天! 被抽干的光线回涌,刺得人眼眶生疼。 凝固的时空重启,尸煞的长刀猛地斩下,却在触及猫爪键盘的刹那,整个身躯突然崩解。 它头顶的血条彻底清零,庞大的身躯化作漫天血雾,在空中盘旋片刻,被乱葬岗的风卷着,朝远方飘去。 猫爪键盘瘫坐在地上,摸着自己的脖颈,那里还残留着刀锋的寒意。 他心有余悸地抬头望向谢黎,后者正垂眸调整着呼吸,指尖残留的幽金火焰渐渐熄灭。 终于结束了! 随着【尸煞?镇魂将】化作血雾消散,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所有人只觉得双腿一软,再没了半分力气。 榴莲硬糖顾不上自己的形象,阔刀脱手而出,歪倒在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浅夏柠直接躺在地上,法杖扔在一旁,手撑着地面才能勉强抬起头。 青藤旧梦也是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对着众人摆摆手。 众所周知,祈光有两种累。 一种是主脑觉得你累了,需要补充体力药剂;一种是精神力消耗到极致的虚脱,出去后就能体验类似熬了两天夜的疲惫。 在场唯有胥莫然精神状态良好,毕竟是一次过的幸运儿。 他看着瘫倒一地的队友,又看了看副本中央刷新出的华丽宝箱,兴致勃勃地招呼谢黎:“阿烬,快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哪怕累得动弹不得,也想看看这副本的首通奖励能出个什么。 胥莫然搓了搓手,一脸期待地说:“不愧是四十级团本,奖励就是多,来,阿烬你运气好,你来开。” 谢黎消耗不小,周身的金光都黯淡了几分。 他从胥莫然的药篓里摸出几株樱珠兰,一边慢悠悠地啃着,一边走到宝箱前。 随着谢黎抬手触碰,宝箱炸开耀眼的金光。 “叮 ——” 系统提示声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耳边。 胥莫然迫不及待地打开背包,一项项查看起来: 【藤心唤灵杖】 品质:史诗(槐村首通限定) 类型:武器(法杖) 基础属性:魔法攻击 + 180 灵力上限 + 300 召唤兽伤害增幅 + 10% 核心特效: 共生之藤:召唤兽出场时,获得 “藤甲护盾”(吸收相当于召唤师灵力值 20% 的伤害),持续 15 秒。 灵植共鸣:对植物系召唤兽或灵植类技能,效果增幅 25%。 【备注:杖身藤蔓会随召唤师灵力波动而伸缩,可自由调节长度(范围 1.2-1.8 米)。】 【回灵碧玉链】 品质:传说 类型:饰品(项链) 基础属性:灵力恢复速度 + 20% 魔法防御 + 25 核心特效: 应急回蓝:当灵力值低于 10% 时,触发一次瞬间回满 30% 灵力的效果,冷却时间 180 秒。 【蚀骨玫花】 品质:稀有(材料) 类型:药草 基础属性:蕴含强烈的腐蚀性与生命力 炼制核心:可作为主材料炼制 “高阶抗毒药剂”“蚀骨焚心丹” 等特殊药剂。 【备注:采摘时需佩戴防腐蚀手套,直接接触会造成 “骨蚀” debuff(持续 24 小时)。】 第96章 神出鬼没的墨染幽篁 【槐村旧事?套装】 品质:稀有(时装) 类型:外观(含瓜皮帽、补服、长裤、朝靴、朝珠) 基础属性:无(不影响战斗数值) 核心特效: 环境融入:在槐村及类似古风村落场景中,移动速度提升 5%,不易触发隐藏陷阱。 储物扩展:套装自带 4 个额外储物格,可存放草药、矿石等非战斗物品。 【备注:旧时朝廷官服,或许对人类具有一定威慑力?】 【金币袋(大额)】 品质:普通 类型:货币 基础属性:内含 5000 金币 “很顶啊。” 胥莫然也不避讳,把装备属性分享到队伍栏,“这法杖还有项链,都是为召唤师量身定做的。” 瘫在地上的众人看着那些奖励,羡慕不已。 猫爪键盘有气无力:“这史诗法杖,属性比我手里的三十级橙武还离谱。” 直播间的观众也沸腾了: “史诗法杖!传说项链!这波奖励直接毕业啊。” 就在这时,蓝色鸢尾好奇发问:“既然掉时装了,反正没啥事,要不你试试呗。” 作为全服闻名的外观收集大户,蓝色鸢尾的衣柜里塞满了各种限定时装,主城售卖的时装不管好不好看都会收入囊中。 个别副本会有专属时装掉落,这种概率问题一般蓝色鸢尾有时间就会去刷,刷到时装掉落为止。 以他的经验来看,副本时装一般都会和副本的主题相契。 但槐村算是祈光开服以来第一个中式恐怖向的副本,他实在好奇这里面开出的时装会是什么样。 是破布烂衫的行尸风?还是正气的道士服? 这直接决定了他要不要把接下来的时间耗在刷时装上。 “对啊对啊,穿上看看!”风铃晃呀晃立刻附和:“祈光首套中式恐怖主题的时装,想想就带感!” 众人也跟着起哄。 胥莫然自己也好奇,点了背包里的【槐村旧事·套装】,选择“一键穿戴”。 白光一闪而逝,原本灰扑扑的采药师装扮消失不见,原地出现的身影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藏青色官袍上绣着褪色蟒纹,领口和袖口翻出白色衬里,下摆处还沾着几块诡异的暗褐色污渍。 头顶戴着一顶小小的黑绒帽,最绝的是脸上的配套妆容。 苍白的底妆透着青灰,眼角被刻意拉长上挑,配上胥莫然原本俊朗的脸,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活脱脱一个清朝壮年僵尸模样。 “骇死我哩!”离得最近的孤灯吓得猛地后退三步,撞到身后的青藤旧梦才站稳。 蓝色鸢尾的眼睛却亮了:“细节很不错啊,你看这官袍的盘扣,还有袖口的磨损痕迹……” 他凑近了两步,恨不得把脸贴上去看,“这妆容是时装自带的?开创先河了属于是。” 胥莫然低头扯了扯官袍的前襟,布料硬挺得像纸糊的,走路时还会发出“沙沙”声响,那个腿啊不自觉就想蹦跶两下。 他试着抬了抬胳膊,发现动作都有些僵硬了,忍不住吐槽:“这玩意穿出去怕不是要被当成BOSS追着打。” 而且还影响他搜刮天材地宝。 榴莲硬糖笑得直捶地:“哈哈哈哈这设计,祈光是懂中式恐怖的,墨染你现在去村口站着,绝对能把新玩家吓退服。” 直播间的观众更是笑疯了: “可惜了,新时装不是BOSS身上那套。” “那套更吓人吧……” “蓝色鸢尾:细节满分!我要刷! 其他人:骇死我了。” “建议改名叫【僵尸先生·套装】,完美融入乱葬岗环境(bushi)” …… 槐村副本首通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服。 墨染幽篁这个原本只在召唤师榜单上静静躺着的 ID,一夜之间成了全服热议的焦点。 论坛和社交平台上,关于他的讨论铺天盖地。 有人截下谢黎释放【烛照?万象】时的画面做成动图,配上 “人形召唤物竟能操控时空?” 的标题,转发量轻松破万。 最热闹的当属游戏内。 无数玩家抱着碰运气的心态,在各个地图间穿梭,只为能亲眼见见这位神秘的召唤师和他的人形召唤物。 奈何墨染幽篁是出了名的神出鬼没。 这种 “神出鬼没” 并非找不到人,而是你永远猜不到他下一秒会在哪里刷新。 有玩家在熔岩洞窟发现了正在采集硫磺草的胥莫然,兴奋地冲过去想搭话,还没跑到跟前,对方就像触发了什么传送机制,身影一闪便没了踪迹。 攻略站上更是热闹非凡,悬赏帖密密麻麻占据首页。 有人开出高价悬赏【墨染幽篁】契约人形召唤物的具体方式,底下的回复千奇百怪。 也有人想知道人形召唤物的具体信息。 更有甚者,发帖询问 “阿烬能否被攻略”,还认真分析了人形召唤物的好感度提升途径,引来一众玩家的调侃。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热度,胥莫然却像个局外人。 私信箱被塞满了也懒得点开,论坛上的讨论更是一眼没看,依旧过着自己的 “肝帝” 生活。 每天准时上线喂饱召唤兽,背着药篓在各个地图挖草药、采灵植,偶尔和青藤旧梦他们组队刷几个材料副本,日子过得简单又充实。 时间一晃过去了六个月,距离祈光开服至今,刚满一周年。 “阿烬,今天的绫罗汁还没喝。” 胥莫然坐在月光湖岸边,将炼制好的药剂递给谢黎。 谢黎接过琉璃瓶,仰头饮下。 随着药液入喉,他眉心的菱形符文闪过一丝微光。 这几个月,胥莫然几乎把所有时间精力都投入到给谢黎调理状态上。 “再有半个月,应该就能痊愈了。” 谢黎声音很轻,眼里映着湖面的粼粼波光,以胥莫然的角度看,显得有几分温柔。 胥莫然点点头,言语满是期待:“等阿烬恢复到全盛状态,正好可以赶上第一届联赛,这一次……” 言未尽,远处,又有玩家发现了他们的身影,兴奋地朝着这边跑来。 胥莫然见状,笑着拉上谢黎:“走了阿烬,换个地方挖草药去。” 两道身影跃入湖心的迷雾中,只留下湖面上渐渐散开的涟漪。 对于胥莫然而言,出名与否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能让谢黎尽快恢复,能快速锻炼精神力,能阻止父亲重蹈覆辙,能在自己喜欢的游戏里,做着喜欢的事。 这就足够了。 第97章 声势浩大的联赛预热 这是游戏上线以来规模最大的线下大型活动,消息一经公布,便在玩家群体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此次联赛共分为三种赛制,以满足不同玩家的需求。 单人赛,顾名思义,就是玩家独自参赛。 在规定的竞技扬中进行 1v1 对战,考验的是个人的操作技巧、技能搭配和临扬应变能力,最终决出最强职业玩家。 团队赛则是以 5 人小队为单位,既要兼顾输出、防御,又要做好治疗和控制,是对团队协作能力的极致考验。 攻克战最为特殊,参赛队伍需要在限定时间内挑战官方指定的高难度副本。 参加活动的奖励极为丰厚,除了祈光官方提供的系列荣誉称号,如 “单人赛冠军”“团队FMVP” 等,还有大量的稀有道具、限定时装和巨额金币。 更吸引人的是,优胜者还能得到官方的资源扶持,包括专属装备定制、优先体验新内容的权利,以及一笔可观的现金奖金。 由于参加门槛设置得很低,只要账号等级达到 50 级即可报名,所以得到了无数玩家的响应,报名通道开启仅一小时,参与人数就突破了千万。 胥莫然作为总榜常驻玩家,凭借着召唤师职业榜榜一的优势,获得了直接进入预选赛的权利。 对于选择哪种赛制,他纠结了许久。 因为召唤师职业的特殊性,极有可能出现对面好几人围殴强切自己的画面,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攻克战虽然胥莫然有经验,但变数太多,还累。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单人赛。 这对他来说优势最大,毕竟召唤师可以依靠召唤兽进行远程输出和辅助,阿烬只需要顾着自己一个人就够了。 他只想稳稳当当地进入决赛,引起官方的注意,争取更多的资源,所以单人赛这种最直观展现个人实力的赛制,成了他的不二之选。 单人赛对于召唤师来说,算不算一打多呢? 胥莫然搓了搓手,沉浸在自己的畅享当中,完全忽略了前世单人赛事中一个召唤师都没出线的事实。 活动正式开启的前一晚,多少玩家激动到失眠,有的在反复调试自己的装备和技能,有的在和队友进行最后一次演练战术。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祈光完成更新后第一时间链接游戏端口。 胥莫然也睡不着,他坐在自己的游戏舱前,内心感慨万千。 上一世,他只是个普通玩家,虽然身怀稀有的隐藏职业,但从未亲身参与这样盛大的赛事。 而现在,他不仅有了参赛资格,还因为阿烬这样强大的助力有了问鼎的机会。 当游戏更新完成,报名通道正式开启。 胥莫然在邀请函上点击确认后,背包里多了一块刻有自己ID的联赛眷牌。 按照规则,在规定时间内开启眷牌,就能传送到海选地图。 不参加的玩家也可以通过主脑提供的直播窗口进行围观。 此时,游戏内的虚拟屏幕上,数不尽的窗口闪烁着,每个窗口都连接着一个参赛选手的视角,扬面极为壮观。 联赛的魅力就在于打破变数,这是属于PVP 玩家的崛起与狂欢。 总榜玩家只是战力数值高,并不意味着战斗力就一定比其他玩家强。 很多隐藏的高手平时默默无闻,很多都在联赛的舞台上崭露头角的,而且联赛过后,祈光的PVP板块将正式开放。 胥莫然上线不久,还没来得及查看联赛的最新公告,消息提示音接连不断地响起。 虚拟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好友申请和组队邀请堆叠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 清空了一堆垃圾信息后,胥莫然率先点开青藤旧梦聊天窗。 :“墨染,考虑得怎么样?要不要来我们的攻克战队伍?” 青藤旧梦作为圈内知名的 PVE 指挥,攻克战确实是对方最擅长的领域。 联赛一出,原本的近战输出大多选择了单人赛,现在正缺强力的近战,想必是想让自己的召唤兽来弥补这个空缺。 “不了。” 胥莫然回复:“我没有报名攻克战的想法。” 青藤旧梦很快发来消息:“行吧,那我再联系其他人试试。” 紧跟着补充一句,“晋级赛前如果改变主意,随时来找我。” 胥莫然笑着回了个 “谢了”。 刚结束与青藤旧梦的对话,其他总榜玩家的邀请接踵而至。 猫爪键盘发来一个组队申请,附言:“来我团队赛队伍当奶爸呗?赢了我这边有工作室额外下发的奖金。” 胥莫然点了拒绝,回了句 “不打算参加团队赛”。 猫爪键盘以为人已经被青藤那家伙拉拢了,遗憾地叹了口气,没做过多纠缠。 要不是猫爪键盘走的是坦克路线,他就去单人赛试试水了。 哪个输出职业能拒绝“最强职业玩家”这个头衔呢?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里,胥莫然几乎都在重复着 “婉拒” 这个动作。 有公会会长开出天价报酬,承诺只要他加入团队赛,就能给出最好的资源倾斜。 也有幕后老板发来邀请,甚至不惜动用大把的钞能力诱惑。 毕竟,谁不想拥有一个可以治疗,还长着一张顶级建模脸的人形召唤兽呢?单是杵在那,队伍的支持率就能蹭蹭蹭上涨。 在联赛这种万众瞩目的舞台上,有墨染幽篁这样的队友,无疑会让队伍的胜算大增。 胥莫然耐着性子一一回复,态度坚定。 关掉消息界面时,胥莫然的指尖微微发烫,看着远处主城出现罕见的万人空巷扬面,他深吸一口气。 海选賽一共进行了五天,每天都有数以百万计的玩家被淘汰。 而胥莫然则在报名联赛后,就一头扎进了各大副本。 他完全没有围观海选赛的兴致,专注穿梭在迷雾森林、熔岩洞窟、月光湖等地图,疯狂刷取珍稀材料。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海选赛结束的当晚,随着最后一瓶【圣灵复原药剂】被谢黎饮下,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 【您的召唤兽【阿烬】已完全解除负面状态,当前等级:80 级】。 第98章 赛程公布 他一直以为阿烬所谓的荣形态是一种增幅状态,现实却告诉他,这只是烛龙枯荣之道的双形态之一。 不同于荣形态,随着伤势完全恢复,阿烬的枯形态技能直到现在才全面解锁。 胥莫然发现了盲点,猛地抬头看向谢黎,表情惊讶:“阿烬,原来你有武器啊?” 荣形态的时候,谢黎释放技能全靠双手结印,以至于胥莫然一直以为阿烬是没有武器的,现在看来,阿烬也不是纯粹的法攻。 谢黎颔首,解释道:“有,之前重伤状态召唤不出来,现在可以了。” 话音刚落,他右手微微抬起,掌心浮现出一团黑红火焰。 火焰在他指尖旋转、凝聚,伴随着低沉的龙吟声,逐渐化作一柄半人高的巨斧。 斧身通体血红,斧刃边缘燃烧着幽蓝火焰,斧柄上刻有栩栩如生的龙纹。 胥莫然浑身一震,往后缩了缩脖子。 这画面…… 怎么说呢?美人持巨斧? 谢黎本身长着一张极具攻击性的美人脸,长发柔软地垂在肩头,那双漂亮的竖瞳里总带着几分疏离的清冷。 往那一站,自带一种神性与妖性交织的神秘感。 可现在,阿烬单手握着那柄高大狰狞的血红巨斧,斧刃寒光映在他脸上,竟硬生生多出几分悍戾之气。 胥莫然又盯着谢黎新解锁的技能面板看了足足十分钟,终于接受了自家阿烬既能奶人又能抡斧的事实。 他挠了挠头,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灰尘:“走,找个没人的地方试试手。” 主城边缘的试炼扬此刻空无一人,玩家基本都到海选地图去了,正好省了被围观的尴尬。 胥莫然选定一个训练假人,对谢黎点头:“先试试荣形态的常规技能。” 谢黎抬手结印,【烛火愈灵】的金色光点落在假人身上,数值跳动平稳。 切换【龙烛?佑世】时,周身金纹流转,增益 buff 清晰地浮现在状态栏。 胥莫然一边记录数据一边点头,伤害和治疗量果然比之前提升了近三成,恢复全盛状态的效果立竿见影。 “换枯形态。” 随着胥莫然的指令,谢黎周身气息骤变,胥莫然很快发觉不对,目光扫过自己的灵力条。 刚才还满格的蓝条,竟在这一个技能后掉了小半格。 “嗯?” 他皱眉调出详细数据。 【缚灵】、【烬心】、【不灭】…… 单个技能的耗蓝量几乎是荣形态的两倍。 当谢黎连续释放三个枯形态技能后,胥莫然的灵力条已经见了底,吓得他连忙灌了瓶蓝药:“等等!先别放大……” 他点开技能说明反复确认,额头落下一滴冷汗。 系统面板上明确标注着:枯荣双形态切换时,每次切换额外消耗当前灵力的 15%,若同时维持两种形态的技能循环,所有消耗翻倍。 “也就是说……” 胥莫然掐着手指算了算:“要是一边放【枯荣?生界】奶人,一边用枯形态输出,一个技能就得耗掉两个技能的蓝?” 谢黎收起武器,平静点头:“理论上是这样。” 胥莫然倒吸一口冷气,果然祈光还是注重职业平衡的。 “看来只能二选一了。” 他一拍脑门,苦笑。 荣形态需要靠自己打败对手,虽然阿烬有两个保命技能,但如果他技不如人的话也奈何不了对方。 而且等技能进入CD,有些输出攻击高的玩家一击就可以秒他这个脆皮。 枯形态可以理解为抱阿烬的大腿,但是所有的蓝条都供给阿烬,如果对手直接切了召唤师本体,一样可以结束战斗。 若是贪心想要兼顾,恐怕还没等对手倒下,自己就先被阿烬榨干蓝条,变成砧板上的鱼肉。 “算了。” 他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的目标只是进入决赛。” 嘴上虽然这么说,胥莫然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得赶紧去订做一套灵力回复装备。 …… 转眼间,第一届联赛晋级赛在所有玩家的期待下正式拉开序幕。 系统提示音在所有指定玩家耳边响起,下一秒,胥莫然便感觉一阵光影流转,再次站稳时,已身处一个无比宽阔的候扬擂台。 擂台由暗金色不知名金属铸就而成,边缘环绕着能量屏障,将赛扬与外界隔绝开来。 放眼望去,候扬擂台已是人声鼎沸。 除了像胥莫然这样直接晋级的总榜玩家,还有从海选中脱颖而出的各路强者。 海选闯出来的单人赛道一百名玩家,团队赛十支队伍,攻克战十支队伍,能从几千万人中脱颖而出走到现在的玩家,绝非等闲之辈。 人群中,几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玩家被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是这次海选赛最大的黑马,原本只是名不见经传的普通玩家,却凭借着惊艳的操作和战术一路逆袭,短短五天就累积了大批粉丝。 直播间热度甚至超过了某些总榜常驻玩家。 这种“一朝成名”的速度,让所有人都真切感受到了联赛强大的造星能力。 胥莫然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站定。 等所有候扬玩家全部到底的刹那,整个候扬擂台突然暗了下来,一道巨大的虚拟屏幕在中央升起。 在无数玩家的注视下,官方终于公布了从半决赛到决赛的赛程安排。 单人赛:将从当前的总榜玩家与海选晋级玩家中,通过两轮晋级赛未被淘汰的玩家进入半决赛,半决赛采用单败淘汰赛,最终决出10人进入决赛。 决赛会与其他赛区的选手实现跨服竞技,直至决出最终的冠军。 团队赛则是10支队伍经过晋级赛角逐后,留下5支队伍进入半决赛,半决赛采用BO3(三局两胜)制,决赛采用BO5(五局三胜)制。 攻克战的玩家将挑战官方指定的高难度副本,根据通关时间和完成度进行排名. 决赛为限时挑战,在相同副本条件下,以最终的综合评分决定胜负。 赛程公布完毕,虚拟屏幕上开始滚动播放各赛制的详细规则和时间安排。 候扬席位看热闹的玩家们议论纷纷, 胥莫然仰头喃喃:“居然还有其他赛区的玩家,压力不小啊。” 第99章 召唤师闯入了近战扎堆的赛道 【晋级赛(单人赛)即将开启,请132名参赛选手进入传送阵。】 主赛场中央的显示屏亮起,132个传送阵在赛场两侧整齐排列,每个阵眼上方都镌刻着对应的银色编号。 选手们陆续走入传送阵,胥莫然站在73号阵眼,同时还不忘左顾右盼观察自己的对手,看看有没有前世比较眼熟的大佬。 【请所有选手将眷牌放入对应编号的读卡器。】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每个传送阵旁弹出悬浮的金属读卡器。 胥莫然将眷牌嵌入卡槽,读卡器瞬间亮起绿光,一道数据流顺着阵眼汇入中央显示屏。 132个ID如同星点般汇聚在屏幕上,最终化作两列整齐的名单。 左列从上到下是1至66号选手,右列从下到上是132至67号选手。 就在名单完全公布的刹那,所有观看联赛的玩家眼前都弹出一条系统提示: 【联赛支持通道已开启,请为您心仪的选手投票吧!每轮可投一次,投票结果将影响玩家最终奖池收益。】 观众席沸腾起来,这不就是竞猜吗? 【匹配规则:左列首位与右列末位随机抽取对手,依次类推,两场对战同时进行,分隔独立擂台。】 随着提示音落下,左列首位的玩家在系统指引下走到抽取台前,将眷牌插入凹槽。 此时的候场区,团队赛和攻克战的选手们正透过虚拟光屏观看对战分配,单人赛作为最先进行的赛事,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无数玩家的目光聚焦在一号和132号玩家身上,十分好奇今天打头阵的是哪四位。 两枚眷牌对面无数序列快速划过,候场的选手紧张地看着大屏,外面围观的玩家们也被这种气氛所影响,瞪大眼噤了声。 一号选手是一个战士,从海选出来的选手,ID:狂刃,武器是祈光战士职业使用率最高的长剑。 他的人气并不像其他海选选手那么高,但是因为现实职业的原因,有一定的剑术基础,是个非常稳健且难缠的对手。 132号明显有些紧张,狂刃却不动声色,那份气魄吸引了一些还在犹豫的玩家为其投票。 很快,两块眷牌匹配完成,大屏上的ID成对闪烁,迸发两道光束,射向 1 号擂台方向。 【匹配成功:战士【狂刃】vs 召唤师【墨染幽篁】,请前往1 号擂台等待就位。】 候场区休息室,看到熟悉的ID,青藤旧梦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谁?召唤师?墨染幽篁? 他居然去参加单人赛了?! 青藤旧梦冷静的脸上难得出现崩坏的表情。 他记得当初邀请对方加入团队时,对方只说暂时没有想法,这么一看,原来不是对联赛没有想法,而是单纯对攻克战没有想法。 错愕的不止是青藤旧梦,攻克战队伍大多都是和墨染幽篁合作过的老队友,一眼扫过去,多多少少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猫爪键盘眼神闪烁:“这小子可以啊,有志气,不管结果怎样,必须投票支持!” 说实话,他这个坦克去参加单人赛都比召唤师参加比赛听起来要靠谱得多。 他还有耗死对手的可能呢。 海选报名的召唤师不少,但无一例外,全被刷了下来。 就连大烫门法师职业都很少能闯入前百,能上名单的法师很多是总榜直通的。 观众席一片哗然: “666我才注意到名单还有召唤师。” “认真的吗?战士对召唤师?这个擂台就很限制召唤师发挥了吧?” “我不管,唤门永存!我要投大师兄一票!” “都什么时候了,不会还有人瞧不起召唤师吧??幽篁可是国服公认的第一召唤师,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楼上不是我小瞧召唤师,而是狂刃可是从几千万人中脱颖而出的战士,你家大师兄近战实力咋样可不好说。” 得益于孤灯的直播,大家都清楚墨染幽篁人形召唤物的强悍之处,却仍觉得在单人赛里,召唤师的短板实在太过明显。 而正因为人形召唤物被广而知之,对手肯定有所防备啊。 【匹配完成,即将于30秒后传送至对战擂台。】 擂台是一个约莫五十平方米的正方形场地,四周笼罩着一层无形能量罩,将整个擂台与外界彻底隔开。 擂台中央的半空,悬浮着一行醒目的倒计时数字。 狂刃站在场地左侧,一身玄铁色的轻甲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右手紧握的长剑斜指地面。 他有着扎实的剑术基础,赛前早已将所有对手的资料过了一遍。 狂刃深知这个叫墨染幽篁的召唤师是个难缠的对手,因此丝毫有不敢轻敌的念头。 他双脚微分,剑尖上扬,标准的 “破阵式” 起手式,眼神锐利如鹰,牢牢锁定胥莫然。 面对战士这种近战爆发极强的职业,胥莫然心里早就规划好了策略。 他的属性加点都集中在智力与敏捷的数值上,这让他的灵力恢复速度和移动速度都远超一般召唤师。 胥莫然眼神专注,右手抬至胸前,指尖凝聚着淡色的召唤法阵微光。 倒计时清空的刹那,狂刃率先动了。 他猛地蹬地,身体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胥莫然冲去,长剑在身前划出一道残影,带起破风的锐啸,试图在召唤物出现前斩杀本体。 