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人,倒反天罡》
1. 穿书
房梁红绸垂,朱窗贴双喜。
成双的红烛烛芯摇曳,鎏金香炉中袅袅生烟弥漫出沁人心脾的香味。
朱纱幔帐,笼罩着黄花梨的架子床。
床榻上叠放着几床赤色绸缎的喜被,被面上铺着一层,寓意“早生贵子”的各类干果。
正中端坐着身姿曼妙的新娘。
云锦金绣鸳鸯的正红嫁衣,白皙手腕露出的红玛瑙镶金镯,无疑是个富贵人家。
“咦,停电了吗?我的手机呢?”新娘疑惑的嘟囔自语,在四周摸索了半天。
吱呀一声,有房门开合的声音。
走进一位身形消瘦,身着新郎喜袍的白须白发的耄耋老头。
那老头走到床前,自行取过一旁的金如意,挑下新娘头上的盖头,色眯眯笑道:“郡主,小美人,等急了吧?”
新娘眼前一亮,环顾四周。
这古色古香的场景,倒像是古装剧里成亲的婚房。
她好奇的目光定在眼前干巴瘦的老头身上,秉着生在红旗下讲文明尊敬老人的传统美德,嗓音甜甜问道:“大爷,你是谁啊?”
那老头瞧着花容月貌年轻的新娘,有些不乐意,“诶,郡主真是说笑了,叫什么大爷,还叫老夫一声夫君了。”
新娘瞪大双眼,有些无语冷笑:“夫君?大爷,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说话间,那老头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新娘,口气嚣张道:“苏凌烟,装什么清高,如今你已嫁与本国公,尽快将那个宁珩昭忘了,好好做你国公夫人的本分。”
“我去,一把年纪了,竟然是个色狼。”
被称作苏凌烟的新娘讥讽一句,发狠将色老头推开。起身,逃到了一旁。
等等,国公夫人,这是什么鬼?这是做梦吗?明明记得自己正在奋力敲击键盘码字,为了完成这一期的榜单字数。
苏凌烟,这不是自己小说里女配的名字吗?而自己的名字是叫苏凌月啊!头再一撇,定格在铜镜中。
铜镜中有一妙龄女子,肤白如雪,面若桃花,朱唇皓齿。
这些词好生耳熟,莫名其妙自动出现在脑海里。这不是,自己描写女主苏凌月的吗?
做梦,一定是做梦。一定是熬夜码字,扛不住睡着了。
苏凌月,今年28岁。是社区基层工作人员,平日里工作还算清闲。
疫情三年,可真是忙坏了基层工作者。
这不,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的她,终于在晚上十点半回家。谁让自己手贱,申请的这周榜单。
足足两万字,还是个毒榜。眼看还有一个半小时,就到了最后更新的时间。
她瞪着熊猫眼开了电脑,生死时速赶榜中。
等她回首,见那个大爷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也不知是不是记错药量,又到了两颗,而后将三颗药丸通通吞了下去。
这剧情,分明是自己写的小说啊!
苏凌月越想越兴奋,好心提醒道:“大爷,那药不能多吃。”
她已经知道面前之人是谁了。
项穆清,古稀之年。
当朝太后的亲爹,先帝亲封的忠国公。
位极人臣,一人之下的万人之上的中书令。先帝驾崩,新帝年幼仅仅十岁。主少母壮,太后与父亲项穆清里应外合,把持朝政已有三载。
又因主少国疑,忌惮镇北大将军长胜侯——苏泓嵘。其手握十万大兵,皆是精兵良将。
项穆清便向太后提议赐婚,将苏泓嵘的独女苏凌烟与项家联姻。如此,掌控了苏泓嵘等同于手握兵权。
若非新帝年幼,这皇后之位必是苏泓嵘之女。
那苏凌烟方及笄,虽说名声在外艳绝北疆,却自幼体弱多病,鲜少出门。
而项穆清的儿子已是不惑之年,自是早有正妻。为此,丧妻多年的项穆清便打着续弦的名义。让太后赐婚,迎娶能做他孙女的苏凌烟为妻。
苏泓嵘自是不肯爱女嫁与一个糟老头子,抗旨回京请求太后收回成命。
偏偏邻国发动侵袭,太后为了边疆安稳。承诺苏泓嵘,若能击退敌国,便收回赐婚的旨意。
便是这一战,苏泓嵘虽然大败敌军,却身受重伤战死沙场。
就此苏凌烟成了侯府孤女,太后加封其为宁安郡主。命其守丧期一过,即刻回京完婚。
“小美人,待会为夫定让你,□□。”项穆清这个老头压根不听劝,满嘴的污言秽语。
苏凌月叉腰而立,瞅着项穆清啧啧感慨。
毕竟她小说的设定,这项穆清只是个跑龙套的,出场不到一会就死翘翘下线了。
果不其然,项穆清面红耳赤,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宽衣解带。
“来吧,夫人,让为夫好好疼疼你。”
看着起身欲扑过来的项穆清,苏凌月一副看戏的样子,幸灾乐祸数起数来,“一,二,三,倒。”
声落,项穆清的身子一抽抽,面容目瞪圆睁狰狞起来。抬手抓着心口处,似乎极其痛楚。来不及发出声响,一头栽倒在床榻上。
“哎呀,好恐怖。”苏凌月抖了抖肩头,觉得毛骨悚然,毕竟第一次见死人。
虽说是在梦里,尽管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仍然觉得无比瘆人。
苏凌月双手合十祈祷:“各路神仙保佑,见棺发财,见棺发财。”
随后,苏凌月开了房门出去。
虽说是梦,她可不要与一具尸体共处一室。
“郡主,怎么出来了?”门外守卫的女使开口询问。
这梦这么全套的,看来是自己码字码魔怔了。
苏凌月突然玩心大起,想过一把演戏的瘾。峨眉一拧,用哭腔娇滴滴道:“国公他,他昏了过去。”
女使一听神色大惊,冲院口守夜的家丁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国公昏倒了。”
刹那间,几名五大三粗的家丁奔入院中。
苏凌月闪到一旁让开道。
家丁与女使乌泱泱全部冲进了房内。
隐隐传出一个家丁慌乱的声音,“国公好像没了气息。”
“快去请御医来。”另一名家丁提议。
女使吓得哭出声,哆哆嗦嗦道:“我,我去请世子过来。”
苏凌月用力敲了敲,面前粗壮的朱红梁柱。撞得手生疼,嘀嘀咕咕:“这梦未免太真实了,竟然能感觉到痛。若是剧情真的与自己写的一模一样,接下来,就是女主自保了。”
她想起盖头,蹑手蹑脚溜回房内。幸而那些家丁依然围在床前,压根没注意到自己。
她捡起丢在地上的盖头,慌忙蒙到头上。使坏发出声响,哭哭啼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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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这是怎么了?”
几个家丁这才闻声回首,注意到床榻右侧角落里看上去细柳瘦桂的苏凌月。
一名胆大的家丁,拱手回道:“夫人,国公身子有些不适。”
苏凌月乃是替那个苏凌烟嫁人,谁让苏泓嵘是女主的义父。
人人皆知,苏凌烟先天体弱是个病秧子。
她便假模假式装作虚弱无力的样子,咳嗽两声这才又哭道:“这可如何是好?”
谁不知晓,新国公夫人年芳十八,正是个少不更事的年纪。有家丁安抚道:“夫人莫哭,已经着人去请世子过来了。”
苏凌月隔着盖头笑得肆意,继续假哭。
不久,门外一片嘈杂。
一名面容娟秀的妇人,搀扶着一位身材纤瘦的男子匆忙而入。男子口里不断焦急呼喊:“父亲,父亲。”
苏凌月不用看,按她的剧情,定是世子项文定与世子妃柳氏。
项文定与他老子一样,皆是形销骨立。面色惨白,眼下乌青极重,一看便是久病缠身的样子。
世子妃柳氏一面安抚世子,“夫君莫要急。”一面向家丁询问状况,“国公,为何会这般?”
家丁们叫世子夫妇来了,慌忙从床榻前散开。他们哪里能知道缘由,如实回道:“回世子妃,小的们也不知。”
世子妃柳氏又看向,前去请他们到此的女使,“你来说。”
那个女使,双十年华,长得略有几分姿色,颤颤惊惊回道:“回世子妃,是,是新夫人说,说国公大人昏倒的。”
世子项文定脚步虚浮,佝偻着背,颤颤巍巍到了榻前。伸出一只微抖的手,探向老爹项穆清的鼻尖。
刹那间,项文定惊愕瞪眼,不可置信道:“没,没,气息了。”
柳氏闻言,顾不上礼数,慌忙上前一探究竟,搭在项穆清的手腕上。
正值隆冬,那手腕莫说跳动,已然开始发凉。
刘氏双膝一软,哭出声来:“世子,国公他,他老人家驾鹤西去了。”
项文定呼吸急促,咳了好几声。怒气汹汹看向角落里的苏凌月,“郡主,当时只有你与家父共处一室,你来说,国公为何突然暴毙?”
苏凌月不慌不忙,唇角上扬,语气故作害怕道:“国,国公,说,说服了什么药,便,便可快,快活……”
苏凌月故意不往下说去,她已认定这些人皆会按照她的剧情走。
在场之人面上,露出尴尬之色。
项文定黑着本就灰青的脸,开始在项穆清身上翻找东西。
找了一圈,才在项穆清宽下的衣袍下发觉那瓶药。
这时,门外来了个家丁搀扶着一名醉醺醺之人,喊道:“世子,张书和御医来了。”
前厅喜宴未散,家丁将前来赴宴醉酒的张御医请了过来。
“快请,张御医进来。还有,尔等先退下。”项文定有些有气无力,脚下无力跌坐反了床边。
那些家丁与女使,井然有序退到房外。
柳氏爬起来,过来搀扶是项文定坐到一旁,好让张御医诊脉。
张书和御医酡颜醉态,被人搀扶着摇摇晃晃到了榻前。眯瞪着醉眼,好不容易看清楚倒在榻上的项穆清。
凭着医者的警觉,眼神一瞬间清明不少,赶忙搭脉察看。
2. 白事
张书和御医先搭手腕,又探颈脉,最后贴耳到心口。
这才死心跪地,惶恐不安冲项文定道:“世子,忠国公已然气绝身亡了。”
项文定虽然哀伤,好在御医来之前已然有准备。将手中的药瓶递到张御医面前,悲道:“你瞧瞧这是什么药?”
张御医放到鼻尖嗅了两下,便确定是何药。
原本这药,就是项穆清命他为其配制的房事所用之药。
他又扑到项穆清身前,重新查验一遍。确定无疑以后,又跪地求饶:“世子,臣配制的药绝无问题。只是臣千叮咛万嘱咐过国公大人,绝不可过量服用。”
项穆清服药致死,便等同于人是他杀的一般无二,怎能令他不惧。何况太医院皆有备案,迟早会查到他的头上。
他心中十分笃定这是何药,不过是想御医亲口说出。或者说,想让老父亲的死因传出去体面些。这般开口道:“家父年事已高,突然急症暴毙而亡。”
张御医在官场摸爬滚打数载,自然听出言外之意,忙附和道:“是,是,国公大人古稀之年,突发急症实属情理之中,不,……”
后半句,被项文定一个眼神咽了回去。
“张御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本世子多言吧。”
张御医闻言,连连颔首。
项文定眼皮一抬,目光落在盖着喜帕的苏凌月身上。而后又收回,冲张御医吩咐道:“张御医,先退下吧。”
项文定走到苏凌月身前,毫不客气道:“郡主,家父撒手人寰,郡主这身喜服不合时宜。”
苏凌月才不怕项文定,这可是她写的小说,可以说是有金手指在身的。
她顺着剧情,哭哭啼啼道:“我的命好苦啊!这让我如何活下去……”说着,故意摔倒在地装作悲伤昏厥过去。
毕竟,她眼下的身份是病秧子苏凌烟,动不动体弱昏倒也是常事。
柳氏身为女子,多少能感同身受。唤进几名女使,将苏凌月抬到了隔壁书房。
项文定张罗下人,准备丧事。
毕竟项穆清一把年纪,那寿材一早便备下了。
一时间四处张贴的红喜成了万人嫌,不留一处被揭下最后焚烧成了灰烬。
代表喜庆垂挂的红绸,弃如敝履般抛于地面。
雪白如霜的绸绫取而代之悬挂而起,散发着与生俱来的沉重与悲情。
书房内,苏凌月躺在短榻上,柳氏坐在一旁将喜帕揭下。
望着如花似玉的苏凌月,刘氏感慨万千道:“可惜了,这花朵一般的年纪,却要守寡一生。”
说着,便伸手准备帮苏凌月宽下喜袍换上孝衣。
苏凌月眼看差不多了,缓缓睁开眼。
她对柳氏的设定是面善心和,压根不是坏人。
“世子妃。”苏凌月可怜兮兮低低唤了一声。差点绷不住笑出来,要是一直演戏不得憋死自己。
柳氏哀叹对方可怜,和和气气道:“郡主折煞我了,按理,我当唤郡主母亲。”
你敢叫,自己可不敢答应啊!
天杀的,她可是个接受现代教育的文明人。
怎么能让眼前这个阿姨喊自己妈,幸好这是个梦。
苏凌月努力正经,学着古人斯文有礼道:“世子妃这是折煞我了,我这年岁您一声婶婶,或者姨母才是。”
柳氏唉声叹气道:“既然郡主无法接受这个称谓,那我继续称您郡主便是。”
接着伸手一指一旁放置的孝衣,“这里有两身孝衣,郡主与我速速换上,灵堂差不多布置妥当了,按照规矩你我得到灵堂守着。”
苏凌月嘴上应好,心里盼着这个梦赶紧醒吧。
不然想想真要到灵堂给死人守灵,实在是太恐怖了。
少倾,二人各自换好孝衣,结伴去往灵堂。
一路上,苏凌月刻意走得极慢。想着拖延些时间,说不定自己就梦醒了呢。
柳氏并未嫌弃,毕竟人人皆知郡主身娇体弱。
又年轻不韵世事,经此大事受了惊吓不情不愿亦属正常。
到了灵堂外,传出一大一小的哭声。
柳氏撒开搀扶苏凌月的手,哭喊着:“父亲,父亲。”奔进灵堂。
苏凌月打了个寒蝉,暗自埋怨自己。
写的时候不觉得,怎么如今亲身经历了反倒觉得有些不地道。谁家好人,一上来就写丧事的。
她父母健在,虽然是个大龄女青年,可这一身孝衣,真是晦气。
这个破梦,还不醒。
她心里骂了一句,抽出巾帕捂在脸上,做出一副悲痛的样子,抬足迈进灵堂。
灵堂供桌前,左边跪着项文定与他的独子项柳安。
右边跪着柳氏,还有一张空着的蒲团,不用想就知道是留给她的。
苏凌月好奇看了一眼,年岁不到十五岁的项柳安。
毕竟还是个孩子,稚气未脱难掩眉清目秀好样貌。
按她的大纲,项柳安生得清冷矜贵,貌似谪仙。
不仅如此还是女主日后的饭票,算是半个娘家人。
苏凌月收回目光,走到柳氏身旁跪在了蒲团上。
焚烧的烟味呛得苏凌月咳了两声,熏得眼眶含泪通红。
一抬头,看到牌位,再一撇眼是一口红木棺材。
虽说是做梦,可未免太逼真了。
吓得苏凌月垂下头不敢看,心口砰砰直跳。
项文定的气色越发难看,一直咳个不停。听着都让人觉得下一刻,便要断气一般。
苏凌月于心不忍起来,心里默默为项文定哀悼。
你也哭不了几声了,毕竟你也是短命的龙套。
这时,那个年少的项柳安,一板一眼开口:“父亲,您身子不好,回房歇着吧,祖父的灵前,孩儿替您守着。”
项文定不夸奖儿子懂事就算了,反而训道:“为父身为人子,怎能不守在亡父灵前。你若累了,大可回房歇着。”越说越急,咳嗽得更厉害。
项柳安亦跟着咳嗽起来,难受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凌月捂着嘴苦笑,她这是什么奇葩设定,父子都是病秧子。
好在手下留情,没把项柳安写死。
柳氏哭声高了起来,却没说半个字劝和。
一个是夫君,一个是儿子,柳氏两个都心疼。
苏凌月听不得哭声,心里喋喋不休默念,“赶紧梦醒,赶紧梦醒,不然这周榜单完不成,得进小黑屋了。”
半个时辰过去,苏凌月跪得双腿发麻,仍旧身在灵堂中。
“妈的,老娘的腿都要跪废了,上班做牛马就算了,下了班做个梦,还要给捏造出来的人物守灵。老天爷啊,醒醒好,让我醒来吧!”
苏凌月心里嚎个不停,屁股一挪坐到了蒲团上。
偷瞄了一眼柳氏,对方似乎亦跪不住,偷偷揉着膝盖骨。
苏凌月大着胆子看向项文定,见其背靠在梁柱上阖着眼。
不好,按照剧情这项文定此刻是昏厥过去了。
可是看其他人毫无反应,应当是误以为对方累得闭目养神。
苏凌月坐立不安,是提醒柳氏。还是守口如瓶,按着剧情走女主压根不知道这些。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这些人不过是自己笔下的人物。
苏凌月自我开解后,将蒲团挪到梁柱边。靠上去,合上眼准备眯上一会。
说不定睡着了,梦就醒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嘈杂的唢呐声将苏凌月吵醒。
她迷迷糊糊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白烛晃晃荡荡摇个不停。惊坐起身,环视一圈竟然还在梦里。
不知何时,柳氏发觉项文定是昏厥,呜呜咽咽地抱着项文定哭泣。
一旁昨夜那个张书和御医,正在为项文定诊治。
“世子妃,世子殿下的身子,切不可再受大悲大喜的刺激,不然的话,恐怕会。”
张御医没说下去,柳氏哪能不清楚自个夫君的身子。闻言,只是痛哭垂泪。
苏凌月懊丧着掐了自己的胳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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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想让自己赶紧从梦里醒过来。
嘶,好疼啊!
突然,她发觉有人在拉她的衣袖。侧首一看,竟是少年项柳安。
项柳安收回手,谦逊有礼道:“祖母,趁着吊唁的亲友未来,用些糕点果腹吧。”言毕,他将手里端着的一盘玫瑰酥递到苏凌月面前。
苏凌月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噜噜,叫了两声。既然醒不过来,也不能亏待自己的肚皮。
苏凌月捏起一块玫瑰酥,谢道:“多谢世孙。”
咬了一口,酥而不腻果然好吃啊。
平时里自己写的如何如何好吃,这亲口吃到还真不一样。
等等,她记得这会子小说里的项柳安,对女主爱搭不理才对。
这个梦怎么乱七八糟的。
“你吃了吗?”苏凌月心不在焉,随口问了一句。
项柳安点头:“吃了一些,这糕点是我母亲命我给祖母送来的。”
这一口一个祖母的,叫的苏凌月心里发毛没了胃口。
她就说项柳安怎么突然不按小说来,原来是柳氏的人设在起作用。
果不其然,项柳安将糕点盘塞入苏凌月手里。脸上的神色须臾间变得深沉,全然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径直去往父母身旁。
对了,对了,这就对味了。
小屁孩,等着姐姐日后收服你。
不,是自己写的女主收服你。
背靠大树好乘凉,女主日后的好日子,还得仰仗这个靠山。
张御医救治许久,项文定仍是昏迷不醒。
柳氏便做主,着人将世子抬到偏堂歇息。
又不放心,命儿子项柳安与张御医一同守着。
灵堂内,只剩一老一少两个女子。
柳氏红着眼走到苏凌月面前,哽咽道:“郡主,我夫君身子不好,我儿又年少不扛事。如今,这丧事便得由郡主与我撑着了。”
苏凌月从容淡定,反正小说里本就是女主与柳氏一起操持这场丧事的。
“我年少无知,还请世子妃多多提点。”
柳氏深深吸了口气,说了意味深长的话,“郡主深明大义,不怪罪就好。”
若是女主,可能听不懂刘氏的弦外之音。
可她是亲妈作者,谁的心思不理解。
柳氏是个心善之人,可毕竟是个女流之辈。
公爹项穆清的逼嫁苏凌的所作所为,她看在眼里虽有微词,却不敢有所表露。
一串台词自动出现在脑中,苏凌月启齿通情达理道:“我既嫁入项家,你我便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说两家话的。”
柳氏越发愧疚,“哎,可惜了郡主这如花的年岁。”
猛地压低声,凑到苏凌月耳边,“郡主放心,过了三年守丧期,郡主若想改嫁,我定会从中相帮。”
苏凌月还不及回话,有家丁在灵堂喊道:“世子妃,宫里传出话来,太后娘娘会亲自登门吊唁。”
柳氏并未有吃惊,太后虽说是太后,可毕竟是国公的女儿。“管家回来了吗?二叔那房人,可知会到了?”
家丁回道:“崔管家尚未回来,小人也不知。”
家丁声落,一阵乱哄哄的鬼哭狼嚎闯入耳中。
苏凌月挺直腰杆,准备大干一场。小说里,项文修可不是个好人。
这所谓的二叔,是忠国公项穆清的二弟。
不过早一年,便死翘翘了。
如今是他的儿子项文修掌家。
凭借与太后以及国公府的关系,在户部谋了个正六品主事的官职。
柳氏蹙眉,不由自主握紧双手。
世子这个堂弟是个难缠货,没一点文人修养。生得那叫一个獐头鼠目,一看便是个反派。
整日里以皇亲国戚自居,没少惹下事端。
若非项穆清这个伯父护短,他早就被革职查办下大狱了。
“哭,快哭。”柳氏朝苏凌月挤眉弄眼,先哭出了声。
好吧,按剧情也不到自己出手的时候。
3. 大闹灵堂
苏凌月拉低头上戴的白布,用巾帕捂住嘴,将容貌基本遮掩住。
毕竟,原著就是这么写的。
虽说女主自幼不长在京城,可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有人认出她不是真正的郡主苏凌烟。
苏凌月藏到柳氏身后,装模作样开始哭泣。
项文修在灵堂外,由着家丁伺候披上麻戴上孝。他随行的一妻两儿,与他一前一后踏入灵堂。
两个儿子长得肥头大耳,一看便是宠出来的。
那妻子秦氏,是有几分姿色,着了孝衣也不安分。搔首弄姿扭着腰,到了供桌前。
项文修环视一圈,没瞧见堂兄项文定,唇角压不住笑意。忙举袖遮挡在脸前,虚情假意哭嚎:“伯父啊,今日一早惊闻伯父西去的消息,侄儿万分悲痛。您老人家一向身子康健,怎会突然身故啊!”
扭头冲柳氏凶巴巴质问起来:“世子妃,伯父为何身故,世子身为孝子,何故不在灵前?”
分明是借着由头,打探清楚国公府如今的情况。
比如,堂兄项文定这个病秧子的身子如何。
能不能出来主事,若是不能如此千载难逢露脸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可明目张胆拉拢官员的机会,说不定还能高升一把。
柳氏也不好隐瞒,毕竟世子的身子不好,也不是什么秘密。
“你也知世子身子弱,昨夜世子守了一夜灵,有些乏了,眼下在偏堂歇息。”
项文修闻言,眼里闪过狡黠,扯着嗓门唯恐人听不到一般:“世子体弱多病,悲伤过度更加伤身子。可怜啊,世孙随了世子。这项家日后的重担,要何人来挑起呢。”
这老狐狸露出尾巴来了。
逝者灵前,柳氏不愿与之争辩分辩。可偏偏又是丧事,又不能将人赶走。
柳氏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对付项文修时。
那项文修的妻子秦氏,跟着嚣张跋扈起来,拉着两个儿子走到柳氏面前,“世子妃,好嫂嫂,你瞧,我这两个儿子中意哪个?”
柳氏不解道:“你,这是何意?”
秦氏是个口无遮拦之人,直言道:“世子妃也别瞒着了,世子与世孙身子不好,我这也是好意。世子妃不如早些打算,从我这两个儿子里过继一个到世子妃名下。若是有个不测,这国公的爵位不还是落在自家人头上。”
柳氏听明白用意,再和善也不免恼怒骂道:“你这黑心肠的妇人,竟敢诅咒世子与世孙。”
项文定不乐意起来,反倒是倒打一耙,“堂嫂,怎么在逝者灵前口出恶言,我们夫妻二人可不是为了自个的利益,是为了整个项家的利益。若是伯父他老人家在,说不定会赞同此事的。”
柳氏如何是这种无赖之人的对手,有苦说不出只能伤心落泪。
苏凌月在柳氏身后,气得牙根发痒。将柳氏拉到自己身后护着,也该她这个亲妈作者出手,教训教训这个无赖了。
苏凌月的声音不大,却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国公虽然不在了,可我这个明媒正娶的续弦仍在。既然要在族中挑选子嗣过继,正好借着丧事,项家三福内的子孙都会被请来。从中挑选出最出类拔萃的,怎能随意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来鸠占鹊巢。”
项文修打量着苏凌月,言语粗鲁道:“哪来的黄毛丫头,我项家的事,轮得到你一个丫头片子置喙。”
秦氏附和道:“就是,一个小贱人又没娘家靠山,也敢为旁人强出头。”
柳氏不忍苏凌月为此受辱,哽咽道:“让郡主受委屈了。”
这时,项柳安扶着世子项文定出现灵堂外。
柳氏急忙迎上前,满嘴关切:“世子,身子可好些了?”
项文定紧紧握住刘氏的一只手,算是安抚。提着一口气,满眼怒意走到项文修面前,鄙夷道:“我还没死呢,堂弟便想着霸占国公府的一切。”
项文修瞧着项文定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懒得装什么兄友弟恭,大言不惭道:“堂兄不必说的如此难听,我也是正正经经的项家血脉,霸占谈不上,我这是替项家守住家业。”
项文定气得急咳两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两个不知所谓的侄儿,其中一人傻乎乎道:“母亲,世子伯伯看来真的快死了。”
项柳安气不过,冲过去跳起来便是一巴掌。
奈何瘦弱气小,不过是挠痒一般。反被那两个堂弟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们要干什么?”项文定怒吼一声,又道:“来人啊,将这家人给本世子丢出府去。”
家丁们闻声而动,进来拖拽几人。
项文修哪里肯走,抱着身旁的梁柱死不撒手,口里叫嚷着:“尔等敢动我,待我来日成了国公,绝对不放过尔等。”
他的妻儿更是无法无天,在灵堂中躲躲闪闪逃避家丁的追赶。
不是打翻了香炉,便是撞倒了供桌。鸡飞狗跳,弄得灵堂一片狼藉。
苏凌月被吵得脑瓜子疼,抄起被踢翻在地焚烧纸钱所用的铜盆。
冲到项文修面前,抡起铜盆朝着他的手背重重砸下去。
咣当巨响,项文修哀嚎着松开抱着梁柱的手,震得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苏凌月喝道:“将人绑了。”
家丁们一动不动,看向项文定请示。
得见项文定颔首,一拥而上将人压制住,取了绳索五花大绑起来。
秦氏眼见夫君被绑,顾不上躲藏从棺椁后面出来,想要阻止众人。
苏凌月不声不响伸出腿,将秦氏绊倒摔得四仰朝天。
“这个也绑起来。”
这回对于苏凌月的命令,家丁们也不请示直接听令行事。
项柳安追上其中一个想要逃跑的堂弟,揪着对方胳膊,喊道:“还有这两个死胖子。”
说到底是两个小孩,也只会窝里横。
大人都被制服,哪有不怕的道理。两个人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哭嚎。
苏凌月听见坏孩子哭,烦躁下令:“先把那两个小屁孩,关起来。”
很快,两个孩子被带了出去。
灵堂终于恢复了肃穆与清净。
苏凌月扯下身上的白布,将还在不断咒骂的两张臭嘴堵上。
而后气势汹汹对项文定道:“你们项家难道没有家规不成,这种不肖子孙,大闹灵堂,该如何家法处置?”
