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善于蛊惑人心》
1. 卧底
风起枯叶卷,秋上尘站在墨竹林里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淡淡的朝着天上黑压压的乌云看去,只顷刻间,她指尖生出诡异的黑光。
没一会儿,墨竹林深处传来一阵狰狞地嘶吼。
一只大掌破风而来,撕开她的血肉,在她身上抓下两道十分可怖的伤痕,秋上尘抿唇捂住伤口,回头“惊恐”地看着那只庞然大物。
身后是这片墨竹林的妖老大,叫做黑熊妖。掌有奇力,刀枪不入,几个筑基大圆满修者联手对付,都不一定是其对手。
若鱼儿没有上钩,今天她也会葬身于此。
秋上尘舔舔干涩的唇,黑熊妖被她身上的半妖血脉激起兽性,腥臭的嘴大张似要将她拆吃入腹不可,变换成人形御功法追上秋上尘。
为钓辰秋落的人上钩,她不惜将全部妖力压制,只留一点得以驱使,如今的她与凡人别无二致。
黑熊妖愈追愈烈,没有功法傍身,秋上尘将要力竭,只听身后黑熊妖大吼一声,墨竹林里瞬间亮出一双双猩红的眼睛。
那是数十只修为相近的熊妖,凡人在此会立刻被尖牙利爪分咬成肉沫。
它们步步紧逼,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令人毛骨悚然。
熊妖已经饿了太久,需要点新鲜的血肉来打打牙祭。
低等妖兽之间未有只言片语,只靠嗓间压抑的兴奋便可以传达一切讯息。
“吼”的一声!黑熊妖猛地扑上来,秋上尘不由得咬紧牙关连连躲避,它们团团相围,留给她生存的空间只剩下一点。
秋上尘闭上眼睛大呼救命,但是许久没有人回应。
在深吸一口气后,她眼神变得凌冽。
若辰秋落的人没来,她必须得突破封印扛着反噬才能从这群熊妖口中脱身。
见四下无人,秋上尘将仅剩的妖力凝聚在一起,迅速转身,对着为首那个化成人形的熊妖一记重击,将他打回原形,一时竟爬不起身。
见状,余下的熊妖纷纷被激起了兽性,一齐向她扑来!
秋上尘屏息运气,在妖力直达封印的一刹间,一道剑气贴着她的面颊擦过,熊妖的大掌停在她面前两寸,轰然倒下。
那道剑气过后,围着秋上尘的熊妖皆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姑娘可有受伤?”
只这一声,秋上尘手中动作一顿,觉得这人的声音熟悉,再一看,这冷面俊郎竟与她记忆中两年前杀害她父母的凶手,就是同一人!
归舟收起本命剑,一袭墨色劲装行至面前,冷漠看着跪倒在地上的秋上尘,眼里皆是淡色。
“在下乃辰秋落弟子,归舟”
秋上尘微微勾唇,终于大鱼上钩了。
她悄悄将手放置背后,指尖微微生出黑光,不动声色的隐去自己剩下的妖力。
再睁眼时,她已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秋上尘想要起身行礼,却好像怎么也站不起来,“不小心”一头栽进了归舟的怀里,虚弱的说:“抱歉这位公子,我实在是站不起来,还请公子救救……”话音未落,便昏了过去。
归舟原本并不太想多管闲事,但是这女子实在是伤的不轻,犹豫再三后,还是将她横抱起来,祭出剑,快速向宗门飞去。
他一路上有些焦急的回宗门,秋上尘悄悄睁开眼,在看到归舟焦急的样子后竟觉得他不像装的,但很快又打消这个念头,心里暗骂一声:虚伪。
随后又默默感叹:这两年过去了,他竟比那时更好看了!
秋上尘感觉这一路上归舟飞得很快,她用余光瞥见的树木只有残影。
感觉没飞很久就停下来了,归舟好像抱着她走进了一个院子,然后就听见他喊:“师姐!你快来看看!”
闻言,归染立刻出来了,她见归舟抱了个人回来,还是个女人,这让她内心不免有些难受。但她还是上前看了看这女子的情况,一把脉,神色一变,忙说:“师弟快进屋,把她放在床上,我去配药!”
归舟又赶紧进屋,把她放在了床上,这一趟下来,让他有些微微喘息,汗水也从额角渗了出来。
毕竟这么多年来,他没这样抱过任何人,一点经验都没有……
归染一边配药,一边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可能就是师弟一时心软救了个人回来,但是她还是醋醋的。
然后她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这女子什么来历?
配好了药,她将药端进去,看见归舟正在给那姑娘输送灵力,归染忙说:“师弟!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归舟打断了,他淡淡的说:“师姐我没事,她伤的很重,血刚才有些止不住,我在给她止血。”
归染有些生气的说:“你自己的身体,要是自己不注意的话,我也没办法!”
归舟“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归染并没有立刻上前,而是问他:“这女子什么来历?你就敢把她带上来?”
归舟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这时候露出了些窘迫:“师姐,她伤的很重,不过,我探过她的识海,是人族。”
归染无奈心道:果然,啥也没问,又带上来一个。
问过之后,归染才不紧不慢的上前查探女孩的伤势。
她想试探试探,这个女孩到底是真伤了还是假伤。
秋上尘自然看出来了归染的目的,她为了这次的任务,可是下了血本的,这浑身的伤,可没有一处是假的,只不过是提前服用了丹药,流血过多死不了、不会感到太痛罢了。
归染又喂她吃了几丸疗伤颇具功效的补气丹,给她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处理了一下。
为了使自己看起来更可怜一点,秋上尘还在清理伤口的时候,装作无意识的痛呼了几声。
果然,这一方法极具影响力。
不仅归舟上前查探,就连归染手下的动作都轻柔了几分。
秋上尘心中想:嗯,这伤受得可太值了!
第二日清晨,秋上尘装作悠悠转醒的样子,四处打量了一下。就看到床旁,归舟伏在床沿睡着,此刻还未醒,呼吸声很均匀的一起一伏。仿佛在梦里遇见了什么,他的眉毛忽然蹙紧,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秋上尘有些奇怪,一个杀手居然会睡得这样毫无防备,实在是颠覆她的三观!
于是,她不得不细细端详了一下这人的睡颜。
没得说,这人怎么就连睡着了,也这么好看呢?
那双眉生得极好,似松林般浓密,如远山青黛,睫毛浓密而长,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偶尔轻微颤动。那唇最是令人浮想翩翩,唇瓣薄而绯红,却带着一丝近乎冷峻的禁欲。
墨色的劲装紧贴合身,将他劲瘦的腰身勾勒的清清楚楚,更衬得他肤白如瓷,再配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与昨晚清冷自持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看到这,她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火来,这样好看的人竟会干出那样伤天害理之事,当真是虚伪至极!
她将隐藏的妖力悄悄抽出一部分,把床头旁边木桌上的杯子碰了下去,归舟果然被惊醒了。
秋上尘装作够不到杯子的样子,脸上还有不小心吵醒了归舟的愧疚。
归舟刚醒,脸上还带着倦意和硌出来的痕迹,揉了揉睡麻了的手,又动了动半跪在地上跪麻了的腿,难得语气温和的说:“抱歉姑娘,昨晚有些累了,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秋上尘小声的说:“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只是我有些口渴了,公子可以为我倒杯水吗?”
归舟闻言起身,但是忘记自己脚麻了,踉跄了一下,才将倒好水的杯子送过来递给秋上尘。
秋上尘双手接过杯子,小口的抿着喝,过了很久才喝完。
归舟又接过杯子放在了一旁。
两人一时无言。
秋上尘率先打破沉默:“这位归公子,请问这是辰秋落吗?”
归舟“嗯”了一声,就又不说话了。
秋上尘心想暗道:这人怕不是个哑巴吧?
就在秋上尘正在思考自己如何才能再次打破沉默时,归染进来了。
归染这一晚上,先是跟刚回来的归夜说归舟又带回来了一个人,让他赶紧查查有没有问题,又是给陆陆续续回来的弟子检查伤势。等她有时间歇会的时候,她发现天亮了。
得,又一晚上没歇。
秋上尘说话的时候,她碰巧在门口,就全都听见了。
一进屋她就问:“你是怎么知道他姓归,又是如何知道这里是辰秋落的?说,你是什么人?”
秋上尘一脸无辜的说:“这位姐姐,昨天是这位公子救我的时候自己说的。”
归舟尴尬的说:“师姐,是这样的,我确实都说了,但也没想到她会……”
归染一时无语,她只能缓了缓语气说:“抱歉,我一时着急,姑娘见谅。”
秋上尘笑容灿烂的回答:“没事的,姐姐忧心门派和师弟安危,是对门派的负责,而这位公子救我,乃是因为心地善良,在下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
归染按下她行礼的手说:“不必多礼,不知这位姑娘高姓大名啊?”
秋上尘:“说起来我与辰秋落颇有缘分,名字里都带有秋,我姓秋,名上尘。”
归染点头:“秋姑娘,在下归染。”
秋上尘笑道:“染姐姐。”
归染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这姑娘的身份还未查清,不能掉以轻心。想到这,她说:“秋姑娘,你身上的伤再养两日就差不多痊愈了,届时我差人送你下山。”
秋上尘也不急着开口说自己想留下,而是说:“多谢,不过待我伤势痊愈,自行离开便可,不必劳烦门派中人。”
归染见她居然没有急着留下,心中疑惑消了不少,这人难不成真的只是普通人?
但是上一次的教训已经让她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于是她笑着说:“秋姑娘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我再来给你换药。”
说完她就走了,临走的时候,还把归舟给叫上了。
出了院子,她立刻回头,一把抓住了归舟的手腕,她抓的很用力,并在抓住的同时还顺带把了个脉。
她把完脉才将归舟的手腕子松开,白皙的手腕一下子就有了几道红痕。
“说吧,你那毒是不是昨天晚上又发作了?”归染冷着脸说。
归舟并没有回答。
归染更生气了,她出其不意的撒了一把药粉,限制了归舟的行动,然后探入了他的识海。
在归舟识海里面,她看见那毒已经有些侵蚀他的根基了。
归染一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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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的太猛,导致归舟站立不住,摇晃了一下,归染连忙扶住他,又把解药喂给了他。
归舟显然也有些生气了,他平时脸上显现不出什么情绪,这会正皱着眉头,连语气都有些变了:“师姐,你就是这样关心师弟的吗?”
归染也不理他,直接说道:“我跟没跟你说,你以后用法力的时候,不能消耗过多?你的毒需要一定量的法力压制!你当时答应的好好的,怎么……”
归舟稍作解释道:“师姐,其实我一开始很注意,后来救了人,用来疗伤了。”
归染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带她到我院子里面了吗?你自己瞎忙活什么!行了,这几丸补灵丹你拿去,好好疗伤!”归染说着递给他一瓶丹药。
归舟接过后,有些冷漠的说:“师姐,你说的都对,但是我既然想要改变宗门现状,就不能放任着一个受伤的女子不管,任何一个都不行。”说完,就御剑离开了。
留下归染一个人欲言又止,看了半天,终究是一句话没说。
……
秋上尘剑见他们都走远了,一把将被子掀开、下地,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哪里还有一点伤者的表现?
她仔细打量着这间偏房,偏房里的陈设很简单,简单的木质家具和几个陶瓷杯子,看上去就是很普通的修仙门派作风,有几件摆设上都积了些灰尘,显然是不经常住。
方才归染说得话,她一个字都不信,一个杀手组织出身的人说的话,能有几分真?
毕竟,她母亲当年已经栽在辰秋落手里一次了,她不能重蹈覆辙!
她内心冷笑:就是因为伪装的好,才会有那么多妖吃了亏,真是虚伪。要不是自己两年前吃过亏,今日就信了!
检查一圈,屋内一切正常。她又坐回了床上,趁着没人,悄悄拿出来一张传音符。
果然,妖王对她这次的行动很满意,同时又给她下达了下一道命令:想办法取得信任,留下来。
秋上尘无语,这事可真难办。
要想自己能留下来,一种是自己帮了宗门大忙,一种就是跟人卖惨。
显然这两种只有后者有戏,毕竟人家一个宗门大派,能有什么事需要一个普通的人族女子帮忙?
就这样苦想到了下午,她实在是想不出来,打算出去去外面找找灵感。
一推门就看见了归染,归染正在打理她那一堆花花草草。
秋上尘早就料到会碰见她,所以做好了准备。
归染见她出来了,反常热情的说:“秋姑娘,来看看这些花草!”
秋上尘走的很慢,毕竟她还是个伤员。
好不容易走到归染旁边,归染立刻从地里拔出一株紫色的草开始炼化,等炼成了丹药才说:“快吃了,这个有助你恢复伤势,得现拔的才能使药效发挥至极致!”
秋上尘接过后立刻塞进了嘴里。
归染内心诧异,这人一点防备都没有吗?
秋上尘吃完问道:“染姐姐,你是药修吗?”
归染顺势点头:“对也不对,毕竟在我们这种门派里,光是药修可不够,我是药毒兼修。”
接着归染就看见秋上尘的眼睛亮了,她心里想:这反应不对啊?