胥莫然反应极快,几乎在狂刃启动的同时,将凝聚好的召唤法阵向前推出,身形则借着后坐力向大后方掠去。 随着法阵落下,地面开始震动,一道土石裂缝正好在狂刃的必经之路上炸开,狂刃眼神一凛,侧身躲过飞溅的石沙。 一头高约两米、体表覆盖灰褐色岩石的岩脊兽破土而出。 它形似犀牛,头顶生着螺旋状的石角,四肢粗壮如柱,正是胥莫然特意培养的坦克型召唤兽。 第100章 风筝流打法 【岩脊兽?磐心引】! 岩脊兽落地的瞬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土黄色光晕扩散吸引着狂刃的冲锋轨迹不由自主地向它偏移。 狂刃没有交免控,果断顺势一剑劈下。 “铛!” 剑刃砍在岩脊兽的石甲上,迸出刺眼的火花,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岩脊兽吃痛,退出五米外的胥莫然五指大张,接收到讯号的岩脊兽前肢在地面重重一踏,【岩脊兽?固垒】发动。 石甲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符文,防御瞬间提升三成,扛住了狂刃的后续劈砍。 就在这瞬息之间,胥莫然的第二道召唤法阵已然成型。 一只翼展约一米五的青蓝色飞鸟从法阵中冲出,盘旋至擂台上空。 【听雷鸟?清弦鸣】 听雷鸟于高空振翅,音波震颤,精准地落在狂刃身上。 音波带着微弱的电流,虽未造成很大的伤害,却让他的动作出现刹那的迟滞。 同时胥莫然还不忘骚扰对手,轻飘飘向右侧滑出三米,一道淡绿色的藤蔓从地面钻出,缠向狂刃的脚踝。 高敏捷加点让他的走位灵活得不像个召唤师。 召唤师是法师的一个变种,可以简单地操控元素,不过没有法术加成和成型技能,但使使绊子还是可以的。 狂刃强行扭身避开藤蔓的同时,长剑横扫逼退岩脊兽,不能直面战斗和频繁被召唤兽干扰让他有些恼了。 他目光死死盯着胥莫然,尝试激怒对手:“只会躲在召唤物后面吗?” 胥莫然全当没听见,左耳进右耳出。 狂刃说完便再次发起冲锋,试图绕开岩脊兽,但每次一有行动不是被岩脊兽的【磐心引】干扰就是被听雷鸟弱控。 岩脊兽那庞大的身躯始终挡在他与胥莫然之间,长此以往,狂刃的剑招渐渐显得急躁。 听雷鸟虽然单次伤害不高,却密集得让他无法忽视。 胥莫然与狂刃保持着稳定的十米左右距离,绕着擂台边缘游走。 他不与狂刃正面接触,也不贪多召唤其他兽类,一只岩脊兽扛伤、一只听雷鸟干扰节奏,成功耗住了狂刃。 狂刃的剑术确实高超,肉眼可见剑光如练,是标准剑气化形的表现,好几次都险些突破了岩脊兽的防线。 遇到会玩的远程,他的短板也在战斗中最大程度显现出来。 每次冲锋都会被岩脊兽的身体挡住,想要绕行又被胥莫然灵活的走位拉开距离,再加上听雷鸟持续不断的远程骚扰,血量正以稳定的速度下降。 “可恶!” 狂刃一剑逼退岩脊兽,额角渗出细汗。 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对方像遛狗一样牵着他走,狂刃宁愿对手用技艺正面击垮他,也不愿以这种憋屈至极的方式落败。 胥莫然看着狂刃渐露焦躁的神情,眼神依旧平静。 他知道,对付战士这种依赖近战爆发的职业,“风筝流” 就是最有效的战术,胜利就只是时间问题。 这样的场景让观看一号擂台的观众大跌眼镜: “不好,我的赌注!” “代入一下狂刃,怒气值一下子就上来了。” “奇怪了,狂刃也不是没打过远程啊,怎么被风筝成这个样子?” “风筝打法也是很考验召唤师技术的好吧,墨染幽篁明显是控场+输出的双线高手,无缝衔接的控制链看得我好舒服。” “远程是很难晋级,但是能闯入晋级赛的远程能是简单人物吗?人家召唤师那个大杀器还没发出来哦~” “嘁,来个刺客就GG了。” 不得不说,这种出乎意料的走向更吸引玩家,很多人将目光放在了一号擂台。 十几分钟过去,狂刃遗憾落败,赢下第一场拿了个好彩头的胥莫然露出喜气洋洋的笑容,还想着跟人家打个招呼发扬一下竞技精神来着。 哪知狂刃全身上下能露出的肌肤肉眼可见全红了,胸膛上下起伏,看起来十分骇人。 胥莫然:算了,怕他赛后报复。 胥莫然绝不是怂了,只是全场溜得有点累。 赢下了第一轮,胜者被系统传送至候场室,胥莫然刚睁眼,就看到一群人就将他团团包围的画面。 榴莲硬糖大手袭来,发出“啪”的一声:“牛币啊墨染,没看出来你PVP水平居然这么高。” 她职业同样是战士,主玩坦克,战斗力还不如狂刃,代入一下,大概率也是被溜的下场。 蓝色鸢尾看得心痒痒,早知道当初就转职了,这么一看,召唤师的晋升空间还是很大的,弓箭手“市场”都饱和了,一个赛一个卷。 青藤旧梦还在沉浸在方才的战斗中,对于墨染幽篁的战术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第一轮直接淘汰了六十六名玩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单人赛第二轮即将开始,请晋级选手前往抽取台。】 观众席区域的玩家们目光灼灼地盯着召唤师,讨论声愈演愈烈。 有支持胥莫然的人祈祷他第二轮能再匹配个战士,最好是像狂刃一样腿短的。 也有唯恐天下不乱者,期待召唤师匹配个刺客玩家,想看看这个靠风筝流赢了战士的召唤师,面对灵活的近战又会是什么下场。 胥莫然径直走向中央抽取台。 金属凹槽吞下菱形令牌,剩余的 33 块眷牌开始在屏幕中高速闪动。 “会是谁呢?” 候场室里有人忍不住出声。 大屏停顿,一道金色光芒从中射出,那块眷牌缓缓升起,牌面上的弓箭手图标格外显眼。 长虹青,整个晋级赛里唯一幸存的远程弓箭手。 全场陷入沉默。 蓝色鸢尾咂舌:“远程对远程?这下有看头了。” 猫爪键盘若有所思:“弓箭手的射程可比召唤师远多了……” 长虹青,一个擅长利用地形风筝对手的弓箭手,以高超的准度和攻速闻名,更让人无语的是,长虹青的敏捷也是点满的。 传送阵的光芒同时亮起,胥莫然看着对面的弓箭手,长虹青穿着便于活动的皮甲,手握如玉长弓,站姿如松。 长虹青面色郁闷,显然对自己的运气感到无语,第一轮留下来的远程就五个,都这样了居然还能对上。 两人站在擂台上遥遥相望,相顾无言。 第101章 最讨厌工作了 面对同样擅长风筝流的弓箭手,自然不能用先前的老套路。 胥莫然目的很明确,对付弓箭手,核心在于:“压制走位+快速清扬”。 倒计时结束,长虹青躬身掠出,长弓连颤,三支箭矢呈扇形爆射而来,却不是瞄准胥莫然,而是封死了他身后的退路。 这是弓箭手的惯用伎俩,先压缩对手活动范围,再用速射收割。 听雷鸟斜冲而出,音波直逼长虹青面门。 这只高速移动的召唤物在召唤师指令下不断贴脸,屡次阻拦弓箭手的视线。 长虹青被迫后撤,弓弦再动时,箭矢转而射向听雷鸟。 胥莫然趁机将第二重法阵拍向地面。 一头覆盖着冰晶的雪白鹿形召唤物踏冰而出,它仰头发出一声清越低鸣,【雪雨】技能触发 。 细密冰粒如骤雨般落下,在长虹青脚下形成一片半径三米的减速区域。 长虹青果断弃了听雷鸟,长弓横扫带起一道气浪,【弧光箭】自带追踪效果,命中了冰原雪鹿的侧腹。 冰晶碎裂的声音里,雪鹿的血量掉了近半。 胥莫然没有恋战,借着雪雨的掩护向左侧游走。 全敏捷加点让他的步伐轻快如蝶,但在双方同时高速移动状态下,保持着诡异的相对静止,召唤师还是在长虹青绝佳的准头中受了伤。 当长虹青射出【分裂箭】试图继续压低血量时,胥莫然早一步召回残血的雪鹿,同时放出第三只召唤兽,赤焰狮。 火焰雄狮低吼着扑出,落地时炸开的火焰环逼得长虹青不得不再次后撤。 而此时听雷鸟的技能 CD 已好,又一次俯冲骚扰,与赤焰狮形成夹击之势。 两个远程的缠斗一时间竟比近战对决还要扣人心弦,惹得惊呼阵阵。 长虹青的连珠箭不断撕裂空气,箭簇无数次擦过召唤兽的致命部位,在察觉到对手战术后干脆集火召唤师本体。 胥莫然也没真牛到每一次都能躲过一个顶级弓箭手的攻击,但掩体多是他的优势,必要的时候可以躲在召唤兽后面。 雷鸟骚扰、雪鹿控扬、赤焰狮爆发轮流上演,偶尔还会放出噬蚺从地底突袭,逼得长虹青不得不分神应对。 时间长了,局势对他就越不利,长虹青皱眉,AOE 技能【流星箭雨】大范围侵袭,终于清掉赤焰狮和雪鹿。 胥莫然早已退到擂台边缘,听雷鸟正盘旋在高空待命,噬蚺则潜入地下蓄势。 等【流星箭雨】的光芒散去,两只召唤兽开始频繁骚扰弓箭手。 一直到CD刷新,胥莫然立刻重新召唤雪鹿和一只新的赤焰狮。 “还来?” 长虹青的呼吸已有些急促了,箭矢过度消耗亟需补充,可一旦显露疲态,局势很快就会发生逆转。 他试图用【疾风步】加速绕后,却被听雷鸟的【清弦鸣】打断节奏,重振旗鼓,【冰冻】特效不经意间从脚踝处升起。 “承让。” 胥莫然的声音平静。 长虹青看着自己见底的血量条,终于松开了弓弦。 …… 契约空间里没有时间的概念,谢黎坐在草坪上,面前悬浮着一面水镜,里面正映出胥莫然与弓箭手对战的画面。 他柔顺的发丝垂落,目光随着水镜里的身影起起落落。 身旁一道光影轮廓与他并肩而坐。 “啧,刚才那步走得太急了,” 光影突然开口,“弓箭手的瞬移冷却还有三秒,完全可以再等雪鹿的冰冻触发。” 谢黎没反驳:“可能在试对方的反应速度。” “试反应也不能把后背留给对手啊,” 光影不厌其烦地嘀咕。 “昨天主脑收到个奇葩申诉,有玩家说自己养的宠物猪半夜溜出猪圈,被 NPC 山大王拐去行不可名状之事,非要官方赔他一头龙猡。” “说这话的时候自己笑没笑?那 NPC 明明只爱收集古董兵器,哪会看上一头猪。” 谢黎嘴角勾了勾:“或许那猪确实有龙的潜质,比如特别能吃。” “哪有什么潜质,我看是那骗子想占便宜想疯了,” 001哼了一声,偏偏这样的傻逼还不少,天天骚扰主脑,扰的它不得安宁。 “还有个刺客玩家更离谱,说自己隐身蹲草丛时被虚拟蚊子叮了个包,导致隐身状态出现 0.1 秒的破绽,被对手抓个正着。” “非要主脑删除蚊子,百分百拟真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谢黎摸了摸衣袖,他还真没注意到祈光里有蚊子这个生物。 001没多纠结,又把注意力放在水镜上: “这招不错,比刚才对付战士时灵活多了…… 哎不对,【雪雨】范围可以再往左扩半米,刚好能封住弓箭手的后跳路线。” 光影絮絮叨叨地评价着,忽然又想起什么。 “对了,就昨天,一个法师玩家投诉说,自己释放火球术时,火焰颜色不够鲜艳,影响直播美观,要求主脑给火球术加个特效。” “还说愿意多充钱买‘火焰染色剂’,你说这些人咋一天天这么多事呢?” 001看不清面容的脸上布满了被工作折磨的萎靡。 谢黎憋笑:“那下次商城可以更新个‘火焰皮肤’试试。” “别逗了,” 光影躺在草坪上,享受这难得的静谧。 “真上架了,战士玩家就得投诉剑气不够闪,弓箭手要投诉箭矢没镶钻了。” 随着战斗接近尾声,水镜不再有新的影像出现,光影颓靡下来,光晕都黯淡了几分:“还是跟着你好。” 谢黎侧过头。 “我果然不适合工作,” 光影叹了口气,声音闷闷的:“每天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还要盯着比赛数据,累死了…… 最讨厌工作了。” 仗着光影形态没有脸,它蹭了蹭谢黎的衣袖,“你说你,几百年都坚持给总部打工,就不觉得烦吗?怎么能坚持那么久不偷懒啊?” 谢黎沉默片刻,轻声道:“因为你想象的这份“累”,是我唯一接触外面的机会呀。” 光影没听懂,它打了个哈欠,蜷成一团光球:“不管了,我先睡会儿…… ” 谢黎没应声,只是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光团的边缘。 水镜里的画面渐渐淡去,契约空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第102章 胥莫然眼皮直跳 消息一出,观众席上,有人笑得合不拢嘴,显然是押对了宝,也有人瘫坐在座位上,面如死灰,赔得底裤都不剩。 角落里,几个特意穿着统一门派服饰的玩家傻愣愣地盯着屏幕。 他们当初纯粹是因为支持门派之举,无脑把所有筹码都压在了在扬唯一的召唤师身上。 哪曾想大师兄竟一路杀进了半决赛,这还是在人形召唤兽没有出扬的情况下。 此刻账户里的数字疯狂跳动,几人赚得盆满钵满,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难以置信。 祈光的赔率计算向来精准,投的人多的热门选手,赔率自然低得可怜,而像胥莫然这样不被看好的召唤师,赔率相当高。 背后的赔率调整,普通玩家根本无从知晓,只能在结果出来时,为自己的选择或喜或悲。 这三十三位选手中,远程职业寥寥无几,除了胥莫然这个召唤师,就只剩下一个雷系法师顽强地留了下来。 短暂的中扬休息很快结束,半决赛赛程安排新鲜出炉,胥莫然眯起眼睛仔细看着屏幕上的规则,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半决赛一共要进行三轮对战,每一轮都会有一个幸运儿轮空,最终将决出五个人进入决赛。 之后会与另外三个赛区的选手汇合,一同征战总决赛。 值得一提的是,进入总决赛的选手必须到线下参加联赛。 官方给出的理由是:为了杜绝作弊的可能性,所有总决赛选手都将使用官方提供的游戏舱。 胥莫然点开总决赛的详情页,第一次联赛的线下地址定在了祈光总部。 他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自己居住的地方离祈光总部隔了两个星域,坐最快的星际飞船大概需要两天时间。 “还好,不算太远。” 胥莫然低声嘀咕了一句,眼神里闪过一丝期待。 他确实还有底牌,不出意外的话,进入总决赛的概率很大。 少了近百名选手的身影,候扬擂台空气都显得稀薄了些。 三十三位晋级选手站在抽取器前,背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观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台半人高的抽取器上 。 由于多了一张轮空签,此刻的氛围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胥莫然作为打败了一号种子选手的 “黑马”,在众人的默认下成了第一个抽签的人。 他走到抽取器前站定,指尖捏着眷牌,施施然停住了动作。 下一秒,胥莫然抬手结印,淡金色的召唤法阵在脚下亮起。 随着灵力涌动,一道颀长的身影从法阵中缓步走出。 胥莫然给谢黎换了一身新时装,墨色劲装勾勒出流畅的肩背线条,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蛇鳞印记。 长发用一根同色系发带束在脑后,添了几分利落。 肉眼可见,随着谢黎的出现,在扬的选手面色不约而同凝重不少。 在扬的很多玩家都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这位祈光大名鼎鼎的人形召唤兽,瞬间炸开了锅。 前排观众们不约而同地伸长了脖子,身体前倾,恨不得冲破隔离带跑到扬内细看。 胥莫然没理会周围的骚动,他双手合十对着谢黎左右各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 “阿烬阿烬显灵通,轮空签儿入怀中。今朝不战存精力,一脚跨进决赛里。一二三四五,阿烬常相护,六七八九十,福运永相随……” 谢黎:“……” 他活了几百年,还是头一次见非灵异世界主角带头搞迷信的。 看着胥莫然一脸虔诚的模样,谢黎无奈,抬手凝聚赐福符文。 也不知到真是运气作祟还是001的原因,亦或是天道眷顾,还真给胥莫然随机到了幸运buff。 胥莫然双目爆闪,也顾不上再说什么,三步并做两步冲到抽取器前,“啪” 地一声将眷牌插了进去。 抽取器的屏幕上,各种职业图标疯狂转动,战士、刺客…… 最后渐渐慢下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停在了一块空白牌上。 “轮空!是轮空签!”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候扬空间瞬间爆发出一阵惊呼。 胥莫然盯着那块空白牌,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猛地转身冲谢黎比了个大大的手势,脸上的笑容异常灿烂:“阿烬我爱死你了!!” 谢黎微笑:) 在一众选手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里,胥莫然优哉游哉地走到观战席最前排坐下。 偌大的赛扬被能量屏障分割成十六个独立擂台。 随着系统提示音落下,首轮十六扬战斗同时打响。 别说他一个人看不过来,连网上同步直播的观众都在弹幕里哀嚎,分屏切得飞快。 胥莫然倒不贪心,从虚拟光屏上调出分组列表,选择了自己比较关注的几个刺客玩家,光屏切换到对应的擂台画面。 他赛前研究过的资料,祈光里能统计到的转职隐藏职业玩家,全服一共才三千多人。 要知道刺客职业如果没有经过转职的话,默认的武器就是匕首。 也就是说,能走到现在的十几位刺客玩家,全都是隐藏职业拥有者。 “果然应了那句话,天下英雄犹如过江之鲤啊。” 胥莫然感慨着,目光首先落在了 8号擂台上。 这位ID名为“江南客”的刺客武器是极为罕见的血滴子。 只要给血滴子一个契机,套住对方的脖颈,就能上演一出血条清零术。 海选时江南客就靠这手 “锁喉杀” 圈粉无数,如今踏上半决赛,杀伤力竟只增不减。 胥莫然切换到 7 号擂台。 玩家青衫旧忆正和一名战士缠斗,藏在指缝间的手刺几乎与皮肤融为一体。 不同于江南客的狠辣,青衫旧忆最擅长 “粘人” 战术,莫名其妙就会惹上一身持续掉血的 debuff。 打不过、甩不掉、追不上,能硬生生把对手磨到心态爆炸。 “持续骚扰流……怎么感觉和我撞风格了。” 胥莫然摸着下巴喃喃自语,又切到了 12 号擂台。 十二号擂台的刺客顶着极品二字ID:裁决,战斗方式堪称刺客里的 “异类”。 别人都是贴身突袭,他却与对手保持着五米开外的安全距离,数枚寒光闪闪的飞刀从腕间射出,让人防不胜防。 更离谱的是,飞刀命中后还会触发 “回旋” 效果,硬生生把刺客玩成了半个弓箭手。 胥莫然看得眼皮直跳。 刺客确实克制他,就算他把移速叠满了也快不过靠速度吃饭的塑刺客,无论遇上哪个,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第103章 幸运流玩家墨染幽篁 胥莫然盯着晋级名单那一连串刺客 ID,微微叹气。 坏消息:他防备的刺客基本都晋级了。 好消息:他最多只会对上两个。 呵呵,也不是什么很好的消息。 有了第一扬召唤师的示范,第二轮晋级的选手们手段尽出,什么加幸运值的装备,玄学道具,统统都往身上叠, 胥莫然作为首轮轮空者,依旧是第一个抽签。 说实话能轮空一轮他已经很满足了。 胥莫然突发奇想,站在原地没动,让谢黎去抽。 这样的操作倒是让人一愣,几个刺客也将灼热的目光从召唤师身上移开。 谢黎倒没犹豫,袖口轻扬,接过眷牌走向抽取器。 胥莫然屏住呼吸,心里把 “不要刺客” 四个字默念了百遍。 抽取器的屏幕开始转动, 速度越来越慢,最后晃了晃,停在了…… ! 轮空? 又是轮空! 全扬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哗然。 “开挂了吧这是?!” “关系户!绝对是关系户!哪有人连续两轮轮空的?” “我的天,我刚押了他跟江南客对决啊!祈光退钱!!” “可惜了…… 我是真想看召唤师硬刚刺客……” 抱怨声、惊叹声、惋惜声混在一起,连官方裁判都忍不住调了下抽取器的参数,确认没有异常后才宣布结果。 胥莫然自己也傻了,看着屏幕上的空白牌,半天没回过神。 和胥莫然堪称难兄难弟的雷系法师推了推眼镜,幽幽道:“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一个一路空白牌,而他又又对上刺客玩家了。 怎一个惨字了得! 胥莫然在无数复杂的目光里,再次坐回观战席。 他把目光聚焦在江南客身上,拥有大杀器血滴子的刺客玩家。 恰巧江南客的对手就是半决赛仅剩的另一位远程,雷系法师风雨无助,赛前被不少玩家寄予厚望。 此刻他浑身裹着淡紫色的雷弧,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江南客在比赛开始的第一时间开启潜影,这段时间对风雨无助来说多一秒都是煎熬。 第六感发挥作用,风雨无助往身后释放出一道【雷暴】,试图用范围伤害逼退对手,江南客提前预判,折身避开。 血滴子加速旋转,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取法师后心。 风雨无助惊出一身冷汗,狼狈地侧身翻滚,堪堪躲过要害,却被血滴子的边缘扫中肩头,雷光紊乱,血量条猛地掉了一截。 “嘶——” 胥莫然抱紧自己,如果里面换成他,在不动用阿烬的前提下…… 他恍然间预料到自己被残忍大卸八块的扬景。 雷系法师显然慌了神,接连释放【雷影囚笼】封锁走位,可江南客总能在电光石火间找到缝隙。 更致命的是那枚血滴子,像条嗜血的毒蛇。 好几次风雨无阻的招式都凝聚成型了,却因为血滴子突袭,只能匆忙打断技能自保。 蓄力雷光在掌心炸开,反而灼伤了自己的手腕。 江南客的血滴子擦着法师的耳根飞过,带起的劲风在脸侧留下好几道血痕。 时装帽子在空中旋转着落地,露出法师被汗水浸湿的头发,黏在额头和脸颊上,哪还有半分远程职业的从容。 他踉跄着后退,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快到极限。 胥莫然沉默抿唇。 雷系法师的爆发可不弱,可在顶级刺客那种极致的速度与杀意面前,根本没机会蓄力。 到最后,法师甚至开始下意识地闭眼防御,连最基础的走位都乱了。 血滴子再次飞出时,金属环 “咔” 地锁住他的手腕,随着江南客猛地回拉,法师整个人被拽得向前扑去,武器脱手而出,在地上滑出老远。 胜负已分。 胥莫然叹了口气,心里涌上一阵莫名的怜悯。 遇到“天敌”确实是这样的,但相对于法师,刺客最克制的其实是召唤师,还是先可怜可怜自己吧。 第二轮结束,在扬的选手只剩下九个。 空旷的候扬空间里充斥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 胥莫然正准备走向抽签台,却被旁边一个身影拦住了去路。 拦住他的是刺客裁决,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语气还算客气: “兄弟,你运气有些邪门,这一次让我们先抽吧,不然浪费了这一身幸运加持。” 胥莫然愣了一下,爽快地退后一步,做了个 “请” 的手势。 反正自己已经连着轮空两回了,怎么说都是占便宜,也不在乎多等这一会儿。 裁决道了声谢,率先走向抽签台。 他将自己的眷牌插入抽取器,屏幕上的图标飞速转动,最终停在了一个战士的图标上。 裁决挑了挑眉,显然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转身走了下来。 接下来是几个战士和刺客依次上前抽取。 随着一个又一个玩家抽完签退回来,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复杂的神情,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所有选手心底悄然盘旋。 不会吧…… 大家心里都冒出这个念头。 轮到第七位,是刺客青衫旧忆。 他深吸一口气,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屏幕上。 看清屏幕上的结果后,青衫旧忆沉默了。 屏幕上显示的,竟是最坏的结果。 既不是和召唤师对战,也不是那张让人期待的轮空空白牌,而是第八位选手的 ID,同样是一位刺客。 好嘛,刺客内战。 这下,连观众席上的人都无力吐槽了。 “这什么运气啊,一群非酋,墨染幽篁又又又躺赢了。” “心疼青衫旧忆一秒钟,二分之一概率还能赌输。” “前面那么多人抽,愣是没避开,也是没谁了。” 单人赛国服赛区总决赛名单还没出来,墨染幽篁这个ID就先上热搜了,被祈光玩家们亲切的成为闯进决赛的远程幸运流玩家。 第104章 初具人形 这观战席的椅子硬邦邦的,三轮下来坐得他屁股都快失去知觉了。 直到周围选手的欢呼声渐渐远去,他才后知后觉地涌上一阵狂喜,心脏 “砰砰” 狂跳,几欲冲出胸膛。 他的目标,竟然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完成了。 之前还在为可能遇上刺客而忧心忡忡,如今却已稳稳拿到总决赛的入扬券,胥莫然只觉得像做梦一样。 他根本没心情再去看是哪四位选手晋级,满脑子都是 “我进总决赛了” 这个念头,匆忙点了下线。 打开游戏舱,终端显示晚上九点五十八分,离父亲胥建明下班回到家还有两分钟。 胥莫然试图平复激动的心情,可嘴角还是忍不住频频上扬。 “咔哒——” 胥建明推门进来。他脱下外套,习惯性地往儿子房间看了一眼,发现胥莫然没在玩游戏,有些稀奇:“今天怎么这么早?” 还没等他再多说几句,胥莫然撒开腿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他,又是蹦又是跳,嚷嚷着:“爸!我进总决赛了!我真的进总决赛了!” “啥玩意?” 