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来了个冷面侍卫》
1. 魂归三月天,破庙因果生
吕默,今年二十岁,普普通通大学生一枚,觅食完毕准备回学校,恰巧人行道绿灯闪烁,有行人匆匆往前跑,她躲到一边低头刷手机,准备等下一个绿灯,一抬头却看见一个小女孩站在人行道中央,马路上车流涌动,小女孩见状呆在原地。
眼见着司机踩刹车也来不及了,吕默几步就冲到人行道中央,把小女孩推到一边,自己却来不及躲,被车子撞倒在地,模糊间很多人围了过来。
不是吧,今天不应该是简单幸福的一天吗?
吕默感觉昏昏沉沉的,再睁开眼,周围环境已经大变样。
她揉揉眼睛,发觉身上有些痛,仔细一看,自己穿的衣服也变了,T恤牛仔裤变成了粉色长袍,背后靠着的东西有些凉,站起一看发现是个破旧的王母神像。
环顾四周,吕默猜这里应该是个破庙,冷落久了,四处不少蜘蛛网,到处灰扑扑的,王母前的香案只剩残灰,倒还有两个掉了色的蒲团。
吕默拉过一个蒲团坐下,她博览小说,认为自己是魂穿,还有回家的可能,关键在于是什么触发了这次穿越......
破庙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吕默正思考自己是谁,要去哪里的时候,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袭来,还没等她回过神,一个少年就拉过旁边的破布,将自己掩盖在王母神像后面。
这边少年刚藏好,后头就跟着来了两个黑衣人,一高一矮,一瘦一胖,都蒙着面,提着两把大刀,刀上沾着血。
“别躲了,快点出来!”高的那个粗声喊着,似乎是觉得受伤的野狗走不远,竟生出些戏弄的心思,“交出东西,说不定大爷还能疼疼你。”
矮的那个急不可耐,已经到处翻找起来,循着地上有蒲团移动的痕迹,找到了坐在后面的吕默,而吕默的背后,就是一布之隔的任翼。
“哎呦我去,怎么是个女的,大哥你看。”
吕默心想自己这下完蛋了。也许是王母庇佑,对方仔细看了看她,没立马杀人,厉声问她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吕默装作无辜的样子摇头,为了逼真一点,还挤出了两滴眼泪,心里却偷偷吐槽:你俩这幅样子问别人谁看起来可疑,不觉得很没说服力吗?
庙外传来动静,蒙面人疑是带伤逃跑的任翼,不跟眼前的弱女子多废话,从窗户跳出去就往远处查看了。
吕默这才松一口气,刚刚太过紧绷,都忘记自己身上痛的要命了。
“啊——”她呼出一口气,发现自己腿上的布料都渗了血,可能是摔伤了,好像胸口也有些痛。
任翼从布料底下钻出来,开口道:“多谢。”
不看不打紧,这少年脸上自左边太阳穴到右半边脸上,横亘着蜈蚣一样的伤口,整张脸血淋淋的,骇死人嘞!
吕默惊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任翼见这女孩衣着不凡,想着应该是什么王公贵族,最好还是不要牵扯太多。他打算尽快处理一下伤口,然后赶路。
吕默好奇地看着任翼从胸口处拿出药瓶,吃下两颗,然后坐定,不知是在干什么,但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任翼打坐时感觉到了炙热的目光,运转内力的时候总觉得没那么顺畅,好不容易恢复了七八成功力。他打算去洗洗脸,给伤口上药。
吕默忍着身上的痛,不远不近地跟在任翼身后,见他到了庙后的小溪边,用水洗去了脸上的血迹。
洗去血迹后,任翼的脸上还有水珠顺着下颌线滴下来,不难看出这是一张俊秀的脸庞,只是长时间躲避追杀,眉目间染了一丝倦意,伤口虽有些吓人,周身的气度却潇洒出众,长身直立,和身后的竹林相映,若不是穿着修身的夜行服,到真真像是个读书的贵公子呢!
感觉那炙热的目光仍注视着自己,任翼回头,有些疑惑。
“你跟着我做甚?”
“额,那个......”吕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不能说自己穿越过来一个人也不认识,你是我第一个遇到的人,这是缘分什么的。
“公主!”
一声呼唤救了吕默。
来者是公主府的侍女纸涵,今天是公主出游踏青的日子,管家执意让她守在府里。下午其他人都回来了,唯独不见公主,管家只说途中遇到歹徒,掳走了公主,他明日再去报官。
好在有个马夫还没丧良心,和纸涵顺着公主出游的路线一路寻找,总算在这处破庙后面寻见了公主的身影。
纸涵一脸关切和心疼地检查吕默的状况,当事人却有些呆傻地站在那里,任翼觉得这位公主已经有人看护,自己先走为妙。
“站住,你是谁?”纸涵一脸正气地喊住了想要走的任翼。
任翼站定,冷冷地回了句:“只是路过。”
吕默处理完原主身份的信息,本想说这位小哥真的只是路过何况他身上好像还有一些未解之谜可能有些恐怖咱们最好不要多问,还没来得及开口,胸口一痛,就昏倒在了纸涵怀里。
“啊!”纸涵大惊,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看向任翼,“求求你,去找郎中来!”
任翼本不想多管闲事,只是看主仆二人实在可怜,再加上吕默刚刚帮了他,于是上前,探了探这位公主的脉搏,本以为只是受到惊吓,不曾想是毒药。
“中毒了。”任翼简明扼要地讲,此毒及其凶险,眼前这具过分单薄的身体居然能撑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能......能救吗?”纸涵几乎要哭出来了,就知道管家没那么好心,知道她来找人了还不慌不忙的,果真是他使的坏!
“求求你!这是吕氏第七位公主,求你救她!”
吕默脑子还有意识,听得到纸涵说话,原身和她都姓吕,也是一种缘分,说不定这还可能是她的老祖宗。
任翼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也是这位公主运气好,他能救。
他把师父给的保命丹拿出来,让纸涵放在吕煦嘉的舌下,不过一刻钟,人就醒了过来。
“你帮我一次,我还你一命,我们两清。”
说完,任翼就真的打算走了,他还要赶路。
纸涵却抓住了他的衣摆,出声道:“我们来的时候,城内外都有官兵在搜查,恩人就算不躲官兵,现下赶路也不是好时机,不如先随我们回去。”
吕默有些懵懵的,她这是,大难不死。
“公主,你说句话啊。”见任翼犹豫了,纸涵戳戳公主的手掌心。
“啊,对啊,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于是纸涵坐在马车前面,指挥马夫回府,马车内任翼和吕默对坐,大眼瞪小眼,莫名地有些尴尬。
到了城门,果真有官兵在检查通行令,纸涵出具了公主府的令牌,检查的人见是公主府的,也没多管,直接放行了。
纸涵松了口气,对着马车里面小声说:“听闻瑾王爷府内少了件重要东西,现在还没找到,咱们回去小心些。”
吕默闻言,看向任翼,难道他就是那个贼人,既然如此,纸涵为什么还要引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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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室?难道她打算先把人带回去然后再报官?
任翼看着吕默的眼神,猜到她是把自己当成贼了,顿时觉得那颗保命丹有些浪费。
“对了,你叫什么啊?”吕默想着知恩图报,总不能人家救了自己,还不知道对方名姓吧。
“任翼,天高任鸟飞的任,羽翼的翼。”
吕默清了清嗓子,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那个,只要你知错能改,我也不是不能保护一下你。”
任翼不知是感动得笑了,还是无语得笑了,肌肉牵扯得他脸上的伤口有些疼痛,他说:“我不是贼。”
“抱歉抱歉,我就说,看您这气度,就不是偷鸡摸狗的人!”吕默尴尬极了,嗨,不知者不罪。
任翼心中更是可怜这位公主,应该是没有被好好教导过,说话如此直接粗鄙。
马车不知走了多久,拐了多少个弯,终于到了煦嘉公主府。
这是一处不大不小的三进宅院,在吕默这个现代人眼里看来,那当然是很舒服了。可是在任翼看来,这个公主着实有些憋屈,屈居在还没他师父的练武场大的地方。
任翼常年在江湖闯荡,对当今皇帝吕定天喜好奢靡的事也有耳闻,怎的对自己的孩子如此小气?为君不仁,为父不慈。
此时,煦嘉公主府门前,管家钱有道指挥着进进出出的人,他们在搬公主府里的东西,纸涵急了,上前阻止。
“公主回来了!你们在干什么?”
钱有道顺着纸涵的声音看去,本该死在今天的吕煦嘉却站在马车前,一脸平静,旁边还跟了个黑衣人。
钱有道一脸见了鬼的样子,吕默猜这人肯定做了点亏心事,这幅身体中毒的事,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真是黑心肝的东西,吕默咽不下这口气,关爱未成年人是全社会的责任,既然她注定要替这个孩子活下去,那就要好好活,害她的人都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也许这就是她来到这里的原因,也许这是她回家的关键。
一旁的任翼似乎是感觉到了吕默的情绪,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才这么一点大,怎么就有如此怨气?
钱有道见状换了副嘴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凑到吕默跟前,说自己有多么担心公主的安危,进进出出的仆从见形势不对,赶紧把东西搬回去。
吕默微微一笑,说既然管家有过,那就罚三个月的工钱以示警戒,看管家忙进忙出的样子,想必是将公主府好好整理了一番,等会儿将账目拿过来,她得好好看看。
钱有道心痛地应下,他看见吕默身边的任翼,是个生面孔,便开口询问:“公主,这是?”
纸涵开口道:“这是救下公主的人!”
钱有道心里一惊,觉得此人来头不小,下意识就想赶走,便说:“瑾王爷丢了东西,正到处找呢,还是不要让生人进府的好。”
纸涵一听,眉毛一竖就开始骂人:“呸!公主的恩人就是我们的恩人,哪有把恩人往外赶的道理,况且,哪个贼会平白无故救人性命?”
吕默满意地点点头,听纸涵骂人真是一种享受,酣畅淋漓,气势如虹。
等纸涵说完,吕默跟着开口:“断没有白受人恩惠的道理,去给我的救命恩人整理房间,找几件干净衣裳,还要止血和祛疤的药。”
任翼听吕默喊他救命恩人,不知为何,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不求回报,若不是形势所迫,他也不会跟这贵族公主有牵扯。等风头过了,他就马上离开。
2. 恶仆算计空,锦鹰夜相聚
钱有道叫小厮领着任翼去安排好的房间,自己借着拿账本的理由先退下了,纸涵一边扶着吕默回后院,一边跟她讲起今天的事情。
纸涵:“公主您不知道,这钱管家下午大张旗鼓地回来,一回来就指挥人去库房搬东西。”
“他经常这么干?”吕默心里惊奇,一个管家居然这么嚣张?
纸涵:“您不记得了?前些日子他才借了您的宝石头冠去典当,那还是皇后娘娘赏赐的,结果他说自己家里有困难,哄得您同意了!”
“还有还有,他借着贵妃的势当上了管家,可是府内的厨子啦、园丁啦、马夫啦好多都是他自家的亲戚,他一个人不干活还拿三份钱!”
“更可恶的是,本来应该给您请礼仪老师的,结果他说您年纪尚小,没必要学,那份钱也就进他自己的口袋里了。”
吕默也觉得气人,这人不仅借职务之便中饱私囊,还想把这个公主弄废。怎么小孩子就没必要学礼仪了?!小孩子没礼貌,就会变成熊孩子,公主变成熊孩子,丢的是国家的脸面!
不过吕默也好奇,这孩子这么小,怎么不在皇宫里和母亲住,好歹有人照顾,皇帝也就这么放任自己的孩子被欺负?
纸涵说着说着话锋一转:“不过我看恩人很厉害呢,要是能有这样一个贴身侍卫,那以后就没人能伤害到公主了。”
吕默却止住了她,开口道:“有你一个顶十个。”
纸涵心花怒放,也不提贴身侍卫的事了,说起自己今早就开始做的糕点,还特意多放了点糖呢,公主一定会喜欢的。
回到后院,吕默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看见她胸口上的淤青和腿上的伤,纸涵心疼得不得了,赶紧找药膏给她仔细涂抹。
一边吹,一边抹,还不忘骂人:“不知哪个缺德鬼,下这样的死手,要遭报应的!”
纸涵收起药罐,又提起任翼:“恩人不知是是何方神圣,他给了我一颗丹药让我放在公主舌下,不过一刻钟就起了作用!”
吕默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那神药好像有副作用,我现在想不起以前的事了,你可以说与我听听吗?”
纸涵听了此话,不疑有他,便一一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她是吕煦嘉十二岁那年来的府里,那年冬天雪大得很,十五岁的纸涵到京城投奔叔父叔母,被赶了出来,一个人蹲在街边,恰好被偷溜出来的吕煦嘉捡了回去。那时钱有道就很嚣张了,纸涵也是偶然间听厨子们闲聊提起才知道,钱有道背后有淑贵妃当靠山。
当今皇帝吕定天一共有五子三女,吕煦嘉虽为七公主,却是皇帝酒后强要了一位无名宫女所得,宫女生下吕煦嘉后就死了,吕煦嘉在宫里长到十岁,就被丢到了宫外的旧宅子里。
“听人说,那时还是淑妃的贵妃娘娘在行宫随侍陛下,可是皇帝却宠幸了一个小宫女,您因为生母地位不高,在宫里过得不好,再加上贵妃娘娘看您不顺眼,您才十岁的时候就出了宫,钱有道他们狗仗人势,这些年......”
纸涵一边说,一边观察吕默的神色,见她冷静如常,并不悲凄,才稍稍放下心来,出言安慰道:“再怎么说,您也是陛下的公主,他们做得过了头,说不定陛下想起骨肉至亲,还是会为您做主的。就算是贵妃,也大不过皇帝,您说是吧。”
吕默对煦嘉公主的处境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她微笑着对纸涵点点头,心里却不对那远在天边高高在上的皇帝抱有任何期待。她会来为吕煦嘉做主,必要时任何人都会是她的工具,包括狗皇帝。
吕默,一个素质不详,遇强则强的大学生,是不会对黑暗势力低头的!
任翼到了打扫干净的房间,虽然小,但也雅致,他给脸上的伤换了药,换上干净的衣服,把十全玉妥帖地放回胸口处,这是父亲尚留一口气的时候交给他的。
任家在江湖上颇有名望,凭借八方楼在各地建有据点,情报网遍布各地,线人、飞鹰、白鸽、大雁是收集情报的第一线,据点会收集第一线的情报,经过汇总传到八方楼进行筛选并辨别真假,最后送到客户手中。
十全玉是飞鹰执行任务的时候带回来的,一块玉本不值得稀罕,是上面天然纹路形成的天下二字引来了祸患。
想起父亲七窍流血的模样,任翼思绪纷杂,势要找到幕后凶手。他拿出传音符,给师父和师姐捎去音信,不多时,得到了师父的回复:
今夜子时锦鹰据点聚。
公主府今日晚饭推迟。在纸涵的安排下,设宴答谢全府上下的救命恩人,饭桌上坐着吕默和任翼两人,纸涵给吕默布菜,任翼安静吃饭,只有钱管家捧着账本在一边冷汗直流。
“纸涵,钱管家将府里整理得如何啊?”吕默慢条斯理地发问。
钱有道汗流得更多了,吕默一瞥,活像铁板上的五花肉。
唉,这么一想,好想吃烤肉啊。
“不如何,蚕豆开花。”黑心。
“纸涵姑娘,话不能这么讲......”钱有道还想狡辩,吕默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不要打扰贵客吃饭。”
钱有道喏喏,心里直打鼓,这公主回来之后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忽然小厮来报,说是府里一个马夫疯了,已经在说胡话了,问要不要找郎中来看。
看来这顿饭是吃不完了。
“府内怎么没有医官呢?钱管家?”吕默放下筷子,慢悠悠地问。
“额......这......”钱管家汗如雨下。
“算了,先去看看吧。”
任翼本在安静吃饭,闻言放下筷子,跟在吕默后头一起去疯马夫的住处。
白天带着纸涵去找吕煦嘉的那个马夫此刻正在门外,一门之隔,房间里面传出不连续的话语。
“是鬼......别找我!啊!!!”
这是,闹鬼了?
吕默眉毛一挑,好奇心上来了。
她让正常马夫把门打开,谁料疯马夫一见外面的吕煦嘉,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往角落里缩,喊得更加大声了。
感情她才是那个鬼。
吕默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她转身看向任翼,问道:“把他控制住,有什么法子吗?”
任翼随手拿起旁边的绳子,三下五除二把人绑了,这下疯马夫顶多只能像蛆一样蠕动。
纸涵让人搬了椅子来,吕默坐下,任翼把疯马夫丢到她跟前。
“是你害了我。”吕默开口。
疯马夫闻言疯狂挣扎起来,连说不是他,他只是听管家的话。
“哦~”吕默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
这时纸涵叫人去喊的郎中也来了,吕默让郎中先看看这马夫是不是疯了。
郎中仔细检查一番,说不是疯病,像是遭了刺激,所以变成这样,一段时日就能恢复。
郎中来时听到了马夫的话,暗想自己不该掺和进来,等回去之后就赶紧换个地方行医,谁不知道这家的钱管家背后靠着贵妃!
钱管家对着疯马夫破口大骂起来,说他自己作恶,还诬陷自己,伏在地上眼泪鼻涕沾了一身。
吕默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良久,让人把疯马夫关起来看好,什么时候恢复正常了来通知她,至于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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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清者自清。”
纸涵打发走了郎中,让钱有道把账本给她,公主晚上要看。
“见笑了。”吕默对任翼说,“要接着吃饭吗?”
任翼说自己已经吃饱了,就回了房间。
后院里,吕默坐在书桌前,纸涵在一边把灯挑得亮一些,然后两个小脑袋一起凑在账本前。
钱有道不请专业的管账先生的后果就是——他的账做的一塌糊涂,临时想要掩盖自己的贪婪,就像把一条很短的被子扯来扯去,顾头不顾尾,顾东不顾西。
“啧啧啧,他家新娶一房小妾,怎的也要府里出钱?”
吕默越看越觉得讽刺,怎么有人能堂而皇之地支配别人的钱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公主你看,他叔叔的爷爷的朋友过八十大寿的礼物都是咱们府里置备的!”
哟,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钱有道一家以及远远近近的亲戚都用过吕煦嘉的钱,七老八十的老人都间接欺负过一个小女孩,不要脸,也不怕折寿。
吕默敢肯定,这里只是看得见的账目,钱有道不会把所有的明细都给她看,这人也没那个脑子一一记下,不过眼下这些也足够说明问题了。
“公主,您看这个是要?”纸涵好奇地问。
“天暖和起来了,这府里也该打扫一下,苍蝇蛀虫不赶出去,等着夏天生蛆不成?”
听了吕默的话,纸涵的心怦怦地跳起来,公主这是要——清理门户!
夜深的时候,任翼换上夜行衣,飞快地从屋顶掠过,来到了京城最大的客栈——金英客栈,也是八方楼的据点之一。
锦鹰据点外为客栈,内藏暗室,八方楼登记在册的线人在没有特殊情况时,都在暗室交流情报。
暗室里,三人皆是面色凝重。
任翼脸上狰狞的伤让金英心下一紧,昔日潇洒的玉面郎君,现在整个人都灰扑扑的。
“我赶去的时候,只发现了这个,”无敌将一张纸放在桌面上,“三百条人命,我已一一安葬,子羽,你父亲......节哀。”
“义父他?!”金英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任翼,见对方点了点头,咬着牙说,“让他们偿命!”
“这次的事因十方玉而起,怕是八方楼内部出了问题。皇宫里争权激烈,朝廷买卖官位的风气盛行,你们要做好准备,我们也许不能独善其身了。”无敌缓缓开口,带着难掩的忧虑。
见纸上写着“化骨散”三个字,金英开口问道:“师父,这化骨散是?”
“怕是他们用此毒暗算了八方楼上下,我在江湖上从未听过此物。金英,给你李师叔去信,问问毒师们是否知道化骨散的来历。”
“好!”
三人一阵商量后,无敌应任翼所求前往南方稳住他母亲,临走时将八方册交给金英,用以联系其他据点。
“师弟,你有何打算?”金英开口问道,“追杀你的人知道十全玉在你身上,不会善罢甘休的!”
“想要十方玉的人,无非两类,一是站队者,二是野心家。我本来想先去南方,安顿好母亲,又怕给母亲招去祸患,现在有师父帮忙,我要留在京城里,找出幕后黑手!”任翼五岁拜师,随师父习武历练十二年有余,十五岁时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少年游侠,一向快意恩仇。无敌见短短两日,自己最小的徒弟便脱胎换骨似的,也不知是福是祸。
一阵风驰,任翼回到煦嘉公主府时已是寅时,宅院冷清,他悄悄回到了房间,静下心来细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突然北边传来一阵激烈的拍打声和哀嚎。
是疯马夫。
3. 马夫道诡计,皇子临寒舍
所有人都被吵醒了,天微微亮,纸涵正给吕默整理头发,马驰来报告,白天的疯马夫突然说自己清醒了,想见公主。
北边仍旧传来激烈的拍打声和呼喊,生怕人迟来一会儿自己的小命就没有了。
“公主,都弄好了,现在走吗?”纸涵给吕默安好发梳、理好发髻,仔细看了一番,自觉没有问题才提醒道。
铜镜里,面容清丽的少女不急不躁,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反倒隔着屏风问起正常马夫的姓名,来府里多久了。
“小人马驰,来府里快两年了。”
吕默:“我想将府里的马都交给你负责,那疯马夫有害人之心,不能用了,你另找个帮手,如何?”
马驰:“多谢公主赏识,小人必定竭尽全力。”
马驰为吕默带路,到了关押疯马夫的房间,钱有道等人已经在一边等着了,马驰到门边,对着里面大喊一声,说公主来了。
有人搬来椅子,吕默就在门口坐下,纸涵让里面有话直说,若是说些有的没的,冤死了也没人管。
“公主,真的是钱管家把毒药给我,让我给公主吃下的啊!他还说,让我把公主丢在路边就行,到时候就说土匪劫持了公主。我没办法,我一家老小的生活都在钱管家手里啊,我做了坏事,良心实在过不去啊呜呜呜。”
里面鬼哭狼嚎的,吕默听得耳朵痛,马驰见吕默想开口说话,叫里边的人安静下来,等公主的话。
“你空口白牙的,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呢?”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纸涵:“你装疯也好真疯也罢,害人害己,若是说出实话来,公主还能饶你一条生路,你自己想想清楚,如今你的命在谁手上!”
终于,门那边下定了决心,开口道:“钱管家给我的那包毒药,是宫里边的东西,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有别的证据了,对了,毒药......毒药的包装还在我这里,公主,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门缝底下塞出一张黄褐色的纸,马驰小心接了,隔着些距离展示给吕默看。
灯笼的光照着,可见上面写着:化骨散,口服立即生效,皮肤接触一个时辰内七窍流血致死。
“好狠毒的药!”纸涵听吕默念出来,只觉这毒药名字听起来就很阴毒,到底是多大仇多大怨才会用这个去害人!
任翼在屋顶上静静地看着,化骨散,一天之内见了两次,老天有眼,也许在这里可以找到突破口。
天已经大亮,但是吕默还没有决定要怎么处置。虽然有这张毒药皮和疯马夫的证言,可是并没有实际的证据指向钱有道,这个人有贵妃做靠山,要处置就得一击致命。
“公主,公主!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求您饶我一命吧!”疯马夫乞求道。
忽然有人惊呼,说是瑾王爷来了。
“适闻七妹妹身体抱恙,我来看看,可是来得不巧了?”
吕默起身,只见一个华贵非常的男子摇着折扇从小径走了过来。
这就是瑾王爷,昨天丢了东西的那个?
吕默并未打招呼,她冷冷地看着这个男人,并不觉得是什么好人呢。
“呀,那是什么。”看到马驰手里拿着的毒药皮,吕承瑾惊讶了一瞬,看到那上面盖着的印章,就明白是宫里的东西。
“呵呵呵,吓到妹妹了吧,来人,”吕承瑾前一秒还笑嘻嘻的,后一秒就厉声说道,“将那里面的人拿下。”
不知从哪窜出来几个小吏,打开门将疯马夫五花大绑,直接拖走。
“同伙不一起抓吗?”吕默冷眼看着疯马夫挣扎,被绑,然后放弃挣扎。
旁边的钱有道心提到了嗓子眼。
“嗯,”吕承瑾用折扇顶着下巴,然后回答,“还不是时候。”
吕默不打算做无谓的争执,转而问他昨天丢了什么东西。
“丢的哪是东西啊,丢了人~”
丢人?活人?这也能丢?
吕默对这个男人的评价就是一只脑回路奇怪的没礼貌的花孔雀,也许还有毒。
见吕默不是很欢迎自己的样子,吕承瑾也不打算自讨没趣,抓了人就打算走了。
“别担心,这个坏人,”吕承瑾拉长了声调,“哥哥会好好惩罚他的。”
“要是还有人欺负你,到瑾王府来找我,我给你做主。”
瑾王走后,钱有道舒了口气,这下最大的威胁没有了。
吕默在心里猜测瑾王和淑贵妃的关系。他这样是在护着钱有道?更深入一点,是在帮着钱有道背后的淑贵妃?更进一步说,这个人并不在乎吕煦嘉的性命,那为什么还要说给她做主......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吕默让钱有道先下去,自己待会儿要找他说账本的事情,钱有道听了也没太当回事儿,就说自己在前厅里等公主垂问。
其他人各自散了,马驰开始清理马厩,吕默见马厩里那四匹马很亲近马驰的样子,不由得开口问道:“你很喜欢马?”
“嗯!马是有灵性的,”马驰摸着马的头,亲昵地蹭了蹭,犹豫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说,“公主,能不能每月多拨两百文,春秋以驱虫为先,马厩日常的清理和修理我都干得,我想弄些好的草料和驱虫药来。”
“您别看这四匹马现在有些瘦弱,其实都是好马!那日能寻得公主,就多亏了它们认得路。公主把马交给了我,我一定好好养护,假以时日,一定大不同!”
疯马夫是钱有道的人,平日里不干活,养马的钱也被压缩得只剩一点点,马厩本就是马驰一个人在打理,如今公主说把这里都交给他打理了,他也就壮着胆子提个要求,只怕自己嘴笨,说不好。
吕默昨夜才看了账本,公主府每年俸禄二百两,这其中钱有道跟他的亲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贪了大半,给马厩的钱每月有二两银子,不消说大部分都被那疯马夫拿去了。
“我知道了,就按你说的,先每月多拨二百文,你且用着,之后我会重新整顿一下府内。”吕默觉得马驰的要求合情合理,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她暗下决心,等料理了钱有道等人之后,这府内的花销可得好好规划一下了。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在这个府里,谁才是真正的KING!
“你今日就去重新招人,找个帮手来吧。”吕默吩咐道。
纸涵心里装着事,便接着这个机会说出口:“公主,找一个也是找,不如再让他去问问有没有武功好的,您还缺一个侍卫呢!像恩人那样的高手难找,先找个差不多的来,您觉得如何?”
她想起破庙外吕煦嘉突然昏倒的场景,仍是后怕得紧,趁早找个侍卫来,免得钱有道再作妖。
吕默觉得有道理,点点头。马驰于是飞速收拾好马厩,准备上街招人。
任翼在瑾王来的时候就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他看得出来,这个人有些武功,并且未必在自己之下。在一旁听到吕默要找侍卫,不由得动了心。
在马驰上街的时候,任翼假装偶遇,马驰见到他十分惊喜,忙问恩人缺了什么,怎么不跟小厮说,还自己亲自出来。
“对了,恩人,你可认识什么武功好的人?我们公主要招侍卫,当然啦,找不到像您这样的,纸涵姑娘说能保护公主的就行啦!”马驰不介意,反而笑哈哈的。他已经找到了新的马夫,说好了工钱,人家说要安顿一下家里,明天去公主府报道,让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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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看看能不能用。可是侍卫是真不好找,可巧让他遇到了恩人,恩人如此厉害,认识的人里说不定有合适的呢。
“我。”
“啊?恩人,你要来啊,那太好了!”马驰高兴地不得了,这下可以交差了,“那......”
“你别叫我恩人了,你比我大,叫我名字就可以,我叫任翼。现在就回公主府去吗?”总是被恩人恩人地叫,一开始还好,听久了总觉得别扭,任翼见马驰比自己大几岁的样子,便这么说道。
“哦,行,任翼,我叫马驰,你叫我小马哥好了。”马驰也才二十三岁,正值壮年,从小就喜欢马,因为对马有种近乎偏执的情感,在其他地方当马夫的时候被排挤过,在煦嘉公主府的两年,一个人干所有的活,反倒轻松高兴。
“小马哥。”
“唉!好,纸涵姑娘肯定会高兴的,任翼,你知道吗,公主人可好啦,她还多给马厩批了两百文,不然我怎么能买这些这么好的草料和驱虫药呢。”
马驰把东西展示给任翼看,任翼点点头,见他拉了许多东西,便帮忙拿了一些。
回到煦嘉公主府,马驰和任翼先在马厩把东西放好,然后一起往前厅去。说是前厅,其实就是钱有道为了自己办事方便,特地改造了前院的一个小房间。
此时的前厅里,钱有道还未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听到吕默说府里的账目有问题,不以为然。
“公主,我心里有愧,请公主责罚!”钱有道只当面前的人还是之前那个好拿捏的吕煦嘉。
“所愧何事?所罚何罪?”吕默反问。
钱有道似乎没想到吕默会这么回答,一下子怔住了。之前自己示弱,吕煦嘉得了个差不多的理由也就不再纠缠了。
“你既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何苦这样哭天喊地?岂不失了脸面?”吕默冷冷开口。
马驰和任翼到前厅的时候,吕默正和钱有道进行心理上的博弈,两人悄悄退到一边,安静等待。
钱有道不吃眼前亏,便说:“我因家中困难,挪用了公主府的钱财,心中不安,请求公主原谅。”
吕默装作理解的样子开口说:“钱管家知错能改,我甚感欣慰。既然你主动请求责罚,那么,就在三日内把账本的亏空全部补上,从府中拿出去的财物,也得在三日内全部原样归还。”
任翼本来还以为这小公主是个可怜鬼,没想到是个肚里黑。真有趣。
钱有道明白自己这回不得不出点血,罢了罢了,想来这公主也不懂账目,还是好糊弄的,嘴上却应得好听:“多谢公主,我一定痛改前非。”
等钱有道走了,马驰才带着任翼进来,说新的马夫明天来报道,又指了指任翼,说他愿意当公主府的侍卫,请公主相看。
啊?这人不是急着赶路的吗?怎么反倒要留下来了?吕默心里有一百个问号,面上波澜不惊,仔细打量任翼其人,试图找出解释。
纸涵却很激动,难得恩人也有此意,这可不就是弯刀遇见瓢切菜——正合适!