于是疑惑道:“秋姑娘这是怎么了?”
秋上尘:“染姐姐,你好厉害啊,普通人药修就已经很费劲了,你居然还有一个毒修!”
归染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反倒被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说:“安身立命之本嘛,没什么!秋姑娘,那个,这天色不早了,赶紧休息吧!我还有事,先走了!”然后慌忙“逃”走了。
秋上尘看着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这样一个杀手门派,怎么会有这么多心思单纯之人存在,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她见无人,快步走回屋内,换了一身夜行衣,蒙上脸又出去了。
今晚她务必要探清楚辰秋落的全貌!
她先找到了归染其他师兄弟的院子,却唯独没有找到归舟的院子,她只好去了正殿。
在正殿的屋顶上,她掀起一块瓦片,看见归舟还在正殿内看着什么。不一会儿,进来了一个人,然后她听见那人说:“掌门,弟子今日下山,已探清楚妖族做乱之处,并提前安置好了受害地的村民,无一人伤亡。”
归舟微微扶额,面带倦意的回答:“做的不错,继续盯着,你先下去吧!”
秋上尘听到后吃了一惊:这人不过短短两年的时候,竟然已经是掌门了!不过这又杀人又救人的,这是整哪出啊?
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秋上尘大喜:他要是掌门的话,我想要留下,直接向他卖惨不就好了?
她刚要盖上瓦片,却看见归舟有些奇怪,他站起身的时候身体摇晃了一下,幸好扶住了面前的书案,才稳住了身形。
不过秋上尘可没时间管这些,因为下一波巡逻的弟子已经出现在她附近了!
她赶紧掐了个决,身形瞬间就已经回到了归染的偏院。
脱下夜行衣、藏好,自己则又躺回了床上,像是这一夜她从未出去过一样。
她感觉这是她近两年来睡得最安稳的觉,不用担心会被偷袭,也不用随时被叫起来训练。
不过上天好像不想让她好好休息,她在梦里睡的并不安稳。
2. 恨海情天
“娘!”秋上尘从梦中惊醒,冷汗已将全身衣物浸湿。她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坐起身,用布轻轻拭去额头上的汗珠。
这个梦一直是她的心结,无数次梦见自己的亲生父母惨死。
自从她被妖王救回,这两年多,她没有一刻是不想报仇的。
……
两年前,城中小院。
一个女子正抱着一个小女孩安静的坐在院中的木椅上,小女孩看着似乎有十多岁那么大,正在把玩着那女子的头发。
“娘,为什么爹一直对我这么严格啊?”一个与年龄不相符和的声音询问。
“可能是因为娘吧,是娘对不住你。”被唤作母亲的女子回答。
她乖巧的点了点头说:“嗯,娘,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更乖一点的!”
那母亲轻柔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但是很快又将头转向另一侧,似乎是哭了。
女子用手抹去眼泪,转过头来说:“尘儿不必违逆自己的想法,我们尘儿这辈子,不需要讨好任何一个人,就做自己,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记住尘儿,这一生,我们是为了自己而活。”
小女孩又很乖的点了点头,从母亲怀里跳下去玩别的了。
女子看着玩的很开心的女儿,不由得内心一阵刺痛。
她是人族,可是她夫君是妖族。
人、妖两族自天地之初便一直对立,她再不济也是知道的。
她年轻的时候,是被掳到妖族去的。阴差阳错,她的夫君看上了她,力排众议,带她出来隐居,这样的一个举动对她来说,就是救了她的命。要说自己是爱夫君,不如说自己更感激夫君。
本来这一切都没什么,直到人族修仙门派攻破了夫君一族。
夫君是龙族少主,龙族因失去了少主的庇佑,几乎被屠戮殆尽,自那之后,夫君见到她便再也没有笑过。
她不傻,她知道夫君心里难受,但是这是夫君自己的选择,所以夫君再难受,也没有怨她。
后来她再次见到夫君笑,便是二十年前她有了夫君的骨肉。
但是这是孽缘啊!
这孩子是千万年来唯一一个人妖混血成功存活下来的。生来体质特殊,与妖类似,只有到了二十五岁才能觉醒部分妖力,同时也可以开始修炼仙术,这时候身形才会变得与常人无异。
她知道,待女儿日后觉醒妖力、修习法术,将会法力通天,定是人、妖两族拼死相争的……物件。
所以她夫君想到这一点后,一直想方设法的想要把这孩子送回妖族去培养,是她竭力阻拦,这是她的孩子!不是人人相争的物件!
自此这院子就冷清了。
……
“娘!爹回来了!”小女孩兴高采烈的来到她面前,将她的思绪打断了。
女子忙站起身:“夫君,你回来了。”女子笑着询问,为他脱去外袍。
男人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回答了一声“嗯”,走到她面前:“我已经和妖王说了,我们的孩子是人妖混血。”
女子手中的动作一顿,瞪大了眼睛震惊的说:“夫君?你是认真的吗?”
男人没有看她,许是不敢,又或者是不在意:“是,我是认真的。”
“不!”女子吼道:“不行!她是我的孩子,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们用来相争的物件!”
男人显然也没有耐心了,他迎着女子的目光看回去说:“秋玥黎,我没有跟你开玩笑,答应了妖王的事情,我不能不做!”
“龙少主?我是你的妻子,她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忍心……你怎么能忍心看她受那样的苦?”女子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泪水顺着脸颊的轮廓一滴滴滑落。
男人见到女子哭了,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女儿,他叹了口气说:“不会的,我跟妖王达成了协定,会保护上尘平安,不受一点委屈。”
女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声音有些颤抖的小声询问:“你不会是?”
“嗯,我没办法。”男人回答。
“不……不,不,一定要这样吗?”女子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再次流出来了。
男人这次没有回答,可能是因为没有力气回答,也可能是不想回答,他轻轻将女子抱进怀里安抚,女子亦紧紧环住男人的腰。
小女孩看上去不大,但是她今年已经二十岁了。身形虽然与人族孩童一般大小却与人族二十岁女子智力相同,她能从父母脸上看出来,出事了。
突然有人闯进了院子,冲着三人喊到:“快跑啊!人族仙人打进来了!”
男人闻言连忙松开,看着女子说:“玥黎,得赶紧送上尘走了,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就当是为了我,我失去的东西,已经拿不回来了。”
女子含泪应下:“好,我答应你,但是你记住,这辈子,是我们对不起尘儿。”
男人眼角微红,随后也点头应下。
……
城门口站着两个很年轻的人,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一人持剑,一人抱琴。
持剑那人一剑斩出,城门瞬间化为粉末。另一人的身形瞬间出现在城门之上,只轻轻一拨琴弦,那些卫兵便被震开,有些当场丧命,有些则现了原形,四处逃窜。
持剑那人见状微微一笑说:“竟真是一座‘妖城’,师弟,方才做的不错啊!”
被唤作师弟那人侧首听完,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聒噪。”
持剑那人气得翻了个白眼,看见抱琴那人已经进了城内,自己也赶紧追了上去,边追边喊:“归舟!这城中的妖,你我一人一半!”
归舟没有回头,但是归夜听见了一声“嗯”。
归夜淡笑了一下:这家伙还是这样。
归舟抱琴缓步进入城内,收了琴,祭出本命剑,挥剑便砍,场面一时极度骇人。
一通屠杀后,他雪白的衣衫上溅上了几滴血迹,他看见后立刻施法清理了。血滴从剑尖上一滴一滴滑落,他内心复杂,有不忍、也有恨,手却并不抖,依旧稳稳的拿着剑。
城内霎时一片混乱,妖族死伤无数。
有的孩子刚出生便没了父母,有的丈夫没了妻子,有的母亲死了孩子……城中景象惨不忍睹!
小女孩见到父亲一手拉着母亲,一手抱着自己,多少年了,父亲没有抱过自己了。
这二十年来,她没有感受过父爱,所以她贪恋这一刻的温情,即便是在这一刻她死了,也此生无憾了!
突然,毫无征兆的,父亲呕出一口鲜血,然后跪倒在地,母亲见状赶紧上前为父亲擦拭。
可是男人像是受了重伤,一直往外呕血。
那女子无助的一直擦,但都是徒劳,小女孩好像明白了刚才母亲为什么哭。
男人按住那女子的手,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玥黎,没用的,这辈子是我对不住你们,是我害了自己的家族,也害了你们,我死不足惜,但是上尘她是妖族唯一的希望,她绝不能落入人族之手,等她足够强了,能自保了,我相信她会有自己的选择。”话没说完,他的眼睛、鼻子、耳朵,也相继渗出血。
小女孩断断续续的听见了“害了家族”“死不足惜”“有自己的选择”这样的字眼,听得她云里雾里,于是问母亲:“娘亲,父亲这是怎么了?”
那女子泣不成声,她这一刻才明白,夫君心里家族更重要,自己是第二位,最后一位才是他们的女儿……
虽说当年是叛出了家族,但是到最后,在夫君心里家族还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你父亲,他为了你,失去了自己的内丹,没有了龙族最重要的护心鳞,龙髓也被抽出来了……”女子最后选择了隐瞒男人的真实目的,她不是什么伟大的人,却有自己的私心,她就想家里和和睦睦、安安稳稳的,只希望自己的女儿长大之后不要怨恨自己和她的父亲,但是显然这些愿望,大部分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小女孩有些不可置信的说:“父亲这样都是为了我吗?”
女子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她,半晌才说:“是,你父亲现在这样都是为了你的前途,尘儿,莫要辜负了我们,也莫要怨恨我们。”
小女孩郑重的“嗯”了一声。
这个时候,她看见了一个白衣男子,那男子手持一柄长剑,白衣一尘不染,风度翩翩,颇具仙人之姿。
她能看见那男子,那男子显然也看见了他们。
归舟见这三人还活着,缓步提剑走过去,要刺下去的时候,他顿住了。
这三人有两人不是妖,而那龙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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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受了什么伤已经快死了,他只杀妖,从不杀人。
小女孩看见自己的母亲抱着自己死死的挡在父亲身前,母亲一向胆小怕事,为何今日这般?
她从母亲的臂弯里探头出来看,那男子见到这一幕似是极为痛苦,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单膝跪下了,手中那把剑成了他唯一的支点。
细看那男子眉清目秀,皮肤白皙,拥有这样的外表,任谁也不会想到城中那样的惨状会是他做的。
而现在,他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眸半张着,瞳孔微微失焦,一手扶额,汗珠从额角冒出。
不多时,她看见那男子的眼睛渐渐恢复了清明,但是却把剑收起来了。
起身朝着她们走了几步,又蹲下来,递给了母亲一块布,说:“给他擦擦伤口吧,他会好受点。”声音平稳带着一丝温柔,让人听后喉咙发紧。
小女孩见到母亲将信将疑的接过了布按在了伤口上,父亲果然好了很多。
归舟见状便打算走了,走出还没几步他忽然听见那女子冲他大喊:“他是我夫君啊!是我夫君!你杀了他!是你!”
归舟闻言很诧异,因为那块布上虽然有药,却是上好的灵药。
无奈他还是转身说:“夫人,除妖是在下的职责,请节哀,随我出城吧。”
那女子看着他凄惨一笑:“天不放过我们,那你也跟我们一起死吧!”
小女孩从小到大都在母亲的呵护里长大,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令她一时有些懵,等她回过神来,就看见母亲似是手中攥住了什么东西,然后一把抓住了那年轻男子纤细的手腕,那年轻男子也并没有反抗。
随后,小女孩看见母亲竟从袖中拿出一把刀来,直直冲着自己刺来,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然后她觉得有人夺过了她,将她护在了怀里。
等她再睁眼时,看见的就是母亲心口插着一把匕首,躺在血泊里,一只手搂着父亲,死不瞑目。
那年轻男子似乎是被她母亲做了什么,苦笑一下,然后施了法术。
小女孩忽然觉得鼻头很酸,这么多年她对于情感这方面好像欠缺,不管多疼多难过她都没留过一滴泪。所以现在,尽管她很难过,但她还是一滴泪都留不下来,有的更多是恐惧,她不知道下一刻这个男人会不会也杀了她。
实际上并没有,年轻男子轻轻抱起了她,一步一步朝着城门口走去。
她看着自己的父母离她越来越远,两个人抱在一起,那个姿势好像有点刺痛她,于是她将头埋进了年轻男子的颈窝。
她本以为这样一个举动会使自己万劫不复,没想到男子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城不大,很快就到了城门口。
年轻男子将他放到了地上,她见那人蹲在一旁好像在思考什么,在归舟看不见的地方,小女孩悄悄拿出了母亲临出院子前塞给她的小刀。
这是母亲唯一留给她的东西了。
小女孩趁着年轻男子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一刀刺进了他的心口。
她看见那男子抬起头,墨蓝色的眼瞳中全是不可置信,然后一把推开自己,呕出一口血来。
年轻男子的脸色很快就变得煞白,那双好看的桃花眸也已经开始涣散,摇晃了几下,便软倒下去。
她拿着小刀一步一步的朝着倒在地上的男子走过去。
小女孩端详了一会儿,这男子看着很年轻,应该小自己几岁,脸也过分好看了,不过这都不影响他是自己的仇人。
正在她要刺下去的时候,被一阵法力震出去了数米,她试着爬了几次都没爬起来。
这时,她才发现这年轻男子竟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另一个人。
那人也很年轻,见到年轻男子躺在一旁,赶紧过去给他喂了一颗什么药,半晌,年轻男子竟然悠悠转醒了。
后来的那人正要提剑朝自己走来,却被那年轻男子一把抓住了,虽然抓住他衣袍的手松松垮垮,像是随时都可能脱力一般,却还是坚定的拦住了那人。
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人一把拽开他的手,朝自己挥出一剑。
就在小女孩认命般闭上眼睛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阵风卷走了。
等再睁眼的时候,她已经在一个灯光昏暗的宫殿里面了。
3. 卖惨
秋上尘甩了甩脑袋,似乎是要将方才梦见的过去甩出记忆。
将衣服穿戴整齐,今日她就得想到留下来的法子,如果想不到,她回去也是死,还不如死在辰秋落。
可是如何留下来呢?这真是太难了!