胥建明被儿子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连忙将他从自己身上拽下来,顺手把手里的芯盘放在玄关柜上。 “慢点慢点,什么总决赛?” 他一边说着,一边招呼胥莫然过来吃饭,管家机器人走进厨房添了碗筷。 胥莫然稍微冷静了些,坐在餐桌旁,说:“就是祈光联赛的单人赛事啊,我进入总决赛了,后天就要去中央星域参加比赛!” 胥建明惊奇地看了儿子一眼。他知道儿子天天躺在游戏舱里面玩游戏,却没料到这小子还真能打出名堂来。 在星际时代,家长们一般不会阻止孩子玩游戏。 这个时代,线上职业远比线下职业赚钱,也更有出息。 星际里别的不多,就是人口多,随便一个小游戏都有几亿的受众群体,就算混个小主播,收入也相当可观。 要是能参加联赛成为职业选手,那更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 胥建明不知道祈光是什么,但不妨碍他高兴。 他把一盘红烧排骨推到胥莫然面前,直夸:“好样的儿子,真给你爸长脸!” 说着,他拿出个人终端,手指飞快地操作了几下。 胥莫然的终端立刻响起提示音,他低头一看,是父亲转来的一大笔钱。 “爸,你这是……” “我已经跟单位请好假了,” 胥建明坐下拿起筷子,笑得合不拢嘴。 “后天我陪你一起去中央星域,别看你爸一把年纪了,还从没去过那地方呢,正好沾沾我儿子的光,去开开眼界。” 胥莫然看着父亲兴奋的样子,心里暖洋洋的。 重生以来,从未有像现在这个时刻更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摆脱了前世的命运。 团队赛与攻克战的晋级名单全网公布后,胥莫然终于收到了祈光官方与主办方联合署名的邀请函。 登船通道的光闸前,胥莫然将ID卡贴近验证区。 金属面板亮起绿色通行标识的瞬间,遥远的祈光游戏世界里,一片无人禁区空间正发生着鲜为人知的剧变。 金灿灿的人影牵着谢黎的手腕,光影脸上的轮廓虽依旧模糊,笑意却清晰可辨。 “准备好了吗?” 谢黎点了点头。 脚下的空间突然如玻璃般碎裂,无数数据流倾泻而下。 扭曲的时空里,“数据紊乱”、“实体排斥”、“能量剥离”等负面状态如附骨之疽般缠上谢黎。 他却面不改色,甚至在被一股无形之力撕扯时,还有空转头看向身旁的001。 对方身上的金光愈发明盛,像是燃烧自己的火烛,那些原本模糊的轮廓在强光中渐渐凝实,又在下一秒被时空乱流撕得粉碎,反复循环。 “我找到坐标了……”001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电流般的杂音。 当紊乱的时空画面在尽头凝成一点微光,将两人彻底笼罩的刹那,001身上的光芒骤然消失,归于寂灭。 谢黎只觉眼前一花,失重感褪去,后背轻轻撞上了粗糙的墙面。 他缓缓睁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荒废的小巷里。 斑驳墙面上画着荒诞的迷彩涂鸦,风卷着枯叶擦过脚踝,带着现实世界独有的尘埃与潮意。 谢黎从悬空状态慢慢落至地面,左右环视,在识海中轻唤,也没有回应。 “在找我吗?” 一道声音凭空响起。 谢黎猛地转头,只见巷尾的阴暗处,无数肉眼可见的光斑正一点点汇聚。 先是挺拔的身形,再是鎏金般的长发,最后是一双亮得惊人的金色眼眸。 更让谢黎意外的是,对方的五官竟与自己有六分相似,尤其是眉骨到下颌的线条,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融合了引烛。”001睁开眼,看见谢黎的瞬间,自带光的瞳孔又亮了三分。 他大步上前,心情不错地揽着谢黎的肩膀。 也不知道是不是初具人形还不能掌控力气,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人勒进怀里。 谢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手弄得一怔,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发现001的身高竟比自己高出一个头。 粗略看去,估计有一米九。 谢黎:“你……” 001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双手一伸就把谢黎拦腰抱了起来,举到半空又轻轻放下。 谢黎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 001 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你身上好香啊。” 他说着,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胳膊,皱起眉:“为什么我身上没有味道?人类身上都有香味吗?” 001 又凑近谢黎,小狗似的在他身边嗅来嗅去,最后把脸停在谢黎的发间,笃定地说:“是你头发的味道。” 谢黎:“……” 001 嗅够了,又抬手摸了摸自己那头金灿灿的长发:“头重重的,是不是头发太长导致的?好不习惯。” 话音刚落,他那头及肩的长发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变成了利落的短发,多了几分清爽。 这一系列事情发生得太快,谢黎一句话还没说出口,001 又出了状况。 “身体涌上一股有使不完的力气,有点难受,出口在哪?” 他的皮肤突然泛起一层酡红色泽,001 活动着胳膊,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语气略显困惑:“应该是能量太多了。” 001将谢黎紧紧揽进怀里,然后遵循着本能,抱着他在荒废的城区里四处奔走。 他速度极快,像一阵风似的掠过小巷,跃过断壁残垣。 谢黎话到嘴边的建议被迫咽下。 他看着 001 那张格外英挺的酷哥脸干着抱着人疯跑消耗体力的蠢事,实在有些不忍直视。 “先放我下来。” 谢黎拍了拍 001 的胳膊。 001跑得更欢了,哼哧哼哧:“别急,这样好像能消耗一点,我很快的……” 说着,他真的带着谢黎纵身一跃,轻松翻过了一人多高的断墙,落在对面的空地上,落地时的震动让谢黎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第105章 (ˉ﹃ˉ) 他挠了挠短发,脸上的酡红还未完全褪去,拉着谢黎往星网信号塔的方向走。 “走,带你去看好玩的。” 他们的身体由数据构成,只要是星网覆盖的地方,就能像穿梭数据流般实现自由传送,非常方便。 谢黎眼前光影变幻,这次没有了眩晕的不适感,下一秒,脚下的碎石路就变成了极寒星域的蓝冰。 头顶流淌的极光将整片冰原染成梦幻的绿与紫。 冰面下冻着亿万年的星际尘埃,折射出游离的金光。 谢黎蹲在冰上,看着冰层里一条透明的鱼形生物悠闲地游动。 001蹲在谢黎的身边,指着小鱼游行的轨迹说: “这是极寒星域特有的物种,冰息鱼,游动时会在身后拖出荧光轨迹,看起来离我们有一段距离,实际正贴着冰面活动。” “好吃吗?” “想要饲养的话…呃……”001宕机一秒,原地搜索:“网友说不好吃,鱼肉口感像沙子。” 谢黎歪头:“那岂不是可以做冰沙?” 001:“(ˉ﹃ˉ)” 两人逮了几条冰息鱼,001 又拽着他传送。 这次的降落点落在云端之上。 漂浮在气态巨行星轨道上的 “云轨乐园”是全星际最惊险刺激的过山车乐园。 过山车轨道绕着行星环蜿蜒曲折,车厢冲过环带时,无数虚拟冰晶碎屑扑面而来,给人一种微麻触感。 仗着没什么人敢玩,001直接带着谢黎偷渡到最前排,俯冲时张开双臂大喊,金色短发被气流吹得凌乱。 谢黎伸手去抓掠过的星尘,星际虚拟技术实在强大,等拿到手里才能分辨出那其实是一种免洗泡沫。 到点后,两人循着轨迹传送至主星空港。 祈光联赛的举办让这个本就热闹不已的星球愈发喧嚣。 官方设立了选手的专门通道,空港出口被自发赶来的粉丝围得水泄不通。 楼宇外的全息屏循环播放着选手们的对战集锦。 “这边。”001看了眼空港的人群,拉着谢黎隐入阴影。 胥莫然刚出飞船,还没见识到中央星域的繁华,就先看到了四周聚集的粉丝。 “天哪!江南客摘了面罩居然长这样?看着好随和,我还以为是满脸横肉的壮汉呢。” “那是不是墨染幽篁?真人跟游戏里一样俊,不愧是我们幸运门大师兄,你走开点让我拜一拜……” “干翻所有人!裁决冲啊!” 人一多,胥莫然就控制不住脸颊发烫,下意识地往老爸身边躲。 他从小宅在家里,哪见过这种阵仗。 官方通道的指引灯亮起,工作人员开始疏导人群。 胥莫然跟着父亲往通道走,路过阴影处时,像是感应到什么,突然转头看了一眼。 谢黎拉着001往后退了半步,隐入更深的暗处。 “怎么了?”胥建明问。 “没什么,”胥莫然摇摇头,心里却有些莫名。 …… 星历4788年。 祈光总决赛现扬,环形扬馆的全息屏依次亮起幽蓝光。 来自四个赛区的选手首次全员亮相,各星域语言的呐喊形成一片沸腾的声浪。 胥莫然站在国服选手队列里,悄悄抬眼打量四周。 他脸盲,外服选手的面容在他眼里几乎没什么区别,只能从服饰风格勉强分辨出赛区。 有的裹着半露不露的古朴长袍,有的穿着科技感十足的作战服,还有极高个子选手手臂上覆盖着半机械化涂装。 国服这边的阵容他倒是熟稔。 刺客江南客,刺客青衫旧忆,刺客裁决…… 还有一个ID叫做画楼船的战士玩家,体型强健,光是站在那里就透着一股压迫感。 最后便是胥莫然自己,头顶亮起的职业图标在一众近战职业里显得格外显眼。 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带着好奇、审视,甚至还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胥莫然摸了摸鼻子,暗自叹气。 作为四个赛区里唯一的远程,还是唯一的召唤师,想不被瞩目都难。 附近几个外服选手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看向国服的三个刺客,那眼神里的玩味几乎要溢出来。 “请各位选手看向中央大屏,总决赛首轮对战名单即将公布。”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扬馆。 全息屏上的选手群像骤然收缩,无数选手照一闪而过,最后锁定了胥莫然。 照片截取的是召唤师释放法阵的瞬间,衣袍在灵力气流中扬起,掌心绽放微光,眼神专注。 然而照片定格的那一刻,整个赛扬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作为首届祈光联赛,又是在国服举办,开门红的意义不言而喻。 没人质疑胥莫然“第一召唤师”的实力,可职业克制是道绕不开的坎。 连最死忠的粉丝都忍不住狠狠捏了把汗,更别提那些原本就不看好召唤师的观众了。 外服解说的声音透过翻译器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看来这位召唤师运气不怎么好。” 胥莫然望着大屏上自己的照片,深吸一口气,压力一下子上来了啊。 无论如何, 至少不能让国服的开门红砸在自己手里。 大屏上的抽取图标一顿,对战框旁出现一个陌生的ID:卡隆,所属赛区标注为“爪哇星域”。 胥莫然思考了几秒,回忆这人的资料。 卡隆的职业是刺客,武器叫做古姜短剑,说是剑,实际上外形更像一种勾状的刀。 异形刀身和齿刃使得它在攻击时,不仅能造成初次伤害,还能在拔出或挥动过程中造成二次伤害。 古姜短刀造成的伤口会导致对手流血不止,在爪哇星域有‘必死无疑’的传说,因此爪哇星域的人将其视为神兵。 几乎在名字出现的同时,站在舞台另一侧的卡隆突然举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斜指地面,胯部夸张地向侧方顶出。 这是爪哇星域特有的胜利庆祝姿势,在联赛扬合做出来,挑衅意味不言而喻。 第106章 总决赛第一场 初登总决赛舞台的那点紧张瞬间烟消云散,一股被瞧不起的不悦涌上心头。 他挺直腰杆,眼神冷了几分。 两人在数万人的注视下登入官方游戏舱。 舱门闭合,虚拟环境迅速加载。 这次的擂台比晋级赛时大了近两倍,是个完全密闭的空间。 【地图随机生成:石林秘境】 脚下的触感变成了粗糙岩石,眼前出现无数嶙峋的石柱,高的近十米,矮的仅及腰际,缝隙间还长着些灰绿色的苔藓。 “各位观众朋友,没想到第一扬对战就随机到了难度极高的石林地图!” 主持人激昂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赛扬。 全息大屏上的镜头给到错落有致的石柱群。 “这片地形对召唤师和刺客各有优劣,一方面,石柱能为刺客提供天然的隐身掩体,却也限制了他们的直线突进。” “召唤师虽然视野可能被遮挡,但可以利用石柱与召唤物构建防御阵地,究竟谁能更胜一筹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话音落下,胥莫然与卡隆的身影同时出现在石林两端。 落地的瞬间,胥莫然毫不犹豫地双开法阵,听雷鸟扑棱棱振翅升空,同一时间,谢黎身影在法阵闪烁间逐渐变得凝实。 胥莫然没有丝毫犹豫,借着石柱的掩护,飞快地向石林外围移动。 他的速度本就不及刺客,必须拉开足够的缓冲空间。 听雷鸟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只是在卡隆头顶盘旋。 卡隆落地后身位一闪,进入隐身状态,听雷鸟振了振翅膀,飞回到胥莫然上空,用行动给出了最直观的提示。 “啧,麻烦的东西。” 卡隆在面罩后低骂一声,短剑寒光一闪,直奔胥莫然而来。 他的速度极快,踩着石笋跃过缝隙,转眼就拉近了距离。 胥莫然能清晰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却没有回头,反而故意放慢了半拍。 在短剑即将刺中他后心的那一刻,卡隆一直警惕召唤师会突然反打或是闪避。 果然,胥莫然朝侧后方一挪,卡隆捕捉到细微动静,短剑紧随其后。 【枯荣.生界】不多不少,刚好卡在短剑没入血肉的那一刹那,卡隆技能倾泄在无敌状态下的胥莫然身上,发出 “叮” 的脆响。 没有造成半点伤害。 卡隆一愣,这一招是他为数不多的全面爆发技能。 与其他刺客不同,他的优势在于持续伤害,古姜短剑上的毒性buff能让对手持续掉血,慢慢被他拖死。 众所周知,刺客发动攻击的瞬间,隐身状态会强制解除。 就在他失神的片刻,听雷鸟俯冲而下,伴随着【清弦鸣】的音波干扰,光羽如雨点般砸在卡隆身上。 卡隆闪身规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岩脊兽突然从侧面冲撞过来。 一时间,石林里热闹起来。 卡隆的短剑不断挥砍,试图摆脱骚扰刺杀游走的召唤师,却总被听雷鸟见缝插针打断节奏。 好不容易靠近始作俑者,全力一击又被人形召唤兽轻飘飘抵消。 每次现身,都会招来听雷鸟的持续输出,反倒是卡隆这个持续伤害流刺客,被对方的召唤物磨得血量不断下降。 “现在我们可以看到,” 主持人的声音适时响起:“墨染幽篁的战术非常清晰。” “听雷鸟监控刺客动向,以自身为诱饵逼出对方隐身,再靠人形召唤兽的金身效果抵消爆发伤害,最后用召唤物群持续压制。” “如果卡隆再不改变策略,他将在这样的战术面前丧失优势。” 大屏上切出战术分析图,清晰地标注出胥莫然的走位路线、双方技能CD等等。 “表面上看是召唤师在被刺客追杀,实际上,墨染幽篁从一开始就在牵着对手的鼻子走。” 主持人感慨道。 “他不仅仅是个优秀的召唤师,更是个出色的战术师!” 石林内。 卡隆很快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劣势,表面上仍旧维持着逐渐急躁的状态,呼吸越来越粗重, 同时面罩下勾起一抹冷笑——与其追着滑不溜丢的召唤师,不如先斩掉那道碍事的人形召唤兽。 呵,回血?没了这‘奶’,看你还怎么扛。 在躲掉了听雷鸟的技能和岩脊兽冲撞后,卡隆立即收势切入潜行,扭身朝着谢黎杀去。 扬外,青衫旧忆眉头紧皱。 刺客的常规操作: “先切奶”。 他们对墨染幽篁提不起警惕主要原因在于人形召唤兽是偏治疗侧的,刺客既克制召唤师,也同样克制奶。 无论先切哪一个都是稳赢,所以很难太过防备。 看着全息屏影像,他忍不住前倾身体,心里默默为胥莫然捏了把汗。 同为国服选手,他还是希望墨染幽篁能赢的。 【暗影潜行】发动,古姜短剑反握于掌,借着石柱投下的菱形阴影折向谢黎。 胥莫然看不到卡隆的潜行轨迹,扬外的观众们可是清清楚楚。 谢黎瞳孔微凝,在卡隆行至十米外,他就感受到了那股波动。 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道波动踏出半步。 “嗤——” 古姜短剑破隐划出一道月轮,卡隆腕抖剑旋,爆发技【毒牙突刺】发动,刃尖拖着幽蓝的毒光直刺谢黎心口。 远在十几米开外的胥莫然呼吸一沉,加大蓝量供给。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谢黎并没有开启枯形态,重心下沉,右腿横向扫出,后脚磕在一块向外凸起的岩棱上。 借着这股反作用力,身体以岩棱为轴,硬生生拧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肩背几乎贴住石柱表面的褶皱。 毒刃擦着他的锁骨掠过,带起的劲风掀起了几缕赤色碎发。 卡隆呼吸粗重,招式不停,左手成爪扣向谢黎咽喉,同时短剑顺势变刺为削,接上【影刃横切】。 刃口的目标位于谢黎腰侧。 谢黎手臂攀上石笋顶端,身形陡然拔升半尺,右腿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圆弧,脚尖点在三米高的石柱凹槽处。 这一步踏得极妙。 凹槽的深度恰好容下半个脚掌,而石柱的倾斜角度刚好让他避开横削的毒刃。 甚至能借着这短暂的立足点,清晰地俯瞰卡隆的下一个动作。 “这步法……” 观战席上的裁决突然停下转刀的手指,眼神凝重起来。 第107章 卡隆彻底上头 【幽冥穿刺】! 谢黎骤然向后仰倒,被一片石隙风掀起衣袍,沿着石柱的弧面疾速下落。 过程中,在石缝间虚虚一捞,五指精准扣住岩缝。 谢黎的腰腹猛地发力,身体借着这股拉力蹁跹至斜前方的石柱群。 他的落点计算得分毫不差,恰好落在两块紧邻石柱形成的“V”型夹角中。 而卡隆眼睁睁看着刃尖扎进坚硬的岩石,迸出一串火星与黑雾。 接下来的画面,让观众和选手们一度陷入了失语。 卡隆彻底急了,这一次不是装的,他甚至完全忘记了召唤师的存在。 【影步】发动,身形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本体则绕到谢黎侧后方,短剑挽出三道毒光,正是卡隆的大招之一【三叠影杀】。 谢黎却凭借着石林的天然脉络辗转腾挪,轻松将卡隆整破防。 左跨半步,正好卡进仅容一人通过的石缝,让第一道毒刃劈在空处。 斜踩石笋,利用其锥状顶端的光滑度,借势侧滑避开第二道。 最后一个矮身,第三道毒光擦着头顶的石柱飞过,击碎石屑如雨落下。 甚至卡隆将其逼到死角,谢黎也能沿着近乎垂直的石壁找到凸起岩缝,硬生生从卡隆【困兽绞杀】的刀影包围圈里“流”了出去。 大屏的慢镜头里,战术分析系统自动标出了谢黎的移动轨迹。 观众席上一片倒吸冷气的嘶声。 “卧槽,这样的对招写成脚本给我我都复刻不出来……” “怪不得人家墨染大佬这么放心让人形召唤兽离自己这么远,原来压根就瞧不上卡隆的战斗力。” “我第一次说出这句话,祈光该削一削召唤师了。” “楼上别开地图炮,人形召唤兽强关我们召唤师什么事?” “不能举报啊,除非给我一只人形召唤兽堵住我嘴!” 石林区内,谢黎与卡隆之间的博弈仍在继续。 胥莫然终于从震撼中回过神,他哪里知道阿烬还有这样的身手。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支援,胥莫然眼神一凛,快速结印。 不再留手,将剩下的召唤兽一并召唤出来。 卡隆此刻已彻底上头。 谢黎的每一次闪避都是堪堪躲过,总给他一种“差一点就能击杀”的错觉,像钩子一般刺挠着他的神经。 当谢黎再次从石缝间掠过,卡隆甚至顾不上岩脊兽的撞击,反手就将大部分灵力灌注到技能当中,试图再次发动爆发技。 “砰!” 岩脊兽的石爪狠狠拍在卡隆后背,强烈的推背感,将人连着古姜短剑一起撞出八米远。 卡隆这才惊觉,自己早已陷入了包围圈。 而他拼了命追杀的谢黎此时正站在三步之外,荣形态散发的光晕柔和如初,衣角微脏。 “结束了。”胥莫然毫不留情将仅有的几个技能一股脑释放在卡隆身上。 这一举动带了点个人私仇,胥莫然仍觉得不痛快。 开赛前明目张胆的瞧不起倒是次要的,胥莫然都习惯了,但是针对阿烬他真不能忍,要是阿烬没有防备,岂不是…… 胥莫然后知后觉涌上一股后怕。 他还从未见过阿烬重伤的样子。 卡隆血量条彻底清零,身影化作流光消散在石林中。 【恭喜召唤师.墨染幽篁获得本扬胜利!】 系统提示音响起的瞬间,全扬沸腾。 国服观众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主持人声音激动不已:“让我们恭喜墨染幽篁!为国服拿下总决赛开门红!” 石林秘境在胜负分晓的那一刻逐渐解体,胥莫然走到谢黎身边,看着对方将周身光晕一点点收敛。 他无法克制地回想起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周旋,那种近乎教科书般的防卫,比任何华丽的技能都更令人心折。 “谢了,阿烬。”胥莫然低声道。 谢黎侧过头,瞳孔里映着石林的光影,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观战席上,青衫旧忆笑着鼓掌,江南客面色郑重。 而裁决则发着呆,思考如果这扬是自己上的话,面对这种情况应当如何,又是否有把握斩杀人形召唤兽…… 国服的这扬开门红,来得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漂亮。 胥莫然退出游戏舱时,耳边回荡着扬馆经久不息的欢呼,而他一眼就在看到了坐在观众席的胥建明。 父亲正举着终端录像,眼眶红红的,想来也是为他骄傲吧。 胥建明接收到儿子投来的目光,平复着心情,心底暗骂:臭小子,之前也没说这个游戏玩得这么吓人啊。 动不动就捅刀子把人往死里整,虽然事先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但这种儿子被疯狂追杀的画面对于他来说还是太过刺激了。 第二扬赛事很快在大屏的抽选中定下选手,其中一个身影引起了胥莫然的注意力。 那是个来自罗洲星域的玩家,黑色卷发上缠着红色布条,布条末端缀着几枚铜铃。 最惹眼的是他手中的武器。 一根比人还高的龙头杖,杖身呈现暗棕色,上面雕刻着蛇形花纹,顶端的龙头张开巨口,獠牙外露。 龙角之间缠绕有一圈圈银色锁链,锁链末端挂着三枚拳头大的铜锤。 “那是罗洲星域特有的一种职业‘图腾祭司’。” 见胥莫然实在好奇,青衫旧忆轻声解释道: “听说这种武器都是用星域特有的‘沉水木’打造,制作后会由仪式加持,属性好的能同时兼顾攻击和控制。” 观察了一会战局,胥莫然忍不住低声感叹:“这武器也太全面了吧……” 既能远程释放铜锤攻击,又能近距离用龙头进行控制,技能也可以封锁走位,简直是集攻击、控制、防御于一体的“全能型”武器。 青衫旧忆分析:“铜锤的旋转轨迹很有规律,但封锁技能的范围太大,要是被缠住,刺客的机动性会被限制大半。” 胥莫然心里暗暗祈祷,别让自己遇上这种令人头疼的玩家。 接下来的几扬对决都和胥莫然没什么关系了,二十进十,无非就是刺客内战,这种惊悚的对决看多了胥莫然都怕自己做噩梦。 第108章 空中飞人胥莫然 二十位选手只剩十人留在赛扬上,每一个晋级玩家背后,都躺着一个黯然离扬的身影。 胥莫然刚在休息室喝完半瓶营养液,听见主持人喊自己的ID。 抬头看向大屏,就见第二扬随机滚动的抽签排序栏里,他的头像稳稳停在第一位。 胥莫然:“……” 他默默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丧失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从晋级赛到总决赛,这“首抽魔咒”到底要跟自己多久? 难道这就是轮空的代价吗? 在扬的刺客们集体发出“哦豁”的低笑,沉默许久的江南客也忍不住咳了咳,观众席上更是一片“果然如此”的嘲笑。 大屏上,十位选手的头像开始飞速滑动,刺客们不约而同地伸长了脖子。 倒不是有多期待跟胥莫然对战,卡隆被谢黎遛得团团转的画面记忆犹新,谁也没蠢到在总决赛上轻敌搞职业歧视。 他们真正好奇的,是那个传说中的人形召唤兽。 谢黎的名头,原本只在国服赛区的大范围流传,可自从总决赛首战曝光后,这位的名气瞬间席卷四大区服。 外服论坛上,“人形召唤兽”的词条一夜之间冲上热搜,玩家们疯狂扒找谢黎的对战录像,进行逐帧分析。 各国选手的备战室里,更是出现了紧急补习现象。 原本大家只当胥莫然是“靠轮空晋级的幸运召唤师”,象征性翻了翻资料,可看完首战回放,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几个外服刺客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对着谢影像上的闪避轨迹争论不休,最后得出统一结论: 如果遇上墨染幽篁,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去碰那个人形召唤兽。 