吕默让马驰和纸涵先出去,她有话要单独跟任翼说,两人只当公主要考验人家,麻溜地就走了,留下吕默和任翼两人。刚开始谁也不说话,吕默觉得差不多了才开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急着赶路,为什么又想留下来呢?你也看到了,公主府既无财可谋,也不十分安全。”
“化骨散。我一定要知道化骨散的来历。”任翼坚定地说,“但这里不是能谈事的地方。”
吕默看着他,不像在说假话的样子,那两人也算有共同的目标。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是在我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之后。”
“一言为定。”
4. 夜深吐真言,盟友初建立
吕默垂眸沉思,默默掂量任翼的话,虽然两人初步达成了一致,于情,她觉得此人可信,于理,这个人行事有些任意,得好好敲打一下。
“如果你要当公主府的侍卫,那么就得遵守公主府的规矩,明白吗?”
任翼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吕默的意思。
“公主府的侍卫每月工钱三两银子,要穿制服,随时待命,以我的安危为唯一要事,可以接受的话,我们就签字画押。”
吕默将目前想到的事项一一说出,经费有限,就算是这样赏心悦目兼具超强武力值的人,她最多最多也只能给出三两银子的工钱了,就这,她也有点肉痛。
还是不够有钱啊。
两人同时想到。
对任翼来讲,每月工钱多少他根本不在意,他从小没缺过钱,光是腰边长剑,所费就不是金钱可以估量的,制剑的材料珍稀异常,师父走遍天下为他一一搜集,作为他学成出师的礼物。
衣服、金钱于他皆是身外之物,做一行就要守一行的规矩,他虽在江湖悠悠,这点道理还是懂的,既然选择了要做面前女孩的侍卫,就一定会做到她的一切要求。
同时,他也会收取自己真正的报酬。
“可以。”任翼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纸涵端着茶回来,正听到任翼答应公主,喜上眉梢,不忘提醒。
“那以后公主吃饭,我们得在一边侍奉,恩人您记得提前来找我,我就在公主居处旁边的屋子里。”
任翼点头,然后让纸涵直接叫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恩人恩人的听得他实在烦恼。
“纸涵,咱们雇人的文书在哪?今天就把制服给他找出来,试用期一个月,工钱是转正后的一半。”
吕默展现出了勤俭持家的一面,纸涵偷偷问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毕竟任翼的能力她们有目共睹。有能力的人大多脾气古怪,万一他觉得公主府轻视他,转头走了怎么办。
“他救我一命不假,能力出众也是事实,可是到了工作岗位上,还得看他能不能适应呀。万一他和大家相处得不好,那就是不适合公主府,就算再强,咱们也得遗憾地说再见。”吕默理直气壮地讲。
殊不知身后的任翼已经将她们的悄悄话尽收耳底。
钱管家着急回家,不在府里,纸涵引着吕默和任翼到了管事房,里面没人在,吕默就自己翻找起文书。
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一张空白的文书。
吕默将若干事项填好了,让任翼看一下,没有异议的话就签字画押,以后他就是公主府的第一侍卫了。
看着吕默那一笔歪歪斜斜的字,任翼忍不住同情起她来,竟是连读书写字都未曾有人细心教导。
看着雇工期限,刚刚好像没说,他有些不解地问:“期限三年?”
“不行吗?那我改一下,你觉得几年合适?”
“不,我可以的。”任翼觉得追查线索未必能短期完成,三年时间不长不短,再久可能就什么也查不到了。
这也是督促自己尽早找到仇人。
先报仇,再结束剩下的侍卫生涯,之后,他就接母亲去见父亲,回到江湖,继续做自己的逍遥少侠。任翼已经将未来安排得清清楚楚。
文书已定,吕默问纸涵府里是否有能用的侍卫制服,纸涵看了一眼任翼的身形,比寻常男人要高大些,库房里那制服怕是有些小了,便摇摇头。
吕默说道:“那你先穿自己的衣服好了,不要太过华丽招摇,像今天这样的就行,之后会给你做新的。”
任翼点头。
纸涵接着说:“我来带你熟悉一下公主府,之后你的任务就是跟着公主,时刻保证她的安全。现在我们得先把公主送到她想去的地方。”
其实任翼早就走遍公主府上下了,不过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和纸涵一起直勾勾地盯着吕默,等她说自己想去哪里。
“额,送我回居处就可以了。”
一下子多了两个小尾巴,吕默还有些不习惯,这感觉真奇妙,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进行。
吕默的书桌上还摆着她的公主府改造计划,目前她只想了个大概,总之,近期目标就是先让钱有道把吃进去的钱吐出来,然后尽快把这群蛀虫赶出公主府。
纸涵和任翼送到门口,吕默没有其他事情要吩咐,纸涵就先带着任翼熟悉公主府去了。
等只剩自己一个人,吕默看着桌上的改造计划,思考起了更远的事情。
要为吕煦嘉报仇雪恨,钱有道只是第一个,背后的人,等她弄清楚了一个也逃不掉,不管王爷还是贵妃亦或是皇帝,任何欺辱过吕煦嘉的人,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等为煦嘉报完仇,她就带着纸涵远走高飞,离这里远远的,山高水远,过安静的日子。安顿好纸涵,她就去找回家的办法。可是要让纸涵过上好日子,自然是少不了钱,还得想个法子搞钱。
说到钱,吕默也是有些头疼的,若是要远离京城这是非之地,她和纸涵路上少不了要花钱,再说了,她初来乍到的,什么也不懂,自己原来也只是个大学生,搞钱这事还是得慢慢筹划。
哈,原来有好多事等着她去做呢,得打起精神来才行啊!
任翼跟着纸涵从后院开始认识煦嘉公主府,这是一个三进的宅院,后院是公主住的地方,闲杂人等不准擅入。库房在公主居处东边,纸涵的房间在西边。任翼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卫,住处安排在离后院最近的房间,位置在内院最里处。
内院面积更大些,厨房、饭厅等在东南侧,书房和茶室和管事房等在西南侧,正中间建有一间屋子,和公主寝室在一条中轴线上,这间屋子空置很久了,原是用来议事和宴客的。内院对称布置东西厢房。东侧靠北建有花园,正如吕默所说,目前很萧瑟。西侧靠北就是马厩。
再往前,就是前院,垂花门和抄手游廊将内院和前院分开,最外面是仪门,在平时并不开启,上次吕承瑾来开过一次,其余时候,大家都是走两边的侧门。
煦嘉公主府,总体就是这样。
府内人员,算上任翼和明天即将要来的马夫,目前管事一个,园丁一个,侍卫一个,侍女一个,马夫两个,小厮两个,厨师一个,帮工两个。
然而不久之后,煦嘉公主府,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傍晚,纸涵将吕默的晚饭安排好,又将今日晾晒的衣服妥帖收拾好,想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叫吕默吃饭。
见任翼已经适应侍卫的身份,站在门口站岗,暗暗比了个大拇指,悄悄跟他说今天自己事情比较多,两人等公主吃完之后去厨房弄饭,就引着吕默去饭厅吃饭去了。
饭厅里,任翼仍站在外面,一丝不苟地履行职务,纸涵仍是忙着布菜,关心吕默今天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好安排之后饭菜的布置。
纸涵夹什么,吕默就吃什么。
“我从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吃饭。”
吕默突然开口,纸涵闻言只是笑了一下,说自己一般会提前吃,但是今天事情多,就晚点吃了。
吕默接着问:“其他人是这个时候吃饭吗?”
纸涵只当是公主吃了神药之后有副作用,便回答:“因为我是公主的贴身侍女,所以跟其他人不一样,任翼如今是贴身侍卫了,我们俩都一样,要么提早一点,要么晚一些,其他人一般是这个时候到厨房去吃的,有的会拿了饭到别处吃,也有的不在府里吃。”
吕默点点头,笑着说:“也不是那么讲规矩嘛!这样,饭厅也宽敞,再加一张桌子,你同任翼若是不好跟我一起吃,就到边上的桌子一起吃好了,也省去许多麻烦不是。”
纸涵心想这怎么可以,要开口拒绝,吕默却不许。
“反正现在也有帮手啦,”她往外喊了一声,“任翼!”
“在。”
“今天你去找一张桌子来,就放在这里,以后咱们一个时间吃饭。”
“是。”
“纸涵,你来试着管管这公主府如何?”
纸涵听了吕默这话,布菜的手一抖,今天公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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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真是一个比一个惊人。
“我?”纸涵犹豫,“我什么也不会啊。”
“这有何难?公主府不过这么大,人也不多,你干的活可不比钱管家少,如何做不了管家?”
吕默观察下来,钱有道真是躺着就把钱赚了,这府里,也不过十几个人,大半都是他的人,谁不捧着他?纸涵一天一刻都不停,公主的生活几乎都是她安排周全的,既然那肥猪都做得,真正勤劳的人如何做不得?
吕默循循道:“再说了,账本你也看得懂啊,你这张嘴巴这么厉害,谁不给你三份面子。”
纸涵嗔道:“公主~别开我玩笑了。”
“我就当你应下了,今天就开始吧,代理管家。”
“嗯!我一定不负公主嘱托。”
对了,吕默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朝外喊了一声。
“任翼,若是有人不听纸涵姑娘的话,让你的剑跟他好好讲道理。”
“是。”
任翼右手抚上剑柄,这个公主倒是不同寻常的很。
是夜,吕默洗完澡,躺在柔软的床上,见外边任翼在站岗,月光把他的身影印在了窗棂上。
反正睡不着。
吕默索性起身,推开窗子。
任翼听见动静,转头,见吕默一头青丝柔顺地搭在肩上,只穿着单薄的白色寝衣,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自己,明明隔着些距离,却感觉她的睫毛扫在自己脸上,结痂的伤口感觉有些痒。
“怎么了?”他问。
“有些问题要问你。”
是了,白天说过的,会如实说自己所图。
点头,示意对方可以问。
“你应该不是京城贵族,却视金钱如粪土,看你潇洒的样子,不在乎工钱倒也可以理解,只是,你这气度,却不像没钱的样子,你很有钱吗?”人也许可以用言语矫饰自己,有些人嘴上说着淡泊名利却汲汲营营,真正的淡泊需要长时间的引导和温养,吕默觉得任翼是后一种。
“可以这么说。”任翼想了一下,八方楼是情报组织,拿钱办事,自己在家的时候不愁吃穿,跟师父行走江湖时虽风吹雨打,却也不曾忍饥挨饿,师父给自己的东西又都是最好的,应该符合这位公主口中的有钱。
“你家是干什么的?”吕默好奇,想问问富二代的发家致富经验,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听过八方楼吗?”
“没有。”那是什么东西,跟八仙桌一样吗?还是搞建筑的?在古代搞基建,应该油水很多吧。
“交换情报的地方,客人委托,我们办事。”
“都有哪些客人?”吕默好奇,说不定自己也能搞一个,挖掘一下不同的市场。
“一般有商户,做生意的最需要一手消息,江湖门派在大会之前也会打探各方消息,还有些其他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吕默心想这不就是靠信息差赚钱,话到嘴边转了个弯:“是因为惹人眼红,所以被暗算了吗?不过居然牵扯到皇宫,事情估计不简单。”
任翼觉得吕默在不知道缘故的情况下,竟然精准地概括了事实,对她有些另眼相看,若是有人好好教导她,该是何等聪慧。
“所以你需要我的帮助?可我是个惹人嫌的公主,能做的很有限啊。”
“我需要一个可以接触到那里的机会,这样,我才能找到真相。”
眼见任翼一脸坚定,吕默才真正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我知道了。对了,祛疤的药你记得用啊,你长得这么俊,这张脸可得好好保护。”帅哥的脸蛋是人类公共财产。
搞钱的事有了眉目,吕默心情很好,说完,回到床上倒头就睡。
门外,任翼沐浴在月光里,吕默走后他的手竟不自觉抚上脸庞,伤疤在平滑的皮肤上显得突兀嶙峋,自己本不是在意外貌的人,可是她说——
“你长得这么俊。”
从没为自己长得好看而觉得这么......开心过。
有人一夜好眠,有人彻夜难眠。
5. 恶仆为钱忙,当铺惨遭抢
钱有道回家之后,开始盘算家里的钱,他儿子钱顺才以为是父亲为自己买官的事情有了眉目,兴冲冲地凑上去问东问西,说自己想去个钱多事少的职位,问父亲看好了什么职位。
钱顺才正巧赶上父亲心情不好的时候,被推到一边,一个不注意,他的头撞到了后面的柱子上,觉得痛,开始撒泼。
“爹!你干嘛!哎呀娘啊,我爹打我了。”
他娘远远听见自己儿子的哭嚎,小碎步跑着就来了,也没注意自己相公的脸色,抱着地上的儿子眼泪就下来了。
“你要是嫌我们母子碍眼,早说不就好了,何苦娶了我,怕是贵妃帮衬了一把,眼界上去了,瞧不上我们了。要打要杀冲我来,苦了我儿,你娘没用,瞎了眼给你找了这么个爹!老天爷你开开眼啊。”
左耳是儿子的嚎声,右耳是妻子的哭声,钱有道被闹得头疼,只得道出其中缘由。
钱夫人听了,立马冷静下来,拉着儿子起来,理了理衣裳,好奇地问这七公主怎么变化如此之大,又是如何搭上了四皇子。
“现在火没烧到我身上,好在那人现在已经疯了,瑾王爷应该是顾忌着咱们家的贵妃,所以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钱有道知道自己这次做的有些过火了,以下犯上、奴仆欺主的事情,真闹大了,对他可没好处,“好在只是找了些账目上的漏洞,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公主这些年无人教导,哪里真看得懂账本?”
“你没跟她说自己困难,求求情也许公主高抬贵手,一样不计较了?”钱夫人还以为这次跟以前一样,演一场戏就没事了。
“我看行不通,毕竟那疯子供出了我,还拿出我给他的毒药来,公主就算再傻,也肯定会怀疑我,但是她没有依靠,只能在这上头出点气。这次也是我没计划好,竟然让她活着回来了,且看以后。”钱有道不知那黑衣少年和吕煦嘉是什么关系,又是怎么救下了吕煦嘉,如果那少年之后还在府里碍眼,得尽快想个办法除掉......
钱顺才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他活到这么大只知道享受和花钱,唯恐父亲把钱给了别人。
“爹,你可别把我的钱给她!那是我的,我、的!”
钱有道看着这讨债鬼,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甩了过去。
“什么你的,都是我的钱,你个白眼狼,只想着自己,要不是为了你,我哪会想着下毒害人,哪里还有今天这一大堆烂摊子,你个不争气的,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钱有道人胖,心却不宽,一口气上不来,喘得跟跑了马拉松的猪一样,脸色发紫,拿了桌上的花瓶就往地上砸。
钱夫人叫来人把宝贝儿子哄回房间去,自己跟钱有道商量对策。
“现在要怎么办?”她担心地问。要是还了钱,自己儿子的前途怎么办?她咬了咬唇,“她未必知道得仔细,弄个大概不就行了。”
钱有道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这也难办,五百两是少不了的,最近借走的宝石头冠,这么快就赎回来不知道该要多少了,前两年弄走的七七八八的东西,未必找的全。
“公主跟变了个人似的,我是想着,要糊弄,也得糊弄得好看点。”钱有道低吼道,要拿钱出去,他心烦得要命,这点事情找到贵妃面前肯定也招嫌,钱夫人说要找贵妃也被他骂了一顿。
“我们没替贵妃做好事情,反而给她找事,你说贵妃以后还会见我们吗?”
钱夫人一想,觉得有理,嘴上还忍不住说:“可是贵妃讨厌她啊,总不会看着她这么欺负你吧,这不也是打她的脸?”
钱有道没空去想那些,他赶紧点了一下家里的钱,然后去当铺找人。
钱夫人被他丢在身后,扁扁嘴就往钱顺才的院子里走了,她还指望着儿子呢!
钱顺才正在房间里拿小厮出气,屋里的四个小厮见今日大爷难伺候得很,心里叫苦不迭。
这四个小厮的名字倒很有趣,依次为阿荣,华子,大富,全贵。屋内荣华富贵具在,钱顺才还想买个官位回来,只可惜人牙子那里没有现成的官。
却说这四个小厮,个性不一,阿荣是从小就跟在钱顺才身边的,忠心耿耿,平日里钱顺才有气一般不往他身上使,华子是母亲给他挑的,为的是闯了祸好马上给宝贝儿子擦屁股,大富和全贵是后面买回来的,脏活累活都是这两人在干,钱顺才不高兴了就对他们拳打脚踢。
原来是先荣华,再富贵。可惜钱顺才并不珍惜富与贵。
他爹在公主府当管家,那个公主就是个小透明,府里也没多少油水好捞,这么多年,他爹还没攒够给他买官的钱,眼见着先前说好的位置已经被别人占了去,他本觉前途一片光明,如今八字是真真的断了那一撇。
可恨!
“大富,怎的拿剩茶水给你大爷喝?”钱顺才觉得茶水酸涩,想是大富偷懒,欠教训。
“大爷,不是剩茶水,本是大爷上次嫌水烫,这次晾凉了给大爷备着。”大富喏喏。
阿荣在一边给钱顺才顺气:“笨!这人真是笨,茶水放久了可不就涩口,不知道算着大爷回来的时间晾成七八分烫再端上来?罚你今晚不许吃饭!”
大富领了罚,退下去干活了。
阿荣见钱顺才脸色稍好些了,才敢接着说:“大爷,今天怎么一脸不高兴,可是咱们屋里事情做的不好?还请大爷指教,我们天生的粗人,比不得大爷天生灵秀,脑子都好使些,大爷别嫌弃我们。”
钱顺才听着阿荣的奉承,心里好受了些,也没说刚刚发生的事情,就说自己口渴得紧,被那剩茶水坏了心情。
屋外华子迎了钱夫人来,报说今日少爷心情不好,刚还发火呢。
钱顺才见母亲来了,赶忙把小厮都打发出去,问母亲事情如何。钱夫人一脸愁云,只说他买官的事要搁一搁了。
“我的儿,你父亲这次真是遇到了点麻烦,他也是为了你,多体谅他些,啊。”钱夫人好声好气地哄着,“这些天你且消停些,别给你父亲添堵了。”
“娘,想想办法啊!”钱顺才嘴一扁,顺势撒起了娇。
钱夫人将他拥在怀里,笑呵呵地说:“娘就你这一个儿子,不为你筹划还能为谁?你放一百个心,以后只拿更好的放你面前。”
母子俩说了会儿话,钱顺才不闹了,依旧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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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做官了要怎么威风。
钱有道在当铺里和老板差点吵了起来。
“五百两?我当时卖给你才拿了三百两!你这是趁火打劫!”
当铺老板不紧不慢地说:“这宝石头冠是用了整整一百颗红宝石镶嵌的,中间最大的那颗,是天然形成的,大小和色泽放在哪里都是稀罕物,它就值这么多。而且,你把宫里的东西拿出来变卖,要是让人知道了可就......钱兄,也是看在咱俩多年的情分上,这些年画了押的文书我放的好好的呢。”
钱有道用手绢不断擦着冒汗的额头,几乎都要擦出光来了。变卖宫里的东西明面上是重罪,可是这些年,不止他钱有道一个人,也不止这一家当铺,很多人私底下都这么干,只要不捅出去,谁管你。
明知这老板赚的就是这个打劫的钱,他还是不得不低头。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现在也是有了急事,那头冠是非赎回来不可,你让我一百两,四百两如何?”
对面的人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翡翠戒指,不说话。
“四百两,就当我欠你个人情。”钱有道继续求道。
“四百二十两。”
“行,我今日就交钱,头冠呢?”
当铺老板叫了人来,让人去取东西,身边的那个清点钱有道带来的银两,称过之后数量没问题,老板吩咐他码好了收起来,钱有道眼睁睁看着四百二十两飞走,心痛地要出血。
手下拿了那宝石头冠来,当铺老板问钱有道只赎这一件否,这些年他们交易过的东西都登记在册,若是有需要,给钱有道提个醒也未尝不可,毕竟多年的情分呢。
“那......前年的翡翠摆件还在吗?还有琉璃樽和那沉香如意屏风。”钱有道想着把几个大物件赎回来,送回去的时候也好看些,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暂时无暇顾及了。
“当然,就算不在,我也会想办法给你弄回来的。”
钱有道估摸着这三样顶破天了也就一千两,自己当时二百两卖了翡翠摆件,琉璃樽和屏风一起被这老板压到了五百两,没想到对方说现在赎回去一共要一千五百两。
“山隐老板,你怎么能这么做生意?你这是......你这是......”
山隐却毫不在意:“趁火打劫?哈,钱兄,咱们这也不是正经买卖啊,说那些规矩作甚?”
钱有道这时才仔细打量起这个年纪轻轻的当铺老板,菩萨面,毒蛇心,自己以往拿钱只顾自己爽快,忘了是在跟毒蛇做交易,称兄道弟这么多年,竟拿他当人看了!
有苦说不出的滋味,钱有道这下是尝到了,他又不敢说自己在公主府跌了跟头,否则这价钱就蹭蹭蹭蹿到云端去了。他拿着急给儿子谋前程做借口,可还是被人看出来一丝端倪。
“我,我没带这么多钱来,这样,这二百两先放在这里做定金,明天你叫个人,带着东西来府里拿钱。”
山隐应了,叫手下送走了这第一个来赎东西的人。
“老板,要报告给......”身边有人在问。
山隐抬手,制止了他,摇摇头说道:“暂时不用。”
6. 山庄初成型,新人来报到
公主府里,钱管家突然回家,只有厨子担心他,纸涵得了公主的令,暂代管家一职,将公主府上下安排的井井有条。
天刚亮的时候她就去催厨子做好早饭,然后自己在厨房简单吃了一些,跟马驰交代好今天新马夫报道的事情,让他在十五之前修好公主回宫的马车,然后自己又在府内转了一圈,叮嘱看门的小厮别偷懒,今天有事要干,然后稍微打扫了一下花园,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就往后院去了,准备服侍吕默洗漱和用膳。
吕默因为兴奋,天不亮就醒了。纸涵准备的衣服挂在一边的架子上,前几天都是纸涵在帮她穿,春天的衣衫薄,穿起来步骤并不繁琐,她学着纸涵的样子,把自己收拾妥帖,只是头发还披着,扎头发当然要找专业的人呐!
任翼还在外面站岗,吕默心里默默先为他第一天的表现打了分。她挑亮了灯,在书桌上大展宏图,她的江湖计划慢慢铺开。
江湖人士,如果都像任翼这样,她觉得未尝不是一个去处,只是江湖江湖,究竟哪里是江湖?
任翼的话给了她启发。情报,说大一点就是信息差,靠信息差赚钱,吕默这个大学生也是有点发言权的,毕竟被当做韭菜,割过一波又一波。现在轮到她割别人了。
搞个山庄如何?听起来任翼家的情报业务并不涉及皇宫,否则他也不必这么大费周章了。
吕默觉得自己可以挣这份钱,但是——选择合作还是打工?如果自己以山庄老板的身份跟他进行合作,那钱肯定比给任翼打工赚的多啊!而且,合作可以谈条件。
“任翼,任翼。”吕默到门边轻声呼唤,“进来一下,有事商量。”
任翼才靠着墙眯了一会儿,听见吕默叫他,以为有事,甩一甩脸,清醒过来,从半开的门缝钻了进去。
屋里只点着一盏油灯,他进来带了点风,暖黄色的光在书桌上跳动,吕默忽见这人闪到面前,有些吓到,捂住心口,舒了口气,叫他到书桌边上来。
任翼见吕默散着头发,在书桌前安坐,眼眸微垂,专注地看着桌上的一张纸,灯光笼着她的半边脸,柔美非常,他于是放轻了脚步,站到书桌一边等她吩咐。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见吕默的侧脸和桌上的天书。
那是什么?自己居然看不懂。
“我想好了,我要建个自己的山庄,你家收集情报,应该从没想过和朝廷扯上关系,所以目前在宫里没有人呼应,我来做你的情报员如何?”
吕默看向任翼,灯火在她眼里跳跃,一如她此刻忐忑的心。
这是谈判,是博弈,也是合作。
“接着说。”
“我还不清楚我的山庄要怎么建,所以需要讨教你。但是目前有一个方向,是你和我都需要的。我们有共同的目的,就是找出化骨散的来历,我是为了保命,你是为了报仇。这方面,我怀疑和钱有道背后的贵妃脱不了干系,因此,我是目前最能帮到你的人。”
任翼沉思,随即问道:“你想怎么做。”
“我要以山庄的名义和你合作,山庄只我一人参与这个任务,你们八方楼肯定比我有经验,你们出计划,我来配合,如果你们要对我进行培训,费用由你们承担。”
吕默是这样想的,如果把山庄比作一个公司,那么这次的化骨散追踪任务就是第一个项目,先赚到钱让公司活下去再说,目前人员只有她一个,之后要是开展别的业务,转型发展也不是难事。
但是两人各自的重点还是不同,吕默是为了找出害她的人,和任翼的仇人未必是同一个人。但是在任翼的眼里,吕默有她独特的优势,有她的帮忙,无疑会加快追查的速度。
“你的酬劳呢?”
说到了重点,要开始谈钱了。吕默心里有个小人在摩拳擦掌,公主府一年进项不过二百两银子,勉强能支撑这个宅院。自己以后要带着纸涵离开,建个山庄是为了以后有个去处,山庄规模也不必太大,弄一些替商户打探消息的寻常业务就行,人手还能跟任翼借,自己要是现在狮子大开口,人家心里也有数,还不如交个朋友,以后也好求人照应。
还没等吕默开口,任翼已经给出了她无法拒绝的价格。
“一万两。”
“这,太多了吧。”吕默难掩激动,仍旧矜持一下。
“寻常也就罢了,这不一样,你若亲身冒险,说是买命钱也不为过,除此之外,待大仇得报,八方楼重建之后,你若需要,随时可找我帮忙,我在所不惜。”
吕默想问这钱什么时候给,怎么给,任翼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开口说:“今年的一万两,你可以随时找我结清,八方楼在京中有据点,但是,只能我们两个人去。”
“今年的一万两,这是按时间算?你不怕我故意拖延时间,白拿你的钱?”
“每年一万两。你不会。”因为你也身处危险之中,拖延时间耗的也是你的命。
话说完了,任翼到外头接着站岗,天色蒙蒙亮,马上要开始新的一天了。
纸涵来的时候,让任翼去收拾一下,然后去吃早饭,公主这边现在有她。
任翼到井边打了点水洗脸,就往内院去,打算回房间换身衣裳。
纸涵进门,见吕默已经起来了,自己穿好了衣服,只剩头发没扎。
“是我来晚了?”
“我起得早,就自己弄了弄,还不错吧,可惜头发只有你扎的好,快来帮帮我吧。”
今天吕默穿的是红色纱裙,上面用丝线绣了栩栩如生的芍药花,于是纸涵给她挑了双蝶绕花的发钗和珍珠发梳,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散下来的头发用红色棉绳绑起发尾。
纸涵挑出两对耳环让吕默挑选,吕默昨天戴久了觉得耳朵有些痛,今天想松快松快。
“今天就不带耳环了吧。”
见她揉着耳朵的样子,纸涵就明白昨天的耳环有些重了,长时间戴着不太舒适。
“好,我带您去饭厅吃早饭。”
到了饭厅,果然任翼已经搬了一张稍小稍矮一些的桌子在边上,不过只有吕默的桌子上布置了早餐。
“我们早饭都习惯提早吃的,这个时候您也饿了吧,快坐。”纸涵把鸡汁小馄饨往吕默面前摆好,然后夹了几样精致的点心在她面前。
任翼按纸涵说的,到厨房去吃饭,路上正好遇到吃完了的马驰。
“任翼,你去吃早饭啊,我跟你一道去。”马驰想着任翼是新来的,怕他不懂规矩,想着带他熟悉一下。
到了厨房,马驰给任翼盛了一大碗清汤馄饨,有个粗眉大嘴的汉子说他吃了一碗怎么还吃这么多,马驰没理,带着任翼到一边坐下吃饭,那个汉子自讨没趣,跟两个帮工在一边唉声叹气。
“你吃你的,别管他们,那三个都是钱管家的亲戚。”马驰偷偷跟任翼讲。
“谢谢你,小马哥。”任翼飞快地吃完了,暗暗记下那三个人。
大清早,褚东安顿好家里,就进城到煦嘉公主府来报到了,他找到马驰,被带到前厅里等待。
褚东有些紧张,家里母亲生病了,要用钱,他着急找工作,见煦嘉公主府在招人,骗人说自己有经验。他从没骗过人,心里总觉得愧疚,可是......