柳氏扶着项文定,怯懦劝道:“这恐怕不妥吧,若是被前来吊唁的人瞧见,那我项家不是沦为笑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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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凌月可不管这些,她这是爽文。
有怨报怨,怎么能便宜了恶人。
既然是恶人,便该尝到教训。
“今日若不家法处置这二人,堂堂国公府岂非更是个笑话。老国公尸骨未寒,便被人上门欺负。你忍一时,旁人欺你万丈。世子妃,怎能畏惧助长这种卑劣小人的气焰。既然,你们碍于面子不好出手,那就由本郡主出手。”
言毕,她走到项文修夫妇面前,“你二人对本郡主出言不逊,大不敬。今日,本郡主先教教你二人什么是礼数。”
项文定一言不发,却是默许了苏凌月的做法。冲家丁使了个眼色,有人将马鞭递给了苏凌月。
苏凌月毫不手软,朝着两人后背各抽了十鞭子。二人被堵着嘴,疼得直哼哼。
幸而她力气不大,不然定打得两个人皮开肉绽。
“项文修,身为户部主事,以权谋私,经你手过的账目,贪了不少油水。依大盛律法,官员贪污者,数目超过一万两抄家流放。十万两者,斩立决。当然,你可以不认,想要自证清白,也只有上奏朝廷查证这一条法子了。不过,像你这种无赖绝对不会自寻死路,那就由本郡主面见陛下,替你求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项文修吓得顾不上喊疼,直摇头想要求饶。
苏凌月越说越来劲,又对项文定道:“世子,如今你是一家之主,此人大闹灵堂,世子已然看在同宗的份上不计较。可这关乎朝廷之事,切不可枉顾私情。斩草不除根,迟早是隐患,不知何时坏了根基,遭殃的可不是一人,而是全族的兴衰存亡。”
项文定的面色凝重,深知苏凌月并非危言耸听。
可项文修犯得那些事,从前皆是父亲为其抹平了。
如今旧事重提,徇私枉法岂非是要抹黑已故的父亲名声。
柳氏热血沸腾,十分赞同苏凌月的说辞,“世子,万不可优柔寡断。”
项文定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凌月走近项文定身前,压低声调提议道:“世子宅心仁厚,身为人子不忍国公身后背负骂名。既然律法行不通,那就用族规来办。将其从项氏一族除名,如何?”
项文定眼神一亮,方才真的是被气糊涂,竟没有想到这个办法。
与苏凌月四目相对,默默颔首算是赞同此举。
他想不到一个自幼体弱多病的柔弱女子,竟是这般巾帼不让须眉。如此胆识与气魄,不愧是将门虎女。
此时,灵堂外又出现吵闹的哭丧之声。
一名穿着比家丁体面的壮硕男子,气喘吁吁道:“世子,宗亲们都到齐了。”
这男子正是国公府的管家崔勇,原是世子的贴身护卫。
拳脚功夫不错,若是他方才在,那项文修夫妇早被打趴下了。
项文定一左一右牵上妻儿的手,态度坚决道:“崔管家,这灵堂狭小,莫扰了先父安睡,请宗亲们在院中议事。”
崔管家立刻招呼下人,将宗亲们聚拢到院中。
项文定命人将项文修夫妇拖了出去,而后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去往院中。
苏凌月招呼女使进来收拾灵堂,自己则坐在蒲团上休息。
按照小说走向,项文修的戏份也没剩多少了。
4. 小说男主
苏凌月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他耳畔低语:“小月牙,小月牙。”
苏凌月猛地惊坐起来,额头撞在一人腹间。错愕间,被人一手托住腰肢,一手拉着起身。
抬首间,一张英挺的男子脸映入眼帘。
男子身材魁梧高大,身上靛青色的锦袍被撑得满满当当,浑身散发着阳刚之气。
这个肌肉男,就是她的小说男主宁珩昭。
该死,这梦怎么没完没了。
难道非得到她码到的最新章节,才能醒过来?
“小月牙,你受苦了。”宁珩昭温温柔柔低语。
苏凌月险些控制不住翻白眼,真够恶心的。
是她写的女主喜欢宁珩昭,又不是自己本人喜欢。
写的时候还觉得这是男主对女主的昵称,亲耳听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谁让追妻火葬场是热题材呢!
苏凌月努力想了一下小说内容,嗔道:“你来作甚?看我这般狼狈,满意了吧?”
小说里苏凌烟是宁珩昭的白月光。
女主苏凌月是长胜侯苏泓嵘的养女,生辰八字与长胜侯独女苏凌烟相合。
苏凌烟十月十五,而苏凌月是十月初一。有道是男怕初一,女怕十五。
苏凌烟之母难产而亡,自己则自幼体弱多病。
苏泓嵘之所以收养苏凌月,实则是听信玄学以寿借寿,为女儿延寿。
谁知苏凌烟以报答养育之恩胁迫,让苏凌月替自己嫁入国公府。
如此火坑,女主苏凌月誓死不从。
女主苏凌月自以为与同为义子的宁珩昭,青梅竹马。
她记得那日骄阳如火,她躲在回廊拐角,亲眼看着宁珩昭抱着苏凌烟。
更是亲耳听到宁珩昭对苏凌烟许诺,要兑现对义父苏泓嵘的遗愿,照顾对方一生一世。
女主苏凌月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昨夜宁珩昭借着酒劲对她示爱,并且与自己一度春风。
可转眼间,便与她人卿卿我我,许下白首之约。
女主苏凌月万念俱灭,这才甘心替嫁远离二人。
“小月牙,你还在生我的气?”
身为作者,苏凌月真想破口大骂一句渣男。
什么狗屁追妻火葬场,怎能还能和这种渣男破镜重圆。
苏凌月是真的鄙夷,后退两步远离宁珩昭,阴阳怪气道:“宁将军说笑了,我为何要生你的气。”
这可是灵堂,不是什么谈情说爱的地方。
苏凌月拔腿就跑,准备到院中看看项文修的事情解决没。
宁珩昭横在她面前挡住去路,信誓旦旦道:“小月牙,守丧三载,给我三年时间我必定立下战功,回京求娶你。”
苏凌月抱臂而立,一脸不屑道:“那你的阿烟妹妹呢?”
反正这些词都是小说里的原话,既然是追妻火葬场态度怎么能好。
“我定会信守承诺,照顾她一生平安。就三年,等着我,好吗?”
宁珩昭说的诚恳,苏凌月脑海只有一句话。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为了剧情顺利发展,苏凌月挤出极其敷衍的笑意:“好,三年就三年。”
灵堂外起了骚动,大约是项文定说通了其他族人。
毕竟没了项文修,他们这些人与国公府的关系更进一步。
即是得益者,又怎会不同意将项文修从族中除名。那真是大快人心,人人拍手叫好好不热闹。
苏凌月又不是女主,不想与渣男有过多接触。
可又不想违背剧情,假惺惺道:“去上柱香,莫让人瞧出什么。”
宁珩昭此行的目的达到,自是言听计从。
方取了三支香点燃,项文定一行人乌泱泱涌入灵堂。
幸而苏凌月待的地方,是女眷所待之处。她低头捂着口鼻,装作悲伤哭泣的样子。
柳氏并不识得宁珩昭,行到苏凌月一旁,小声谢道:“多谢郡主良策,助我夫君除去麻烦。”
项文定由儿子项柳安搀扶着,到了供桌前,瞅了一眼上香祭拜的宁珩昭,问:“你是扬威将军宁珩昭,长胜侯的义子。本世子,接亲那日有见过你。”
没错,狗血的剧情,是宁珩昭亲自送亲。
不远千里,护送女主回京嫁人。
是不是好奇,这一路有没有发生什么。
苏凌烟那个绿茶女配,冒充女主的女使一路同行回的京。
宁珩昭冲牌位三鞠躬,这才回身拱手,看似客气,实则威胁道:“我宁珩昭虽是义子,义父不在了,我便是郡主的母家人,若郡主在国公府受委屈,我宁珩昭决不答应。”
经过项文修一事,项文定不愿在先父灵前与人争执,语气和善应道:“宁将军大可放心。”而后便不搭理宁珩昭,回身冲前来吊唁的族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宁珩昭倒是识趣,让开道,去向苏凌月那边,想趁机再与其言语几句。
幸而柳氏上前一步,挡在苏凌月身前。招呼项柳安过来,“安儿,莫要怠慢客人,你送宁将军出府。”
苏凌月真想为柳氏鼓掌,干得太好了,赶紧送渣男离开。
只顾着高兴,这才想起小说内容。
宁珩昭打着要与义妹辞行的由头,向柳氏求道:“世子妃,我明日便要启程回边疆。与郡主义妹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求,世子妃行个方便,寻个僻静地方,让我与义妹告个别。”
柳氏原本便想寻机会报答今日之举,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自是愿成人之美。
“安儿,你带宁将军与郡主到偏堂去。”
小项柳安面无表情应下,在前为二人带路。
苏凌月一想到接下来的剧情,简直不堪回首。
当初自己是怎么写下的破剧情,这哪是追妻火葬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必定少不了搂搂抱抱。
老天爷啊,她又不是女主,为了剧情真的要牺牲色相吗?
苏凌月立在偏堂门口,迟迟迈不开步子。
宁珩昭在偏堂内,见她似乎不肯进来,催促道:“还不快进来。”
这吆五喝六一副命令的样子,女主到底喜欢他什么啊!
苏凌月硬着头皮踏进偏堂,宁珩昭便急着过来关门。
“朗朗乾坤,这位公子即是辞行,有何不能光明正大的。”
这少年老成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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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项柳安。
苏凌月憋着笑,没想到项柳安一句话便让宁珩昭吃瘪。
“公子虽是义兄,亦为外男,他人府上怎好孤男寡女独处暗室,如此必会惹来非议,损人名节。”
小项柳安一板一眼,不容宁珩昭有反驳的机会。
宁珩昭无奈,只得与苏凌月隔桌话别。
“妹妹,你好生珍重,来日重逢之时,我定会信守承诺。”
毕竟要虐男主,何况女主这会对宁珩昭又爱又恨。苏凌月按着剧情,故作冷淡只回了四个字:“一路平安。”
宁珩昭探手,想要去握苏凌月的手。
苏凌月只想躲开,可剧情是欲拒还迎,女主的心态是矛盾的。
罢了,罢了,反正也是假的。自己牺牲一下,握个手而已少不了一块肉。
宁珩昭紧紧握住,眼神深情欲要说一些情意绵绵的话。
“咳咳咳。”
几声咳嗽声,打断宁珩昭的深情输出。惹得他回眸,怒瞪一眼始作俑者的项柳安。
苏凌月借机抽回自己的手,背过身去偷笑。声调却夸张至极,故作离别伤感道:“一别无期,义兄,万事珍重。”
说着,捂着脸装哭逃出偏堂。
宁珩昭想追来着,项柳安伸臂送客,“公子,请随我出府。”
宁珩昭一脸悻悻,“我自己会走。”拂袖而去。
丧事整整办了七日,项穆清于头七那日下葬。
太后并未亲自登门祭奠,而是派了贴身女尚宫替其祭拜送葬。
这七日里,登门吊唁的大小官员无数。
苏凌月与项文定一家三口,除去如厕几乎一直在灵前守着。
丧事忙完,已是黄昏时分。
项文定父子那身子早撑不住,回房安置了。
冬日的落日,终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整个府上的下人,亦是疲惫不堪。虽有人来人往各司其职,却是异样肃静。
苏凌月立在正堂外,仰首望天。
经过这几日,她意识到自己这是穿书了,也不知何时才能穿回去。
柳氏领着两名年轻的女使过来,“郡主,对不住,这些日子顾着忙国公的丧事,竟然忘记郡主的两个陪嫁女使,还被关在柴房里。”
老国公项穆清洞房花烛夜时,听闻这两个陪嫁女使会些拳脚功夫。唯恐坏了自己的好事,便命人将这两个女使关进柴房。
苏凌月扫了一眼,那两个捂着腹部直不起腰,险些被饿死的女使,大度笑道:“这怨不得世子妃,其实是……”
苏凌月故意说一半留一半,勾得柳氏追问:“其实什么?”
苏凌月拉着柳氏往前走了两丈,远离那两个女使,这才做出一副可怜兮兮样子,说道:“世子妃有所不知,我自幼体弱多病,家父原本是好意,让两个会功夫的女使贴身伺候。谁知,这二人欺我病弱,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没少欺负我,呜呜……”声泪俱下,挤出两滴泪来。
柳氏一听,愤愤不平道:“岂有此理,这种人断不能继续留在身边啊!”
苏凌月装得弱小无助:“说的是啊,我亦是没主意,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两个人?”
5. 四年后
柳氏忙安抚道:“郡主莫怕,我这便让崔管家将这二人发卖出府,对外便说这二人手脚不干净。”
“那真是,有劳世子妃做主了。”苏凌月收起眼泪,装模作样擦着泪。
很快,崔管家带着人将那两个女使五花大绑起来。
那二人饿得毫无反抗之力,就此被拖出了府去。
也不怪苏凌月心狠,小说中这两个女使原是苏凌烟的贴身女使。
是苏凌烟故意安排在女主身边的眼线,暗地里没少祸害女主。
可现在,她这个作者亲妈穿书了。
手握剧本,怎么能被自己创造出来的纸片人祸害。
反正最后也是被女主机智解决掉了,早些又有何妨。
柳氏热心道:“改明个,我亲自挑个可靠的,到郡主身边伺候。”
见苏凌月颔首答应,又道:“那东院是国公爷的住处,若是郡主不嫌弃便继续住着。若是郡主不愿,我安置其他住处可好。”
虽说是个纸片人,可就是觉得是死人住过的。
苏凌月也不客气,直言道:“别看我那日打抱不平,其实我这人生性胆小,还是有劳世子妃安排其他住处吧。”
随后,苏凌月被安置到南院居住。
这南院偏僻,一应俱全。
项文定也算有良心。
若是恶人,郡主又如何,依项家的势力,照样敢将她苛待。
两个月后,明日便是除夕。
连日大雪阴冷无比,项文定终是熬不过寒冬撒手人寰。
太后下旨,由项柳安袭爵成为新一任的忠国公。
斗转星移,一晃四年过去。
正值二月,春寒料峭一场桃花雪降临。
南院中的一棵桃树,满树粉嫩的含苞待放的花苞。白雪裹数,粉白交加更有一番清新素雅的韵味。
房中炉内烧着炭火,温暖如春。
苏凌月一袭藤紫色衣裙,坐在书案后。翻开一本册子,提笔写下一串数字。
“1566。”
这是她穿书到这个小说世界的第1566天。
辍笔后,合上册子,将册子压在几本话本子下面。
毫无形象可言,瘫靠着椅背,连带翘起双腿搭上桌沿。
这时,一个粉衫女子端着一盘糕点进来。瞧着十八九岁,长相可爱。
这女子,正事小说中柳氏为她挑的婢女。原是柳氏的管事女使姜妈妈的侄女。
姓姚,唤荷香。
苏凌月平日里也不摆架子,与姚荷香相处比较随意。
而姚荷香深受小说设定的封建思想荼毒,对她是毕恭毕敬。
姚荷香将糕点放在苏凌烟面前的桌案上,笑道:“郡主,明日国公要到贡院科考,郡主,要不要与太夫人一道去送行啊?”
项柳安袭爵成为忠国公,柳氏便成了太夫人。
如今项柳安年满十九,已不是从前体弱的少年。
还不是多亏她这个亲妈作者,逼着柳氏狠下心让项柳安练武强身健体。
按照大纲,项柳安必会一举夺魁成为新科状元。
苏凌月抬手捏起一块枣泥山药糕,咬了一口,懒懒散散道:“我就不去了,反正以国公爷的实力定能登榜。”
姚荷香又道:“倒也是,那郡主晚膳想用些什么?”
苏凌月望着朱窗外的飘雪,兴奋道:“下雪天,自然是吃古董羹了,再温上一壶好酒,有酒有肉,快哉快哉啊!”
“那郡主是想口味清淡些,还是辛辣些的?”
小孩子才要选择,鸳鸯火锅简直是完美。
“两样都要。”苏凌月调整下姿势坐起,又取了一块山药糕塞入口中。
姚荷香应和着,下去准备了。
这四年来,苏凌月完全按着剧情走向。
暗中用嫁妆买田置地,又偷偷开了几间铺子。
就等着,项柳安识破自己不是真正的苏凌烟。
帮自己恢复苏凌月的身份,开始有钱有闲的潇洒日子。
小说中是宁珩昭从边疆回来,夜半翻墙入国公府见女主。
结果被半夜去祠堂祭奠先祖的项柳安,无意撞见。窥听见二人的谈话,得知女主苏凌月并非苏凌烟。
算算日子,应当便是今夜了。
白雪停歇,半月清辉更显皎洁。
苏凌月白日贪了午睡,翻来覆去睡不着。不过倒也好,等着宁珩昭过来。
房内昏黄的烛火,有几分孤寂,是她特意未熄的。
“死渣男,还不来。”苏凌月隔着青纱幔帐,盯着房门嘟囔一句。
一想到是追妻火葬场的戏码,待会还得上演一场与男主间爱恨交加的纠缠。
她就觉得麻烦,毕竟她是作者亲妈,又不是真的情根深种的女主。
细微的声响发出,苏凌月定睛看去。门闩正在慢慢被人,从外面用匕首挪动。
苏凌月挑眉痞痞一笑,“这货终于来了。”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半扇,一个高大的黑影进来。
苏凌月莫名其妙觉得有些兴奋,心跳跟着加速跳动。
黑影逼近床前,一只手探入青纱将要撩来时。
苏凌月急忙闭眼,装作熟睡的样子。
微凉的手温贴在她的面颊上,轻轻柔柔摩挲。
靠,这个死渣男,竟然占老娘便宜。
下一刻,额间一暖,有温唇亲了上去。
苏凌月汗毛炸立,有些恶心,再装睡不下去。抡起胳膊,一巴掌重重打在色狼脸上,嘴里骂道:“无耻下流。”
接着抄起提前藏在枕下的匕首,抵在来人的脖间。
四年未见,宁珩昭虽是一身夜行衣,可藏不住魁梧的身材。
许是边疆的风沙大,面容瞧着多了几分粗粝之感。
宁珩昭捉住苏凌月持刀的手腕,动情喊道:“小月牙,是我啊,你的昭哥哥。”
苏凌月也不知是不是晚膳吃多了,一阵反胃。
她真怕自己受不了这些肉麻话,吐了出来。
反正要虐男主,她板着脸恨恨道:“你夜闯我的香闺,将我的名节置于何地?”
说着装模作样,扭动手腕想要挣脱对方的控制。
宁珩昭轻而易举夺了她的匕首,丢到了地上。
强硬将人拉入怀中,紧紧抱着满怀愧疚道:“小月牙,我知道你恼我。恼我不守承诺,说好的三年,结果让你足足等了四年。我真的不是有意失约,你也知道阿烟的身子不好,经不起长途跋涉。好不容易有了好转,我便快马加鞭,先行一步赶回京城来见你。”
“苏凌烟,苏凌烟,你既然这么在乎她,为何不与她成亲?”苏凌月推搡起来,她是真的嫌弃渣男。
宁珩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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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开她,没有了愧色而是委屈道:“你明明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报恩。我若不娶阿烟,让她嫁与旁人我亦是不放心的。”
果然是个死渣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还说的这么振振有词。
之前小说里为了凑字数,写的一大堆二人的对话。
苏凌月实在是进入不了角色,极其反感不愿与之多费口舌。
她下了榻,行到门前将房门打开,下起逐客令,“既然你二人已成亲,我嫁过去算什么?你的妾室吗?我与你早已恩断义绝,请你速速离开。”
宁珩昭自然不肯走,追过来又想抱她。她抬腿逃到房外,躲开了。
夜风寒凉,苏凌月只穿了雪缎寝衣,冻得打起寒颤。
她巴不得渣男赶紧滚蛋,不然老娘非冻感冒不可。
肩头一重,接着浑身不再觉得寒冷,一件墨色大氅披在了自己身上。
等等,这是什么剧情。
她记得自己好像没有写过这段啊!
是谁?谁披的?
她慌张侧首,身旁立着温文儒雅的项柳安。
这四年里,一点一点瞧着项柳安由从前瘦弱的少年,长成身强力壮的男人。
与宁珩昭铮铮铁骨的粗汉不同,项柳安是妥妥的世家矜贵公子。
果然是她这本小说里的第一美男,面如冠玉。
这清冷谪仙般的人物,往这一杵,感觉夜色都亮堂不少。
苏凌月正欣赏着美男,无意与项柳安四目相对。
等等,项柳安看她的眼神很是复杂,不过乍闻真相,这倒在意料之中。
宁珩昭追出来,并未认出长大的项柳安。
私以为苏凌月是有了相好,方才对自己如此绝情。
“你是谁?”宁珩昭反倒质问起项柳安。
项柳安面容清冷,眼神中透露着桀骜不驯。
他将苏凌月护在身后,对宁珩昭冷嘲热讽道:“宁珩昭,堂堂镇北大将军,竟如梁上君子般,深更半夜入国公府,意欲何为?”
宁珩昭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实在是想不出对方是何人。
毕竟四年前,二人也不过是一面之缘。
宁珩昭不耐烦道:“你到底是何人?”
“大将军既入府,便是客人。本国公亲自招待你即可,至于郡主,乃我府上女眷,不便私见外男。”
项柳安不怒而威,回首冲苏凌月道:“回房去,这里交由我来处理。”
苏凌月脑瓜子转得飞快,小说里今夜本就是和宁珩昭不欢而散。
虽然多了项柳安这个小插曲,倒也没有偏离剧情。
苏凌月换上难过的神情,入房便将房门合上。
一合上房门,忍不住咧嘴偷笑。
宁珩昭自知理亏,这又是旁人府上,不好当人面用强。拱手向项柳安致歉,“请忠国公海涵,宁某深夜不告而来的行径。”
项柳安嗤之以鼻,言语强势道:“本国公,这次可以海涵,可若再有下次,本国公不能保证大将军能毫发无伤地离开。”
偏偏遇上项柳安这个拦路虎,没得与苏凌月化解心结。
宁珩昭自是气得握紧虎口,不情不愿抱拳道:“告辞。”
随即一溜烟奔入夜幕中,项柳安则紧随其后离开。
苏凌月听着房外没了动静,悄悄打开一条门缝一探究竟。
6. 身份
除了无孔不入的寒风,院中空无一人。
“好冷。”冷风灌入脖间,她缩了缩脖子赶紧将房门关上。
嗅到项柳安大氅上的月麟香味,噗嗤笑出声来。
一般男子用檀香多点,当初写小说时是她自己喜欢月麟香,故意写项柳安喜欢女子所用的月麟香。
苏凌月举起大氅,又嗅了几下。
想到不久就能离开项家,自由自在过着吃吃喝喝的日子,想想就高兴得合不拢嘴。
她裹着大氅,在床榻上来回打滚。
翌日,苏凌月被姚荷香的叩门声吵醒。
“郡主,请您快些起身。太夫人与国公爷在府门口等着您呢,郡主。”
苏凌月睡眼惺忪坐起,起床气是少不了的,“他们等我作甚?”
“说是请您与太夫人,一道送国公爷到贡院去。”
“昨日不是说了,本郡主不去。”苏凌月低首,见自己仍然裹着项柳安的大氅。
有种亵渎的感觉,慌忙脱了下来。
毕竟他不是女主的官配,按大纲充其量是情同姐弟。
苏凌月将大氅叠好,由着姚荷香伺候着洗漱梳妆,匆匆赶往府门口。
她特意戴了帷帽,不想过多人看见她的样子。
正门外,国公府的马车候在那里。
苏凌月张望一眼,没瞧见太夫人柳氏。
只瞧见项柳安的书童兼护卫,崔达。
崔达是崔管家的儿子,亦是孔武有力的壮汉。
苏凌月示意姚荷香过去询问一下。
姚荷香还未抬足,崔达反倒迎了过来,客客气气道:“郡主,快上马车吧。”
今日虽是晴日,昨日那场桃花雪正在消融,自是要冷些。
想必是太夫人柳氏与项柳安在马车上等着她。
苏凌月点头,上前踏上马凳钻进马车内。
她一进去,还未坐稳,马车便晃动行驶起来。
她抓住轩窗,稳住了身子。
抬头一看,没有柳氏的身影,只有项柳安一人。
项柳安今日一袭月白襕衫,比往日里的清冷多了份儒雅。
他缓缓睁开眼,随即眼神便定在苏凌月身上。
苏凌月被他看得心里七上八下的直打鼓,好在有帷帽遮挡,不至于泄露她的不安。
小说中她不记得有这出戏码啊。
项柳安的眼神起初是疑惑重重,而后变为怜惜。
怜惜?什么情况?他这是在可怜自己吗?
“太夫人呢?”苏凌月不自觉拘谨起来,装作很忙的样子,看向轩窗外。
项柳安慢条斯理答道:“我托母亲,到城外的夫子庙,为我求一道高中的灵符。”
苏凌月揪着袖口紧张起来。
当她傻不成,什么求灵符分明是故意支开人。
既然如此,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国公,想问什么,尽管问便是?”
项柳安端坐着,面上有一丝起伏,口吻冷厉道:“你是想与宁珩昭私奔不成?”
私奔,天杀的,谁想跟渣男私奔啊!
不过是小说里的女主,确实是有过私奔的打算。
苏凌月矛盾至极,她不能总以自己的意识行事。
如今她是女主苏凌月,得按剧情来,说不定到大结局了,她就能穿回去了。
“那倒没有。”苏凌月终究没管住自己的心,脱口而出说了真话。
话一说完,懊悔着咬着唇瓣惩罚自己。
“若是想,我可助你成事。”
这小子知晓真相后,竟然不再唤自己祖母。
面对项柳安的好心,苏凌月眉开眼笑起来。
想不到项柳安这么快,就要帮助自己恢复身份。
刚才她还担心,不知哪里出了状况。原来是剧情提前了。
苏凌月装傻充愣道:“国公,想怎样助我成事?”
“你年纪轻轻守寡多年,趁着风华正茂光明正大改嫁才是。私奔,终究是于礼不合,也会让人轻视于你。既然祖母……”
项柳安停顿一下,突然觉得往日里叫惯的“祖母”二字别扭至极。
当即改口道:“你若舍得郡主这个身份,以体弱多病的苏凌烟假死脱身,可好?”
苏凌月恨不得拍手叫好,又不敢让项柳安看出异样。一副怯怯懦懦的口吻,问道:“当,当真可以吗?”
项柳安郑重其事道:“自然当真。”
按小说里,女主苏凌月欲要下跪道谢。
苏凌月一想到自己怎么说,都是创造出这个纸片人的亲妈。要她给纸片人下跪,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正当苏凌月犹豫纠结时,项柳安又开了口:“不过眼下不行,得待我科考完,再好好从长计议。”
算了,等真到假死那天,再跪谢不迟。
苏凌月这么一想,又乐起来,拍项柳安的马屁:“国公天资聪颖,此次必能高中。”
项柳安极其敷衍嗯了一声,便闭目养神起来。
苏凌月自然识趣闭了嘴,观赏着沿途风景打发时间。
不久后,到了贡院。
崔达是个话篓子,聒噪着冲着项柳安的背影嘟囔:“国公爷,没了小人伺候,一定不习惯,若是影响了科考,这可如何是好。”
苏凌月见惯不怪,谁要人物是她写的,什么性子门清得很。
闷葫芦主子配话痨男仆,这都是标准操作。
反倒是姚荷香与小说中的一模一样,与崔达斗起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如同一个管事老妈子一般。”
“我崔达乐意,你管得着吗?”