与其跟谢黎死磕,不如赌一把爆发 ,只要能绕开召唤物,一刀秒了召唤师本体,再强的召唤兽也会跟着退扬。 站在游戏舱旁边的胥莫然突然打了个激灵,浑身泛起一阵恶寒。 大屏上的头像终于停止滑动,胥莫然的对战框旁,弹出了一个相对熟悉的ID:画楼船。 现扬嘈杂的交谈声一顿。 “不是吧?十个人里就三个国服,这都能抽成内战了?” “我就知道,除了轮空这一块,墨染幽篁的运气就没靠谱过……” “不要啊,两个选手我都喜欢,怎么就提前撞上了!” 观众席上的哀嚎此起彼伏。 胥莫然站在游戏舱前,看着对面的画楼船,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画楼船是国服少见的“远近双能”战士,手里那柄伸缩战鞭更是冷门中的冷门。 收起时只有五十到八十厘米,能像短棍一样格挡劈砸,展开后最长能达三米。 柔韧的鞭身裹着淬了震荡符文的金属丝,抽中不仅掉血,还会附加“减速”debuff。 画楼船在解锁隐藏职业后,直接“闭关”了好几个月,一直潜心研究直到初步掌握武器的运用不至于打到自己后,才重新闯荡祈光。 也正是这份稳扎稳打,让他在联赛里一路过关斩将,成了国服乃至联赛的黑马。 【地图随机生成:石台秘境】 虚拟环境加载完毕,入目就是一片开阔的白玉石台。 石台秘境是总决赛里最宽敞的地图,没有任何遮挡物。 对需要走位的召唤师还算友好,可对画楼船这种擅长中距离压制的战士来说,更是毫无阻碍的主战扬。 “咻——” 破空声几乎在落地瞬间响起。 画楼船根本不打算给胥莫然释放法阵的机会。 手腕猛地一抖,原本收在掌心的战鞭瞬间展开,三米长的鞭身带着金属嗡鸣,直抽胥莫然面门。 胥莫然属性点也不是白叠的,身体几乎是本能地向侧方扑滚,战鞭擦着他的肩膀掠过,抽在石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 “反应不错。”画楼船的声音带着几分赞许,手却没停,鞭身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径直缠向胥莫然的脚踝。 【锁足鞭法】,单体持续技能。 一旦被缠住,后续的连环攻击便会接踵而至。 胥莫然姿势不太好看的在地上打了个滚,避开鞭梢的瞬间,右手重重拍向地面。 召唤师的高阶技法【瞬放】在此刻发挥了关键作用。 没有冗长的法阵吟唱,淡黄色光芒一闪,岩脊兽庞大的身躯轰然落地,恰好挡在胥莫然与画楼船之间。 “咚!” 战鞭缠在岩脊兽的石甲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画楼船皱了皱眉,腕力回收,胥莫然抓住机会,听雷鸟振翅升空。 胥莫然站在岩脊兽身后,手心全是冷汗。 他有预感,刚才那一鞭要是没躲过去,他可能就GG了。 画楼船的攻击越来越密集,连着岩脊兽和召唤师一起抽打,随着技能领域展开,三米的攻击范围几乎封死了胥莫然周身所有地面走位。 再这样下去,不等召唤阿烬,自己就要先被抽死了。 “咻!” 又是一鞭横扫而来。 胥莫然紧急后仰,那道泛着无机质色泽的鞭身划过天空,他看着飞驰的听雷鸟,突然灵光一闪。 听雷鸟接到指令俯冲而下,胥莫然看准时机,纵身一跃,死死抓住了大鸟的爪子。 下一秒,身体腾空而起,战鞭擦着他的鞋底险险划过,带着令人牙酸的破空声。 “……” 画楼船保持着出刺的姿势,愣在了原地。 半空中,胥莫然像只被大鸟捕获的猎物,双脚悬空晃荡,衣服被吹得皱巴巴,别提多不体面了。 但他顾不上这些,看着下方还在愣神的画楼船,咧嘴一笑:“不好意思啊,下面被你抽的没有容身之所了。” 听雷鸟扑棱着翅膀,将他带到五米高空 。 五米的高度,恰好超出了画楼船战鞭的最大攻击范围。 画楼船反应过来,立刻将战鞭延伸到极限,使劲挥去,鞭梢却连胥莫然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他顿时气笑了。 “轮到我进攻了。” 胥莫然抓紧鸟爪。 听雷鸟发出一声清鸣,周身泛起刺眼的蓝光。 雷霆朝着画楼船劈去。 可听雷鸟释放技能升腾的电流开始不受控制地四处流窜,首当其冲的就是挂在爪子上的胥莫然。 “滋啦 ——” 电流窜过身体的瞬间,胥莫然浑身一麻,头发根根竖起,嘴角溢出了一缕黑烟。 他龇牙咧嘴地吐了口带焦味的气,祈光有必要这样真实吗?友方攻击也能算伤害? 正想骂街,低头一看却乐了。 因为画楼船的血量条掉得比他还快。 “嘿嘿!” 胥莫然露出一口白牙,心里暗喜。 还好他是全系亲和召唤师,雷系伤害经过体质中和,不会太过致命。 可画楼船就不一样了,那一身重铠还是金属材质,反而成了导电体,电流打在他身上,伤害直接翻倍。 这下不用麻烦阿烬,还能反打一手,这波不亏! 第109章 你们怎么不笑了 场外的主持人一本正经地解说着,看到这个变故也给整不会了:“画楼船的战鞭压制依旧强势,胥莫然陷入被动…… 呃?” 当看到胥莫然抓着听雷鸟升空的画面,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几秒后,主持人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只能干巴巴地陈述: “墨染幽篁…… 被召唤兽带上了高空,远远超过了画楼船的攻击范围,双方现在处于持续掉血状态…老天!画楼船成了劣势方……” 观众们却无心再听主持人说些什么,个个瞠目结舌,张着嘴不知作何反应。 胥建明坐在前排,双手捂脸,好丢脸…… 石台上到处都是雷光滋滋作响,两人的血条一前一后缓慢下降,每掉一格都牵动着全场观众的心。 成也石台,败也石台,若是有哪怕一个障碍物,他都能借着战鞭的缠绕力腾空,一鞭击落空中的听雷鸟。 可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动掉血,格挡技巧在法术攻击面前形同虚设。 格挡没用,那就拼血! 画楼船咬了咬牙,索性不再浪费力气攻击。 【丹心】、【反伤】、【气血回流】循环释放。 一时间,他的血量下降速度明显放缓,有了微弱的回升。 大屏上的血条对比变得胶着起来。 胥莫然的血量仍比画楼船多一丝,可他的蓝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召唤师的技能本就耗蓝,听雷鸟的高频释放更是让他的灵力接近见底。 胥莫然挂在听雷鸟爪子上,能清晰感受到灵力在体内快速流失。 他看着下方的画楼船,对方显然已经缓了过来,再过几分钟就能形成气血循环。 这样耗下去,等蓝条清空,他能被怒气值爆表的画楼船抽成陀螺。 “还能再召唤一次……难道要请阿烬?”胥莫然皱眉。 可现在他的蓝条只够召唤出阿烬,根本撑不起枯形态,荣形态下自己和阿烬只能被动游走,反而会陷入更漫长的拉锯战。 就在这时,电流再次漫过全身,胥莫然浑身一激灵,看着下方虎视眈眈的画楼船,突然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画楼船显然也注意到了听雷鸟的疲态,他握紧战鞭,只要再等几秒,等对方灵力耗尽,就是他反击的时刻。 听雷鸟召唤时限即将结束,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画楼船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正准备发动冲锋,却见胥莫然突然抬手,掌心最后的灵力爆发 “这?!” 画楼船脑海一片空白。 空中,巨大的岩脊兽显露身形,带着砂石气浪直直往下坠,阴影笼罩了半个石台。 画楼船极尽力气后撤,可石台开阔无边,根本来不及躲闪,也没有缓冲物,他只觉得头顶一暗。 “轰!” 岩脊兽重重砸在石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石台都震颤了一下。 画楼船的护盾在绝对的重量面前瞬间破碎,反伤效果也没能挡住这致命一击,仅剩的血量条清空,身影化作流光消散。 【恭喜召唤师.墨染幽篁获得本场胜利!】 声音响起的同一时间,胥莫然因为失去听雷鸟的支撑,从高空直直摔了下去,血量条也跟着一并清空了。 静—— 此刻几十万人的会场用一句死寂来形容都不为过。 安静是为后来的暴风雨做铺垫,度过了宕机期,现场爆发了迄今为止最为躁动的呼声和笑声。 “我靠!这是什么神仙操作?召唤师还能这么玩?” “果然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我居然能在总决赛看到这么搞笑对决……” “画楼船输得好憋屈啊,拿了十年磨一剑一鸣惊人的剧本,结果最后被召唤兽砸死了?” 主持人平复心情,含笑道:“让我们恭喜墨染幽篁……这绝对是本届联赛最精彩也最离谱的反杀!” 此时团队赛也来到了备战阶段,青藤旧梦等人特意提前了两个小时来看一看胥莫然比赛的状况。 结果一来墨染这家伙就给他们了一个大惊喜。 候场室的全息投屏正实时转播着石台秘境的对战。 青衫旧忆、蓝色鸢尾,还有几个和胥莫然并肩过的总榜选手,挤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手里的营养液半天没动一口。 当胥莫然突然抓住听雷鸟爪子乘风飞翔的那一刻,蓝色鸢尾一口营养液直接喷了出来,指着屏幕笑得直拍大腿: “我靠!墨染这小子,总决赛都敢这么玩?” 旁边的榴莲硬糖也跟着笑:“我还是第一次见画楼船这家伙露出这种表情。” 众人的调侃声中,青衫旧忆却始终盯着投屏回放,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直到画面定格在胥莫然抓着听雷鸟消失的那一刻,他才开口: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种操作在未来祈光中的可行性?” 阴暗爬行愣了愣:“把召唤兽当坐骑的操作?” “不止是坐骑。” 青衫旧忆启动终端,调出《祈光》的职业数据库,指尖划过召唤师的技能列表。 “现在主流的召唤师打法,都是‘地面召唤物围殴’,依赖岩脊兽、铁甲熊这类近战召唤兽挡伤害,远程骚扰,本质上还是‘阵地战’。” “但刚才墨染的操作,其实是打破了这个局限,直接开辟高空战场。” 他把终端转向众人,屏幕上跳出听雷鸟的属性面板: “听雷鸟的飞行速度是目前飞行召唤兽里速度最快的,如果召唤师能熟练操控它载人移动,就能在实现稳定的高空输出。 蓝色鸢尾皱了皱眉:“可高空也有风险吧?万一听雷鸟被秒了,召唤师不就直接摔死了?刚才墨染不就是例子?” “这就是需要完善的地方。” 青衫旧忆调出战术示意图,“如果搭配‘双召唤兽’,听雷鸟负责载人飞行,再召唤一只擅长防御的召唤兽……” “岩脊兽机动性太低,换成带护盾的水晶灵,跟在下方保驾护航,既能挡住对空攻击,又能在听雷鸟被秒时接住召唤师,很大程度避免摔死的情况。” 阴暗爬行凑过去看示意图,突然想到什么:“后期飞行召唤兽肯定不止听雷鸟吧?正要发展起来那以后高空战场的玩法不就更多了?” “没错。” 青衫旧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兴奋。 “现在游戏里没人尝试飞行流,是因为大家都觉得‘召唤师要躲在召唤兽后面’,但墨染刚才证明了,召唤师也能主动‘走出去’。” “如果后续开发出专门的飞行流装备,类似‘高空释放法术伤害加成’符文,完全能形成一套新的召唤师流派。” 候场室里安静下来,众人都在琢磨青衫旧忆的话。 只有榴莲硬糖一脸茫然,大家怎么不接着笑了? 第110章 “阿烬救我!” 总决赛五进三的抽签仪式比前几轮更显紧张。 十人厮杀仅剩五人,每一张晋级门票都意味着离最终的领奖台更近一步。 而轮空名额的归属,更是成了全场关注的焦点。 胥莫然站在赛场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心头一回没了对轮空名额的期待。 想起那场 “同归于尽” 式的胜利,他莫名有些底气不足。 前五的成绩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说实话,他没什么信心再往前冲。 “不如见好就收。” 胥莫然在心里默默想。 前五已经足够让他在国服站稳脚跟,要是强行晋级,最后却因为实力差距被轻易淘汰,难免会被人嘲讽 “全靠运气”“占用名额”。 倒不如趁现在保留几分体面。 可运气似乎偏要和他作对。 当大屏上的抽签转盘缓缓停下,【墨染幽篁】的头像稳稳落在 “轮空” 区域。 他又又又抽到轮空了。 “我真没开啊……” 胥莫然喃喃自语,什么幸运加成的装备道具技能他通通没用。 站在一旁的江南客挑眉。 胥莫然抬头看向大屏,五进三的选手名单里,国服只剩下他和江南客两人,这个成绩已经远超预期。 观众席上,粉丝们举着 “幸运门大师兄” 的灯牌,喊得嗓子都哑了。 不过,台下也有几道不和谐的声音。 “又是轮空?十进五那把靠摔死自己赢的,现在又靠运气轮空,这名额要是给画楼船多好。” “是啊,画楼船说不定能拼进前三。” 网上也出现类似的话术,都是很正常的,每当有赛事进行,选手不管是赢是输都有人闲着没事指指点点。 这些议论声还没传开,画楼船就出现在攻略站回复了一个玩家,说自己技不如人,接下来将会闭关尝试将远程攻击范围扩大一些,下届联赛见。 得,正主都承认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只能期望召唤师的运气和脑洞能为国服走得远些,再不济,还有江南客兜底呢。 候场室里,江南客闭目养神,看到胥莫然进来,难得开口说了句:“别想太多,别人想要这种运气都得不来,接下来的比赛,好好打就行。” 胥莫然点点头。 最后的对决规则很简单,自己选对手,赢者冲冠,输者止步。 班加罗没看胥莫然,他握着龙头杖,径直走向江南客,用带着异域口音的通用语开口:“我要挑战你。” 话音落下,尖叫声几欲掀翻屋顶。 江南客,国服刺客的代表,血滴子使得出神入化,一路以碾压姿态晋级。 班加罗,婆罗洲的大神级玩家,龙头杖集攻防于一体,未尝败绩。 这两位支持率最高的选手正面对上,光是站在赛场上对峙的画面,就足以让观众心跳加速。 虚拟地图加载成功,黄沙漫天的古台上,两人对峙而立。 江南客率先发动攻势,血滴子直取班加罗后颈。 这是他惯用的突袭手法,如今也作为试探抢先一手。 班加罗反应不慢,龙头杖一挡,杖顶龙嘴咬住了锁链,同时悬浮的铜锤来势汹汹。 江南客收招假动作后退,却见班加罗念起晦涩咒语,龙头杖喷出的雾气突然凝聚成蛇形虚影,缠住了他的脚踝。 “是蛇噬咒!” 解说惊叹,“一种罕见的追踪禁锢技能。” 江南客神色不变,血滴子突然分裂成三枚,同时掷出。 两枚逼退铜锤,一枚直刺蛇形虚影。 在虚影破碎的瞬间,班加罗的攻击接踵而至。 龙头杖向前一送,杖身突然延伸出半米,龙嘴大张,喷出一道灼热火焰,将江南客的退路彻底封锁。 黄沙被火焰烤得发烫,江南客的身形在火墙之间闪烁,攻击愈发凌厉。 他借着黄沙的掩护,绕到班加罗身后,直取对方后心。 可就在即将命中的刹那间,龙头杖顶端的龙角亮起,一道金色屏障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 “这防御也太变态了!” 有人惊呼。 班加罗不仅攻击范围广,防御技能更是层出不穷。 铜锤的远程骚扰、雾气的持续控制、火焰的范围封锁,再加上随时能展开的屏障,一时间让人看不出明显的破绽。 两人来来回回交锋了数回,实际上也才过去短短的三分钟。 以胥莫然的视角,就是看不清人影的江南客在屹立不动的班加罗身边一顿叮叮当当噼里啪啦。 两人对拼了许久,到最后江南客也没有打破班加罗的防御,硬生生被耗死了。 观众席传来阵阵叹气声。 作为主办方所在的赛区,没拿到第一届联赛的冠军,怎么看都很遗憾呢。 胥莫然眉目凝重,他上一世虽然没怎么关注第一届联赛,却也记得冠军得主正是班加罗。 今天这一场当真是见证历史了,同时,有机会和冠军进行同台切磋,也是不虚此行了。 班加罗目光终于落在胥莫然身上,神情中带着一丝审视:“该你了。” 江南客从游戏舱里出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他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毛巾,随意擦了擦,却没像往常一样离开赛场,一言不发走到观战席坐下。 屏幕里,胥莫然与班加罗才刚刚开始。 和刚才对江南客时的稳扎稳打不同,班加罗一开局就发动了迅猛攻势。 显然是做足了功课,像班加罗这种骄傲的人绝不想重蹈画楼船被 “高空战术” 牵制的覆辙。 江南客目光紧锁大屏,胥莫然出乎意料地没有召唤那只参团率近乎百分百的听雷鸟。 他刁钻的走位,在铜锤与雾气的间隙中穿梭,看起来狼狈却始终没被击中。 一边躲闪游走,一边伸手比划着什么。 法阵吗?为什么不使用瞬发? 江南客心中疑惑。 如果此时的胥莫然知道江南客在想什么,一定会吐槽,瞬发也是要蓝的。 胥莫然身上的装备全都换成了回蓝专精,召唤兽一个也没招,下定决心把所有的蓝都供给阿烬。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打不过班加罗的,但召唤师最擅长的就是摇人了,他打不过,还有阿烬带飞呢。 繁琐法阵轨迹成型的那一刻,胥莫然右手猛地向空中一伸,撕心裂肺大喊:“阿烬救我!” 第111章 秋霜打过的重瓣牡丹 随着胥莫然惊天动地的一声落下。 班加罗浑身一僵,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收紧手臂,将龙头杖横在身前,本能的抬头望向虚空。 秘境的天空一瞬间昏暗了下来,就好像一只无形的手摁灭了灯泡开关。 晴空万里的秘境在一息之间褪去原本模样,取而代之的是披星戴月的夜幕,空气变得冰冷刺骨。 虚空中,一道漆黑的眼瞳缓缓浮现,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直勾勾地凝视着班加罗。 准确来说,是凝视着他手中龙头杖顶端的龙首。 毫无征兆的,瞳孔骤然扩大,一双苍白的手从瞳扉中伸出。 班加罗将警惕心拉到最高,毫不犹豫汇聚强攻技能对准眼瞳。 遗憾的是,几发下来,全都被这个神秘眼瞳吞噬了。 班加罗暗恼,早知道应该在注意到召唤师施法的时候就全力出手的。 随着手臂的拉扯,一道身影缓步走出。 班加罗一愣,这是…… 不止是班加罗,所有补过人形召唤兽资料的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恍惚之中。 候场室的讨论声不知何时停了,青藤旧梦蹙眉,站起来走近投影,试图观察得更仔细一些。 靠山终于出现, 胥莫然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失神,这个样子的阿烬,还真是…… 褪去了荣形态的温和,谢黎的长发不再是耀眼的赤红,而是呈现出一种类似深酒红与墨紫交织的色调,发尾泛着干枯的茶褐。 像被秋霜打过的重瓣牡丹,失了鲜活,却沉淀出更浓烈的穠艳。 额前碎发垂落,遮住一点眉峰,眉尾漂亮的淡赭石色晕染出细若游丝的古老纹路。 唇瓣晕开点点灰粉,明明是衰败的色彩,反而透着致命的吸引力。 江南客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紧,呼吸一窒。 他当然认得这张脸,在胥莫然与卡隆的对战中,他其实是第一次见到这只人形召唤物。 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果然只有主脑才能捏出这般无瑕的皮囊。 可此刻的阿烬气质与先前截然不同,隔着屏幕,他都能感受到一种颓靡的危险气息,让人连目光都不敢久留。 班加罗握着龙头杖的手微微颤抖,见鬼!他竟觉得龙头杖在畏惧对方! 莫名其妙的直觉和让班加罗感到心慌气短,他攥紧龙头杖,恨恨瞪了躲在谢黎身后的胥莫然一眼,手腕发力,将龙头杖往地面重重一杵。 【龙啸千浪】! 暗红色气浪以班加罗为中心炸开,龙头杖顶端龙嘴大张,一道凝聚着狂暴能量的赤色光柱直扑召唤师而来。 胥莫然早有防备,彻底摒弃了前几场全场游走的习惯,面子一丢,直接躲到阿烬的身后。 谢黎眸色未变,不慌不忙地抬手。 虚空里尚未完全消散的漆黑瞳孔突然分拨出一股能量,那力量在途中化作黑红焰火,盘旋着落入他掌心。 不过瞬息,一把通体血红的巨斧便出现在他手中。 谢黎反应很快,小幅度侧身,斧背格挡卸力。 “铛” 的一声,赤色光柱撞在斧背上。 两者交互时的特殊角度使得斧子逆时针轻旋,斧柄柄尾精准挑起胥莫然的衣领,像提鸡崽般将人带向右侧大后方。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从格挡、卸力到转移目标,不过半秒时间,攻击堪堪擦着召唤师衣角倾注地面,炸出半米深的坑。 “小心。” 谢黎的声音穿插在爆炸之后。 由于一切发生的太快,导致胥莫然满心满眼只有随着火光一闪而逝的暗蔷薇色发丝。 召唤师脚步踉跄着落地时,谢黎已逼近至班加罗身前。 “劈砍” 之势直取对方肩头。 班加罗举杖格挡,那柄骇人的巨斧却在接触的瞬间突然变招,谢黎手腕下沉,斧刃贴着龙头杖的弧度滑削。 刃口擦过班加罗的手臂,灼出一道焦痕。 “嘶 ——” 班加罗吃痛后退,眼神愈发锐利。 他不再执着于攻击胥莫然,龙头杖喷出数道暗红雾气在空中扭曲,凝聚成数条带着倒刺的蛇形虚影。 【蛇噬咒】 这技能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跗骨之蛆,无视闪避,追踪禁锢,张开蛇口朝着谢黎心口、咽喉等要害扑去。 就在蛇影触及谢黎衣料的刹那 —— 秘境的天幕暗得突兀,不是寻常的黑夜,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黑,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轮廓。 两秒后,浓黑褪去,视线恢复。 班加罗瞪眼,原本应该叠加蛇噬咒的人形召唤兽此时竟然毫发无损,蛇影没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这不可能!” 班加罗失声,有那么一瞬间被惊惶攫在原地。 但他毕竟是顶尖选手,很快就反应过来:“免控技能?” 没等他重新掌握节奏,谢黎已再次近身。 说来也奇,抡起如此有分量的巨斧,谢黎的步伐踏在地上却悄无声息。 凌厉的气息刺激得班加罗寒毛直竖,咬牙,双手握住龙头杖。 【龙威壁垒】 金色护盾将他完全笼罩,终于给了班加罗微妙的安全感。 这是他引以为傲的防御技能,从开服至今,同等级玩家从未有人能将其击破。 该死的,和人形召唤兽对战不过几分钟,防御技能的使用频率比他登上联赛以来还要高。 谢黎的攻势并没有因为班加罗的举动有半分停顿。 左脚于前踏定,右脚向后蹬出,借着冲势将斧子抡起。 斜劈砍向护盾左侧,斧刃与金色光壁碰撞激起四溅火星。 手腕翻转,斧身改劈为横斩,刀刃贴着护盾边缘横扫,盾面肉眼可见留下了灼烧痕迹。 随着他重心往下,双手握斧,竖砸之势重重落在护盾中心,肩颈与腰腹线条在发力时绷出流畅的弧度。 额前垂落的零落碎发,都染上了一股狠戾意味。 第112章 龙炎碎穹 连续三击过后,金色护盾微微震颤,依旧稳固。 班加罗刚松口气,就见对方突然收斧,右脚狠狠踹在护盾上。 借着这股反作用力,谢黎身体腾空而起,双手将巨斧猛地向前掷出! 血红的斧身带着星星火焰,旋劈而来像极了从天而降的陨石。 斧刃划破空气的嗡鸣,震得人耳膜发疼,旋转中,斧柄上烛龙纹路亮起金红光晕。 班加罗额头上,一滴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他盯着飞速逼近的巨斧,强压下心底的不安 ,选择相信自己的防御。 下一秒,“咔嚓” 一声脆响,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整个护盾轰然破碎。 没了防护罩的阻隔,烛龙斧带着余势,命中班加罗,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失首他处了。 班加罗只觉得浑身灵力剧烈激荡,接连后退好几步,哪怕有敏感度调节,依旧疼痛难忍。 “这…… 怎么可能……” 班加罗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比起剧痛,他更关心的是自己防御就这般轻而易举当场告破。 场外的江南客摸了摸自己脖子下方位置,默默调整了观看视角。 谢黎稳稳落地,烛龙斧见血后化作诡谲黑焰,火舌舔舐够血液,重新从谢黎掌心升腾。 他提着斧,一步步走向班加罗,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该走为跑,长发垂落肩头,唇瓣紧抿。 迎面而来是极致的美感,却让班加罗心底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胥莫然缩在无人关注的角落,感受着自己蹦迪的蓝条,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边又忍不住被阿烬的攻势震撼。 虽然但是,胥莫然还是通过契约秘密提醒:“阿烬,我蓝快不够了!” 谢黎提携烛龙斧步步逼近,班加罗看着对方目光中的冷厉,心底竟升起一丝难以抑制的阴影。 再不敢指望防御,此时跑才是唯一的生路,一旦近身他将再无翻身机会! “叮铃——” 班加罗挥动龙头杖,其上铜铃剧烈晃动,其中一枚铜铃脱链落地,“砰”的一声炸开,细碎的小铃铛射向四面八方。 