“小马哥,我......”他艰难地开口,想坦白,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马驰只当他初来乍到有些害怕,暖心安慰说:“咱们公主是个好人,你照实说话就行。”
褚东心里堵堵的,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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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头不敢看马驰的眼睛。
吕默从后院走到前院,感觉有必要好好把内院那间空屋子利用起来,否则每次要说事都走这么远,实在累人。
屋子里,吕默坐在椅子上,马驰先介绍了褚东其人,这人是城外种地的,因家里母亲生病,来城里找活干,以前在军营里干过活,有些养马的经验。
吕默见褚东的样子,觉得他有话要说,便问:“你有什么想说的?”
褚东咚地一声跪下,说自己其实在军营里只是看过别人养马,自己就是干些送菜的杂活。
“对不起,小马哥,你问我的那些问题,我都是那时候看了一些,听别人讲的,其实我没养过马。”
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想着自己应该是没法待在这里了,可是母亲说人要诚实,他怕自己骗来的工作和工钱反倒害了母亲。
马驰有些无奈,人是他找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连带着他在公主面前都不好看。
“公主,是我的错,我没问清楚。”
纸涵站在吕默右手边,面露不忍。
吕默沉默了一会儿,让褚东起来说话。
“为什么现在说这个?”
“我母亲从小就教导我要诚实,骗来的钱买的药,母亲也不会吃的。”褚东颤抖着声音回答。
吕默转头问马驰:“你那时都问了些什么问题?”
马驰回答:“不过是一些养马的常识,顺带着一些生活习惯之类的。”
“他答得如何?”
“都不错,只是说自己养过马这一点不对。”
吕默点点头,接着问:“你教得好他吗?”
“若是公主不弃,小的有信心。”马驰也是精挑细选才选中褚东的,依他看,这人面相坚毅老实,救母心急之下撒了谎也可以理解,心里装的常识也不错,只是少了些实践经历。
褚东闻言不可置信地看向端坐的吕默,她庄重肃穆,见之令人敬仰,柔美娴静,见之令人忘俗。她身边的那个黑衣侍卫,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褚东一不小心跟他对视,窥见对方眼神中的寒意,赶忙低下头。
吕默听了马驰的话,点点头,便对着褚东说:“一个月试用,跟管家去签文书,工钱和规矩她会跟你讲的。”
上午的事终于告一段落,吕默跟纸涵说自己要出去办点事,让纸涵照顾好府里,任翼跟着她就行。
“公主,马上要用午饭了,你这就走?”
“没事儿,你们自己吃好就行,先别管我了。”
说完,吕默就带着任翼出门了。
纸涵先把马驰和褚东带到内院的马厩,马驰跟他介绍了马厩的布局和日常工作,这边空了一间房间,就是他之后的住处,然后几人继续往里走去,到了管事房,纸涵拿出文书,让褚东看看,没问题就画押。
“按公主的意思,头一个月试用,工钱是正式雇佣之后的一半,也就是每月四百文,过了试用期,每月八百文。”
褚东觉得公主府待遇很好,管吃管住,工钱也比外头的多,头一个月的四百文就足够给母亲看病买药了,之后他再好好干,攒一点钱也是可以的,到时候还能雇个人照顾母亲,家里的地也可以找人继续种,他心里高兴,马上就画了押。
纸涵提醒:“公主府里,后院是公主住的地方,不得擅入。平常就待在工作的地方,不要乱走动。府内吃饭是有固定的时间的,你跟着马驰就行,熟悉了就好。”
褚东道谢:“管家,多谢你。小马哥,要麻烦你了。”
“行了,跟我去吧,今天就开始干活了。”
马驰带着褚东先去整理住的地方,然后开始日常的工作。不想两人在干活的时候,听到了好大一声动静。
7. 巾帼惺惺惜,园丁闹事狂
金英客栈里,老板金英热情地招呼着来来往往的客人,谁也不会想到这精明能干、风姿绰约的女商人其实是江湖上出了名的“一枝金花”,据说多年前的江湖大会上,同龄的人没有能接下她十招的,那个一,是第一的一。
之后她回到八方楼,守着锦鹰据点,过上了平静的生活。然而她今天虽是一如往常的利落、明艳,心里却装着不少事。
任翼带着吕默踏进金英客栈的时候,金英就注意到了他们,她带着迷人的笑脸,问是要吃饭还是住店,本店今天新开了好酒。
任翼要了个雅间,让金老板把招牌菜都上一遍。
“哟,欢迎光临,来,我领二位上楼。”金英往外喊了一声,让人上茶。
吕默走在金英后面,看这女老板热情地跟她介绍客栈里的好吃的,中午没吃饭,又走了一段路,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又听到什么烧鹅啊炸鸡啊酱牛肉啊,有些饿了,肚子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走在最后的任翼听见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金英也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小女孩,她第一次见到万青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大。
“老板说的太形象了,弄的我都有些等不及了。”吕默不好意思地笑笑。
金英人很豪爽,立马说等会儿她去催一催后厨,保证让贵客早点吃上饭。
到了里面的雅间,外面的喧嚣被隔绝在一墙之外,任翼这才卸下防备,道了声师姐。
“这是你师姐?”吕默在两人之间来回看,怪不得带她来这里呢,不单纯是吃饭呀。
“哈哈,我是金英,初次见面,今天我请客,想吃什么尽管说。”金英见这小姑娘温柔可亲的样子,心生喜爱,这孩子模样真俊,只是瘦的跟竹竿一样,怕是一阵大风都吹得走。
“你好,我叫吕煦嘉,额,是您师弟的雇主。”吕默想起门口的招牌,原来是因为老板叫金英,所以名为金英客栈啊。这人可真了不起,把这件客栈经营得红红火火的。
一番寒暄后,金英就去催后厨给他们上菜,有伙计来给他们上茶,任翼跟吕煦嘉面对面坐下,见吕煦嘉大口喝茶,想是上午话说多了,又走了很久的路,等她喝完接着给她添上。
“你师姐真厉害!”吕默崇拜地说。
“嗯。”
“对了,咱们为什么来这里啊?”
“吃饭,还有你说的培训。”
吕默又问:“那一万两?”
“你在钱庄有账户吗?可以直接划给你。”
额,什么钱庄?应该跟银行差不多吧。
吕默摇摇头,她想着吕煦嘉应该是靠俸禄过活的,怎么可能跟外面这些钱庄之类的有牵扯,就说:“没有,钱庄是什么样的?”
“一般来说,各个钱庄都能兑换银两,有些大钱庄可以帮你保管钱财的安全,需要你交一笔保管费,你的钱只有你能取出来,这些大钱庄在很多地方有支部,有一个凭证可以在各地取钱。”
任父在任翼随师父外出历练之前给了他自家的钱牌,他家的钱没有全放在一个钱庄里,一般任翼存取钱的是兴和钱庄,钱庄老板齐升和他父亲是多年的好友,也是八方楼的客户。
“钱庄一定可靠吗?”吕默觉得要是有人假借办钱庄之名,恶意敛财的话,存钱的人岂不是亏大了。
“不一定,所以也有人把钱存在家里,但是那样长途出行就不方便,而且做生意的人不便携带很多银两出门。八方楼曾经接到过一个商人的委托,因为合作伙伴坚持要用一个没人听过的钱庄付钱,他起了疑心,让我们打探那个钱庄的消息,果然是合伙要骗他的货物的。”
吕默点点头,心想自己也应该弄个账户来,到时候也方便很多。
正说着,菜已经上来了,桌上摆满了盘子,金英一手拿着酒盏,一手拎着两大包蜜饯果子,笑着问他们怎么说起钱庄的事来了。
任翼就将两人说好的事情都跟金英讲了,金英听过之后心里直感叹吕煦嘉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勇气和远见。
“跟我年轻的时候倒很相像!今日一见也是缘分,若有难处,尽可来找我!”
吕默趁热打铁,问金英能不能帮她在钱庄开个账户,这样她之后也方便些。
“倒也不难,你是因为身份特殊,所以有些担心?”
吕默点点头,其实她现在是走一步看一步,能有人帮忙再好不过。
“妹妹信得过我吗?”
“那姐姐是让我信不过的人么?”
“哈哈哈,小机灵,”金英倒真有个法子,她一一道来,“兴和钱庄的老板跟我们有些交情,我和任翼给你做保,他在兴和钱庄也有账户,这样你们还方便些。只是这家保管费有些贵,除此之外,倒也没别的坏处了。”
“若是我想用别的名字,可使得?”
“如何使不得?你想知道他在那的名字是什么不?”
金英凑近了,跟吕默悄悄耳语,她身上的暖香让吕默觉得很是安心。
不知听到了什么,吕默看向任翼的眼神有些怪异,两个女孩笑作一团,任翼也不恼,随她们去了。
于是说好了,三月底的时候帮吕默在兴和钱庄开户,事情说完了,吕默就放开手脚吃饭。
烧鹅腿好吃,牛肉也好吃,蔬菜看上去平平无奇,可是吃进嘴里真是又鲜又甜,吕默吃得开心,金英看了却不免心疼,给她添菜弄饭。
“往后只管来,我们别的不说,饭菜多的是,保管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吃不到重样的!”
吕默狠狠点头,江湖儿女,大气!
临走的时候金英把蜜饯果子塞给了吕默,说是自己做的,给她尝个新鲜。
“下次再来啊。”金英挥着小手绢告别。
走在路上,吕默忽然想起来还没培训呢,急忙扯住任翼,说今天的培训怎么办。
“今天的培训已经结束了,你能和金英师姐马上熟悉起来,不露怯,这是第一步,你之后要能迅速适应环境,并且尽量找到所有信息。”
吕默觉得那收集情报也不是很难,自己可能还挺适合干这一行的。
“我们现在去哪?”
“回公主府。”
“你认得路?”
“当然。”不然是怎么带你到客栈去的。
“京城的路你都熟悉了吗?”
“还没有,目前只先探查过公主府附近,从公主府到客栈的路是之前走过的。”
吕默沉吟,然后吩咐道:“若是有空,你看看瑾王府在哪儿。”
“好。”
公主府里,纸涵左等右等,总算等回了吕默,看到人是囫囵个儿的,才放下心来,说了园丁朱大力回来闹事的事情,此人被马驰和褚东两人制服,现下正在前厅里等公主裁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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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园丁怎么好像这几天没见到?”吕默奇怪,之前疯马夫发疯的时候,好像所有人都来看热闹了。
纸涵道出其中缘由,原来这朱大力是钱有道的女婿,靠着这层关系在府里某了个差事,也是个不干活的,否则那花园如何一股萧瑟凋败的景象。
“这人忒没规矩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有时候几天都不见人影,今天他喝的大醉,在花园里摔摔打打的,马驰和褚东两人听见了,赶去劝他,这人昏了头,什么也听不进去,只好拿绳子捆了,现下正在前厅里,公主去看看么?”
听了纸涵的话,吕默觉得这府里以后是得正一正规矩了,打卡什么的都搞起来。
三人到了前厅,见朱大力打着鼾,睡得正香。
任翼一脚踹上去,硬生生把朱大力从美梦踹到了地域,剧烈的疼痛让他叫出了声,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见到几条腿在眼前,往上看去,是任翼那张带着伤疤的冷面孔。
他被那阴冷的眼神吓了一跳,酒立刻醒了不少,任翼用冷茶水往他脸上一泼,这人酒全醒了。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敢这么对你大爷?”朱大力只当是钱有道新招来的人,不知深浅。
“朱大力!这是府里的侍卫,你醉酒闹事,险些冲撞公主,现在公主在这里,你有何事想禀告?”纸涵厉声喝道。
朱大力蛄蛹着,终于看到了端坐的吕默。他只觉得是因为钱管家不在,公主才这样摆谱,仔细一想,觉得等钱有道回来了,自己还是有靠山的。
自己还被绑着,朱大力毫不客气地说:“公主,府内的花园需要修葺一下了,我有一个亲戚,专门弄花草的,得了许多珍异品种,不如就叫我那亲戚来,花费直接报给管家,就不劳您费心嘞。”
朱大力就是因为遇到了这个弄花草的朋友,才喝的大醉。两人一合计,觉得一进一出,这里面可以扣下许多钱来,那人见朱大力有关系,便奉承他,哄得他头脑不清就跑到公主府里想找丈人说这件事。
结果没有人理他,他觉得没了面子,开始摔东西。被绑的时候还喊着自己是钱管家的人,谁敢动他。
眼见着此人如此不要脸面,吕默轻轻说:“不允。”
朱大力脸一拉,争论道:“公主,钱管家都同意了的!”
吕默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你那靠山现在急着筹钱呢,哪有心思管你,面上不动声色,沉声道:“你若有心,那花园也不会是现在那副鬼样子,你既然说钱管家已经应了你,那就等他回来了,把明细拿出来,看看你之前是怎么打理这花园的。”
朱大力急了,竟敢往前爬,一旁任翼的剑已经近在眼前,他呆住了,不敢动弹。
“退下。”
朱大力只得双脚用力,抖动着退下,仍争取道:“那等钱管家回来了,您问问他,就是有这回事的。”
朱大力可等不及明天,他今天就打算去钱府看看,他老丈人不能因为忙着给自己儿子谋前程就不管自己了吧。猛地才发现自己还被绑着,便求着任翼帮他松绑。
见吕默点了头,任翼长剑一挑,那绳子便断了。朱大力心有余悸,不敢想自己刚才要是多爬了一点点,脖子脑袋还能不能连在一起。
吕默对任翼的武器很是好奇,长剑在手,好一个侍卫!
等朱大力摇摇晃晃地走了,吕默才赞叹道:“好一个公主府第一侍卫!”
8. 恶仆携钱返,库房齐探宝
钱府里,朱大力找上门的时候,钱有道刚把当铺的账结清,一下子花掉一千五百两,他心里暗骂山隐不义,面上却还要谢当铺的伙计把东西送过来,好不憋屈!
他清点了要带回公主府的东西——三百两现银,红宝石头冠,冰种翡翠山居摆件,刻花描金琉璃樽和沉香如意屏风。
朱大力看钱府里面一下子多了那几样宝物,又是翡翠又是宝石的,心下肯定钱有道在自己回家的时候又搞了不少好处。
“爹!”朱大力大喊,“您再不回去,公主府要反了天了!”
钱有道见这倒霉女婿就烦,平常也就罢了,这时候他忙的要命,哪里有空搭理他。
“行了行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钱有道不耐烦地甩甩手,说自己还有事要办,让朱大力先回去。
朱大力觉得是钱有道想独占好处,偏不走,他见那三件宝物光彩异常,一看就是贵的不得了的东西,笑嘻嘻得凑上去,还问:“爹,你何时得了这么多稀罕玩意儿?”
钱有道唯恐朱大力粗手粗脚的,东西还没捂热乎,他就给摔了,自己的钱白花了不说,公主那里他是有苦说不出。于是赶忙让人把东西放好,问朱大力到底有什么事。
“爹,我近日缺钱,有个弄花草的朋友,说是能赚一点。这不,公主府里的花园还空着呢,今日跟公主说了,她让您去跟她讲一声。”
朱大力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也没人跟他讲。钱有道一听,心里一个劲地骂这人给自己添乱,面上也不跟他多拉扯,只说自己知道了。
朱大力还是不解气,他问钱有道府里何时招了个愣头青,今日竟然有人拿绳子绑了自己,还敢踹自己,还拿剑威胁自己。
“什么?”钱有道回家两日,不知道府里多了人,一听朱大力的话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跟我说说那人长相。”
朱大力便说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脸上有伤,一身黑,不知哪里弄来的长剑,力气出奇的大,他被踹的地方现在还疼。
“行了,你先回家吧,我明日回府。”钱有道心想不好,事情可能更加麻烦了。
朱大力又从钱有道这里讨了些酒钱才走,告完状他心里舒坦多了,等着明天扬眉吐气。
钱夫人才安抚好儿子,没让他瞧见这些东西,否则又要闹。
“真要全部拿回去?”好东西谁不喜欢?钱夫人见那珠光宝气的,心里也舍不得。说起来钱有道还没给她置办过什么呢!
钱有道沉重地点了点头,他还存着点侥幸的心理,打算先把这些还回去看看公主的反应,要是满意了那剩下的他就装作不知道,要是还不满意,最多最多,自己再拿出二百两。
次日,钱有道喊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小厮,将东西装在车上,就往公主府去了。煦嘉公主府偏远,且得走一段时间。钱夫人目送他离开后,转而让人套了车,要回赵家,最近事事不顺,她得想些法子,宝贝儿子的前程要紧。
公主府难得过了两天清净日子,小厮来报,说钱管家回来了的时候,吕默正想着怎么把议事的那件屋子利用起来,以后免不了要做生意赚钱,她这后院不是谈事的地方,前厅那里又太小了,内院那间屋子刚刚好。
“公主,钱管家还在侧门那边等着,说是东西贵重,还请公主亲自派人去检查。”
吕默让小厮去跟钱有道说,先在前院等着,自己待会儿就来,又让任翼喊马驰和褚东一起把东西搬进来。
见吕默没有要走的意思,纸喊唤了她一声。
只见吕默笑盈盈地看着纸涵,开口问道:“你这三天代理管家,觉得如何?”
“承蒙公主信任。公主的意思是......”
“这府里也该改变一下了,我有心把代理二字去掉,不知你怎么想。”
“我一定不负公主所托!”
这三天,纸涵在厨房说话都硬气了些,之前厨子把好东西都先自己留了,次一些的才给公主用,更次一些的就是其他人的吃食,钱有道走了后倒是收敛了不少。她在府里原来人微言轻,虽然贴身服侍公主,可是大家都觉得公主好拿捏,自然不会对她有什么好脸色。
这三天代理管家当下来,她说的话都是思前想后觉得有道理才吩咐下去的,虽然厨房和花园一时改不了,但是在其他地方,大家都客客气气的,给她三分面子。
纸涵心里也不是没想过,要是自己真当了管家,要如何打理宅院内外。没想到公主竟看出了她的心思!
“你且看着,咱们是要把那些恶仆都赶出去的。”
吕默在前面走,纸涵跟在她身后。
纸涵想起了十二岁那年的冬天,自己也是这样跟在公主身后的。危机危机,是危也是机,自中毒一事过后,公主真的变了,自己也要赶紧行动起来,千万不能给公主拖后腿。
钱有道看到任翼的时候,心就凉了一半,是他。马驰身边跟着个新面孔,朱大力没提,想来是顶了疯马夫的位置来的。
才三天,府里就多了两个生人,钱有道内心警铃大作,事情正在超出他的掌控范围,然而他好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任翼只是冷冷得瞥了一眼钱有道,一看他带来的东西,真是少的可怜,这也拿的出手。
马驰和褚东从没见过这么多现银和珍宝,小心小心再小心,将东西轻拿轻放地放在了前厅的地上,然后两人自觉站到一边,等公主来过目。
“小马哥,这是谁啊?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来?”褚东忍不住问。
“这是钱管家,犯了错受罚来了。你别多管,干好自己的活就行。”马驰简单说了一下,提醒褚东。
褚东闻言不敢多问了,只是心里却惊奇,这府里管事的不是纸涵姑娘么?原来还有个钱管家,犯了何错需要带这许多东西来?
吕默不知是第几次从后院走到前院了,心想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
到了前厅,等吕默坐下,钱管家就将东西一一介绍了,不说是自己拿去当了充实钱包,只说公主仁慈,不计较他一时糊涂。
“公主仁慈,给我自新的机会,这里是现银三百两,我办事不力,账目不清,还请公主原谅。”
吕默的底线是现银五百两,这厮没把全部的账本给她,她估摸着至少五百两都被钱有道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贪了。府内的物件,大大小小的,她现在弄不清楚到底没了多少,可是就目前地上摆着的来看,钱有道应该是为了面上好看,专门弄了几个大的回来充数。
可是,东西可不一定是越大越有钱啊。
吕默不说话,也不回应钱有道的话,她在思考。
她不说话,其他人也只静静站着。
良久,吕默才开口:“就这些吗?”
难道不够?还是她其实都知道?钱有道本以为这已经够了,吕默一句话打乱了他的阵脚,他冷汗直流。
扑通一声,钱有道跪下了。
“公主,实在是家里有困难,先前您体谅我在府里多年,不计较这些,如今我想着既然情况好了一些,那就尽力报答您的恩情,这也是东拼西凑才弄到的,我家能力有限,这些东西肯定是不够的,还请公主,念在我为您效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要不是为了维持形象,吕默都要跳起来给钱有道鼓掌,黑心鬼披人皮,叫花子都没他会叫,演的这么逼真不去戏班子唱戏真是可惜了,想把她架得高高的,觉得小女孩脸皮薄不好意思跟人争东西,一句公主仁慈就想一笔勾销?一跪就想既往不咎?一哭就想合理抢劫?
真是笑话。
吕默波澜不惊,不气也不恼,十分温和地开口:“钱管家,起来说话,你这样哭哭闹闹的,好像我一点不讲情面一样。”
钱管家起身,抽抽搭搭的以为自己看起来十分惹人怜惜,实则蓬头油面的,幸亏没捧着心口,否则东施都要喊见了鬼了。
“若是家里有困难,更应该走正道,因果循环,种坏因,得坏果,这个道理,不需要我来教你。”
意思就是你现在这个局面是你自己搞出来的,别把脏水往别人身上泼。
褚东听了,一脸崇拜地看着座上的公主。
吕默稍微停顿,接着说:“我教你填账,本意不在于为难你,而是为了你将来不要自食恶果,悔不当初,你如今也是三四十岁的人了,要知道世上没有后悔药吃,你若是仍旧执迷不悟,揣着明白当糊涂,我也不必费这力气了。”
这一番话,吕默将抑扬顿挫发挥到了极致,语重心长,娓娓道来,闻者感动,频频点头,当事人不敢动。
“账目的事,你我心里都有数,再给你一次机会,要还是投机取巧,装疯卖傻......”
吕默故意留了个话尾,语气稍显严厉。
钱有道没得逞,只得擦着汗回去,准备接着拔毛。
吕默让纸涵叫人把东西收到库房里,见有现成的劳力,于是纸涵便让任翼、马驰和褚东三人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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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后院。
吕默自己也好奇库房里都有些什么,于是又从前院走回后院,一双脚整日里就这样走来走去,好累。
经过内院的时候,纸涵从管事房里拿了库房钥匙,一行人把东西暂时放下,然后再一鼓作气把东西搬到了库房门口。
马驰和褚东到了后院,不敢乱看,眼睛只看着手中的东西和脚下的路,小心得不得了,吕默看在眼里,觉得这二人是个可用的。
任翼力气大,拿了最重的屏风,但是脚步仍旧轻快,一点没有大喘气。
吕默觉得这宅院也不大,人员合理利用一下,大家都稍微分担一点,活也就干完了,为节约用人成本,她打算汲取钱管家的经验。把钱有道和他的人都踢掉之后,纸涵主要职责就是管家,厨房仍旧招三个人,小厮两个也够了,马厩现在这样就很好,朱大力肯定是不留的,府里需要园丁吗?好像也不是那么需要......
库房其实是个小平房,纸涵打开门之后,大家先让吕默进去,往里一看,地方不大,灰尘倒挺多,估计是没人打扫的缘故。
“上次钱管家还带着人从地下室拿了东西,公主,咱们把东西放在上面还是放在地下室里?”
奇了,这库房居然还有个地下室?
吕默要进去看看,纸涵就按照记忆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几人把东西放在上面,任翼和纸涵跟着吕默下去查看,马驰和褚东在上面看着东西。
地下室很宽敞,纸涵瞧见了之间看见的侍卫衣服,跟吕默说要不要按着这个样式和任翼的尺寸再做一件,吕默见那衣服被踩过两脚的样子,觉得应该是衣服不值钱,被钱管家带来的人随便丢在地上,纸涵提着灯,让吕默能看清楚些。
“行,这不刚好有钱了,你将明细都写好,然后支钱去用,账本每月给我过目一次。”
“公主,三百两呢!”
“区区三百两,以后的事可说不准呢。”
纸涵应下了,这么多钱,说实话她都有点害怕。公主说以后,以后会怎样?
吕默在库房看了个大概,除了一些宫里赏赐的东西,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她都不太认识,纸涵说她的一些礼服本来也放在这里,怕时间久了被虫蛀,已经收好了。
“行了,差不多了,我们出去吧。”
倒是个挺不错的储物室,吕默如是想。
吕默这边没什么事了,纸涵就让马驰和褚东继续干活去了,等没了别人,吕默半个身子都歪在纸涵身上,纸涵还以为是吕默身体不舒服,得知只是走多了路累得慌,就这么半扶半抱的带她回去休息。
路上,纸涵想着刚才说到的礼服,就跟吕默说这个月十五要进宫的事情,马车已经叫人修好了。
“这个月十五要进宫?”吕默本来走了许多路,都不想思考了,闻言立马激灵起来。
“哦,我忘了提醒您,每月十五您都要进宫请安的。”纸涵想着公主吃完药之后忘记了之前的事情,还好今天说到礼服,她就提起来了。
任翼听了,心里知道机会来了。他打算找个机会跟吕默说第一次进宫的计划,时间不多了,不能浪费这次机会。
到了寝室里面,吕默歪在外间的榻上,脑子里刷新着这个月的待办事项。
三月十五,进宫。
三月底,钱庄开户。
在进宫之前,钱有道和朱大力的事还没完,进宫也得做准备,这算是山庄的第一个大项目,对了,山庄。
十五之前,还得把山庄的事情想个大概出来。
呃啊啊啊啊,这么一捋,要干的事情还真不少。
吕默把脸埋在身下柔软的垫子里,蹭蹭,蹭蹭......
好想就这样,把烦恼全蹭掉。
任翼透过窗子看见她这举动,天真可爱,果然,小女孩的天性使然,在外人面前强装镇定,内里还是个藏不住烦恼的孩子。
若她不是公主,不用遭受如此恶意和欺压,有亲人爱护,有师长教导,有朋友同行,会长成什么样子呢?
自家尚且抵挡不住人性的贪婪与凶狠,何况一个弱女子。世道如此,除了以牙还牙,竟想不出一个独善其身的办法。可悲。
吕默不知道任翼心里的百转千回,人躺在榻上,慢慢睡着了。
大学生的自我修养——就算大难临头,算了,睡醒了再说。
任翼从窗子里轻巧地跳了进去,春日天暖,他拿旁边的薄毯给熟睡的女孩盖上,又悄悄出去了。
9. 家有难念经,钱府内讧起
朱大力大摇大摆出了钱府,心里还想着如何借老丈人的威弄些钱来,他新找了个相好,那女人要吃琼浆玉液,要穿绫罗绸缎,要用最好的胭脂水粉,花钱得很。这不,和朋友出去喝酒的时候,认识了个弄花草的,知道他在公主府里当园丁,就跟他商量着如何拿些面上看得过去的次品充数,一来二去之间,省下的钱可就都归了自己。
真要说起钱有道这老丈人,朱大力心里也是有点怨气的,到底自己老婆不是他亲生孩子,总是隔了一层。
原来钱有道这女儿是从钱夫人家抱来的,钱夫人本名赵善娘,她弟弟赵荡奇搞大了一个孤女的肚子,被找上门来,可是那流氓还没婚娶,要是先多了个孩子在家里,哪个好人家愿意把女儿送进火坑?于是他们假意收留那孤女,等她生下孩子后,一碗毒药送了性命,孩子若是个男孩就留下了,一见是女孩,本打算溺死。说来也奇怪,得了吩咐去溺死女婴的下人在河边遇到一个破烂道士,说若是他家做了这样损阴德的事情,怕是家里的病人活不过今年了。
赵家那时的确有个病人,就是后来一家子倚靠的贵妃赵艳淑,赵艳淑是赵家二房赵平涛一脉,赵善娘是大房赵平海一脉,大房二房平日里关系疏远。赵艳淑被选中进宫之后,赵平海有意拉拢,在赵艳淑进宫之前,借着家人相聚的由头邀她来小住。谁知那孤女生着病,不知如何传染了赵艳淑,这下可把一家人都急坏了。
赵家下人见那道士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就把孩子带了回去,一家人宁可信其有,于是让赵善娘也就是钱夫人把孩子带走,那时候钱有道还是个屠户,家里并不富裕,钱都紧着供自家儿子读书去了,哪里乐意多一张嘴。那女婴在钱家养到十五岁就许给了朱大力,不过是换个地方为奴作婢。
后来赵艳淑得宠,一家人鸡犬升天,本来赠了许多钱给赵善娘,算是答谢当年。后来赵善娘跟她抱怨说,虽然有钱了,钱有道却没个正经差事,自己的儿子将来有个当屠户的爹,说起来多不好听。
彼时赵艳淑正看吕煦嘉不顺眼,当年宴会,居然被一个宫女抢了她的位置,陛下从不在意这些,但她忍不了这奇耻大辱,就算知道那只是个小宫女,反抗不了皇帝的淫威,她还是恨。于是赵善娘来求她的时候,已经是贵妃的赵艳淑只是笑吟吟地说这有何难,让她回家等消息,一准弄个体面的好差事给她相公。
不久,十岁的吕煦嘉被扔出了皇宫,住在那旧宅子里,钱有道从一个屠户变成公主府的管家,好不威风!朱大力那时候瞅准了机会,缠着钱有道给他安排了个差事,在府里当园丁,光拿钱不干活。
城西的朱家院子里,钱余忙着浆洗衣服,她婆婆见不得她闲下来,总是给她找各种各样的事情做。其实朱家不过平屋三间,本以为钱余从钱府出来带着不少嫁妆,人来了才发现什么都没有。
当时朱大力讨老婆,他母亲朱大娘没攒下彩礼。媒人给介绍钱府的小姐,朱大力只当自己风度迷人,也不想着自己一只好吃懒做的癞蛤蟆,怎么突然时来运转,有小姐愿意嫁给自己。当时也并没有用轿子把小姐抬进来,媒人一说定,钱府就把钱余丢了过去,等朱大娘反应过来不对劲,到钱府去闹,对方怕闹得不好看丢了脸面,就给朱大力弄了个差事,钱有道亲自管着他。
因此,钱余在朱大力搜刮好处的时候是他口头上的老婆,实际上过的是比下人还不如的生活。结婚要到官府去登记,当时钱余才十二岁,没到年龄,又是被偷偷送到朱家的,后来也就不了了之。周围的邻居只当他们家里来了个使唤的人,这小丫头瘦瘦小小的,依稀可见眉清目秀,可怜总是吃不饱饭,有时候心善的邻居会偷偷叫住她,给她塞一点吃的,也不敢在明面上,怕那朱大娘变本加厉地骂她打她。
朱大力弄回家一个小妾之后,小妾是他自己的说法,学着那些达官贵人,其实就是个相好的。那相好名叫胡巧心,原是酒馆里弹琵琶的,比朱大力还大两岁,那风韵迷得朱大力不知东西南北,把自己攒下的钱全给了她,这才讨到手。
胡巧心来了之后,朱大力对着邻居说这是他娘子,街坊邻居面上夸他好眼光,背地里却觉得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钱余日子也还那样,无非多洗一个人的衣服,多做一个人的饭。
晚上朱大力喝了酒回家,跟胡巧心吹嘘自己如何如何能发财,胡巧心觉得他好笑,又觉得他一身酒臭味难闻,叫钱余打水来给他洗干净。
朱大力的衣裳脏得要死,上面沾了酒、菜汤之类的,裤子上还有土,不知今天干了什么还有破洞,钱余叹了口气,又要多做一些针线活了。
胡巧心并不讨厌钱余,相反,她第一次见到这女孩,就有种亲切感。见钱余熟练地把朱大力破了的衣裳拿去补,她坐在小姑娘身边,问她为什么来这里当丫头。
朱大娘的屋子黑了,她睡得早。朱大力的鼾声震天响。
院子里就她们两个人。
一般这个时候,是钱余难得慢下来享受的时光。
“我没得选,是被送过来的。”
月光如水,缓缓在她的眼睛里流淌。
“你父母呢?”