苏凌月可不愿听二人拌嘴,先行上了马车。
日月交替,九日后。
这几日,宁珩昭三番五次登门拜访。都吃了闭门羹,皆以国公不在府上被崔达谢绝。
苏凌月心知肚明,是项柳安提前嘱咐过崔达。
项柳安更是吩咐崔达,加派人手夜巡。不怪宁珩昭,再不能夜入国公府。
这日,项柳安科考回府时,已是日落西山。
柳氏非拉上苏凌月,与项柳安一道吃顿团圆饭。
弦月如钩,夜色重重。
正堂内,家宴已摆放好,却只有苏凌月与柳氏二人在。
柳氏和善笑道:“我儿,从贡院回来,这都多少天未沐浴了,想必要耽搁些时辰。”
苏凌月并未放在心上,她记得这只是普通的一顿饭。
各自吃完,便散了。
有这么多美味佳肴,她哪里会介意,善解人意笑回:“我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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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太夫人急着见国公爷。”
柳氏原本笑着,忽然潸然泪下道:“先夫一走五载,我们孤儿寡母也不受太后待见了。正所谓人走茶凉,从前宾客盈门是何等风光,这几年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
苏凌月安抚道:“太夫人不必伤心,待国公爷高中,这忠国公府定能恢复往日的荣光。”
柳氏试了试泪水,摇头道:“哎,现如今我也看开了。身居高位者,是何等不易。我只愿我儿身子康健,谋得一个差事,娶上一位贤妻,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她记得大纲里,给项柳安安排的官配是公主萧明和。
这个公主并非太后所生,而是当今皇帝同父异母的妹妹。
若是成了驸马,自然只能当个闲职,所谓的驸马都尉。安安稳稳,倒也是吻合柳氏所求。
苏凌月又不能告诉柳氏,你们的命运全部是自己安排的。
只能说了句祝福的话:“天神有灵,定会保佑太夫人得偿所愿。”
声落,身后传来脚步声。
接着月麟香的味道,丝丝缕缕地钻入她的鼻腔里。
柳氏起身,笑弯眉眼,“儿啊,快落座。”
苏凌月与柳氏相对而坐,此时背对着项柳安。
她并没有回头看,而是斟起酒来。
项柳安坐到柳氏身旁,苏凌月将斟满酒水的酒樽递到其面前。
项柳安接过酒樽,便放了下去。
苏凌月又递与柳氏,举起酒樽:“你我三人共饮一杯,祝国公爷高中榜首。”
柳氏听着受用,笑得合不拢嘴,与苏凌月碰杯。
项柳安无动于衷,意味深长瞅着一眼苏凌月。这才慢慢举杯,与二人碰杯。
一杯温酒下肚,五脏六腑热辣起来。
苏凌月毫不客气夹起一块蜜汁豆腐,塞入口中。
这四年来,三人有过多次同桌而食的经历,早已如亲人一般。
柳氏不断为项柳安夹菜,将他面前的碗碟,堆的满满当当如小山隆起。
苏凌月大快朵颐,吃得那叫一个痛快。
柳氏突然想起什么,疑惑道:“儿啊,科考期间,那个镇北将军也不知为何频频登门拜访。”
项柳安的眼神一瞬犀利,刀了一眼没心没肺用膳的苏凌月,挑明了说:“宁将军是郡主的义兄,想必并非是要见儿子,而是来探望多年未见的义妹。我倒是好奇,郡主不盼着与亲人重聚吗?”
苏凌月小心翼翼用着一块西湖醋鱼,听到项柳安的质问,差一点卡到鱼刺。咳得面红耳赤,好不容易吐了出来。
“郡主有无大碍?”柳氏急忙相问。
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儿子怎么同自己一般称呼起郡主来了。
苏凌月摇摇头,顺过一口气,气喘吁吁回道:“无妨。”
项柳安蹙眉,命道:“来人,将这道西湖醋鱼撤掉。”
姚荷香闻声而入,将那道菜端起交与其他女使撤下。
经此,苏凌月没了胃口,索性起身道:“太夫人,国公爷,二位慢用,我有些不适,先回房去了。”
柳氏没有阻拦,嘱咐姚荷香好生伺候。
回到房中,苏凌月命姚荷香不必伺候。
自己坐在书案前,研磨蘸笔在一本册子上书写着什么。
7. 实施计划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中的红烛只剩半截。
门外响起叩门声,却迟迟没有人声。
苏凌月辍笔,喊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项柳安不冷不热的声音传进:“男女有别,还是房外叙话吧!”
这原本就是小说内容。
原先的版本是春闱前夜,项柳安窥听见秘密。等到春闱结束那夜,才来盘问女主。
虽说有小小的变动,总算是回到正轨上了。
苏凌月起身,先去将项柳安那件大氅捧上,而后才开了房门。
“还你。”苏凌月也不废话,将大氅递到项柳安面前。
项柳安接过大氅,垂眸居高临下看着她,一本正经道:“这么多日过去了,你可考虑清楚了?愿不愿意假死脱身?”
“我愿意。”苏凌月没有一丝迟疑回答。
项柳安的语气变得极其严肃,甚至带着几分说教道:“我助你恢复身份,是不忍你年纪轻轻就此蹉跎岁月。若你鬼迷心窍,一心要与昔日的情郎再续前缘。我也会祝福,但我打心眼里瞧不起你。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何必非他不可。”
苏凌月憋着笑,真想大吼一声,“宁珩昭就是个渣男,老娘才不会看上他。”
项柳安的面色阴沉下来,“你笑什么?如此迫不及待想要与情郎在一起?”
苏凌月收起笑容,一秒戏精上身,可怜巴巴道:“我本就是迫不得已,为了报答义父的养育之恩替嫁。若我当真能与宁珩昭再续前缘,国公爷的大恩,我定会铭记在心。”
“愚不可教。”项柳安讥讽一句。
苏凌月继续卖惨道:“我是蠢,可我亦是个可怜之人。说到底造成如今的局面,也是你祖父一手造成的。若非你祖父非要强娶苏凌烟,或许我早就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她大胆对上项柳安略有微怒的双眸。
项柳安眼眸中的怒色,渐渐散去。
半晌才开口:“从明日起,你开始卧床装病。我会让人将你缠绵病榻,命不久矣的消息散播出去。”
“要装多久?”
“待我殿试过后。”
苏凌月不再追问,都是烂熟于心的剧情,离殿试还有一个多月而已。
项柳安又嘱咐道:“你的贴身女婢,你打算瞒着还是?”
“自然是瞒,呃,不,这,我得再考虑考虑。”
苏凌月面色变得难看,她记起来姚荷香的下场。
小说里女主假死脱身后,姚荷香便嫁给了舅母家的表哥。
每每丈夫醉酒后,便对她拳打脚踢。没几个月受不住,就投河自尽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从前她是作者无法站在小配角的立场想过。
只是大笔一挥,定人生死。
可如今朝夕相处四载成了局中人,又怎么忍心姚荷香是这般结局。
“我真是丧尽天良,怎么将她写得这么惨。”苏凌月低低嘟囔一句。
项柳安听不真切,追问了什么:“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想到不久便要离开国公府,有些感慨罢了。”苏凌月开始胡诌八扯。
项柳安信以为真,说了句:“夜深了,早些歇着吧。”掉头便走。
苏凌月闷闷不乐回房,不知该怎么帮姚荷香改变结局。
翌日,姚荷香在外叩请起身许久,都不见房内有人应答。
推门而入,发觉苏凌月仍在床上贪睡。不免问上一句,“郡主,昨夜可是不曾安眠?”
苏凌月依旧一声不响,不予回应。
姚荷香将幔帐挂起,凑近苏凌月脸前,唤道:“郡主,该起身了。”
苏凌月微微摇首,难受地唔嘤一声。
姚荷香这才发觉苏凌月的面色潮红,慌忙探手摸上额头。随即一惊一乍道:“哎呀,郡主,您怎么病了?这是发了高热。”
苏凌月艰难撑开眼缝,虚虚弱弱小声道:“去请国公过来。”
姚荷香担忧主子的身子,自作主张道:“奴婢这便去请郎中来。”扭身便慌慌张张跑了出去。
苏凌月烦恼嘀咕着:“你,你这丫头,怎么不听吩咐啊!”
从锦衾里掏出一个汤婆子,放到脑门上暖着。她身子康健,只能用这个办法装病了。
姚荷香这丫头若是请来郎中,一搭脉装病的事便穿帮了。
原小说中,项柳安是将姚荷香从她身边遣走。
装病假死一事,才得以瞒天过海。
此后,姚荷香便嫁与那个酒鬼表哥。
苏凌月这一夜思前想后,仍旧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向姚荷香说明真相。
正当她思绪纷乱时,门外有了动静。
她急忙将汤婆子藏进被窝,合上眼装作昏睡的样子。
可半天无人说话,接着发觉有人搭上她的手腕,似乎是在把脉。
请郎中这么快吗?
“回国公爷,郡主是旧疾复发,此次发病来势汹汹,怕是不太好了。”
房内响起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接着姚荷香便哭着扑了过来,紧紧握住苏凌月的一只手。
这个项柳安行动倒是麻利,这么快安排好了郎中。
“尽量开一些,让郡主少些痛苦的药。”项柳安吩咐一句,那郎中便离开了。
姚荷香哭得凄惨,一声一声喊着:“郡主,您好生命苦啊!”
项柳安冷冰冰开口驱离:“你下去弄着清粥,让郡主食用吧。。”
姚荷香自是不敢违抗,抽抽泣泣出了房门。
苏凌月听见关门声,偷偷眯开一只眼查看情况。
见床前只立着项柳安,毫无顾忌睁开双眼,朝他笑道:“你何时安排好的这一切?”
她这不是明知故问,剧情不都是她安排的吗。
那个郎中是城中益和堂药铺的坐堂,不过却是个无奸不商的小人。
项柳安便是看中对方贪财好拿捏。
项柳安懒得解释,答非所问道:“我打算将姚荷香送到城外的庄子上。”
苏凌月一听慌了,“不可,如此便会害了她。”
可项柳安毫不让步,坚决道:“我意已决,你只需按照我的安排做即可。”
苏凌月太了解项柳安说一不二的性子,坐起身,低三下四求道:“求你,不要赶走荷香。”
项柳安蹙眉,不知为何恼火道:“这四年竟将你的性子磨得这般优柔寡断,你初入府时的傲气哪去了?”
苏凌月一头雾水,这剧情走向不对啊!
按理项柳安对谁都是疏离淡漠,鲜少发脾气的。
是自己想要改变姚荷香的结局,不知不觉触发了新剧情不成?
项柳安见她低首不作声,收起失态,语气也平和了点,又道:“待你假死脱身,我再将姚荷香送回你身边便是。”
苏凌月错愕抬眸,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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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笑颜如花,嘴上抹蜜般甜笑道:“我就知道国公爷既英俊又心善,还足智多谋定会安排好一切,方才是我多心了。”
项柳安听了拍马屁并未有笑容,而是略有厌恶般:“少拿这些糊弄本国公。”
苏凌月想到姚荷香的表哥,急忙求道:“我还有一事相求,请国公务必答应我。”
苏凌月也不管项柳安答不答应,自顾自又道:“千万不要让荷香,嫁与她舅母家的儿子。”
项柳安则想到了别处,“你这是怕她嫁了人,便不能继续伺候你了?”
苏凌月迟疑一瞬,连连点头称是。
如此完美的理由有人替她找了,哪有说不是的道理。
“我明白了,我这便去安排。”项柳安欲走,崔达在门外请示:“国公爷,宁珩昭大将军求见。”
项柳安没有应声,回身盯着苏凌月严厉道:“他是来见你的。”
“我不要见他。”苏凌月一脸反感道。
项柳安狐疑道:“你不是盼着与他再续……”
苏凌月打断道:“做戏,自然要做的逼真。我怕他坏了你我的好事。”
项柳安抓着措辞,较真起来:“我与你有什么好事?”
“不,不,是你我的计划。”
苏凌月急忙找补,好在崔达再次出声请示。
项柳安这才开了房门出去。
苏凌月匆忙下榻,透过门缝伸着脖子向外张望。
这项柳安主仆已然出了南院。
她本想听听,项柳安到底见不见宁珩昭。
不过小说里,项柳安作为宁珩昭追妻火葬场的一大阻碍,最初对宁珩昭十分刁难的。
算着姚荷香该从后厨返回,苏凌月又躺回榻上。
方躺好,便听到院口隐隐传来姚荷香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苏凌月心口一揪,想到定是项柳安的杰作。命人将姚荷香,强行送往城外的庄子上。
这才记起来,项柳安对外宣称她患上了肺痨。
唯恐传染给旁人,命家丁日夜安守在院口,不准任何人靠近南院。
要憋上一个多月,不能出房门不说。还无人伺候,这不得活活憋死自己。
写小说时,不过是一笔带过。
这如今她可是要亲身体验,简直是活受罪。
至此,每日由崔达将一日三餐放置门口便离开。
过了几日,一早房外起了争吵声。
“让开,今日说什么,我都要见郡主一面。”
是柳氏的声音,既焦急又难过。
接着,传来项柳安疾言厉色的言语:“母亲难道不为孩儿想想吗,我只有母亲一个至亲之人了。若母亲执意要入房,孩儿陪母亲一同去,大不了我国公府后继无人。”
柳氏的女婢姜妈妈跟着劝道:“奴婢知道太夫人舍不得郡主,可也要为国公,为项家考虑不是。郡主定能理解太夫人的苦衷。”
房内,苏凌月披头散发窝在榻上。
反正又无须见人,身为宅女连梳妆都懒得整。
再说她在装病,这般更符合病人的状态。
她听着柳氏的哭声远去,大约是被劝动离开了。
南院又恢复了死静,偶有飞鸟落在房檐,才有一丝活物的生气。
苏凌月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设计这段剧情,不然自己也不会受此折磨。
日日夜夜,终于熬了一个多月。
9. 虐男主
这条巷子里有不少人家,全是些普通百姓家。
苏凌月的脑子昏昏沉沉不够清醒,抬手便叩门喊道:“杨阿婆,开门啊!”
“呀。”
崔达一惊一乍叫了一声,吓得苏凌月心口直跳,人也瞬间清醒过来。
不等苏凌月埋怨对方,崔达惊讶问道:“姑娘,怎知杨婆婆的?”
苏凌月偷着坏笑,恨不得高喊一句:“想不到吧,连你这个小配角,也是出自姑奶奶的手笔。”末了,还是扯起慌来:“听你家主子说的。”
崔达信以为真,见半晌无人应门,又连叩几下门环。
这次,终于有一个年长妇人的声音传来:“来了,来了。”
木门一开,出来一位头发花白,约摸是古稀之年的阿婆。
她满面褶皱,佝偻着背,身着炉灰色粗布衣衫,好几处打了补丁。眯起一双老花眼,慈眉善眼笑道:“是小达子吧?”
“杨阿婆,是小达子。”崔达过去主动搀扶,提高嗓门唯恐老人家耳背听不清楚。
杨阿婆伸手张罗二人进屋。
苏凌月默不作声跟在身后,在脑子里搜寻起描写杨阿婆的内容。
绞尽脑汁也只想到,简短几句话。
女主藏于项柳安安排的一杨姓阿婆家中,暂住一月。
这间小宅子极小,院子还不如国公府的凉亭大。拢共就三间屋子,一间灶房,一间待客的正堂与内室。
苏凌月进入正堂,发觉还算干净。
只是几乎没有什么陈设,只有一套供人围桌用膳的四方桌椅。
崔达扶杨阿婆落座,随即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塞到阿婆手中,客客气气道:“阿婆,这是这位姑娘暂住在此的房钱。”
杨阿婆推搡起来,“不不,要不得这么多银钱。”
“阿婆,您就收下吧。”崔达后退两步,便到了门口,一副欲走的架势。
眼见杨阿婆颤颤巍巍起身,拔腿就跑,“姑娘,暂且安心住在此处。”
苏凌月过去扶住杨阿婆,劝道:“阿婆,若不收这钱,让我如何安心住下。”
杨阿婆无奈道:“好吧,老身厚着老脸,便先收下了。”
苏凌月趁机询问了有关杨阿婆的信息。
说是自己早年丧夫,也未改嫁,一生无儿无女。
说那崔达的主子是个大善人,时常接济她们这一片的穷人。
她笔下的项柳安的确不是坏人,感慨着那些一笔带过之事,全都具象化在眼前了。
国公府。
府上虽是处处挂白,但却是一点哭声都没有,压本没有丧事悲痛的氛围。
一匹黑马疾驰而来,乘马之人勒紧缰绳马蹄慢了下来。
黑马停在国公府的镇门石狮旁,马背上人翻身而下。
这人一身沙青色锦袍,体魄魁梧,走起路来雄姿英发。
这人,正是隔三差五登门拜访的宁珩昭。
虽说屡屡吃了闭门羹,可宁珩昭依旧锲而不舍。
宁珩昭仰视一眼,门匾上悬挂着的白绸。加快脚步到了正门外,拉上门环重重砸了下去。
正门后有仆人依例询问:“请问来者何人?”
“我乃,镇北大将军宁珩昭。”宁珩昭吃过多次闭门羹,态度甚是谦和。
“宁大将军,请回吧。府上正在办丧事,国公爷有吩咐,概不见客。”
宁珩昭想着有丧事,正是千载难逢登门入府的好机会,“不知府上何人故去?宁某想入府吊唁。”
“是我家太太夫人。”
宁珩昭神色大变,怒砸大门,吼道:“郡主出了什么事?”
那家仆倒也不敢真得罪镇北将军,如实回道:“郡主得了瘟病,不愿苟活于世,昨夜放火自焚了。”
宁珩昭难以置信,挥拳砸着大门,叫嚷着:“开门,给本将军开门。我乃郡主的义兄,开门。”
那家仆犹豫着,“那请大将军稍后,小人去请示一下。”
宁珩昭关心则乱,一味着砸门嘶喊:“开门,我要去见她……”
“大将军,这是作何?”身后传来阴阳怪气的嘲讽。
宁珩昭回身一看是项柳安,发狂冲到对方面前揪起衣领,吼道:“你不是说,会好好照顾她,她为何会死?”
一旁的崔达看不过去,挥拳想要动手。
项柳安挥手命道:“崔达,你带道长们先入府做法事。”
崔达不服气却又不得不听令,领着几位道长往府门口去。
宁珩昭又吼道:“你倒是说啊,她当真死了?”
项柳安冷冰冰回道:“从今往后,这世上再无苏凌烟。”抬手握住宁珩昭的手腕,将其推开。
宁珩昭不知项柳安已知真相,在他看来苏凌月替嫁,顶的便是苏凌烟的名头。
世上再无苏凌烟,不就是没有苏凌月。
他可是个武将,反用另一只手钳制住项柳安的手腕,恶狠狠道:“你把话说清楚,苏凌烟怎么了?”
“死了。”项柳安与宁珩昭拼着手劲,略有吃力回答。
宁珩昭依旧不信,“不可能,好端端的,怎会突然身故?”瞬间又冲项柳安质问:“一定是你,害死她对不对?”
项柳安发觉宁珩昭心神大乱,铆足劲将其甩开:“大将军若想登门吊唁,那便进去给她上香磕头,好好向她忏悔自己的过错吧。”
项柳安拂袖先行迈进府中,宁珩昭恍恍惚惚追了进去。
灵堂外,那几名道士正在做法。
宁珩昭双腿微抖,踉跄着直冲灵堂。东歪西倒,撞翻了道士做法事所用的香案。
崔达看不过想要过去阻拦,被项柳安制止。
项柳安想看看宁珩昭有几分悔意,毕竟苏凌月想要与之再续前缘。
宁珩昭没有上香,直接到了棺椁前,低眸向棺内看去。
穿着郡主服制的尸身,面上遮盖着白布。一股焦糊味涌入鼻内,熏得人想要作呕。
宁珩昭颤抖着手,揭下死者面上的白布,映入眼帘的是面目全非的焦尸。
宁珩昭倒吸一口气,唇瓣抽搐着,断断续续哽咽道:“我,我不信,你,你怎么,怎么可能自寻短见,一,一定是有人,害你对不对?”
红着眼,愣是没有落下泪。
他将白布重新盖回焦尸面上,又哭又笑疯癫道:“你是不是怪我,怪我不信守承诺,怪我愚孝至极,为了报恩亲手将你推入火坑中。是我对不住你……”
终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项柳安悄无声息立在不远处,听着声泪俱下的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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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不住讥讽,有些落井下石,“大将军,可知,是她不愿见你。”
宁珩昭置若无闻,只是伏在棺椁沿痛苦流泪。
项柳安走到宁珩昭身边,继续嘲讽:“她连死,都用得是旁人的姓名,真是可怜啊!”
宁珩昭终于有了些反应,疑惑看向项柳安。
项柳安坦坦荡荡道:“没错,那夜我窥听到了,你二人藏着的秘密。”
宁珩昭本就心绪大乱,一把抓住项柳安的肩头,凶狠道:“是你杀的她?”
项柳安先发制人挥起一拳,打在宁珩昭的下巴上。
宁珩昭没有松手,生生扛下这一拳。
“你若敢再对本国公无礼,就不只是这一拳了。”
宁珩昭忍着痛,叫嚣道:“若真的是你杀的她,我定会血洗国公府。”
项柳安答非所问,激将道:“若我是你,借此丧事,去向求陛下一个恩赐。让这郡主的封号,名副其实落在她头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宁珩昭趁其不备,反掐向项柳安的脖子。
项柳安怎会任人鱼肉,灵活地后仰避开。挥拳正中宁珩昭的腹间,震得对方后退两步。
其实,项柳安的功夫不如宁珩昭。只不过宁珩昭心神大乱,加之毫无防备。
宁珩昭捂着腹间,震惊道:“想不到传言中的病秧子忠国公,竟然会武。”
项柳安不愿与之废话,继续挑明用意,激将道:“既然你不肯,那便由本国公去向陛下求这个恩典。”
宁珩昭果不其然受了激将,嚷嚷道:“我是她的义兄,你又算什么,轮不到你来出头。”
项柳安走近宁珩昭,贴过去阴恻恻低声道:“好好好,那本国公便静待大将军的佳音。不过,大将军切记,替嫁一事,绝不能让其他人知晓,这可是欺君之罪。”
宁珩昭不成情,白了一眼项柳安,回身冲焦尸温柔道:“小月牙,你等着我,接你回家。”言毕,头也不回离开。
项柳安舒了口气,抬手搭上肩头揉捏。宁珩昭的手劲极大,多少会有些红肿。
宁珩昭出了国公府大门,牵上马匹正欲翻身上马。
“大将军。”一声甜软的女子声传来。
宁珩昭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强力壮的女子向他行来。
女子容貌普通,透着几分尖酸刻薄之样。一身粗布碧衣,一看便是哪家的女使。
宁珩昭牵着马匹迎了几步,有些急道:“青黛,你为何在此?”
这个唤的青黛女使,抢过宁珩昭手里的缰绳,一手指着前面侯着马车,笑道:“大将军,我家小姐不顾路途遥远赶来京城见您,去了将军府,得知您来了忠国公府,小姐不顾舟车劳顿,又赶到此处,就是为了快些见到大将军。”
宁珩昭神情严肃,引起了青黛的注意,“我家小姐来了,大将军为何不喜?”
宁珩昭没有搭理青黛,抬足走向马。踏上马凳钻入马车内,车夫立即挥鞭赶马,离开此处。
马车内,一位弱柳扶腰身着红衣的女子,软着腰身伏靠着马车壁。
女子的肤色极白,一双丹凤眼妩媚多姿。口脂染得鲜红,反而像是强撑起来的好气色。
“阿烟。”宁珩昭坐到一旁,伤感唤了一声。
女子正是苏凌烟。
10. 册封
宁珩昭接到回京述职的圣旨,隐瞒不告与苏凌烟。不告而别,孤身回京。
苏凌烟撑起身子,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扑倒在宁珩昭身上。
宁珩昭也不避嫌,顺势搂住纤腰,口吻埋怨道:“你不要命了,千里迢迢赶来京城,你的身子如何吃得消啊!”
苏凌烟环起白藕般的玉臂,缠上宁珩昭肩头,委屈道:“你我成亲三载,你至今不碰我,我要这条命又有何用。”
宁珩昭耐着性子解释道:“你也清楚,大夫说你的身子经不起房事。”
苏凌烟眉眼一沉,立时梨花带雨委屈道:“你说谎,你是不是还忘不了苏凌月?”
宁珩昭躲开欲要吻住自己的朱红,坦坦荡荡承认:“是,我从未忘记过凌月。”
苏凌烟噙着泪,抱紧宁珩昭的脖颈,哭道:“我知道,你想求娶她。若你告诉我,我与凌月姐妹一场,我又怎会不同意两女共侍一夫。何必瞒着我,又丢下我,独自到这京城。”
宁珩昭埋首在苏凌烟脖间,难过哽咽道:“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凌月,她,她死了。”
苏凌烟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哭腔道:“怎会如此?凌月,她究竟怎么死的?”
提起这个,宁珩昭便满腹怒火,推开苏凌烟,愤愤道:“那项家说是患了痨病,凌月她自寻短见,自焚而亡。怎么可能,一定是项柳安害死了凌月。”
宁珩昭越想越觉得蹊跷,偏偏项柳安又知晓秘密。
翻来覆去苦想,更加认定是项柳安容不下苏凌月与他有私情之事而痛下杀手。
苏凌烟身娇体弱,一下子便被推撞到马车壁上,立时盈盈落泪娇声喊痛。
宁珩昭恢复理智,忙过去将其揽入怀里道歉,“阿烟,是我不对,弄疼你了。”
苏凌烟流着泪,善解人意道:“我不怪你,全是因凌月死了,你心中悲痛才会这般对我。”
“阿烟,是我对不住她,都怪我,要不然她又怎会嫁与项穆清那个糟老头子,都是我的错……”
宁珩昭的字字悔恨犹如一把利刃,一刀刀刺痛苏凌烟的心口。
她压不住嫉妒,口吻吃醋故意道:“阿昭,既然凌月死了,你有何打算?”
“我,我不知道。”宁珩昭痛苦不堪,锤了锤自己的心口。
苏凌烟不再言语,让宁珩昭伏在自己膝上歇息,轻轻柔柔哼起小调,以此缓解对方的悲伤。
五日后,国公府将“苏凌烟”风光下葬。
皇宫。
议政厅内,当今皇帝正在接见宁珩昭与项柳安。
二人全都身穿官袍,一位威武,一个儒雅。
皇帝萧卓然,与项柳安同岁,年十九。生得细皮嫩肉,一脸文弱的样子。
萧卓然尚不到弱冠之年,朝中大权仍旧把持在太后手中。
萧卓然端坐在御案后,平和道:“今日传项少卿前来,不为国事,而是一桩家事。”
项柳安心知肚明是为了苏凌月之事,不动声色道:“请陛下明言。”
萧卓然指了下宁珩昭,叹道:“朕听闻宁大将军的义妹过世,哀叹许久,长胜侯这一脉后继无人了。哪曾想,据说长胜侯还有一义女,大将军的意思是,长胜侯的家业由这位义女继承。当然也包括其女受封的郡主之尊。怎么说,那死去的苏凌烟也算是项少卿名义上的祖母,既然涉及项家,朕不得不请项少卿前来商议一番。”
项柳安平静如常,如是道:“陛下,微臣没有异议。这本就是镇北将军的家事,陛下定夺便可。”
“好,既如此,朕拟好了册封诏书,封苏凌月思荣郡主,赐郡主府一座,用于长居京都之用。”
宁珩昭跪地谢恩,“臣替苏凌月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项柳安有些不喜这个封号。
陛下这是提醒所有人,尤其是宁珩昭与苏凌月,这份荣耀从何而来。
萧卓然摆摆手,笑道:“大将军,快免礼,速速派人,将思荣郡主接入京中吧!”
“臣遵旨。”宁珩昭方起身,萧卓然想起什么来,疑惑问道:“朕听闻,大将军三年前便已娶妻。也不知娶的是哪家闺秀啊?”
宁珩昭并未有慌乱之色,他既然敢娶苏凌烟,必是有备无患,从容回道:“回陛下,此女原是伺候我义父的女使,义父过世后,此女到了臣身边伺候。朝夕相处,臣与她有了肌肤之亲,便将其迎娶。”
这与暗探来报一致,他本就忌惮苏家军,如今成了宁家军。
何况太后把持朝政,若是宁珩昭迎娶了太后的人,他想亲政恐怕是难上加难。
萧卓然甚是满意宁珩昭的中立,最起码太后尚不曾将其拉拢。
既然宁珩昭有所求,他必然应允顺势卖一个人情。
“好了,二位爱卿退下吧。”
宁珩昭与项柳安异口同声告退,并肩齐行出了勤政殿。
直到出了皇宫门,项柳安将宁珩昭拦下,堂而皇之说道:“不知大将军可否顺道,送本国公回府。”
项柳安入宫前,故意将崔达支回府去。
宁珩昭又不傻,心如明镜知道项柳安有话与自己说。
“乐意之至。”宁珩昭伸臂相邀,语气却是不善。
马车上,宁珩昭也懒得装和气,冷哼道:“凌月的死因,我定会调查清楚。倘使当真是你害死了凌月,我绝不放过你。”
项柳安置若无闻,反问道:“陛下命你接苏凌月入京,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何奇怪的?”宁珩昭仍旧沉浸在失去苏凌月的痛苦中,压根没有工夫多想。
“说的好听些,是接入京中长居,其实陛下是要人在眼皮子底下,好拿捏大将军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宁珩昭不屑道:“苏凌月已死,陛下如何拿捏于我。”
项柳安又道:“你打算如何向陛下禀奏,苏凌月的死因?”