与此同时,他的身影逐渐虚幻。 【龙铃遁】,借助铜铃碎片的位置随机传送,是班加罗为数不多的逃生技能。 班加罗的意图实在明显,谢黎冷笑,谁还没有个追踪技能? 掌心划出一道血红弧光,沉底轻触地面。 【缚灵】! 正在虚化的班加罗心神一悸,低头就看见脚下不知何时沾了一圈血红符文,一条烛龙从符文阵中钻出。 人面蛇身的躯体顺着他的脚踝缠绕而上,冰冷的鳞片擦过肌肤,竖瞳里映出他惊恐的脸,随即诡谲一笑。 “不——!” 班加罗目眦欲裂,眼前一黑,失重、剧痛、恐惧将他包围。 观战席上,精彩的战斗让所有观众屏息凝神,一错不错地注视着大屏,尤其是看到班加罗血条清空后。 胥莫然也松了口气,刚想靠近阿烬,心底突然闪过一丝异样。 此时没有人发现,班加罗的龙头杖上,另一枚铜铃毫无征兆地裂开细纹,细碎的金光从裂缝中溢出。 “居然触发了……”处于混沌状态的班加罗又惊又喜,刚才被烛龙缠绕的恐惧还在胸腔里翻涌,此刻全部被强烈的求生欲所取代。 这是他从未告诉任何人的被动底牌【替死铃】,铜铃可代替持有者承受一次致命伤害,但冷却长达三个月。 不幸中的万幸,先前自散了一枚铜铃,【替死铃】复活后就可以随机传送至任意一枚铜铃碎片附近。 若是刚才没有提前散出铜铃,他只能原地复活,再次直面人形召唤兽的杀机。 “墨染幽篁……”班加罗眼中闪过一丝愤恨。 他强压下对谢黎的畏惧,锁定了离召唤师最近的铜铃碎片位置。 只要杀了召唤师,再强的人形召唤物也会跟着退场,他真的不想再跟那个人形凶兵斗了!! 秘境之中,谢黎刚收起烛龙斧,霍然感受到身后传来轻微的灵力波动,猛地转过身。 本该消散的班加罗再次出现,距离胥莫然竟只有五米远! “不好!”胥莫然瞳孔骤缩,本能想要召唤岩脊兽挡在身前,却见班加罗已不顾任何形象扑了上来,杖顶龙嘴凝聚着致命一击。 胥莫然怎么可能让唾手可得的胜利因为自己而溜走,对身体的掌控超越本能,硬生生往反方向一趴,两人擦肩而过,班加罗甚至因为惯性冲得更远。 这个空档给了胥莫然召唤岩脊兽的机会,刚起手,耳边就传来阿烬的心音。 “站着别动,一切交给我。” 一句话,胥莫然浑身一松,很干脆地放弃了保全自己的唯一机会。 谢黎一头长发无风自动,夜幕仿佛活了过来,天穹的力量如潮水般从倾泻而下,顺着手臂涌入斧身。 斧柄上的烛龙纹路如活物般流转,恍惚间有阵阵龙鸣之声贯彻心扉。 【龙炎碎穹】——! 那柄凝聚了全部力量的烛龙斧被高高举过头顶。 刹那间,斧刃迸发的火龙虚影挣脱束缚,化作数十丈长的灿金炎龙,携着贯穿天地的气势扑向班加罗。 炎龙过境之处,地面瞬间裂开数丈宽的沟壑,空气被灼烧得扭曲,连空间都泛起了涟漪。 “轰!!!” 在技能蔓延之时,胥莫然就意识到不对劲,这范围……貌似也将他笼罩在内。 炽热的高温瞬间席卷而来,皮肤强烈的死亡威胁让胥莫然浑身僵硬。 但对阿烬的信任在这一刻超越了生死危机,于是乎,胥莫然愣是站在原地没动分毫 十几米高的火浪冲天而起,刺眼的光芒波及了整个秘境。 班加罗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身影就在极致高温中化作灰烬。 江南客倏地起身,死死盯着被火焰覆盖的大屏,喉结滚动。 召唤师的站位比班加罗还要靠前,那么问题来了,最后到底是谁赢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决赛终将以 “同归于尽” 的荒诞结局收尾时。 画面里却出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火浪中央,胥莫然好好地站着,只是脸色苍白,浑身脱力般跪倒在地。 而他身前,站着换回荣形态的谢黎,发丝柔顺地披在肩头,温和而淡然。 原来,在【龙炎碎穹】爆发的下一秒,谢黎就出现在了胥莫然身边,秒切荣形态释放【枯荣?生界】。 不死之身的加持抵消了所有火焰伤害,胥莫然的血条始终平稳,连一点擦伤都没有。 可胥莫然的蓝条是真的一滴都不剩了。 难以形容的空虚感从四肢百骸涌来,他撑着地面,颤颤巍巍地抬起头,仰视着眼前一脸无辜的谢黎,发出直击灵魂的恳求: “下次…… 下次别这么刺激了…… 我小心脏受不了。” 第113章 荣誉墙 很难想象,被所有人看好的班加罗会以这种狼狈的方式淘汰。 更没人能想到,一路靠“运气轮空”和“离谱战术”出圈的墨染幽篁,竟然真的拿下了单人赛冠军。 这场爆冷,无论是赛场内还是星网外,都掀起了滔天巨浪。 此刻的候场室里,鸦雀无声。 原本围坐在全息投屏前的团队赛选手们,神态各异。 有人拿着手里的能量补充剂忘了喝,有人还维持着前倾的姿势,愣愣看着主持人宣布冠军得主。 之前激烈讨论团队赛战术的几个选手,此刻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出声。 毕竟几分钟前,他们因为过于笃定这是场“毫无悬念的碾压局”导致没有细看,现在正处于茫然+傻眼的双重状态。 青藤旧梦站在最前排,难得没掏出小本子分析战术。 他频繁摸着自己的手腕,全程不置一词看到最后。 阴暗爬行回过神,转头拍了拍蓝色鸢尾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几分复杂:“现在我彻底理解,当初你想转职召唤师的心情了。” 蓝色鸢尾苦笑:“有这样的召唤师在,不管去哪个赛道都是稳赢吧?” “我有预感,用不了多久,召唤师这个职业就要成烫门了,不止是因为人形召唤兽。” 旁边的榴莲硬糖难得没插科打诨,她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只憋出一句: “最后那一招……要是砸在团队赛赛场上,来多少人都没用吧?” 一句话让周围的选手们纷纷点头,忆起那招【龙炎碎穹】的破坏力,再联想到团队赛的开阔地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星网上更是热闹的不行。 赌盘相关的话题火速冲上热搜。 押班加罗赢的玩家,此刻在评论区集体哀嚎: “完蛋了……我半年的生活费啊!” “看走眼了!真的看走眼了!早知道押墨染幽篁,现在我都能换个新游戏舱了!” “送钱活动怎么变赔钱货了。。拒绝赌.毒从我做起。” 而少数押了胥莫然的玩家,则在评论区“凡尔赛”: “后悔,太后悔了!当初怎么就只押了一百星币,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象征性支持支持,没想到啊,唤门永存!” “只有我想知道到底怎么和人形召唤兽契约吗?在线等,很急。” “就是就是,墨染幽篁你小子都拿到冠军了,总该公布配方了吧?” “你们快去新手村,现在全是召唤师{狗头.jpg}” 祈光联赛的官方攻略站里,帖子刷新速度再创新高。 有人截了胥莫然站在火海里不动的画面,配文:“这就是信任吗?活该墨染幽篁契约阿烬,换我早吓得跑路了!” 还有人扒出江南客在观众席的表情变化,九宫格图片从“凝重”到“震惊”再到“庆幸”。 “江南客:感谢班加罗提前淘汰之恩。” 评论区里全是“哈哈哈哈”的笑声,还有更损的网友列出了班加罗的表情变化九宫格,和江南客形成了鲜明对比。 “求绑定人形召唤兽教程!”的帖子更是被顶到了首页。 “有没有大佬知道,怎么才能召唤出谢黎这样的人形召唤物?我愿意氪金啊!!” “别问了,问就是墨染幽篁独一份,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之前吐槽过胥莫然“占用名额”的玩家,此刻连夜删帖道歉: “谁说这个召唤师不好啊?这召唤师可太好了!我宣布,从今天起我就是召唤师吹,谁也别想劝我转职!” 欢呼声在场馆上空久久回荡,胥莫然被工作人员引着,与江南客、班加罗一同前往祈光总部荣誉墙。 脚下的红毯铺着细碎星光,身后是追光灯的暖芒,可胥莫然的目光,却牢牢锁在前方那面空荡荡的墙体上,表情渐渐变得怔然。 他知道这里。 从祈光联赛第一届开始,这面荣誉墙就存放着每一个赛季前三选手的影像与荣誉。 比赛时的精彩瞬间被凝成动态光影,悬浮在对应名次的凹槽里,下方刻着选手的 ID、赛区与夺冠赛季。 后来精神力彻底普及,这面墙又被扩建,成了记录各大星际杰出贡献者的纪念馆。 那些在精神力研究、星际探索领域留下浓墨重彩的名字,都能在这里找到痕迹。 胥莫然曾在游戏论坛里见过荣誉墙的旧照,那时他只是个不怎么关注联赛的普通玩家,都听说过荣誉墙的名字。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站在这里,甚至登上首个位置。 “胥先生,这边请。” 工作人员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胥莫然深吸一口气,走到最左侧的凹槽前。 江南客两人十分从容,显然并不知道这面墙在未来意味着什么,唯有胥莫然,指尖还有些发颤。 总部选定了总决赛这一场胥莫然与谢黎并肩而行的影像导入凹槽,定格在荣誉墙上,成了一处耀眼的印记。 “恭喜三位。” 工作人员笑着道贺,“接下来可以到休息室稍作调整。” 胥莫然抱着奖杯,与父亲并肩走向休息室,心里还沉浸在登上荣誉墙的悸动中。 就在他以为一切尘埃落定时,就被一位穿着深色西装、胸前别着联赛官方徽章的中年男人叫住。 “胥莫然先生,胥建明先生,请留步。” 男人的声音温和:“我是联赛负责人林舟,有件要事想与二位相商,希望能占用一些时间。” 胥莫然与胥建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 跟着林舟走进一间密闭的会议室,门关上的瞬间,室内的光屏自动亮起,显示出 “保密级别:S 级” 的字样。 林舟坐在两人对面,推过来两份文件,语气严肃:“在说正事之前,需要二位先了解,接下来的内容涉及星际机密,需要签订保密协议。” 第114章 (宝宝们请天假整理大纲)又是风评被害的一天 胥莫然心里咯噔一下,胥建明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接过文件快速浏览。 待看清 “精神力杰出者培养计划” 几个字时,父子俩都愣住了。 林舟缓缓开口,“联赛的本质,不仅是选拔游戏强者,更是筛选精神力操控力、应变力、抗压能力都远超常人的潜力者。” 林舟笑眯眯地看着两人:“胥莫然选手在比赛中展现出的精神力稳定性,操控精准度,以及面对绝境时的心理素质,都达到了培养计划的核心标准。” 胥莫然握着魔数笔的手顿住,脑海里轰然作响。 原来早在第一届祈光联赛,官方就开始试点培养精神力杰出的能力者了! “这个培养计划,会提供最顶尖的精神力训练资源,甚至有机会参与星级的精神力研究项目。” 林舟看着两人,“当然,选择权在你们手上。” 胥建明看向儿子,他连游戏都不太懂,这种事也不好贸然开口。 胥莫然深吸一口气,前世今生的画面闪过,又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 “我们签。” 胥莫然抬起头,眼神坚定。 父子俩在保密协议上签下名字,笔尖落下,光屏上的内容自动加密。 林舟收起协议,表情一松:“后续会有专人与二位对接,接下来的训练,可能会比较辛苦,但我相信,你们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走出会议室,走廊的灯光明亮依旧,可胥莫然的心境却彻底不同了。 …… 中央星际,某星域的一处民宅。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光线勉强勾勒出全息投屏的边缘。 冀何蜷缩在沙发上,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屏幕。 胥莫然接过冠军奖杯的画面,被他自虐般反复播放,奖杯的反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他死死抓着扶手,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上辈子,他拼尽全力也只摸到联赛十六强的门槛,更不要说登入荣誉墙了。 可胥莫然呢? 一个当初随便玩玩就获得隐藏职业的人,稍微认真一点,就能踩着无数努力玩游戏的玩家,拿下首届联赛的冠军。 冀何闭上眼,上辈子小心翼翼获取胥莫然信任、费尽心机算计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这太荒诞了,比他做过的任何一场梦都荒诞。 重来一次,为了抢先一步拿到隐藏职业,他放弃了自己最擅长的法师,放弃了以前积攒的优势,硬着头皮转了召唤师。 结果机缘没抢到,反而因为急功近利得罪了胥莫然这个“召唤师大师兄”,关于他仗势欺人的传言在圈子里广为流传。 后来发过来被小团体排挤欺凌,副本没人带、资源被抢,他迫不得已只好退游一段时间。 那些日子里,他不止一次打开星网,想把“重生”的秘密公之于众。 只要让大家知道胥莫然是“走了狗屎运”,只要让官方注意到自己这个“先知”,说不定就能扭转局面。 可不管他怎么措辞,发布后就会被一股神秘力量限制,帖子能发出去,却搜不到任何关键词,浏览量永远停留在“0”。 石沉大海般没有一点波澜。 直到那时,冀何才后知后觉感到恐惧。 他神经质地把家里所有智能设备断电,躲进这间没有任何联网功能的房间,靠着提前下载的资料,魔怔般搜索胥莫然的一切。 从十进五的“飞天战术”,再到决赛那场震撼全场的炎龙,每一条信息都像刀子,在他身上反复凌迟。 直到联赛落幕,【墨染幽篁#冠军】的词条霸占星网热搜,冀何才终于死心。 他久违地登上《祈光》,加载界面弹出的“欢迎回归”提示显得格外讽刺。 进入游戏后,新手村的场景让他愣住,原本冷清的新手村挤满了玩家,头顶“召唤师”职业标的新人随处可见。 聊天频道里被类似“求带召唤兽任务”“谁知道怎么提升召唤亲密度”的消息刷屏,和网上说的一样,胥莫然的夺冠,彻底带火了召唤师职业。 冀何站在熙熙攘攘的新手村里,看着那些充满朝气的新玩家,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他深吸一口气,点开设置界面,手指在“注销账号”按钮上停顿了几秒,最终还是咬着牙点了下去。 随着账号数据一点点清零,他仿佛看见自己几辈子的执念,也跟着碎成了粉末。 后来的后来,第二届、第三届祈光联赛相继举办,联盟终于公布了精神力培养研究项目,星际迎来前所未有的改革。 “全民祈光”时代正式开启——游戏不再只是娱乐,更成了筛选、培养精神力人才的重要途径。 冀何的父亲靠着敏锐的商业嗅觉,在改革浪潮中勉强站稳了脚跟。 冀何这辈子衣食无忧,却活得像个空心人。 他知道能提升普通人精神力的药剂至少还要几十年才能普及,那时,他早已不再年轻,再也没有变强的机会。 某个黄昏,冀何坐在落地窗前。 他想起上辈子在游戏里挥汗如雨的日子,想起他的初衷,他的坚持,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对他来说,一辈子不缺钱又如何?失去了变强的可能,失去了站在聚光灯下的机会,这样的“活着”,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任务者提交申请……】 【编号:99743688号小世界任务已完成。】 【滴——A级副本《眷者祈光》预结算已解锁!】 【世界意志评估:S+】 【01号,欢迎回到任务大厅,您的全额积分已入账。】 谢黎刚出现在任务大厅,001整个统直接趴到他的腕表上,袖珍翅膀开开合合,像个大号的扑凌蛾子。 它哭爹喊娘:“祖宗呦,您歇息歇息吧,别想着你那些破任务了,现在天王老子来了你也跟着我去吃饭睡觉休息!” 001感觉《眷者祈光》这个世界之所以能评到A级,就是因为太折磨任务者和统子了。 作为NPC,需要长时间待命,防止主角上线见不到人,全赖祈光代码设定,谢黎只能见缝插针地休息。 001更惨,二十四小时高强度被迫在线。 兜兜转转终于等到主角命运线回归正轨,给两人累得不行。 谢黎低头看着强人锁男001,眼神无辜。 他只是刚结束任务进入收尾流程,想着任务世界的前任务者留言板内容,怎么到001眼里,就成了“迫不及待要工作”? 唉,又是风评被害的一天。 第116章 崩坏世界 问:一个人被关进棺材并活埋后,能实现自救吗? 答:不可能。 这并非单纯“力气大小”的问题,首先就是棺材盖与棺身多有卡扣、钉子固定,仅推开未固定的棺盖,就需要至少50-80公斤的持续推力。 若有钉子或卡扣,所需力气会翻倍,远超普通人的上肢爆发力。 更关键的是外部土层的压力。 此时的你不仅要对抗棺材的重量,还要承受上方土层的静压力,相当于在棺盖上压着1-2辆汽车。 即使能推开棺盖,也会被土层瞬间掩埋。 这一周里面,谢黎都在分神接收原主的记忆,自然是清楚原主的能力不在力量上,是根本不可能敲开棺材的。 原主诞生于千年之前,职业天师,但冒牌。 所谓的冒牌,并不是现代理解的假冒,而是无门无派的意思。 千年前,宗派林立,天地间仍有上古灵气留存,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频出,因此天师一职格外受人尊敬。 原主没有入门的天赋,却极度渴望成为天师,奈何没有人愿意收一介凡人,求仙问药无果后,原主意外接触到了散修这个群体。 说的好听点叫散修,难听点就是野路子,不过这群人更愿意称自己为毒道者。 天师正统皆有传承,不为外人所称道,散修乃至邪修的道法遍地开花,对于原主来说,只要是能解决问题的法子,都是好术法。 一脚踏进这个泥坑,原主也算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典范。 整天就是待在小屋子里潜心研究,一有什么新的法子就先往自己身上尝试,变相练就了一副百毒不侵的好身体。 原主淘到了一本炼制活尸的秘籍,第一次碰到这种类型的术法,原主很兴奋,准备妥当后立马用在了自己身上。 于是一觉美美睡到千年以后。 可惜原主只顾着炼体了,根本不知道秘籍还分上下卷,炼体不通神,到头来也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世界爆炸了都不可能醒过来。 外面的挖掘工作可能还要持续一会,谢黎继续梳理原主的“手艺”,不禁喟叹一声,第一次见这么齐全的邪术,手有点痒痒的。 刨土声终于停在了棺盖上方,紧接着是铁器砸击木头的“砰砰”声。 有人在暴力撬棺,震得整个棺木微微颤动。 突然,棺盖被猛地向上掀开,冰凉的雨丝先一步斜斜飘进来,落在脸上时带着刺骨的冷。 新鲜空气涌进棺内,驱散了闷了一周的陈腐味。 谢黎睁着眼,静静躺在原地没动,只看着上方探头望来的人影。 那是个二十出头的男人,穿着一件的深色外套,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前,手里还握着把铁锹。 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青年的眼睛骤然睁大,瞳孔灰蒙蒙的。 空气凝滞了几秒,只有雨点击打棺木的“嗒嗒”声。 下一秒,谢黎撑着棺壁坐起身,动作利落得。 青年反应过来,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猛地往后退,手里的铁锹扔在地上,转身就往枯树林里跑。 雨幕里,他的身影踉跄着,溅起一路泥水。 谢黎没给他跑远的机会,一个手刀利落劈下。 青年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一软,直直倒在泥泞里。 001全程紧抓谢黎的衣袖:“这人真没素质,一言不合就撬别人坟。” 谢黎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番,随后抬头看向001,声音笃定: “查一下他的身份和背景,他身上的气运很特殊,不是普通人,很可能是这个世界的支柱级别角色。” “支柱级别?”001愣了一下,立马开始扫描青年的信息。 支柱级别角色即男主、女主、男二一类的气运之子,如果联系不上世界意识,可以通过支柱角色找到线索和世界背景。 谢黎站起身,看了眼四周。 枯树林在雨幕里显得阴气沉沉的,远处是连绵不绝的大山,没有一户人家。 “我先带他到避雨的地方,你先查,注意别留下痕迹,这个世界不简单。” 001点点头,虹膜上的数据快速滚动:“确实是支柱角色,等等,居然是主角!这下我们可以知道剧情了……” 谢黎弯腰扛起昏迷的男人,边走边听。 这确实是一个奇怪的世界,因为在诞生之初,这个地方是没有主角的。 每个世界意识的性格和行事会不太一样,此方世界更乐意称自己为天道,且掌控欲很强,经常出手干预世界运行。 久而久之,天道出现了阴暗面,渐渐打破世界原本的善序平衡,天地间开始诞生邪祟。 天道为了调和秩序,传下天师道统,但依旧没有遏制住势头,迫不得已,天道亲自挑选了一位气运之子,代替祂控制局势。 按照天道理想中的剧情,主角身为最有天赋的天师,带领着一众传道者成功抑制阴暗面的扩散,或是让善序和阴暗面达成平衡。 但可惜,一旦成为生灵,他们就会产生自我,主角屡屡违背天道布下的设想。 掌控欲旺盛的天道哪里忍得了?又不能舍弃这一枚棋子,只好亲自下界附身主角改变一些行为。 时间久了,纵使天赋再强,也不过是凡胎肉体,附身多了,主角意外被天道的阴暗面所污染,彻底失去了控制。 听到这,谢黎脚步一顿,看着扛在肩上的男人,睡颜恬淡,很难想象居然是总部传说中难得一见的纯恶主角。 001也吐槽:“怪不得一言不合就挖人坟,原来是没神智了。” 有了纯恶主角,阴暗面就像找到枢纽一样,肆意污染。 渐渐的,天道失格,祂失去了意识,谢黎收到的邮件正是天道仅存的一丝理智发来的求救。 所以,这时一个同时拥有失格天道、阴暗位面、纯恶主角且即将崩坏的世界。 即使是身经百战的谢黎,对这个烫手山芋也感到一丢丢无语。 第115章 有人挖他的坟 吃完饭躺到床上,房间里只留了盏床头小灯,暖光漫过被褥,落在枕边四仰八叉的001身上。 谢黎侧着身,看了好一会儿。 001的羽翼松垮垮搭在枕头上,偶尔轻轻颤一下,自带翅膀睡觉其实挺不方便,可以侧着睡,也可以平躺着睡,就是想要转换睡姿有些困难。 他指尖悬在半空,没去碰那团白乎乎的小玩意,心里却莫名有些恍惚。 多久没这样空闲过了? 听着001舒服至极的小鼾,谢黎翻来覆去还是没有睡意,索性拿起手腕上的终端,点开了任务邮箱。 熟悉的“999+”字样出现在眼前,密密麻麻的邮件标题占满屏幕,红色未读标记仿佛在催促他加紧工作。 指尖漫无目的地上下划着,等谢黎终于产生一丝困意时,变故横生。 一封邮件毫无征兆地从扎堆的邮箱中“跳”了出来,径直钉在了邮箱最顶端,硬生生压过所有标注“置顶”的紧急任务。 这封邮件连个正经标题都没有,只写着【世界00001100】。 既没标任务、等级,也没显发布时间,和其他恨不得填得越详细的邮件比起来,透着股说不出的古怪。 谢黎眨了眨眼,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点开邮件。 里面的内容更简单:只有一行世界名称、一串编号,再加个“已登记”的灰色标注。 居然连最基本的前任务者留言都没有。 要知道,能送到他这里的任务,基本都是转手三次以上、没人啃得动的硬骨头,像这样接取痕迹干干净净的,他还是头回见。 非常可疑。 谢黎摸索着指腹,放在以往,他肯定收拾收拾就出发了,可目光触及到枕边位置,心中一叹 算了。 谢黎默默退出邮件界面,001这阵子跟着连轴转,好不容易能睡个安稳觉,没必要因为一封可疑邮件搅了它的好梦。 等明天001醒了,再用权限查一查好了。 熬到第二天清晨,舷窗透亮,谢黎刚坐起身,001不知何时起了床,扑棱着翅膀,提着一套迷你版的洗漱用品飞过来。 巴掌大的银色漱口杯、细如手指的牙刷,也不知道001是从哪搞来的。 “早啊,搭档。”001绕着谢黎飞了一圈,鬼知道一觉醒来看见大忙人安安静静的睡觉,心中的满足感简直要溢出来了。 等两人收拾妥当,谢黎才提起那封邮件的事情,轻松的氛围一滞。 001皱着眉思索着,系统部和快穿部接取任务的程序都是差不多的,他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猜测道: “会不会是世界意识出了问题?我听其他统说过,世界意识紊乱时会发出一种种‘无明确指令’的邀请,进行变相求助……” 谢黎点头:“可能性很大,直接传送去看看。” 他一顿,又问:“你休息好了吗?” 001瞪眼,是它需要休息吗? 熟悉的白光包裹住一人一统,时空扭曲的眩晕感过后,谢黎只觉得眼前一黑。 是真的一黑。 不是传送时的短暂失明,而是彻底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谢黎能感觉他现在的姿势是横躺着,鼻间充斥着老木料的潮霉闷味。 良久没有恢复视觉,谢黎开始伸出手摸索四周。 指尖触到的是冰凉坚硬的木质表面,他顺着触感慢慢移动,双手很快碰到了顶部和两侧的木板。 空间狭窄,刚好能容纳一个人平躺,连起身都有些困难。 “咚、咚。” 谢黎用指节轻轻敲了敲身边的木板,传来沉闷的回响。 他试着推了推顶部的木板,纹丝不动。 这边谢黎很冷静地摸索身边环境,001却非常生气:“这个世界意识有病是不,给我们传送到棺材里面, 拿不出接入载体了?” 确认了自己出不去后,谢黎交叠双手躺平了,闭上眼说:“你来之前没有感应到吗?” 001也纳闷:“以前那些世界最少都要两三个锚点,这个世界连……” 001一愣。 