有什么事情需要一个人族女子来帮忙?还是帮助了一整个门派的大事情!怎么,这一整个门派都是吃白饭的吗?
哎,秋上尘叹气,如今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卖 惨!
秋上尘说干就干!
缓慢的推开房门,见归染不在院子里,她快走了几步,然后到了院门口。
在终于瞧见了这门派的全貌后,眼前一亮。昨天晚上光线昏暗,没看清楚这门派的全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山间的晨光穿透云纱洒落,树荫下有着点点光斑。瀑布奔驰而下,击打在岩石上的水声,不是凡间的喧嚣,而是琴弦拨动的清泠音韵。仿佛万物都被灵力滋养,宛如仙境。
这种风景令她心生一计!
此番美景,若是不好好的加以利用,岂不是浪费了?
她一出院子,就看见附近有几名弟子,索性直接开演。
等那几名弟子注意到她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一个柔弱的姑娘,面露痛苦,正一步一步艰难的走过来,好像每走一步,都在忍受巨大的疼痛。
那几名弟子心中奇怪,毕竟归舟并没有将秋上尘的事情告诉整个门派。
那几个弟子误以为这人是归染院中逃出来试药的药人!
纷纷祭出剑来对准了她,秋上尘见状感到一阵离谱: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看这几人的架势,不太像是开玩笑的。
无奈之下,她佯装摔倒,然后用虚弱的声音说:“几位公子,我没有恶意,只不过是伤口又发炎了,想找染姐姐看看。”
那几人显然是戒心未消,问她:“你是何人?怎会出现在归染长老院中?”
秋上尘抿了抿嘴唇,用一种让人看上去无法拒绝的表情说:“几位公子,昨日我在山下被妖兽袭击,是归舟公子将我救下来的,昨日醒来就在那间院子里。今日到了换药时间,染姐姐没来,这辰秋落又太大了,盲目寻找,可能会迷路,见几位在此修炼,我就想着来问问路,没有恶意的。”她一边小心翼翼说话的同时还注意维持好自己的神态,一边观察着这几位弟子的表情。
“所以,几位公子知道染姐姐去了哪里吗?”秋上尘一副清纯小白花的模样。
几个弟子听后,都收了剑,其中一个人给她指了一个方向说:“归染长老此时应在正殿,你自己小心些去,如果一点法术都不会的话,可能要走上很久才能到,不如先回院子歇息,等长老忙完自会来找你。”
秋上尘缓慢的起身,忍着伤痛向这几位公子行礼:“多谢几位公子,可是染姐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若是打扰了她的正事,才是不该,我自己去找她,也省了她不少麻烦。”说完她就朝着正殿的方向一瘸一拐的走去,尽管走的很慢。
身后那几个弟子见她这样,纷纷议论:
“这姑娘可真好啊,还替咱们着想呢!”
“是啊,刚才还误会人家是私逃出来的,真是不该啊!”
“……”
秋上尘静静地听着后面对她的评价,感觉心情颇好,很久没有人用“好”来评价过她了,还真是有些怀念啊!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那条小路的尽头,她一直保持缓慢的行进速度,此刻的她并不着急,因为她已经找到了可以留下来的筹码。
虽然会痛!
不过能留下来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
黄昏之时,归染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没有进自己的屋子,而是自己去了秋上尘的偏房。
一推门,见人不在,归染脸上露出冷笑:这就藏不住了吗?
她转身出屋,直接御剑飞到了归舟的院子。
到了归舟院子门口,她敲了敲门,等听到归舟许可的声音后,就进去了。
她也不拐弯抹角的,直接开门见山:“师弟,那女人跑了。”
归舟没有抬头,淡淡的“嗯”了一声。
归染撑着案子俯下身子说:“师弟,你就‘嗯’一声?不说点别的?”
归舟听后,这才抬眸看向她,一双墨蓝色的眼瞳像是一片无尽的汪洋。
归染被他这样一看,不由得有些慌了神,于是站直身体,转过去说:“要不要搜山找找?”
归舟起身说:“别声势过大,或许她不是跑了,万一闹了误会,门派的脸面还是要的。”
归染点头出去了。
归舟又在案前站了一会儿,心中那股不安之意愈加浓烈。
他抓起一旁的外袍,披上就出去了。
在院门口看见归染叫了几个平时很稳重的内门弟子,不知嘱咐了些什么,那几人点头就御剑离开了。
归舟开口说:“师姐,我也去看看。”
归染“嗯”了一声,然后说:“你别逞能,注意身体!”
归舟已经祭出剑来,闻言点了点头,跟着那几个弟子离开的方向去了。
……
谷底,秋上尘坐在一堆乱石上苦恼:这辰秋落的人到底行不行啊?她都坐在这里好几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人发现她不在了啊?自己要是个普通人,此刻还真就完蛋了!
她一上午都在缓慢的向正殿行进,内心吐槽:这正殿离住处也太远了吧,谁这么有才!
等到了中午,她实在是走不动了,毕竟这伤是真的伤,只是没那么痛罢了。
见四周没有人,她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
歇了好一会儿,她看见有人来了,于是又站了起来,缓慢的走,等那人走得够远了,她走到了山路的边缘,然后身形一晃,惊呼了一声,就滚落下去!
可惜,那人走的有点远,没听见她的叫声。
失 策 了 !
她掉的时候用了妖力,所以身上只有擦伤,接着就顺理成章的“掉”到了谷底。
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伤的有“亿”点不太像从悬崖上滚落的,赶紧吃了一颗丹药,用妖力把自己身上弄得没有一处是好皮,又把自己的一只胳膊和一条腿生生掰断了!
看着岩壁上繁茂的植物,秋上尘又施法在上面划拉出来一条像是人挣扎了很久的痕迹。
于是,她有理由了:出院子本来是想找染姐姐换药,结果沉迷于辰秋落的风景无法自拔,然后失足滑落,期间一直竭力抓住什么东西使自己不掉下去,所以没摔死!
秋上尘看着自己现在浑身擦伤,新伤加旧伤,又断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两日可赶不走我了,你们还得对我负责!
就这样,秋上尘坐在乱石上,一坐坐了一下午,然而辰秋落却丝毫没有一点要找她的动静。
眼瞅着天就要黑了,还是没听见有找她的声音,她心中燃起熊熊烈火,就在即将爆发要的时候,她不经意的抬头看见了一袭白衣。
那白衣她可太熟了!
她赶紧咬破了嘴,将血吐出来、躺下,做完这一切,归舟刚好也下来了。
果不其然,归舟下来就看见了她,赶紧到她身边查看。
不看还好,一看他都不知道应不应该把她抱起来,抱又怕把伤弄得更严重了。
他掐了个决,传音给归染,说人找到了,但是摔的很严重。
等传音结束后,才赶紧施法救助,在归舟的竭力救治下,秋上尘“悠悠转醒”。
看见面前一向面容冷峻的归舟此刻也有些慌乱的样子,她心里感觉很有意思。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伤的更重,她刚一开口说话,就呛出来了一口血,有些还溅到了归舟的衣服上。
她用微弱的气音断断续续的说:“抱…抱歉,公…子,我,我…太没…没用…了。”
归舟是第一次见有人在濒死的时候还在道歉,他心中有些不好受,柔声安慰说:“秋姑娘,对不起,是在下没有看护好。”
秋上尘见目的达到了,又赶紧火上浇油的说:“归……归舟,我…我好……好疼。”她努力呼吸着,但是呼吸却变得越来越浅,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断气了一样。
其实她打算赌一次,看看叫归舟全名是什么反应,反正这也是一个“濒死”之人的“胡言乱语”嘛!
但是她想要的效果没有出现,她看见归舟如霜雪般冷峻的面容之下有了一丝动容,嘴唇紧抿成一道笔直的线,那双平日里没有什么感情的眼睛,此刻却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微光。那滴泪最终坠落在衣衫上,转瞬消失无踪。
这是秋上尘第一次见归舟落泪。
落泪的对象,只是一个认识了不过两天的人。
秋上尘不能理解,她甚至觉得有病,于是她懒得演了,索性闭上眼睛,开始装晕。
她感觉归舟在给自己输送灵力,等她情况稍微好一些后就停止了。
她心道,果然是伪君子,装什么良善?
还没想完,归染就赶过来了。
她听见归染说:“都先别碰她,我先给她固定一下。”
她先喂给了她几枚疗伤效果绝佳的丹药,然后拿了几个树枝子,用她带来箱子里面的布条包裹固定住秋上尘的胳膊和腿。
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把她带上去?
要是平时,归舟应该可以带她一起上去,但是现在归舟的毒日日发作,这山谷太高,根本撑不到飞出去。
归染将这些难处与归舟说了一下,归舟想了想说:“我消耗并不多,现在也可以带她出去,师姐,等上去了,你给我几颗补灵丹就行了。”
归染虽然觉得归舟在说谎,但是秋上尘的伤势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新伤加上旧伤,有些伤口已经溃烂发炎了!况且,一个女孩,怎么能在身上留下疤痕呢?
关键是,现在由于伤口的溃烂和发炎,秋上尘已经开始发热了,如果再不出去,很可能会死在这里!
所以归染来不及过多思考,直接递给归舟一瓶补灵丹:“师弟,辛苦你了。”
归舟接过来连头都没点,直接开始结印。
秋上尘感觉自己的身体飘起来了,她一动没动,保持原来的姿势。
好像飘了很久,久到她觉得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于是,她微微半睁开一只眼睛,看见归舟就在旁边施法。
不过现在,他的面色苍白的不像样,唇上的颜色几乎与白纸一般,豆粒大的汗珠从额角一颗一颗滑落,结印的手还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秋上尘无语:这人都是掌门了,怎么这种小小的法术施起来还如此费劲?
终于升到了秋上尘滑落的地方,归舟这才敢轻轻接住她。
不知怎得,秋上尘感觉他在接住自己的时候好像摇晃了一下,但是后来又稳稳的站住了。
等归舟御剑到了归染院子的时候,归染的药已经配好了,归舟将她轻放在床上,归染就将药端了过来,给她喂进去。
等药全喂进去后,归染才松了一口气。抬头见归舟面色苍白,站立不稳,似是随时都要晕过去。
归染见状吓了一跳,赶紧跟他说:“师弟,你快回去歇息吧,她这里有我,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再那样对她了。”
归舟摇了摇头:“师姐,我没事,我就在这,她什么时候醒了我什么时候走。”
人是他自己带上来的,在他的门派里面要是出了事,他这辈子都会怨恨自己。
归染也知道自己这师弟性子执拗,出了问题,对别人总是宽宏大量,却从来不会放过自己。
她只能说:“好吧师弟,那补灵丹你快些服下,我先去煎药了。”
归舟点了点头。
归染推门出去走了,走了大概有几分钟,秋上尘就听见“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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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声,随后是吐血的声音。
归舟双膝一软,跪倒下去,毒在他的心脉里冲撞,忍了再三还是没忍住,又喷出一口血。
他抬头见秋上尘没有动静,才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血迹,艰难的施了个净尘术,把地面弄干净了。
做完这一切,归舟踉跄的走过去,坐在旁边的矮榻上,将那一瓶补灵丹拿出来吃了几粒,开始调息。
秋上尘听周围没了动静,她悄悄睁开眼睛,就看见归舟坐在矮塌上调息。
她看归舟的目光在此刻骤然变得阴冷狠戾,如果不是身在辰秋落,怕自己现在腿脚不利索跑不掉,她真想现在就杀了这个人!
忽然,她听见门口有动静,赶紧把眼睛又闭上了。
归染端着药走了进来,她见到一旁正在打坐调息的归舟,又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秋上尘,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秋上尘这个骨折的地方好像总有点不太对劲,但是她一件一件捋完,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又俯身开始观察秋上尘断了的胳膊和腿。
但是怎么看这胳膊和腿,怎么觉得不太像是摔断的,更像是——掰断的!