钱余摇摇头。她说的是实话。
胡巧心生恻隐,眉头微皱,抱住了钱余,这是第一次,有人给钱余一个温暖的怀抱,泪水竟顺着两颊流下,沾湿了胡娘子的衣服。第一反应竟然是惶恐,这么好的衣裳,弄脏了可怎么办。
“女孩子的眼泪,是最干净的东西。”胡巧心说。
胡娘子来的日子里,她难得能吃饱饭,有时候朱大力带回来一些美味,胡娘子说自己吃不下、没胃口的时候,那些都进了她的肚子里。朱大娘虽然眼红,因为儿子护着这女人,也不敢说胡巧心的不是。
胡娘子,是个好人呐。
第二天早上,朱大力醒来时嘴巴里干,肚子饿得慌,便大喊一声,让钱余弄饭来给他吃。
朱大娘端着留好的饭进了他的屋子,这饭一直在灶上温着,她让钱余去拾柴了,胡巧心白天要出门,不知道干些什么去了。
“你那相好,真是......”朱大娘见不惯胡巧心整日里打扮自己那样,以前也就罢了,现在既然已经到了她家,就该俭省些。
朱大力哧溜哧溜吃着饭,嘴里还没咽下去,就跟他娘说将来一定将她治得服服帖帖,以后就等着抱孙子吧。
一提到孙子,朱大娘高兴得合不拢嘴,已经想到自己含饴弄孙的场面,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问朱大力是不是把钱都给了那女人。
“娘,我哪有那么傻,还没过门呢,当然留了些,我跟她说是以后当彩礼给她的,早些晚些都一样,过了门还不是咱们家的?”朱大力狡猾地笑,他娘直夸他聪明。
“你那好些钱,何愁娶不到人,非给这狐狸精花?”朱大娘想起胡巧心身上那衣服料子,手上那金镯子,脸上那胭脂水粉,平日里吃的那细粮,真是享受!儿子养到这么大,就没想孝敬孝敬亲娘!
“哎呦,这些算个什么钱,过几日家里还会有钱的!”朱大力也没全说实话,他明里暗里地给胡巧心花了不少钱,现在他喝酒的钱都是从老丈人那里要来的。不过胡巧心花容月貌的,他那钱花的心甘情愿。
“行了,娘,我去找我丈人了,等着我弄钱回来。”朱大力吃完饭,随意的抹了一下嘴,就出门了。
与朱大力想象中钱有道春风得意的样子截然不同,钱有道匆匆回家后,得知赵春娘回娘家了,儿子又吵着闹着要找母亲,只觉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他忍痛从自己私房里弄了三百两出来,幸好夫人不在,否则肯定会跟他闹。把银两包好之后,想起朱大力这个麻烦,公主今天没提他,但钱有道总觉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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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朱大力说漏了什么,今天公主才会故意为难,帮不到忙也就算了,还来添乱。
城东的赵府里,钱夫人回家哭诉,赵平海夫妻见怪不怪了,仍旧安慰她顺才还小,往后机会多得是,八月中秋家里有人会进宫,那时托人再跟贵妃说说,当年钱有道的差事不也是贵妃提点,更何况顺才是她的亲侄子,不会不管的。
“正是呢,唉,我现在也只能指望顺才了,钱有道最近不知怎么落了把柄在公主手里,我在家里担心的要命,没法子,就这个操心的命。”赵善娘跟父母抱怨,但是也只能收获一些不痛不痒的安慰。
“行啦,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不好,你就要多盯着他,别叫他辜负了贵妃的好意,否则咱们以后在贵妃跟前更难说话了,知道吗?”赵平海说道,其实他心里也看不上钱有道。二房运气好,得了个绝世容貌的女儿,被皇帝看上了,只恨赵艳淑不是自己的女儿,否则自己也是皇帝的丈人了。
到底是娘家人,赵善娘还有个地方抱怨,有人给她出出主意,等她情绪好了一些,赵家就派人送她回去了。
“自己都当娘了,切莫再耍小孩子脾气,得有个当家的样子。”临走时赵夫人一再叮嘱,“别动不动就往娘家跑,你相公心里也不舒服的。”
钱有道猜赵善娘是回家去了,等人被赵家家仆送了回来,好声好气又哄了一通,看出她心里不痛快,叫人买了京城里最近流行的布料来,赵善娘这才消气。
“娘子,”钱有道讨好地问,“家里怎么说?”
赵善娘看出他的意图,故意装作没听懂的样子:“我娘叫我少耍小孩子脾气,少回娘家。”
钱有道忙给夫人倒茶,捏肩,嘴里不住地说着:“这是哪里的话,夫人明明是最明事理的。”
赵善娘轻哼一声,算他识相,便大发慈悲地说:“八月十五家里会安排人进宫,到时候说两句就行了,你以后做事也小心些,别给我家惹麻烦。”
钱有道这才放下心来,想着那三百两送回去就送回去了,先稳住吕煦嘉再说,这小丫头再能耐,哪里比得过贵妃,且让她再蹦跶两天,到时候自己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两人正说着话,有人来报说是朱大力来了,赵春娘难掩嫌弃,张嘴道:“你不昨日才打发他走了?依我看,你被为难的事情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你看,公主本来只说账本的事情,怎么突然说不够呢?会不会是这厮提了些什么?”
钱有道也正有此意,他把多拿出去的三百两银子全算在了朱大力的身上,这人进来时还嬉皮笑脸的,更让人窝火。眼珠子一转,已经有了弄他的主意。
“爹,才跟您说的弄花草的事儿,您跟公主说了没有?”朱大力有些着急,全然没有注意钱家夫妇难看的脸色。
赵善娘借着看儿子的理由出去了,钱有道心下了然,客气地请朱大力坐下,让他等等,肥水不留外人田,一家人哪里有两家事。
朱大力喜滋滋的,频频附和。
“对了,你说那个愣头青威胁你,想不想报仇?”钱有道见朱大力没脑子的样,顺势就提起那天他抱怨来抱怨去的事情。
朱大力想起任翼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就来气,自己平白无故挨了一脚,这账还没算呢。现下钱有道应该是得了空,要给他做主了,先前埋怨人家只顾自己的话都抛在了脑后,觉得一家人终归是一家人,小辈前途的事情当然更加重要,他这个大人怎么还跟小孩争起来了。
嘴上说着不要紧,可是表达的意思却不是这样,“爹还记得呢?我受些伤倒没什么,只是您不在府里,都没人拿您当回事儿了!我这是要为爹您鸣不平!”
钱有道点点头,拉着朱大力到了一处隐秘的地方,给了他一包东西,悄悄叮嘱了几句。
“记住,做完之后要把东西处理干净,别让人得了把柄。”
10. 夜探瑾王府,一毒驱四鸟
公主府里吕默好睡,醒来觉得神清气爽,正好纸涵来叫她用饭,见她睡得头发都乱了,把碎发都拢好,弄了个稍微松一些的发髻,反正也不需要议事见客了。
饭厅里,纸涵还是先给吕默弄了菜,才坐到一边的小饭桌去吃,正吃着,吕默又捧了碗来这边,挨着纸涵坐下,似乎是对这里的菜很好奇。
“公主?”纸涵疑惑。
“没事儿,我刚睡醒,还不太饿,来看看你们吃什么。”
吕默一扫,果然,她那里的饭菜都是最好的。
任翼默默吃饭。
晚饭后,纸涵给吕默端来清口的茶水,说起了今天厨房里的事情。
“公主,今天厨子和帮工来找我,说这个月就想辞工不干了。”
吕默慢慢喝着茶水,问那三人不干了的原因。
“没仔细说,我猜是看钱管家没以前那么威风了,想趁早离开,免得波及到他们身上。您看,钱管家以前可没少捞好处,这些人有样学样,现在您打算惩治钱管家,他们看在眼里,心里害怕。”
“你答应了吗?”
纸涵摇摇头:“没有,我说我只是代理管家,用人和辞工都得先问公主的意思,他们就说让公主尽早定夺。”
吕默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目前知道的信息还是太少了,所以说不上来。
“那厨子和帮工跟钱有道是什么关系?”
“原先说是远房亲戚,不过我在管事房里看到用人文书之后发现,其实是表亲,再具体就不知道了。”
纸涵还想给吕默添茶,吕默制止了,怕晚上真的睡不着了。
她手指摩挲着茶杯,想不明白这几人为什么这么急着离开。
纸涵有些忧虑:“公主,您说会不会是做了亏心事,才这么着急?”
两人对视,并不接着往下说,心里都了然一定有鬼。
“文书上的用工期限到什么时候?”
“还有五年。若是没满时间,只有主人辞退才能离开,否则是可以报官抓他们的。”
吕默接着问纸涵要找新的厨子和帮工需要多久,纸涵毕竟才刚尝试着管家,之前招马夫是让马驰去的,术业有专攻,人家知道怎么招一个合格的帮手,现在一整个厨房都要重新找人,纸涵没把握,就如实说了。
“嗯,那就先拖着。”吕默不知道该答应还是不答应,那就拖着好了,反正有文书在,时间没到。
任翼在门口听着,想起之前在厨房里唉声叹气的三个人,也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那样子,不像是没了靠山,更像是为自己的靠山做了亏心事,结果靠山没了的样子。
一定有鬼。
趁着纸涵去给吕默准备沐浴的时候,任翼跟吕默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有把握吗?”听到任翼想去偷听人家的墙角,吕默担心他打草惊蛇。
“我有把握。”任翼对公主府的构造已经了然于心,虽然听墙角不是一件很体面的事情,但是这也是获取情报的一种有效办法。
“行,那你去吧,顺便也去打探一下瑾王府。”做一件事也是做,做两件事也是做,吕默就想着人尽其用。
“好。瑾王府的事,很着急吗?”
当然着急了,吕默心想,自己现在是什么都不知道,于是给出了更为具体的要求:“你到瑾王府去,看看那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
想起上次那位四皇子说的“丢人”,吕默觉得不简单。
“好。”
夜晚,有人酣睡,有人奋笔,有人疾驰。
任翼换上夜行衣,摸到了厨房三人的住处,里面漆黑,却有动静,人没睡。
“唉,咱们以后怎么办?”
“先走再说,毒药是钱有道给那马夫的,目前找不到咱们身上。安全起见,还是尽早离开。”
毒药!化骨散。
老天有眼,任翼屏住呼吸,继续听下去。
“大哥,你说这是个什么事儿啊,咱们好不容易搞到了那药,结果说好的钱连影子都见不着!”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钱?你没见公主像变了个人似的?这种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最狠了!留着你的小命才最重要!”是厨子的声音,他压低了声音,可任翼还是听出来了。
“趁现在事情还没暴露,咱们趁早找个理由走了。”
接下来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任翼等几人彻底没了声音,一个跃身跳上房梁,飞快地掠过脚下的街区,从京城的最西北来到了城南的瑾王府。
瑾王府很大,里外都有人巡夜,任翼在高处观察,只见两处亮着灯。听吕默说,这里面有个特殊的人,这人会在哪里?
任翼先往其中一处灯亮的屋子去了,他躲在暗处,发现那是吕承瑾的书房,里面传出人声。
“煦嘉公主府的管家近日赎回了几样东西。”
“哦?”吕承瑾意外,“还有其他赎回的吗?”
“没有了,最近仍旧有不少宫里的东西流通到外边,我们把收到的都做好了记录。”
“嗯,就这样吧。”
里面的人走了出来,任翼发现那是个二十岁上下的男人。
书房里,暂时没了其他的动静。任翼于是偷偷往另一处可疑的地点飞去。
两处亮灯的地方相隔并不远,只是这一处外面围着很多守卫,很难有突破口,他趁着人员交接、带队谈话的时候,偷偷趴在了一处死角,然后在高处从开着的窗户往里看。
视角受限,他只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伏在桌前写字,这应该就是那个特殊的人了。
不一会儿,吕承瑾往这边来了,守卫对他行礼。
“王爷,他今天也不愿意吃饭。”
“知道了,我进去看看。”
吕承瑾一推门进去,白衣男人马上停止动作,冷冷地看着他。
“先生何必自苦?”
“你又何必自欺?”
白衣男人语气不善,吕承瑾不恼,反而笑了,桌上的饭一点没动,有人来送新的饭菜,见气氛不对,报告一声,放下饭菜就赶紧出去了。
“别浪费时间和精力了,我不会答应你的。”白衣男人淡漠地说。
不想吕承瑾却拿出了一样东西,在手上随意把玩。
“这怎么会在你的手上?”苏启生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先生有忠心,可你所选定的人却并不在意这些。”吕承瑾把东西放在苏启生的书桌上,有把饭菜端近,看着苏启生把饭吃下去。
他拿起苏启生写的东西,连连赞叹,带着点遗憾说:“先生何必执着于世俗规矩?若是你我联手......”
话没说完,便被苏启生冷冷打断:“饭我已经吃完了,现在,我要休息了。”
吕承瑾微微一笑,贴心地吹灭了灯,临走时留下一句话:“总有一天,你会甘愿为我所用的。”
任翼隐藏得极好,等吕承瑾走了,屋里人好像也睡了,他才悄悄离开,找到最近的路回到煦嘉公主府。
这一趟,有些收获。
他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煦嘉公主府,在高空中,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他放慢速度,偷偷跟在后面。
是朱大力。
这么晚了,任翼觉得这人不是偷鸡摸狗就是要杀人放火,见他往后院的方向走,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没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干坏事!
也许是不熟悉公主府的布局,朱大力东拐西拐的,任翼一时之间判断不出来他到底要干什么。难道是喝醉了要闹事?
只见朱大力摸到了一间房子里,是厨子的住处。任翼才从此处经过,并没听里面的人提起来要夜会朱大力的事情,况且,他们不是已经睡下了?
只见朱大力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借着月光摸到了床铺边上,然后摸出一个纸包,正准备投毒,细看才发现,这几个不是厨房的人?
“咦?走错地方了?”朱大力嘟囔着,他本来是想找到任翼的房间,偷偷毒死他的。任翼看起来清瘦,朱大力可是见识过他的力气的,那一脚真差点给他踹到阎王爷跟前去了。他思来想去,觉得深夜人睡熟的了时候最好下手。
不想有个正梦到精彩处的大喊了一声,吓得朱大力一哆嗦,手上的药粉就抖落下来,掉到了厨子的脸上,这下可办了坏事了!
他想伸手去擦,又怕自己碰到毒药,心里只怪这人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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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不好,不知怎的,他又突然打了个喷嚏,一时之间药粉四散,屋内四个人无一幸免。
朱大力心生恐惧,钱有道跟他说这毒药洒在人身上一个时辰内就会七窍流血而死,他冲出房门,想打水清洗脸上的药粉,任翼在屋顶上看着朱大力奇怪的动作,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急匆匆地四处翻找起来。
“啊——!!!”朱大力大叫,他找不到水,身上开始痛起来。
前院,内院和后院都响彻朱大力的嘶吼,吕默正奋笔疾书,纸涵也没睡,在她边上绣花。
两人听到吼声,都是一惊。
“公主,是有贼吗?”纸涵担心,赶紧给吕默拿来衣裳,偏偏任翼这时候不在,要是真有贼,她就带着公主从后门走。
吕默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她一边穿好衣裳,一边思考,突然想起来任翼踹朱大力的时候,那人可不就是这么喊的。
“家贼。”吕默心里有了数,不紧不慢地穿好衣服,“朱大力。”
经吕默一点,纸涵也清楚了,怕是这人又喝醉了酒,还当公主府是自家呢!
“这看门的人也是,怎么把他给放进来了?”纸涵只觉得憋屈,“看门的人也顾忌着钱有道,从不拦他们,以后换了忠心的来,门都把不住,您如何安睡?”
“嗯,不急,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外面的叫喊声弱了下来,估摸着马驰和褚东在前边,应该赶去看了。纸涵打开门,见任翼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
“唉,还好你回来了,外面怎么了?”纸涵惊喜,心想没看错人,这是个靠谱的。
吕默见他脸色凝重,便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朱大力带着化骨散,深夜欲行凶,厨房的三人和他都中了化骨散,一个时辰之后就会死。我们要抓紧时间。”
三人赶去现场,任翼跟她们把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朱大力的目标应该不是那三个人,他不熟悉公主府,所以找错了地方。
“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他的目标要么是我,要么是你。应该是冲着我来的。”任翼看着吕默,肯定地说,“他的方向很明确,是往里去的,马夫和小厮的房间都靠近前院,只有我的房间靠近后院,但是他没有往后院去的倾向。”
“那他们是怎么中的毒?”纸涵好奇地问。
......
“他打了个喷嚏,药粉四处散落,我已经让小马哥他们把朱大力控制在院子里,那个房间目前还很危险,暂时不要进去。”
恶有恶报,朱大力想行凶,结果自食恶果。只是他太蠢了,被自己蠢死的。
“厨房里那三个人倒也可怜,白白送了性命。”虽然纸涵一直看不惯他们,但是生死之间,忍不住惋惜。
“不,他们都死有余辜。”任翼开口,“我听到他们夜谈,那化骨散是他们受钱有道支使,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从宫里获得,然后钱有道再让马夫给公主下毒。而且,今天朱大力带来的毒药,就是化骨散,所以,一个时辰内,必须尽快找到真相。”
纸涵遍体生寒,万一那几人在饮食中下毒,后果不堪设想。
吕默冷静地开口:“另外三人现在如何?”
“我走时他们已经熟睡,朱大力是在夜深下的毒,如果他是因为痛而嚎叫,那么另外三人也可能因为痛苦清醒,从屋子里出来。我们不能冒险,只能先抓住朱大力,如果那三人自己出来,也许可以知道他们是怎么拿到化骨散的。”最好那三个人能自己跑出来。
吕默心里想着天亮了之后该怎么给那间屋子消毒,现在重要的是趁着朱大力还没死,弄出更多信息来。真是的,没一天能睡个好觉。
“公主,马上报官吧!”纸涵说,“化骨散跟钱有道脱不了干系,如果他是想要给公主下毒,那趁着他还活着,留下证言,咱们也多一分胜算。”
路不远,很快就到了现场,吕默听了纸涵的话,有些迟疑,但还是点头了。上次瑾王来的时候就只带走了疯马夫,仅凭借着证言,还是没办法马上处置钱有道的,这也是那人的狡猾之处——从不自己出手。
院子里,朱大力被绑着,马驰和褚东在一边等着,看样子是听了任翼的话,离那中了毒的人远远的。
11. 夜审有罪人,清扫公主府
“马驰去报官!要快!”纸涵冲着马驰和褚东喊了一声,“褚东打两桶水来!”
两人飞快地去了。
朱大力在地上痛苦地挣扎,不知道是因为毒药还是因为恐惧。
“你是怎么制服他的?药粉没弄到你身上?”吕默想起化骨散的药效,不禁好奇地问任翼。
“我在屋顶上,还好今夜无风,隔空绑人,也不算难事。那药粉不同寻常,我见他跑来跑去,可是并未抖落分毫,不过你还是离远一些,以防万一。”任翼穿着严实的夜行衣,否则也不敢贸然行动。
褚东把水提来了,问纸涵有何用处。
“你跟我一起,往朱大力身上和周围撒些水,别让灰尘药粉乱飞,伤了公主,这毒药凶险,小心些为好。”
纸涵和褚东行动起来,朱大力脸上被凉水一激,叫的更大声了,知道有人在旁边,连声哀求救命。
不多时,马驰带着人回来了。他跑出去的时候,先是遇到了巡捕营的人,带头的人一听是煦嘉公主府出事了,派人带马驰去外治司找人,同时找了个腿脚快的去瑾王府报信。马驰在外治司简单说了经过,当天值勤的佐判官喊了几个小吏和仵作跟他一起过去。
正巧,屋内的三人被痛醒了,狂叫着往外跑,被外治司的人制服后一起瘫在地上,那厨子已经神志不清,迷糊间说着自己只是替人办事,并没有下毒。
佐判官觉得事情不对劲,叫来书吏,让他把经过仔细记下来。
“公主安好,在下陈端,任外治司佐判官,请您说一下具体经过。”陈端想起前几天被关到外治司的疯马夫,就是煦嘉公主府的人,当时记录的是精神失常恶意伤人,因为有吕承瑾的吩咐,他们并未深究。
纸涵上前,说公主受了些惊吓,她晚上侍奉公主歇息时,突然听到内院里传来喊叫声,所幸府内的人发现及时,及时控制住了他,这人原是府内的园丁,但是玩忽职守,公主前两天说了他两句,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心生怨恨,才半夜偷偷潜入公主府。
陈端见地上四人痛苦的模样,让仵作上前检查,仵作在朱大力身边发现了毒药纸,小心地呈给陈端看。
陈端见不是什么好东西,让纸涵带着公主离远一些,自己细看,也吃了一惊。莫不是这恶仆心生怨恨,想给公主下毒,反倒自食恶果?
“你们把东西收好,”陈端见吕默身边还有个少年,面上带疤,一身寒气,便问,“这是?”
“这是府内的侍卫,才来的。”纸涵顺着陈端的视线也看了一眼任翼,便回答说,“公主踏青出游时险些被害,多亏他经过,救下了公主,自己受了伤,公主得知他孤苦,便收在府里当侍卫。”
陈端点点头,孤苦流浪的少年么,那么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也可以理解。
“府内的人都得接受一下询问,人都在这里了吗?”陈端接着问。
“钱管家不在,还有两个小厮,都是看门的,其他都在这里了。”纸涵答道。
“既是管家,如何不在这公主府里?”听到管家姓钱,陈端莫名的没有好感,前些年京城里出了件人命案,他那时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心中充满着正义,钱家凭着淑贵妃当靠山,弄死了一个很会读书的孩子,只因为看不顺眼,人证物证具在,就是定不下罪。
陈端对煦嘉公主府也略有耳闻,听人说这里住的是陛下的七公主,最不受重视,也有人说是因为这孩子得罪了淑贵妃,因此没人敢帮她。今日见她疲惫的样子,更是心生同情。
纸涵的发挥完毕,吕默登场。
“因为府内账目有问题,所以给了几天期限让他补上漏洞。”吕默的声音十分沉稳,缓缓道来,“不过还是请佐判官先看一下这四个人的情况吧,若是能救,烦请尽力救命,他们罪不至此。”
陈端更觉得这公主有仁爱之心,宽厚仁慈,几个恶仆痛苦间已经吐露了不少干过的坏事,都被书吏一一记下。
“秦仵作,情况如何?能解毒吗?”陈端问那边仔细观察的秦白铭,见他面色凝重,应该是情况棘手。
“不好,已经开始出血了,这毒名叫化骨散,卷宗里没有记录,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秦白铭身经百战,平常都是和死人打交道,据他观察,这几个人很快就要变成死人了,“大人,有话尽快问吧,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陈端叫小吏把人都弄起来,用冷水往脸上泼,开始审问,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这几个家仆的名字,顿时有些尴尬,刚造起来的气势在两秒的沉默里破功了。
“大人,这是朱大力,府内的园丁,这三个都是厨房里的,厨子叫钱有财,两个帮工一个叫钱三,一个叫钱四。”纸涵好心提醒。
“朱大力,这毒药是你从何处得来的?”陈端厉声问道。
“是,是我丈人给的,救救我啊啊,好痛,啊啊啊啊,我都说,”朱大力人之将死,还希望自己放下屠刀就能立得解药。
“这毒你要给谁下?”陈端接着问。
没等陈端问完,四个人就都死了,七窍流血而死,没有一个人闭上眼睛,似乎都很不甘心。
书吏把记好的东西呈给陈端看,陈端注意到最开始记的一处:
着黄衣者称下毒者另有其人,自己替人办事。
着黄衣者,是钱有财。难道是另外三人是把毒药交给朱大力,由他拿了毒药去下毒?那为何他们自己会中毒?还有,这毒药是从哪里来的?朱大力又说毒药是他丈人给的......
时间太短,信息太少,而疑问太多,陈端一时之间没有头绪,先让书吏把记录收好,然后让小吏们分开询问府里其他的人。
两个小厮只说平常都是这样工作的,不知道朱大力带了毒药没有。
小吏听了都直摇头,心想传闻归传闻,真到了才发现这煦嘉公主比想象的还要惨,要是朱大力拿的不是毒药而是大刀,说不定还真可能让他得逞。
褚东说自己刚来府里,公主人很好,知道他母亲生病,没计较他撒谎的事情,还安排人教他干活。他只见过钱管家一面,因为他犯了错,公主给了一点小惩罚。
“哦?他犯了什么错?”
“那天听他自己说是挪用了公主府的钱和物,还回来的那天我还帮着搬去库房了,不过我觉得公主是好意,因为钱管家好像仗着公主心善就想赖账。”
书吏一一记下,接着问道,“你对朱大力和三个厨子了解多少?”
“我刚来那天就遇到喝醉的朱大力,和小马哥一起把他绑起来,因为他四处摔东西,也不听人劝,后面是公主处理的。不过那天他也没待在府里,晚上吃饭的时候没见到他。”
“嗯,另外三个人呢?”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去厨房吃饭的时候他们总是聚在一边,我跟小马哥就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到了马驰这边,因为他在府里已经两年多了,所以问题更多。
“为什么突然换了个马夫?”
马驰:“之前的马夫谋害公主,被瑾王爷带走了,公主就让我找个新的人来。”
“怎么谋害的?”
“用毒药,和今天的一样。”
书吏闻言一顿,叫人通知陈端。
陈端这边,正与纸涵和吕默了解相关情况,听纸涵说疯马夫也是用的化骨散害人,联系前后,明白了先前的不解之处。回话让书吏接着询问就好。
“公主是如何解毒的?”陈端疑惑,既然知道解决办法,为何刚才不说?
“陈大人,您有所不知,公主被府内现任侍卫任翼所救,我赶到时公主惊吓过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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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了过去,回来仔细检查才发现,公主身上多处重伤,对行凶过程记忆不清,但是下毒手之人的狠心可见一斑。”纸涵回答,她并未提及任翼的丹药,公主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吕默点头,接着说:“我在城外的破庙获救,因胸口剧痛昏迷了一阵,好歹捡回一条命。”
陈端见吕默面色苍白,想是时间太久,身体有些吃不消了,问了些简单的问题就结束了。
等和任翼那边的记录一对,发现并无出入,心中那个不可能的想法也就散掉了。府内所有人的问话都结束了,陈端叫人把尸体带回外治司,顺便把屋子和院子都打扫了。
吕默心下一喜,这下可省了一笔清洁费,面上还做出苍白的样子,让陈端等人不必多劳。
“秦仵作经验丰富,公主不必担心,这毒药十分奇怪,还是小心些好,”陈端正义凛然,随即问道,“那两个小厮,是否需要我们带回去处置?朱大力险些得逞,这两人无视夜禁,按律该罚。”
纸涵踌躇,似乎有话要说。
“纸涵姑娘,若是有话,直说无妨。”陈端看出来了,还以为有什么隐情,内心猜测那两个小厮也不干净。
“公主善心,不忍责罚,总以教导为先,那两人仗着这个,唉......”纸涵叹气,似乎是隐忍许久,“只是公主府如今缺不得看门的人......”
陈端恍然大悟,连忙夸纸涵思虑周全,“这有何难,有错当罚,纸涵姑娘顾全大局,但也不要让这些小人钻了空子,这两个人该罚去采石场当一辈子苦力。我那边有些可用的人,公主可派人去挑。”
“多谢陈大人。”这下好了,挑人的工夫也省了,吕默心里默默给纸涵点了个赞。
最强辅助啊!
打扫结束,正好也到了点卯上班的时候,陈端带人离开,一行人匆匆往外治司赶,路上遇到瑾王府的人,陈端快速打了个招呼,心里一直想着回去和主判官说这件案子,和钱家脱不了干系!