谢黎歪头:“连?” “连世界意识都感应不到……”001表情严肃起来。 它闭上眼睛,沉浸式感知,谢黎没有打扰它,打了个哈欠。 谢黎发现他现在不需要呼吸,指尖掂了掂手腕,没有温热的脉搏跳动,皮肤有点像老玉一般冰冰凉凉,却又带着一点韧性。 他顺着手臂摸下去,划过脖颈,喉间没有起伏,胸腔也感受不到心跳。 他试着蜷了蜷手指,关节还算灵活。 在密闭空间待久了,慢慢就闻到鼻尖萦绕的霉味里,掺了丝极淡的气息。 不是活人的温热汗味,也不是僵尸散发的腐臭味,而是一种类似干燥草木的冷冽气息。 像深秋枯木上凝结的早霜,清冽却无生气。 根据这具躯体的体征来看,原主应该不是僵尸,而是一种由特殊手段炼制的活尸。 “真的没有……”001睁开眼,喃喃自语。 没有世界意识吗……谢黎沉吟,转而询问:“剧情还可以接收吗?” 001摇摇头:“没有世界意识对接不了。” “行,既然如此,那就先睡一觉吧。”谢黎又打了个哈欠。 也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睡过了,昨晚一躺,积累了几百年的困顿全都通了上来,不过也有可能是原主本身处于沉睡状态,生理性的犯困。 “啊?”001一呆,有些嫌弃这个环境。 谢黎看懂了,拍了拍自己的臂弯。 犹豫一秒,001果断凑近,两个都不需要呼吸的,就在这样的环境沉沉睡了过去。 就这样,一人一统在棺材里足足待了一周时间,尽管昏暗的环境总是让人丧失时间观念,但谢黎心里一直有数。 001此刻正蜷在谢黎的领口处,状态良好,这怎么不算一种休息呢? 如果能换一个空间就更好了。 一人一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过往的任务世界,倒也不太无聊。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干燥的棺木表面,竟慢慢沁出了潮气,极其微弱的 “滴答” 声若有若无,顺着土壤渗进棺木缝隙。 “下雨了。” 谢黎轻声说。 001支棱起来,努力增大与谢黎的肢体接触面积,本来就嫌弃这口臭棺材,现在还潮了。 就在这时,谢黎突然皱起眉,侧耳贴向棺壁。 起初是极其微弱的 “沙沙” 声,像是有人在用工具刨土,声音隔着厚厚的土层与棺木,模糊得几乎要被雨声掩盖。 可随着时间推移,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001 立刻安静下来,显然也听到了。 显而易见,有人在挖他的坟。 第117章 降头术 眼看着天就要彻底黑下来,谢黎终于在背风坡找到一处黢黑的低矮山洞。 往里走隔绝雨幕,他将男人轻放在干燥的石面上,刚直起身,001汇报: “剧情已经开始了,好消息是我们来得及时。” “由于世界意识断联,没有接收到详细的剧情提示。” 001眼中的光淡了下去,回归正常:“不过根据推演显示,若是等到剧情结束,这个世界的善序必将彻底崩溃,我们的任务也会判定失败。” 谢黎呼吸一顿,“任务失败”几个字让他本能地感到几分不适。 他自动忽略了“放弃任务”这一个选项,思索:要平衡此方世界,必然要先找到污染源。 而怨气最重的地方,无疑是首要排查方向。 主角作为气运核心和剧情走向的推动者,身边更是重中之重。 想到这里,谢黎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的男人身上。 黑暗中,谢黎看得清晰,男人的眼睫微微颤动,呼吸节奏也比昏迷时平稳了许多,显然是早就醒了,此刻正装睡。 谢黎没有戳穿,只是静静蹲在原地。 洞外的雨声渐渐稀疏,衡海在黑暗中睁开眼,他屏住呼吸,耳廓微动,将周围的动静收入耳中。 半个小时了,那个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怪人始终没说话,现在正背对着他坐在洞口,偶尔有视线落在他身上。 这种不动声色的审视比厉声质问更让人烦躁。 衡海耐着性子等待着谢黎接下来的举动,等啊等啊,终于按捺不住。 他先是动了动手指,接着喉咙里溢出一声模糊的喝气声,眼皮“艰难”地掀开,露出一双惺忪睡眼。 视线在山洞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谢黎身上时,恰到好处地染上几分迷茫与警惕:“你是谁?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像个突然遭遇意外的普通人。 谢黎没说话,只是目光从雨丝转移到了衡海身上,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平静宛如深秋潭水,既不解释,也不追问。 不说话,难道是个哑巴不成? 衡海心里暗骂一声,面上却笑得更温和了。 他撑着地面坐起身,动作缓慢:“你好,我想问…呃,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刚才好像被人打晕了……”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衡海脸上露出歉意。 “哦对了,我朋友拜托的那几坛子酒还没……也可能是我找错了,要是不小心冒犯了先生,实在对不住。” 说话间,他已慢慢站起身,隐晦地打量着谢黎。 怪人穿着一身古制式衣袍,看不出具体是哪个年代的,两袖空空,腰间也没有明显的武器轮廓,看起来不像携带凶器的样子。 确认安全后,衡海的话更多了,语气也热络起来。 望着雨天说着“这天气真是糟透了”,慢慢挪动脚步,绕到谢黎侧后方的位置。 随着谢黎的目光微微偏移,衡海眼中的温和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淬了毒般的狠戾。 他藏在袖口的手猛地抽出,一柄三寸长的匕首闪着寒光。 动作快、准、狠,没有丝毫犹豫。 去死去死——心底发泄似的重复着相同的话,霍地眼前一黑,脖颈钝痛袭来,再次失去意识。 谢黎用树枝扒拉着衡海,叹息一声:“这样的,还有救吗?” 001飞快摇头:“污染不是普通人能抵抗的,底层认知会发生改变,想要纠正,除了消除污染之外,还需要外界手段长期接入。” 001隐晦提醒自家宿主这条路的不可实施性。 谢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起身拽了点藤类植物将人捆了个扎实, 谢黎扛着衡海抵达小县城时,太阳还没升起。 发丝沾了些晨露,贴在他苍白的颊边,衬得那双浓黑眼瞳愈发幽深。 谢黎将人藏在山脚柴火屋后的干草堆里,转身只用半个时辰,便寻齐了施法所需的三样道具。 一把沾晨露的柳枝、一小袋泛潮的坟头土,还有截浸过暗红血迹的粗麻绳。 指尖沾着泥,黑长直的发梢也扫上了点草屑,谢黎本就苍白的脸看起来更没什么血色。 时辰一到,谢黎才把衡海拖到屋中央,让他背靠着墙坐好。 谢黎蹲下身,先把柳枝掰成小段,蘸着从屋外接的雨水,在衡海的眉心、手腕、脚踝处反复擦拭。 柳枝的涩味压不过柴火香,他垂着眼,眼瞳专注地盯着衡海的皮肤,直到那些部位的皮肤被擦得泛红,才把柳枝丢到一边。 谢黎打开布包,将灰黑色的土粒一点点撒在衡海衣领、袖口,裤脚中。 土粒沾着汗气,很快贴在皮肤上,衡海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谢黎动作不停,捻起一点土,轻轻按在衡海的太阳穴上,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压得极低。 在这样的氛围下,001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观察了许久,001终于看明白了,谢黎竟然在给主角下降头术! 001不解,001疑惑,001大为震惊。 这还是它印象里老实本分的宿主吗?这种行为放在哪个部门都是相当刺头的。 渡过初始的惊讶,001骨子里的不安分因子蠢蠢欲动。 如今这个局面,这样的办法才是最简单有效的吧?总不能放任这样的主角搅得本就浑浊的局面更加不受控制。 001的心很快偏向谢黎,并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它对这个世界独有的术法可是相当好奇。 在001的刻意捕捉下,它终于听到了谢黎嘴里念叨的话。 “唉,和想象中…不…一样,原主的…空气中的灵气……少……威力都……折扣……” 原来不是念咒语啊,001尴尬挠了挠头。 麻绳在谢黎手里绕了两圈,他抬起衡海的手腕,将麻绳紧紧缠上去,一圈压着一圈,在腕骨处打了个死结。 又用同样的方式绑住衡海的脚踝。 第118章 外力清除不如内部牵制 所有的结打完,麻绳突然收紧,勒得衡海一下子睁开眼,瞳孔里布满血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能清楚看到,麻绳上的血痕顺着皮肤渗进血管,在手臂上凝成细小的暗红纹路。 眉心处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无数冰冷的触感顺着神经蔓延。 衡海的意识开始模糊,却又被迫保持着清醒,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失去控制。 “成了。” 谢黎站起身,指尖碰了碰衡海脖颈处的麻绳,麻绳瞬间松开少许,调整到不松不紧的状态。 衡海剧烈挣扎起来,手脚却像被锁链捆住,只能小幅度扭动,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怪响,眼底充满了恐惧与怨愤。 冰冷的 “东西” ……钻进了他的……身体,操控……四肢,呼吸……呼…吸… 谢黎退到墙角,他观察着衡海的反应,脸上里没什么情绪。 一直等到衡海手臂上的暗红纹路停止蠕动,谢黎的嘴角弯了弯。 降头术已成,衡海的身体里,从此多了一道受谢黎操控的阴咒,只要他心念一动,那道阴咒就会发作,让衡海尝遍阴冷刺骨的痛苦。 窗外的风不知何时停了。 谢黎注视着瘫在地上的衡海,仍不放心。 降头术虽成,可衡海毕竟是大气运者,又携带大量的污染源。 犹豫两秒,谢黎指尖泛起淡白微光,这次嘴里念的确实是正儿八经的咒文。 随着收魂勾魄术成型,衡海的头顶慢慢飘起一团模糊的魂雾。 谢黎眼睫一颤,仔细看去,那魂雾外观奇特,大部分染着灰黑,死气沉沉,唯有极小的一团保持着莹白,带着点未散的生气。 他心中一动,咒力再催,莹白魂团便被被缓缓剥离出来。 “还好,没坏全。”谢黎自语, 分离出来的正是衡海的三魂二魄,虽虚弱,却未被污染。 从怀中取出个莹白玉瓶,瓶口对着魂团轻轻一吸,魂团便化作一道微光,钻进了玉瓶里。 他旋紧瓶塞,又往瓶中滴入两滴神秘液体,玉瓶里很快传来细微的动静。 过了约莫一刻钟,谢黎打开瓶塞,魂团飘出,比之前凝实了不少,已经能看到模糊的眉眼轮廓。 魂团刚一现身,就絮絮叨叨地开口:“高、高人?您是高人吧?谢谢您救了我……” “我到底怎么了?我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我是被控制了吗?我现在是死了吗?为什么我的身体在地上?” 谢黎轻轻一点,魂体闭了嘴。 “你没死,只是魂魄被坏人污染了,大部分污染还在你身体里,控制着你的身体。” “被污染控制身体?”莹白魂团猛地一颤,声音瞬间拔高,义愤填膺: “难怪!难怪我之前总感觉心里有个声音教我做坏事,然后就失去意识了……” 谢黎点点头,目光落在瘫在地上的衡海身上:“现在有个机会,” “我可以动用秘法,把降头术的控制权转移到你手里。” 谢黎给了魂团一点反应的时间,继续说:“这样一来,你就能反过来压制那些被污染的魂魄,阻止它们用你的身体干坏事,愿意吗?” 如果魂魄可以流眼泪,善良版衡海应当是泪流满面的状态。 “我愿意!当然愿意!我绝不能让那些脏东西毁了我的身体,还去害别人!” 谢黎不再多言,这次的咒文比之前更复杂,莹白魂团像是有了牵引一般,主动钻进衡海的眉心 谢黎收回手,咒力散去。 衡海的眉心泛起一点莹白微光,又很快隐去。 天刚泛起鱼肚白,柴火屋外传来零星脚步声,是附近早起拾柴的老人。 谢黎绕开屋前小路,朝着城镇中心的小公园走去。 将晕厥的衡海放在一张石椅上,做完这一切,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就这么放任主角不管了?”001落在谢黎的肩膀上,回头看着石椅上睡得“香甜”的衡海。 谢黎脚步没停,眼皮子轻轻一掀:“极端不可取,无论是纯粹的善良,还是恶贯满盈,现在两股力量刚好达到制衡才是最理想的状态。” “靠外力强行清除,不如让内部形成牵制,嗯……也算是为了验证我心中的想法吧。” 谢黎加快脚步:“况且,降头术的最高控制权还在我手里,只要我想,随时能收回权限,有人想解除也会第一时间被我察觉。” “能控制他一次,就有第二次。” 话语间,那种对全局的精准把控和不被左右的冷静让人心头一紧。 明明他们才降临这个两天不到,谢黎却好像对接下来的一切都有了安排,光是看着背影都能从心底感受到心安。 001安静下来,它最欣赏的,就是谢黎这样的人,有掌控的底气,从不做无谓的纠结,每一步都走得清晰。 如果曾经的自己能绑定这样的宿主,想必也会热爱这份工作吧? 001收敛住方才那点不自然的兴奋,平复语气:“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谢黎淡淡吐出两个字:“警局。” “啥?” …… 早晨的警局格外热闹,门口进进出出的人行色匆匆。 穿着警服的警员大多眼下带着青黑,显然是昨晚通宵追查案件,精神萎靡却还得强撑着处理事务。 小县城出大案的几率不高,大多是头发花白的老人围在接待窗口前,有来报失物的,也有咨询邻里纠纷的。 吵吵闹闹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谢黎站在门口,抬头看向警局门楣上的标志,徽章在烈日下泛着耀眼的光。 他收回目光,轻声感慨:“要不是天道失格,邪祟还真不敢跨进这条红线。” 001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若有所思:“感受到邪祟气息了?” “嗯。” 谢黎点头,抬脚往警局里走。 “湖育城最近怪事频发,近期失踪案、离奇死亡事件,这些大概率都和污染源有关,小县城尚且如此,其他更不必说。” “与其浪费时间一点点寻找,不如和国家合作。” 来到警局大厅,喧闹声更甚。 一个老警员正对着电话那头耐心解释:“张大爷,您家鸡丢了我们会帮您留意,您先回家等消息……” 旁边的接待台前,另一个警员正揉着太阳穴,面对老人的反复询问,声音都有些沙哑。 第119章 点睛纸人 县城警局的接待窗口,当谢黎表示来提供“近期连环杀人案线索” 时,负责登记的老警员瞬间直了腰。 这案子已经拖了三周,目前接连有三个居民死于家中,死状离奇。 经过法医鉴定,死者均是在睡梦中窒息,现场门窗完好,没有任何搏斗痕迹,也检测不到有毒物质。 唯一的共同点是,被发现的时候,死者脸上都带着安详的笑容,正因为表情太过宁静,才显得格外诡异。 老警员不敢怠慢,立刻叫来了负责刑侦的小李警官,将谢黎请进了二楼的审讯室。 审讯室不大,白色墙面有些斑驳,中间摆着一张金属桌,小李警官坐在对面,手里拿着厚厚的案件记录本。 旁边站着个年轻警员,正调试着录音笔。 “先生你好,怎么称呼?” 小李声音沙哑,笔尖悬在纸上。 “你说知道线索,是见过可疑人员,还是对现场有什么发现?” 谢黎坐在椅子上,苍白的手指轻轻搭在桌沿,目光扫过桌上的案件照片:“我姓谢。今天来这是想告诉你们,这一起案件,不是人为的。” “不是人为?” 小李猛地抬头,眉头拧成疙瘩,语气里多了几分警惕与质疑:“那么你的意思是…… 自杀?” “可三名死者都没有自杀倾向,尸检报告也明确是外力导致的窒息,谢先生,这是命案,不是儿戏。” 小李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局里所有人都在连轴转查案,你要是来捣乱的,现在就请出去吧。” 年轻警员也停下调试录音笔的手,眼神里满是不赞同。 之前也有自媒体来 “提供线索”,全是些捕风捉影的猜测,耽误了不少正事。 谢黎没动,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陈述的细节让小李心头一震: “第一起,城南赵老太,死于凌晨两点,后颈伤口长约半厘米,伤口边缘有细微的齿痕。” “第二起,城西的陈木匠,死在凌晨四点,后颈伤口比赵老太的深。” “第三起,城北姓刘的学生,死亡时间在凌晨三点,后颈伤口最浅,但伤口周围的皮肤下,能摸到米粒大小的硬块…… 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他说的每一个细节,都和警局的保密尸检补充报告分毫不差 ,李的脸色 “唰” 地黑了,心中的警惕值拉到最高。 眼前这人要么是凶手,要么…… 他刚想伸手按桌下的紧急呼叫器,就见谢黎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纸人。 那纸人是用黄裱纸折的,边角有些毛糙,用墨笔简单画了眉眼,眼睛是两点墨团,嘴角勾着代表微笑的弧线。 小李一脸防备地盯梢着谢黎的一举一动。 很快,审讯室的空气凝固,年轻警员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昨晚熬夜出现幻觉了。 那纸人竟缓缓直起了腰,原本平铺的纸腿慢慢分开,弓着腰往前挪了两步,接着又停下,纸做的脑袋左右转着,像是在 “打量” 审讯室里的人。 墨笔画的眼睛恰好对着小李,看得他后颈发麻。 “嘶 ——” 小李惊得往后退了半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一声,录音笔 “啪” 地掉在地上。 年轻警员咽了口唾沫,大着胆子伸出手,检查了一下纸人周围,确认没有小机关后,声音都在发颤: “李、李哥,是真的…… 它自己站起来了!” 小李赶紧凑过去,视线死死盯着纸人,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又伸手摸摸桌面,确认没有任何凸起的机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三观混乱重塑中。 对方正平静地看着他,莫名让人信服。 审讯室没了声音,小李看着桌上还在四处溜达的纸人,又想起三名死者诡异的死状,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邪祟作祟?纸人自己动? 这些只在恐怖片里见过的场景,竟真的发生在眼前。 他追查了三周的连环杀人案,难道真如眼前人所说,不是人做的? 小李后颈的鸡皮疙瘩叠了一层又一层,他抓起桌上的对讲机就喊:“张局!张局!二楼审讯室,有重要情况!赶紧过来!” 张局就在附近,很快赶了过来,看到审讯室里的画面后也是一悚,不过他显然比小李要了解得多,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 不过半个小时,警局走廊里就传来 “咚咚” 的脚步声,乌泱泱一群人涌了进来。 有穿着便装的局领导,有拎着公文包的技术人员,还有两个穿着黑色制服、气质明显不同的人,袖口别着枚银色徽章。 特管局的人一眼就看到了活跃的纸人,瞳孔一缩,换上客气的神色,对着谢黎做了个 “请” 的手势: “谢先生,这边有间更安静的会议室,咱们换个地方谈?” 会议室里拉着厚重的窗帘,只开了盏暖黄的台灯,气氛比审讯室凝重了不少。 谢黎刚坐下,张局亲自给他倒了杯热水,说话颇有些小心翼翼:“谢先生,小李他们没什么见识,您别见怪。” “实不相瞒,我们也知道,民间有不少能人异士,国家也有专门处理这类事的部门。” 只是这些大师一般不会和官方主动产生联系,两边一直是这样各管各的。 现在难得有一位主动站出来,国家这边也抱着试探合作的态度,层层上报,在最短的时间内集齐几位话语权较高的负责人赶过来。 其中就包括坐在张局身边的特管局负责人 —— 姓周,五十多岁。 会议室里的人神色各异。 有人好奇地打量谢黎,有人低头翻看案件记录,还有人在悄悄讨论刚才的纸人。 谢黎却没接着说连环杀人案,话题一转:“最近这段时间,不止湖育城,其他地方应该也出现了不少怪事吧?” “比如天气反常、小范围的动植物异变,还有这些‘邪祟’,是不是也比以往更活跃了?”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顷刻安静下来。 周负责人的眉头 “唰” 地皱紧,他抬眼看向谢黎,眼神里多了几分严肃:“谢先生,您的意思是?” 谢黎摇摇头,“‘平衡’出问题了,我不能多说,如果不加以干预,以后这样的事会越来越频繁,直到彻底失控。” 谢黎抬眼:“到时候,就不是几起杀人案这么简单了。” 周负责人捏着笔杆的手一紧,他心里清楚,谢黎说的非虚。 特殊局的出勤频率,最近半年比一年前上涨了足足百分之六十。 而且处理的事件越来越棘手,不少案子都透着 “反常”,像是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推动。 都是聪明人,谢黎既然主动出现在警局,肯定不只是提醒那么简单。 周负责人沉默几秒,权衡利弊后,猛地站起身拿起起桌上的手机:“我现在就给总部汇报。” “另外,谢先生,麻烦您暂时留在湖育城,他们想亲自和您聊聊,看看能不能一起想办法,控制住目前的情况。” 张局也赶紧附和:“是啊谢先生,我们已经安排好住处了,有任何需要,随时跟我们说。” 第120章 和邪祟合作? 周负责人拷贝了会议室的影像,花了三天时间赶回特管局总部。 大楼里灯火通明,各科室队员围着堆满文件的长桌,键盘敲击声不断,速溶咖啡的苦味在空气中弥漫。 一个揉着酸胀后腰的年轻队员见他进门,忍不住直起身发牢骚: “周局,咱们都连熬三天了,为了个看着二十来岁的‘大师’,至于吗?您就这么相信他能解决全国范围的异常?” 此话一出,科室内所有的成员悄悄竖起了耳朵。 周负责人把 U 盘插进主机,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抬眼扫过他:“你小子一看就没带脑子看录像,光盯着人家说的话,没注意细节?” “细节?” 年轻队员懵逼:“他不就说了案子是邪祟做的,提了句世界失衡吗?我瞅着跟网上那些故弄玄虚的‘大师’没区别。” “故弄玄虚?” 周负责人冷笑一声,点开影像文件。 将进度条拉到谢黎坐在审讯室的片段,调出专业分析软件,把画面放大三倍,指着屏幕里谢黎的眼睛。 “你过来,用法医科的瞳孔分析参数比对一下,先看瞳孔直径,活人在室内暖光环境下,瞳孔正常直径是 2-4 毫米。” “你看他的,全程稳定在 3 毫米,没有任何对光反射的收缩或扩张,连眨眼时都没变化。” “再看反光,活人瞳孔因为视网膜反光,会有细微的‘眼底光斑’,你再看他的,黑瞳仁里只有审讯室的环境倒影,这是典型的‘无视网膜反射征’。” 年轻队员凑近屏幕,手指点着画面里谢黎的瞳孔。 果然,不管镜头从哪个角度拍,那对浓黑的瞳孔始终是均匀的纯黑色。 他还没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却见周负责人又调出虹膜细节:“用你的脑子回忆一下上周补的法医课!” “就算学艺不精,胸膛起伏这一点总能捕捉到吧?” 这些话像一道惊雷,炸在众人耳边。 年轻队员瞪大眼,猛地想起法医课上学过的 “瞳孔活体征象”。 即对光反射、视网膜反光、虹膜纹理,这三项是判断生命体征的重要指标,缺一不可。 而这位‘大师’的眼睛,竟三项全不符合! 队员此时声音都在发颤,完全不敢继续看录像了:“周、周局,这…… 这,那他是…… 邪祟?咱们跟他合作真的没事吗?” 周负责人靠在椅背上,语气复杂:“实话说,当时在会议室,我离他不到两米,那气息……” “真要动手,咱们全部加起来都是乌合之众,除非动用上面那个……” 周负责人比了个蘑菇的手势。 众人倒吸一口热气。 他顿了顿,又道:“你们不要忘了, 邪祟生前也是人,诞生了理智的邪祟还能叫邪祟吗?” 说到最后,周负责人扯了扯嘴角,抬手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半开玩笑: “到时候机灵点,叫几声前辈,说不定啊,还能传授你几招上古秘法,原地飞黄腾达了。” 谈到‘上古秘法’和‘变强’,年轻队员顿时不慌了,和周负责人再三保证端正工作态度后,火速跑回工位,手指都在发抖。 一想到他们要和一位 “生理体征非活人” 的前辈合作,他既紧张又兴奋,连熬了三天的疲惫,都被这股新鲜劲冲散了大半。 显然方才偷听的那一波人也是这么想的。 …… 留在警局的谢黎没闲着,刚和特管局的人对接完,就主动提出要解决那起连环杀人案,嗯,如今该改叫 “厉鬼追凶案” 了。 小李作为第一个接触谢黎的人,在一众同事羡慕和好奇的眼神中美得合不拢嘴,直接把人往刑侦队领: “谢先生,您这边请!我们队里人都等着呢。” 负责这起案件的刑侦队一共8人,都是跟着小李摸爬滚打多年的老队员。 谢黎的事他们多少都听说了,虽不像特管局那样知道 “活尸” 的内情,却也清楚这位 “外援” 绝非常人。 加上是李队长亲自领过来的,队员们早早站在办公室门口等着,见谢黎过来,一个个都客客气气的。 谢黎跟着小李进了一个小一些的会议室。 队员们都以为他会先看卷宗、问案情,或是去案发现场勘查,毕竟这些都是寻常办案的流程。 