她没有吱声,安静的退出了房间,她打算明天等归舟好些了,再告诉他,不能打草惊蛇!
况且,现在还仅仅只是猜测,万一猜错了,就像师弟说的那样,门派还是要脸的。
秋上尘在归染退出房间后猛地睁开眼睛,她知道归染起疑了!
这要是被发现了,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她又忍着反噬抽出部分妖力,看着矮塌上还在调息的归舟,她将一缕妖力探进了他的识海,暂时控制了他的意识。
其余的妖力开始修复自己断了的胳膊和腿,不多时,已经完好如初了。
不过这样极其消耗妖力,短时间内修复断骨,还真不是轻松的事情,但是她现在还没有时间累。
凭着自己记忆中断骨的样子,她用妖力又一次将胳膊和腿一寸一寸的掰断!
看了好半天,才满意,这次总算像是摔断的了。
胳膊和腿都整下来,她疼的浑身发颤。
不过,这样的伤,她也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又将木棍和布条再次绑好,做完这一切后,她将归舟识海中的妖力隐藏好。
秋上尘并不打算将那一缕妖力现在就收回来,她要时刻监视着归舟的动向,有这一缕妖力在,到真是方便多了!
她收了自己的妖力,等着明天归染的“审判”。
……
第二日归染很早就过来了,秋上尘安静的躺在床上听着门口的动静。
归染进来发现归舟还在调息,就没打扰,俯身又看了看秋上尘的伤口,她也担心是自己昨天晚上一时心急,看错了。
归染一看,发现这个伤口居然没什么问题,她有点疑惑,但是很快就被她自己否定了。
可能就是昨天晚上烛火太暗,这件事还是先放放吧。
在给秋上尘换药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秋上尘的断骨很严重,她有可能再也无法正常行走了!
她扶额叹息,正巧被调息完了的归舟听见了。
归舟走过来:“师姐?”
归染回头一看,归舟已经走过来了,就把她发现的问题告诉了归舟。
归舟皱眉:“当真无法行走?”
归染点头:“是,不过我记得师尊传了你一套特殊的功法,或许可以一试。”
半晌,归舟扶额:“人是我带上来的,我应该对她负责,让她拜我为师吧!”
归染惊道:“师弟!你……”卡了好一会儿,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只能凑近归舟耳旁小声说:“那你小心些。”
归舟点了点头。
尽管他们声音很小,但是秋上尘还是全都听见了,她也觉得是时候到自己出场的戏码了,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归染一转身,就看见秋上尘缓缓睁开了眼睛,她赶紧过去将她扶起来靠在床头,又仔细把脉,过了一会儿才说:“嗯,已经无大碍了,就是这断骨……”
秋上尘闻言满脸愧疚的说:“对不起染姐姐,我昨天只是不想麻烦你,结果最后还是……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说到后面,秋上尘还小声抽泣起来,眼眶泛红,看上去柔弱可怜。
归染看这情形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就安慰道:“秋姑娘,你安心养伤便是,不过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你的断骨如果不修习可能会永远……”
“所以你要留在这修习吗?”归染问道。
秋上尘不能很快的答应,这样会使归染起疑心。于是她用一种受了委屈又竭力忍住的表情看着归染:“染姐姐,我如果不修习真的会再也站不起来吗?”
归染别过头去,说:“是。”
秋上尘又考虑了好一会儿才说:“好,我修习。”
“秋姑娘,愿意拜我为师吗?”归舟很生硬直白的问。
好像觉得这样说不妥,才解释了一下:“毕竟是我将你带上来的,此番害你如此,实在是愧疚。”话虽然说的愧疚,但是那双墨蓝色的眼瞳却是毫无波澜,脸上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这让秋上尘很看不透他。
不过秋上尘还是装出满脸惊喜的样子:“归公子是我师尊吗?”
归舟“嗯”了一声:“姑娘如果不愿,在下还有……”
“我愿意呀!谁说我不愿意?”秋上尘的笑容就如冬日里的阳光一般,照进了归舟的眼里。
归舟微顿了一瞬,随后又“嗯”了一声,说自己还有事就先走了。
归染把药给秋上尘配好之后,嘱咐她喝下,也走了。
秋上尘半靠在床上,乖巧的表情一直坚持到所有人都出了屋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留下一层阴冷的厌倦。
这次的任务完成的还真是“顺利”啊,只是受了不少皮肉之苦,不过,值了!
4. 秘密
秋上尘见四下无人,又拿出那张传音符,与妖王汇报了任务的完成进度。妖王自然又是非常满意,接着给她发了一个新任务:想办法杀了辰秋落的四位长老!
秋上尘:……
“这是人干的事嘛?”她颇为无语。
虽然她也想这么做,但是时机和实力双不允许啊!这才刚入门派,啥也不知道呢,她有时候真的是佩服这个妖王的脑回路。
但是她又转念一想,不对啊,如果妖王想灭了一个人族修仙门派,何须杀了人家门派的四个长老?直接灭门不就好了。这说不通啊!
在她嘴皮子快要磨破的时候,妖王终于同意静观其变了。
秋上尘长舒一口气,总算可以歇几天了。
果然,只有出任务的时候,才会有片刻的安宁,还真是来之不易啊!
她慵懒的靠在床头,看着打开的窗户,外面的夕阳,撒在辰秋落层层叠叠的山峦间,好似给山铺上了一层金灿灿的稻穗,如此这般美景,还真是善于伪装啊!
……
秋上尘的伤在归染的“精心调理”下好了大半,身上那些本该留下疤的伤痕,也已经全部完好如初。不过,这倒不是归染的功劳,更多的还是源于秋上尘自己,配合的好。
归染给的药,她一口都没有喝过,毕竟一个生在杀手组织里面的人,又能好心到哪去?
不喝药又如何能好?自然是秋上尘自己的愈合能力强的离谱,并不需要这些无用的东西。相比之下,她更关心的是,归舟究竟有什么功法,竟能重塑经络!
明天,就是她养伤的第五日了,算算时间,归舟也该来了。
秋上尘感知了一下归舟的方位,赶紧从窗户边上走回来,到床上坐下,归舟就敲门了:“秋姑娘?方便?”
秋上尘唇角微微翘起,在咳嗽了两声之后,她用沙哑的嗓音开口:“归公子请进。”
在归舟进来的那一刻,她装作要起身行礼,却怎么挣扎都站不起来,最后跌在了地上,秋上尘委屈的说:“抱歉,归公子,我的腿……”
归舟淡声:“无妨。”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眼中没有一丝一毫对秋上尘的怜惜,也没有动作要将她扶起来。
秋上尘见他这幅样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归舟坐在了那天他调息的矮塌上,然后缓缓开口:“秋姑娘,在下见你今日除了腿伤以外,其他的擦伤都已好了大半,这腿伤也耽误不得,等会儿就去宗门祠堂,行拜师礼吧!”
“不行!”还没等秋上尘回答,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说:“师弟,她内伤颇重,不宜多走动。”
归舟抬眼见归夜走进来,不过归夜好像在示意他什么,一直给他使眼色,归舟了然:“罢了,既然秋姑娘伤势未愈,在下就不多叨扰了。”说完他就起身,随着归夜一起出了门。
秋上尘在见到归夜的那一刻,瞳孔骤然收缩,手暗暗抓紧了床单,床单被她用力攥出来了许多细小的褶皱。
她认出来了,这个人就是当年与归舟一起屠城的那个人!还差点一剑杀了自己!
秋上尘既然敢来辰秋落孤身卧底,她就必然对辰秋落有所了解,虽然关于辰秋落的线报少得可怜,但是她知道归舟有两个师兄,一个师姐。
妖王既然说要杀了辰秋落四位长老,归舟现在是掌门,那就一定还有一位长老,就是不知道是男是女了。不过也并不重要,反正都是要死的!
既然这个人管归舟叫师弟,那必然是两位师兄里面的一个。
这个人,她断然留不得!
见两人出了屋子,她尽量轻的起身,利落的来到门口,将头微微侧向门缝,希望能听到点有用的线索。
但是很可惜,那个人显然是比归染还要警惕,甚至已经和归舟御剑飞走了。而她那缕妖力只能短暂的控制归舟的意识以及感知他的位置,不能用来窃听,可惜了!
秋上尘推开一点门,从缝隙中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睛,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
归舟一头雾水的跟着归夜来到了他自己的院子,见归夜一直不回头的往里走,他开口道:“师兄?”即便有再多的疑问,但他还是只说了这俩字。
归夜回身看向他:“她有问题。”
归舟皱眉:“我探过她识海,是人族。”
归夜摇了摇头说:“我不是说她是妖族,是归染让我查她的身世。我这几天查了她与这附近被妖族人残害的村落,无一点关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归舟却不回答那句话:“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归夜没好气的说:“你怎么还是这样!就这样随意相信别人?你到底要吃多少亏才能长长记性!”
“这意味着,有两种可能性!第一,就是她身份存疑,但是目前,我觉得还没有妖族能逃过你的探查;第二,就是她真的是被妖族残害的女子,但是她一定另有目的。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可能性。”归夜把刚才自己问的问题回答了。
归舟闻言,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声“哦”,就没再说话了。
归夜简直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一天天的自己说了多少句话,归舟每次就回答那么一句“哦”或者“嗯”,跟不会说话一样,气死他了!
归夜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就怒气冲冲地走出去了。
归舟也看出来他生气了,但是他并没有跑出去解释,而是将目光锁定在了屋子里——书架的后面。
……
归染走进院子的时候,“碰巧”看见秋上尘正拄着一根拐杖,艰难的一步一步朝院子里的秋千走着。
归染的院子里大多数都是花花草草,不过唯一一处与这院子里其他地方不同的就是那个秋千!
这个秋千在这里很多年了,好像是归染来到这个院子的那一天,前任掌门——也就是她的师尊,亲自为她搭建的,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一向喜欢研究毒虫毒草的她,居然会喜欢这种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才会喜欢的东西,当然,也没有人敢问。
归染见秋上尘颤颤巍巍终于走到秋千旁边坐下的时候,她居然有种放心了的感觉。归染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什么时候自己与她竟已经相熟至此,还失去了本该有的戒心!
她强迫自己带上戒心,走向了秋上尘。
秋上尘其实早在归染还没进院子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她了,她是掐着点走到这个位置上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归染看见她。
不过,她并不打算有什么反应,好像也不应该有什么反应。
那天在归染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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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这个秋千,她就很奇怪,像她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怎么会有这等闲情雅致?真是有意思。
她背对着归染轻轻的冷笑了一声,又是一个虚伪的人,怎么这个门派这么多虚伪的人?还真是令人生厌啊!
归染缓缓走向她,却在离她还有几步路的地方踢到了一颗石子,在这样寂静的院子里,这声轻微的响动也会“惊动”她。
秋上尘猛然回头,装出一副被归染惊吓到的神情,那表情在见到是归染后,才缓和了一点。
“染姐姐。”秋上尘从惊吓恢复到与往常一样的笑容。
归染看见她的眼神,突然有种干坏事被发现了的尴尬,于是有些僵硬的说:“哦,那个我来看看你的伤,刚才是在想事情太认真了,就没……”
“嗯嗯,我知道,染姐姐事情多,不用日日来看我的,我的伤已经好很多了,就是这个腿,现在还是不能长时间站立。”秋上尘看上去很听话的说着。
归染心里总觉得她有点怪怪的,但是又觉得正常小姑娘就应该是秋上尘这样的。再三思索后,她把问题又归结在自己身上,可能是从小就在辰秋落长大,自己与外界的正常小姑娘不太一样吧!
归染难得温柔的冲着秋上尘笑了笑,然后拉过她那只没断的胳膊,把了一会儿脉后,才说:“嗯,内伤确实好了不少,不过这几日还是不能多走动,你玩一会儿就赶紧回去吧,师弟还等着你的拜师仪式呢!”
秋上尘满脸愧疚的说:“抱歉,染姐姐,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哎呀,行了,救你刚好积德行善嘛!”
话音未落,就听见秋上尘“噗”了一声。
归染还以为她怎么了,秋上尘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刚才嗓子不舒服,咳嗽又没咳舒服。”
归染听后,还贴心的给她拍了拍后面,为她顺气。
其实是秋上尘在听见“积德行善”这四个字的时候,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悬崖勒马才发出“噗”的一声,不然事情就大了!
看见归染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她脸上的笑容也消散的无影无踪,这秋千安置的好啊!刚好背对着归染的屋子,不然这厌恶的表情,肯定是要藏不住了。
…………
“只要我活着一日,这东西便不可能交出!”是一个满身伤痕的男子,他说出这话的时候,显然已经生机断绝了。
“有骨气,不过无用!”
“……”
谁?是谁?究竟是谁?
“别怕,爹娘都在……”那个温柔且陌生的声音有一次出现在他耳旁。
“……”
好……好熟悉,究竟是谁?