刚送走外治司的人,瑾王府的人就来了,吕默刚要回后院,脚就收了回来,面带微笑地接待那只花孔雀的人。
吕承瑾没有来,他的副官石开接了上司的命令,给吕煦嘉送帮手来。
“公主安康,在下石开,是巡捕营的校尉,王爷听说了您府里的事,挑了几个护卫保护您。”说着让人上前,吕默一看,都是些高大威猛的汉子。
不过,现在公主府她说了算,谁也别想强塞人进来。
“谢过瑾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现下府里的确缺人,不过得等我重新整理一下公主府再说,人你先带回去,有需要我再去说,也不急在这一时。”
石开哪里听得懂这些,他只知道上司要他把人送到,否则就是他没干好活。
“公主,我要是把人带回去了,王爷会怪罪我的!您先收下他们,要是他们不听话,您给巡捕营来个信儿,我麻溜的就来收拾他们。”
几个精挑细选出来的护卫这时候心里都有些怀疑人生了,他们还不愿意来呢!谁不想在战场上杀敌,在军营里谋个前程,都是存着雄心壮志的。到这小小的公主府来作甚?本来还以为自己会被重视,谁承想人家还不要!
吕默见这些人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微微一笑,“石校尉,您看,您忍心把这么好的兵交到我手上,我却不想大材小用,若是真有需要,我不会客气的,今日就先请回吧,处理了太多事情,我累了。”
说完,吕默咳嗽了两声,见她一脸苍白,纸涵忙扶住她,心疼得不得了。
石开一群人被吕默一夸,心里好感蹭蹭地涨,看人家公主,这才是好领导啊!都为自己的小心思惭愧。又见人家弱柳扶风的样子,自己肯定是吵着人家了啊!该死该死。
石开于是带着人走了。
12. 重建公主府,拔地起山庄
人一走,吕默立马恢复正常,演戏还是有点累的。
“公主,回去休息吧,您一晚上都没睡了。”纸涵关切地说。
“没事儿,现在公主府可干净了,”吕默心想一晚上不睡算什么,她的极限是三晚上都不睡,“现在你就是大管家了,陈大人说看门的小厮可以去他那找,你抽个空去外治司看看,不认得地方就找人陪你一起。厨子着急要,咱们都等着吃饭呢,今天就开始招人。”
纸涵却有些担心:“可是钱有道......”
“嗨,他回不来的,你安心做吧,纸涵姑娘,这府里可都等着您的调度呢。”吕默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圈钥匙,“这里是全部的钥匙,钱有道放在管事房的,反正他也没干过什么活,现在管事房归你管了,记住了,要用钱的地方自己支取,账目每月给我过目一次。”
“那,我先去准备早上的饭。”纸涵心里给事情都排了个轻重缓急,现在要给公主准备早饭才对。
纸涵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虽然一下子没了六张嘴,可是还有五个人要吃饭啊!褚东和马驰喊着帮忙就跟在纸涵身后去厨房了。
三人走远了,吕默让任翼跟她到议事厅——也就是内院一直空着的那间屋子里去。
这里空荡荡的,不过吕默可以想象出未来这里的样子,她抚摸着桌子,问任翼昨晚都有些什么发现。
“化骨散是钱有道让钱有财三个人去找的,所以他们应该在皇宫内有接应的人。瑾王府里有个特别的人,被关起来了。”任翼简明扼要地报告。
“没有问出化骨散的来历,你怎么看?”吕默问道。
“不一定能问出来,现在看来,中毒的人会剧痛,神志不清。”虽然没有得到最想知道的信息,但是对化骨散的理解多了一些。任翼一直仔细观察着那四个人的症状。
“你觉得,如果没有报官的话,我们会问出来吗?”吕默接着问。
“就目前的结果来看,报官是最好的选择。纸涵姑娘的确比我想的要厉害,我其实不太懂京城的事情。”任翼说的是实话,他也听出来了纸涵跟外治司的人说的话里,隐瞒了一些东西,这对他们都有好处。
吕默放下心来,“不愧是公主府第一侍卫。”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吕默先开口。
“这里,就是我的山庄开始的地方,离十五没有多少日子了,我们要尽快准备。我要建我的山庄,要找出害我的人,我知道我要干什么,所以,下一次培训是什么时候?”
事不宜迟,两人决定今天就去金英客栈。
吃完饭,吕默说自己要出门,让纸涵照顾府里,有任翼跟着她,不必担心。
上次没注意,吕默没想到街上这么热闹,卖什么的都有,她到底还是爱热闹的年纪,眼花缭乱的险些看不过来。任翼察觉到了她的开心,就放慢脚步紧跟在她身边,慢慢领着她到了金英客栈。
再次见到两人,金英绽放了迷人的笑容,难掩开心,真正的开心。
“哟,客官,欢迎欢迎,要些什么?”
照旧到了雅间,先上了些点心,三人坐下,开始说正事。
“师姐,我们说好了,我帮她建山庄,她做接头人,我们合作。”
金英没想到一个吕默小小一只,竟也有一番闯荡的心思,“你说的山庄,是什么样的?可以说与我听听吗?”
吕默对金英很有好感,她也不藏着掖着,就说自己想讨一讨八方楼的经验,但是并不会与八方楼竞争,她的山庄规模不必太大,但是有专攻。
提起八方楼,金英眼里闪过一丝忧伤,不过她迅速调整好心情,对吕默的想法给予肯定,“八方楼......是个很好的地方,很多人没有家人,没有地方去,到了八方楼里,大家都是兄弟姐妹。江湖上讲究光明磊落,竞争哪里都有,堂堂正正赢过别人,那就是让人服气的。”
“给商户打探消息,很琐碎,需要的人力多,江湖上的聚会和比试有固定时间,你要是想赚钱,不能靠这个,其他的一些业务有是有,但是没个规律。你说说看,你现在都有哪些人或者东西可以用,我来替你想一想。”
吕默听下来,发现自己还是原始积累不够,便摇摇头,有些羞涩地说自己目前只和任翼商量好了一起进宫打探消息的事情,山庄目前没什么人,她也不知道可以干些什么别的。
“八方楼总部被毁的事情,他告诉你了吗?”
吕默点点头。
“目前我已经联系了一部分据点,目前其他据点还在联系中,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先和我一起,协调各地的情报,也许熟悉之后你就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了。我这里虽然平常出入的人很多,可是八方册里的据点数量比我想的还要多,我这里,一下子变化太大会引起注意,我们目前得保持低调。”
吕默甜甜一笑,“那再好不过,我的公主府里正好空下来了,位置也有,只要悄悄地,倒也不会引人注意。姐姐愿意手把手带着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金英却叹了口气,想是任翼没有把全部的事情告诉这位公主,便自己来说:“你可知道,八方楼为何被灭?”
这吕默还真的不知道。
任翼知道了师姐的意思,把十方玉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那是一块圆润的玉石,上面的天下二字,吕默不费许多力气也看了出来。
“这是?”
“就是因为这个。”金英停顿一下,一一道来,“本来江湖和朝廷泾渭分明,可是八方楼偶然得了这一块玉石,不知如何走漏了消息,说得十方玉者得天下,你可知道现在买卖官位风气太盛,讨好贵人的人熙熙攘攘,这京城,乍一看繁华迷人,底下堆得都是人命,我在京城许久,近来总有一种感觉,好像这里要大变......”
吕默这才有所了解,她抬起头,直直地看着金英的眼睛,“不管将来如何,我都要过好眼下,姐姐放心,我有分寸。”
金英心里又酸又暖,她问:“你才这么大,怎么这么勇敢?”
“死过一回的人,的确是不一样的。”
末了,金英告诉任翼,李师叔回信了,说毒师协会里并没有人报备过化骨散这种毒药,但是很久之前,协会开除了一个不守规矩的毒师,他猜测也许和这个人有关,已经派人去追查了,一有消息马上通知。
李师叔本名李丹,擅长制毒,江湖上忌讳随意用毒,毒师们都在协会登记过,凡制毒卖毒都需要上报,李丹担任协会会长十年有余,很受尊重,在此期间从未出过乱子。这次的事情让他意识到,可能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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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也出了点问题。
江湖和朝廷,是在什么时候纠缠在一起的呢?
“师父有传信给你吗?”担心义母,金英问道。
“还没有。”任翼算着日子,师父应该还在路上,便让师姐放心,他这边有消息也会马上通知她,“对了,师姐,你这客栈,平常采购都去哪里?”
“问这个作甚?”金英不解,“和化骨散有关?”
“嗯,公主府内的厨子应该是通过某种途径从宫里弄到了这毒药,兴许这些地方可以找到一点线索。”
金英便把京城内几处比较大的市场说了,得知公主府目前缺人,便主动提出招到人之前,客栈这边送饭过去。
“姐姐,这多不好意思啊。”吕默心里高兴,嘴上还是要矜持一下的,金英客栈的饭实在好吃,要是能天天吃到,那该多好啊。
“小机灵,我要是送两个厨娘给你,你怕也是嘴上说着不要,手抢的比谁都快吧!”金英笑着调侃。
“真的?送我?”吕默闻言眼睛放光。
“你要是真想要,我这里倒有人选,巴蜀那边有老板想到京城开饭馆,不知道可不可行,我和那边据点联系上了,会有人过来考察,你要是不嫌弃,我就让人去你那了。”
“不嫌弃不嫌弃,只管来。”是川菜,吕默思考着那人能不能做火锅,这日子有盼头了。
又是连吃带拿的,因为十五进宫在即,临走时说好了每天下午到金英客栈来,吕默要学一些防身的功夫。
“你师姐人真好。”回府的路上,吕默感叹道,“要是我姐姐就好了,温柔,漂亮,武功高强,心地又好,真羡慕你。”
任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便说:“你下次可以问问,说不定就收你当义妹了。”
两人慢慢走回公主府,没成想路上又遇到了巡捕营的人,带队的今早刚去过公主府,认得吕默。
“公主,您是要回府吗?我们派人护送您吧。”吕默吃饱喝足,整个人很放松,也不像早上虚弱的样子了,许弋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在吕默的注视下微微脸红。
今日一见才知,公主秀美,天人之姿。
“哦,我们早上见过,谢谢你,不过我的侍卫很厉害,有他护送我就行了。你们还要巡逻吧?”
见公主还记得自己,许弋明显有些激动,竟有些语无伦次。
任翼不自觉挺胸抬头,自己虽然身板没有那么健壮,但是论实力,能打得过他的这天下也没几个。
“那,公主您慢走。”许弋回到了队伍里,还有些依依不舍。
路上,任翼问吕默是不是真的觉得他很厉害。
“公主府第一侍卫,是谁都比得上的吗?”吕默不做评判,她把问题抛了回去,这样显得她很重视任翼,对方显然也非常受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吕默看到了,只觉不愧是少年,非常好哄。
到了煦嘉公主府的门口,吕默在外面看着这间宅院,心里的改造计划慢慢铺开,慢慢来,她想。
“走吧。”
吕默在前面走,任翼跟在她的身后,前面的女孩只有那么那么一点高,但是好像什么都不怕,跟着她,好像总有解决办法。
府里,吕默想要清算的第一个人,正在等着她。
13. 外治司一言,巡捕营一练
钱有道上午来了公主府,总感觉分外冷清,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见到纸涵,忙问公主在哪,他来送剩下的银两。谁知道管事房的钥匙竟然在这丫头片子手里拿着,他不喜,却没在面上表露出来。
“公主有事出门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你在前厅等着吧。”纸涵说完就打算继续打理府内上下了,听吕默的意思,那议事厅得尽快打扫出来,好在马驰和褚东都是有眼力见的人,喂完马就来给她搭把手。
钱有道跟上去,问纸涵府里的小厮怎么不在,而且他总感觉公主府变了很多。
“昨夜有人行凶,死了人,今早外治司的人才走,当然不一样了。”
“谁死了?”钱有道暗喜,要是朱大力和那个黑衣少年都死了,就太好了,一石二鸟,他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而且,化骨散的事可以推到朱大力身上,死无对证。
“朱大力,还有被他毒死的钱有财三人。”纸涵肯定这事跟钱有道脱不了干系,但又没有直接的证据,也不跟他多说废话,否则不知道又会生出些什么鬼主意。
钱有道震惊,事情怎么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定了定,想再多问些什么,可是纸涵干自己的事情去了,想问马驰,那人平日里像个闷葫芦,怕也不会告诉他什么。
内院的议事厅里,纸涵到处擦擦洗洗,马驰和褚东来的时候,她一个人已经干完了大半的活。
“纸涵姑娘,刚刚我看钱管家想拉住我问些什么,我装作没看到走了,应该没事吧。”褚东仍是有些担心,便问起纸涵。
“没事,钱管家现在是前管家了。”纸涵擦完桌子,朝着褚东一笑,见两人没听懂这个笑话,又解释道,“如今公主府要重新开始,我们是公主的人,除了公主的吩咐,谁的话也不用听。”
马驰和褚东对视一眼,不多话,帮着打扫起来,等基本的卫生打扫好了,纸涵就让两人移动家具,调整了一下布局,更具体的就等吕默回来定夺。
前厅里,钱有道焦灼地等着,目前看来,应该没人发现朱大力是他派去的,只希望他没有说漏嘴,纸涵的态度他摸不清,现在还是等公主回来,旁敲侧击一下,再做打算。
吕默和任翼到门口的时候,就发现钱有道坐在那里,一个劲儿地用袖子擦汗,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都没发现有人来了。
这样的人,直接杀了反而方便,可是他现在还不能死。任翼不耐烦地敲了一下门框,把钱有道从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出来。
面无表情的吕默身后是面色不善的任翼。钱有道本就心虚,感觉气氛不善,说话都哆嗦起来。
“公......公主,”终于想起来自己今天要干什么,“这是现银三百两,请您过目。”
吕默点点头,走进去坐下,任翼把桌上红布包着的钱捧到她面前,待吕默扫了两眼,示意他把钱收好,然后才大发慈悲地开口:“既然已经填上了漏洞,那账目的事就可以翻篇了,这也是警示你以后再不要做亏心事。”
“是,是。”钱有道应和,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还有事吗?”
“额......”钱有道有话想问,可是任翼的目光就像尖刺一样扎在他身上,他犹豫了。
“我有事要说。”吕默其实也没想给钱有道说话的机会,她那么说只是客套一下,“府内昨天晚上死了四个人,都是你的家人,体谅你事多,回去好好安顿家里吧,公主府你怕是顾不上了,若是之后有困难,还可以到府里来。”
钱有道如同被雷劈了,张着嘴,不敢相信,“公主?您这是......”
彻底反应过来之后,他扑通一声跪倒,涕泪横流,“公主开恩,我要是丢了差事,一家老小怎么办呢?”
“钱有道,世上没有什么差事是为一个人量身打造的,我看出来了,你要安家,就管不好公主府,公主府不是你家的粮仓钱库,你对上不忠,对下不严,这些年,府里被你弄得乌烟瘴气。”
吕默的话严厉,也是事实。
“究其根本,你为了自己的小家,鬼迷心窍,过往的错我不追究,现在要你回家反省,什么时候你改正了,还想回公主府里,大可以来,但府里容不下不知悔改的人。”
任翼的目光落在钱有道身上愈发寒冷、沉重,和吕默的话一起,逼得他不得不点头。
钱有道像失了魂一样走出去,出了公主府,他眼里满是阴毒怨气,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回家,尽快找贵妃商量对策。吕煦嘉肯定是早就怀疑他了,这人装的单纯善良,满嘴道义,其实就是为了报复他!
果然,从鬼门关逃回来的人,怎么还会像以前一样任人拿捏?他早就该想到的!这下赔了钱还丢了差事,让人知道了岂不笑死他。
外治司的人没在钱府找到人,往公主府去的路上看见了钱有道,找了一上午,小吏们不想多说什么,直接拦住他,把他一口气架去了外治司。
“你们,你们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钱有道本就心烦,这些一上来不由分说就把他带走的人让他的处境和心情更是雪上加霜,他大喊,想让他们注意到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不是能够随意绑人的。
可惜没有人理他,他就这么一路喊到了外治司。
见到外治司的牌子,钱有道的腿马上就软了。
“我靠!这人真不使劲儿了,还想让我们把你抱进去?美得你!”架着钱有道的小吏肩上猛地一沉,差点摔了个跟头,毫不留情地踢了钱有道的小腿一脚,逼得他自己走。
“官爷,官爷,我是公主府的,我没做过坏事啊。”钱有道欲哭无泪,他的眼泪在公主府时就演完了。
“嘿,别跟我们讲啊,我们只是听差办事的,跟我们主官大人诉冤去。”
外治司大堂里,陈端正跟主判官段峥说昨晚的案子,一下子四条人命没了,不是小事,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些疑点,陈端说起关在外治司的金大,也是煦嘉公主府的。
“这人已经死了。”段峥说道,“监吏今早报告的。”
钱有道被推到堂中央,只见上面两个男人,都一脸严肃,较年长的那个问了钱有道姓名以及家住何处,确认人没找错,就让他去把尸体领了。
陈端在段峥耳边轻声询问:“大人,这人也有嫌疑,就这么让他走了?”
段峥轻轻摇了摇头,才道出其中缘由:“你有所不知,这人是淑贵妃的姻亲,原只是个屠户,后来七公主出宫,便被派去当了管家。真要细查,就得和内治司扯皮,而且,不一定能查下去。先保存好卷宗记录吧。”
陈端叹气,他年纪轻轻就坐到了佐判官的位置,经历过许多事,本不应该难过的,可是那颗热血的心,不知为何不肯放弃。
“老师,真的没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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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了吗?如果我们都没办法将恶人绳之以法,那天下还有希望吗?”
段峥看着自己的学生,有些欣慰地笑了笑,“你到煦嘉公主府去了一趟,公主如今怎么样?”
“受了惊吓,身体无大碍,只是太过苍白瘦弱。”
段峥点点头,起身到院子里,看着天空,似乎想起了什么。
陈端不明所以,跟在老师身后,有样学样。
“陈端,你知道为什么很多人挤破头都想进内治司吗?”段峥突然问道。
“学生不知。”其实陈端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内治司是买卖官位最严重的地方,这里不需要人有多高的智商,每年的考核也简单,最重要的是——在皇宫之内,离皇帝最近,最先知道后宫里谁受宠谁被冷落,又因为单独出来维持皇宫内的秩序,因此在人心里地位不低。
而外治司,进来的考试严格,每日都要处理京城内各种细碎的事务,每年的考绩也完全没有变通的余地,俸禄只够在京城里勉强过活。像陈端这样有学识有家底的人,倒是个不错的去处,不用和那些砸钱买官然后虚度光阴的人虚与委蛇。
段峥似乎是看出来陈端内心所想,并不点破,“物极必反,风气如此,你就算厌恶,也不要闭上眼睛。你看,虽然天气如此温暖,寒气却伺机而动。”
“学生受教。”
巡捕营里,吕承瑾正在处理公务,石开报告完上午的事情,见将军一言不发,心里忐忑,正要说自己去领罚,吕承瑾却哂笑,说随她去好了。
“将军?”
“嗯,我知道了,那就这样吧。下午步兵的训练,你多盯着些。”吕承瑾说完就走了。
石开目送吕承瑾离开,这位年轻的将军,在边境外敌来犯时,主动请缨带兵,大胜而归,深受皇帝赏识,他的母亲张怡母凭子贵,一跃成为瑜妃。
可是虽然皇帝保留了他将军的职位,却将吕氏军兵符交给了太子吕承乾,当时军中很多人都是跟着吕承瑾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回来的,对此很不服。吕承瑾却展现了大度的一面,他给手下发了最后一道命令,听天命。也许是为了安慰这个儿子吧,吕定天将管理京城秩序的巡捕营交给了他,是这么说的——
“京城重地,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巡捕营的将军,跟吕氏军的将军比起来,还是差很多的。吕承瑾欣然接受,并未显露出任何不满。
许弋交队回来后,石开跟他说起吕承瑾的反应,“奇了,将军居然没有生气。我本来都要自己领罚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在街上遇到公主了?”
“啊?”石开摸不着头脑,姓许的今天没带耳朵?
“公主人很好,唉,其实能给公主做护卫还是很不错的,只是我们这些人都有远大的志向,世上安得两全法。”
“怎么?你想去公主府?”
见许弋真的在思考,石开坏笑,“嘿!今天下午的训练将军让我来盯着,你给我多练一倍,哦不,两倍的量。心思都飘到哪里去了?”
“啊?别这样!我们是拜过天地的兄弟啊!”
“什么拜过天地?没文化就不要乱用词!”石开把扒拉在身上的许弋拉开,“你有空就多读读书,否则下次将军讲兵法的时候,你又得求着我给你补课。”
“我已经在补了!等着瞧吧,下次我的策略未必会比你差!”
14. 痛苦补习课,欢笑小饭厅
吕承瑾回到瑾王府的时候,东宫的人等在门口,见人来了,说太子让他们来接苏先生回去。
吕承瑾并不意外,带着人到了苏启生的房间,“如果他愿意跟你们走的话,本王绝不阻拦,可如果他不愿意的话......”
太子的近侍申明上前,见苏启生自顾自坐在书桌前写着些什么,轻声说道,“苏先生,太子殿下让我来接您回去,请。”
“我不会跟你走的。”
“苏先生......”申明还想再说些什么,苏启生站了起来,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我不会回去的。”
吕承瑾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他捋了捋衣摆,然后上前将苏启生护在身后,“申近侍,回去吧。”
吕承瑾的气势太过压迫,申明知道自己多说无益,行完礼就离开了。
只剩吕承瑾和苏启生两个人的时候,苏启生只当吕承瑾不存在,重新坐下写字了。
吕承瑾站在一边,给他研墨。
“我还以为,先生会选择离开。”
苏启生闻言笔下一顿,墨渍洇开,他接着写下去。
许久,吕承瑾才听他轻声叹息,说:“希望你真如当日所说。”
吕承瑾将那檀木制的鎏金名牌放在了桌上,“物归原主。门禁已解,先生可自由来去,府中始终有先生的位置。若是先生不弃,我恳请先生留在这里。”
苏启生看着那块牌子,是他家传之物。苏氏出过三个丞相,祖父告老还乡之后,将这块牌子交到了他手里。曾经有一个算命的瞎子从他家门前经过,讨了碗水喝,说他未来会成为一代名相。
算命的人说的话,大多都是哄人的,可是谁会拒绝好话呢?苏启生并没有当真,可是家族的希望的确落在了他身上。他少年成名,后进入东宫,成为太子少师,不想遭人诬陷,家传宝物也失窃,一时之间心气衰落,本欲还家,却被吕承瑾半强迫地带来了王府。
“让我想想。”
苏启生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子,不然东宫也不会盯着他,只是把这么一块璞玉抢了去,却放在那里生尘,实在令人惋惜。
吕承瑾得知苏启生受到诬陷离开东宫的时候,带人半路截了他的马车,苏启生以为是土匪,便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逃了,害得他找了许久才找到。
至于为什么要派人看管?长话短说,瑾王爷很明白地表达了希望苏启生辅佐自己的意愿,苏先生很震惊,因为这意味着这位四皇子想当皇帝,但是当今皇帝还健在,太子还在东宫住着呢!就算苏先生不愿意,也得保证他不会出去乱说。
至于苏先生为什么不愿意吃饭,这个......
吕承瑾临走之前,把府内青竹院的钥匙一并放在了檀木牌子的旁边,“这是府内给先生准备的住处,若是先生不嫌弃,也有个看书写字的清净之地。”
苏启生犹豫了。
另一边的煦嘉公主府里,议事厅已经被打扫的一尘不染,闪闪发光,跟新的一样。
纸涵按吕默的吩咐,找到了入宫的礼仪书籍,只是这样照书学,真的很容易犯困。
而且,这都是刚开国时候编撰的书了,老掉牙。假如这是一场期末考试,吕默需要的就是两张A4纸的原题,而不是从原理开始的推理与预习。
“不行,不能这样!”吕默扔掉书,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感觉清醒了一些,“看这个书就像上老头的课一样,听不懂也就算了,考试还未必考。”
“公主,您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得想个更好的法子,保证这次进宫万无一失。”
任翼在一边认真翻着书,侍卫到底要应该怎么做才符合礼节?怎么这书不讲这个?!这真的是对的书吗?
“会不会找错书了?”他弱弱地问。
“可是我都翻遍了公主府,就这些了。”纸涵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她仔细回想,突然大惊失色,“啊!侍卫服还没送来!我得去催催!”
纸涵风一样地跑走了,留下吕默和任翼两个人,一个死也不看书,一个都要把书翻出火星子来了。
“唉,唉,唉!”吕默望着天空叹气,心想要不然今晚把书垫枕头底下,说不定作者入梦,亲自教授。
任翼抬头看她,只见吕默双手叉腰,便开口说,“书上说了,面对尊者要低眉,不可随意抬头,一个人的时候也要慎行,淑女举止不可随意。”
听着任翼一板一眼地念书,吕默心里吐槽,面上还是摆出讲道理的姿态,“非也,非也,何为尊者?何为随意?书籍因为篇幅限制,所以将大道理用最简练的语言说出来,但是现实是很复杂的,有人认为地位高的人为尊,有人认为富贵之人为尊,有人认为品德高尚者为尊。宫廷礼仪是为了维护有权之人的权威,维持皇宫的秩序,除了在宫里,哪里还用得到?何苦读得那么认真?”
“此言有理,可现下不就是要为入宫做准备吗?”任翼有些无奈,放下书,“所以哪本书会讲侍卫的言行举止啊!”
晚饭的时候到了,金英客栈的伙计来送饭,知道公主府现在缺人手,还特地安排人等吕默等人吃完之后把东西收好,带回去清洗。
饭厅里,纸涵等四个人围在小饭桌边吃饭,吕默又想凑过去,被纸涵提前发现,一个眼神制止了。
然后纸涵自己飞快地吃完,到吕默这边照顾,顺便报告今天的事务。
吕默:“哦,对了,之后会来一个巴蜀那边的厨娘,厨房先招两个人就行了。”
纸涵记在心里,然后说裁缝铺赶两天的工,来得及在入宫之前完成。今天把公主府内的库房和银两都清点了一下,账本已经放在了公主的书桌上,另外,因为今天忙,所以招人的事明天上街去弄,问吕默府里的小厮是不是去找陈大人帮忙。
吕默:“嗯,你找个人跟你一起去吧,安全一些。”
“那您之前说的......打卡要怎么执行?还有还有,我今天去裁缝铺的时候遇到了巡捕营的人,有个人跟我是同乡,平常也跟着王爷入宫的,我问他打哪里学的礼仪,他说他是巡捕营的,那里有王府安排的老师。我是想,之前瑾王爷不是也说您有事可以去找他?虽然咱们用不着王爷送来的护卫,可是换成老师,岂不更好?”
纸涵的话点拨了吕默,她吃饱了,放下碗筷,对着任翼说:“你瞧,侍卫的礼仪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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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不就来了?纸涵,好纸涵,真不错,明天咱们就去找老师上课。”
任翼想起白天跟吕默搭讪的那个兵,心里憋着一股气,还是点了点头。
“至于府里的打卡么。”吕默手撑着下巴思考,然后看了饭厅里的大家,“都吃完了吗?说事了。”
褚东啃完最后一口鸡腿,咽下去,坐端正听讲。
“咱们府里,每天早上去管事房找纸涵签到,然后吃完饭,各人干各人的活,下午干完了活再去管事房签一次到,写明每天都干了些什么。褚东是不是家里还有母亲需要照顾的?这样,你每隔七天可以回家两天,照顾家里,但是马厩不能没人,所以你和马驰商量好,活应该怎么干,到时候都写在记录里。明白吗?”
褚东没想到公主还记得自己家的事,感动得不得了,含泪点头。
“每个月咱们都有考勤,根据工作时间和工作表现来,干得不好的话要扣钱,干得好自然有奖励,到时候纸涵会把明细都讲清楚的,大家以纸涵的通知为准,以后她就是府里的大管家了。”
“来,大家先欢迎我们的大管家。”吕默带头鼓掌,大家也都鼓掌,纸涵躬身,接受大家的欢迎和信任。
“我一定不负公主所托,希望接下来和大家一起,让公主府越来越好!”
“还有一件事情,之前府里花销混乱,现在咱们要重新开始,所以府里除了每人每月发放的工钱,这个定在十号发放,大家到管事房找纸涵,拿到工钱后签字,现在府里有两个试用期的,你们的工钱在下个月十号会发放,试用期的工钱是转正之后的一半,这个都清楚的吧。”
任翼和褚东点点头。
吕默接着说:“另外就是各处需要支取的钱,这个之后先汇报,纸涵汇总之后,由我过目,如果下个月有要采买的,这个月底之前就得上报,我统一在下个月的月初批阅,通过的就可以找纸涵支钱。大家要记住,以后公主府的钱,怎么花,花到哪里,都得有记录。”
吕默想着今天要讲的差不多了,开始了Q&A环节。
“大家有什么想问的吗?”
褚东举手,“公主,能提前支取下个月的工钱吗?”
“一般情况下,为了减少纸涵的工作量,也让你们自己规划好钱的用处。不提议这样。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你在纸涵那里做个备注,注明就好,否则之后人一多,乱套了就不好了。”
任翼举手,“奖励是什么?”
吕默无语,这个人看上去是在意这小小全勤奖的人吗?
“这个我会拟好给纸涵的。”
马驰举手,“什么情况下采买会不通过?”