宁珩昭气哄哄道:“便说途中染了恶疾,不治身亡。”
他就是看项柳安不顺眼。毕竟苏凌月到死都不愿见他,不过是项柳安的一面之词。
项柳安似有嘲讽:“哦?也不知她听了,会不会高兴。”
宁珩昭只觉这话没头没脑听不明白,“谁会高兴?”
项柳安掐指不知在算什么,好奇问道:“假若苏凌月没死,大将军作何打算?名门正娶,还是要她一个郡主做妾?”
这几日,宁珩昭早已打定主意,即便是死人他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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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她生前不能嫁我,死后我定会让她成为我宁珩昭的妻子。”
项柳安阴阳怪气道:“妻子?大将军不是不是已有正妻。”
宁珩昭耐性全无,警告道:“我与她的事,轮不到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管。我还是那句话,她的死若是你所为,我绝不放过你。”
“我为何要杀她?”项柳安亦有些恼火。
“你怎么说也算是她的孙子,怎能容得下她与我有私情。”宁珩昭更是言之凿凿。
项柳安懒得解释,挖苦道:“我问心无愧,不像大将军误人一生。”
“项柳安,别以为我不敢动你。”宁珩昭举拳威胁。
项柳安仰首毫无惧色,与挑衅无异。
宁珩昭隐忍下来,待他查明真相再打不迟。
“大将军,忠国公府到了。”车夫在外喊了一声,马车随之停下。
项柳安连句告辞也未说,自行跳下马车。
他并未立即回府,而是目送宁珩昭的马车走远。
又过了几日,将夜之时,项柳安出现在杨阿婆家门外。
苏凌月正在为杨阿婆按摩双腿,听见叩门声立时警觉起来,藏到了内室去。
这几日有人叩门,苏凌月全都躲了起来。她不想有过多少人知晓,自己曾藏身于此。
听清楚是崔达的声音,苏凌月从内室探出头。
项柳安来了,这么说计划成了。
苏凌月舒眉展眼从内室出来,才发觉杨阿婆与崔达立在院中,并未与项柳安一同入正堂。
也是,以项柳安谨慎的性子,自然是要避人耳目。
项柳安一袭月白色锦袍,长身玉立气度雍容。
苏凌月露出色眯眯的眼神,暗自将宁珩昭与之比较,嘀嘀咕咕道:“果然还是项柳安的姿色更胜一筹。”
项柳安进来,与她相隔两步止步,开门见山道:“陛下已下旨封你为思荣郡主,并赐下一座府邸与你。”
苏凌月哪能不知道这些,装出欣喜若狂的样子,上前抓住项柳安的双臂:“当真?”
项柳安蹙眉,低眸看了一下肩膀上的玉手。
苏凌月急忙收回手,后退与他保持距离。
毕竟小说中她对项柳安的设定,是洁身自好。
加之柳氏杯弓蛇影,生怕男女之事祸害了本就身子不好的儿子。
禁止府上一切女使接近项柳安,要不然已他这个岁数的世家公子,即便不成亲,也有好几房通房了。
项柳安的眉头随即舒展,若无其事道:“我今日来是想问问,你打算何时向宁珩昭坦白一切。”
是啊,算算日子,若不与宁珩昭相见说明一切,那货便要昭告她的死讯了。
“国公觉得,我当如何?”苏凌月故作优柔寡断起来。
项柳安将问题推回,“你的事,你自行决断。”
苏凌月咬着唇,做出下定决心的样子,“那,劳国公安排,我二人见面。”
“好,待我安排好,让崔达来接你去见宁珩昭。”项柳安慢条斯理说完,回身便要走。
苏凌月也不挽留,反正项柳安就这性子。
她更发愁如何与宁珩昭,上演虐恋情深的戏码。
11. 调查死因
时间如梭,弹指挥间半月已过。
是日,皓月当空,夜半三更。
城郊庄院外,冒出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
那身影身姿轻盈,一个翻身越过院墙。
落定院内,贴着墙角小心翼翼疾走。穿过前院,到了后院一处房舍外。
黑衣人挑破窗户纸,向内窥探。这是一间耳房空间狭小,除了一张简陋的床板,四周堆积着杂物。
床板上躺着一人,正在呼呼大睡。
黑衣人手法娴熟拔出挂在腰间的匕首,将门闩挑开,蹑手蹑脚推门而入。
黑心人到了榻前,掏出一块方巾捂在睡觉之人嘴上。接着推了两下,将酣睡之人推醒。
那人迷迷糊糊睁眼,一道寒光刺目令人不寒而栗。
陡然间睡意全无,惊恐瞪大双眼。
想张口呼喊,才发觉嘴巴被来人死死压着捂着。
又开始挣扎扭动,匕首晃眼间横在了脖间,吓得也不敢动弹分毫了。
黑衣人冷厉质问道:“说,忠国公府的郡主苏凌烟,究竟是怎么死的?”
被挟持之人,正是被送去城郊庄子的姚荷香。
姚荷香本就吓得泪眼汪汪,听到郡主二字泪珠止不住往下掉。
“你最好莫要喊叫,否则一刀结果了你。”
姚荷香惊恐地点点头,随后嘴上的方巾慢慢挪开。
姚荷香大口大口喘了两口气,惊魂未定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是何人?”
黑衣人语气阴沉,怒道:“回答我的问题,郡主的死因到底是什么?”说话间,将匕首往下一压。
姚荷香的脖子碰到微凉的刀刃,全身止不住瑟瑟发抖。
可她一早被送到庄子里,哪里清楚缘由。她亦是前些日子,才听闻郡主身故的噩耗。
姚荷香颤颤惊惊开口:“我,我不清楚,郡主一病,我便被忠国公送到这庄子来了。”
“郡主当真病了?”
姚荷香抖着点点头,“我离开国公府时,郡主的确是病了,那时还,还发着高热。郎中说,郡主旧疾复发,怕是不好了。”
黑衣人的声调发急,追问:“旧疾?什么旧疾?”
姚荷香继续颤声回道:“都,都说,郡,郡主自幼体弱多病,我也不知是什么病。”
“是不是,忠国公害死的郡主?”
黑衣人突如其来的盘问,让姚荷香更是心惊胆战。
听这口气,分明像是与忠国公有仇一般。
可她在国公府的这些年,郡主与忠国公的关系一向和睦。
太夫人也待郡主极好,怎么会害郡主呢。
姚荷香的忠仆属性,一瞬间被激发出来。
忘记害怕,理直气壮回道:“这绝不可能,忠国公一向以礼相待郡主,忠国公为何要杀郡主?”
姚荷香的反问,让黑衣人一时哑口无言。
毕竟这黑衣人不是旁人,正是宁珩昭。
他怎能说出口,项柳安容不下他与苏凌月有私情。
不过一夕间,千丝万缕串起来。
先是送走苏凌月的贴身女使,一定是项柳安为了方便下手。
说什么病了,极有可能是项柳安暗中下毒,做出的假象迷惑众人。
而后说是自焚而死,如此昭然若揭分明是在毁尸灭迹。
种种迹象表明,宁珩昭更加确信苏凌月死的蹊跷。
看来在姚荷香这里,问不出什么来。宁珩昭恶狠狠威胁道:“今夜之事,若你敢透露半个字与旁人,当心你性命不保。”
姚荷香颔首,来不及应声,便被宁珩昭挥掌劈昏过去。
宁珩昭翻墙出来,飞奔到树林间。
林间藏有他的马匹,翻身上马纵马夜奔。
踏着如昼月色,往荒郊野外去了。
不久,远远有一座隆起的土包。黄土新坟,四周散落的纸铜钱色泽鲜亮。
宁珩昭勒停马匹跳下马,食指放在唇上吹出响亮的口哨。
尖锐的口哨划破夜空,惊飞树上的夜鸟。
林间一阵骚动,窜出来好几个背着铁锹的蒙面壮汉。
那几个壮汉放下铁锹,跪地参拜,“大将军。”
宁珩昭回京时,带了几名亲信。
他到几人面前,弯腰扶起其中眉毛带白的男子,“不必多礼,趁着夜色快些动手。”
“是。”几人不约而同应声,起身拎着铁锹走近坟包。
僻静的荒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挖土声。
树上的鸟雀不安分地振翅,时不时发出惊悚的鸣叫。
约摸半个时辰后,坟坑中露出一口红色棺椁。
宁珩昭眼神中充满悲伤夹杂着坚定,一字一顿下令:“开棺验尸。”
几个手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凿子与铁锤,将四个角的封棺木钉撬起。
三月暮春,天已微燥。
开棺的刹那,令人作呕的焦尸腐败之味,直冲鼻腔。
若非这些人,全是久战沙场见惯血腥之人,必然作呕不止。
棺材盖被抬到一旁,方才那个眉毛带白的男子,从挂在身上的布袋里取出一套器具。
他是军中的大夫,已过不惑之年。
大夫多次用银针探刺,从颅顶到脖间,再移到腹间。
银针始终光亮毫无变化,并无遇毒变黑的迹象。
大夫将焦尸的上衣扒开,取出柳叶刀割开胸膛。
“大将军,您来看。”大夫心急喊了一声。
宁珩昭正陷在过往的回忆当中痛苦不堪,闻声愣愣回神。急扑到棺椁旁,“有何发现?”
大夫眼中有疑惑:“大将军看这里,生疮肉烂,是肺痈的症状并非肺痨。而且全身并无中毒迹象,这说不通啊,若是自焚而死,口鼻定然会呛入浓烟。可这口鼻乃至肺上,并无沾染灰烬。这就说明人在起火前,便已经死了。难道是断气前,恰巧放了火?”
宁珩昭难以接受陈靖所言,“当真死于肺痈?真的不是中毒而死?”
大夫信誓旦旦道:“我以从医二十载的经验,绝不会有错。死者死于肺痈,这种病一般都是被耽搁了。若是及时医治,也不至于丧命。”
“年岁对得上吗?”
“对的上,死者的确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
那股腐臭味如同人手一般,掐住宁珩昭的脖子,令他呼吸不上来。
他咳了一声,终于喘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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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双眼微濡,声带哽咽道:“封棺。”
项柳安竟然敢骗他是肺痨。
没有及时医治,也就是说苏凌月是被这病活活拖死的。
宁珩昭咬牙切齿:“项柳安,我看你还如何狡辩。”
那几名手下封好棺椁,开始填土掩埋。
那些黄土砸在棺椁上,如同敲在宁珩昭心头。
一下一下,受着锥心之痛。不敢再看,仓惶背过身去。
他恨不得立刻杀进忠国公府,可惜城门已关,只能等明日一早入城。
星月落暮,朝阳初升。
大将军府。
宁珩昭一夜未归,苏凌烟自是辗转难眠。
天微亮,便守在廊下盼人归。
青黛看不下去,劝道:“小姐,您的身子可经不起这般熬着。还是回房歇着吧!”
苏凌烟不曾涂抹口脂,唇色发白瞧着有些虚弱。
她摇首不肯,自嘲道:“若非我这身子不争气,我与阿昭想必早就生下一儿半女了。”
青黛替其叫屈,气愤道:“真是可惜了,苏凌月那丫头死的太早了,按计划让她为大将军诞下子嗣,去母留子。”
苏凌烟不屑一顾道:“这世间又不是只有苏凌月一个女子,当务之急是让大将军速速返回边疆。”
青黛道:“小姐可有妙招?”
苏凌烟嗔道:“死者为大,只得等光明正大为苏凌月办完丧事以后,恐怕还要拖延一些时日。”
青黛颔首,抬眸间望见一个身影,欢声道:“小姐,大将军回来了。”
苏凌烟立刻搭上青黛的手腕,起身相迎。
宁珩昭阴沉着面容,冲青黛命道:“备水,本将军要沐浴。”撂下这话,压根不搭理苏凌烟,径直入了房。
苏凌烟的心思敏感,一时间觉得受冷落,受不住红了眼眶。
苏凌烟努力平复声色,催促青黛:“快去备水。”
不久热水备好,宁珩昭泡进水中,心头松散不少。
他打算休整一番,去寻项柳安讨个说法。
苏凌烟推文而入,宁珩昭闻声不悦,厉声斥道:“滚出去。”
苏凌烟委委屈屈怯声道:“阿昭,是我啊。”
宁珩昭的眼中有无奈亦有烦躁,刻意平和道:“阿烟,你身子不好,伺候沐浴这些事,不必做的。”
苏凌烟丝毫不听,已然到了浴桶前,“可是,你我是夫妻啊!”
这句话如同利刃,精准刺入宁珩昭心口。
当初便是苏凌烟以死相逼,他不得不忍痛割爱反逼苏凌月替嫁。
义父苏泓嵘临死托孤,他又不得不娶。
宁珩昭见她上手欲摸向后背,眼疾手快扯下布巾裹在身上,从木桶中跳出来。
水花飞溅,苏凌烟被泼了一脸水。
宁珩昭取来一条方巾,抬手为苏凌烟擦拭,“阿烟,有一事我要与你商议。”
“何事?”苏凌烟接过方巾,继续擦拭。她察觉今日宁珩昭有些反常。
“待我更衣后,再说。”宁珩昭强硬推着苏凌烟的后背,将其推出屏风后。
苏凌烟忐忑不安去往床榻坐定,胡思乱想揣测着是究竟会是何事。
12. 拉扯
片刻后,宁珩昭从屏风后出来。
苏凌烟抬眸,见宁珩昭竟将朱色甲胄穿在了身上,误以为这是要动身返回边疆,眉开眼笑道:“阿昭,你要与我商议何事?”
宁珩昭握紧腰间的剑柄,郑重其事道:“凌月虽死,可终究是我欠她的。我打算求陛下赐婚,与凌月举行冥婚。让她,死后有个归处。”
苏凌烟先是惊愕,而后怨恨哭喊道:“那我呢?我算什么呢?”
宁珩昭并没有因为苏凌烟的眼泪心软,反倒是满口鄙夷:“阿烟,你难道还要与一个死人争长短吗?”
苏凌烟一时语塞,宁珩昭说的没错,一个死人而已。
她何必因小失大,让宁珩昭不痛快而厌恶自己。
苏凌烟上前扑进宁珩昭怀里,哭哭啼啼认错道:“阿昭,是我错了,我不该争这个虚名,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宁珩昭听不得哭声,叹道:“你身子不好,莫要再哭了。”
他轻轻推开苏凌烟,一脸严肃道:“眼下我有一件事情要去做,你收拾好行囊,若我落日未归,你速速动身离开京城。”
苏凌烟不由担忧,害怕道:“阿昭,究竟出了何事?”
宁珩昭怎会告知对方,他要上门寻仇找项柳安算账。
可又怕苏凌烟多想,如是道:“是陛下召见,你应该很清楚,陛下一直忌惮镇北军,乖乖听话,若我落日未归,速速离开京城。”
苏凌烟自然清楚这些,不然当初也不会有苏凌月替嫁之事。
“我知道了,阿昭,你务必要保全自己。”苏凌烟想重新贴近宁珩昭,哪知对方快步出了厢房。
苏凌烟追了出来,急忙招呼青黛过来,“青黛你偷偷跟着大将军,看看大将军究竟要去做什么?”
青黛应声,去追赶宁珩昭。
将军府,正门外。
宁珩昭集结了此次回京带回的亲兵护卫,拢共也就二十人。
虽说人数不多,可算是孔武有力的壮汉。又都一身墨色甲胄在身,必然是引人注目。
手下一人牵来马,宁珩昭正欲跨上马背。
听见有人唤道:“大将军。”
宁珩昭认出来人是崔达,鄙夷道:“你家主子呢?”
崔达侧身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马车,“我家主子,想邀大将军到马车上,借一步说话。”
宁珩昭心想当真是天助我也。
项柳安主动送上门来,省得他带着出生入死的兄弟杀进忠国公府。
“尔等暂回将军府吧。”宁珩昭打定主意由他一人来解决项柳安。
那些亲兵虽有疑惑,不过一向是军令如山,也便听从命令井然有序回府。
宁珩昭跟随崔达到了马车跟前,踏上马凳进入马车内。
崔达随即收起马凳,跳上马车驱赶。
马车内,项柳安一袭碧落色广袖锦袍,儒雅俊秀。
他手中握着一柄折扇,一脸淡然冲宁珩昭点头示意。
宁珩昭将要破口大骂,发觉马车内竟还有一位头戴帷帽的紫衣女子。
可他压了一夜的怒火,怎会轻易熄灭。不管不顾质问:“项柳安,我再问一次,凌月的死因,你可有隐瞒?”
项柳安不紧不慢回道:“我的确有所隐瞒,今日来见大将军,正是为了此事。”
宁珩昭咬牙切齿道:“你终于承认了,是你害死的凌月。”拔出腰间的长剑,直抵项柳安肩头。
项柳安身旁的女子,也不知是不是害怕往一旁躲避。
宁珩昭满眼杀意,叫嚣:“今日,我就来取你狗命,以告慰凌月在天之灵。”
项柳安依旧是面不改色,泰然处之慢悠悠反道:“大将军杀了本国公泄愤后,打算如何脱身?”
宁珩昭有恃无恐道:“陛下忌惮太后,唯恐太后的势力继续壮大,我若杀了你,正好为陛下除去后患。”
他的剑一点点压向项柳安脖间。
想到苏凌月是活活被病痛折磨致死,一剑结果了项柳安,实在是太便宜对方了。
项柳安轻蔑一笑:“大将军果然将朝中局势看得透彻,不过今日本国公是来道喜的。”
“你说什么,今日都难逃一死。”宁珩昭听不进去,反转剑柄准备割开项柳安侧脖的皮肉。
项柳安可不是任人宰割的主,挥动折扇挡开长剑,冲那个紫衣女子训道:“你看够热闹没,还不开口解释?”
紫衣女子捧着腹间,爆发出一阵肆意的笑声。
宁珩昭恼羞成怒吼道:“项柳安,你觉得一个弱女人能拦得住本将军吗?”
项柳安白了一眼紫衣女子,一把将对方头上戴着的帷帽扯下,露出庐山真面目。
张扬的笑意,让本就明艳的容貌更上一层楼。
一双星眸染着大笑而哭的湿润,又有几分我见犹怜。朱红上扬,带着几分俏皮。
“你,月,月牙……”宁珩昭呆若木鸡,口齿也不利落了。
苏凌月在项柳安刀刃般的目光下,收起笑容正经起来,解释道:“其实我没死,只不过是让忠国公帮我,做一场假死脱身的戏码,好摆脱苏凌烟这个身份。”
项柳安趁其不备夺了宁珩昭的长剑,“大将军,可还要杀项某?”
宁珩昭充耳不闻,满眼皆是笑靥如花的苏凌月。
扑过去一把抱住苏凌月,喜极而泣道:“月牙,你没死,太好了,月牙,你可知我日日思念着你……”
苏凌月被肉麻的情话恶心着了,挣扎着瞄了一眼项柳安。
项柳安撇过脸,一副非礼勿视的君子样。
“放开我。”苏凌月嗔怒,开始奋力推搡宁珩昭。
奈何宁珩昭壮如铜墙铁壁,任她使劲不动分毫。
这个时候该是追妻火葬场,虐男主宁珩昭。
她按着小说里的片段,冲项柳安求救:“忠国公,快帮我拉开这个登徒子。”
项柳安闻声回首,有些诧异看着挣扎的苏凌月。
她不是盼着与宁珩昭破镜重圆,为何要自己帮她。
可终究项柳安觉得有些奇怪,自己的身子不知被什么力量支配。
不受控制伸手抓住宁珩昭肩头,向后将其拉开。
苏凌月忙躲到项柳安身旁,抬起项柳安的一只胳膊放在自己身前阻挡,防止宁珩昭再对她动手动脚。
宁珩昭方才被失而复得冲昏头脑,此刻恢复神智,有些错愕道:“月牙,你为何躲着我?”
苏凌月仗着虐男主的剧情,一脸厌弃道:“宁珩昭,你的妻子是苏凌烟,而我与你之间再无瓜葛。还请大将军自重,莫要再来烦扰我。”
宁珩昭想要靠近,愧疚求道:“月牙,全是我的错,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明日,我便入宫求陛下为你我二人赐婚。”
眼见对方想要拨开,挡在苏凌月面前的项柳安。
她将整个身子一缩,藏到了项柳安身后。
项柳安虽说聪慧无比,可对男女情爱之事一窍不通。
他百思不得解,一面阻挡宁珩昭:“大将军,欲速则不达,日子还长,不必急于一时。”一面又对苏凌月小声道:“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宁珩昭听了进去,主动退到一旁,低三下四道:“月牙,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苏凌月白目项柳安一眼,默不作声。
他这个小屁孩懂什么,这叫男女间的拉扯不清,读者就爱看这些。
她又不得不搭理宁珩昭,仍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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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口恨意:“宁珩昭,你若敢让陛下赐婚,我宁死不从。”
宁珩昭急得又欲逼近,被项柳安横挡着,“月牙,为什么,究竟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次悔过的机会。”
苏凌月嗅到项柳安身上的月麟香,瞧着面前的宽肩蜂腰不禁偷笑。
虽说项柳安还未及冠,到底是个男人了,还是个秀色可餐的帅哥。
宁珩昭被项柳安挡着,自是看不到苏凌月一脸色样。
只是胡乱揣测苏凌月不吭声,说不定是心软了,趁机慌道:“月牙,我知道你一时半会无法打开心结,无论多久,我宁珩昭痴心不变都愿意等。”
苏凌月被喜欢的月麟香熏得迷迷糊糊,忘记装态度不好,温声回道:“暂时不要来打扰我。”
“好,我答应你。”宁珩昭信誓旦旦承诺道。
恰逢,崔达在外喊道:“郡主府到了。”
马车骤然停止,苏凌月被惯性推背,整个人不受控制扑到项柳安的后背上。
又怕摔倒,下意识伸开双臂环抱住了项柳安,借此稳住身躯。
项柳安先是觉得后背被撞,接踵而来却是温软贴背。也不知为何,他耳根发烫身子有些怪异。
宁珩昭在前将一切尽收眼底,并未心生误会,而是担忧道:“月牙,你没事吧?”
苏凌月摸到结实有力的腹部,脑子一抽抓捏两下。
没想到小屁孩这么有料,这是八块腹肌啊!
项柳安本就如芒在背,那只不安分的玉手犹如蚂蚁上身,令他发痒不自在。
这种不知名的感觉,更令他茫然无措。
他蹙眉,实在不喜欢不能智珠在握的感觉。垂眸间抬手拿开苏凌月的双手,径直起身先行下了马车。
这可遂了宁珩昭的心意,项柳安这个碍事的终于走了。
他迫不及待伸手拉住苏凌月的一只手,诚诚恳恳道:“月牙,请你信我,我心中只有你一人……”
苏凌月尚未从揩油项柳安的滋味中回神,哪里听得进去宁珩昭只言片语。
只是顺口敷衍道:“你我之事需从长计议,而且你与苏凌烟已是夫妻……”
宁珩昭心急辩解:“只是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
苏凌月真想破口大骂这个死渣男。
人都娶了,又在这立什么贞节牌坊。
那苏凌烟可是小说里的绿茶,最擅长装柔弱扮可怜,没少陷害女主。
她可是亲妈作者,才不会由着绿茶欺负。
宁珩昭眼见苏凌月不躲避,壮着胆子轻轻抱住了她,深情道:“月牙,你我早就有过肌肤之亲,在我宁珩昭心中,你才是我的妻子。”
不说这个还好,想起这段剧情就懊恼。
为了突出追妻火葬场先虐的套路,才有了出嫁前夜失身的桥段。
宁珩昭千里送嫁,其实是带着苏凌烟一道入的京城。
苏凌烟暗中下药,想要苏凌月失身于旁人。
苏凌月失了贞洁,即便不被老国公项穆清杀掉。也会在国公府过着举步维艰的日子。
毕竟追妻火葬场的套路,都是前期男主所做之事皆有缘由。
最后全都能被洗白,欢欢喜喜大团圆。
她这个作者安排的是,女主药力发作前逃出了自己房中,碰上借着酒劲前来见女主的宁珩昭。
一个中了合欢散与另一个醉酒,自是干柴烈火发生了不可描述之事。
“宁珩昭,那夜之事不准再提。如今你已是有妇之夫,我对你的爱慕之心,早在你逼我替嫁的那一刻便死了,若你还有良心,求你放过我,自此各自安好,莫要再见。”
苏凌月用力推开自责不已的宁珩昭,背上包袱气哄哄下了马车。
13. 牺牲色相
郡主府门口,崔达在项柳安身旁嘀嘀咕咕,“国公爷,您觉得郡主与那个大将军是何关系?”
项柳安斥道:“不准背后议论主子。”
崔达调皮称是,忍不住感慨道:“日后便不能常见郡主了,太夫人甚是想念郡主。为此都病倒了,国公,打算何时告诉太夫人真相?”
项柳安摇首不语,见苏凌月神情欢喜,背着包袱过来,低声嘱咐道:“时机未到,暂时莫要向太夫人透露分毫。”
苏凌月走到项柳安面前,一想到要住大宅子逍遥自在,喜不自胜道:“国公,何时送荷香回到我身边啊?”
项柳安谨慎回道:“时机未到,否则之前的一切便会付之东流,被人察觉真相。”
她只顾着开心,竟忘了原小说里姚荷香并未再回自己身边。
也不知能不能如愿,改变姚荷香的结局。
“国公思虑周全,是我太过心急了。”
项柳安瞥了一眼,下了马车即将过来的宁珩昭。
顾不上男女有别,附耳过去低声道:“这郡主的仆人,一半是陛下的,另一半则是太后的,你孤身一人,切记要事事谨慎。”
这些作为作者苏凌月自然一清二楚,不过她故意靠近项柳安,做出十分亲密的样子,这才笑盈盈回道:“多谢国公提醒。”
项柳安冷脸斥道:“你不要命了,被人看到,必然认为你是太后一党。”他远离苏凌月,领上崔达扬长而去。
宁珩昭如同一块狗皮膏药又贴过来,“月牙,若你不习惯住在郡主府,不如随我回将军府暂住如何?”
跟你回去,智斗苏凌烟那个绿茶。
为了假死脱身摆脱苏凌烟这个名字,这几个月吃了不少苦头。
等宁珩昭奉召回北疆军营,她就能开启有钱单身的快活日子。
“不了。”苏凌月撂下两个字,迈上大步到了郡主府正门前,叩响门环。
宁珩昭紧随其后,安安分分随在她身边。
府门被人打开半扇,一个年轻的男仆瞅了一眼苏凌月,趾高气扬问道:“来者何人?”声落,一撇头看清宁珩昭,立马换上谄媚的笑脸,见礼:“小人见过大将军。”
宁珩昭端起架子,“起来吧。”而后,指着苏凌月介绍:“这位便是思荣郡主,你们的主子。”
那男仆一脸机灵,慌忙跪地,“郡主恕罪,小人有眼无珠,竟然不识郡主大驾。”
“不知者无罪,起来吧。”苏凌月大度扶起这人。
宁珩昭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将军,小人名唤小福子,原在宫里的尚衣监当差。前几日,接到调遣到郡主府伺候思荣郡主。”
在这个小福子回答间隙,苏凌月已经将这人的一切在脑中回想了一遍。
小福子是陛下的人,还有位姓徐的尚宫是太后派来的人。
每人各自又带来四人,这郡主府上上下下也只有十个仆人。
之所以这么少,是怕人多眼杂分不清谁是自己人。
“还不快带路,郡主的厢房在哪里?”宁珩昭见苏凌月自行进入府内,冲小福子催道。
小福子追上去,一面在前领路,一面细细介绍府内的布局。
苏凌月写的时候是按郡王府的标准写的,自是气派奢华应有尽有。
小桥流水通水榭,假山竹林花亭赏。
即是主子,自然住到主房东院。
一入东院,一个体格壮实的年长女子,领着四位女使迎过来。
“下官,尚仪局女官徐云秀,见过郡主。”
“起来吧。”
即是太后挑的人,自然是精明凶悍之人。
徐云秀立即着人去拿苏凌月的包袱,“不长眼的东西们,还不快替郡主拎包袱。”
这包袱里可是她全部身家,怎么能让别人轻易碰。
苏凌月抬手拒绝:“不必了,本郡主的厢房收拾好了吗?”