归舟从记忆中清醒过来,清醒过来的一瞬间,全身都被汗水浸湿,他大口的喘着气,好似刚经历了一场浩劫。
儿时生了场大病,许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但是方才的那一幕,却经常以破碎的形式,在他梦里反复重现。
明明好几次,感觉已经快要接近真相了,却怎么都看不透,就如那些虚无缥缈的誓言一样,触之不及。
师尊仙逝前给他留下了一间密室,他知道里面是他一直想要的真相,但是他现在打不开。
思绪又将他拉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一天,也是他人生中无比阴暗一天。
5. 回忆(一)
两年前,那座妖城。
归舟被逼无奈的接受门派的命令,让他和归夜去那座城里杀妖。
他从不杀人,但是师尊说了,那城里全是妖,仙门除妖是天经地义之事。
于是,他同意了。
本以为是普通的杀妖,到之后才知道,门派竟然与朝廷都有了勾结!
他不想让门派有这诸多是非,但是他都已经到了,就只能做,毕竟拿人钱财吃人手短啊。
归舟幼时知道门派真相的时候与师尊说过,自己不想去做任务,只想安心修炼,师尊那时也是同意了的。这是师尊第一次派自己出任务,想必也是因为跟朝廷做交易才会让他来的。
与归夜一同来到城门处时,归夜一剑,就斩开了城门。归舟既然跟来了,就不能只是看着,所以他也出手了。
在归舟杀了半座城的妖物后,他又发现三个还活着的人,不,是两个人,其中有一个是妖。
不过那只龙妖不知受了什么伤,已经命不久矣了。
在他挥剑要刺下去的那一刻,旁边的女人抱着孩子挡在龙妖身前的举动让他感觉很熟悉,但是却不知道自己是在何处见到的。这让他越想越头痛,险些在这几人面前软倒。
归舟强忍着疼痛,停止思考,缓了很久才好受点。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收了剑。
他不是会落井下石的人,他想放过这一家人。
归舟蹲下,好心递给了那女子一块布,上面是上好的灵药。
但是,在他起来转身的那一刻,归舟听见背后那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喊,说是自己杀了她的夫君。
归舟既无奈也无心与她辩解,只想尽快带着两个人族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是那女子就跟疯了一样攥住自己的手腕。
归舟并没有挣脱,毕竟一个人毫无法力的人族女子威胁不到他什么,她现在想宣泄便宣泄吧!
这样的想法刚一出,他就看见那女子拿出了一把匕首要刺向她怀中的小女孩,归舟只来得及护住小女孩,等他再看向那女子的时候,匕首已经插在那女子的心口上了。
他看见那女子朝他凄惨一笑,用口型说:“那你就跟我们一起死吧!”然后死不瞑目。
归舟感觉刚才被她攥住的手腕突然开始隐隐作痛,赶紧抽出来,发现手腕处已经变黑了。
归舟苦笑一下,施法压制住,又看了眼被自己护在怀里的小女孩,发现这个小女孩很是漂亮。
他叹了一口气,轻轻抱起来这个刚刚失去了父母的小女孩。
小女孩好像很害怕,一直往他的颈窝里缩,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轻轻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到了城门口,归舟见归夜还没回来,就把小女孩放在地上,在思绪飘飞的时候,刚才那个小女孩一刀刺进了他的心口!
归舟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一脸不可置信,他从没对这个小女孩有过一丝一毫的戒心。
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他才发觉,这刀上有毒!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眼前已经陷入了黑暗。
好像很快就又清醒了一瞬,视线模糊间看见归夜要杀了那个小女孩,他一把攥住归夜的衣服,现在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只记得归夜把自己的手甩开了,再然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
后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归舟并不清楚,只记得自己睁开眼的时候头晕眼花、浑身无力。
坐起身来,刚一迈脚,便跪了下去发出“咚”的一声。
好像是听见了屋内人的动静,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归染快步走进来,见归舟跌在地上,忙上前扶起来:“师弟,你余毒未清,怎能下地?”
把完脉见归舟没大事,她继续说:“此毒甚是凶险,并无解药,你未及时解毒,余毒已入心脉,不过等你法力恢复后定时压制,就无大碍了。”
归舟点了点头。
被归染扶到床边坐下后,他小声问:“师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啊?这次又因为……”
归染温柔道:“怎会?师弟一心不喜杀戮,这是好事啊,心软乃是人之常情,而且你修为高深,这是很多人都达不到的。”说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停顿了一下又严肃的说:“不过,咱们既然在辰秋落,就注定了不能心软,你对敌人心软,敌人对你,未必心软。”
归舟“嗯”了一声,随后又说:“师姐,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
归染给他沏了一杯茶:“等会儿记得喝,我走了。”
……
再往后,就是归染就守在归舟的院子里,不许他出去,让他好好养伤。
归舟没有办法,归染给他设了结界,他法力受损严重,根本破不开,想出也出不去。
每日只有归染能进他的房间,他倒也不觉得无聊,毕竟他喜欢安静。
原本他以为只是普通的疗伤,待他修为恢复冲破结界时,便可与往常无异。
直到五日后,他在房内听见了钟鸣。
刚要喝茶的归舟,手上的动作在听见钟鸣后顿住了,他先是疑惑,因为钟鸣无非只有两种情况,一种就是有人进攻门派,另一种则是……
想到这,他突然发觉不对劲,为何养伤要将我关起来?为何只许归染一人出入他的院子?然而,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手一松,茶杯掉落在地,瞬间迸裂,茶水也洒了一地,满屋飘香。
他不敢想了,他害怕事实就是自己想的那样,但是又抱有一丝侥幸心理,毕竟那可是他的师尊啊。
归舟突然起身,瞬间已经到了房门口,双手结印试图冲破结界。以他现在的伤势,双手结印已然费劲,但他依然没有停下。见到结界只有轻微破损,他顾不得别的,祭出本命剑,全力刺向结界。
等结界破碎时,归染刚好赶到,见归舟祭出本命剑,她怒道:“归舟!你不要命了吗?”
回答她的则是归舟呕出的一口鲜血。
但是归舟没有理会欲上前查探他伤势如何的归染,便御剑飞去了正殿。
归染见状也拦住了后面的几个弟子,看着他的背影说:“罢了,他也该知道了。”
还未飞到正殿门口,他便从剑上跌了下来,法力还未恢复就又耗尽了。他爬起身,顾不得身上的伤和自己的形象,踉踉跄跄的跑进殿中,最先看见的就是一副白色的棺椁。
归舟只觉得眼前恍惚,后知后觉才发现殿中弟子尽着白衣,殿内也挂满了白色的素帷。
一步一步走近棺椁,他每走一步,只觉得心口压抑,似有千斤重,压的他喘不过来气。
每看着棺椁近一步,就像有千万双手攥着他的心,无时无刻不在告诉着他,他的师尊死了,是被他自己害死的。
明明平日里短短的几步路,今日却好像走了许久,那棺椁似乎永远都触碰不到。
终于,归舟在恍惚中触碰到了棺椁,他的手却在触碰的瞬间开始猛烈的颤抖,颤抖的几乎不能正常抚摸,一步一步走来时想说的千言万语,在这一刻,却只换来了一声“师尊”。
归夜一袭白衣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归舟,他知道归舟受打击极大,自己也不是小人,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
归夜走上前,拍了拍归舟的肩膀,轻声说:“师弟,师尊并未怪你,反而觉得对你亏欠良多,所以仙逝前留下口谕,将这掌门之位传与你。”
归舟没有理会归夜刚才说过的那一堆话,而是看着归夜的眼睛,问:“师尊,是我害死的吗?”
归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没有回答。
归舟又问:“师尊,是我害死的吗?说话。”他语气间没有丝毫的波动,但让人听起来却很有威慑力。
归夜轻微一点头,又摇了摇头:“这是师尊的选择。”
归舟笑了一下,泪水终是流了下来,他伏在棺椁上将泪水无声倾出,双手紧攥,对自己恨之入骨。
归夜自是了解自己师弟的性子:可以宽恕所有人,唯独不愿放过自己。
他将归舟拉起来抱住了,就像儿时那样,受了委屈抱住哄一哄就好了,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但是又好像什么都说了,什么都做了。
等归舟情绪稳定了一些后,在归舟耳边说:“我已传信于大师兄和小师弟,他们不日就赶来,等他们来时,再给师尊行‘焚天仪’。”
归舟什么话都没说,轻点了一下头。归夜让剩余弟子离开后,对归舟说:“师尊仙逝前,让我务必带你去他院中,说院中有一密室,里面有你想要知道的答案,只有你能打开。”
归舟本想谢过归夜,却不曾想,刚站起身又吐出一口血。
归夜拉起他的腕子探了一下:“你伤势未痊愈,恐怕也打不开,待伤势痊愈时再另做打算吧。”
归舟“嗯”了一声,但是没走几步就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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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夜无奈:果然,这个师弟的性子还是太偏执了!
……
归夜将力竭晕倒的归舟带回了他的院子,碰巧遇到了正在煎药的归染。
归染像是有先见之明,竟已提前开始在这煎药,好像早就知道,这间院子的主人会重伤而归。
归夜疑惑的问了一句:“师妹这是在做什么?”
归染没有抬头,忙着手中的事回答:“师兄,我在煎药。”
归夜无言以对:“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奉师命,全力救治师弟,早些时候师弟拼命冲破结界御剑离开,我便知他撑不了多久,早早开始准备。就是这般为师弟着想,师兄还要为难我吗?”归染的话虽然说的委屈,但是语气却很强硬。
归夜看着归染,半晌才说:“师妹,师兄有一疑问,困扰多年了,今日可否请师妹为我解惑?”
归染冷笑一声:“师兄如此博学多才,怎么也会有疑惑?”她说完才觉得自己言语过于犀利了,语气稍微平和了一点:“罢了,师兄请讲。”
归夜沉默良久,等的归染都要不耐烦了才说:“师妹,在我记忆中,你我二人儿时关系,并不坏啊,为何近些年,你对我越发……”
归染闻言愣了一下,她也在思考:对啊,为什么呢?
归夜像是在求证一般:“我觉得我们是为了同一个人。”
“谁?”归染不解。
“他。”归夜指向了屋里的归舟。
“师妹我问你。”归夜说:“你可心悦他。”并无一丝一毫的疑问语气,如此斩钉截铁的“疑问”,答案也很明显了。
这次轮到归染沉默了,她看了看屋内的归舟,深吸了一口气说:“是。”单是回答这一个字,便像是耗尽了她所有力气。
归夜闻言,脸上露出笑容,不是嘲讽的笑容,更像是找到了正确答案的喜悦。
“嗯,这就对了,问题的关键就出在了这里。你心悦他,自然与派中女修想法一致,而我先前为了得到师尊更多的关注,总是认为他虚伪,这些矛盾的源头,就是你我心中的私心。私心常有,可如今门派经不住内讧,师尊刚刚仙逝,师弟重伤未愈,宗门危矣,这个时候万不可横生枝节。如今误会说开是最好,我心结已解,师兄妹之间理应同心协力,为门派效力。”归夜说。
归染听后内心五味杂陈,她有些羞愧因为此等小事,竟与师兄有了十几年嫌隙,又佩服师兄,十几年的积怨,竟能在一朝化解,师兄的胸襟,当真是令人望尘莫及!
她行礼说:“师兄有此等胸怀,日后定有一番大作为,方才师妹失礼了。”
归夜摆手笑道:“师妹,你我之间误会既已解开,同门间本不必如此,你在这照料师弟,这几日我暂替师弟之职。”
归染点头应下。
本就是幼时相识,对方品行如何自是最为了解,既然师兄说他心结已解,那便是解开了,同门之间最基础的信任是需要的,她信他。
……
再然后,是自己又梦见了这个梦。
梦里那个浑身是伤的男人究竟是谁?还有那个温柔的声音,为什么总觉得那么熟悉?
“不……不,不要!”归舟猛然惊醒。
睁开眼的瞬间,被外界的光刺痛,生理反应让他又闭上了眼睛。
在短暂的五感尽失后,他隐约听到耳边有人在唤自己,他又将眼微微睁开,这次终于能视物了。
身旁只有归染在,见他醒了,归染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方才归舟猛然惊醒,眼睛刚一睁开又闭上了,吓得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现在看来应该是昏迷太久,眼睛不适应强光,就没在意。
“师弟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归染关心道。
她这几日见归舟不醒,很是着急,甚至曾尝试探入过他的识海,却在识海内发现了一道禁制,刚一触及,就被弹出来了,此等状况她也无能为力。
幸好,归舟现在醒了。
归舟在归染的搀扶下慢慢起身,久躺后,他感觉自己的感知能力好像下降了,良久才回答:“多谢师姐关心,现在感觉应是无碍了,这几日辛苦师姐了。”他行礼道。
归染忙按下他的手:“别客气,师弟嘛,就是用来宠的!”
归舟被她说得脸红,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幸好这时候归夜也来了,随他进来的还有三个人。
6. 回忆(二)
归舟见到来的三人,迟疑了一下,忙下床行礼:“大师兄,小师弟。”还没行完礼,又被归染给按回去了:“伤还没好透,一天天的净胡闹!”