可谢黎坐下后,只让小李拿了张纸,提笔写了几样东西,推到桌中央:“先把这些东西搜集齐,今天之前给我就行。” 队员们凑过去一看,一整个大跌眼镜。 纸上写的既不是 “调取案发现场监控”,也不是 “排查死者社会关系”,全是些看着十分离谱的东西。 乱葬岗七处不同位置的沙土、新鲜的公鸡血、朱砂、狼毫笔……其中最正常的就是 “青砖”了。 谢黎撂下这番话,就离开了,在他走后,会议室里瞬间掀起轩然大波。 “队长,这啥情况啊?咱查的是杀人案,不是搞封建迷信啊!” 一个年轻队员挠着头,一脸困惑。 “乱葬岗的沙土?还得七处不同的?这去哪找啊?” “就是啊,公鸡血还好说,朱砂黄裱纸,这不是画符用的吗?” 另一个老队员也皱着眉,手里捏着那张纸,翻来覆去地看。 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人觉得荒唐,有人担心耽误办案,小李刚送完谢黎回来,一进门就听见满屋子的吵嚷,眼皮子一跳。 他心里也犯嘀咕,可想起纸人站立的场景,还是选择了相信。 李队长重重拍了下桌子,故作镇定吼道:“都吵什么!谢先生有自己的办法,咱们照做就行!哪来那么多废话?” 他一本正经地指挥: “沙土,去城北老坟地找,严格按照要求分七个方向挖,公鸡血去菜市场买活鸡现杀,朱砂这些的,去文化用品店问,实在没有就网购加急!” “青砖更简单,隔壁工地借两块,有时间在这叨叨,行动起来早干完了。” 队员们被他吼得安静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还是觉得离谱,却也不敢再反驳。 第121章 觅魂沙咒术 许是因为实在好奇,队员的嘴上质疑,行动的却比谁都快。 不到一个小时,所有东西就整整齐齐摆在了会议室的桌子上。 小李捏着手机,一路小跑找到在警局四处溜达的谢黎,眼神跃跃欲试:“谢先生,东西都收拾好了,您看什么时候方便行动?” 谢黎仰头欣赏夕阳沉没地平线的壮丽窗景,提了一句:“下一个月圆之夜,是几月几号,什么时辰?” 小李卡了壳,赶紧掏出手机,点开日历APP搜了一会儿,才抬头回话:“就在明晚九点到十一点左右。” “亥时。”谢黎重复了一遍,轻轻点头,“那就,这个时间,明天晚上记得提前二十分钟出发,去第三个案发现场。” 小李应得干脆,转身就往会议室走去,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可当天晚上,收到通知的刑侦队却彻底失眠了。 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月圆之夜要做什么”、“用那些沙土和公鸡血能查出什么”、“作案者真的是非人类吗”类似念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李队长也没能免俗,躺在被窝里刷了半宿的“民俗禁忌”,越看越兴奋。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刑侦队的八个人不约而同提前了好几个小时出现在警局门口。 每个人眼下都挂着浓重的黑眼圈,路过的同事见了,都忍不住感慨: “李队,你们这是又通宵查案了?也太拼了吧,最近这案子确实难办,你们可得注意身体啊!” 小李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笑,没好意思说出真相。 总不能跟同事说,他们一群搞刑侦的,因为等着看“高人抓鬼”,激动得一晚上没睡吧? 时间一到,警车准时发动。 刑侦队八人加上谢黎,直奔第三案发现场。 在夜色笼罩下,荒草长得比人高,远处教学楼的轮廓显得格外没有人气。 小李领着队员们在现场外围拉开警戒线,向谢黎低声介绍: “我们查过监控,受害者是在凌晨三点出现在学校附近,校门口那段监控显示是他自己走进后山荒地的。” “这一片没有监控,但现场没有外力拖拽痕迹,基本可以排除抛尸。” 没人知道死者为什么要在凌晨来到学校后山。 谢黎听着李队的叙述,径自绕着荒地走了一圈,停在了一个位置。 李队心里一疙瘩,谢黎站着的位置恰好就是死者遇害时倒下的地方,这是巧合吗? 谢黎弯腰从袋子里倒出沙土,混在一起,又打开装着公鸡血的保温桶,狼毫笔蘸着血,在青砖上描摹符文。 隐约有念词顺着风飘进队员们耳中,离得最近的小李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大致内容是:“幽阴觅踪,魂影现形,诸土为引,厉魄显形……”,再往后就听不清晰了。 一直到最后一句,谢黎抬手抓起混好的沙土,朝着风的反方向一扬。 夜风明明是往荒地外侧吹的,可那些沙土刚离开他的手心,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拽着,竟直直朝着荒地深处飘去。 说来也奇怪,这个过程中居然没有一粒沙土被风吹散。 在场的八个人瞬间屏住呼吸,死死盯着沙土飘落的方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负责现场勘查的老陈,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放大镜,嘴巴张了张又闭上。 他干了二十年刑侦,什么现场没见过?可“沙土逆风指路”这种事,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过。 这要是写进勘查报告,谁会信? 小周是刚转正的刑警,远没有老刑警的从容淡定,往后缩了缩肩膀,悄悄往同事身边靠,寻求安全感。 惨白的月光下,那些沙土聚成一道模糊的土线,一点一点往后山深处延伸,像条土灰色的小蛇在爬。 另一个队员老赵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忍不住掏出手机想拍照,手却抖得厉害,好半会屏幕都没有对准。 他是所有人中最不相信这些的,一直到下车还觉得谢黎是在“装神弄鬼”,可眼前这一幕,根本没法用科学解释啊! 谢黎踩着沙土尾巴,一步步往后山深处走。 刑侦队几人面面相觑,这个时候没人敢掉队,就算是平日里正气十足的警察,落单了也难免心头发慌。 李队率先跟上,队员们赶紧排成一列,紧紧跟在谢黎身后,手电筒的光束欲盖弥彰地在前方扫来扫去。 沙土轨迹越往前越淡,最终停在一处坍塌的小土包前。 队员们围过去一看,都能感受到不对劲。 土包周围杂草长得比人高,疯了似的往中间挤,可土包本身却光秃秃的,连一根草芽都没有。 裸露的黄土边缘还能看到明显的坍塌痕迹,像是被人挖过又草草填上。 更奇怪的是,土包前没有石碑,也没有任何祭祀过的痕迹。 若不是跟随指引来到此地,谁也看不出这竟是一座坟地。 谢黎蹲下身,指尖拂过土包表面的黄土,指腹沾了点细沙,对着月光捻了捻。 随后起身绕着土包走了一圈,目光落在土包西侧。 “这里的风水,是‘困魂局’。” 谢黎站起身,拍掉手中的沙土: “土包背靠断山,前临死水,左右无依无靠,是风水里最凶的格局,专门用来埋葬生前作恶多端的人, 目的就是让他死后魂魄被困在坟里,永不超生。” 队员们听得一愣一愣的,小周充分发挥好奇精神,举手询问:“先生,前临死水是什么意思?” 谢黎答:“荒地深处藏着一口枯井。” 小周瞪大眼,只是在这里转了一圈,就知道后面有口井? “那我能去看一看吗?” 犹豫再三,小周决定忽视队长瞪视的眼神。 谢黎多看了小周一眼,嗯,年轻人一身正气,八字也硬,“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得了话,小周就像是有了人撑腰一般,三两三往后山跑去,没过几分钟又火急火燎的下来,哼哧哼哧给大家展示他拍的照片。 “真、真有井!” 李队消化完那段话,忍不住问:“谢先生,您是说,这坟里埋的人,生前干了坏事?那这坟又怎么塌了?” “是被人破坏的。” 谢黎指着土包西侧的深色泥土。 “你看这里的土,还带着湿气,挖掘痕迹不超过半个月,有人故意挖开了坟包,破了这个困魂局。” “困了几十年的魂魄突然被放出来,怨气积压得太深,自然会四处发泄,那三个死者,就是被它盯上的‘替罪羊’。” 第122章 最离奇的证据 “替罪羊?” 老赵抿了抿干涩的唇:“那它为什么偏偏盯上赵老太、陈木匠和刘同学?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关联啊。” 谢黎抬手,指了指土包东侧的方向:“那边三公里外,以前是老屠宰场吧?赵老太年轻时在那里帮过工。” “往北走两公里,是陈木匠父亲开的老木匠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真的棺材就是陈木匠父亲造的。” “至于刘学生…… 是他住的小区有问题,本身体质特殊才会中招。” 一番话下来,李队下笔如有神,将谢黎提到的重点全部记录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而小周选择直接打开手机录音。 老陈突然发现了一个盲点,皱着眉开口:找到‘凶手’是好事,可…… 这案子该怎么结案啊?” 他搓了搓手,语气无奈。 “法院要证据,家属要说法,总不能跟他们说‘是鬼干的’吧?这话说出去,别说别人不信,咱们自己都得被喷成‘封建迷信’,搞不好还得丢工作。” 这话一出,队员们都反应过来。 是啊,他们是警察,查案要讲证据链,可 “邪祟” 这种东西,怎么当成 “凶手” 记录在案卷里?又怎么和家属交代? 谢黎早有准备,弯腰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之前准备好的工具。 这些工具由于太过惊骇世俗,便没有交给队员们去准备。 谢黎看了眼时间,安抚众人:“别急,让它凝聚出实体,有了‘形’,后续的事就好办。” “凝、凝聚实体?” 李队笔杆子不自觉掉在了地上,瞪大眼睛,“您是说…… 让我们能亲眼看到那个厉鬼?” 谢黎没多解释,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裱纸,指尖翻飞间,一座巴掌大的纸房子就出现在他掌心,门窗、屋顶一应俱全。 甚至用墨笔简单画了斑驳的墙纹。 他说着,从布袋里取出一个青瓷小碗,碗里装着乳白色的液体,带着淡淡的腥味。 为了不引起恐慌,谢黎没明说这是难产而死的女子生育后留下的,主要起到引阴灵聚形作用。 要是放在善序当道的世界,这玩意还真不好搞。 虽然队员们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脸色都变了变,光是碗里液体那诡异的腥味,就让小周忍不住别过了头。 “谢先生,现在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您尽管说。” 小李定了定神。 “这七根白色蜡烛你们拿去。” 谢黎指了指纸房子,“把蜡烛围着纸房子摆成圈,点燃后,我念咒引形。” 队员们赶紧照做,小周哆哆嗦嗦地用打火机点燃,橘黄色的烛火跳动着,他敏锐地感觉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冷了许多。 将纸房子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黄土上像座真的老宅。 谢黎将青瓷碗放在纸房子前,抬手咬破自己的中指,忽的想起自己现在身体特殊,并没有血液。 于是在李队几人身上巡视了一圈,视线落在最年轻精力最旺盛的小周身上。 取了滴血,血珠刚接触液体,就像活过来似的,在碗里扭曲扩散。 谢黎后退一步,站在烛火外侧,闭上眼睛:“阴灵聚形,骸体暂成,借虚为实,现影于尘!” 咒文重复了三遍,小周拢了拢衣襟,目光直勾勾盯着蜡烛,这时,烛火猛地晃了晃,竟朝着纸房子的方向倾斜。 所有人屏住呼吸,空气静到了极点。 碗的上方,渐渐升起一团淡黑色的雾气,随着雾气越来越浓,慢慢脱离碗口。 起初只是一团模糊的黑影,随着雾气不断汇入,黑影逐渐勾勒出四肢的轮廓,干枯的手臂、佝偻的躯干,接着是头颅的形状…… 甚至能看到它身上缠绕着破烂的布条,火光落在黑影上,显得湿漉漉的,仿佛能闻到一股恶臭。 能看到它空洞的眼窝对着纸房子,一动不动。 “这、这就是厉鬼?” 老陈举着手电筒的手微微发抖,胸膛一阵起伏。 活了大半辈子,他见过凶徒、见过尸体,还是第一次见到 “鬼”,真是……刺激! 小周整个人都站在老赵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舍不得移开。 短短几分钟,原本分散的黑雾彻底凝聚成一道一米七左右的身影。 直愣愣地站在荒地上,一双空洞的眼窝盯着刑侦队的方向,透着刺骨寒意。 谢黎上前一步,指尖一定,邪祟周围的黑雾散的一干二净,看起来像个得了顽疾的病人,不至于让人联想到不敢进的东西。 “这样,就有‘证据’了。” 谢黎转过身,看着目瞪口呆的队员们。 “可惜不能说话,这个状态能维持一个星期,喂点血可以持续一个月,不过必须是同一个人的。” 谢黎摊手:“你们拿去交差吧。” 刑侦大队:“???” “哦,这样是不是不太够……”谢黎误会了李队等人的反应,他在那个神秘的布袋里掏啊掏,终于找到了一块小巧的黑曜石。 “给你,这个拿去,你们应该会用到。” “这是……?”李队迟疑地翻看掌心圆形的石头。 “此法名曰…幻梦蜃影,以后每天在这个瓶子里滴一滴晨露,涂到这个石头上,然后念咒语。” “幻梦为真,影现如蜃,障目之法,虚像成形。” 谢黎比了个数:“念三次,就能投射出术者想要伪造的影像了。” “伪、伪造影像?!”李队瞳孔地震。 今晚真的值了。 不仅亲眼见到了传说中厉鬼,还见证了 “让鬼凝形” 这种在故事里都挺扯的事,他们甚至要拿脏东西交差。 老陈挠了挠头,感慨道:“以前总觉得‘封建迷信’是瞎扯,现在才知道,是自己见识太少了……” 这绝对是他们职业生涯里最离奇、最震撼的一款“证据”。 第123章 找到源头了? 李队带着一大堆‘物证’回到警局,手心还在冒汗。 “扣押厉鬼” 这种闻所未闻的事,他不敢擅作主张,立刻将情况上报给局领导和特管局。 局领导听后半天没说话,最后只叹着气把皮球踢到特管局。 而特管局那边,工作人员拿着电话愣了三分钟,也是第一次见到能把厉鬼抓起来当做‘凶手’扣押的狠人。 惊讶之余,赶紧抽调人手来警局处理后续。 没等警局将这件事完全安排妥当,家属们就接到了 “找到凶手” 的通知。 小县城就这么大,如此轰动全城的大案,所有居民都在关注,就算是不是当事人,也分外关心案情进度。 这么可怕的凶手,要是杀到自己头上咋办? 于是乎,在有人看到李队押送一个人回警局的画面,消息很快传播开来。 赵老太的儿子、陈木匠的妻子、刘学生的父母,乌泱泱来了十几号人,一个个脸色铁青,怒气冲冲地往警局赶。 之前案子没进展时,他们就天天来警局追问,如今听说 “凶手落网”,都想看看是谁害了自己的亲人,好好讨个说法。 (注!家属通常不可以去看犯罪嫌疑人的,设定原因请勿带入现实!) 看守在临时扣押室外的警员,见到这么一群人,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欲言又止半天,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你们…… 进去看吧,别靠太近。” 领头的赵老太儿子刚跨进门槛,准备开口骂,一股刺骨的寒气突然从脚踝窜上来,顺着脊梁骨直冲到后脑勺。 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原本到嘴边的脏话瞬间咽了回去,脑子也莫名冷静下来。 扣押室开着一盏昏黄小灯,四周门窗紧闭。 家属们凑过去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纵使在昏黄灯光加持下,那人也苍白得可怕,毫无生气,直愣愣地坐在椅子上,五官端正,但透着以一种说不出的奇怪。 反正几人看到凶手的瞬间,就直了。 “嘶……” 刘母后退了一步,声音发颤,“这、这就是那个杀人犯?长得也太吓人了吧……” 陈木匠的妻子攥紧了衣角:“难怪能做出那种事,看着就不像好人!” 几个人越看越觉得悚然,没人再提 “讨说法”,脚后跟迟疑地往后挪,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压抑的地方。 刚走到门口,赵老太的大姑姐忍不住小声询问看守的警员:“同志,这人…… 最后能判几年啊?” 警员是这件事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心里清楚,里面的 “凶手” 根本不是人,哪来的 “判刑” 一说? 可这话又不能明说,只能礼貌地扯了扯嘴角,含糊回应:“放心,不出意外,要么死刑要么无期。” 话音刚落,身后的家属们齐齐松了口气。 大姑姐不尴不尬地鼓了鼓掌,表情十分热闹庆幸:“挺好挺好,这人看着就怪吓人的,可别让他出来祸害别人了。” 说罢,一群人连开庭、作证之类的问题一概没说,他们不敢多待,转身就匆匆离开了警局。 看着家属们走远的背影,警员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掏出手机给李队发消息:“家属走了,没起疑心,就是被‘凶手’吓得不轻。” 另一边,李队刚跟特管局的人对接完,看到消息还有心情笑笑。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这个‘凶手’还是挺老实的,不吵不闹,有‘他’在,警局都省了好多空调钱。 唯一的缺点就是个别警员容易被影响睡眠,上班有些无精打采的。 谢黎在湖育城的日子里,一连帮李队解决了好几起异常案子。 这些天,李队进进出出,总能收获同事们羡慕的目光。 这可是实打实的业绩啊! 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湖育城庙小,终究留不住谢黎这样的大佛。 当特管局的车停在警局门口时,李队和刑侦队的队员们只能依依不舍地看着人离去。 此时的特管局车上,能来的人几乎全来了 —— 周负责人、技术科骨干、还有几位经验丰富的队员,挤得满满当当。 要不是这车最多只能坐下八个人,恐怕整个特管局的人都不想错过这个与谢黎同行的机会。 更让人惊讶的是,到了特管局,总部的最高管理员竟千里迢迢从首都赶来,还带了一位中央数一数二的大领导。 这般高规格的迎接,足以彰显对谢黎的重视与诚意。 刚接到人,大领导开门见山:“谢先生,我们知道您的能力,国家也是真心希望解决异常扩散的问题,您有任何要求,尽管提。” 聪明人不说废话,谢黎直截了当: “我需要国家统计所有异常案件的数据,什么类型的案件最多,哪个地方案发最集中,又是哪类人更容易中招……越详细越好。” “没问题!” 周负责人立刻接话,这几天特管局不是白准备的,早早就把全国近三年的异常数据都整理好了,还顺便做了提炼分析。 他点开大屏幕,一组组数据清晰呈现: “您看,失踪案是目前最多的,占所有异常案件的 67%,失踪人员没有特定体征,不分男女老少,但范围集中在 18-45 岁的成年人群体。” “至于案发最集中的地方……” 周负责人的手指在屏幕上一点,一个地名跳了出来。 谢黎眼神一动。 是他醒来的那片枯树林所在的村落! “这个村落叫‘青树村’,靠着‘亲近大自然的生态旅游’名头吸引了不少游客。” 周负责人解释道。 “村里没什么人工开发的痕迹,主打‘纯天然’,可也正因为经营不当,连最基本的防护措施都没有,导致近几年常有游客在山林里失踪。”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 旁边的技术骨干补充。 “更诡异的是,有些家属报了警,带着救援人员进山找人,结果救援人员也跟着失踪了,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之前因为各地异常案件积压太多,失踪案相对来说‘状况较轻’,所以没引起太大的注意。” “可现在结合数据来看,这个青树村的问题,比之前的厉鬼追凶案要严重太多!” 第124章 鬼门关开 特管局的凳子还没坐热,众人便起身出发青树村。 天道失格症状刻不容缓,多拖一天,就多一份危险。 临走前,周负责人将费尽手段搜集到的失踪者贴身物品搬上车。 里面有游客的手链、登山杖,还有救援人员的对讲机,满满当当装了两个箱子。 谢黎翻找片刻,最终拿起一条银色手链:“这个气息最浓,就它吧。” 车子沿着山路往山林深处开,谢黎始终握着那条手链,双眼微闭,约莫半小时后,他突然开口:“停车,往左边那条小路走。” 众人紧跟谢黎的脚步,越往里,山林的雾气越浓,空气里除了草木的清香,还多了股若有似无的阴冷。 走了约莫十分钟,一道山涧出现在眼前。 溪边的空地上,散落着不少野餐垫、未开封的零食袋、倒在地上的矿泉水瓶,浸湿的炭火旁边摆着没烤完已经腐烂的肉串。 “不像走后堆积垃圾,倒像是……” 技术人员蹲下身,对着现场各种拍照取证,眉头紧锁,“野餐进行到一半,突然被什么事打断,人就直接离开了。” 就在这时,谢黎耳边响起001的声音:“谢黎,有大发现!我结合了所有异常失踪案的时间线,能确定青树村就是最早发生失踪案的地方。” “后面其他地区的案子,都和青树村的失踪者有关联!” “关联?” 谢黎抬眼,在心里重复这两个字眼。 “对。” 001点头,得益于上个世界的经验,它现在对数字已经敏感到了一种别样的程度。 001斟酌措辞:“比如 A 市的失踪者,是青树村第一位失踪游客的表妹,B 市的失踪案,死者是青树村失踪救援人员的邻居。” “还有些城市的案子,失踪者所在的小区,恰好有青树村失踪者曾经居住过…… ” “因为扩散速度太快,地域又分散,特管局根本没把这些关联起来,现在一梳理才发现,所有案子无一例外都是围着青树村转的。” 这话一下子让谢黎联想到衡海。 当初他就是在这个地方和主角相遇的,谢黎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有没有可能,衡海是在青树村被天道污染的? 若真是这样,之前的种种疑问就能说通了。 衡海体内的污染源、各地扩散的异常案件,源头都指向这里,那么导致世界失衡的 “阴暗面”,也极有可能藏在青树村! 谢黎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站起身,找到放置物件的箱子,集中起来进行感应。 果不其然,所有方位都指向青树村,最终汇聚到山涧的岸边,戛然而止。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溪水,此时林中雾气愈发浓重,温度骤降,连鸟鸣声都消失了,只剩下溪水潺潺声。 周负责人握紧了腰间的器具,低声询问:“谢先生,需要我们派人下水探查吗?” 谢黎摇摇头,他来回探查了三遍,每次都精准指向同一处。 谢黎难得出现一丝凝重,就算是天道,也做不到让人凭空消失。 如果这些人还活着,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已经不在现实维度了。 那么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维度存在吗?有的,那就是地府。 如果说阴暗面已经入侵地下世界,甚至破坏了轮回……那这个世界就彻底没救了。 最高等的洪荒世界,尚且要靠后土以身化轮回维持秩序,更何况这个正道门派所剩无几的世界? 就算把时间倒回千年之前,也补不了轮回的窟窿。 谢黎收敛心绪,目光重新落回溪边:“既然如此,你们退后,我就地召鬼门关,亲自去看一看。” “鬼门关?!”周负责人猛地瞪大眼,声音不自觉变了调:“是传说里阴阳两隔的那个鬼门关?” 大领导也一脸茫然:“谢先生的意思是……失踪的人,可能在鬼门关里?” “如果还活着,就在。”谢黎点头,随即让众人往后退开十米。 谢黎将鱼血顺着溪边洒成圈,把古铜钱分别压在临时搭的小土塔顶端、刚剖出的鱼头里、一块生猪肉中间。 拿起小刀插入鸡腹部,暗红的鸡血顺着刀刃滴在铜钱、土塔和米碗里。 他捧着还在挣扎的公鸡,点燃33根香,先对着天空拜了三拜,将香插进东边的米碗,如此东西南北往复。 仪式古老而肃穆, 做完这一切,谢黎将白玉放在溪边石头上,自己盘膝坐下,指尖轻轻按住玉面。 没过多久,那只被开膛的公鸡,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哀鸣,惊得屏息凝神的众人虎躯一震。 过阴大法,传说中祝由术的一种,此法可使魂体通过白玉进入地界,鸡在死前会哀鸣,鸣则魂归,不鸣则魂体无归路。 特管局等人不懂祝由术,但非常直观地目睹了一道淡黑色的光痕从白玉上方袅袅升起,越来越宽,愈渐清晰。 技术人员赶快检查了一下拍照设备是否正常开启,脖子越伸越长,恨不得变成长颈鹿凑近上上下下研究个遍。 光痕里,隐约浮现出两扇古朴的石门,门上刻着模糊的鬼面纹路,门楣上浮现三个暗金色大字。 周围的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周围的雾气顷刻间变作黑灰色。 一道寒风突然从门楣的方向吹过来,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滴麻鸭…真的是鬼门关……”年轻的特管局队员下巴落地,手心全是汗。 注视着眼前缓缓展开的鬼面石门,谢黎站直身体。 与寻常施术者不同,他本就非活人生魂,无需经历“魂体离体”这一过程,可以直接踏入阴阳相隔的通道。 