徐云秀绷着一张凶巴巴的脸,回道:“郡主请随下官来。”
徐云秀不是小福子在御前当差,见过宁珩昭。以为对方是护送苏凌月回京的护卫,训斥道:“郡主居住之处,怎能外男随意进入。”
小福子借着徐云秀出错,喝道:“大胆,这位是镇北大将军宁珩昭,是思荣郡主的义兄。”
太后派徐秀云到郡主府当差的目的,便是讨好苏凌月,将宁珩昭拉入自己的阵营中。
闻后,对宁珩昭毕恭毕敬道:“下官有眼无珠,请大将军恕罪。”
宁珩昭自然看得出两方势力的用意,他继续保持中立,至少可暂保苏凌月在此高枕无忧。
待苏凌月肯与自己重修旧好,便向陛下请旨赐婚,速速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方才郡主说了,不知者无罪。”宁珩昭冷冷淡淡回了一句,抬腿追上到了厢房门口的苏凌月。
这厢房比她在国公府住的地方大上一倍,摆设甚是奢华。
家具全是上好的黄花梨木,不必熏香散着浑然天成的芳香。
那妆奁里琳琅满目的珠钗,塞得满满当当。
胭脂水粉更不在话下,几乎是集齐了所有颜色。
桌上摆放着十匹上好的云锦缎,地面摆放着一箱子金元宝。
一切不过是皇帝与太后互相博弈的结果,不过是便宜了自己多了一屋子的宝贝。
一千两黄金,哈哈,就这么到手了。
小福子进来,“郡主,黄金与这室内的摆设,可是陛下御赐的。”
徐秀云不甘示弱,忙道:“郡主,这些首饰,布匹,还有数十件衣裙,可全都是太后娘娘的赏赐。”
二人围着苏凌月,你一句我一句各为其主说着好话。
宁珩昭看不下去,出声解围:“郡主一路舟车劳顿,尔等都退下,莫要打扰郡主歇息。”
这二人真正要巴结的人是宁珩昭,自是乖乖听话告退。
说到底是为了暗中监视,人只是退到房外,分明是要隔墙有耳。
宁珩昭快步到门前,毫不客气吼道:“都退到院外,若有吩咐自会召唤尔等。”
二人也不敢得罪,面上恭顺各自领着自己的人退到院外。
宁珩昭将房门关了半扇,就是防止有胆大之人过来窥听。
苏凌月立在床榻前,这张拔步床甚是宽敞足足能容下四人。
就是幔帐挂的是有些艳俗的海棠色,令她多少不满。
宁珩昭到她身旁,温柔道:“月牙,这些人你务必要提防些,谁的话都不要轻易听信。”
苏凌月侧首若有所思凝着宁珩昭,接着又上下打量起他。
他身材高大魁梧,容貌英挺,浑身充满了男子的阳刚气概。
说到底宁珩昭是男主,虐够了,还得与他同归于好的。
苏凌月将包袱放到榻上,转身与宁珩昭正面相对,逼着自己做出一副幽怨的样子,“你我之事,待你处理好你与她之事,再说吧。”
宁珩昭心知肚明那个她,指的是苏凌烟。他若是有办法,也不至于与苏凌月弄成这般。
“月牙,我不能背信弃义,弃她于不顾……”
苏凌月扮作恼怒,伸手重重推了一把宁珩昭,“宁珩昭,在你没想到两全其美的方法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宁珩昭不肯退让,欺身上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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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那你说,我该如何做,我全都听你的可好?”
苏凌月下意识后退,不小心后跌即将倒在榻上。
宁珩昭伸手去拉,却不想绊到榻床,整个人压到了苏凌月身上。
苏凌月只觉得是一堵墙压过来,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憋得面红耳赤,“你,快,起来。”
落在宁珩昭眼底,则是美人含羞的可人样。
温香软玉在怀,宁珩昭免不了心猿意马。
他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虽与苏凌烟搂搂抱抱有亲密之举,终究是古井无波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月牙,原谅我,好不好?”宁珩昭的音色低了下去,既有情慾又有愧色。
他的唇只差分毫,便贴上苏凌月的红唇。
苏凌月没想到这么快,就与男主有亲密戏码。
怎么说她这个亲妈作者,自己都嫌弃男主。千钧一发之际,条件反射捂住了自己的嘴。
温暖的唇落在她的手背上,宁珩昭依旧如痴如醉轻吻她的手背。
苏凌月瞪大双眼,愣愣瞅着忘情的宁珩昭。
妈呀,她被占便宜了。
她记得女主这时候嘴硬心软,身子其实毫无反抗之力甚至是欲拒还迎。
自从成了社畜已经单身好几年,不曾恋爱更别说碰男人了。
男同事不是油腻男,就是秃头老大叔。
宁珩昭的唇移到了她的脖颈间,“月牙,你在发抖?”
苏凌月说不上是害怕还是激动,怎么说男主宁珩昭也是个大帅哥。
对方炽热的眼神烫得她起了鸡皮疙瘩,撇过脸羞恼道:“宁珩昭,我讨厌你。”
她说得咬牙切齿,猛地张开嘴一口咬在宁珩昭的手背上。
宁珩昭吃痛嘶了一声,“月牙,若你能解气,尽管咬吧。”
苏凌月尝到了咸咸的血味,松开口愤愤道:“你若敢再轻薄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宁珩昭想起项柳安的告诫,自己的确太过心急了。
他依依不舍起身,苏凌月便慌慌张张爬起来只想躲得远远的。
苏凌月逃到门外,对院口探头探脑的两拨人命道:“备膳,本郡主要用膳。”
扭头对出了门房的宁珩昭,不耐烦道:“大将军请回府吧,我这郡主府不留客。”
小福子与徐秀云吩咐其他人去备膳,闻见苏凌月这话面面相觑起来。
这二人怎么瞧着关系不甚好的样子。
宁珩昭倒也不倔,想着来日方长,“好,明日我再来看你。”
“小福子,你替本郡主去送送大将军。”苏凌月撂下这句话,径直回房关上房门。
小福子得了这好差事,自是得意洋洋,正好借机拉拢宁珩昭。
徐秀云干着急,只能将心思放在苏凌月身上,讨好着询问其,素日都爱什么。
将军府。
青黛火急火燎冲进了苏凌烟的厢房,“小姐,小姐,出事了,那个苏凌月没死。”
苏凌烟正在房内小憩,闻此惊坐起身,“这怎么可能?”
青黛一面上前扶起苏凌烟,一面急道:“是青黛亲眼所见,大将军亲自将苏凌月送去了郡主府。”
苏凌烟心酸恨道:“阿昭说今日有事情要做,还说落日不归,便让我动身回北疆去。原来是要与苏凌月重叙旧情,想支走我罢了。”
青黛替其不平道:“小姐,可要早做打算,青黛觉得大将军此次回京,就是为了光明正大与苏凌月在一起。什么自焚身亡,分明是为了糊弄世人,好摆脱国公府太太夫人这个名头。大将军又请旨让她成了郡主,摆明了是一道做戏哄骗小姐的。”
14. 入宫准备
苏凌烟没了主意,哭腔道:“那我又能怎么办?告诉世人我才是真正的苏凌烟,那可是欺君之罪。苏凌月这招够狠,我只能吃下这哑巴亏,还不能揭穿她,否则便是引祸上身,自寻死路。”
青黛斟了杯水奉与苏凌烟,发愁道:“那该如何是好?以大将军今时今日的地位,若要求旨赐婚简直是小事一桩。苏凌月贵为郡主,怎么做妾,小姐说不定要逼着成了妾室。”
苏凌烟抿了一口水,重重摔下杯盏,“原来这二人一直在算计于我,说什么顾念我父亲的养育之恩,还不是看我一个孤女好欺负。”
青黛忙劝道:“小姐莫要动怒,放心着身子。既然大将军要娶苏凌月阻止不了,小姐不如忍一忍,按原计划去母留子。”
苏凌烟的面上绽出阴损的笑容,“我怎么忘了去母留子,那就让她得意几天吧。”
整整一夜,宁珩昭彻夜未归。
晨鸟不知在房檐叫了几茬,苏凌月才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勉强撑开半只眼。
隔着海棠色幔帐,隐隐约约瞧见一个人影,惊得苏凌月喊出声:“什么人?”
“郡主,是下官徐秀云。”
原来是徐秀云见过了辰时,苏凌月还未起身,便自作主张叩门催请。
哪知发觉房门是虚掩着,轻轻一叩便露出一条门缝。
她以为是苏凌月已然起身,忙入房准备伺候左右。
方进门,碰巧苏凌月醒了。
苏凌月记得昨夜门闩是落了的,这个徐秀云怎么能进来的。
她慌里慌张拿开枕头,好在她的包袱仍在。仍不放心,又打开仔细查看确定分毫不差。
这才撩开幔帐下了榻,懒洋洋随口一问:“徐尚宫,什么时辰了?”
徐秀云取了一件莲红色的交领襦裙过来,“回郡主,已经辰时过半了。”
反正郡主府里她最大,想赖床就赖床。
徐云秀招呼其余四名女使进来,一同为苏凌月洗漱打扮。
早膳后,苏凌月将自己的全部家当与那一千两黄金锁到一起,放进了暂作库房的隔壁厢房。
昨日没顾上好好在府上转悠,便让徐秀云与小福子作陪,熟悉一下府内环境。
正值暮春,微微燥热。
苏凌月瞧着荷池边榆树枝繁叶茂,暄风拂过有叶落明镜池面的风景。
走了半个时辰,正好到荷池那边的水榭中歇歇脚。
前脚到水榭,后脚仆人来报,说是宁珩昭登门拜访。
这个宁珩昭看来是要死皮赖脸,开始漫漫追妻路了。
苏凌月原想着寻个由头闭门不见,一抬眼宁珩昭人已到了水榭外。
宁珩昭两只手里满满当当,拎着大包小包。
他今日着了一件靛青色窄袖圆领锦袍,没了甲胄的衬托,依旧英姿挺拔。
不过少了武将迫人的威势,倒是多了分和善。
徐秀云与小福子估计是达成共识,十分识趣退到水榭外边侯着。
宁珩昭将手里的那些东西,一股脑全放在苏凌月面前的圆桌上,一脸真诚道:“月牙,也不知你喜欢吃哪种点心,我便每样买了些,你尝尝看,喜欢哪个口味。”
宁珩昭拆开一油纸包,蜜仁糕甜腻的香味沁入鼻腔。他捏起一块,大大咧咧喂到苏凌月嘴边。
苏凌月馋得很张嘴咬了一口,细嚼慢咽吞下,斜目白眼不客气道:“昨夜,可是你?”
宁珩昭将剩下的半块蜜仁糕,又喂到苏凌月唇边。
回首瞄了一眼水榭外的仆人们,这才轻声回道:“我怕那些人图谋不轨,不守着你我不踏实。”
苏凌月不肯再吃,撇过头嗔道:“你彻夜不归,她不曾与你闹?”
“没有,她不反对你我之事,你瞧这些糕点便是她的主意。”
其实苏凌月不过是按着小说桥段,故意问的。
她哪能不清楚苏凌烟心里想些什么,只是心烦想避都避不开,这么快进入斗绿茶的新副本。
苏凌月板起脸,冷漠道:“以后不必送了,且不说我不爱吃,再则我想吃,大可自己买来。大将军,不必做这些徒劳无功之事。”
宁珩昭的心,可经不起这瞬息万变。
方才明明她肯吃,态度也不错,怎就说翻脸就翻脸了。
“月牙……”
苏凌月起身,冷厉打断:“请大将军叫我郡主。”
宁珩昭抓住她的一只胳膊,不解道:“你明明心中有我,为何总要和我与你自己过不去呢?”
苏凌月怒甩开他的手,嗔道:“四年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我早就变了。还有,这种话大将军切莫再说,以免传出去让人误会。本郡主,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越过宁珩昭,准备离开水榭。
“苏凌月。”宁珩昭连名带姓怒喊,又抓住她的手腕不肯放手。
啧啧,搁这演琼瑶剧呢!
男主无能狂吼,女主是不是该盈盈落泪。
“放手。”苏凌月气哄哄呵斥,慌忙抬手用衣袖遮住脸,她真的憋不住想要笑场。
宁珩昭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大放厥词:“我偏不放,你怕人知道,可我不怕,我就是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宁珩昭钟情于你。”
他这大嗓门,引得小福子与徐云秀探头贴耳。
反正过不了多久,京城便会传遍她二人的流言蜚语。
当然是拜苏凌烟那个绿茶所赐。
苏凌月挣扎着暗自叫苦连连,宁珩昭如同铁拳的手掌抓得她手腕生疼。
这叫什么拉扯,分明是自讨苦吃。
“休要再胡言乱语,坏我名节。”苏凌月为了女主虐男主的效果,忍痛继续扭动手腕,试图用手掰开。
可是宁珩昭不撒手,反倒是又钳住她的另一只手腕。
在外人看来二人像是在拉拉扯扯,有些暧昧不清。
这时,突然一个声音传来:“陛下口谕。”
苏凌月舒了口气,终于到这个剧情了,不然她的手腕不得折了。
宁珩昭松了手,门外人已是跪地一片。
宫里传旨的公公入了水榭,苏凌月与宁珩昭跪地听旨。
那传旨的公公捏着嗓子喊道:“传陛下口谕,明日宫中设宴,邀思荣郡主入宫赴宴。”
谢主隆恩后,那名公公扶苏凌月起身,又走到一旁的宁珩昭面前,客客气气道:“大将军,方才小人到将军府,大将军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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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陛下同邀大将军与尊夫人共赴宫宴。”
宁珩昭对天作揖回道:“臣领旨谢恩。”
那公公话传到,便告辞离开。
苏凌月正在冥思苦想,明日的宫宴的确是鸿门宴。
不过是明日的主角是皇帝与太后,两位的宫斗争权大戏。
苏凌烟这个绿茶,想在宫里掀风浪简直是做梦。
苏凌月逃离宁珩昭身边,对着徐秀云喊道:“徐尚宫,快教教我,明日入宫该注意哪些礼数。”
宁珩昭压本没想追她,正在发愁明日偕同苏凌烟入宫之事。
苏凌月本就将苏凌烟视作仇人一般,明日不知该如何平衡二人之间的关系。
翌日,初到卯时,苏凌烟便被徐秀云喊醒。
整整一个时辰,又是泡鲜花浴,又是梳妆打扮。
折腾到辰时过半,才用上早膳。
一袭绯色交领广袖束腰襦裙,勒得小腰想不细都不成。
梳着朝天髻,戴了一对镶着红玉的云纹金簪。
耳铛配了同色系的红玉水滴金耳铛。描眉画眼,白面红唇。
苏凌月摸着被勒紧的腹间,抱怨道:“徐尚宫,这身打扮是不是有些太过招摇了?”
当初她是一笔带过,只写了盛装出席,想不到这等麻烦。
徐秀云从妆奁中挑出一只白玉镶金镯子,套到苏凌月的左手腕上,笑道:“郡主有所不知,今日宫宴去的人,有京中的名门闺秀,也有世家子弟,郡主方入京城,可不能输人一头。而且这些都是太后娘娘嘱咐的。”
苏凌月岂能不知这些,只不过写的时候的心态是看戏。
如今身临其境,却有种自跳火坑的感觉。
伴君如伴虎,何况是一山不容二虎的皇帝与太后。
得罪哪一个,都没有好果子吃。
就好比这个徐秀云,今日入宫便是她的死期。
幸好她手握剧本,倒也不必太担心。
总之穿书四年之久,基本上与自己笔下的内容没有偏差。
“郡主,马车已备好。”小福子在外奏道。
徐秀云催道:“郡主初次入宫,切不可误了时辰,快些动身吧。”
“好。”苏凌月的声音有些蔫,有些提不起精神。
眼前活生生如此鲜活的人,不久就要一命呼呼,自是令她感慨万千。
一路上,马车晃晃荡荡。
日光映入明明暗暗阴晴不定,她的心则起起伏伏。
因为,今日死的不只是一个人。
皇宫西门口,受邀赴宴之人陆陆续续入了宫门。
其中,自然包括项柳安与其母柳氏。
自从苏凌月假死后,柳氏病了好一阵。人比之前消瘦不少,这几日气色方才好些。
柳氏多少有些紧张,自从老国公离世后,太后有意疏远。
她已多年未入宫,更不曾见过太后。昨夜突然受邀,不免担心受怕。
项柳安扶着母亲,小声安抚道:“母亲莫怕,今日宫宴宾客众多,轮不到母亲去应付太后娘娘,重要的是陛下的态度。”
柳氏其实对太后颇有微词,毕竟亲爹与亲哥的葬礼,太后都未露面。
15. 斗绿茶
“母亲自有分寸,你不必忧心。”柳氏反过来安慰儿子。
项柳安扶着母亲柳氏迈入宫门,身后不远处,宁珩昭偕同苏凌烟下了马车。
苏凌烟的身份毕竟有欺君之罪,刻意低调打扮的甚是朴素。
一身素净的碧落色衣衫,珠钗只戴银饰。不过她生得本就艳丽,倒是添了份端丽。
宁珩昭不肯入宫门,东张西望寻找苏凌月的身影。
苏凌烟明明气得发抖,又不得装得善解人意,“阿昭,你莫要心急,或许月姐姐已先一步入宫了。”
苏凌烟是十月十五,比女主苏凌月小了几天。从前在北疆侯府,苏凌烟的确唤其姐姐。
“那,我们也入宫吧。”宁珩昭有些心神不宁应声,回身也不等苏凌烟往宫门口行去。
苏凌烟朝青黛使了个眼色,二人眼神交流不知在打什么哑谜。
而后苏凌烟追上宁珩昭,与其并肩前行入了宫门。
少卿,苏凌月的马车到达。
徐秀云扶着苏凌月方下马车,青黛便冲了过来,行礼:“青黛见过郡主。”
苏凌月原本没想搭理青黛,毕竟这绿茶主仆没憋着好。
可又不得装作不认识,略有敷衍道:“你有何事?”
“请郡主借一步说话。”青黛表现得极其恭敬。
可青黛低估了苏凌月的随行之人,徐秀云横到青黛面前,凶道:“哪来的丫头,休要挡到,误了郡主入宫的时辰。”
青黛可是会功夫的,硬生生将壮实的徐秀云挤开,又道:“就片刻而已,不会耽误郡主太多功夫的。”
苏凌月猛地一个激灵,想起来青黛要做什么。
青黛将女主骗过去,趁其不备打昏。
将女主送回了郡主府,想让女主错过了宫宴从而得罪了太后。
小说里女主被打昏后,青黛来不及将人扶上马车。
就被偷偷跟踪的小福子发觉,从而将女主救下。
可惜小福子一人之力顾着女主,便宜了青黛让其逃掉了。
苏凌月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怪笑,她手握金手指岂能让你如愿。
苏凌月做出为难的样子,“青黛,有何事不妨直说。”
青黛自是执意此处不易交谈,想要借一步说话。
“郡主,就片刻,也不行吗?是有关大将军之事?”
青黛这话,成功吸引了徐秀云与小福子。
这二人当然想替主子,探听清楚宁珩昭的一切,岂会错过机会。
小福子和和善善笑道:“这位姑娘有何话不妨直说。”
徐秀云亦附和道:“你有什么话快说啊。”
苏凌月计上心头,故意吩咐道:“徐尚宫,这位青黛姑娘是大将军夫人的贴身女使,你替本郡主好好问问,这位青黛姑娘究竟有何事,本郡主先入宫了。”
徐秀云私以为天降馅饼,这么个功劳自是要独揽下来,忙催道:“小福子,还不快陪郡主入宫。”
苏凌月抬足便往前去,青黛想追却被徐秀云拉住胳膊阻拦。
小福子虽心有不甘,又不能不追上苏凌月。
徐秀云想探听宁珩昭的习性,态度自然好了些:“青黛姑娘,有何事尽管说,本官定会一字不落带给郡主。”
青黛眼见计策失败不说,还要应付这个徐秀云,假惺惺笑道:“其实,是我家夫人与郡主许久不见,想邀郡主改日到将军府一聚。”
“那大将军都喜欢什么?”徐秀云自是直奔主题盘问。
青黛哪里肯说,一把挣脱徐秀云的手,掉头就跑。
徐秀云想追来着,可又怕耽误向太后禀报近日的情况,匆匆忙忙向宫门奔去。
今日设宴并未在殿中,而是在御花园中。
暮春花月,那些身姿曼妙的女郎,与之争奇斗艳不分上下。
女宾聚在一起,三两成群小声交谈。
男宾亦是如此,交好之人自围一圈。唯独项柳安孤身一人,不与任何人来往。
并非项柳安孤傲不愿与人接触,而是他身份尴尬。
若与其走得近,便是得罪了陛下。太后如今虽说手握大权,可毕竟年纪大了,终有一日陛下会亲政。
众人达成共识,谁也不愿靠近项柳安。
不同于项柳安的孤立,宁珩昭众星捧月般被人团团围住,不断有人与其套近乎。
被青黛一耽搁,苏凌月来的是最晚的。
她环视一圈,不经意与项柳安四目相对。
项柳安的眼神极其冷淡,撇过脸一副不愿看她的样子。
苏凌月并不感到奇怪,毕竟外人看来他们不熟才对,项柳安此举是在保护彼此。
她的目光游移到女宾那边,苏凌烟倚仗宁珩昭之势,正春风得意与那些人谈笑风生。
身为社恐,最怕的就是人际交往。
苏凌月悄无声息挪到那群人身后,不远的一棵树下。
突然,有人在她身后,惊恐唤道:“郡,郡主。”
苏凌月错愕一瞬,认出是柳氏的声音。慌忙寻声而去,只见柳氏双眸噙泪,就站在离她不足五步的地方。
也不知道项柳安有没有与柳氏通气,可不能在皇宫这个地方出了纰漏。
听说柳氏因她病倒,瞧着清瘦不少。
“你,你是郡主对不对?”柳氏冲到苏凌月面前哽咽质问。
苏凌月的心口泛酸,既感动又无可奈何,只得模棱两可回道:“我是思荣郡主,苏凌月。”
柳氏拉着苏凌月上下仔细打量,疑惑道:“苏凌月?不对啊,你为何与苏凌烟郡主长得一模一样?”
苏凌月正搜肠刮肚寻找说辞,项柳安悄然而至替她解围道:“母亲,你认错人了,她是思荣郡主,不是苏凌烟郡主。”
“可是,为何长得如此相像?”柳氏不肯撒手,仍在审视苏凌月。
苏凌月想好说辞,一本正经胡扯道:“原来是忠国公府的太夫人,不怪太夫人误会,我之所以被义父收养,便是因与其女苏凌烟长得相像。”
项柳安不动声色看着苏凌月胡编乱造,扶上柳氏又劝道:“母亲,莫要为此分神,待会有更重要的事要应付。”
柳氏心知肚明说的是陛下与太后,一步三回头目光黏着苏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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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柳氏走远,苏凌月亦有不舍。
要说这乌泱泱一群人,虽说都是出自她笔下。
可经过四年今非昔比,柳氏早已如亲人般的存在。
正当苏凌月伤感时,苏凌烟迎面过来,皮笑肉不笑唤道:“月姐姐。”
苏凌月吸了口气,打起精神准备与绿茶战斗。
“宁夫人。”苏凌月故意叫她,反正苏凌烟最在意的便是宁夫人这个名头。
苏凌烟上前拉着苏凌月往人少的地方去。
苏凌月不慌不忙,反正对方想做什么妖她都了如指掌。
到了一株桃树下,苏凌烟一改方才的和颜悦色,捏酸吃醋质问道:“苏凌月,属于我的所有荣耀都让给你了,你为何还不知足,为何抓着阿昭不放?”
苏凌月想了想女主的台词,觉得窝囊至极,女主能为爱忍气吞声。
她可不是,不手撕绿茶怎么能解气。
苏凌月逼近苏凌烟,振振有词道:“宁夫人真是大言不惭。是谁,在我面前声泪俱下以死相逼,要我偿还苏家的养育之恩,又是谁,暗中下药想毁我清白,这些宁夫人不会自己忘了吧?你的荣耀,既然是你的荣耀,不如我趁此机会,向陛下奏明真相,将这些通通还与宁夫人。也不知宁夫人,届时是宁夫人,还是项家的未亡人呢!”
原以为苏凌月还是从前忍气吞声的性子,没想到几年未见不仅敢反唇相讥,还一副不好欺负的样子。
苏凌烟昔日欺压惯了,哪能任由苏凌月反击。顺手一推,不以为然道:“苏凌月,我如今是宁夫人,即便陛下知晓一切,你觉得陛下是会保我这个名正言顺的苏家女,还是你这个冒牌货。”
这个绿茶竟敢推她,正合她意。
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苏凌月一副身娇体弱易推倒的样子,顺势摔倒在地。
“装什么可怜。”苏凌烟得意洋洋嘲讽。
苏凌月垂下头,举袖遮着面,装模作样假哭道:“苦苦相逼,是要置我于死地,不成?”
苏凌烟方想作答,却见宁珩昭火急火燎冲了过来,“月牙,你怎么了?”
苏凌月一出现,宁珩昭的目光便定格追逐着。
想着法子从这群溜须拍马的人堆里脱身,眼见苏凌月跌倒在地。
顾不上有失礼仪,直接撂下众人而去。
苏凌月心中暗爽:“绿茶,没想到吧,你那招被我用了。”
被宁珩昭扶起,故意站不稳贴靠在宁珩昭怀里,委屈道:“祝大将军与夫人,百年好合。”
宁珩昭自然误以为是苏凌月受了委屈,说着违心赌气之话,慌忙表明态度道:“月牙,我对你的心永远不会变。”
苏凌月推开宁珩昭,惺惺作态痛苦道:“你们成双入对,怎能容下第三者插足。愿你们夫妻永结同心,早生贵子。”语毕,她故作掩面哭泣,伤心离开。
这句话简直对宁珩昭是绝杀。
这是皇宫,他又不能不顾礼数去追人。强忍着怒火,对苏凌烟横眉怒对。
苏凌烟气得口不择言:“阿昭,苏凌月就是个骗子,你莫要被她给骗了……”
16. 自救
宁珩昭听不进去,指责道:“我才是被骗的那个人,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说过不会阻拦我与她之事,可是私下又故意为难她,逼她疏远于我。”
苏凌烟百口莫辩:“我哪有为难她……”
宁珩昭恼羞成怒,反驳打断:“你从小惯会欺负她,你不会都忘了吧?”
苏凌烟心虚不已,又嘴硬不认:“我,我哪有,是苏凌月对你说的吗?”
宁珩昭冷哼一声,却不愿与之争吵下去,毕竟这里是皇宫。
苏凌月寻到了自己的席位落座,依旧沉着一张脸扮着郁郁寡欢。
其实她眼馋面前席案上,摆放着的糕点,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意偷吃。
坐等开席大吃特吃,好好尝尝宫中的御膳。
她抬眸,这才发觉项柳安与她相对而坐。
在场的所有宾客都已入席,而项柳安左侧身旁仍空着位置。
她的目光一撇,与柳氏四目相对。柳氏朝她招手,莞尔一笑。
苏凌月挥手回应,随即忙垂头避开。
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柳氏迟早会发觉纰漏。
这时,有太监传呼升殿:“陛下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所有人起身,异口同声跪拜。
萧卓然挥手免礼,“免礼吧。”
苏凌月起身,偷瞄向皇帝萧卓然。
她笔下的年轻帝王,自有不怒而威的气场。
萧卓然左侧身旁雍容华贵的妇人,便是项太后。
右侧风姿卓越的女子,是萧卓然的贵妃张氏,张氏一旁是承恩公主。
这个公主封号是承恩,闺名明和。公主正值二九年华,生得俏丽多姿,一颦一笑透着天真烂漫。
众人谢恩起身,重新入座。
那个萧明和公主坐到了项柳安身旁的空位。
苏凌月瞧着对面的项柳安与萧明和公主,男才女貌真是养眼登对的璧人。
果然cp,还是自己写的嗑得香。
苏凌月忍不住对项柳安挤眉弄眼,心里乐道:“你的cp已上线,还不快主动出击啊!”