归初说:“师弟伤势未愈,不必多礼,师尊仙逝,未能及时赶回,真是……”提及师尊,他的语气间全是愧疚。
归夜忙说:“师兄不必如此自责,师兄有此心,师尊九泉之下必然不会怪罪。”
就在众人为师尊仙逝而不露声色的难过时,一个与其他几人格格不入的声音哭到:“姐姐,我的师尊走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师尊了,也没有人保护我了,呜呜呜……”
众人寻找声音的出处,看见是谁之后,都沉默了。
哭出声来的正是被唤作小师弟的人,他正向旁边一位年轻女子哭。
那年轻女子像是哄孩子一般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的说:“以后姐姐罩你,不哭了!”说完用手擦去了归寂脸上的泪水。
众人这才关注到这里还有个陌生女子。
“方才多有失礼,还不知阁下是?”归初问。
“大师兄!这是我下山历练时碰到的姐姐,人超级好!法力超强!还救了我!”归寂立刻就不哭了,还绘声绘色的向大家介绍。
年轻女子向众人行了一礼道:“在下名为梅韵荼,是解灵宗弟子。”
“师兄师姐,这个姐姐人可好了,我下山钱没了,是她帮我付的,还有,遇到危险都是她救的我,那次……”看见归寂没完没了又开始说,归染忙说:“梅姑娘,小师弟年纪尚轻,这一路上多有叨扰,您损失的钱财,辰秋落会尽数为您补上。”
“不必,我就是将他带回来,各位照看好他便是。”梅韵荼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生硬的说。
“啊!姐姐,你要走啊,可是我……”归寂小声抗议道。
可是我舍不得你走啊。
梅韵荼显然是知道归寂要说什么,唇边微翘:“各位有缘再见。”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御剑离开了。
归寂冲出院子时,已经看不见梅韵荼的踪迹了。
他失落的蹲在地上,小声嘟囔:“可是姐姐,我心悦你啊,这么多次救我,我不信你一点也没有动心。”他越说越委屈,眼泪滴在地上,一滴接着一滴。
“怎么?喜欢人家啊?”归染从后面走来打趣说。
“要你管!哼!偷看人家,真没礼貌!”归寂背过身哭。
归染上前揉了揉归寂的脑袋说:“你个傻小孩,这不是看气氛过于凝重了嘛,怎么还生气了?”
归寂“哼”一声,没有说话。
归染见他好些了,就笑道:“此生竟还有机会见你不说话,真难得啊!”
归寂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师姐,什么时候比自己还没有正形了?
还没想完就被归染打断了:“话说,你这么喜欢人家,怎么方才不去追啊?”
归寂叹了口气说:“师姐,此番回来,我是来祭奠师尊的,这是最要紧的事,二来,我是想追啊,可是我追的上吗?她那么厉害。”说完他又缩成一团了。
归染笑着看着他:“我看刚才的举动,人家梅姑娘对你不一定没有情啊~”
归寂低下头去,不让归染看见他有些红了的脸。
归染见状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回到归舟的院子中去了。
留下归寂一个人望着梅韵荼离开的方向发呆。
躲在暗处的梅韵荼看着归寂笑了一下:这傻小子还蛮可爱的,等你我二人各自处理完事情,会有再见的那一天!
……
归寂失魂落魄的走回归舟的院子,里面的三人还在说事,只有归染在摆弄归舟院子里的那些蔬菜。
归寂闲来无事,上去就拔了个白萝卜回来,边啃边发呆。
归染走上前,在他耳旁悄悄地问:“师弟啊,你是怎么认识那个‘姐姐’的啊?”
归寂被吓得一个激灵,看着归染脸上不怀好意的微笑和她一脸八卦的样子,归寂知道自己完了,这下真的瞒不住了。师姐知道了,就等于整个门派的女修都知道了,女修都知道了,就意味着整个门派的人就全都知道了。
要是说了,自己的清白之身将毁于此刻啊!
归寂想到这,尴尬的笑着说:“嘿嘿,师姐,没什么啊,就是那种,英雄救美的场景啊,只不过英雄是她而已啦!嘿嘿嘿!”
归染一看他就没说实话,将手撑在归寂坐着的大石头两侧,身子往前一探。
这可把归寂吓了一跳,他连忙瞬移开来,冲着归染喊:“师姐,你…你你自重啊!”
屋内的三人自然是听见了屋外的吵闹声,归初无奈道:“小师弟还是这般活泼啊!”
归夜笑着说:“以后这门派可要重新热闹起来了,想当初师尊让他下山历练,不就是因为他太吵了吗?他一下去,还真是冷清了不少啊!”
归舟淡淡的摇了摇头:“小师弟天真好动,还真是……可爱啊!”
三人闻言都相视一笑。
……
归染一步一步朝着归寂走过来,归寂吓得连连后退,嘴上还忙着说:“师姐啊,这是做什么啊?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归染笑着说:“嗯嗯,师姐知道你什么也没干啊,这不是看你这么久没回来,想跟你亲近一下嘛。”话说的虽然温柔,但是脚下的步子一点没停下。
归寂僵着脸笑着说:“师姐,这几年我很好啊!不用亲近……啊!”
归染突然瞬移到他面前,把归寂又吓了一跳,叫喊起来。
然后转身拔腿就跑,边跑边喊:“师姐啊,我错了,你别追我啦!”
归染在后面紧跟着,边追边笑:“哎呀,师弟,师姐不过是太久没见你了,想得紧嘛!你跑什么。”
归寂御剑就跑:“师姐,你想我我很感谢,但是我可不想你啊~”
归染见归寂御剑要逃离,立刻也召剑追了上去。
这瓜就在眼前,岂能不吃?
她见归寂御剑晃晃悠悠的,不免觉得好笑,冲着他的后背大喊:“师弟,接招!”
归寂听见后“啊”了一声赶紧回头,就见归染将一团灵力凝聚后冲他打来,归寂赶忙侧身躲开,同时回头喊:“师姐!你来真的啊!我要是被你打死了,师兄们绝对不会放过你……啊!”
他说话的功夫,没注意躲避,被归染打了个正着,疼的他龇牙咧嘴。
归染笑着说:“小师弟啊,你要是再废话,可就真没命了哦!”
归寂只能老老实实的继续往前飞,他知道师姐是想借此机会来探探,他这几年历练究竟有了多大的长进。
哎,归寂叹了口气,这下怕是要让师姐失望了,他这几年不是吃就是睡,根本没干实事。本来在山上的时候就懒,还学艺不精,到了山下没人看着,可不就更懒了。
也许就是因为啥也不干,给他的银子很快就花光了,他也就“理所应当”的流落街头了,就在他即将饿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这不“机缘”就来了?
归染见他的招式还跟以前一样烂,就知道他这几年根本没好好历练,却又发现他这个逃跑的速度,怎么比以前快了这么多?
有 猫 腻 !
这下,她又有了更充分的理由要知道那个“八卦”是什么了!
想到这,她直接召出捆仙锁说:“去,抓住他。”捆仙锁很听话的就追了上去。
归寂突然感觉背后凉嗖嗖的,一看吓得魂都快没了,赶紧带剑瞬移。
捆仙锁本来差一点就抓住他了,还是让他给跑了,它有点失落,就连身上的金光都黯淡了。
见到归寂带剑瞬移,归染心里惊奇,哎呦!这小孩几年不见还真长进了?!
又看见捆仙锁好像很失落的样子,就过来安慰道:“没事,小锁,咱俩等会配合一下,来个阴招!”说完她还露出了一丝坏笑。
捆仙锁听后,兴奋的就连身上的光,都比原来的更亮了。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法器啊!
归染和她那法宝一起,将归寂赶到了门派中唯一四面环山的地方。
一路上,归寂还带剑瞬移了好几次。
要知道,瞬移一次消耗就极大,三次下来,他已经有点要支撑不住了。
而这一点,显然归染也发现了,她觉得已经不需要用那个阴招了。
果然,归寂的法力已经支撑不住他翻过这几座山,他现在连站在剑上都已经很费劲了。
归染到他身前五步的位置停下,慢悠悠的说:“师弟啊,跑不动了吧?那就别跑了,师姐也不为难你,你就把你这几年历练的事情,完完整整的给我讲一遍,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归寂本来就累的气喘吁吁,现在听到这话,气的一时竟没话怼她。就在他思绪不宁考虑要不要说出来的时候,他的法力耗尽了。
他的本命剑被迫消失,人也从高处坠下去了。
山谷里顿时响起了杀猪般的惨叫:“啊啊啊——”
归染见他掉了下去,先是笑了好一通,等笑够了,才终于想起来,这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死也得残。
她赶紧俯冲下去,但是由于刚才她笑的时间有点长了,她飞的速度赶不上归寂掉的速度。归染顿时感觉自己要完蛋了,这可是门派内“公认”的最可爱的小师弟啊!这要是出事了,她还真不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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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归舟要摔到地上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掠过来接住了他。
归寂早就吓得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身体被人接住之后,他才敢慢慢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除了归舟还能是谁?
归寂心里有点失望,但还是不好意思的向归舟道了谢。
归染果然被归舟训了,一向不怎么说话的归舟居然一连串说了一堆。
“师姐,你就不能关爱一下小师弟吗?是,我虽然叫你师姐,但是你也确实比我小,你就不能跟小师弟和平共处吗?”
归染被说的无言以对,只能点了点头。但是她突然又想起来,这家伙,伤还没好利落,又出来了,还敢动用灵力!她一下子,底气就回来了。
“是,掌门师弟说的都对,但是,师弟你伤没好,又出来了?”归染质问道。
这回轮到归舟无话可说了,只能又说了句:“你们二人别胡闹了。”就赶紧又御剑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到了院门口才想起来,不能动用灵力,好在归染忙着八卦,没空管他。
看着原本来了又走了的“援兵”,归寂只觉得天又塌了,看来今天是非说不可了。
归染见自己的“瓜”好不容易保住了,长舒了一口气,又趁着归寂不备,用捆仙锁直接将人捆了个结实。
经过了一番斗争之后,归染终于是把人带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将归寂推到院子里的摇椅上捆好,自己也变出来一把小木凳子坐在他对面。
归寂一脸生无可恋。
归染温柔的开口说:“师弟啊,快说嘛,你说完我保证不说出去。”
归寂很有骨气的把头一偏,梗着脖子不理她。
归染见状,又降低了限度:“好师弟啊,这样吧,我再给你两颗新炼制的最新配方的凝气丹,如何?”
果然,归寂闻言把头转了回来,但是还是没有理她。
这下好了,本来就没有多少耐心的归染,终于把耐心耗尽了。
她想:像教育这种不听话的弟弟,直接上药不就好了?
于是,她没给归寂任何反应时间,捏住他的下巴,就给他嘴里硬塞了一丸丹药。
归寂一番抵抗无果,只能咽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丹药开始发挥作用,他浑身上下痒得不能再痒,可是手脚又被捆上了挠不了痒痒,只能叫苦连天。
就在他因为浑身难受而像个毛毛虫一样扭动身体的时候,他猛然看见一只又大又长的蜈蚣!而且,那只蜈蚣正沿着他的大腿往上爬!
归寂瞬间就不再扭动了,像个布娃娃一样一动都不动,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他抬头看时,正巧对上了归染的笑脸,看见归染笑的简直快要撅过去了。
这可把归寂气得不轻,但是小命要紧,他不得不求饶:“师姐,我错了啊,我错了还不行嘛,求求你大发慈悲饶了我吧!我全都说!”
眼见自己的目的达成,归染开心的不得了,又看归寂真的要被吓死了,她才将那只蜈蚣徒手拿走了,又冲着归寂洒了一把白色的粉末,解了他身上的药。
归寂无生无可恋:算了,以后要是门派内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了,他就去投奔解灵宗了!
归寂又看了归染一眼,后者用不可违抗的眼神看了过来,归寂才认输般的开了口:“哎,这个事情吧,还得从我几年前下山时说起啊!”
……
归舟听话的回了自己的院子,过了半个时辰,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方才小师弟的面色看起来好像不太好,于是他不顾被归染训斥的“风险”,又折返回去。
等到了方才那个地方之后,一看人果然已经不在了,他就又去了归寂的院子。可是归寂的院子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里面的杂草已经有快一人多高了,院子脏乱的,不像是人能住的地方。
经过归舟的一番思虑后,他果断去了归染的院子。
到了归染的院门外,他刚要敲门进去,就听见里面传出来一阵说话声,然后他的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的一下全红了,还一直红到了耳根。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话!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人白日宣淫?还是自己师弟?
他努力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推门而入的冲动,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自从中了毒之后,他的感知能力就下降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修为没恢复的原因,他决定再听一会,誓要证明是自己的耳朵有问题,不是自己师弟干了…………
然后他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得越来越红。
屋里的两个人还在继续说:“师姐啊,我告诉你,这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是……”
7.回忆(三)
归舟扶额叹息,怎么突然就想到这些了,这些都是两年前的旧事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若不是两年前,他心慈手软救下了那一家,他就不会中毒。
也就不会失去师尊。
事到如今,他竟还在担心那个小女孩的安危,在他记忆中,师兄好像要杀了她,但是最后究竟死没死,他不知道。
罢了,既然想到了,那就还是问问师兄吧!