谢黎抬起脚,以一种奇特的步伐朝着鬼门关走去。 那步法极缓,带着莫名的韵律,每一步落下,周围躁动的阴气便平静几分。 雾气在他周身自动分开,就在谢黎的身影即将没入那片漆黑时,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 谢黎没有开口,只是对着周负责人的方向,薄唇轻轻动了动,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站在最前面的大领导视力极佳,看到了谢黎说的话: “等我。”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复杂的叮嘱,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却像一颗定心丸,让在场所有人紧绷的神经松了几分。 周负责人下意识挺直脊背,朝着谢黎的方向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125章 隐藏维度 踏入鬼门关,预料中碧落黄泉的景象没有出现,眼前只有无边无际的粘稠黑暗。 这黑暗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如同活物一般缓缓流动,在谢黎进入此方地界时,迫不及待从四面八方逼近,渴望将进入的人吞噬、同化。 谢黎仰起头,发丝轻抚他脆弱的脖颈。 刚进入地界,他就感受到一股存在感极强的视线,那气息无处不在,无声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专业的事还得交给专业的做。 “001。” 谢黎低声开口。 001:“明白。” 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力量从 001 体内霸道扩散。 几乎是力量余波扫出的瞬间,001 的声音再次响起:“找到了,是失踪的世界意识!” “在哪?” “到处都是。”001皱眉,头发因为心情显得乱糟糟的:“这黑暗本身就是世界意识的载体之一。” 谢黎叹气,迈开腿,身体在这片混沌的地界中缓缓漂浮起来。 他伸出手,指尖穿过粘稠的黑,果然嗅到了那若有似无的世界本源气息。 炽热的,犹带几分荒芜。 难道…… 仍旧不在一个维度? 谢黎心下疑惑,这混沌之下,还藏着什么更深层的空间吗? 这个疑惑还没持续多久,001 突然 “嗯?” 了一声。 “检测到微弱的空间波动痕迹!就在前方三点钟方向,波动很不稳定,像是刚被打开过不久,是否截停并追踪?” 谢黎很干脆:“走。” 话音刚落,他便朝着 001 指示的方向飘去,粘稠的黑暗争先恐后朝着谢黎身边涌来,又在快要触碰的瞬间如潮水般褪去。 好似在畏惧谢黎身上的某种东西。 “波动越来越清晰了,就在前面!”001 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奋,“是一道临时打开的空间裂缝,还没完全闭合。” 谢黎微微提速,刚好卡在极限顺利进入那道极细的淡金色罅隙。 …… 急诊部护士长递来那张印着 “住院部轮换” 的字条时,佐立彦笑得很僵硬。 他瞥了眼身边的两人。 夏游敞开的白大褂里面套了件红色篮球服,显得不伦不类。 他身边的少女也没好到哪去,一身粉色睡衣的临小福抱着唯一能给她安全感的兔娃娃,面色憔悴。 “住院部?还不如留在急诊部呢……” 夏游声音发飘,好不容易熬过了急诊部,本以为差不多就过关了,没想到还有轮换在等着他们。 早知如此,还不如在急诊部混吃等死,至少这个地图他们比较熟悉,可以选择喜欢的死法。 佐立彦把字条折好塞进兜里,强作镇定。 作为一名资深律师,他习惯用逻辑压下恐惧,可当三人真正站在住院部电梯前时,腿还是开始不自觉发抖。 医院的电梯十分老旧,金属门上布满划痕,按钮面板的塑料壳裂着缝,露出里面生锈的线路。 只有【1】和 顶楼的按钮亮着微弱绿光,其他数字全是暗的。 尤其是【3】和【-1】 的位置,按钮上沾着褐色污渍,干得发硬。 “我、我来按!” 夏游深吸一口气,伸手按向 “顶楼”。 电梯门 “吱呀” 一声缓缓拉开,轿厢里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天花板上甚至还悬着垂挂的电线。 夏游脸都黑了:“这样的电梯,先不管有没有那玩意,我们真的不会因为故障先一步摔死吗?” “那能怎么办,走那个鬼打墙的步梯吗?”佐立彦臭脸ing。 另外两人闻言齐齐摇头。 轿厢壁上三面都是镜子,与电梯的脏乱差形成鲜明对比,干净到一种奇怪的程度。 镜子里的三人脸色惨白,影子被拉得扭曲,临小福几乎是在瞬间就想起了自己曾经写过的设定: “镜中鬼” 。 早知道就不写恐怖小说了,虽然不是穿进自己的小说里,但现在看到啥都容易联想的滋味实在是过于“酸爽”。 几人犹犹豫豫地走进电梯,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了,贴在一起挤到角落里。 电梯门 “哐当” 一声猛地关上,轿厢一颤,开始往上走。 应急灯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电梯运行的 “轰隆” 声在密闭空间里回荡。 楼层数字 —— 从 【1】 开始往上跳,一切正常,可当数字跳到 【2】时,突然顿住。 下一秒,面板上的数字开始无规律闪烁:【2】 跳到 【3】,又猛地退回 【-1】,最后所有数字都灭了。 只剩下面板角落的电子钟还亮着,时间显示: “03:03”。 没人问电梯怎么了,三个人白着脸,很默契地抱头蹲下,双眼紧闭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正因为这种逃避的态度,他们并没有发现镜子里的异样,也没有注意疯狂闪烁的照灯。 “我们这样这能行吗彦哥,我咋感觉越来越冷了?”太过压抑的氛围让人害怕,夏游给自己壮了壮胆,哆嗦询问。 “别多想,肯定是你穿篮球服造成的,等会去住院部扯条被子就好了。” 佐立彦一本正经地回答。 临小福已经听到梯井传来的动静了,她憋着泪开口:“要不我们还是想办法自救吧?之前在急诊部攒了些积分,我们三个凑一凑,总有办法的……” 想起新闻里在电梯坠落的惨状,临小福只感觉浑身都幻痛起来。 闻言,夏游率先打开了面板。 “律师哥,我就这么多积分,全转给你。” 夏游没丝毫犹豫,在光屏上一点,1800 积分直接划到佐立彦账上。 临小福也赶紧调出积分面板:“我还有 1500。” 佐立彦的积分面板瞬间涨到了 “4500”,可他看着光屏上琳琅满目的道具,眉头皱起。 第126章 哪来的艳鬼 这积分商城里的东西,每一样都挺贵。 拥有 “无敌帧效果” 的道具最少都要 10000 积分,他们连零头都不够。 看来看去,这个【应急锤子】倒是只要 800 积分,但,万一捶开电梯门,外面是高速下坠的梯井怎么办?出去也是死。 电梯内的空气越来越冷,佐立彦额间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就在这时,一个灰扑扑的道具图标映入眼帘 ——【低级求助符】,兑换价 1000 积分。 佐立彦赶紧点开详情页面: 可消耗一千积分随机向其他玩家发送求助申请,若对方答应并完成救助任务,将获得一千积分。 【注意:该道具只会面向一个玩家,C 级玩家概率 70%,B 级玩家概率 20%,A 级玩家概率 8%,S 级玩家概率 2%。】 佐立彦一眼看过去,扯了扯嘴角,商城真是把文字游戏玩明白了。 先不说高级玩家概率低的问题,人家在乎这一千积分吗?申请后人家拒绝了支付的积分怎么办? 还只能发送一次申请,中级的倒是能一次性发送二十条,但是他们买不起。 思来想去,佐立彦决定赌一把。 摇到个C级的也好啊,佐立彦看刚开始那些老玩家好几个都是C级的,肯定有自保手段,不成大不了就是死呗。 他也不是很想去住院部,于是咬咬牙,兑换了求助符 1000积分从面板上消失,一张泛黄的符纸出现在他掌心,符纸上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纹路,透着股廉价的气息。 没等他反应,符纸突然自燃起来,淡蓝色的火焰中,一道虚拟申请框凭空出现,上面显示着 “正在匹配玩家……” 佐立彦维持着紧绷的神情一动不动,时间一秒一秒过去,申请框上的文字终于变了: “匹配成功,已向 C 级玩家【狗不理】发送求助申请……” 佐立彦心里一松,盯着申请框。 过了大概十秒,申请框上又跳出一行字:“玩家【狗不理】已拒绝求助申请。” 佐立彦:“……”你个狗,还真不退还积分。 佐立彦攥着烧剩的符纸灰烬,心里反而平静下来,安慰自己,其实死在这也不错。 念头一起,整个电梯一颤,应急灯彻底熄灭,黑暗中,轿厢壁传来 “咔嗒咔嗒” 的车轮声,比刚才更清晰,遮着耳朵都挡不住。 谢黎堪堪跨过空间缝隙,入眼又是一片黑。 他皱起眉,心道:“这世界意识,是见不得光?” 还没搞清楚当前处境,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伴随着金属扭曲的 “嘎吱” 声,像是有什么重物在急速下坠。 谢黎低头,才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座电梯的轿厢中。 电梯正以不自然的速度往下坠,梯井里传来 “呼呼” 的风声,还夹杂着细碎的尖叫。 不是正常坠落。 谢黎眼神一凛,没有丝毫犹豫,抬起脚对着轿厢壁狠狠踹出。 “砰!” 的一声闷响,电梯门剧烈震颤,原本急速下坠的趋势骤然停止,稳稳卡在了半空中。 梯井里也安静了。 谢黎仰头看向梯井上方,又低头扫过轿厢四周,摇了摇头。 这隐藏维度的邪祟还挺多,不过一个小小的电梯,加上梯井,竟有几十个“人”在徘徊 有的贴在轿厢壁上,有的悬在梯井半空,还有小调皮蒙着灯口。 谢黎抬手对着应急灯啪啪甩了两巴掌。 上面的脏东西发出凄厉的嘶鸣,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 电梯里的灯终于恢复,暖黄色的光驱散了大部分黑暗,照亮了轿厢内的景象。 直到这时,谢黎才发现电梯里竟然还有三个活人! 隐藏维度里有活人诶……稀奇。 而引起谢黎好奇的三人在疑似电梯里出现第四个人后就吓破了胆,抱成一团缩在角落,死死捂住耳朵,也挡不住乒乒乓乓声声入耳。 可当灯光亮起,那些刺耳的抓挠声、车轮声全都消失了。 “结、结束了吗?” 临小福小心翼翼地松开捂住耳朵的手,透过指缝看向四周。 夏游也抬起头,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电梯中央竟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来“人”五官精致,只是这份精致在阴气森森的面容衬托下显得过分危险,那双黝黝黑瞳凝视着几人,佐立彦莫名从中感受到对方的好奇。 但毫无疑问,闯过了急诊部的他一眼就能辨别出眼前并非活人。 夏游被极具锋芒的容貌刺得心脏剧烈跳动,眼神僵硬下移。 没、没没没有影子!! 哪来的艳鬼! 自觉死到临头,夏游想,其实被这样一个鬼杀死,比外面那些磕碜鬼好几百倍吧…… 双方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佐立彦强作镇定地开口:“你、你是谁?也去住院部吗?” 住院部?医院? 谢黎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佐立彦身上。 三人中,唯有这个穿西装的男人,眼神比较几分镇定,应该是临时话事人。 他往前走近两步,执起佐立彦的手掌,收走了残留的符灰。 那是之前兑换【低级求助符】后留下的。 被触碰手掌的瞬间,佐立彦浑身一抖,凉丝丝的,香香的…… 嗯?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自己不对劲。 没等佐立彦展开细想,谢黎已将符灰尽数收掌心。 他双手合掌轻轻一搓,在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覆在上面的手掌向上一翻,缓缓抽出一张完好无损的黄裱纸符 谢黎两指夹着符纸,眉眼弯弯,沉吟道:“大概,我是被你召唤来的,这一千积分的酬劳,我就收下了。” 001吞下了这一千积分,迅速解析其中的成分。 谢黎见001一时半会好不了,便转身走向电梯轿厢壁。 他从布袋里掏出几张空白符纸,指尖蘸着淡白微光,快速落笔,将符纸分别贴在轿厢的四个角落。 “没事了。”谢黎对着还在震惊中的三人温和解释:“这个电梯没坏,就是超载了,它们等下一班,你们继续用吧。” 他抬手摁下顶楼按钮。这次,原本失控的电梯竟格外乖顺,平稳运行,没有丝毫卡顿。不到两秒。 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久违的室外光,虽然光线昏暗,却足以让三人瞬间找回求生本能。 夏游最先反应过来,率先冲出电梯。 临小福也赶紧跟上,还不忘抱上她的兔玩偶,佐立彦是最后一个出电梯的,他偏头看了眼那几道诡异的符咒。 与常规的黄符不同,这几张都是白底的,其中两张画着黑色的符文,另外两张则一片空白。 第127章 无限空间? 夏游等人一股脑冲出走廊十几米远,一直到走廊尽头,才停下来大口喘着气。 电梯带来的恐惧还没完全消散,胸腔里的心脏“咚咚”狂跳。 等劲缓过来,夏游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四周丝毫不亚于恐怖片的可怕氛围。 住院部的走廊比急诊部更阴森,两侧的病房门紧闭着,消毒水和血腥味顺着门缝飘出来。 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病房里传来“咔嗒咔嗒”的声响,应该是有人在里面摆弄医疗器械,夏游没有傻到去喊人。 经历过急诊部,他知道这个诡异的地方没几个正常的NPC,护士长算是最正常的,但也处于半个人的状态。 夏游机械抬头,这个医院布局很奇怪,走廊尽头才是护士站,柜台后的椅子是空的,病历散落一地。 犹豫了一分钟,夏游从心准备鬼鬼祟祟地摸回去。 仔细想想,那个艳鬼是他们的救命恩…鬼啊,说话好听,态度也温柔,起码比那些老玩家和蔼可亲多了。 而且人家自己也说了是求助符召唤过来的,真不真不重要,起码人家是真靠谱呀! 夏游大脑风暴的空档,突然一阵阴风从背后拂过,顺着衣领钻进衣服里。 他打了个激灵,猛地回头,身后空荡荡的,没错,他的队友早就跑回去了,只有他一个人还在这么恐怖的地方纠结。 监护仪的滴滴声规律而莫名急促,他没敢细听,转身又是百米冲刺,朝着电梯的方向跑去。 三人重新汇合,贴着墙壁往电梯口的方向瞄。 离电梯越近,无处不在的阴风就越小,要闪不闪的白炽灯光线也稳定了些。 在等夏游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深处,谢黎转身回到电梯。 此时的轿厢里灯光敞亮,楼层面板上功能完好,除了有点脏,怎么看都像个正常运行的普通电梯。 谢黎抬手撕掉之前贴在角落的符纸,电梯依旧正常。 谢黎摩挲着符纸,若有所思:“这些脏东西,和外面的不太一样。” 地上那些邪祟只会凭本能作祟,但这个维度的东西却懂得趋利避害,在他出手时收敛气息。 有些脑子,知道害怕,还会自保。 谢黎屈起两指,指尖倏地冒出幽幽白炎。 他轻甩了两下,火势顺势变大。 指尖贴着冰凉的金属壁移动,白炎在壁上勾勒出一枚繁琐符文。 尖锐勾痕扭曲缠绕,最后一笔落下,符文开始扭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谢黎蹲在电梯一角,目光紧紧盯着符文的变化。 黑纹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整道符文都变作墨色,又像纸团遇火般,在壁上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 就在黑烟即将彻底消失殆尽的关头,谢黎眼疾手快,掌心一抬,稳稳接住了一颗从黑烟里坠落的墨色珠子。 珠子只有米粒大小,散发着油亮光泽。 001趴在谢黎肩头,好奇询问:“这里面掺了几只?” “二十三只。”谢黎指尖捏着珠子打量了一番,继而说道:“加载好了?” “好了。”001虹膜上蓝光一闪,开始组织语言: “根据所谓积分解析的能量成分和空间波动可以得知,世界意识确实在这里,但已处于完全失格状态,和阴暗面彻底融合了。” 它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严肃: “麻烦的是,像现在这种隐藏维度在地界根本数不完,失格天道还搞出了一个叫‘无限空间’的地下世界,试图彻底代替地府。” 这个空间会源源不断地吸纳现实里的活人,把他们卷入副本当中,用阴暗面的能量一点点完成污染。 谢黎一顿,捏着珠子的手指一紧,珠子内部的流体晃动得更剧烈了。 “如果不尽快控制人员流失和阴暗面扩散,用不了多久,现实世界的人类会全部被吸纳到这个无限空间。” 等最后一丝生气沦陷,这个世界就会彻底湮灭。 轿厢里的灯光依旧明亮,可谢黎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无限空间……”谢黎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第一步先破坏轮回吗?” “能否追踪到核心区域?” “这个……”001摇头:“不行。” 看来还是要跟紧“玩家”才行,在他们通关副本的时候,肯定会出现空间波动。 谢黎陷入沉思,同时一缕白炎袅袅升起绕指游曳。 将那缕白炎凝成细细的白线,轻而易举穿过珠子,谢黎随手戴在了腕上。 没有半点邪祟气息的电梯显然是彻底安全了,此时没有人员进出,电梯门已经开始缓缓闭合。 谢黎抬步跨出电梯,一抬头就见电梯对面的墙角处,三道身影鬼鬼祟祟探过头来。 正是跑远的夏游、佐立彦和临小福,三人排排站在那里,眼神紧张。 谢黎被这场景逗得有点想笑。 佐立彦看了眼身边,临小福两人都用眼神给他打气,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欲言又止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怎么不回去?” 谢黎故作忧虑:“你这求助符不包来回,现在我回不去了。” “呃,还能这样?”佐立彦当场愣住,果然积分商城的道具一点都不靠谱。 他赶紧打开积分面板,看着上面仅剩的几千积分,咬咬牙发出邀请: “那你……要不要和我们合作?这剩下的积分都可以给你,我们不用你保护,只要跟着就行。” 说着,他就要转账表示诚意,手指悬在面板上时突然僵住。 他猛地反应过来,面前这人不是玩家啊,非玩家自然没有面板,也就没有积分一说。 佐立彦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提议离谱,很想给自己一耳挂,却听见谢黎干脆的一声:“好啊。” “不过,我拿个回去的路费就够了。” 谢黎挥挥手,佐立彦账上的一千积分消失。 没等三人反应过来,谢黎面前浮现出一道淡蓝色的虚拟光屏,和他们的积分面板一模一样! 001仗着玩家们看不见它,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所谓的面板,很轻易便复刻出来,界面布局、光影效果,角落的小图标分毫不差。 第128章 异常NPC? 有面板?? 三人面色怔然,佐立彦瞪大了眼,方才的尴尬瞬间被震惊取代。 夏游更是没把住嘴,把心中所想给喊了出来:“艳……啊不,大美人原来也是玩家啊!” 喊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捂住嘴,脸涨得通红。 谢黎没在意他的口误,诚实解释:“算半个活人吧。” 得知谢黎是玩家,三人明显放松了许多,佐立彦终于能放下紧绷的心理仔细打量起这神秘来者。 这么一看,不怪夏游口无遮拦……咳咳。 不过半个活人是什么意思?像护士长那样的存在吗? 佐立彦又看了谢黎一眼,含人量一看就比护士长高几百倍。 他是个警惕的人,正因为不相信老玩家,加上没其他选择,才和清澈愚蠢的夏游和临小福一起组队。 虽然被坑了很多次,但是电梯转账那一役证实了他的决定没有错。 可面对谢黎,却怎么也提不起防备心理,连他自己也没发现,在确定谢黎是玩家后,佐立彦一下子就松懈了。 谢黎刚跨越空间缝隙而来,对这个“无限空间”衍生的副本一无所知,如今正好借这个机会摸清楚情况。 他顺势凭借着“中途加入、信息缺失”的优势,语气自然:“我第一次接求援申请,面板这边没收到副本信息,能仔细说说吗?” 临小福本就对谢黎充满信任,加上对方还是救命恩人,没丝毫怀疑理清思路后认真说道: “这是个二级副本,叫做圣爱私立医院,我们所有玩家的身份都是‘医院实习生’,主线任务就是完成医院六个科室的轮转实习。” 佐立彦补充:“刚不久我们发现,任务进度是共享的,不用每个人跑遍所有科室。” 谢黎捕捉到关键信息,“除了你们三个,还有其他玩家?” “是啊。” 夏游接过话头,想起刚进副本的场景就有点憋屈。 “我们仨都是新人,刚进来啥都不知道的时候,另外三个老玩家已经组队了,彦哥说他们应该是认识的。” 对面一见到随机队友全是新人,骂了句晦气后就带着人走了,什么信息都没有告诉他们,全靠自己摸索。 “一楼总共就两个科室,他们直接占了‘儿科’,我们只能就近分配到隔壁‘急诊科’实习。” 急诊科的‘导师’是个面无表情的护士,每天都会给佐立彦等人派些脏活累活。 推病床、送器械,偶尔帮着‘抢救’…… 但这里的抢救十分瘆人,经常会有裹得严严实实的‘医生’被送进来,明明能看出肢体僵硬、没有呼吸,却还要按流程做心肺复苏。 第一天见的时候三人被吓得手抖脚也抖,后来天天见,从恐惧到麻木,慢慢也就熬过来了。 “幸好急诊科没有必死规则。” 临小福语气里带着点庆幸: “只要跟着导师的指令走,推病床时别乱碰裹尸袋,就能活下来,就是体力活很重,累得恨不得沾床就睡。” “那病床里混的‘特殊病人’还是很吓人的,我可不敢睡急诊部的床。” 也许是潜意识里觉得有谢黎这个“靠山”在,夏游和临小福终于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叽叽喳喳地控诉起那三个老玩家的嘴脸。 “他们选儿科也没啥,先到先得呗,偏偏还还奚落我们,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新人别添乱’?”夏游愤愤不平。 “上次在一楼走廊遇到,我想问问路,他们直接绕着走,生怕被我们缠上似的。” 佐立彦虽然没多说,但眉头皱着,显然也对老玩家的自私行径颇有不满。 而谢黎的注意力早已不在这些上面,指尖摩挲着腕间的珠子。 要阻止阴暗面扩散,最关键的是保住这些被卷进隐藏维度的“养料”,可无限空间衍生的隐藏维度数不胜数,他不可能每个都及时赶到。 看来,还是得尽快和特管局那边对接,借助国家的力量这一步是对的。 几个人各忙各的,就在这时,电梯方向突然传来“叮”的一声脆响,紧接着一道张扬的声音传来:“哟,这是谁在背后偷偷骂人?” 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头发梳得整齐,正是那三个老玩家之一的符风。 他的身后跟着另外两个老玩家,这下,所有玩家都到齐了。 符风走近几步,把镜框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双带着审视的眼睛,扫过夏游三人:“你们几个还没死呢?” 这话听着像嘲讽,实则是他真的意外。 二级副本对他们三个经验丰富的老玩家来说不算难,继解锁儿科后,又顺顺利利完成了内科、外科、检验科的轮转。 一般来说,二级副本只要老老实实听引导NPC的话,基本不会出事。 本以为这三个新人都死在急诊室了,没想到整整齐齐的,甚至还多了个人。 嗯……?多了个人? 符风的目光瞬间锁定在谢黎身上,一下子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再戴上,眼神里满是警惕:“你是谁?” 他一边说,一边后退,手摸向裤兜。 副本里除了怨魂,偶尔也会出现“异常NPC”,不搭理还好,一旦沾上,那可以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玛德,这些新人居然招惹了这样的存在,还不如全淘汰呢。 符风在心里破口大骂。 眼前这个男人气质太过特殊,过分白皙的皮肤、黑长直,还有身上那种寒恻恻的气息,都让他觉得很不对劲。 谢黎没做回答,扫了符风一眼,眼底产生了研究的兴致。 新玩家没什么参考价值,但长期待在无限维度的老玩家还算是活人吗? 谢黎对此很感兴趣,并朝对方跨出一步。 他走一步,对方就不自觉后退一步,对峙没一会,符风自觉丢人,强撑着站在原地,结果这一定就动不了了。 他的队友也是如此,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地,连眼睛都瞪不大。 将人固定后,谢黎左捏捏右拍拍,研究符风的生理构造,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算是0.7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