吕默知道这人是怕照顾不好那四匹马,便说:“采买,要注明何物,用途,预计何处购买和总金额,多退少补,多的话要把剩下的钱交还,少的话得自己先垫上,然后找纸涵说明。”
马驰放下心来,他知道哪里可以买到新鲜便宜的草料,哪里有好用的工具,公主说的要求都不难。
金英客栈的伙计在门边听得津津有味,这公主府真有趣,回去得跟掌柜的也说说,见里面人没事儿了,他带着人把饭厅收拾干净,就回去了。
15. 千里传音来,月下识符文
自京城一别,无敌师父就往南方游氏的聚落去了。
任翼的舅舅游均平因为在雪山闭关,特地把姐姐游逸宁请回来打理各个寨子。无敌算着日子,等他到了云南,怕是游均平也就出关了,到时候该怎么劝住游逸宁呢,这可真是令人头疼。
数日跋涉,终于到了寨子门口,有认得他的,惊喜呼唤道:“步师父?!您怎么来了?我去通知大小姐!”
无敌跟着那人,一直到了最高处的竹屋,树木掩映间,游逸宁正在吩咐各个寨子的负责人近日的注意事项,春天来了,孩子们喜欢到处爬山,这里面安全隐患很多。
“切记,深山入口处一定要有人看守,不要让孩子们跑到里边去,里边地形复杂,孩子们贪玩,未必知道后果。”
“大小姐!首领们!步师父来了!”
几人纷纷往门口看去,只见无敌风尘仆仆,人有些清瘦了,但精神矍铄。
“行了,没什么事了。你们都回去吧。”游逸宁又是惊喜又是奇怪,无敌不是带着任翼外出历练么,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这里。
几个首领跟无敌打了声招呼,就回去接着管理寨子了。
只剩下无敌和游逸宁两人,见无敌欲言又止的样子,游逸宁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风过树梢,终究是无敌先开了口,“子羽求我,让你暂时待在游氏,八方楼......”
“八方楼怎么了?”游逸宁感觉那种预感快要吞没她,“是......阿昊出事了吗?”
无敌点点头,真相是瞒不住的,光是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就足够让游逸宁怀疑的了,不如早点告诉她。
“有人围剿了八方楼,我们赶去的时候,已经迟了。任昊——我已经安葬了,逸宁,节哀。子羽留在京城寻找真相,金英在着手重建八方楼。”
“跟京城有关?”
“脱不了干系,我已经联系了李丹一起帮忙,如今子羽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我答应了他,要保证你的安全。”
变故来的太快,游逸宁才知道这些天任昊没有传音的原因,不是忙,而是人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了。”
看着游逸宁魂不守舍的样子,无敌知道得给她一些消化的时间,见她转身回屋,便守在竹屋外。
天色渐晚,月亮爬上了树梢,游逸宁没有出来。
无敌得空,拿出传音符,给任翼去信:
已到云南游氏,汝母得知真相,暂无大碍。
竹屋里,游逸宁把存放整齐的传音符从盒子里拿出来,此刻她竟然庆幸早点知道了真相,传音符需要内力支撑才能使用,这就好比你在这个山头向另一个山头的人喊话,要用比平时更响亮的声音,对方才能听见。如果没有内力支撑,传音符上的话会自动慢慢消失,任昊给游逸宁的传音,都会定时更新,因为好些天没有动静,有些话已经在慢慢消失了。
游逸宁没有点灯,她慢慢往符纸里面输送内力,直到每一张都可以重新听见任昊跟她讲的话,才停下来。
最近的一张上,任昊告诉她,八方楼的飞鹰到处乱叼东西,送到他那里的有一块玉石,最近流言四起,他打算先处理好这件事,再去云南接她。
“逸宁我妻,夜晚安睡否?云南千里,望月犹在,思念无期。”
“昨夜梦见你十五岁时候,因为丢了最喜爱的风筝哭泣,春天来了,我又给你扎了新的风筝,等你回来加颜色。”
“不知子羽在外面怎么样了,他不让我说给你的生辰礼物是什么,可是我看到了,没有我准备的好。”
......
“逸宁我妻,我妻逸宁,但有来日,无不欢喜。”
游逸宁听着听着,眼泪慢慢流了下来,任昊死了这件事,她居然没有感觉。就好像如果有人跑到阿昊面前说,你明天就要死翘翘了,这个人也不会生气,他会笑哈哈地回答——
“没事的没事的,我一觉睡到后天再醒来就好啦。”
明明感觉他们昨天还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想着怎么在江湖大会上一鸣惊人,今天,不,应该是很久之前,就天人永隔了。
要是假的就好了。
游逸宁眼泪流干了,她收拾好自己,来到院子里,见无敌还在那里,出声呼唤,却发现自己嗓子嘶哑,明明没有说话,怎么像是说不出来了?
“啊——”她清清嗓子,总算把气咽下,“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子羽很担心你,他已经长大了,相信他吧。”任家夫妻少年相识,多年来伉俪情深,他知道自己大概是劝不住的。
“不,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回去看看他。
游逸宁很平静地说,没有愤怒,没有埋怨,她知道多余的情绪没有用。所以她要回去,回哪里去?回不在了的八方楼去,回她的兄弟姐妹身边去,回她的爱人身边去。去帮她的儿子。
月光下,无敌静静看着这个温婉的女子,繁忙的事务、生育的辛苦都没有让她愁容满面过,现在她好像平白老了很多,鬓边突然生出几缕白发。
终究,无敌让步了,“至少,等子羽来了消息,好么?逸宁,对方应该不知道你,若是让他们知道通过你可以得到十方玉,这是子羽最害怕的事情。”
游逸宁思考了一下,觉得无敌的话说的对,便点点头,她问,“无敌先生,你说,为什么灾祸会突然降临在人身上呢?”
无敌活了很久,但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叹了口气,宽慰游逸宁,也是宽慰自己,如是说道:“世间万物,没有能够独善其身的,大概居安思危,然而安逸可见,危险四伏,防不胜防。”
夜晚仿佛特别冷,可是这是春天,再没有温暖的春天了,游逸宁心里想。
千里之外的京城,任翼在吕默房间门口站岗时,收到了师父的传音,知道母亲现在还安全,他松了口气,但是母亲现在一定很难过,思及此处,任翼不免落寞。
吕默把公主府的章程拟了个七七八八,可累坏了,抬头见外面的少年身影不似之前挺拔,静谧的夜里掺杂着他的叹息,猜到应该是夜深时分,人最容易emo了,想着这孩子才十七岁,经历了亲友被害的事情,好不容易能放松下来舔舐一下伤口,某种程度上也是好事。
可千万别硬憋在心里呀。
吕默悄悄观察,不想贸然打扰他,要是这人撑不住了,她再去拉一把。
任翼感觉到了炙热的目光,转头,发现吕默滴溜着眼睛看着他,还以为是有什么吩咐,便问怎么了。对方摇摇头,也不说话。
目光里还带着一丝同情。
任翼觉得这个公主年纪轻轻,脑回路及其不同寻常,他根本猜不到她的心思和会说的话。
两人默默对视,玩起了谁先眨眼谁就输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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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任翼输了。他拿出传音符,说自己刚刚收到了师父的来信,没有玩忽职守。
“我没有说你玩忽职守呀。”
说不定你哪天就说了,任翼在心里默默吐槽。然后见吕默很好奇的样子,正了正色,接着说:“你想知道传音符是什么吗?”
吕默点点头,这倒是个新奇的玩意儿。她走到外面,见任翼手里是一张方正的符纸,上面画着弯弯绕绕的文字,是她看不懂的。
“这个能传音?”刚刚是说叫“传音符”来着的,这么薄薄的一片,就有电话的功能?
任翼颔首,仔细讲解起来:“传音符不是人人都能用,我师父少年时游历天下,有一个神人送给他的。一般要输入内力,然后把你想说的话对着它说出来,如果对方也有武功,那么可以很轻松地交流,而且可以一直保存。但是如果没有武功,只能听不能说,用两张符纸,以血为引,要接收消息得先滴血验证,然后听完即自动销毁。”
吕默听得入神,便问:“那是不是等于加密通话,没有武功的人是听不到你们之间的交流的,像我这样的人只能用滴血验证过的符纸?”
任翼点头。
吕默见上面的符文奇特,接着问道:“既然传音,为何还有文字?不怕被人看出来吗?”
“这倒不会,上面的符文,据我师父说,是因为赠送此物的神人觉得如果只是一张纸的话,太过无趣,就画了这个东西。”
任翼自己说起来都觉得离谱,如果师父没有很正经地说起这段历史,他都觉得是杜撰的。
可吕默很理解这种想法,“嗯,既然是神人所增,岂不是用一张少一张?”
“传音符可以重复利用,但是得修炼到一定程度才能做到,对于一般人来说,的确是一次性的。”
哎呀,如果可以量产的话,也是商机啊。
见吕默变换脸色,最后露出了可惜的表情,任翼觉得她也许对这个感兴趣,便很大方地拿出一叠传音符。
“既然我们都要合作了,那肯定是能随时联系比较好,这些传音符都给你,你留一张滴了你的血的给我,之后无论多远,都能收到我的消息。”
吕默带着点惊讶接过了那叠传音符,“这,这很珍贵吧,你就这么送人了?”
任翼带着点小骄傲,严肃地说:“再珍贵的东西,不用也是浪费,我用不着那么多,你若是有需要,也算物尽其用。”
“可是,我没办法用这个传消息给你。”吕默想着要是自己遇到危险了,任翼对着传音符大喊“我来救你了,你在哪里”,结果两人根本没法沟通的场景,突然感觉传音符对她好像也没那么有用。
任翼皱了皱眉,是的,她说的对。
“那你要学武功吗?学会了的话就可以交流了。”
“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学会,传音符我收下了,谢谢你,说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场。”吕默把东西小心收好,这是真的宝贝。
任翼见她小心的样子,有些开心。
“这些算什么,天底下还有许多神奇的东西,等报完仇,你若是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去看。”
谢了,兄弟。吕默对他笑笑,“说不定呢,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吕默躺在床上的时候,拿出一张符纸仔细观察,细看这上面的好像不是文字,更像是一幅画,画的到底是啥啊?
16. 兄妹不太熟,校场惊众人
“公主,您真的不需要我陪您吗?”纸涵有些不舍,要不是她今天得忙着招人,她说什么都会跟在公主身边一起去的。
“行了,你忙完今天的事情就好好休息吧,看你的黑眼圈。”吕默知道纸涵肯定也熬夜了,她把府里前几日的账都做好了交给她,很不错,吕默让她今后就按照这个标准来。
公主府前,纸涵带着褚东往外治司去,任翼跟着吕默前往瑾王府。马驰留下来看家。
“路很远,为什么不乘车?”任翼知道吕默不爱走路,之前在前院后院来回走,她每次开始的时候精神饱满,后面就基本上得靠着纸涵才勉强愿意行动。
“唉,人不够啊。要是都出了门,家被偷了怎么办?”吕默上街次数不多,对周围仍是十分好奇。
“你之前说的瑾王府里那个特别的人,仔细说说。”反正一时半会儿走不到,吕默想起任翼夜探瑾王府,应该有些收获。
“不止这些。我发现钱有道赎东西的事情,那位王爷应该是知道的,他们好像在查宫里的东西流通到外面的事情,那天晚上,瑾王听人报告完这件事情之后,就去找了一位被看管起来的先生,听他们谈话,瑾王应该是想要那人为他效力,可是对方不愿意。”任翼靠近了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同时观察着周围,
“嗯,我就知道,这个人不简单。”吕默点头,眼见着前面来了巡逻的人,“行,就说到这里,来人了。”
任翼悄悄退后了些,保持着警戒的姿态。
对方注意到了吕默和任翼,上前行礼,问他们要去往何处,可遣人护送。
“瑾王府,有事相求。顺便道谢。”
“是要找将军么?将军上午一般不在王府,会去巡捕营处理公务,我让人给公主引路。”
“那多谢了。”
巡捕营里,吕承瑾正在跟手下讨论兵法,更多的是先讲知识点,然后出题,让他们回答,在这位天生聪颖的王爷看来,是教学相长,相互奔赴的交流,在石开等人看来,是令人痛苦的学习时光,每次提问说前面的知识点有些不懂,都心惊胆战的。
吕承瑾今天也是一样疑惑,“咦,这里么?为什么不懂呢?”
石校尉心里想要是自己知道也不会大着胆子提问了,面上还是十分谦虚,说自己没见过地形复杂的战场,想象不出来到底该怎么做。
有人报告,说煦嘉公主拜访,大家都有些意外,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屋子里面,好几个都是之前被送去煦嘉公主府要当护卫的,闻言也有些紧张。
“今日先到此结束,我去看看。”吕承瑾起身,让其他人先各自训练,并且得开始准备月底的考核了。
一片哀嚎。
石开跟在吕承瑾身后,虽然将军没叫自己,可是说不定等会儿就有事要干呢。他觉着可能是煦嘉公主后怕,来找将军帮忙了,既然如此,早些接受将军的好意不就好了,何苦还过了两天不安生的日子。只是可能有些人还是不愿意去,要是这样,他可得做些思想工作了。
吕默和任翼在客室等候,有人上茶,吕默看着水里的茶叶打发等候的时光,任翼站在她身边,仔细记忆着进了巡捕营之后观察到的事物。
吕承瑾进来时,注意到了任翼,吕煦嘉身边何时有了这么一号人物?石开来的没错,因为吕承瑾真有事了。
“来的仓促,没什么准备,妹妹别嫌弃。”吕承瑾叫人去买两样点心来,然后耐心地问吕煦嘉有什么事需要“求”他。
“不会,本就是临时来打扰。先是要谢谢您之前替我处置恶仆,我那时身体不好,无暇顾及这些。”吕默一脸诚恳,实际上翻了不知道多少个白眼。有求于人,有求于人,有求于人。
“怎么这么生疏?是我处理的不好,惹你生气了?”吕承瑾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而且,你之前不是一直叫我四哥的吗?”
“哦,四哥想多了,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
“那是有什么事?”吕承瑾见吕默不急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有事要求人呢。
“是这样的,我新收了个侍卫,但是府里之前也没有人教导礼仪,他不知道进宫的规矩,特地来求四哥帮忙。”其实我也不知道进宫的规矩,但是我的侍卫比较着急。
吕承瑾这才细细打量起任翼其人。人倒是生得挺拔,如墨的长发扎成一个高马尾,用深色缎子绑了,缎带落在马尾边,竟有些黯然失色。一身青色劲装,袖口绣有竹纹,仔细看才能发现,衣服上还绣有鹰形暗纹。黑色腰带更衬得其人肩宽腰窄,与黑色长靴相得益彰。
“妹妹,你这侍卫,才十七八岁吧?”吕承瑾眼光毒辣,也看出任翼武功不低,若是他提早遇到了,也是要收入麾下的,“府内应该有侍卫服制,进宫最好还是换上。至于其他的,我这里是有教导礼仪的老师,今天就先把要紧的学了吧。”
石开带着糕点进来的时候,时间掐的正好,吕承瑾让他把任翼带去,找周诠,特地吩咐了这是煦嘉公主府的侍卫,要好好教导。
石开得了命令,招呼任翼跟他走。对方却不动,石开疑惑。
“你去吧,结束了回这里来。”吕默发话,任翼才跟着人走了。
吕承瑾亲自把糕点打开了放在吕默手边,吕默没有要吃的意思。
“不喜欢吗?”
“不是,还有一件心事。”
“不必客气,有话直说。让四哥看看能不能帮你解决。”
吕默开始飙演技了,现在是showtime。
“自城外回来,我心里一直害怕,有人告诉我,钱有道是得了贵妃的默许才敢买毒杀人的,四哥能帮我解决这个疑惑吗?”吕默微微蹙眉,垂眸,默默思考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谁跟你说的。”吕承瑾声音平静,面色也毫无波澜,不见之前兄友妹恭的样子。
“来我府中看人的郎中都已经离开京城了,我就算再愚钝,也不可能什么都听不到。”吕默直视对面的瑾王,她倒是要看看,这人到底是黑是白。
“你是怕进宫吗?”吕承瑾轻轻叹息,转而安慰道,“你之前在我母亲身边待过一段时间,可惜当时没护住你,你才十岁就一个人到外面。实在害怕的话,我叫人接你一起,然后送你回府,没人能在我眼底下行凶的。”
哦?吕煦嘉和这人也有些关系?吕默觉得这是个新发现,得想个法子多挖点信息出来。
她泪光点点,直视吕承瑾,“多谢四哥,只是还有一事不解,那日你也听到了有人指认钱有道,为何不一并处置了呢?”
吕承瑾闻言,觉得吕煦嘉是因为这事才跟他生疏的,一言两语的也说不清楚,便回答:“你相信四哥的话,就不要着急,他逃不掉的。”
吕默觉得事情更加复杂了,但是目前看来,吕承瑾未必对她有害,静观其变吧。
“那四哥,我府内的礼仪老师,你这里有人选吗?”来都来了,帮一件事也是帮,帮两件事也是帮,能帮就帮。
“让周诠跟你回去如何?他家原本世代礼官,只是突遭变故。”
“多谢四哥,他每月工钱多少?”
吕承瑾想着吕煦嘉应该没别的事了,便放松下来,正要喝口茶润润嗓子,闻言差点没呛到。
“咳咳......咳,你说什么?”见吕承瑾猛拍胸口,吕默特地等他顺过气来。
“工钱啊,让人干活,总不能不给钱吧,那也太坏了。”一脸无辜,吕默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什么。
“他人是瑾王府的,这些瑾王府会管,你不需操心,只需用人就可以了。”
“多谢四哥!”世界上竟有这等好事,吕默开心了,她的事解决完了,任翼还没回来,她拈起一块糕点就吃了起来。
任翼见到周诠的时候,对方被他脸上的疤吓了一跳。
石开:“周先生,这是煦嘉公主的侍卫,烦请您教导一下,十五他要随公主进宫。”
“好的。”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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诠行礼,动作极其赏心悦目。
也许是因为这个极其优雅的动作吧,任翼一下子就对周诠心服了,“周先生好。”
“你好,小兄弟,不知道怎么称呼。”周诠感受到任翼的尊重,语气平和且友好。
见两人气氛融洽,石开默默退了出去。
“任翼,先生可随意称呼。”
“好,小任,那我们先讲讲进宫时的衣着规范,嗯,你脸上的疤需要用粉遮一下,我这里正好有,给你示范一下怎么用。”
周诠帮着任翼施粉,疤痕隐去之后,饶是周诠,也不得不感叹这是一张端正的脸庞,即使什么都不做,就有一种让人信任的魅力。
“虽然如今流行白面无瑕,小兄弟不必因为宫廷礼仪伤心,就算是再完美的瓷器,也会带着烧窑的印记,天地自然,并无完物。”
周诠的话娓娓道来,任翼其实并不为自己的伤疤而自卑,但是安慰的话熨帖了他的心。
“多谢先生宽慰,除了要施粉遮住疤痕,还有其他注意事项吗?”
“嗯,现在可以开始说其他事项了。”周诠淡淡一笑,一项一项跟任翼说明白,“你随侍公主,公主面见帝后时,你须在外间等待,不可擅离。煦嘉公主会随瑾王爷一起给瑜妃娘娘请安,你需要小心谨慎,眼神不能乱瞟。瑜妃娘娘人很亲善,若是问你话,你略微上前,照答就是。此外,宫中有禁卫军巡逻,不要跟他们起冲突。”
“我记下了,多谢先生提点。”
任翼又跟着周诠学了一些面见的礼节,周诠帮着他纠正动作,他学的很快,周诠夸他做的很好,应该是家中有人教导过的。
“小兄弟家中也很注重这些吗?”
“没有,我们普通人家不讲究这些。”
“看小兄弟谦和认真的样子,想是在家中耳濡目染,就算不刻意去讲,也印在心里了。其实礼就是这样,在我们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自动去做了。你不必担心,虽然是初次进宫,遇到意外情况,跟随内心指引就好。”
“嗯,我记住了。”
石开在门口等着,见周诠送任翼出来,好不惊讶。要知道,平常周先生教他们,常常被气得出去喝口水,走两步,气消了再接着回来一遍一遍地讲,哪里有今日和颜悦色的好脾气,还亲自送人出来!
“先生,这么快就教完了?”他看看任翼,又看看周诠,不敢相信。
周诠难得心情好,嗯了一声。
石开于是怀着复杂的心情,带着任翼原路返回,路上他忍不住问:“你跟周先生说了什么?他平常可不这样。”
“周先生很耐心,教了我很多东西。”
“就这些?”平常他们也是很认真地学的啊!
“嗯。”
石开百思不得其解,回来的路上经过校练场,许弋一群人趁着上午的巡逻结束了,离吃饭还有一会儿,今天又没有训练,闲的无聊,便开始比试,哪知道一个不慎,刀剑无眼,有人的刀离了手,往他们两人这边飞来。
石开还没反应过来,任翼飞速拔剑,长臂一伸,银光对银光,用巧劲将那大刀往边上的石头引,这才没伤到人和房子。
“喂!你们干什么呢?!”石开心惊,要是任翼出了问题,挨罚的可是他!
“石校尉,这个人是新来的吗?来比一场啊!”大家见任翼动作利落,都想多看两眼。有人认出了那是煦嘉公主身边的人,不由得替石开捏了一把汗。
“屁!那是公主的人,你们等着吧,就是闲的,月底的考核都觉得能过了?将军要是因为这个提了难度,谁也别蒙在被子里哭!”石开说完,跟任翼赔了个不是,带着他回去了。
吕默和任翼离开后,石开跟吕承瑾说了刚才的事,惹得吕承瑾对任翼更加好奇,“这么厉害?”
“是啊,我都没反应过来,他就轻轻一拨,就没事了。”
吕承瑾摸着下巴思考,这个新出现在他妹妹身边的侍卫,一定不简单!
17. 礼官初来到,厨子显身手
吕承瑾跟周诠说了让他去公主府的事,“你过去也好,帮着照顾照顾我妹妹。”
周诠也不过二十三四的年纪,喜欢品茗,弹琴,明明跟吕承瑾差不多的年纪,却总要摆出一副七老八十的样子。
“我知道了。苏启生怎么样了?”
吕承瑾最看不惯他明明这么年轻,正是蹦蹦跳跳的年纪,却不爱运动,整日里懒懒的,闻言一笑,“人已经住到青竹院里了,多谢周先生帮忙。”
周诠微抬下巴,有些骄傲,“说服读书人要用读书人的方式,这下知道了吧。”
吕承瑾连连点头,表示受教了。
“说起公主府,那个侍卫,叫任翼的,是真的不错。”周诠喝了一口茶,砸吧砸吧味道。
“你也这么觉得?”吕承瑾挑眉。
“也?”周诠动作一顿,立马强调,“是我先说的。”
“是我先发现的。”
两人相视一笑,英雄所见略同。
“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先生帮我试探一二,若是能让他......”吕承瑾不言,周诠意会,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当天下午,周诠就装好了两罐今年新制的春茶,把自己的琴包好背上,吕承瑾让人帮他收拾了其他行李,用马车送去煦嘉公主府。
到了公主府才发现,这不合礼制啊!除了上面的牌子,哪里都不对!
他敲门,也没人应。
好歹也是公主府,看门的小厮居然这么懈怠,是得好好立一下规矩了。
他于是暂时把斯文放在一边,大喊道:“我是新来的礼官,有人在吗?”
里边传来脚步声,侧门开了,马驰一看,只有一个白净书生背着包站在门口,心里想着纸涵姑娘和褚东出门是去找厨娘和看门小厮的,未曾提过礼官的事,但这人看上去也不像坏人。
他现在的任务是看好公主府,想着公主出门前放心把这里交给他,他虽然平常有些木讷,这时却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气,“请问您从哪里来?”
“瑾王府,瑾王爷今早跟公主说好了,让我来府里当礼仪老师。”
马驰却没有要让人进去的意思,他看这人东西也不少,万一到时候没这回事,这人赖在这里可就不好了。
“公主不在,管家也出门了,你可以在前厅里等,但是东西得等确定之后才能帮你搬进来。”
周诠有些心塞,也只能让人先把东西堆在侧门,然后自己背着琴跟着马驰进了前院。
“请到这边来,管家应该马上就回来了,您要喝茶吗?”马驰把人引进前厅,客气地问。
“不用,多谢了。”周诠见这人有些拘谨地站在一边,便开口问,“你是这府里的小厮?怎么刚才不开门?”
“我是马夫,之前的小厮因为失职被外治司带走了,公主让管家今天去招人。留我在府里守着,刚刚在马厩清扫,来迟了,先生勿怪。”马驰身上还沾了些马毛,因此站在门外没有进去。
煦嘉公主府的事,周诠只听吕承瑾说了一些,具体也不太清楚,后来石开等人在巡捕营里说起过煦嘉公主,有人称赞她大气,思及此,周诠对这位公主多了几分好奇。
“煦嘉公主是什么样的人?”
“先生,我是公主的仆从,受公主恩惠与教导,您说您是来当礼官的,难道不知道公主的为人?”公主府刚经历了许多事情,这个时候,来了生人,马驰不得不高度警惕,万一他被人套了话,遭殃的就是公主了!
“额,我没有恶意,”周诠听出了马驰话里的意思,解释道,“瑾王是煦嘉公主的兄长,我是听他吩咐,来府里帮助公主的,今天上午跟府里的侍卫,叫任翼的,也接触过,但是还没有见过公主,这才向你打听一下。”
马驰听了,对周诠仍然是半信半疑的,一来,瑾王之前带人来,没有帮公主惩处钱有道,他不知道这个自称是瑾王派来的人到底有何意图,二来,他既然见过了任翼,说的话应该也是真的,毕竟知道公主府这位侍卫的名姓的人屈指可数。
但是他的语气缓和下来,“先生,我不会说话,公主是个极好的人,我在公主府做事,自然事事都以公主为准。”
周诠也不多言语了,这倒是个忠心的人呢。马驰就在门口静静待着,周诠也静静地等着。
终于,纸涵和褚东从外头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三个人。两个小厮是陈家管家引荐的,原先在陈府做事,在陈端的胞妹陈令婷的外院当看门兼跑腿的小厮,陈令婷已经定亲了,出嫁在即,这两人还不知道安排到何处当差,陈端见都是可靠的,便一起带来给纸涵相看。还有一个女孩儿是中间人王婆找来的,王婆说这孩子可怜,被赶了出来,但是十里八村都知道是个勤劳肯干的,一个顶三个,她是钱余。
马驰来开门的时候,纸涵见外面堆了许多东西,看上去也不像垃圾,便问发生了什么事。
“有个人,自称是瑾王府来的礼官,虽然咱们说过这回事,但没有公主的命令,我就先让他在前厅等待。”
“是了,就怕有人拿这个来骗人,公主还没回来么?那还是让他等着吧。”纸涵本来还惊喜,一听马驰的话觉得有道理,就算天底下有这样的巧合,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啊!
“对了,这是咱们府里新来的人,这个姑娘,叫钱余,这两个,一个叫墨迟,一个叫笔农。”纸涵先介绍了新人,然后对他们说这是府里的小马哥,平日里在马厩工作,人很好的。
一行人先到了前院,纸涵去看看那位礼仪老师,其他人在外面等着,一会儿要去管事房签文书和打卡。
见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孩儿进来了,周诠以为她要去引自己见公主,却听人家开口说:“公主不在,我是府里的管家,请问先生名讳?从何处来?”
“在下周诠,从瑾王府来。”周诠暗自心惊,这公主府的管家居然是个女人,年纪也不大的样子,好生厉害。那钱有道去了哪里?
“先生稍等,公主还未回来,等公主回来说定,我再给先生准备文书,府里还有其他新人,我之后再给先生细讲公主府的规矩。”纸涵给周诠准备了茶水,轻轻放在一边,佐以四色糕点。
“我依旧是瑾王府的人,文书暂时不用,另外瑾王爷吩咐了,我的......工钱一律由王府出。”
纸涵听了这话,脸上笑着说知道了,心里却画了一道十分清晰的界限。
周诠喝着茶,吃着点心,期待着煦嘉公主的到来。
管事房里,三人听纸涵说了公主府的规矩,觉得奇妙,尤其是墨迟和笔农,两人先前在陈家时,虽然规矩也多,可不像公主府里这么——先进。
“第一个月是试用期,试用期过了才算真正成为了府里的人,工钱是转正后的一半,都清楚了吗?”纸涵见三人点点头,才接着说下去,“咱们府里每日早晚都要签到和签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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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干的活都要写清楚,具体不同职位的内容大家自行在手册里查看,若是不知道怎么写,可以看看里边,比如,钱余以后在厨房里,采买那日要写清楚在何处花了多少钱买了多少东西。”
钱余点点头,但是她不太认字,现在也不好意思说,打算私下偷偷找纸涵问问怎么办。
几人签好了文书,纸涵将其一一收好,然后马驰和褚东带着墨迟和笔农去前院,纸涵则带着钱余去厨房熟悉一下,再帮着她整理整理住的地方。
纸涵心里有事,钱余亦是,终于,她鼓起勇气。
“纸涵姐姐,纸涵姐姐?”
听到钱余的呼唤,纸涵回过神来,问她怎么了?
“那个,我,我不识字,以后那个,签到,还有写一天干了什么的,这个,我还不太会。”钱余的脸有些红,自己是添麻烦了吧。
“这个没事的,那先这样,我每次都会在管事房的,你来的时候说给我听,我先帮你写,你每天都抽一些空,我先教你目前需要学会的字,两个月左右应该就差不多了,好不好?”
“谢谢你。”钱余心上的大石头终于挪开了,这里看起来真好呀。
“以后都这样,有事要主动说,知道吗?这样我们可以一起想解决办法。”
“嗯!”
吕默在金英客栈里,今天的饭好像格外香甜,她上午从巡捕营出来就马上来了这里,然后金英给她安排了一节“私教”课,教她一些防身功夫,可是吕默基本上不怎么运动,肌肉一下子超负荷运作,很酸爽。
“等会儿还继续吗?本来还有一些内容打算今天一次性教给你的。”金英看着吕默满足的样子,给她添菜,嘴上却说着冰冷的话。
“不了不了,府里还有好多事呢,而且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咱们慢慢来。”
金英一脸宠溺地看着她,说她已经做得很好了,然后问她今天的饭菜如何?