于是,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出去了。
推开房门,还是他熟悉的院子。
归舟院中的陈设可与旁人不同。
旁人非要在院中种上一棵花树不可,进而展现自己的文墨才情,树下摆上一石桌石椅,自称天仙下凡,犹若仙山琼阁。
归舟向来不喜这般矫揉造作,用他的话说,我这院子中种的乃是民之根本——蔬菜。俗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没有吃的怎么行?
然而,当他经过这片蔬菜地的场景时,却总是有种违和的感觉。
一身白衣、仙姿卓绝,微风吹拂、衣袖随风而起,眉目清冽、似不染凡尘俗世,一副超然物外之感。
将视线下移,那脚边却是一堆蔬菜,有碍观瞻!
这件事情归染跟他说了好多次了,但是归舟一句话就把归染问住了:你院子里不全是各种花草吗?
那意思就是,你院子里那么多有毒的、没毒的花草,那我院子里有几棵蔬菜怎么了?
归染无言以对。
……
归舟御剑来到了归夜的院子,他礼貌的敲了敲院门。
没人理他。
他又敲了敲。
还是没人理他。
然后他突然想起来,昨天他把归夜惹到了!
归舟无语,这人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怄气?
于是,他直接推门而入,果然,迎接他的就是一道剑气。
归舟闪身躲开了。
归夜持剑站在一旁,气呼呼的看着他。
归舟说:“师兄,你多大了?”
归夜没好气的说:“比你大!”
归舟“哦”了一声,然后说:“那师兄,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幼稚。”这是一个毫无波澜的陈述句。
归夜怒道:“你才一把年纪!老子才二十二……”意识到这样说有失风度,他后面的问候就没说出来。
归舟看着他不出声了,开口说:“可以正常说话了吧,那我问了。”
归夜差点被他气死,但是出于好奇,他还是听了。
“师兄可还记得两年前你我一起去妖城杀妖之事?”
归夜奇怪道:“记得啊,怎么了?”
“当时那个要杀我的小女孩,你当时没杀她吧?”
归夜听到这事,好像就有一股无名火涌上来:“我倒是想杀啊!可是我杀得着吗?我刚把你给甩开,就有一阵妖风把她救走了。”
归舟皱眉:“你觉得是谁?”
归夜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说:“我要是知道那是谁,把你送回来之后,就去斩草除根了,哪至于等到你来问!”
“不过。”归夜那股火又被思绪给压下去了,“那人很强,当今世上又如此强悍力量的妖,应该就只有妖王了。”
“嗯,知道了。”归舟转身就要走。
归夜冲着他的背影说:“什么意思?”
归舟停住了脚步,但是并没有回答。
归夜走上去,拉住他的胳膊:“你问这,是想干什么?”
归舟淡笑:“没什么。”
“我可提醒你,你的毒就是拜她所赐,妖王能亲自出动,那个小女孩绝对不简单!你要是现在还想着要去救她,我奉劝你,别给门派找麻烦。”归夜带有警告意味的说。
归舟回头看他,那双墨蓝色的眼瞳毫无波澜:“她害我沦落至此,我找她,也只会是杀她。”说完,他又将头转回去了。
归夜有些怀疑的看着他:“最好是这样。”
归舟祭出剑,叹了一口气,朝着正殿去了。
两年前,他中毒后总感觉自己的灵力运转滞涩,于是问了归染,归染迫不得已才告诉他,当时他的伤势重,这毒腐蚀了他的灵力、侵入心脉,此生他将再无化神可能!将永远停留于元婴巅峰。
后悔吗?归染曾问他。
他当时没有回答,现在他知道了。
他悔!
但不是悔自己救了人,而是悔自己屠了城。
这是报应。
……
秋上尘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块类似于镜子的物件,端详了许久,这东西到底从何而来?
两年前,魔宫。
秋上尘猛地睁开眼,以最快的速度环顾了一下周围。
周围阴暗,在尽头处有亮光,亮光中模糊的能看到一个宝座。那宝座浑身散发出诡异又高贵的气息,扶手上盘踞着青铜铸造的龙形雕饰,这宝座存在的本身,便是对主人身份尊贵的无声宣告。
秋上尘小心翼翼的朝着那椅子走去,她已经大致猜到这是哪里了。
“何人?”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尽头的宝座上响起。
方才宝座上分明无人,这时却坐了一位身穿黑袍的男人,也不知是何时来的。
秋上尘也没有畏惧,她挺直身体,走上前跪下道:“小女子多谢妖王的救命之恩。”她的声音并不稚嫩,听上去像人族二十几岁的女子。
妖王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半晌:“小姑娘?本座既然救了你,你打算如何报答?”
秋上尘毕恭毕敬的说:“俗话说得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王上这可不算是完整的救命之恩啊。”
妖王第一次见到有人与他谈这么说话,来了一点兴趣:“那你说怎么才算救完人?”他手中凝结了一股妖力,随时都有可能直接结果了她。
秋上尘依旧不慌不忙的说:“王上,我全家被辰秋落所杀,辰秋落屠戮妖城惨不忍睹,恳请王上帮忙。”
“辰秋落吗?”妖王咬牙切齿的说:“巧了,小姑娘,你运气好,本座与辰秋落也有旧怨,若你能复仇成功,也算是帮了本座一个大忙,你与本座之间就两清了,如何?”
秋上尘行礼说:“谢王上,但是,还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
妖王的耐心已经快要没有了,他隔空捏住了秋上尘的脖子:“你,好吵。”
秋上尘艰难的说:“王上,我这个…个忙对您有…有用。”
妖王松开了她一点,她立刻说:“现在我的身躯如孩童一般,无法助您完成大业,可否请您帮忙,将我……”
妖王一挥手,很快烟雾消散后,秋上尘的身量,已与人族女子别无二致。
她惊喜道:“谢王上,还不知王上尊姓大名?不然日后不太方便…”
妖王冷笑一声:“知道我名字的人一般都活不太长,你想知道吗?”
秋上尘很识趣的行礼转身想要离去。
“封浊。”妖王淡淡的说。
秋上尘转身跪下:“谢王上。”
“你的?”封浊高傲的说。
“什么?”秋上尘装傻道。
封浊不满道:“你这小孩真没礼貌,我既已说我的,你为何不说你的?”
“哦,哎呀王上,刚才太紧张了,就忘了,在下姓秋名上尘。”秋上尘恭恭敬敬的行礼。
“嗯,下去吧。”封浊这下子满意了。
秋上尘一直保持灿烂的微笑,直到身形消失在通道的尽头,脸上随之取代的是轻蔑的冷笑。
……
“进去吧,别让本王失望。”封浊打开了魔宫地下的试炼之门。“你既不会仙术,也不会妖法,如何存活过这第一层,就是你的事情了。”
秋上尘恭敬的朝妖王行了一礼:“谢王上,还请王上不用忘了您的承诺。”
妖王点了一下头后,将试炼之门关上了,自己也在瞬间消失了。
秋上尘在妖王消失后很轻蔑的看了一眼已经关闭了的试炼之门,眼中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恭敬与畏惧,就好像刚才那个恭恭敬敬的的人不是她。
试炼之门,是妖族在魔族覆灭之后,将老巢搬来了魔宫,并发现魔宫下有这样一个地势险峻、环境恶劣的地方,正好用于筛人。
简单来说,这就是每个想要进入魔宫的人必要经历的挑战。
在魔宫内的地位高低,与试炼之门干系甚大,通过试炼之门的的层数越多,在魔宫的地位就越高。
试炼之门一共九层,凡是没通过第一层的,生死不论,能通过第二层的,魔宫便有了保障试炼之人生命的义务。若是有人达到七层之上,便是仅次于妖王的存在。毕竟千年来,只有妖王一人达到了八层,其余人最强者,也止步于五层。
秋上尘径直走进第一层。里面种的是各种各样美丽、鲜艳的花草,可以使人致幻或者中毒。
秋上尘见状,冷笑一声,一脚便踏上那些花草,将它们踩了个粉碎。
这些毒,对她还不管用。
她体质特殊,却并非生来百毒不侵,但这些毒于她来说,不过是雕虫小技。
前三层过得还算顺利,只有轻微擦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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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第四层了,难度骤然增加!
秋上尘磨掉了嘴角的血迹、捂着半边胳膊,艰难起身。
只要她再坚持两层,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第四层是阵法,可她对阵法一窍不通,加上前三层受的伤,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就在这个时候,阵法凝结成一股强大的灵力向她打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身前突然金光迸发,出现了一件像是法器的物件,替她挡下了那致命一击!
秋上尘心中迟疑:这是什么?为何之前没见过?
她伸手取来,就在那东西触碰到她手的一瞬间,她竟感觉自己全身有了法力的流通!
再仔细一看,这东西做工精致,形似镜子,本就是一件上好的法器!
可这法器为何会在她体内?而且看样子,这法器应是很久之前就认她为主了,可是自己为什么没有印象呢?
不过留给她思考的时间并不多,因为那法阵的下一波攻击又来了。
秋上尘慌乱的祭出法器、匆忙格挡,那法器居然将阵法的攻击反弹回去,反弹回去的攻击将那法阵震了个粉碎!
秋上尘面露惊喜之色:这可真真是个好东西啊!
事不宜迟,她得尽快去下一层了。
第五层有一只上品妖兽镇守,最厉害的试炼者也不过到此,见状便自动放弃了。
秋上尘不甘于此,她如果止步于此,就意味着她和那个自动放弃的试炼者是同一个等级的,而她想要的,是妖族第二的位置!
秋上尘想用那件法器,但她又不知道这件法器的上限是多少,不敢乱用,只能硬生生接下了妖兽第一击。触碰到那巨大灵力的瞬间,身体便不受控制的横飞出去,撞在了旁边的石壁上,后背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接着,妖兽的第二击冲着秋上尘就打了过来,秋上尘见状只能祭出法器抵挡。第二击法器果然抵挡住并且反弹回去,打中了妖兽,妖兽低吼一声,震得石壁微微晃动,隐隐有山崩地裂之势。
这一举动显然是激怒了妖兽,妖兽的第三击和第四击接连朝她打来。秋上尘只能继续用法器抵挡,但是她发现了一个问题,法器在挡下第四击后便不再反弹了!
与此同时,她感觉自己身体里流通的那股灵力也在慢慢衰竭,很快她就召唤不出这面镜子了,可是妖兽的第五击已经冲她打了过来!
秋上尘只能狼狈的向旁边滚去,那团灵力擦着她的身体过去,将她的衣服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不过她无暇顾及,因为第六击又来了!这一击她已经无处可避,刚才的躲避,已经将自己逼至绝境,身后早就是坚硬至极的石壁了。
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竟站在那里不动,似是要接下这妖兽的第六击!
就在第六击即将打到她时,她迅速闪身躲开,那一击震碎了石壁上不少石块。
秋上尘见状,又回到了刚才她站着的地方,第七击又打在了相同的位置上,石壁隐隐已有了裂痕!
第八击、第九击……
就在第十二击过后,石壁轰然倒塌。
现在,秋上尘打算用命赌一下,赌那妖兽出不去这第五层!
她扑进了打穿的石壁中,第十三击冲着她的后背打来。
万幸,她赌赢了,一层无形的结界拦住了攻击。
秋上尘虽面上无事,但身上早就已经冷汗淋漓了。
缓了一会儿,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走进了第六层。
秋上尘知道自己过不去第六层,但是她本来就没想过要通过。
她踏入第六层后,还没看见试炼的项目是什么,就说了一句:“我放弃。”
第六层,是除了妖王以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存在!以后,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外界的大门大开,秋上尘走进去,封浊站在尽头。
“王上。”秋上尘恭恭敬敬的行礼。
封浊看着她,满意的开口:“不愧是人妖混血啊!就是强过这些普通妖族,以后,你就是我魔宫圣女,受万人敬仰。”
“这些功法你拿去修炼,两年后,你亲自去辰秋落卧底!”封浊丢下这一句话后便走了。
“恭送王上。”
她走出试练之门,看见门口的妖全部跪下:“参见圣女!”
秋上尘从没见过这等场面,不过心中还是很享受,于是说:“起来吧。”
看着手中密密麻麻的功法,她想了一会儿又问:“我住哪?”
众妖先是愣了一瞬,然后其中一个小妖开口:“圣女,请随我来。”
8.回忆(四)
秋上尘跟在那个小妖身后,小妖的言行举止全然没了她试炼之前的那种不屑,身体微微前倾,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秋上尘内心不禁觉得好笑,这人啊、妖啊,不管到了哪里,都是这样。
就在她感叹的时候,住处到了。
她一看,又是很想笑,这地方,比她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住的好了不是一丁半点!
如果说,她刚来的时候住的还能称之为房间的话,那地方简直能与牢房相提并论!