项柳安无动于衷,像是未发觉她的示意。
不过那个萧明和公主,已然偷看了项柳安好几眼。
甚至冲项柳安羞笑颔首,打起招呼。
项柳安彬彬有礼点头回应,面上终于挂上些许腼腆的笑意。
高冷的项柳安,这是害羞了不成?
苏凌月按耐不住磕cp的激动,差点拍手叫好。
好在她忍住了,假装拿起一块糕点浅尝。
方咬上一口,萧卓然冷不丁开口:“哪位是思荣郡主?”
苏凌月慌忙放下糕点起身,福身行礼:“苏凌月,拜见吾皇,吾皇万岁。”
“抬起头来。”萧卓然饶有兴趣摆手。
苏凌月只得抬头,挤出不失尴尬的假笑。
萧卓然眼眸一亮,毫不吝啬夸道:“芙蓉秀色,思荣郡主果然是个大美人。”
项太后可不是和善的主,不然一个女子岂能把持朝政多年。
她打量两眼苏凌月,可惜道:“思荣郡主都过了桃李之年了,为何迟迟不曾嫁人?”
这个老妖婆上来就问这么犀利的问题。
年龄可是女人不可说的忌讳。
幸好自己对剧情烂熟于心,不慌不忙回道:“回太后,凌月先是为义父守丧三载尽孝,而后,是为了姐妹之情。太后也知,我妹妹嫁入忠国公府,凌月得苏家大恩大德,又怎能只顾自己享乐。而今,妹妹又染病身亡,我更无意成婚之事。只想常伴青灯,日日为义父与妹妹祈福超度。”
项太后见多识广,怎会轻信苏凌月的三言两语,阴阳怪气道:“你倒是重情重义。”话锋一转,换上伪善的笑脸,又道:“姑娘家哪能不嫁人的,今日赴宴的青年才俊不少,不如哀家从中挑一个,作为郡主的郡马吧。”
项太后想拉拢宁珩昭,徐秀云已将二人暧昧的关系相告。故意赐婚,逼宁珩昭向她求旨赐婚。
苏凌月顺着小说,装作被逼无奈道:“凌月一介孤女,但凭太后做主。”
项太后满意苏凌月的识趣,转而对萧卓然笑道:“皇帝觉得如何啊?”
萧卓然与项太后母子连心,想法自然不谋而同。可谁也不愿将这个人情,落到对方手里。
萧卓然附和道:“儿臣觉得母后的提议甚好。不过……”他刻意顿言,惹得项太后追问:“不过什么?”
“不过这终是思荣郡主的终身大事,与其母后与朕乱点鸳鸯谱,倒不如让思荣郡主自己来挑。”
宁珩昭蠢蠢欲动,若非被苏凌烟拉着,早就跳出来求旨赐婚。
项太后老谋深算,又怎会急于一时,顺水推舟笑道:“那就依陛下的意思,让思荣郡主自己挑一个可心的。”
萧卓然对着那些世家公子,话里有话道:“即日起,你们便各凭本事,看谁能赢得思荣郡主的芳心,朕定会重重有赏。”
在场的男子除了宁珩昭与项柳安,全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丝竹乐声起,宴席开始。
苏凌月一面用着菜肴,一面欣赏着舞女们婀娜的舞姿。
徐秀云不知何时从哪里冒出来,手里捧着一壶酒水,“郡主,这是太后娘娘赐给您的酒水。”
宫斗夺权,这就上演了。
苏凌月没有迟疑持起酒樽,徐秀云立即添满酒水。
苏凌月朝着项太后看去,她亦看向自己。
幸好自己早有准备,面对徐秀云用广袖遮挡,看似饮酒实则全部偷偷倒掉。
徐秀云以为她饮下,又道:“郡主蒙受陛下大恩,应当去向陛下敬酒。”
苏凌月才不上当,扶额推脱道:“本郡主有些不胜酒力,头晕得紧。”
徐秀云立即将酒水放下,扶上苏凌月,“郡主,不如到就近的偏阁小憩一会。”
苏凌月犹犹豫豫拒绝,“可是,会不会有失礼数?太后会不会怪罪。”
徐秀云唯恐苏凌月不去,“郡主放心,下官送郡主过去,即刻回来向太后解释清楚。”强硬拖扶着苏凌月,远离宴席。
离御花园最近的,是无人居住的惠安殿。虽说无人居住,依旧日日有宫人打扫。
苏凌月被徐秀云推到榻上,“郡主好生歇着,下官这便去禀报太后娘娘。”
徐秀云关了房门离开,苏凌月也不再装醉酒,奔到房门后,得尽快逃出去。
小说里徐秀云之所以会死,是被皇帝萧卓然赐死的。
项太后表面赐婚,其实压根不愿意让宁珩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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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女主。
宁珩昭一旦娶了女主,返回北疆又是天高皇帝远不受控制。
项太后早有自己的人选,就是工部尚书的二公子裴玉成。
那杯酒水里下了合欢散,就是要让女主毫无反抗之力。
女主药力发作,若非被不顾宫规硬闯,及时赶来的宁珩昭救下,险些失身于裴玉成。
结果就是皇帝大发雷霆追查真相,徐秀云与裴玉成自是难逃一死。
正因为此事,女主对宁珩昭的态度有所缓和。
自己又不是女主,怎么能这么快与宁珩昭冰释前嫌。
再说她可不愿意被其他人又搂又抱占便宜,她要自救继续虐男主。
苏凌月想开房门离去,却发觉落了锁。门走不成,只能跳窗出去了。
好在这古代的朱窗不高,轻而易举让她跳了出去。
苏凌月瞄见宫殿门口有人把守,看来是出不去了。
不过她并不打算离开惠安殿,此时即便出去,定会与徐秀云与裴玉成迎面撞上。
东瞧西望,想寻一处好的藏身之处。
可这四下空旷,压根没有容身之处。
苏凌月无可奈何先藏到了房舍的拐角处,只能见机行事了。
看来不按小说剧情走,她想破局绝非易事。
难道真的只能等着宁珩昭,来英雄救美?
方躲好,就见徐秀云领着一个身穿绿袍瘦高的男子入了惠安殿。
想必就是裴玉成,这个出场不到片刻的小配角了。
苏凌月不敢偷看,唯恐被人发觉。
不过开锁声清晰入耳,以及徐秀云不断地催促,“麻溜点,本官这便去请太后娘娘过来。”
房门关合,接着徐秀云匆匆离开。
等太后来,即便她与裴玉成没什么,那也是百口莫辩。
何况,裴玉成发觉房内无人,必然会出来寻找。
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尽快离开。
可是宫门有看守,究竟该如何脱困。
墙高数丈,她压根爬不上去。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宫门口传来争执之声。
是宁珩昭,他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看来这英雄救美的戏码,躲都躲不掉了。
苏凌月唉声叹气,抬足欲向宁珩昭求救。
刹那间,身后传来有人落地的动静。
她愕然回首,只见一个孔武有力的陌生男子如同天神降临。
咦,这人是谁?
不知是敌是友,苏凌月也不敢冒然出声。
来人一身宫中禁卫服饰,大约是御前侍卫。
“思荣郡主,请随下官来。”
那个男子也不管苏凌月答不答应,扛起苏凌月飞身跃出高墙。
一阵天旋地转,苏凌月被男子放了下来。
“你是何人?”苏凌月头晕目眩,警惕地后退远离。
那人客客气气拱手道:“下官是禁卫司指挥,冯亦辰。奉陛下之命,前来搭救郡主的。”
冯亦辰,小说里与女主鲜少有交集。难道是因为她逃了,剧情发生了变动。
苏凌月不出声,是真的一脸疑惑不解。
可是宁珩昭明明都出现了,为何不是宁珩昭相救,而是皇帝萧卓然。
17. 扑朔迷离
“陛下,现在何处?”苏凌月发懵相问。
冯亦辰答非所问道:“郡主快回宴席吧,不然有口说不清,难以自证清白了。”
“好。”苏凌月没有丝毫犹豫,紧随冯亦辰的步伐,毕竟对方比她熟识皇宫的路。
冯亦辰大步流星,苏凌月小跑方能跟上。
突然想起徐秀云,慌道:“可是徐秀云早已去请太后娘娘,恐怕一切为时已晚了。”
冯亦辰脚步不停,“郡主放心,我已命人阻拦拖延时间。”
“那宁将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将心中的疑惑问个清楚怎么行。
冯亦辰如实道:“郡主一离席,下官便悄悄跟了上去,实在不知宁大将军为何离席,又何故出现在此。”
两虎相斗,这么刺激的嘛?
苏凌月提裙加快速度,隐隐已能听见器乐声。
回到宴席上,萧卓然依旧端坐在原位,可是他身旁的太后不见了。
不是有人阻拦吗?为何项太后仍被徐秀云请了去。
苏凌月的心绪纷乱,无意对上苏凌烟怨恨的眼神。
这个时候哪有闲功夫,搭理这个绿茶。她目光一撇,又迎上项柳安深沉的眸色。
项柳安冲她微微颔首,也不知是不是在提醒什么。若是提醒,倒像是让她安心似的。
正当她如坐针毡时,小福子气喘吁吁冒了出来。弯腰捧起一盘糕点,借机附耳低言道:“郡主放心,徐秀云被小人拖住了。”
苏凌月震惊不已,又不得不配合捏起一块糕点。
方要咬上一口,徐秀云叉着腰气喘如牛出现。
徐秀云瞧见苏凌月,自是见了鬼一般。瞅瞅苏凌月,又望向太后空着的位置呆若木鸡愣在原地。
这个项太后究竟去哪了?
徐秀云回过神,近身伺候,又将那壶酒端起为她续上,尴尬笑道:“郡主,您不,不是在惠安殿歇息吗?”
明知徐秀云不怀好意,又不得不应付。
苏凌月方想开口,瞄见项太后与柳氏手拉手十分亲密过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方才项柳安的意思是这个。
徐秀云不死心,劝酒:“郡主,不如再敬太后一杯,您不胜酒力,正好借此离宫回府。”
苏凌月摆出架子,不满道:“这酒太过辛辣,我这喉咙险些要被烧了,徐尚宫不信,自己尝尝看。”她将酒杯递到徐秀云面前。
徐秀云本就心生疑惑,这酒是太后娘娘亲手备好的怎会出错。
可苏凌月好端端坐在这里,说明酒水出了问题。
难道是太后手下之人办事不利,将酒水与旁的弄混不成。
想到此处,徐云秀接过了酒杯,笑道:“那下官尝尝,若是辣口,为郡主换壶温和的酒来。”放到口边一饮而尽,又道:“的确是辣口的很,下官这便为郡主换壶酒来。”
徐秀云知道一计不成,只能重新来过。不然失败,无法向太后交差。
见徐秀云拎着酒壶告退,苏凌月偷偷松了口气。
趁徐秀云离开之际,她要向陛下请辞速速离开皇宫这个是非之地。
咣当一声,瓷器碎裂之声,引得在场之人纷纷循声而望。
苏凌月回首望去,只见徐秀云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抽搐。
小说里明明写的是事情败露,徐秀云被皇帝赐死。
怎么成了中毒而亡?
苏凌月惊得肩头一抖,不经意察觉小福子满脸阴险似乎在偷笑。
突然间苏凌月醍醐灌顶,大约猜到了缘由。
皇帝换了酒一石二鸟,既除掉太后一个心腹,又卖了一个大人情与自己和宁珩昭。
苏凌月不寒而栗,幸好她不肯喝,不然死的不就是自己了。
她看向高位上的萧卓然,他一副慌乱的样子,命人速去查明情况。
徐秀云身旁已被御前禁卫围住,那个冯亦辰便在其中。
女宾客们已然吓得聚到一团,男子们则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项太后的脸色阴沉,怒斥宫人速速查明真相。
帝王之术,果然是心狠手辣。
“月牙,你没事吧?”宁珩昭姗姗来迟,关切相问。
苏凌月来不及回答,苏凌烟见缝插针过来,挽住宁珩昭的胳膊,矫揉造作抢先道:“夫君,死人了,我好怕啊!”
苏凌月忍不住白了二人一眼,本想阴阳两句。
小福子却说道:“郡主莫怕,陛下定会为郡主做主的。”
思来想去,自己的确得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不然会引起怀疑的。
苏凌月故意抖着身子,颤声道:“是谁,要害,害我的性命……”
宁珩昭看出苏凌烟是故意的,可他又摆脱不了,毕竟她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夫人。
小福子扶起苏凌月,“郡主,到陛下那边去安全些。”
这是逼自己站队啊!太好了,剧情又对上了。
苏凌月抛下宁珩昭,随小福子去向萧卓然身边。
萧卓然不愿苏凌月与太后有任何接触,立即命道:“思荣郡主受了惊吓,贵妃,你带郡主下去歇息,好好安抚一下。”
就这样,苏凌月还未靠近萧卓然。便被张贵妃截胡,相邀她去自己宫中。
苏凌月正欲按着剧情,随张贵妃离开宴席。
有宫人来报,说是裴玉成溺毙在荷花池中。
这两个人的确死在今日,可死法却与小说里不同。
结果相同,过程不同。
看来无论她愿不愿按照小说走向去做,最终结果不变。
苏凌月的头皮发麻,一刻也不敢逗留,随着张贵妃去了瑞福宫。
“项柳安。”萧卓然怒喊一声。
项柳安出列,不吭不卑躬身行礼:“臣在。”
萧卓然义愤填膺道:“你既身为大理寺少卿,又在案发现场,此案便交由你全权调查。”
项柳安从容不迫道:“臣领旨。”
项太后瞪了一眼萧卓然,不满道:“项少卿新官上任,经验不足,此案还是交由大理寺卿吧!”
萧卓然铁了心,不再是往日在母后面前恭顺的样子,反驳道:“正因为经验不足,才要借机好好历练一番。不然,不是叫世人非议,项少卿这个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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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项太后何等精明,登时回过味来,今日这一切正是她的好儿子布的局。她以为胜券在握,哪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更是借机有意刁难她的侄子项柳安。
项太后不露声色,心平气和道:“倒也是,皇儿说得对,年轻人就该多历练历练,那就按陛下说的来办。”
接着她对项柳安说了几句鼓舞之话,便以身子疲乏为由回自个宫中了。
宫人将裴玉成的尸身打捞上来,抬过来与徐秀云的尸体摆放在一起。萧卓然已传召御医前来验尸。
女宾们暂时全被带入一间宫殿中,由宫正司的女官问话。而男子们则排着队一一接受项柳安的问话。
项柳安亲自做着笔录,逐个盘问。
轮到了宁珩昭,他本就瞧不起项柳安年纪轻轻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子。
何况项柳安三番五次阻碍,他与苏凌月之事。
项柳安眼皮不抬,公事公办道:“大将军,离开席位,去了何处?”
“如厕。”宁珩昭理直气壮胡诌,看项柳安还能问些什么。
“下一个。”
哪知项柳安直接叫了下一位,宁珩昭愣了一下,方才挪过步子去向另一边。
半个时辰后,项柳安询问过御医验尸的结果后,整理好所有笔录承与萧卓然。
萧卓然随意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供辞,抬头望着骄阳,意味深长说了句:“日头毒辣,忠国公随朕入殿回话吧。”
距离最近的宫殿,自然是事发的惠安殿。
萧卓然与项柳安一前一后入了寝殿,冯亦辰领着几名禁卫守在门外。
萧卓然环视一圈,殿内整洁如初,没有一丝打斗过的痕迹。
他压下满意之笑,回身威严道:“项少卿,此案可有眉目?”
项柳安不紧不慢作揖回道:“回陛下,经御医查验,裴玉成身上并无伤痕,的的确确像是失足落水。而徐秀云则是中了鹤顶红之毒。事发当时,徐秀云与思荣郡主同行离开宴席,而后有人瞧见徐秀云单独返回,后与裴玉成一道离席。再后来的事,陛下应当也知晓,徐秀云中毒身亡,而裴玉成溺毙而死。臣,倒是觉得思荣郡主的嫌疑最大,臣恳求亲审思荣郡主。”
萧卓然的眼神暗沉下来,讥讽道:“人人都说项少卿绝顶聪明,朕看,也不过是空有虚名罢了。看来,项少卿的确经验不足,此案还是交由其他人来办吧。”
项柳安直起腰身,毫无惧色直视帝王,“既然陛下不愿听这些,不如与微臣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萧卓私以为项柳安如此傲慢,定是因有太后撑腰。于是,越发不悦,喝道:“项柳安,别以为有太后撑腰,就忘记自个的身份。朕若想除去你,易如反掌。”
项柳安躬身,恭恭敬敬道:“臣不敢,臣只是有几句肺腑之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萧卓然嘴上答应,语气却是盛气凌人。
“陛下,为何防备臣,臣与陛下一清二楚。可臣从未有过不忠之举,陛下身为天子,亲政乃名正言顺之事,怎能事事受制于太后,由着太后把持朝政不放。”
18. 博弈
萧卓然没想到项柳安竟敢将这些事,放到明面上说。
心态轻易崩溃,暴跳如雷冲到项柳安面前,揪着对方的衣襟,骂道:“你不过是靠裙带关系上位的小人,左不过是太后身边的一条走狗,怎地这么迫不及待替你的主子,来试探朕。”
“臣没有。”项柳安面不改色回道。
萧卓然听不进去,伸手掐着项柳安的脖子,狂怒:“没有,这些话是谁让你说的?难道不是太后指使你的?”
项柳安手上自然不敢有任何反抗,呼吸不畅,憋得面红耳赤艰难言语道:“今日之事,莫说是臣看得出来,是陛下布下的局,想必太后亦看得出来,陛下,打算给太后什么样的交代,咳……”
项柳安的唇色发乌,几欲憋晕过去。
萧卓然突然松了手后退,一脸害怕道:“表,表哥,我,不,朕,朕无心伤你……”脚下不稳,狼狈跌坐在地。
项柳安剧烈咳嗽,终于缓过一口气来。顾不上身子的难受,赶过去扶起萧卓然。
萧卓然的双腿发软,被项柳安扶起,恍恍惚惚道:“表哥,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的?朕,过的不好,母后她日日打压于朕,逼朕这个,逼朕那个,朕有时候觉得自己要疯掉了。”
二人儿时,曾是最好的玩伴。
自打老国公去世,项家自此无人问津,二人多年未见。
项柳安不免感慨:“臣过的也不好,祖父与家父先后离世,臣身为独子,务必得承担起振兴家门的重任,寒窗苦读,不曾有一日懈怠。”
萧卓然瞪大双眼,抓着项柳安的胳膊,狰狞质问:“表哥是来帮母后,对付朕的,对不对?”
项柳安摇首,心疼道:“不,臣身为人臣,只效忠天子。”
“当真?”萧卓然傻里傻气笑问。
项柳安郑重其事,颔首回道:“陛下,当务之急是今日之事,陛下打算如何向太后交代?”
萧卓然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相求:“表哥,你得帮朕啊,朕身边能用的人没几个。”
“臣,自当尽心尽力效忠于陛下。”
有了项柳安这话,萧卓然一息间恢复神智,口吻严厉道:“那忠国公,打算如何向太后回复?”
“臣会说,徐秀云与裴玉成私相授受,想攀上太后这株高枝升官发财,哪知徐秀云狮子大开口,二人因钱财大打出手。徐秀云不慎将裴玉成推入荷花池,那裴玉成可是工部尚书之子,徐秀云自知难逃一死,服毒自尽。”
萧卓然连连摇头,“你这套说辞,连朕都不信,太后如何肯信?”
项柳安却十分笃定道:“臣向陛下保证,太后一定会信的。”
“为何?”萧卓然百思不得其解。
项柳安有条不紊道:“陛下与太后说到底是亲母子,即便太后知道是假,也不会为了两个微不足道之人,与陛下这个亲儿子撕破脸。陛下明年即将行冠礼,届时太后再不归还朝政大权,定会被天下悠悠之口非议。一年之期而已,陛下等不得吗?”
萧卓然苦笑道:“一年而已,朕每日度日如年,寝食难安没有一刻松快的。”
顷刻间收起来颓废,威严命道:“好,朕就信你一次,若是太后向朕发难,朕绝对不会放过你。”
“臣告退。”项柳安眸中闪过一丝哀伤,正正经经行礼退下。
祥和宫,太后所居宫殿。
寢殿内,项太后半靠在短榻上闭目养神。身旁有一位年长的尚宫,正为其揉捏肩膀。
这尚宫姓方,是太后在母家时的贴身女使。
作为陪嫁入宫服侍多年,亦是太后的心腹。
项太后慵懒问道:“方尚宫,你觉得徐尚宫的死,是何人所为?”
方尚宫回道:“奴婢看不清,今日有诸多怪事。那个苏凌月为何没中合欢散,奴婢安排的人一直守在惠安殿外,连宁珩昭都进不去,那个苏凌月又是如何脱身的。”
项太后半睁凤眼,冷哼道:“与哀家说话,还要藏着掖着,直接说。”
方尚宫谨慎道:“奴婢想不明白,陛下行此招太过冒险,若是一不小心毒死了,如何向宁珩昭交代。”
项太后勃然色变,拂开方尚宫的手,怒道:“若是苏凌月死了,这人尽皆知徐尚宫是哀家的人,宁珩昭定会将这笔仇恨记在哀家头上。陛下真是好手段,不论死的是谁,得利者皆是陛下。”
方尚宫疑惑道:“陛下为何突然明目张胆地敢与太后作对?”
项太后唏嘘道:“翅膀硬了,这儿大不由娘了。陛下是在向哀家宣战,逼哀家将大权归还。”
“太后有何打算?”方尚宫见项太后似要起身,忙伸手相扶。
项太后无可奈何叹道:“打算?哀家能有什么打算,终究是血浓于水的亲母子。”
方尚宫将一杯参茶奉上,项太后接过去抿了两口。
这时,宫人在外通禀:“启禀太后娘娘,大理寺少卿项柳安求见。”
项太后的眼中浮出慈爱,甚至有几分欢喜,“宣。”而后盯着殿门口。
项柳安今日入宫赴宴,着的是绯色官袍。
乍看书生之态,儒雅至极。
细看下官袍加持,使得原本俊美的容颜多了份正气浩然。
项柳安撩袍跪地,拜道:“微臣项柳安,参见皇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项太后素日的强悍不见,满脸的怜惜,甚至有些热泪盈眶,哽咽道:“好孩子,快起来,到姑母身边,让姑母好生瞧瞧。”
项柳安起身,往前迈了两步。
项太后掏出帕子抹泪,感慨万千道:“父亲与哥哥,若是知道你长大成人,又文武双全,九泉之下必感欣慰。”
项柳安未出声,静静瞧着太后怀念逝者,潸然泪下的样子。
他不知这个权力滔天的女人,还残存几分寻常人的真情在。
项太后呜呜咽咽哭了几声,拉住项柳安的手,“你莫怪姑母这些年心狠,对项家置之不理。先帝驾崩,姑母与你祖父好不容易稳住朝廷局势,哪曾想你祖父猝然长逝,那些表面臣服者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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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耗接踵而来,你父亲又与世长辞,姑母唯恐有居心叵测之人,对你孤儿寡母下手,这才对你母子置之不理,好打消那些人加害你们的念头。”
项柳安念起父亲不免伤感,可依旧没出声。
项太后说完要说的,原本脸上缅怀亲人的悲伤瞬间无影无踪。换上居高临下的态度,问道:“案子,查的如何了。”
项柳安将那套说辞,一字不差上奏。
项太后叩着短案,鄙夷笑道:“当哀家是三岁小孩,竟敢拿这种说辞糊弄哀家。哀家,要听实话。”
项柳安面不改色,回道:“事实如何,想必太后心中早有定论。臣方才的说辞,是要说与天下听,保全皇家的颜面罢了。”
“说与天下听?哀家难道还怕那些流言蜚语不成。那些读书人对哀家口诛笔伐,也不是一日两日,哀家不在乎再多上一条。”
项柳安没有急于求成,设身处地为太后开脱:“太后一介女流,撑起江山社稷,这些年来,我大盛不仅开疆扩土,国力更盛先帝在位之时。可仅仅因太后是女子,便要受尽天下人的质疑。那些迂腐封建的男子,怎能理解身为女子却有治国之道,更无法正视太后的雄心壮志,只会曲解太后贪恋权势,祸国殃民。”
这些话项太后听着的确受用,可这些年她听到过太多阿谀奉承之词与这些并无两样。
先是哈哈大笑,而后变脸,严肃道:“忠国公,你与姑母说句实话,你觉得姑母该不该将大权立即还与陛下?你尽管说实话,姑母绝不计较。”
即便有了保证,项柳安也不敢直言快语,而是答非所问道:“那太后呢?又为何迟迟不愿归还朝政大权?想必太后定会说,陛下少不更事,难担大任,过些年待陛下有足够能力独当一面,届时再放权不迟。”
项太后的眼神立时狠厉,愤愤道:“连你也来教训哀家。哀家明明是一片苦心,为何所有人都不理解哀家。你,跪下。”
项柳安屈膝下跪,不怕死又道:“那太后可否说句实话,为何不愿交权?”
项太后阴险笑道:“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与陛下自幼亲近,是,陛下让你来做说客,还是让你潜伏在哀家左右做探子?”
“臣没有。”
对于项柳安毫不迟疑的否认,依旧打消不了项太后的怀疑。
她突然收起所有的戾气,和蔼可亲笑道:“项少卿,既然案子查清了,便按你所说结案吧,还有啊……”
话锋一转,她起身,笑里藏刀亲自扶起项柳安,“哀家不好再安插人到那个思荣郡主身边,不如你借着此案,设法将哀家的人重新安插到思荣郡主身边。陛下以为是你的人,定然不会动手除去。”
项柳安心知肚明,太后是在试探自己究竟忠心于谁。
他没有一丝慌乱,反而胸有成竹道:“臣这里有一个人,思荣郡主绝不会拒绝,而且会善待对方。”
“哦?什么人。”项太后迫不及待追问。
项柳安一直在寻找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将姚荷香送回苏凌月身边。
19. 争锋相对
“是,已故的苏凌烟郡主的贴身女婢,那思荣郡主不是与其姐妹情深,定不会拒绝此人。”
项太后若有所思一息,笑道:“那就按你的意思去做。”
项柳安应了一声,躬身道:“臣,有一事不明,请太后娘娘解惑。”
也不管太后应不应,径直又道:“既然,宁珩昭喜欢思荣郡主,太后为何不成人之美,宁珩昭也好念着太后的恩情。”
项太后抿口茶,放下茶杯,取笑道:“你啊,尚太年轻不闻情事,哪知这男女之情的复杂。”
项柳安的面上略有尴尬,他的确不太懂这些。
更搞不懂苏凌月在别扭什么,一面口口声声说要与宁珩昭再续前缘,一面又爱答不理又像是欲擒故纵。
“臣,愿闻其详。”
项太后想起自己年轻时,与先帝也有过风花雪月,面上浮现柔情,语气神往道:“你不懂。”
属于女子的温情,顷刻间被洞若观火的睿智取代,鄙夷道:“这些年苏凌月与宁珩同在北疆,既然二人两情相悦,那为何娶的不是苏凌月,而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让一个女婢爬上床成了将军夫人。哀家,倒看是苏凌月赌气迟迟不愿相嫁。她若嫁了,左不过是在后宅里与另一个女子争风吃醋。她与宁珩昭本是两情相悦,恐怕到最后也会磨灭掉所有的情意绵绵。末了,也逃不过相看两生厌的地步。与其如此,哀家觉得倒不如让苏凌月在京中寻一门亲事,让宁珩昭永远得不到,一生记挂着,不是更好拿捏宁珩昭。”
经此,项柳安终于弄清楚太后的用意。
他甚至觉得太后言之有理,为何非要与其他人共侍一夫。
太后探手拍了拍项柳安胳膊,“姑母将这些相告,便是诚意。若你执意偏帮陛下,姑母也无话可说。”
“臣,定会守口如瓶。”
若是四年前的项柳安或许会左右为难,毕竟两头都是至亲之人。
可如今经历过家道衰落的他,只想助萧卓然早日亲政,重振家门荣耀。
而在他看来,这对母子终会化干戈为玉帛。太后迟早是要还政,他不过是锦上添花,加快这一天的到来。
项太后语重心长道:“你好好替姑母劝劝陛下,在宁珩昭这件事上千万不要与姑母唱反调。届时弄巧成拙,为时已晚。好了,你退下吧。”
“臣,告退。”项柳安也不废话,行礼告退。
瑞福宫。
张贵妃想着与苏凌月初次见面,唯恐对方拘谨,便让苏凌月独自在偏殿暂时歇息。
苏凌月双手托腮,坐在圆桌前唉声叹气。
面上的桌面上摆放着一桌子的糕点,香气扑鼻诱人至极。
可惜她没口福,不敢轻易吃宫里的东西。
她挠破脑瓜子,也想不清楚。
剧情会变得惊心动魄,到了恐怖的程度。
伴君如伴虎,这种权谋也不是自己能写的出来的啊!