“非常好吃!”
“那要不要见见这个厨子?她人已经来了。”
“巴蜀那个?”哦!是巴蜀来的川菜仙人!火锅火锅!
金英带着人进来的时候,吕默着实有些惊讶,这个娃娃脸的妹子,就是能单手拿着大铁锅翻炒颠勺的做饭仙人吗?!
“幸会幸会。”娃娃脸妹妹腼腆地笑着。虽然她看上去清秀,可做出来的菜却是鲜香麻辣,滋味十足,而且她不只会做川菜,清炒也是信手拈来,煲汤烧烤更是一手绝技。
吕默向来对厨子有种天然的崇拜,她擦了擦手,把嘴上的油也抹掉了,“幸会!幸会!”
“行了,黄大厨,你以后就跟着咱们的公主吧!”说完,金英郑重地对吕默说,“煦嘉,黄少月和重山据点就交给你了。”
于是,黄少月带着一身的看家本领和自己不多的行李,跟着吕默走了。
“你今年几岁啦?”吕默见她可爱的样子,想着年纪不会太大,想着也许她怕生,便跟她闲聊,也许这样她能更快适应环境。
“我不小哦,我今年二十岁了。”黄少月回答,嘻嘻一笑,“说起来我年纪比你还大一些呢!”
“那你要照顾好我们哦!我们都正是挑食的年纪。”
“没问题!”
煦嘉公主府里,周诠等了许久,脾气都等没了,终于外面有了动静。他起身,整理装束,再喝了一口茶清清口。
终于可以见到这位公主了。
18. 公主府人聚,纸涵道心事
前院的门房里,墨迟和笔农第一次见到了煦嘉公主和她的侍卫,这公主看上去年纪不大,那侍卫应该也才十七八岁的样子,都还是孩子吧。旁边跟了个背着锅碗瓢盆的高个女孩儿,跟娃娃似的,很是可爱。
不过公主今天看上去很累的样子,两人犹豫是否要上前介绍自己。
吕默先注意到了府里来的新人,马驰见她的目光到这里来了,主动说纸涵姑娘已经跟他们签好了文书,也都说过规矩了,他和褚东来帮着整理一二。
墨迟和笔农很有眼力见地上前行礼,说了自己名姓,虽然公主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他们也不敢有所不敬。
“行了,我都认得了,既然到了府里,就好好干活,不会亏待你们的。”
马驰然后说起瑾王府来的礼官正在前厅里等待的事情,见吕默说确有其事,才放下心来,叫了褚东等人和他一起把周诠的行李搬进来。
“门口那些东西全是他的?”吕默有些惊讶。
“是的,因为先生来时公主不在,我们不敢自己做主,就先让他进来等,东西等您回来了再说。”马驰恭敬地回答。
“嗯,”吕默点点头,“先别搬了,带我去看看这位先生。”
周诠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人群簇拥着的吕默,他行了个礼,报上名姓。
“周全?很有意思的名字,是哪个全?”
“诠,具也。诠释的诠。”一语多关。
吕默点点头,然后故意问道,“文书签了么?”
“瑾王的意思是,我仍旧归王府管,在公主府里做事。”
“哦,那可麻烦了,四哥没吩咐人帮你搬行李?”
周诠脸一僵,“这个,没有。”
“那行吧,先不管你是谁的人了,到了我这里做事,就得听我的,你在公主府一日,就是府里的人,任翼,还不找人帮先生把行李搬进来。”吕默把好赖话全部都说了,然后才让人帮周诠收拾行李。
“他住哪里?”任翼问到了点子上。
对了,这个还没安排呢!吕默扫过周诠刚刚坐的位置,那里还有两罐他自己带来的茶叶。
“内院茶室边上不是有空的厢房吗?先委屈先生住在那里了。”
周诠很满意这个安排,茶室,一听就是个很雅致的地方,“多谢公主。”
“那先生带人一起去收拾吧,正好大家也都熟悉熟悉,府里今天可来了好多人呢。对了,纸涵呢?”
吕默想找纸涵说点事,想着会不会今天她忙累了正在休息。
“哦,纸涵姑娘带着钱余姑娘熟悉府内,现下说不定在厨房?公主有事的话,我腿脚快,去知会一声也不需多久。”墨迟很快适应了新工作,看出公主有些乏累,未必想走路。
“行,那我在这里等她。”吕默赶紧坐下,一天了,屁股才第三次碰到椅子,怪想念的。
周诠奇怪地看了吕默一眼,就和任翼一起出去了。
路上,他忍不住问:“公主一直都这样吗?”
任翼觉得奇怪,“怎么了吗?”
周诠白天还觉得这个小兄弟聪明伶俐,现在才发现真的是天然未雕琢,对什么事情都接受的很快,叹了口气,才说了句,“没什么。”
任重道远啊,就知道吕承瑾没安好心,给他安排了个最难搞的活儿,感觉巡捕营里那一群大老粗都可爱不少了。
“其实,先生不必在意刚才公主的话,她之前应该是受了许多欺负,府里之前也没有人好好教导,先生来了,我们都很高兴的。”
周诠忽然又觉得自己没看错人,顺了口气,“多谢你宽慰我,既然来了这里,我就会好好做事的。”
几人帮周诠把好几个大箱子搬到了内院的西厢房,任翼见周诠住的地方离自己不远,便告诉他有事可以来内院最靠里的房间,他就住在那里。
茶室后面是书房,西厢房这边很是幽静,但因为很久没人来,石阶上都生出了一些青苔,走上去有些滑,褚东和笔农搬东西的时候差点摔倒,周诠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先生,马厩离这里有些距离,但也不远,你若是有事需要帮忙,也可以来找我们的!”褚东不好意思地笑笑,跟周诠道了个谢,他原本也读过书的,但是后来家里没钱了,只好作罢,但他们一家都对有知识的人特别尊重。尤其周诠看上去文质彬彬,温和有礼,感觉是个好亲近的人。
“先生要是有什么需要买的,也只管来前院招呼,这城里我们可熟悉了,我和墨迟原本在陈府,小姐是才女,我们也跟着知道哪里有好东西。”笔农跟着说道,陈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街上哪家的笔最好聚墨,哪家的纸厚实,哪家书本印的清晰价格又公道,他和墨迟不能再清楚了。
“谢谢你们。”周诠感觉很温暖,他突然觉得,说不定这里还真是个好地方呢。
纸涵一听墨迟说公主回来了,马上就要赶去,厨房里钱余也熟悉得差不多了,她跟钱余说,一会儿见了公主,不用紧张,公主人是很好的。
黄少月陪着吕默在前厅里,她把家伙事儿都放在一边的空地上,检查了一遍,没有落下的,东西也都是好的。
“月月,厨房里应该还有一两个人,是给你做帮手的,你若和她们住在一处,是否会有不方便的地方,比如机密什么的?”吕默见人还没来,便先想着跟黄少月商量她的住处。
“不会,金英师姐说你这里就是我们之后交接的地方了,我们的情报都是见过即毁的,除了交接的时候拿出来,其余时候不轻易示人。”
“嗯,行,她们应该快来了,黄大厨收拾收拾,晚上就简单做点吧,人多,回来的也有些晚了。”
话音刚落,纸涵就带着钱余匆匆赶来,见吕默好好儿的,纸涵才放下心来介绍起钱余。
姓钱?吕默不由得多了个心眼。虽说赵钱孙李,姓钱的人很多,钱有道往府里安插眼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晚上得问问纸涵。
“参见公主殿下。”钱余一个紧张,行了个跪拜大礼,吕默忙把她扶起来,这公主府本也是个不合礼制的地方,多年来更是视礼节如“浮云”,现在又何必讲究这些?
“不用紧张,哈哈,我吓到你了吗?”吕默的手温软,声音又清甜,钱余感觉自己没那么紧张了。
“嗯,纸涵,钱余,这是黄少月,咱们的大厨!”吕默对着双方介绍道,“这是府里的管家——纸涵,这就是你的帮手,钱余,对不对?是个好名字,手里有余钱,心里才不慌嘛。”
“哦,好好好。”黄少月豪爽大方,“你们好,以后请多多指教。”
几人一番话下来,都互相熟悉了。知道纸涵和钱余已经在厨房忙活了一阵,黄大厨提出自己马上接着准备晚饭,肯定让大家都吃好。
等黄少月带着钱余,更准确地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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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余带着黄少月到厨房去之后,纸涵跟吕默说起了礼仪老师周诠的事,“公主,不签文书,真的没事吗?”
“嗨,没事的,也不用咱们出工钱,该用就用。”
“公主,我还是担心......”
吕默知道纸涵心里担心什么,目光相对间,纸涵见吕默轻轻点头,心下了然,也有了之后如何相处的主意,问起黄少月是否和钱余安排在一处。
“你看着来吧,我相信你能做好的,这些天,辛苦你了。”
纸涵摇摇头,笑着说自己感谢公主都来不及,“公主,我觉得很奇妙,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能照顾好这么大一个宅院,可是真的让我去做了,我总觉得有使不完的精力,当管家真好啊。”
“操心命。”
“不是的,公主,”纸涵认真地说,“公主,咱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吗?府里现在一切都好,没有了坏人,我这些天想了又想,府里现在能用的钱十分足够了,好好规划,一定会让您住得舒服的!”
两人相视一笑。
“对了,这个钱余,你清楚来历么?因为姓钱,我怕是钱有道的人。”
纸涵了然,说这里面弯弯绕绕的,公主现下也未必有时间听,便长话短说,“这孩子身世曲折,反正钱家当她是个累赘,随便找了个人家送了去,好巧不巧就是朱大力那厮,现在被卖给了王婆,王婆见她可怜,收留了一段日子,我去的时候她正在帮王婆干活,手脚很利索。”
“有空细说给我听听。”吕默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很多事,但也像纸涵说的,今天是没空了,她真的在打瞌睡了。
“都说了今日套个马车,是不是走了许多路,累了吧。”纸涵上前,让吕默把头靠在她身上休息,“晚上我给您做一碗热热的红豆汤,如何?”
“嗯。我现在是饿了想睡觉。”
“先撑一会会儿,马上就好了,等吃完饭,沐浴完再睡。”
“不行,不行,让我眯一会儿。”
吕默抱着纸涵的腰不撒手,纸涵没得办法,只好随她去了。
府里吃饭的嘴一下子多了起来,人丁多,正是兴盛的景象啊!但总不好全部挤在厨房吃饭。
因为今天算是破冰,大家,老员工和新员工都要正式地互相认识一下,吕默就让大家都到饭厅来了,小饭桌勉强坐下了这许多人。
黄少月说她和钱余两人直接在厨房支个桌子,到时候吃饭方便,吕默觉得有道理;墨迟和笔农两人倒是无所谓哪里吃饭的,只是他们习惯了轮流去吃,这样有吩咐的时候不会没人应,两人觉得自己到时间去厨房就好。
“只要留了菜就成。”墨迟笑嘻嘻地说。
“哈哈,菜都管够!”
马驰和褚东便说他们两人和墨迟或者笔农一道去厨房吃饭,这样大家一起去,也省得厨房麻烦。
周诠在巡捕营受到优待,心知到了公主府是不一样的,刚要开口,任翼就说自己以后跟着周先生一起吃,正好他有很多需要周先生指教的地方。
吕默允了,说周先生是老师,这饭厅有个偏室,不大,但足够两人吃饭了,让纸涵安排时间整理好。
纸涵因为还兼着侍女的活,吕默也时常要找她问府里的各项事宜,两人就一起在这饭厅里吃。
“公主府不大,事情也没有许多,但希望大家认真干活,我不多说了,以茶代酒,聊表欢迎。”
19. 夜深道复仇,希羽山庄成
是夜,吕默坐在书桌前,纸涵给她端来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红豆汤,上面还加了五色的糯米小圆子,看上去十分可口。
“哇,让我尝尝。”吕默一边吃,一边想着公主府改造计划。
“公主,议事厅已经打扫好了,今后作何用处呢?”纸涵有些好奇,这府里从没来过什么人呐。
“嗯,有大用。”吕默卖了个关子,然后问起钱余的事情来,“现下有空了,钱余的来历,说与我听听罢。”
纸涵听了,早有准备,娓娓道来——
“朱大力和钱有道是翁婿,但这里面却隔了一层,钱有道只一个儿子,听说以前也是读书的,现在却流连酒馆花街,这个暂且放在一边。钱有道的夫人赵善娘跟宫里的淑贵妃是堂姐妹,赵善娘有个弟弟,欺负了一个孤女,那孤女生下的孩子就是钱余,因为一些原因由赵善娘带走,十多岁的时候就被丢到了朱大力家,朱家对她也不好。朱大力自己作孽,死了之后,陈大人让家属领回尸体,朱大力因为把钱都给了相好的,听说他那个相好的走了,家里没钱,他老娘就跑去钱府闹,又把钱余卖给了王婆。”
吕默听着,这里头牵扯到的人还真不少,“那钱余的母亲叫什么?现在在何处?”
“唉,”纸涵听了,一声叹息,“不知道呀,听王婆说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好像是逃难来的这里,本来赵家是打算淹死钱余的,因为一个破烂道士的话才险些留下一条命。”
吕默心生悲悯,这里头的曲折,她未知全貌,都不忍听完,钱余又是如何熬过这许多年月的呢?
两人都只剩叹息。
任翼在外面听了,京城繁华,可是无权无钱无势者,大多活得艰难。饶是自己行走江湖多年,见过的各种各样的人和事,也不能对这样的境遇无动于衷。
“钱有道那边,现在怎么样了?”吕默问。
纸涵上街的时候,也悄悄打听过了,“我知道公主肯定会问这个,就算我不刻意去打听,也有人正在说这个呢!钱有道那日被外治司的人架了去,原来这人真是个纸老虎,欺软怕硬。咱们府里死的那四个人,都是他的亲戚,陈大人就让他全部领回去了,之后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唉,可惜没让他进到外治司的监牢里,明明就是他害了您,怎么不罚呢?”
“别急,恶有恶报,总是要还的。”吕默很好奇外治司是个什么地方,有外就有内,内治司是皇宫里面的机构吗?有机会她要弄弄清楚。
“你刚刚不还说钱有道有个儿子?怎么后面不读书了?”吕默转而换了个话题,按理说,钱有道在做公主府管家之前,都让孩子念书了,怎么有了更多钱之后,反而不念了?
“这钱有道原本是个屠户,家里指望着唯一的孩子读书,将来有功名,但是我听人说,他打算是要给儿子买官的,因为钱不够,那位置不等人,被其他人买了去,想是之前下毒谋害您,就是急着给自家谋前程,想强占府里的财物。”纸涵越说越生气,但还是压住声音。
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不过,吕默心想,钱有道这厮想干什么,她不管,但是害了吕煦嘉,就得付出代价,这厮逃不掉。牵扯出来的,目前知道的,还有一个宫里的淑贵妃,这其中一定也有他们的帮手,擒贼先擒王,她已经找到了最关键的人物。
“嗯,咱们心里明白就好,慢慢来,这厮着实可恶,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吕默说道,“纸涵管家,这府里你管下来,觉得如何?”
“公主信任我,我自然是要做好的,现在府里的人都是信得过的,公主府一定会越来越好,之前钱有道还回来的银两和宝物都在库房锁好了,我已经把府里的开支规划了个大概,马厩和厨房那边月底之前就会把采买的事项报上来。公主您把章程都列好了,我们执行起来也不费劲。”
纸涵兴致勃勃地说着,然后问吕默厨房本来是要请两个帮手的,现在只有钱余一个,预算充足的情况下,要不要再去物色人选。
“暂时先这样吧。”吕默思考了一下,给出了回答。
等纸涵走了,吕默把山庄建设计划从底下拿出来,然后把任翼喊了进来。
“已经很晚了,你不休息吗?”任翼自己在外面眯了一会儿,现在纸涵离开了,他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值岗。
“咱们说正事。”吕默想着夜晚才刚刚开始,正是她大展身手的时候。
任翼站定在书桌前,吕默开始她的分析:“离咱们第一次进宫没几天了,你今日简单进行了礼仪培训,应该没什么问题。瑾王会派人跟我们一起,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目标基本明确了,但是你的还没有,所以你这次进宫一定不能浪费机会,我们至少得找出几个嫌疑人。”
任翼点头,他觉得对。
“你有什么想法吗?”吕默问,“化骨散只是线索,不是目的。重要的是谁用了化骨散来害人?”
任翼不语。
吕默于是接着说:“上次给我看到那个,嗯嗯嗯,你也应该知道,要么是有权势的人想要得到他,要么是想讨好有权势的人打算拿这个东西去讨好人家,京城里还分内外呢,有些消息只能进宫打探,比如是皇帝想要这个东西,还是皇子们想要,还是......”
任翼有些惊讶地看着吕默,不敢相信她就这么说出来了。
“你惊讶什么?”见任翼瞪大了眼睛的样子,吕默觉得对方还怪可爱的,“现在是说正事的时候,来,回到正题,你看现在府里不就有一个王爷的人吗?咱们没进宫的时候,你就先从他入手,问点东西出来,至少瑾王这个人,目前咱们是有点办法的。说不定还能挖出一点意外的情报。”
“还有呢?”
说到其他的,那吕默就更来劲了。
“还有,京城里,皇宫外,不是也住着很多人吗?焉知像钱有道这样的人,会不会为了一个噱头买凶?既然有据点在这里,金英姐姐也在,咱们别浪费时间,一个一个查过去,要是害你家人的不止一拨人,就别放过他们。对了,你能确定害你亲友的人都是一个组织的吗?还是真的有不同的人?”
任翼此前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吕默一说,他真的思考起来,“我不知道,我赶去的时候,八方楼已经......但是,我觉得你说得对,此事我会跟金英师姐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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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说回这次进宫,你要查谁?皇帝?妃嫔?皇子?还是其他人?总得有个目标。”
任翼摇头,他不知道,他本以为拿着化骨散的就是凶手,没想到宫里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那就先从皇帝开始吧。”吕默沉声说道,“你夜探瑾王府的功夫,能在白天用么?”
“我得先进宫,才能知道怎么用,白天和晚上不一样。”
吕默点头,这孩子谨慎,是一件好事,“你能在这次进宫的时候就探查完皇宫上下吗?”
“我尽力。”
两人说定,任翼接着到门外当值,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自己想到的,这位煦嘉公主也想到了,自己没想到的,她也能说出一二,也许找个盟友真的是一件正确的事情,虽然前路未明,他有种一定会柳暗花明的感觉。
想起吕默说的让他从周诠入手的事,他心里也有一点别扭,原因无他——本来他的行事准则就是表里如一,周诠悉心教导过他礼仪,虽然是之后用不上的,也不歧视他残缺的面容,反而出言安慰,虽然他也并不在意面貌,可这人对他来说,目前是好人,现在却要暗地里利用人家,他的良心有一点不安。
但是,吕默说的话也很有道理,两相权衡之下,他还是选择按照吕默说的去做,但是他会尽力不伤害到周诠。
周先生,对不起了。任翼内心默默说。
任翼在外面纠结的时候,吕默也没睡,山庄的事在进宫之前就必须规划好。
首先,要起一个响当当的名字!
叫什么好呢?既要跟八方楼有点关系,又不能碰瓷人家......
对了,就叫希羽山庄吧。一听就很有希望和前途。
然后就是业务范围,这可有些难确定,但这也是最重要的。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是无法成就她的山庄的,好在金英姐姐现在能手把手带着她。给商户提供情报,虽然是一个很好的方向,但是所需人力财力物力都很庞大,吕默觉得自己的山庄可以给八方楼提供协助,少挣一点,积少成多,也是很好的。
业务范围,吕默思来想去,也没什么特备好的主意,她画了个大大的符号在边上,写上了“差异化竞争”五个大字,提醒自己之后要好好思考这个问题。
还有一个就是山庄建在何处,目前这公主府有现成的地方,不必特别担心,之后出了京城,还可以找金英借个地方过渡,吕默真的庆幸有金英在身边,帮自己省了很多麻烦,而且那么可靠,要真是自己的姐姐就好了。
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吕默就打算把山庄的事情告诉纸涵,这样她还能把管理公主府的经验用到管理山庄上,一举两得的事情,至于之后府内其他人的安排,就看具体情况了,有愿意的,也可以到她的山庄里面来工作。
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月底要去钱庄办好账户,有了原始的启动资金,才好谈后面的建设,思及此,吕默不免期待起来,一万两啊,任翼就这么随随便便拿了出来,可见情报业务这一块,发展空间很广阔!也要感谢任少侠的大气,吕默有了一些发展山庄的底气,不过这也是她用劳动换来的,劳动最光荣!
20. 耳房遇万青,书斋见神人
进宫的前几天,吕默每天下午都跟任翼去金英客栈特训,累是累了点,但是每次金英都会准备很多好吃的给她,吕默是一边害怕,一边期待。
任翼也跟金英说了吕默的猜测,也许不止一队人马围攻了八方楼。
“有道理,我让耳房去查。”
听金英提起耳房,吕默不免好奇起来,“耳房?”
金英笑眯眯地看着她,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路上经过鹰房和鸽房,饲养的人刚喂完这群祖宗们,见到金英便跟她打招呼,报告最近的情况。
“哇,这还只是在京城的据点,所有的据点都算下来,这规模真是不得了。光是养鹰和鸽子,就花费不少吧。”吕默感叹,更想知道八方楼是什么样子了。
“嗯,各个据点之间一般没什么联系,除非有情报上的交接,鹰和鸽子除了在据点之间传递消息,也是执行任务的好帮手。八方楼就是我们的大总部,有它在中间调度,我们保有一定的自由,又不会太过独立,影响效率。”金英素手拂过一只鹰,明明是凶狠果断的动物,在她手下却如此乖巧。
“那我也需要养一些吗?”吕默隐隐有些期待。
金英粲然一笑,问她公主府如今怎么样,若是方便,她来安排。
吕默迫不及待地说:“挺好的,目前人不多,但很够用了,我有一个女使,很能干的,下次带她来,这事交给她我就放心了。”
“小丫头,拿我这里当免费的培训了?”金英看出吕默的意图,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只管来,你叫我一声姐姐,这些小事,大可以放心跟我说。”
吕默得了金英的承诺,自是高兴得不行,免不得奉承几句,“嗨呀,也就是金英姐姐能让我这么好求,别的人哪里比得上你的一星半点,不是好苗子我怎么敢往你跟前带?那姑娘人又机灵又聪明,你稍微一调教,保管她出息得不得了!”
耳房门口,三人不玩笑了,金英进去,找到一个穿着鼠灰色外袍,用红绳扎了两个麻花辫的女子,两人密语,说完后那人跟着金英来到吕默和任翼面前。
“幸会,我是万青。”万青为人爽利,落落大方地介绍了自己,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吕默。
“你好,我叫吕煦嘉。”
“万青是锦鹰据点耳房的负责人,本来耳房是管理线人的,现在也负责跟其他据点的联系。”金英说道,“现在又多了一项......”
她没有明说,但在场的几人都很清楚。
“我有几处怀疑的地方,能否一并查看?”任翼开口,“之前在公主府,我听到厨房的人说化骨散是他们弄来的,这些人活动范围有限,我想或许京城的市场可以找到线索,此番进宫,我也想看看是否有别的渠道连接宫内外。”
另外三人都认真听他讲,任翼便报出了城南和城东的两个最大的市场,万青点头,说自己会安排人在那边观察。
“对了,知道现下事多,但可否向万青姐姐借两个人?”吕默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是公主府缺人手吗?”万青没有拒绝的意思。
“不是这个,既然要排查,我这边也有个方向。瑾王府借了个礼官给我,人还归瑾王府管,免不了要回去的,这人是个东西多的,但瑾王未必事事都能照顾到,咱们安插两个自己人进去,横竖外人不知道我这公主府的情况,咱们好打探点消息。”
万青听了一笑,“这倒也好,咱们向来都避着大人王爷什么的,我还发愁怎么培训手下的人,公主殿下若是不嫌弃,我这里的人你只管借去,我只一个要求,别嫌他们笨,好好对待。”
“这是自然。”
客栈这边的事情说好了,万青先安插人到市场去,一有情况马上回来报告,但吕默觉得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毕竟钱有道一回蠢二回蠢,第三回终归会小心点了。
等下次吕默带纸涵来金英客栈,万青再挑两个人跟她回公主府。不过这应该是从宫里回来之后了。
“这次进宫先摸清情况,等有了个大概,咱们再盘算之后的计划。”吕默如是说。
万青和金英目送吕默离开,任翼跟在吕默身后,不像之前那么消沉了。
“阿英,到底是咱们孤陋寡闻,京城里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女子,咱们竟一点也不知道。”万青感叹。
“都是可怜人。”金英对吕煦嘉的处境略有了解之后,多了一分心疼。原来这京城的衰落,早就有了迹象。
大街上,吕默恰好看到外出跑腿的墨迟,对方正从书芳斋出来,怀里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外乎是些纸啊笔墨这些的。
“公主!”墨迟眼尖,也瞧见了吕默,小跑着就到了她面前。
“今日公主出门后,周先生想抄写些东西,纸涵姑娘说公主书桌上也缺了些笔墨,连带着大家平日里要用的,叫我一并买了回去。公主看看,若是有不满意的,这书芳斋里东西齐全,说不定能遇到合眼缘的。”墨迟说完,有些不安有些期待地等着,这是他到公主府之后的第一次跑腿,可不要搞砸了。
吕默看了一眼,其实她用什么都可以,但是来都来了,不逛一逛好像说不过去,她有些想问这里能不能只逛不买。
终于,吕默觉得书芳斋这么大一家店,应该不会有消费要求的,跟墨迟说他做的不错,让他先回去,她到处看一看,跟纸涵说稍微晚一点回去。
墨迟得了夸奖,欢天喜地回去复命了。
任翼看着他透着高兴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吕默已经走到书芳斋门口了,见任翼没跟上来,便开口提醒。
他这才回过神来,跟在了吕默身后。
书芳斋里,店面很大,黑色木质柜子整齐摆放,应该是上了漆的木头,空气中掺杂着木头的清香和笔墨独特的味道。
“啊,是知识的味道。”吕默吸了一口气,这里是能让人静心的地方啊。
任翼跟在她身后,知道吕默没带钱,自己身上倒还有几两碎银,应该是够结账的。
到了摆放典籍的架子这边,有三个书生打扮的人正在讨论,吕默正打算绕过这边,去别处看看,却有另一拨人来了这边,一开口,肉耳可以听出来的语气不善。
“喂!你们经常来这里蹭书看,又不买,别挡着要买的人啊!”
那三人连忙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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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书放了回去。正欲走,却被拦住了。
钱顺才不怀好意地笑着,他的旁边是一样不学无术的薛鸣,两人勾肩搭背,没个形状。
被他们的几个跟班挡住了去路,许汝成气不过,想要硬闯出去,耐不住对方人多,被弹了回去,好在程悯稼和贾鸿旭扶住了他。
钱顺才:“我说,这书芳斋也是,怎么让这样的人进来呢?”
薛鸣:“就是就是,说不定这里没人来,就是被他们挡住了,这老板也太不会做生意了。你们也是,没钱还看什么书啊?”
几人哄堂大笑,格外刺耳,许、程、贾三人被围在其中,尴尬不已。
吕默在书柜后面,见那钱顺才的样子,总感觉在哪里见过,突然想起这人跟钱有道可不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许汝成气急了,忍不住说:“你爹原本也只是个屠户,前几日还被外治司的人带走了。你现在还仗势欺人,不怕遭报应吗?”
程悯稼和贾鸿旭见钱顺才脸色变了,立马把许汝成护在身后。见这三人大有同年同月同日死的义气,钱顺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本来他见老爹气色不好,打算装出个好好读书的样子哄他高兴,没想到出来碰了个晦气,他也正憋着一肚子气呢。
吕默见不惯这仗势欺人的场面,撸起袖子就打算出去大骂一场,被任翼拉住了袖子。
她转头,见任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先不要有所动作。
书芳斋的伙计闻声赶来了,是一个白净匀称的年轻人。
他沉声说道:“请不要在书芳斋闹事,否则就请外治司来评评理。”
钱顺才没见这伙计也是个不懂事的,带着薛鸣等人走了,临走前还放下狠话,说自己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这破店迟早得倒闭!”
伙计并不在意他们的狠话,对着许汝成三人轻声安慰:“闹事的人已经走了,请自便,我在后面理书,照顾不周之处,还请几位包涵。”
“不,不会,本来我们就是来蹭书看的......”贾鸿旭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有人家徒四壁尚凿壁偷光读书破万卷,有人藏书万千却脑袋空空一问三不知,焉知他日几位不会著书立说以勉励后人?”吕默自后面走来,“今日有缘得见三位真正的读书人,这一架子的书麻烦都拿下来,我赠给三位。”
任翼觉得自己那碎银几两可能不太够用。
许、程、贾三人见黑沉沉的书柜边上走出来一个神仙模样的女子,而且对方说要送他们一个架子的书!
这只在诗文传说中发生的事情,竟然今日活生生地降临在了他们身上!几人一时呆住了,直到程悯稼掐了另外两人一下,发出两声痛呼,他们才真正确信这不是幻觉。
任翼开始思考是去公主府找纸涵还是去客栈找师姐。
白净的伙计眯起眼睛,对着吕默行了个礼,“在下眼拙,您可是煦嘉公主府的七公主?”