而现在,这房间内颇有闲情雅致,窗下有一檀木案几,几上炉中升起一线沉香,烟迹如云雾般飘飞,沉香四溢。
床旁屏风上绘着水墨,墨色淡雅,恰与地面铺设的方砖相得益彰。屏风旁的矮塌,古琴静卧其上,阳光透窗,却并非汹涌澎湃,而是宛如一层温热的金色薄纱,轻轻地铺洒琴弦之上。
秋上尘面部抽搐的看着这间屋子,突然冒出来一个问题:这屋子,我也配?
那小妖恭恭敬敬地开口:“圣女,住处到了,请。”说完,还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秋上尘做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就走进去了。
身后那小妖看似好心关上了门,但实际上却是在门上下了一道法阵。
秋上尘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道:我说嘛,原来是被监视了!
罢了,既然不让我出去,那我就不出去了,我好好的修炼,看你们到时候还能不能封的住我!
这是她两年痛苦生活的开始。
安安稳稳的修炼了一个月——实际上是被安安稳稳的囚禁了一个月。
不过,这一个月无人打扰,倒是让她被迫觉醒的妖力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只是那面类似镜子的法器,她中途曾拿出来过,本想好好研究一下,但是自从那次被打了之后就不亮了,不管怎么努力的输入妖力,它就是不亮。
秋上尘无奈放弃,可能是因为这法器需要灵力的滋养,而不是妖力。
而她,早就在妖王明里暗里地试探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半妖,可以同时修习妖力和仙术!
这能力可谓是通天!怪不得父亲母亲当年要带她走。
这仙门和魔宫都呆不得啊!
秋上尘叹气,如今人妖对立,就算是出去了又该到哪里生活?这偌大的天下,竟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处!
这时候,屋门从外面被打开了,还是一个月前见到的那个小妖。
“圣女,王上有请。”
秋上尘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跟着他出去了。
……
归染院子里。
归寂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看向归染说:“既然这样,那师姐,我可真要说了啊!”
归染虽然等他做思想建设和语言整理等了很久,不过她还是满脸期待的回答:“嗯嗯嗯,快说吧!”
归寂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三年前,静山下的小镇里。
“哎呀,终于出来了,好多年没出来啦,可憋死我了!”归寂站在市集门口,看着市集中繁华热闹的景象,他不禁感慨。
下一秒,归寂就一头冲进去了。
历练,他可是求之不得啊!
这些年在辰秋落里,每天早睡早起,作息实在规矩的不像样,完全没有一点杀手组织的形象!
他心中的杀手组织,就应该是白天睡觉,晚上杀人,并且应该建立在那种一看就很不好惹的地方。
哪像辰秋落,居然美得像仙境!这太震撼他的三观了。
没事,不管了,出都出来了,还想这些做什么?
开 玩 !
归寂主打一个说到做到,绝不委屈自己。
二两一晚上的房间,他说住就住,一两一壶的酒,他说喝酒喝,五钱的……
这样极度奢靡的生活,他度过了一个月。白天睡完晚上睡,中午吃完下午吃。
很快,他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事情。
他 没 钱 了 !
在一个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的午后,他被店家搜刮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用来抵他的房钱和酒钱。
归寂一下子从“温柔乡”掉进了“万丈深渊”,从“养尊处优”变得“艰苦卓绝”。
归寂后悔啊!他后悔自己出门钱没带够。
他想:这日子莫法儿过咧!回家!
然后,他迷路了。
辰秋落的名声虽然大,但是他被传送到了一个偏远且没有修仙门派的镇子。辰秋落的名号,人家压根没听过,他自己又法力低微,无法传讯到宗门。
想当年,他出来的时候,这么就没多带一张传送符?这下好了,想回也回不去了。
他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只仅有的手镯了。
就这样,归寂踏上了寻宗门之路。
第一天,归寂刚走到镇子外不远处的树林里,天就黑了。
无奈他没钱,在树林里找了很久,才找到了一个破屋子,只能将就歇一下。
由于是第一次露宿,他忘了生火,半夜被冻起来后,才用法术生了个火,又睡了。
结果还没到天亮,他就被呛醒了。
法术维持的火势太大,把屋子点燃了,幸好只是刚刚开始烧,不然他就没命了!
好不容易把火扑灭了,抬头一看,天亮了。
哎,不睡了,他想,出发!
归寂虽然今天很倒霉,但他还是对生活充满了向往,他坚信,明天一定会比今天更好!
可实际上并不是,他一天过得比一天惨。
第二天,他饿的实在是受不了了,去了一家食肆,然后被当成乞丐赶了出来。
第三天……
这种不是今天被人当成乞丐赶出店铺,就是明天下雨周围空旷的一棵树都没有,被淋了半天的生活。
他 过 够 了 !!!
过够了又怎样?他没钱!只能忍气吞声的继续寻找门派。
当然,这还不是最惨的。
当他千辛万苦,足足用了三日,横渡了沙漠之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修仙门派,好说歹说,仙门的人才同意他进去吃点东西。
旁敲侧击的又问了人家辰秋落在哪,哪知道人家说:“辰秋落在东边,这是西边,你走反了。”
归寂直接炸了,什么?!走反了!?
他直挺挺的向后仰倒,躺下了:这宗门不回也罢!
然后,他又爬起来了,头也不回的进了沙漠。
五天之后,归寂在沙漠里迷了路,整整五日滴水未进,他只是一个堪堪到达辟谷期的修士,修为低到不能长期维持他不吃不喝。
没办法,又艰难的挺过了两天,归寂只觉得天旋地转、口干舌燥、浑身无力,一头栽进了黄沙。
等他昏昏沉沉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口中血腥味浓重,想用手擦一下嘴,却发现手好像被禁锢了动不了,意识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用他还有些模糊的视线,四周环顾了一圈,发现自己身处铁笼里,低头一看手,手被铁链捆起来了。
这铁链还不是普通的铁链,是锁灵链。
看来这并不是普通商队啊,队伍中竟然有修士!
“大人,那小子醒了。”归寂听见不远处一个男声说道。
“嗯,看好他,这人可不是普通人。”被唤作“大人”的人回答。
归寂虽然想警惕,但是他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商队显然只是给他喝过几口水,他依旧是很多天没吃饭了。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穿过沙漠到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国度。
那天晚上,商队首领亲自将他从铁笼中放出来,只不过归寂自己没力气走路,是被两个小厮架过来的。
与其说是“架”,不如说是拖来的。
两个小厮几乎是把他扔在地上。归寂饿的根本没力气站起来,抬头看了一下站在离他不远处的一个男人。
好像就是那天被唤作“大人”的那个修士。
那修士把其他人遣走后,用灵力一下子抓住了归寂,将他提了起来。
那修士用灵力探入了归寂的识海,紧接着脸上的表情就变得非常不好了。
修士满脸的不满意:“本来以为是内伤重,才灵力低微,没想到啊,真就是个法力低下的废物,吸你还不够塞牙缝的。”
归寂被他控制住无法动弹,但是听见这话之后,他一下子就生气了,也不管自己声音有多虚弱,开口骂道:“我就是法力低微又怎么样?你这种邪修才应该是万人唾弃的!居然还嫌我法力弱,不要脸!”
那修士显然也是生气了,二话没说就开始抽归寂的法力。
要知道,清醒的情况下,生抽法力是很痛的!
归寂感觉这简直是他这辈子最有骨气的一次。
抽的过程不管有多疼,他都没叫出来过一声,嘴唇不知道被他咬破了多少次,本来就干裂的嘴唇现在倒是被鲜血染的湿润了不少,最疼之时也不过是闷哼一声。
幸好他修为本来就低,那修士没抽一会儿,法力就被抽干净了。
可能修为低的唯一好处就是被人抽法力的时候,痛苦的时间能短一点。
没了法力的禁锢,归寂一下子从空中跌落下来,一时间动弹不了,紧接着又呕出一口血来。
归寂不服输的抬起头,怒瞪着那修士。
那修士看见他的眼神,一脚就将他的头踩住,归寂挣扎着想抬起来,奈何他实在是虚弱的厉害,挣扎了几下,很快就被踩得动弹不得了。
被修士叫来的小厮很快就到了,把他又原路返回的拖走了。
回去的路上,归寂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他不清楚,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好像又换地方了。
……
“咳……咳”秋上尘半跪在地上,本想用手擦掉嘴角的血迹,但是发现手上全是血污,就又把手放下了。
起身看着面前堆积成山的尸体,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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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全是冷漠,再没了当初的柔情。
几日前叫她去找妖王,本就是要训练她。
训练她杀人!
虽然是圣女的身份,但是她也要和其他小妖一样,在厮杀中为自己博取一条生路!
秋上尘本不想杀,但是碍于圣女身份。
这身份就像枷锁一样,有了这层头衔在,她就必须要杀!还要杀得比旁人更多!
打斗中,秋上尘才知道,这圣女的身份居然可以靠日常的厮杀训练替代!只要有人打过了她,圣女之位就要易主了。
也就是说,她要是一直留手,那么最后死的一定是自己,这人非杀不可!
想通了这一点,秋上尘就毫不留手了,自己辛辛苦苦用命换来的地位,怎能毁在这种事上?
她手中凝结妖力,挥手间,便掀飞了数人。
手中幻化出一把做工精美的小刀,细看这小刀,正是那日秋玥黎最后留给她的东西,也是那日她刺入归舟心口的凶器!
秋上尘的身形在瞬间就来到了那些被她击飞的小妖旁,手起刀落,躺在地上的小妖皆已没了声息!
死了的妖族,身形会在半炷香后灰飞烟灭,所以现在他们的尸体还留在地上。
不远处的一群小妖见状好像害怕了,竟一时没有人敢上来。
等到那些尸体已经开始消散了,那群小妖才开始颤颤巍巍的往前移动。
秋上尘站在不远处,看着地上那些正在消散着的尸体,犹如漫天星辰散落在人间,璀璨而诡异。
半晌,她轻笑了一声,妖就是这样,活着的时候被人喊打喊杀、甚至还要自相残杀,死后却还能留下这样的美景,供人欣赏……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剩下的小妖:“还有吗?有的话,就一起上吧。”
这些小妖如果不上去的话,恐怕现在就得死,如果上去了,还能有一线希望活下来!
为了这一线渺茫的希望,他们也愿意拼上一拼,毕竟曾经有人真的成功了。
秋上尘知道,这些人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一定会用最不要命的打法。
但是她没有办法,要是圣女之位被夺,她也没有活路。
看着眼前蜂拥而上的小妖,她凝聚了现有的全部妖力,也冲向了他们!
很快,她发现这群妖中有一个很厉害,好像是当年那个到了第五层的试炼者。
秋上尘心里有些没底,毕竟第五层她也是靠着投机取巧才险胜,这人可是一路杀到第五层的。
就在她想事之余,身旁的妖,已经被那人杀尽了!
抬头时,那人的身形化为残影,瞬间来到她面前三步,秋上尘仓促举刀格挡,但是有些晚了,被震出数米。
还没等站直,那人朝着秋上尘的面门而来。
秋上尘见状也不躲了,一味地躲避只会让敌人占尽上风,虽然她的妖力是被强行觉醒的,但这一个月的修习,她的妖力已然大增,现在正好缺一个练手的。
秋上尘的目光阴冷,平静的看着已经要触碰到自己的敌人,然后一掌与那人对上!
两股妖力相碰,产生了巨大的能量,将附近的空气都快点燃了。
最后的胜负,是靠实力决定的,这就是魔宫的规矩,也是自然之理——优胜劣汰。
一盏茶的功夫已经过去,对面那人显然是坚持不住了,七窍都开始流血,秋上尘也在忍不住的情况下呛出一口血来。
即便是这样,两人仍没有收力。
秋上尘看那人已是强弩之末,于是幻化出那把小刀一刀刺进那人的心口,随后在一声爆炸声中,秋上尘被巨大的气浪掀了出去。
等她爬起来的时候,她心中仍是很后怕,那人竟自爆妖丹,要与自己同归于尽!
幸好留了一手,不然今日就是她死期,还谈什么复仇?
甩了甩手上的血,她站起身,冷漠的看着一地狼藉,封浊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圣女就是圣女,比我宫中这数位高手都要强上许多,赏!”
他身后的小妖急忙上前递给了秋上尘一丸丹药:“圣女。”
封浊不紧不慢地说:“吃了它,有助于你疗伤。”
这一举动看似是关心她,实则是要下毒控制她!
秋上尘自觉醒妖力后,感知能力强了许多,她感知道这药里虽有疗伤效果,但却有毒。
可是封浊就在她面前,秋上尘只能双手接过:“谢王上赏赐。”然后在封浊的注视下咽了下去。
封浊满意的看着她:“此后每月,你来这里一次,每日在另一处有不同的训练任务,下去吧!”
秋上尘跪下,看着妖王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她恨得牙痒痒,但是她现在的实力不允许,只能受制于他,至于这毒,只能慢慢的逼出来。
妖王对外广招小妖收入麾下,实际上是让妖族在魔宫里自相残杀,取最强者,杀弱者。她自幼与妖族一同长大,见不得旁人如此伤害妖族,早晚有一天,她会让妖王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