吱呀一声,殿门被人推开。
温婉的张贵妃仪态万千进来,笑盈盈道:“郡主,方才陛下派人来报,案子已经查明,郡主可以离宫了。”
这么快结案了?
苏凌月慌忙起身,端起正经问道:“贵妃娘娘,可知其中缘由?”
张贵妃摇首,笑道:“本宫不知道,陛下命查案此案的忠国公送郡主回府,路上郡主可向其询问详情。”
太好了,除了项柳安,其他人她还真不敢轻信。
苏凌月乖巧颔首,跟随张贵妃到了福瑞宫门外。
除了项柳安,那个小福子以及冯亦辰都在。
原以为只有项柳安,没想到还有萧卓然的两个眼线。
碍于如今的情况,她只能搭理小福子这个府中管事。
她以为这样够不自在了,没想到更不自在的出现了。
皇宫门外,宁珩昭正在痴痴等着她。
原本小说里是宁珩昭英雄救美,萧卓然处置了裴玉成与徐秀云。
而后宁珩昭抛下苏凌烟,亲自送她回郡主府。
如今倒好这么多人,真是够热心的。
宁珩昭一见到苏凌月,迎上前情不自禁去拉苏凌月的手。
苏凌月原本想避开的,可瞥见苏凌烟怨恨的眼神一下子来了劲。
也不躲了,惺惺作态学起绿茶的样子,娇弱略带委屈道:“昭哥哥,我没事,陛下,派忠国公与冯大人送我回府。”
宁珩昭见她惊魂未定,自是心疼至极,柔声安抚:“你莫怕,若是郡主府住的不安心,不如暂且搬到将军府来住,可好?”
住进将军府,那不是让绿茶天天算计着害自己。
苏凌月抬出皇帝,拒绝:“不了,陛下派了人保护于我,想必不会再有这等事情了。”顺道抽出自己的手,回首命小福子将马车赶过来。
她踏上马凳,冲项柳安打眼色让他跟上来。
屁股没坐稳,却见宁珩昭钻了进来。
接着是苏凌烟,最后才是项柳安。
这又是哪一出啊?
“你们夫妻这是?”苏凌月指着宁珩昭问。
宁珩昭压根不顾及苏凌烟与项柳安在场,反正在场之人都知晓他的心思,“我不放心你,送你回去,我也好安心。”
苏凌烟挤着和善的笑意:“是啊,我与夫君都担心郡主。”
苏凌月颔首不语,她是真无话可说,懒得应付他们。
更不想多看一眼,撇过头对着项柳安这边闭目养神起来。
“忠国公与郡主的关系,非比寻常啊!”
苏凌烟这个绿茶,这么快就开始作妖了。
苏凌烟虽不清楚苏凌月如何做到假死脱身,但终归与这个项柳安脱不了干系。
苏凌月怒睁开眼,准备撕逼绿茶。
项柳安慢悠悠开口:“宁夫人这话从何说起,与郡主非比寻常之人当是您的夫君,宁大将军才是。”
好样的,不愧是项柳安。
苏凌月朝着项柳安挤眉弄眼,以兹鼓励。
宁珩昭亦察觉苏凌烟想要挑事,不客气道:“莫要胡言乱语。”
苏凌烟妒忌至极,岂会听得进去,阴阳怪气道:“我不过是好奇有什么渊源,瞧着忠国公似乎与郡主十分熟识一般。”
宁珩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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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要开口阻止,项柳安又道:“若说渊源,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在场之人皆知。本国公只知,死人不会开口说话。”
即便项柳安说的委婉,其他三人都听出了言外之意。
她苏凌烟本该是个死人深埋地下,不知收敛嚷嚷是非。
苏凌烟的脸色难看,顾忌着宁珩昭又不能当面撕破脸,尴尬赔笑:“忠国公在说什么,我只是想感谢忠国公对郡主的照拂。”
项柳安得理不饶人,“照拂?本国公与思荣郡主不过是点头之交,何来照拂一说。”
宁珩昭看不惯项柳安,偏帮起苏凌烟,“忠国公堂堂男子汉,竟与一女子斤斤计较,哪里有君子风度。”
项柳安一瞬想起太后的话,横眉怒对道:“大将军既有娇妻,为何还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让两个女子为你争风吃醋。”
苏凌月真想拍手叫好,项柳安真是她这个作者的嘴替啊!
宁珩昭看见苏凌月对项柳安笑,恼羞成怒道:“项柳安,我与苏凌月之事,轮不到你来置喙。”
“夫君,莫要动怒。”苏凌烟趁势抱住宁珩昭的胳膊,宣示正牌夫人的主权。
宁珩昭想推开苏凌烟,可对方铆足劲死命不撒手。
苏凌月捂嘴偷乐,撞上项柳安投来责备的目光。
意在说,你的事你不管,倒还看起热闹。
她艰难收起咧开的嘴角,轻咳了一声,胡扯道:“宁夫人放心,京城大好男儿多的是,不日,本郡主定能择一良人,喜结连理。”
宁珩昭慌了,一把推开不肯放手的苏凌烟,“月牙,莫要说气话。”
苏凌烟信以为真,对宁珩昭劝道:“夫君你也听到了,何必执着下去……”
宁珩昭充耳不闻,扣住苏凌月的手腕,厉声质问:“你所言当真?”
苏凌月甩了两下挣脱不开,哪还有好脾气,柳眉倒竖气哄哄道:“字字真心。”说着,扭动手腕与之拉扯。
突然间,项柳安抓住宁珩昭的手腕,聚气用力推开了宁珩昭。
“你为何总要掺和我二人之事?”刹那间,宁珩昭挥拳打在项柳安肩头。
力道之大,生生将项柳安的后背撞在了马车壁上。
马匹似乎受到惊讶,不安分嘶鸣两声。
马车厢内的气氛怒拔剑张,紧张起来。
苏凌烟抱住宁珩昭相劝,“夫君,陛下的人还在外面呢。”
项柳安明明浑身剧痛,却不露声色恶狠狠瞪着宁珩昭。
苏凌月看不下去,怎么说项柳安也是为她挨了打,总不能让人丢了面子。
她飞快坐到项柳安身边,将手放在他挨打的肩头,做出心疼自责的样子,问道:“可有受伤?”
项柳安面不改色平淡应道:“无妨。”抬起手臂护在苏凌月身前,这才发觉肩头痛到发麻,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
宁珩昭气急败坏道:“项柳安,你若敢再插手我二人之事,我管你是谁,照打不误。”
苏凌月察觉面前的绯色广袖起了涟漪,目光游移到了项柳安的手背。他的手背微微抖动,似乎在极力克制着。
20. 监禁
宁珩昭是个身强力壮的武将,这一拳一定打得不轻。
眼瞧着项柳安几欲撑不住,手臂有下垂之势。
千钧一发之际,苏凌月接抱住项柳安的胳膊。
不能让宁珩昭看出来,项柳安受伤了。
柔软的触感仿若银针刺穴,既让人清醒又有几分舒服。
苏凌月抱紧项柳安的手臂,对着嚣张的宁珩昭,咬牙切齿道:“宁珩昭,你闹够了没有?”
宁珩昭失了理智,口不择言道:“苏凌月,你与项柳安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凌月深知此时与项柳安的姿势极其亲密,也不过是按小说里的流程虐宁珩昭。
“你希望是什么关系?”
苏凌月的反问,更激怒了醋劲爆发的宁珩昭。
他伸手去拽苏凌月,偏她又躲到项柳安的身后。
苏凌烟忍无可忍,再端不住善解人意,哭诉道:“宁珩昭,当着我的面你这般,究竟置我于何地,可曾为我想过分毫。我才是你名顺言顺的妻子啊!”
宁珩昭烦得紧,听其哭闹更是厌烦,“我与你,本就是为了报恩。阿烟,别再闹了。”
苏凌烟才不管,哭得更甚:“苏凌月,你到底想干嘛?我都愿意退让,让阿昭娶你,你还要怎样。是,我二人是对不住你,可你也别太过分了。”
苏凌月嗅着月麟香的味道,心情得到舒缓,探出头对宁珩昭二人道:“你们也知我心中别扭,若想过去这个坎,恐怕需要些时日。”
宁珩昭大喜,认定这才是苏凌月内心所想。
她不是不愿意,只是暂时放不下过往的恩怨。
他也收起怨气,诚诚恳恳道:“月牙,你说要多久,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你。”
项柳安侧首低眸,捕捉到苏凌月眼中的一丝狡黠。
见她似乎在装腔作势,用痛苦为难的语气叹道:“昭哥哥,给我一年时间,可好?”
先让老娘享受一下,美好的黄金单身生活。
再说按剧情,一年后苏凌烟便死翘翘了。
一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宁珩昭话已说出,勉为其难应下:“好,我答应你,不过,一年后,我向陛下求娶你,你不准再拒绝。”
“好。”苏凌月不情不愿答应。
苏凌烟本就体弱,揪住宁珩昭的衣襟闹腾。
奈何哭得一口气上不来,气昏了过去,软瘫在宁珩昭怀里。
这种绝佳撵人的理由怎能错过,苏凌月担忧道:“妹妹身子弱,你还是先送阿烟妹妹回府吧。”
“也好。”
眼见宁珩昭答应下来,苏凌月忙唤停马车。
好在青黛与车夫驾着马车,便随在后面。
隔着轩窗听到青黛焦急地询问,“夫人怎么了?”
苏凌月撩开帘幔的一角,偷瞄见宁珩昭抱着苏凌烟上了马车,赶忙吩咐下去:“小福子,回府。”
车轮转动,恍惚有种解脱的感觉。
苏凌月忘乎所以,嘀嘀咕咕道:“总算送走了瘟神。”
项柳安左手托着受伤的右肩,瞅着展颜欢笑的苏凌月满腹疑惑。
不明白,她为何总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
苏凌月这才想起项柳安,关心道:“你没事吧?”
项柳安摇摇头:“明日,我会将荷香送到你身边。”
苏凌月难以置信噼里啪啦一顿急问:“当真?真的可以吗?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吗?”
项柳安不紧不慢回道:“自然是真的,不过你最好,先不要和荷香相认,毕竟你府上全是陛下与太后的眼线。”
“这个自然。”
苏凌月当然懂得利害关系。
姚荷香原本该下线的人物,也不知能回到自己身边多久。
尤其今日经历过这些,不论过程如何,那些人的结局都一样。
她有些惶恐不安,自己当真能改变姚荷香的结局吗?
项柳安活动一下肩膀,仍旧吃力发痛。看来得养上几日,方能提笔练剑。
“忠国公。”苏凌月甜甜叫了一声,声色透着讨好。
“何事?”项柳安抬眸相望,对上笑靥如花,微微一怔。
苏凌月想起小说里的内容,实在是按耐不住好奇心。
想当面听听项柳安,会不会按剧本回答。
她又甜笑:“你拿我当什么?为何三番五次维护我,替我出头?”
项柳安的表情先是错愕,而后竟然露出宠溺的笑容,温声细语说了寥寥两字:“家人。”
哇,太好了,果真与剧情一模一样。
苏凌月噗嗤大笑:“我也是,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
项柳安皱眉,她在自己面前倒是真实不做作。
罢了,家人之间本应如此,总好过叫她“祖母”。
“小心使得万能船,你我还是装作不熟的好。”项柳安没忍住泼了盆凉水。
苏凌月拍着胸脯保证:“是是是,我一定小心谨慎,不让人抓住把柄。”
马车微微晃动停了下来,项柳安没有辞别,径直先行下了马车。
待苏凌月下来,项柳安与冯亦辰不知正在嘀咕什么。
小福子凑上来,“郡主,陛下特意派了一队人马,负责郡主的安危。”
安危,看守才是吧。
苏凌月险些翻出白眼,灵光一现想到什么,装傻充愣问:“徐尚宫的案子查的如何了?”
小福子惊讶:“郡主,路上没有向负责此案的忠国公询问吗?”
她是想问来着,不是被宁珩昭那二人闹得没机会问。
“本郡主与忠国公又不熟。”
小福子不曾怀疑:“这倒也是,郡主大可放心,徐尚宫与裴玉成私相授受,是畏罪自尽,并不是有人要害郡主。”
信你个鬼,要不是自己是作者,真信了。
她关心的重点是这个,追问:“那,太后娘娘与陛下,怎么说?”
小福子有意回避,不说实话:“这小人便不知了。”
既然没有实话,也懒得与之废话。苏凌月抬腿往府门走去。
她一入府门,那些御前禁卫紧随其后涌入府中。
节奏有序的脚步声,震得苏凌月心鼓发颤。
她回眸望去,大门轰然关闭,如同牢门将人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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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缩了缩脖子,心底发毛,写的时候没觉着什么,此刻却不由胆怯。
她才想起来,萧卓然是个疯子。
对于萧卓然的设定,就是被太后逼疯的颠公,有事就发疯的那种。
这对母子,压根都不想女主嫁与宁珩昭。
“郡主,今日吓坏了,小人让后厨备着好酒好菜,为郡主压压惊。”
对于小福子的提议,苏凌月半分兴致都没有,“不必了,本郡主累了。”
“那小人,送郡主回房歇着。”小福子挥手招来一名女使,搀扶苏凌月回房。
将军府。
郎中为昏睡的苏凌烟把完脉,神情严肃对宁珩昭嘱咐:“尊夫人心血不足,久病体亏,加之肝气郁结,受损严重。切莫不可大悲伤神,哦,最重要一点是,尊夫人的身子无法承受孕育之苦。”
这些年看过无数医士,所言都不相上下。
宁珩昭司空见惯也无大太反应,“劳大夫为内子开方子。”
青黛识趣领着郎中出去,顺道将房门关上。
宁珩昭立在床上,定睛发觉苏凌烟的睫羽在微微颤动,耐着性子轻声:“阿烟,我知道,你醒了。”
苏凌烟闻声慢慢睁眼,哀怨对上宁珩昭的双眸,“你当真信凌月所说的一年之期?”
“你这是何意?”
苏凌烟自行坐起,伏趴在垒起的软枕上,讥讽道:“依我看,她便是在报复你。一年之期到了,也未必会嫁你。你没发觉她的性子变了吗?从前她可是软弱乖顺,如今却是乖张得很。”
“她心中有怨气,难免会有些变化。”
“你还替她开脱。”苏凌烟嫉妒怒喊。
宁珩昭好心劝道:“大夫说,你不能悲伤,否则……”
苏凌烟红着眼,狰狞吼叫打断:“否则会死,哈哈,宁珩昭你是不是盼着我死,好快快给你二人让道。”
宁珩昭不说话,回身要走。
苏凌烟见他要走,光脚下了榻追上去,从背后抱住他,可怜兮兮哭道:“不要走,不要丢下我,父亲死了,我只有你一个至亲之人了。”
“又拿义父压我。”宁珩昭鄙夷着去掰开苏凌烟的双手。
尽管苏凌烟不肯,可终究抵不过他的蛮力。
她软下身子跪地,哭哭啼啼:“我承认,我儿时的确做过不少错事。可那全是因为我喜欢你,若非你眼里只有苏凌月,我又怎会处处针对于她。我想不明白,明明我比她美貌,学识更胜一筹。为何你偏偏看不到我,到底是为什么?”
宁珩昭回过神,弯腰扶起苏凌烟,心软回道:“我与凌月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得义父收养大恩存活于世,自是感恩戴德。无论义父要我做什么,我都能答应,当然包括义父临终托孤,命我娶你为妻,护你一生。阿烟,不是你不好,是我心里先有了凌月。感情之事,本就强求不得。”
苏凌烟止住哭声,抽噎着:“好,我只问你,既然你娶了我,便该履行身为丈夫的职责。你为何不愿与我圆房?”
“大夫说了,你的身子不易有孕……”
“宁珩昭,我要听实话。”苏凌烟激动着抓住他的胳膊摇晃。
21. 花船落水案(一)
“句句实话,信不信由你。”
苏凌烟含泪带笑,“那,我可以喝避子汤的。”
宁珩昭情急之下,说出实话:“不行,那药伤身,你若能做到清心寡欲,大夫说至少能添十年阳寿。”
“清心寡欲,那还不如我到道观做姑子去。”
宁珩昭信以为真,憨憨道:“若你只为长寿,肯到观中修行再好不过了。”
“你。”苏凌烟声抖心痛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宁珩昭做得出来。
若她在闹腾下去,宁珩昭对父亲仅存的感恩之情,怕是要消磨殆尽。
青黛端进一碗乌鸡粥,见她醒转,由衷高兴:“夫人醒了,正好用碗热粥。”
宁珩昭回身出去,留下主仆独处。
皇宫,勤政殿。
萧卓然端坐在龙椅上,听着回来复命的冯亦辰禀奏。
“你说一路上,时有女子的哭闹声?”
冯亦辰:“回陛下,确实如此,不过像是宁珩昭的夫人在哭。臣听到女子喊思荣郡主的名字,亦听到宁珩昭似乎要对忠国公动手。”
萧卓然:“你可有问过忠国公?他怎么说。”
冯亦辰:“忠国公说是两个女子争风吃醋,他劝了两句,无心之言惹怒了宁珩昭。”
萧卓然若有所思道:“你觉得忠国公可靠吗?朕,可以信任吗?”
冯亦辰分析道:“臣与忠国公不甚熟悉,不过臣知道,若是陛下能拉拢其,必能助陛下成事。”
萧卓然阴笑:“朕怕他是下一个权臣,重蹈覆辙让他项家把持朝政,作威作福独断专横。”
“那就待事成,一刀结果了他,永绝后患。”
萧卓然露出欣赏的笑容,“亦辰,果真还是你懂朕的心思。”笑意顷刻变得阴险,又道:“让大理寺卿,将刑部历年来的悬案交给项柳安去查。拖住他,让他分身乏术,朕,倒要看看他有几分能耐。”
“是,臣这便去做。”冯亦辰告退后,萧卓然脸上露出痛楚之色,抱住自己的头,疯疯癫癫自言自语:“表哥,你不要怪朕,不要怪朕……”
翌日,晴日当空,云懒风轻。
苏凌月起了个大早,翘首以盼姚荷香的到来。
这郡主府没了徐秀云,那些个女使虽是太后的人,却也无法与小福子抗衡。
不是这个被数落干活不麻利,就是那个被责骂做的不好。
苏凌月听之任之,不愿理会这些事情。只需耐心忍耐,用不了多久这些人便会被撤走。
用完早膳,她故意到前院园子里逛游,只等项柳安登门。
“郡主在等人吗?”小福子机警多少看出来她的意图。
苏凌月拨弄着一朵盛开的海棠花,胡诌八扯:“不是,只是本郡主在府中待着烦闷,想出府解解闷。”
小福子咧嘴取笑:“郡主想去便去,小人命人护着便是。”
苏凌月装模作样仰头看了一眼日头,“快午时了,日头大了,今日有些晚了,明日吧。”
这时一名禁卫行过来,苏凌月按耐不住欢喜的心情,定是来报项柳安登门求见。
小福子先行开口:“什么事?”
那名禁卫拱手回道:“忠国公派人送来一名女婢,说是与郡主提过的。”
苏凌月做出思索的样子,故意慢慢腾腾说与小福子听。
“哦,想起来了,昨日听忠国公提过的,说是我妹妹生前的贴身女婢,想送到本郡主身边来。若本郡主追忆妹妹之时,也能有人陪着说上句话。想不到今日便送过来了,哎,也算忠国公有心了。”
扭头吩咐小福子,“小福子,你去接人入府吧。”
少倾,小福子领着崔达与姚荷香过来。
苏凌月捏着手背克制,唯恐自己控制不住让姚荷香瞧出马脚。
姚荷香行礼起身,看清楚苏凌月的样子是有惊讶,可是似乎并不多。
苏凌月好奇项柳安为何没来,“替本郡主谢过你家忠国公。”
崔达热心解释道:“回郡主,大理寺公务繁忙,忠国公脱不开身,不然定会亲自登门。”
“公务要紧,本郡主这里也没什么要事。”
“那小人告退。”崔达拘礼告辞,小福子有眼力劲亲自去送人出府。
顾忌着其他的女婢,苏凌月摆起谱一副不好相与的刁蛮样,指着姚荷香,“你叫什么名字?”
姚荷香慌张跪地,“奴婢,姓姚,荷叶似云香不断,①取荷香二字。”
苏凌月调侃道:“读过书?名字取得倒是雅致。”
姚荷香不知新主子秉性如何,小心翼翼回道:“回郡主,奴婢没读过书,是奴婢从前的主子,就是郡主您的妹妹,那位郡主将奴婢的名字这般解读的。”
“起来吧,你过来与本郡主说说凌烟郡主的事情。”
姚荷香爬起来,到了苏凌月跟前躬身搀扶。
苏凌月有些心疼姚荷香的颤颤惊惊,想起她那个表哥,“荷香,你可曾许配人家啊?”
姚荷香低着头仔细扶着苏凌月走道,语气有些伤感道:“回郡主,原是许了人家的,可那人手脚不干净,偷了忠国公府的东西,被关进了大牢里。忠国公府的管事见我可怜,寻奴婢的舅母解除了婚约。”
项柳安办事果然靠谱。
苏凌月窃笑,又怕姚荷香察觉,绷着脸转移话题:“好了不提这些了,你且说说凌烟郡主的事吧。”
提起这个,姚荷香登时眼眶通红,哽咽道:“凌烟郡主,是奴婢见过最好的主子,宽厚待人,可惜了,好人不长命……”心口难受的说不下去。
评价这么高,往日倒是没白疼这丫头。
姚荷香吸吸鼻头,稳住了情绪,感慨道:“奴婢,听忠国公讲,郡主您与凌烟郡主相貌相似,原本不信,今日一见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简直是一模一样。”
苏凌月余光瞥见小福子折返回来,忙说起不痛不痒的场面话,“你好生伺候本郡主,本郡主绝不会亏待你的。”
姚荷香光是见容貌如出一辙,便觉亲切无比,仿若主子重生一般,欢欢喜喜应道:“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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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衙门。
项柳安身着绯色官袍,坐在长案后面,手里拿着一份卷宗阅览。
这时,进来一个不惑之年满脸精悍之气的长者。
穿着深绯色官袍,单手负后而行。这人是大理寺卿,江瑾怀。
江瑾怀客客气气问道:“忠国公,准备接下哪桩案子啊?”
项柳安起身作揖,谦逊有礼道:“江大人这是官府衙门,你我虽身为同僚,且大人又是上官,称晚辈柳安便可。”
江瑾怀听出是客气,老奸巨猾回道:“即为同僚,那本官就按官职称呼项少卿了。”
“如此甚好。”项柳安垂下手臂,拿起方才的那份卷宗,“下官对这件花船落水一案,甚是感兴趣。”
江瑾怀取过那份卷宗扫了一眼,“这件案子倒也稀奇,总共十人。死者生前都曾大量饮酒,醉酒失足落水倒也说的话去。可是落水之人面上都有刀痕,显而易见是故意为之,为此刑部将其定为他杀。不知项少卿有何高见?”
项柳安将疑问一一问出:“高见倒是没有,不过项某有几个疑问。这十人并非同一时间落水而亡,最早者是五年前死的。而且死者面容上的刀痕,是有规律刻意标记的。更有蹊跷的是,这十人全是同乡。刑部卷宗上记载着,十人虽为同乡可年龄各有不同,有老有少,最大者年近花甲之年。这种明显的仇杀,刑部不可能没有注意到。”
江瑾怀放下卷宗,一本正经回道:“刑部去过死者的村子调查,这个村子不大,没有多少户人家,邻里间的关系都不错。那些死者都是偶然入城喝花酒,而后落水丧了命。据那些青楼女子交代,事发时死者们不知何故突然发了狂,将青楼女子打昏过去。尸体全都是过几日浮上水面,被人打捞上来才发觉的。”
“那些青楼女子有没有可能撒谎?还有船夫可有瞧见什么?”
江瑾怀露出几许赞赏,又道:“刑部审案讲究凭证,那些青楼女子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能推得动乡野蛮夫。要想将人推下水,必须得有帮手。船夫的确嫌疑最大,可是压根就没有船夫。”
顿了顿,咳了一声有几分取笑道:“忠国公年少正直,想必未去过勾栏之地。事发那家名叫春风阁的青楼,客人分三等来接。达官贵人在三楼雅间,商贾在二楼,大堂则是看客。那些没权没钱之人,又想风流快活就只能找河边的河船女,那河船不过是小舟而已,河船女自己便是船夫。”
项柳安一心听案情,并未觉得尴尬,反倒凝神静气分析:“若是如此,人只能是河船女所杀,为何寻不到一丝杀人动机与证据?”
江怀瑾:“这便是奇怪之处,死者与河船女压根素不相识,不可能有仇怨,因此这十起案子都成了悬案。”
项柳安扫视着卷宗上,记载着三名河船女,“这三名河船女为何次次遇上这种事情,其中这个唤蝴蝶的女子,足足遇上了六次,这也未免太过蹊跷了。”
江瑾怀:“谁说不是呢,正因为如此邪门,这个蝴蝶再接不上客,那老鸨已将她便宜卖给了一个卖鱼的做老婆。”
22. 花船落水案(二)
话音落,一名衙役进来,“江大人,刑部来报,今日又捞上一名男尸,脸上划了11刀。”
江怀瑾似乎习以为常,随意应道:“知道了。”扭头对项柳安道:“项少卿,那么此案便交由你来调查了。”
项柳安作揖回道:“下官定会竭尽所能,尽快破案,还逝者一个公道。”
几日后。
苏凌月受邀再次入宫,这次是太后单独召见。
祥和宫,方尚宫领着苏凌月入殿面见太后。姚荷香与小福子则候在殿外。
苏凌月跪拜:“凌月拜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项太后抬手免礼,示意方尚宫将人扶起,和善笑道:“郡主,到哀家身旁来坐。”
苏凌月起身抬眸,发现明和公主亦在。心中止不住乐,这公主定是为了项柳安来求太后的。
依着规矩,苏凌月坐到了明和公主身旁搁置的六角圆凳上。
项太后也不避着苏凌月,直言对明和公主道:“忠国公这孩子主意大,不是哀家不为公主做主,若是忠国公喜欢公主,哀家锦上添花赐婚便是。可若是不喜欢,哀家强行逼婚,这不是断了哀家与忠国公之间的血脉之亲。”
明和公主到底是年轻,听出太后不愿意,喜形于色哭丧个脸,“那儿臣该怎么办好?”
这cp自己磕定了,怎么也得助力一把。
苏凌月规规矩矩起身,“太后娘娘,凌月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明和公主的母妃难产而亡,自幼由项太后养大与亲生母女无异。
太后倒也不是不满这门婚事,只是自觉亏欠项柳安母子,想与柳氏商议过后再做决定。
眼见公主欲哭,既心疼又烦恼,口气略有些重,应道:“郡主但说无妨。”
苏凌月振振有词:“回太后,公主殿下虽是金枝玉叶,可若要觅得有情郎,恐怕得放下公主的身段。我虽与忠国公只有一面之缘,可也瞧得出忠国公性子孤傲不易亲近。《庄子》有云,女追男隔层纱,若是公主殿下主动出击,定能俘获忠国公的真心。”
项太后想到这个苏凌月自己的情事,都是一锅乱粥替旁人指点哪门子迷津。压着想要白眼的心,不满道:“公主千金之躯,该是众星捧月,何以要去取悦男子。”
苏凌月吃瘪,忙下跪伏低做小:“是凌月妄言了,请太后恕罪。”
暗自猜测起来,小说里女主压根没参与项柳安与明和公主之事,所以她的提议才不会采纳吧?