唉?!这里居然还能遇见认识煦嘉小盆友的人,吕默不知道吕煦嘉的经历,凭女人的直觉,对方似乎没有恶意,便应下了。
三个书生一惊一惊又一惊。
21. 吕默讨礼物,瑾王思往事
“多年未见,公主安好否?”白净的伙计名叫白莘,三年前的一个冬天的夜晚,吕煦嘉在街上迷了路,在书芳斋的门口捡到了纸涵,白莘那时刚把店收拾好,出门见两个小姑娘依偎在一起,便做了好事,将她们送回公主府,到了才知道其中一个是七公主吕煦嘉。
“一切都好。”吕默回答,却不知道吕煦嘉和对面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许程贾三人在一边惊住了,回过神来才刚要行礼,却被吕默阻止,“今日有缘,见三位皆是读书上进之人,这是国家社稷之大幸,来日方长,还希望三位不忘初心。”
白莘已经开始打包书籍,三个书生见了,只挑了几本紧要的,其他的一一原样放好。
“我们,只需要这些就好了,不用那么多的。”三人都是耕读人家,虽然有钱供孩子读书,可是除了一些必需品,没有更多闲钱了,他们从小就结伴上学堂,也一起结伴互相鼓气到书芳斋来读书。吕默愿意赠书,他们已是十分感激。
任翼已经悄悄用传音符唤金英师姐前来救急,现在一看,自己的钱也许还够,本想叫师姐回去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来都来了,她打算送吕默一些东西。
任翼把许程贾三人挑的书结了账,三人谢过,兴高采烈地走了。
金英带着万青赶来的时候,吕默已经逛完了这家店,听任翼说两人会来,才在这里等着。白莘也不急着去理东西了,站在一边安静地等着。
“哟,我来晚了?”金英扬着一张明媚的笑脸,身后的万青挥了挥手。
吕默也报之以灿烂的笑容,“可是特意等着你们呢!要送我什么?”
活像一个讨要礼物的小孩子。
“不是说看上了一大个书架?”万青有意逗弄。
“那给我买吗?”
“可别问我,当家的在这里呢?”万青退了一步,把金英往前推。
“行呀,我看看还有什么别的没有,你家里缺的,我一并置备了岂不好?”金英师姐大气,牵着吕默和万青就往里走,大有扫荡之势。
白莘很识趣地跟在后面,金英点到的东西他都一一记下,临了一算,居然有足足一百余两。
吕默来这里不久,公主府一年进项也不过二百两,这些东西就抵得上半年的用度了,她有些犹豫了,踮起脚跟金英说那些很贵的东西也不一定实用,不如减去一些,也没什么的。
“这算什么?改天给你弄些更好的来!这些不过是让你凑合着用用。”金英安慰完吕默,转头对着白莘说,“伙计,这些是否由店里送到城西的公主府?”
白莘看着账单——足足两书柜的精装典籍,文房四宝共四箱,熏香、挂画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加起来也得两辆车了。
“可以的,不过车马费另算,明天送到。”
“行,结账吧。”
书芳斋门口,金英跟吕默说这些且先带回去,若是得空,她还可以跟万青去逛逛别的地方,两人年纪相仿,也许兴趣也差不多。
“是呀!咱们可以去逛花鸟市场,还有小说摊!我最喜欢的小说马上要出下集了,等你空了咱们一起去看。”万青说起这些,如数家珍,要是吕默愿意跟她一起去的话,两人还可以交流交流呢!耳房里的大家,要么喜欢自己弹琴,要么得空就跑去外面爬山游泳......她难得能找到一个伴儿。
吕默感觉未来的娱乐生活应该还蛮丰富的,狠狠点头,跟万青立马就约了三月十六,从宫里回来之后,就去买新的小说。
白莘在柜台处,看上去像是在整理东西,耳朵却把她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心里。
等吕默到了公主府门口,纸涵已经等了很久了,自上次出游出事,只要她不在眼前,纸涵心里就七上八下的,虽然有任翼在吕默身边,可看不见人,纸涵总是不放心。
“公主!”纸涵高兴地呼唤,“可算回来了,这些日子每天都到外面去,我都好担心!”
“没事的,我就是出去看看。对了,明天有书芳斋的人来送东西,你留意一下。”吕默笑笑,拍了拍纸涵的手。
“好的~”纸涵高兴地应了,“饭菜都准备好了,墨迟回来跟我说遇到您的事了,今日的账都记好了,大家打卡都很准时,等我晚上拿给您过目~”
饭厅里,纸涵仍旧给吕默先布菜,期间说起下午周诠打扫茶室的事情,“周先生说他想借茶室一用,一来教授礼仪之类的,咱们这里没有专门的地方,二来我看先生好像特别喜欢喝茶,既然是来教导公主的,到底跟我们不一样,得额外尊重些。”
吕默把饭咽下,开口道:“够了够了,你也吃饭去。茶室的事,既然府里是你在打理,你安排就好了。对了,三月十六你安排人看好公主府,到时候跟我出去一趟。”
“哦,好。”纸涵不多问,反正公主吩咐的事情,她照做就好了。茶室的事,她心里有数,三月十六她不在府里,还是拜托一下马驰。
偏室里,周诠见任翼来了,两人坐下一起吃饭。
公主府的饭菜很好吃,黄少月的手艺自是不用说的。周诠本来每餐只吃一碗饭,内心挣扎着要不要去盛第二碗。
周诠:反正这里也没人知道我之前每一餐只吃一碗饭的,再去盛一碗不要紧的。
虽然心里这么想,他还是有些矜持。
任翼见周诠直勾勾盯着饭的样子,还以为是他够不到,便接过他的饭碗,替他盛了满满一碗饭,然后放到他手中,脸上赫然“不用谢”的样子。
周诠放下矜持,把第二碗饭也全都吃光了。
见周诠放松下来,任翼说起明天书芳斋会送来典籍用具之类的。
“哦?府内的确是缺了些东西,可今天墨迟不是出门买好了吗?”周诠喝茶,听到任翼的话有些奇怪。
“嗯,墨迟先买了一些回来应急,公主今天正好经过书芳斋,便买了许多典籍回来。正好先生来了府里,也有人可以跟公主讲解一二。”任翼一边说一边观察周诠的反应。
“是这样。”周诠又喝了一口茶水,记起吕煦嘉十岁就出宫了的事,没有人教她知识,按常理,本来宫里会安排老师和伴读,身边也有嬷嬷教导一些礼仪。眼前这个少年只是个侍卫,估计也不大清楚其实礼官并不负责教导之类的事情,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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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情况毕竟不一样。
“公主聪慧通透,先生之后就知道了。”任翼接着说,“既然先生还归瑾王府管,之后也许需要回去复命,是否需要府内安排人手帮先生呢?”
周诠想起自己行李还是靠任翼等人帮忙搬的,不由得暗骂吕承瑾大老粗,面上还是客气地先谢谢府内众人的关心,“瑾王让我每月回去一次,一是我在公主府的用度需得报告,若是我在府里做的不好,也是要责罚的,二是我在巡捕营有些事务,不能落下。”
“我知道了,公主说若是先生需要,就叫管家安排好,这样先生也方便些。”
这倒让周诠有些意外了,本以为吕煦嘉什么都不懂,却比那个瑾王还要周到些。
“这样啊,替我谢过公主,如此周到体贴,周某惭愧,给大家添麻烦了。”
瑾王府里,山隐和白莘都在跟吕承瑾报告最近的事情,平常来的多的是山隐,今天白莘居然露面了,真稀奇。
吕承瑾打了个喷嚏,两人都不说话,等吕承瑾发话让他们接着说,两人才继续下去。
吕承瑾还以为是自己哪里没安排好,惹得苏启生不高兴了,可是青竹院是请周诠帮忙布置的,不应该很合他的品味吗?怎的还在背后骂他?
白莘:“许汝成、程悯稼、贾鸿旭三人可为主公所用,有真才实学,虽出身贫寒,但心性坚定,不是贪图富贵闲适之人。”
吕承瑾点头。书芳斋明面上是经营书籍的地方,实则是他安插在京城里寻找可用之人的地方,白莘不用多说,也是他的人。
“还有一事,今日七公主也来了书芳斋。”
嗯?触发关键词,吕承瑾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已经是第二次听到吕煦嘉了。近来这个妹妹有些动静,他不得不注意。
山隐侧目,似乎也感觉出一些什么。
“七公主为勉励许程贾三人,赠了几本书。另外,金英客栈的老板好像与公主相熟,下午赶来,赠了许多东西给她。”
赠书一事先不管,吕承瑾没想到吕煦嘉居然跟金英客栈也有关系,看来自己真是离开太久了,许多事都变化了。可是这两年,在宫里遇见的时候,也没听吕煦嘉提起过这些啊?
“按原计划,继续关注,我妹妹的事情,有就注意着,没有就别去打扰她。”吕承瑾如实吩咐两人,心里也有了一些想法。
“是。”山隐和白莘应下,便告退了。
瑾王府的书房里,留吕承瑾沉思。吕煦嘉十岁之前,先后在皇后和他母亲膝下待过,后来淑妃晋为贵妃,仍旧放不下当年行宫之事,将年幼的女孩半赶半推地丢到了外面的旧宅子里。他当时势弱,母亲也无可奈何,尽管吕煦嘉每月都会回宫请安,身边跟着的那个管家借此时机向贵妃邀功,女孩年幼却懂事,从不说自己处境的艰难。
好不容易,他用军功和多年的积累换来了一些保障,在他顾及不到的地方,钱有道那恶仆居然敢用毒行凶!怎么能够放过这些人!
吕承瑾隐隐感觉到,以前那个温柔娴静的女郎有些变了,她仍旧瘦弱,又多了一丝坚韧。时势所迫,所有人都无可奈何啊。
22. 初入宫廷深,殿外八子齐
自人员大换血之后,公主府有序运行,大家对吕默制定的打卡制度都感到新奇,每天管事房都很热闹,大家填完工作内容之后也不急着走,都想看看其他人干了些什么。
钱余在这时候会默默跟着纸涵在一边识字,先是她自己的名字,纸涵教她如何写得端正,然后是把黄少月填的一些内容摘下来教她认识,慢慢的,钱余已经能够写很多字了,有时候黄少月还会让她替自己写一些,在旁边也稍作指点。
褚东等人会借着看看厨房采买了些什么,在一边鼓励钱余,有时说她比前几天写得更好了,有时还跟她说起这个字的起源演变,想到了好玩的地方还会讲讲一些逸闻趣事。大家渐渐地熟悉起来,钱余也不像初来的时候那般小心翼翼了。
十五那日,马驰把马车检查再三,确定没有问题,又听纸涵嘱咐了府里的一些事情,和周诠等四人目送吕默离开。
瑾王府派来的人是许弋负责的一队人马,许弋见周诠在公主府红光满面的样子,想是日子闲适,还胖了一些。
“公主,将军,哦不,王爷说在宫门口等您,我们就直接往皇宫的方向去了。”许弋在马车边,隔着帷幕跟吕默说话。
“有劳。”吕默简单应了一声,在马车里捣鼓起传音符来。
昨晚为了这次进宫的任务,她又熬了个大夜,上午要跟着周诠学礼仪,下午要去金英客栈特训,只有晚上才有空跟纸涵和任翼单独说话。事实上,三人都是第一次进宫,吕默也是这天晚上才跟纸涵说了自己的计划。纸涵并不意外,她见吕默这些天神秘出行,就知道必定有事,原来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任务,便郑重地应下。
也正是晚上商议的时候,吕默偶然被新裁剪的纸张划破手指,血滴到一张传音符上,任翼见自己的传音符上显现出痕迹,便让吕默试着写一个字,果然上面原模原样地显现了出来。
“这不是你的法宝吗?你居然不知道能这么用?”面对吕默的询问,任翼只得说自己一直都是靠内力的,以往也没这个需求。
于是吕默给了纸涵两张传音符,滴血认主,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还能知会任翼一声。这么珍贵稀奇的东西,纸涵也是第一次见,小心收好了,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打算用它。
此时的吕默却觉得这传音符一定还有别的功能,赠这玩意儿的那个神人说不定在里面设置了很多东西,她仔细看着上面的符文,很难辨别出到底是字还是绘画,还是得找行家看一看啊。吕默觉得自己一个人琢磨这么久,真不如找个符文专家解惑两分钟。
正想着,车马停了,吕承瑾正在宫门等她。
纸涵扶着吕默下车,许弋向吕默拜别,去找吕承瑾复命。
吕默眼神一扫,红墙延伸,不知在何处转折,高大的建筑在阳光下闪着金光,错落有致,只是走在这宽阔平坦的路上,便叫人无端生出一股敬仰与畏惧之心。
这是建筑在为皇权赋魅,吕默心想,看到高大的建筑,就想着里面住的人也是顶天立地的,就算刚开始可能怀着傲气,走着走着就会不自觉融入这些建筑,这以皇帝为中心的建筑群。
“咱们也走吧。”吕默抬脚,纸涵和任翼跟在她的身后,眼神坚定。
吕承瑾见吕默来了,露出一个如春风一般和煦的笑容,“妹妹一切都好吧?”
他说着说着眼神就往任翼身上落,这少年今天敷了粉,将伤疤遮住,更能看出原先的面容端正清秀,穿着统一的侍卫服,硬生生将这无趣的衣服衬得有型,看上去就是个可靠的。要是能为他所用就好了。
“多谢四哥,一切都好。”吕默也看出来吕承瑾对任翼的兴趣,不得不留了个心眼。
于是吕默跟着吕承瑾一起,先去拜见皇帝和皇后,之后若是淑贵妃不特意召见她的话,两人只需前往瑜妃宫里就行了。吕承瑾到了年纪在外建府单住,每月只能正式回宫一次,吕煦嘉更是十岁就出了宫,每月十五,都是瑜妃娘娘最期待最忙碌的日子。
大殿外,皇帝的孩子们难得能这样聚在一起,吕承瑾因为接吕煦嘉,来得比以往迟了些,两人一到,就有个刻薄的声音飘来。
“哟,四哥不是一向来得早?今日怎么懈怠了?哼。”说这话的是吕承煜,赵艳淑的儿子,如今后宫里是淑贵妃在掌管,他说话有时也不在意轻重,比如现在,一门之隔,这样正式庄重的场合,也许里面的帝后能听到他的话。
“煜弟说笑,今日是请安的日子,我算好时间,不会迟的。”吕承瑾没搭理他话里的刺,如是回答道。
“行了,马上就要进去了,你少说两句吧。”吕承乾是几人中最大的,他一听到吕承煜挑事就烦,皱眉说道。
吕承泽是三皇子,此时他带着吕承珏在一边静静等候,见到吕承瑾身后的吕煦嘉,眼神中不□□露出一些同情,暗暗祈祷她躲好,别让吕承煜看见她。
可是吕承煜早就看见了吕承瑾,又怎么会放过吕煦嘉,只是被吕承乾呵斥了一番,现下不好发作罢了。吕默只觉得那个人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可怕,没多想。
要不是纸涵和任翼不能跟着进来,他拿那种眼神看自己,早被任翼的剑教训了。
吕煦熹安抚着才5岁的吕煦媛,见吕默来了,把她拉到了一边,因为她们是按顺序进去拜见的,吕煦媛年纪最小,她拜托吕默待会儿照顾照顾她。
“煦媛才满五岁,这个月就要开始请安了,等大哥进去之后,我就得在一边准备,七妹多帮我看着她些,等我出来就好了。”吕煦熹说道,她抱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孩子,那便是吕煦媛了。
吕默点点头,试着拉了一下吕煦媛的小手,这孩子没见过她,可是却不怕生,用力拉着她的小拇指不放,见此情形,吕煦熹才放下心来,待会儿吕煦媛见不到她,应该不会哭闹了。
不多时,吕承乾已经进殿,吕煦熹好生安抚了吕煦媛,便到一边去准备拜见。
吕默变着花样逗吕煦媛,她咯咯笑起来,可爱得紧,往吕默脸上亲了好几口。
吕承泽、吕承瑾、吕承煜和吕承珏都依次进去了,吕煦熹结束后匆匆回到殿外,接过了吕煦媛,让吕默去准备拜见。
说实话,在准备的时候,吕默难得有些紧张了,其实她心里明白这就行一场考试,她已经来来回回地把礼仪动作、要说的话重复了好多遍,可是真上场了,嘿,还是会紧张,有一瞬间她的脑袋确实空白了,不过踏进门口的一瞬间,她镇定下来,走完了整个流程。
期间,她不能抬头,直到吕定天开口,问了个例行的问题,吕默毫不费力地应对了,然后皇后陈熹微也照例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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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些关心的话,吕默才能抬头看上面坐着的两人。
一个,是年近五十的吕定天,一个,是美丽动人、脸色略有些苍白的陈熹微,这种场合,陈熹微说的都是些固定的话,可是吕默能看出她眼睛里的感情,她觉得这位皇后,应该是个好人。
出了殿,吕承瑾在等她,见她一脸轻松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刚闯过鬼门关呢。
还没等吕默开口说话,便听见身后的殿里,传来了孩子的哭声,和摔东西的声音。
吕默的心一紧,想是吕煦媛的第一次请安不顺利,可是这孩子才五岁,能知道些什么?
“怎么了?”吕承瑾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没有太多惊讶,“吓到你了?”
吕默摇摇头,却也不回答。
吕承瑾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边带着她往外走,一边宽慰道:“宫里的规矩就是这样,不能有一点通融,所以要小心些。”
吕默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这规矩若是因为自由平等博爱也就罢了,为的是所有人的好,这繁琐的请安拜见礼仪,除了浪费人的时间和精力来讨好一个老头子,还有什么别的好处?
更何况,她的身份是一个被赶出去的小透明公主,每个月还要大老远赶回来下跪,听训,这日子真是憋屈死了。
一想到下个月还要这样,下下个月......吕默就觉得这样的人生真是完蛋了,幸亏自己有远见,等报完仇就跑到江湖悠悠处,过潇洒人生。
纸涵和任翼等人在指定的地方等待,这里还有别的侍从,都是在等主人的。
吕承瑾没有什么侍从,这点吕默原本只是怀疑,现在却很确定了,跟在他身边的要么是之前见过的石开,要么就是许弋等巡捕营的人,还有就是之前闯进公主府的小吏,却没有贴身照顾的侍从或者跑腿的小厮什么的。
“四哥不带贴身照顾的侍从吗?”吕默问道。
“四哥用不着,走吧,回我母亲那里。”吕承瑾说到自己母亲的时候,是真情流露的。
一旁,一个宫女来到吕煦嘉面前,止住了她的去路,不客气地开口:“七公主,淑贵妃请您去一趟。”
吕默皱了皱眉,“你是谁?空口白牙的就要我跟你走。”
“奴婢是常恩宫的人,贵妃娘娘吩咐奴婢,等请安结束了,带您去常恩宫小坐。”说到常恩宫,这个小宫女有些骄傲,这可是大家挤破脑袋都想去的地方呢!
纸涵和任翼在吕默身后,压制着内心的不满,等吕默开口。
“劳烦您跟贵妃娘娘知会一声,我过会儿自己去,不劳烦她老人家费心来请了。”吕默也不客气地回答。
“这!贵妃娘娘吩咐我了,要我马上把你带去的!”小宫女没想到吕默会这么回答,那她到底是完成了吩咐还是没完成啊!急的口不择言,像是反应过来了,马上闭上了嘴,眼神还是幽怨地盯着吕默。
吕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也不开口,僵着呗,反正她是无所谓。
陈熹微身边的一个女官打破了这个僵局,她是坤宁宫的掌事宫女,却是记在女官簿上的,叫晏台。
“公主殿下,我是皇后娘娘的侍女晏台,娘娘说申时之前都等着您。”晏台缓缓说道。
申时是出宫的时候,也是宫门关闭的时候。
23. 初探皇宫内,三宫不同人
赵艳淑只当吕煦嘉还是之前那个任人拿捏的小孩儿,她入宫以来,凭借着美貌和才情,圣宠不休,只有一件事,至今还被人拿出来取笑,只有那一件事。
宫女回来的时候,卑微地说七公主说了等会儿自己来常恩宫,没敢说自己出言不逊的事情,还说了皇后身边的晏台请七公主去坤宁宫的事。
“什么?”赵艳淑惊讶,她知道吕煦嘉在陈熹微身边待过一段时间,难道真的养出感情来了?
“都说了什么?”她接着问,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怒气。经年的宠爱与纵容,给她养成了一个不好的习惯——要人家时时刻刻都听她一个人的话,想要什么就得马上得到。
这宫里,虽然是她赵艳淑在打理后宫,可是皇后之位,吕定天却不肯给她,也不说缘由,明眼人也都能看出来,帝后之间,并无感情。
皇后之位,是不是在等最适合的人呢?
“只,只说了出宫之前,会一直等公主过去。”宫女哆哆嗦嗦地答了。
“罢了,皇后身边的人,都跟她一样,半天吐不出几个字来。你下去吧。”赵艳淑觉得没趣,把宫女打发走了,自己想着赵家那边递来的信,心烦意乱。钱有道那个蠢货,差点给她捅了个大篓子,好在那个毒师是安插在太医院里的,只要最近小心一些,不有所动作,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吕定天对她朝吕煦嘉出气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自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若是吕煦嘉真的被毒死了,打的可是皇帝的脸,赵艳淑怕吕煦嘉会不会趁着进宫的机会说些什么,递消息的人说这孩子跟从前大不一样了。
真是的!
赵艳淑已经下定决心了,若是吕煦嘉不咬着这件事不放,那她从此以后也就不再为难她了,毕竟她要为吕承煜积点德,后宫里那些揪着当年行宫一事不放的人,只不过是眼红而已,何必在乎?
只恨自己现在才想明白这些事情!
明光宫里,顾盼飞,也就是瑜妃,总算等来了吕承瑾和吕默,见到从鬼门关里走过一遭的吕煦嘉,眼泪不禁落了下来。
“母亲,难得来一趟,咱们高高兴兴的不好么?”吕承瑾扶住顾盼飞,带着点可爱的小埋怨说道。
吕默被顾盼飞牵着进了门,纸涵和任翼跟在后面,两人将走过的路,见到的事物都一一记下,任翼更是在留意时机去探查皇宫,在大殿外等吕默的时候,金英师姐用传音符告诉他,李师叔那边查到了一个被赶出协会的毒师,这人品德有问题,几经波折,这人到京城的赵家做事,后来更改名姓进了太医院,其他消息等他们回来之后细说。
宫里人多,隔墙有耳,任翼不敢在这里跟吕默说这些事,但是在眼神交汇间,他示意吕默自己需要时间去探查。
吕默偷偷将自己的玉镯子塞到了纸涵的袖子里,纸涵心领神会,等吕默发挥。
“呀,不好,我丢了东西。”
“丢了什么?我派人去找。”顾盼飞忙问。
“是个镯子,有些大了,不知何时脱了手,叫我的人去找就行了。”吕默说道。
纸涵和任翼便都出去了,顾盼飞不太放心,便问吕默:“这两个人之前都未见过,可信吗?”
“都很好,有他们我很安心。”吕默接过顾盼飞递来的清茶,抿了一口。
明光宫就像这宫里的世外桃源,仿佛跟其他地方有壁,进到这里面来,吕默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吃着糕点,想着这里大概不会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瑾儿跟我说那钱有道用化骨散害你,”顾盼飞理了理吕默鬓边的头发,动作温柔,说出来的话却惊人,“他有诸多不便,化骨散的来历,我已经查到了。”
吕默瞪大了眼睛,眼前的女人如玉一般温润,眼角悄然爬上皱纹,不是裂纹,是箭一般的犀利。
“那人正在太医院里,是淑贵妃的人,她素来不喜欢你,虽然未必是她指使人来杀你,但也脱不了干系。瑾儿说你很害怕......”顾盼飞叹了口气,有话没有说完,却不知道该不该说,她在犹豫,因为吕煦嘉此时还没满十五岁,本应该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母亲,别说了吧,咱们之后处置了那人就行。”吕承瑾本在一边喝茶,听了顾盼飞的话,开口说道。
“不,先不要杀。”吕默说道,引来两道疑惑的视线。
“为何?你不要怕,在这里是安全的。”顾盼飞耐心地问。
吕默此时想明白了,钱有道害她的化骨散,应该是通过赵家,从某种途径得到的,目的是为了给他的儿子买官,而任翼家被害,大概率也跟那个淑贵妃脱不了干系,这里面一定有原因。
“娘娘,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有话嘱咐,大可以直接说。那个毒师,我觉得不简单,咱们静观其变吧。”
顾盼飞道:“我知道了,我会帮你们盯着的。阿嘉,我想问你,为什么不要你哥哥送你的护卫呢?这样我们都能放心些。只怪我们能力都太有限了,总是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顾盼飞说着说着,不免自怨,吕承瑾无言沉默。
反倒是吕默开口宽慰两人:“娘娘不必担心,我现在身边有人,不会有事的,四哥有自己的打算,他更需要帮手。”
吕承瑾总觉得吕默话里有话,可是又说不出其中的奇怪之处。
令人伤感的话题暂时揭过,三人和和气气地说起了其他事情。
纸涵和任翼约好了,纸涵循着刚才的路回去,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她会在上午等待的地方装作找东西,但是时间久了边上的守卫肯定会起疑心,最多半个时辰,他们必须会面,然后纸涵从草丛中找出玉镯。
任翼飞檐走壁,宫里有很多禁卫军巡逻,他必须在犄角旮旯里找地方隐蔽,同时快速地避过人群,这对他来说不算难事。他主要的目标,是太医院。
太医院里,郭兼正在药库里整理药材,他是制药和制毒的天才,但是脑回路跟别人都不太一样,没有医生的仁心,没有毒师的道德,他的全部信念,就是组合不同的药材,制做出独一无二的作品。江湖虽然自由,可是毒师协会的条条框框太多了,本来他加入协会就是因为听说毒师协会和药全谷有合作,能弄到这世间独一无二的药材,他进去了才发现,制毒本身不难,流程繁琐得要命,一年都不一定能弄到自己想要的药材。
因为是毒师协会的毒师,有一次他违规接受了委托,卖了毒药给对方,作为交换,顺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雪山莲花,没想到被举报了,处罚什么的他都无所谓,只是很久不能碰到药材,不能制毒,让他很难受,于是他干脆杀了看守他的人,最终被开除了。
任翼飞快地摸清了太医院上下,碰上从药库出来的郭兼的时候,他在暗处,心里波涛汹涌,几乎可以确定,就是这个人,他见过这个人!很久之前,云南游家失窃,他舅舅受了重伤,闭关多年,稍有好转。新仇旧恨交织,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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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
几乎是用尽全力,任翼才克制住自己,他看着郭兼轻松的步伐,恨意更浓。
半个时辰很快就到了,任翼赶去和纸涵会合,两人装作找到东西,就回到了明光宫,路上纸涵见任翼脸色不好,猜到有事发生,不多言语。
吕默别了顾盼飞,带着纸涵和任翼,打算先去坤宁宫。顾盼飞便派人给她带路,吕承瑾有事要跟顾盼飞商量,跟吕默约定了申时在宫门等她。
到了坤宁宫,晏台将吕默请了进去,内室里,陈熹微在等她。
“来了?”陈熹微含笑看她,晏台内心不仅感慨皇后好久没这么笑了,自从听说了公主府的事情,整日里忧心忡忡的。
吕默有些不知所措,陈熹微却不在意,拉着她坐下,问她好不好。
“一切都好的。”
“等会儿让承乾带你去常恩宫,再送你出宫。”陈熹微说道。
这宫里有一件稀罕事,皇子一般到了二十岁便外出建府,可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一个二十五岁,一个二十一岁,都还在宫里住着,只有吕承瑾,十八岁带兵打仗回来之后就自己建府了,宫里的人都在猜明年二十岁的吕承煜会怎样。
在陈熹微这里坐了一会儿,吕默也没搞明白皇后娘娘叫她来干嘛,后来吕承乾来了,陈熹微跟他说了两句话,吕承乾就带着吕默往常恩宫走了。
吕默走后,陈熹微问晏台:“晏台,你看,像不像?”
“像,很像。”
“那便记下来罢。”
“是。”
吕承乾其实不怎么爱说话,这一路上却难得开口,叫吕默不要担心,他会陪她进去的。
其实吕默并不觉得害怕,她马上要见到那个幕后大Boss一样的存在,竟然有些期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害她至此?
常恩宫里,吕承煜一回来就跟赵艳淑抱怨,吕承瑾实在狡猾,吕承乾那人也看不惯他,他觉得自己处境可怜。
“我的儿,你同他们计较什么?这些有什么好在意的?”赵艳淑刚想清楚了一些事情,对人对事都格外宽容。
有宫女来报,说是大皇子和七公主来了。
赵艳淑奇怪这吕承乾一向谁也不放在眼里,怎么今日反倒来她这里了,必定没有好事,自己刚刚准备的说辞怕是用不上了,可惜可惜,她还想的那么感动。
吕默进来之后,依规矩行了礼,赵艳淑居然亲自扶她起来,还准备了许多礼物和补品送给她。
“好孩子,坐下来,这是你煜哥哥,他脾气不好,可是心地很好呢。”赵艳淑说道。
吕默只得忍着恶心叫了声煜哥哥。
“你们兄弟姐妹的,以后要相互照应,承煜,不要欺负你妹妹,也要多跟着承乾学习。”赵艳淑接着说,俨然一个宽厚的长辈模样。
好不容易捱过了这段时间,赵艳淑又派宫女端着送给吕默的东西,让人送她出宫,好像当年处心积虑赶人走的另有其人。
“好孩子,在外面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家人也在京城,有事尽可去找他们帮忙。”
吕默作感动状,就像一个常年得不到关爱的孩子,得到了长辈的一点关心之后,过往种种,全不在意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
吕承乾一路上没有再说话,只是送吕默到宫门的时候,和吕承瑾点头示意,然后看着宫女把东西装上车,直到再也看不到两人的马车,才转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