明和公主抿动朱唇,跃跃欲试道:“母后,儿臣觉得思荣郡主所言不无道理。忠国公又非一般男子,那日宫宴上好多世家闺秀都中意他。若儿臣不把握机会,说不定已然有人上门说亲去了。”
项太后眼见公主一片痴心,好言好语安抚说出心里话:“公主莫急,有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待母后问过项太夫人的意思,定会为公主做主的。”
明和公主起身行大礼,谢恩:“儿臣谢母后慈恩。”
项太后摆摆手,和颜悦色笑道:“公主先告退吧,哀家有事要与思荣郡主说。”
方尚宫送明和公主出去,顺道将殿门合上。
苏凌月从方才便跪着,也不见项太后让她起身。
不由心生不妙,按剧情这个太后有意要刁难女主的。
项太后饮下一口茶润喉,也不装什么慈眉善目,恶声恶气道:“哀家,今日召你来,是有一事想要问个清楚。哀家听宁珩昭,宁大将军的夫人讲,你与大将军青梅竹马,早已私定终身可有此事?”
要不是她是作者,必然会被苏凌烟这个绿茶搞得措手不及。
“回太后,青梅竹马是真,私定终身是假,若我与大将军情比金坚,怎会有宁夫人的存在。”
偷瞄见太后神色一缓,立即做出伤心难过的样子,添油加醋愤愤不平道:“这世间男子多薄情,一面有了新欢,一面又不愿割舍旧爱,总想着坐享齐人之福。可谁又替女子想过,二女共侍一夫的日子免不了争风吃醋,哪有什么安稳日子可过。与其互相消磨情爱,倒不如快刀斩乱麻,去寻一段一世一双人的美满如意。”
她设定的太后可是大女子主义,这些说辞还不正中下怀。
项太后即便是世间最尊贵的女子,亦逃脱不了与人争抢丈夫的宠爱。
正因如此心灰意冷,斩断情爱一心眷恋权势。
她动容起身,亲自扶起苏凌月,唏嘘道:“这几年你的日子不好过吧。”
苏凌月挤出一滴眼泪,假哭着继续迎合道:“回太后,那个宁夫人表面贤良,其实背地里没少使坏。其实她压根不愿我嫁与大将军,请太后为我做主,千万不要赐婚我与大将军。”
项太后叹道:“你放心,哀家最看不惯负心之人。既如此,这京中名门贵族的子弟,任你挑选。你早日定下婚事,也好让大将军死了这份心。改日,哀家会让项太夫人设宴,将那些适龄男子尽数请来,届时,你好好挑上一挑。”
“凌月谢过太后恩典。”苏凌月又拜了下去。
项太后得到苏凌月不愿嫁宁珩昭的满意答复,也不再为难留人,“好了,退下吧。”
苏凌月安安稳稳出了祥和宫,哪知明和公主在宫巷里截住她。
小说里明明没写这段,这个高贵的小公主想干嘛?
萧明和到底是公主,趾高气扬命道:“你二人后退,本公主与郡主有话说。”
姚荷香初次入宫本就战战兢兢,听闻是公主有令,吓得连连后退数丈。
小福子倒是司空见惯,不慌不忙后退。
没有出现的剧情,不受掌控的感觉自然让苏凌月不安,“不知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明和一把亲密挽住苏凌月的胳膊,含羞带俏小声道:“郡主方才说,女追男隔层纱,那本公主究竟该如何做呢?”
原来是求追夫指南来了。
苏凌月想起自己写项柳安与明和的亲密戏码时,那可是老脸一红小鹿乱撞。
不要怪她教坏小公主,忍不住坏笑道:“忠国公说到底是个凡夫俗子,美人投怀送抱,岂能坐怀不乱。”
萧明和害臊摇头:“不行,若是被母后知道了,定会责骂本公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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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邀约踏青,过几日便是清明节了。”苏凌月再次提议。
萧明和喜上眉梢笑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不过以本公主的名义相邀,忠国公怕是要恃宠而骄。不如劳郡主相邀忠国公,届时本公主同去,可好?”
这小丫头脑瓜子倒是好使,自己就是一电灯泡呗!
“这,我与忠国公只有一面之缘,贸然相邀恐怕不大合适?”
苏凌月故作为难,萧明和不经逗,着急起来:“郡主姐姐,可一定要帮我啊。”眼珠子机警一转,附耳过去悄声说道:“不妨告诉郡主,其实太后有意撮合郡主与永安侯之子,张修平。对了,就是张贵妃的亲弟弟。”
苏凌月心知肚明,不得不做出惊讶的表情:“可我听说,那个张公子早有婚约了?”
萧明和习以为常太后的强势,颇有感慨:“虽有婚约,可那不是尚未成亲,只要太后想,婚约便做不得数的。”
见苏凌月不吭声,又宽慰道:“若是郡主肯帮我,本公主亦会相帮郡主的。倘使郡主见过张修平不愿相嫁,本公主定会在太后面前替你言语。”
苏凌月顺水推舟,勉为其难答应:“好吧,我答应公主便是。”
萧明和心花怒放,一刻也不愿多等,迫不及待追问道:“郡主打算何时相邀?今日可好,明日我们便出城踏青。”
这公主真是性子急。
思量一番,小说里项柳安与萧明和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之事。
二人之事,女主压根没出半分力。不管了,反正不论过程如何,结果不变就行。
“好。”
苏凌月声未落,萧明和唯恐她反悔,推着催她离宫。
马车走街串巷,停在了忠国公府外。
反正姚荷香与国公府上的人熟识,便命其去知会一声。
姚荷香很快折返回来,“郡主,奴婢将郡主相邀踏青一事,告知了崔管事。他说忠国公近日公务繁忙,已有几日不曾回府了。恐怕明日不能赴约,哦,对了,崔达亦不在。”
剧情这么快的吗?项柳安已经开始一心搞事业了?
时间线有些乱,不过剧情倒是对的。
既然人不在,苏凌月打道回府去。
日斜半山,一束残阳映在郡主府门外的石阶。
光影中立着高大威猛的宁珩昭,拉长的影子细溜的有几分可怜。
一早来见心心念念之人,不想却扑了空。
听闻她被太后召入宫中,便一直在此等候。
不徐不疾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引起宁珩昭的注意。
极目远眺,看清驾驶马车之人是小福子。紧绷的面容舒展,扬起一抹欢喜。
小福子停稳马车,放下马凳。
姚荷香率先下马,探手准备扶苏凌月下马。
苏凌月低首只顾瞧着踏稳马凳,顺势将手搭上一旁的手腕。
手腕粗壮不是她一手可握,压根不是姚荷香的细腕子。
她慌忙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宁珩昭英挺的面容。
追妻火葬场,这家伙还真是死缠烂打。
23. 花船落水案(三)
姚荷香不识宁珩昭本想阻拦,小福子横到她面前,对宁珩昭点头哈腰:“见过大将军。”
宁珩昭淡淡嗯了一声,握着苏凌月的手腕不放。
这回苏凌月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得太难看,也不挣扎牵引着宁珩昭往府里走。
宁珩昭甚是安分跟随,二人去了书房,毕竟让一个男子进香闺,也不合适。
苏凌月命姚荷香在外守着,关上房门。
小福子自是不请自来,赖在外面随时准备窥听。
苏凌月杵在书案一旁,与宁珩昭隔有两三步的距离,“你找我何事?”
宁珩昭有些笨嘴拙舌,“也,也无事,只是想,想见你。”
苏凌月被他逗笑,不禁有些心软起来。说到底宁珩昭是男主,按剧情得与他和好如初。
若是一味以自己的意愿,拒人于千里之外,岂不是到不了完结。
完结不了,什么时候才能穿回去。
有此想法,苏凌月心一横准备慢慢接受宁珩昭。
她笑着回:“说好了一年,这才过了几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宁珩昭说着上前一步,眼见苏凌月没有后退躲避。趁热打铁,又上前一步与她贴身相对。
哎,为了回家,看来不出卖色相是不行了。
苏凌月垂首咬唇,内心矛盾不已。
在宁珩昭看来却是欲说还休,更因害臊而十分娇羞动人。
他想试探一下,壮着胆子勾起苏凌月的下巴。
四目相对,吓得苏凌月闭了眼。
心里默念,一切都是为了回家,忍一下就过去了。
闭眼,无疑是告诉宁珩昭,她愿意。
宁珩昭咧嘴喜笑一息,小心翼翼贴上樱唇。
属于男子的阳刚之气扑鼻而来,苏凌月皱着眉头,双手紧握着极力忍耐。
四年了,恍如隔世般,又与她这般亲近。勾紧柳腰,摩挲着想要撬开银齿。
苏凌月大气都不敢喘,脑子一抽发狠推开了宁珩昭。
以前看电视剧,最爱看男女主亲密戏。
真到了自己身上,才觉得真是强人所难。
生怕破坏剧情,又不得不找补,慌乱道:“说,说好了一年之期,这期间你,你不能这,这般对我。”
宁珩昭也不恼怒,红着脸道:“好,我也怕把持不住自己……”
这话一出,两个人的脸全成了煮熟的大虾。
苏凌月背过身去,抬手在嘴皮子上蹭了两下。
腹间一紧,整个人被宁珩昭从背后圈进怀里。
只听他贴在她耳畔,低语相求:“让我抱一抱,可好?”
苏凌月汗毛炸立,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断给自己洗脑,慢慢适应就好了。
宁珩昭抱着玉软花柔,感慨万千:“月牙,你今日好似从前一般。”语毕,实在是忍不住吻了她的耳唇。
苏凌月哭丧个脸,自己对男主成见太深。
这一时半会怕是难以接受,可又不得不接受。
她低头紧紧盯着圈着他的大掌,恨不得一口咬上去。
宁珩昭得寸进尺,一路移到了雪颈间。
苏凌月忍无可忍爆发,小声呵斥:“你出尔反尔,无耻至极。”大力推搡起来。
宁珩昭见她似乎真的动怒,忙松手放开她,赔罪:“月牙,是我不对,你莫要恼了。”
苏凌月躲到书案后面,凶巴巴撵人:“人也见了,好走不送。”
“那我明日再来。”宁珩昭却是满心欢喜,好歹今日二人的关系有了改善。
苏凌月不客气威胁:“不准来,你若是来了,我定会厌恶于你。”
宁珩昭笑眯眯又问:“那,我隔上两日再来,可好?”
苏凌月被他死皮赖脸的样子激怒,“不好不好,你家有娇妻,总往我这跑算怎么回事。还有,你那个好夫人,已然告到太后那里,说是我与你早已私定终身。若是传扬出去,世人该唾骂我放荡,勾引有妇之夫。”
宁珩昭却不以为然,“怕什么,管别人说什么,届时,我带你回北疆,在那里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怎么油盐不进,看来是说不通了。
硬的不成,只能来软刀子了。
苏凌月掏出娟帕捂住口鼻,假装哭道:“你是嫌我受的委屈,还不够多不成?你只顾你自己,当初为了报恩逼我……”
苏凌月故意不说下去,反正宁珩昭听得懂,再则门外隔墙有耳。
这招果然管用,宁珩昭神色愧疚,“是我对不住你,月牙你莫哭,我一切都听你的便是。”
“你走,走啊!”苏凌月拔高嗓门,继续装模作样哭喊着赶人。
宁珩昭抓耳挠腮,无可奈何道:“那,我过几日再来。”不情不愿猛地将房门拉开。
“哎呦。”小福子慌叫一声,跌了进来。一看就是在外窥听,来不及躲闪。
小福子爬起来,心虚赔笑,“那个小,小人是想问问郡主,该用晚膳了。”
宁珩昭也不讲情面,径直拆穿:“若再敢偷听,当心你的耳朵。”
小福子背后是皇帝,哪里会怕宁珩昭。
只是不愿当面得罪罢了,连连点头称是,送宁珩昭出府。
姚荷香探进头,怯声询问:“郡主,要不要奉膳?”
苏凌月擦着唇瓣,烦躁回道:“先拿漱口水来。”
一连吐了两壶茶水,这才作罢,连晚膳也没胃口用了。
月落日晴,一晃又过了好几日。
这几日萧明和命人过来催了好几次,何时才能出城踏青。
可那个项柳安忙于公务,次次命荷香登门下帖,皆不在府中。
是日,苏凌月准备到大理寺府衙堵住项柳安。
到了大理寺一打听,说是项柳安出去办案尚未归来。
苏凌月在大理寺府衙对面的酒楼,包下二楼的一间雅间。
从辰时等到未时,直教人昏昏欲睡。
苏凌月伏在桌案上托腮打盹,由姚荷香在朱窗前眺望。
若是见到项柳安,立即命人去请。
日斜落霞,红锦缭绕。朱窗映霞,壁影成双。
霞光笼罩芙蓉面,苏凌月双眸含着金光,悻悻然开口:“看来今日又是白等了,罢了,回府吧。”
姚荷香颔首称是,苏凌月扭身往房门口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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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荷香不甘心又张望一眼,有两匹快马停在了大理寺府衙外。
落霞刺眼,姚荷香眯着眼,欢声喊道:“是忠国公,郡主,是国公爷啊!”
苏凌月来了精神,奔回窗上定睛俯视。好在小福子机灵,已然上前说明来意。
只见项柳安立在阴暗处,抬眸望向酒楼的雅间窗口。
隔得有些远,苏凌月一时瞧不清项柳安的神情,不过人已随小福子走进酒楼。
一个大理寺少卿而已,怎么一副日理万机的样子。
也不知项柳安在查自己写的哪桩案子。
姚荷香到门外恭候,项柳安一到她便迎人入门,关上房门候在雅间外。
主要是苏凌月有交代,让她看着小福子,以防对方偷听。
项柳安一入门,苏凌月惊得瞪大双眼。
只见他一身檀色麻衣,全然一副普通百姓的打扮。
发髻像是故意梳的凌乱,胡子不刮不修边幅的落魄样。
虽是如此,依旧难掩容貌不凡。
小说里只写项柳安破了几件大案,在京城声名鹊起。
毕竟是配角,这些案子她都着墨不多。
她只概述凶手杀人的前因后果,没写项柳安怎么破案。
“你为何成了这副样子?”苏凌月藏不住错愕,脱口而问。
她发觉项柳安的唇瓣有些发干,急忙斟杯茶水递到他面前:“先喝口茶润润喉吧。”
项柳安颔首不语,接过茶水一饮而尽。苏凌月续满一杯,又被他一口气干了。
喝完第三杯,项柳安落座,声色略有疲态,问道:“听闻你想邀我出城踏青?”
苏凌月坐定,笑嘻嘻回道:“是的,也不知忠国公有无雅兴作陪?”
项柳安毫不犹豫摇头拒绝:“你也看到了,本官公务繁忙分身无暇,这等风雅之事,郡主为何不去寻大将军作陪?”
最后质疑的口气,莫名有种提审嫌犯的感觉。
看来项柳安察觉事有蹊跷,可若是坦诚相告。
以目前项柳安的态度,大约是对公主不感兴趣的,必然会拒绝的。
苏凌月计上心头,委委屈屈回道:“宁珩昭有娇妻作伴,我邀他岂非又要给自己添堵。再则,我在这京中除了你,哪还有值得信任之人。”
项柳安拧眉,忍不住说教道:“你还未处理好与宁珩昭之间的关系?你若想嫁他,为何不痛快嫁了。若是不愿,又为何不彻底斩断情丝。”
这小屁孩自己都情窦未开,装什么大人教训她。
苏凌月忍着开怼的心,捏着拳道:“我的事情你再清楚不过了,你明知我与他彼此都有难处,何以还要这般数落于我。”
项柳安口吻缓和,“对不住,我连日查案身心俱疲,多少有些烦躁。本国公只是替你不值,本以为你恢复身份,便可过得自在快活。哪知,还不如从前在国公府的日子。”
苏凌月嗅到对方起了怜惜之心,趁势又道:“所以,我想出城踏青散散心,奈何又寻不到知己好友,思来想去,也只有忠国公了。”
项柳安露出笑容,“也罢,我答应你便是。不过,得等手头上这桩案子结案才行。”
24. 花船落水案(四)
“还要多久?”
项柳安起身将要走的架势,“这不好说,明日本官要到林州县去,恐怕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踏青之事,算本国公欠你的,回头补上。”
这怎么行,那时都要入夏了,还踏什么青。
苏凌月管不了那么多了,急忙道:“忠国公在查什么案子?”他要是说出来,她好告诉真凶是谁。
“这是衙门机密之事,恕无可奉告。”项柳安抬足欲走。
“也许我能帮你呢。”苏凌月横到项柳安身前,阻止他离开。
“你?帮我?”项柳安将她上下审视一遍,眼神中满是不信。
苏凌月昂起头,信誓旦旦道:“忠国公若是不信,带上我同去查案,我保证一日之内,助忠国公查明真相。”
项柳安用看傻子的目光,对她取笑:“你在说笑吧,你可知京城到林州县,快马加鞭也得一日。本国公累了,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告辞。”
项柳安越过她,径直开门离开。
这真是手握金手指,竟无用武之地实在是憋屈。
怎么才能不让项柳安起疑,神不知鬼不觉帮他破案。
苏凌月一跺脚,追了出去。
姚荷香不明状况,慌慌张张在后追赶。
暮风微燥,拂面温和。
苏凌月踏着风迎着落日余晖,连连喊着:“忠国公,忠国公……”
落霞蒙眼,一时目不能视,一头撞在了人身上。
磕得她眼冒金星,眼泪冒出来。
“怎么哭了?很疼吗?”
是项柳安清冽的声音,既有责备又有心疼。
苏凌月眨了眨眼挤出泪珠,总算看清了项柳安的样子。
项柳安凝着她,语气一瞬间如寒冬腊月般严肃冰冷,“你说实话,当真是想踏青,还是想暂避风头躲着他?”
苏凌月不敢与之对视,项柳安太过聪慧一定会被他看出马脚。
她吸了口气,趁着泪水未干,故作难过:“他总来找我,搅得我不得安生。府上那些人又都信不过,我是寝食难安,夜不能寐。国公不帮我,那我真的是了无生趣了。”
项柳安环视四下,拽着她的手腕往马车跟前走。
苏凌月不知他要做何,不过还是乖乖上了自己的马车。
小福子一脸谄媚行过来:“忠国公可有吩咐?”
项柳安附耳过去:“宁珩昭总缠着郡主,长此下去怕是陛下的计划要落空。你告诉陛下,明日,本国公打算带着郡主出城躲上一段时日。”
这几日公主身边的人总来郡主府,小福子自然弄清楚了缘由,知晓苏凌月是为了公主前来见项柳安。
但他不知项柳安为何这般做,不解道:“可郡主与国公不熟,又怎肯同意?”
项柳安面不改色扯谎道:“她邀本国公出城踏青,届时掳走些时日便是。对外,便说郡主是去道观禅修。”
小福子那日偷窥到宁珩昭与苏凌月亲吻,本就急得上蹿下跳。
这烈女怕缠郎,何况二人本就是互有情意。
那宁珩昭更是日日出现在郡主府外,不过是没有登门罢了。
长此下去,的确会坏了陛下的大事。
小福子仍有些犹豫:“小人做不得主,此事,还需等陛下点头。”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回头,本国公会亲自向陛下解释清楚。”项柳安撂下这话,踏上马凳钻入马车内。
小福子拿不定主意,招呼一名禁卫过来替他赶马送苏凌月回府。
他则从铁骑禁卫那取了快马,想趁着宫门未下钥入宫请示。
马蹄阵阵,渐行渐远。
崔达招呼姚荷香乘上空的马匹,与他一道骑马跟在马车一旁。
马车内,苏凌月背对着项柳安,躲在角落处。
“你回府后,寻几件女婢的衣衫换上。明日,随本国公同去林州县吧。”
苏凌月闻见计划得逞,捂着脸笑得花枝乱颤,口里却装作哭腔:“你这是作何?”
项柳安一本正经回道:“你不是想躲几日清净,带你到林州县,正好散散心去。”
“陛下怎会同意我私自离京?”
项柳安抬首轻拍她的肩头,口吻似哄道:“别哭了,陛下那边我自有办法,你只说,还想不想离京?”
暮春微燥穿的自是轻薄,坦领宽大露出一小半雪白的肌肤。
温热的指尖,无意触碰到柔嫩的雪肌。
苏凌月侧首低眉,愣愣盯着肩头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掌。
项柳安在她背后,自是看不到她的表情,更没有多想收回手。
他误以为苏凌月正在考虑,便安安静静等着。
这小子应该是真不懂,毕竟他还不开窍。
他又非好色之徒,方才一定是个意外。
苏凌月莫名觉得脸上有些发烫,自己怎么能胡思乱想。
项柳安的设定可是纯爱战神,大直男一个。
项柳安撩开帷裳,前面不远便到郡主府了。
他耐着性子,温声细语问道:“考虑好了吗?”
“好了,我随你去。”苏凌月背着身坐,别着身子难受。调整姿势,回身正坐。
项柳安仍在向外眺望,借着落日的残光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眼神一沉,阴阳怪气道:“宁珩昭来了,可否需要替你拦着?”
苏凌月凑到项柳安身边向外张望,果然看见宁珩昭的身影。
要说宁珩昭也是够痴情的,不然经过追妻火葬场怎么洗白。
想着一切为剧情服务,扮做难为道:“不了,你二人又非仇人,不必回回都争锋相对。上次动手,你也未占到便宜。”说到这,苏凌月想起项柳安上次肩头受伤,忙问:“你的伤,好了吗?”
上次的伤好在只是淤青,擦了药酒没几日便好了。
项柳安觉着这些小事无足挂齿,眼前有更要紧的事,答非所问:“明日卯时三刻,西城门见。”
也不管苏凌月答不答应,冲驾车的禁卫喊了一声:“顿轭。”
苏凌月还有问题,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可以带荷香同去吗?”
项柳安摇头不语,拂开她的手下了马车。
也是,若让姚荷香同去,她假死脱身的秘密怕是要被其知晓。
如今这些剧情不在小说之中,不能再添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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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轩窗看去,项柳安已然翻身上马,偕同崔达纵马而去。
反正离府门也没几步路,她索性下马车走回去。
姚荷香满脸兴奋,欲言又止的样子。
苏凌月太了解她,催她开口:“想说什么,说便是。”
姚荷香挽住苏凌月,小声笑着说:“听崔达说,太后娘娘为忠国公说了门好亲事,郡主,猜猜会是哪家贵女?”
姚荷香随意的样子,倒像是从前与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一般无二。
突然间,姚荷香的脸色难看,慌忙行礼赔罪:“郡主恕罪,奴婢一时错将您当成凌烟郡主,才会这般言语,请郡主恕罪。”
苏凌月心中一慌,唯恐剧情又有何变数,明明心急如焚,却不得不漫不经心笑道:“无妨,本主也想多了解一下忠国公。你说的哪门好亲事,究竟是哪家闺秀?”
姚荷香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口齿不利索回道:“崔,崔达说,是公主殿下。”
还好,并无偏差。
苏凌月张口欲言,却见宁珩昭迎了过来。
“这整整一日,你都去了哪里?方才与你同坐马车的男人是谁?”
宁珩昭一连串的盘问,让苏凌月好不容易生出的好感荡然无存。
她爱答不理,拉上姚荷香径直往府门走去。
宁珩昭看出她的厌烦,虽是紧随其后,却也不敢阻拦,唯恐惹她不悦。
到了府门口,苏凌月冷冷对宁珩昭道:“将夜了,多有不便,请大将军回去吧。”
如今宁珩昭懂得迂回不再执拗,“那我明日再来。”
明日他来,撞见自己不告而别,还不闹出动静。
“这几日先不要来了,你日日到此,城中流言已起,她毕竟是宁夫人,多少也要顾着她的脸面。何况,她一向身子不好,性子又疑三惑四,怕是受不住的。”
就是因他日日到此,苏凌烟气得病了好多日了。
倘若是从前,宁珩昭定会心疼苏凌烟的身子。
可他早就受够了,次次拿报恩要挟自己。
“她愿意怎么想,任她想去。”
苏凌月吃惊宁珩昭的态度,直愣愣凝着对方。
要知道小说里,苏凌烟是自己将自己气死的。
而宁珩昭,应该是寸步不离守在病榻前照顾的。
怎么这么快,宁珩昭对苏凌烟变成了厌恶。
苏凌月想不通,一只脚迈过门槛,“总之,这几日莫再来了。”一入门,命人关闭大门。
宁珩昭的眼神迷惘,如同定在原地般一动不动。
就在方才的一瞬间,他总算大彻大悟。
他与苏凌月之间最大的隔阂,就是苏凌烟。
只要苏凌烟在一日,他二人别想有安稳日子过。
他浑浑噩噩下了台阶,牵了自己的马匹。脚步发沉,走在入夜的长街上。
皇宫,勤政殿。
小福子躬身在御案正前,一侧是冯亦辰。
萧卓然敲着桌面,越敲越急,如同密集的鼓声吵闹而急躁。
“那个苏凌月,当真与宁珩昭余情未了?”萧卓然的手指停顿,殿中恢复了平静。
25. 绿茶登门
小福子慎重回道:“小人瞧得真真的,错不了。忠国公的意思是,带思荣郡主离京,将二人分开一段时日。小人总觉得不妥,忠国公与郡主不熟,将其掳走软禁。来日归来,告知大将军一切,恐怕大将军会与陛下互生嫌疑。”
萧卓然挑眉讥笑:“去告诉忠国公,朕准了,让他尽管放手去做。”他挥挥手,示意小福子退下。
萧卓然得意笑道:“老天爷,还是站在朕这边的。”
冯亦辰虽有不解,却不多问。
萧卓然却按耐不住一吐为快,“这事怎么看,朕皆是获利者。来日宁珩昭知晓一切,有人替朕对付项柳安,也省得朕动手。”
冯亦辰拍起马屁:“天佑陛下,不废吹灰之力,坐享其成。”
萧卓然捏起桌面上的一张宣纸,将其撕得粉碎仰首狂笑。
破碎的纸片如雪飘落,一截墨迹隐约辩出一个安字。
殿外夜风乍起,一场春雨绵绵而降。
翌日,夜雨不止,晴日隐遁。
苏凌月穿了一件杏色圆领袍,连鞋子都换成普通女婢的平头鞋。
因着不带姚荷香同去,梳着最简单的单螺髻,只戴了一只单棍银簪子。
若有她相助,加上来往路程,估计两三日足够了。
她嫌麻烦,除了身上这件衣服,包袱里只带了一套衣衫。
其余装的则是银钱,毕竟没钱寸步难行。
姚荷香被小福子支开,到后厨帮忙。
推开房门,晨雨湿潮夹杂着海棠花的芬香涌来。
撑起一旁立着的青色纸伞,奔入蒙蒙细雨中。
小福子在府门檐下等着。
一阵清脆的马脖铜铃声穿过绵绵细雨,引得小福子踮脚张望。
“小福子,走吧。”苏凌月从府门里出来。
小福子回身,“郡主,马车已备好,请郡主随小人来。”
苏凌月方想应声,听见女子甜软的呼唤:“月姐姐。”
小福子与苏凌月不约而同闻声望去。
小福子这才看清,有个女子立在方才的那辆马车旁。
“郡主,那位是何人?”小福子觉得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来。
“大将军的夫人。”苏凌月只觉得晦气,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这个绿茶为何会出现。
她不是应该病歪歪,连榻都下不了才对。
小福子一听是宁珩昭的妻子,那叫一个舔狗,热情去迎人过来。
苏凌烟披着绯色披风,面色灰白不说,撑着伞,走路一步三喘,宛若风雨中飘摇的小白花。
“宁夫人,一大早,到此作何?”苏凌月生怕误了与项柳安约定的时辰,只想尽快打发了苏凌烟。
苏凌烟将绿茶的无辜发挥到极致,可怜兮兮道:“我夫君一夜未归,我到此来问问……”
宁珩昭夜不归宿,你这是来郡主府要人来了。
“宁夫人怕是寻错地了,大将军怎么会在我这郡主府。”
苏凌月的声音未落,小福子接起来说道:“宁夫人,大将军的确不在郡主府。”
苏凌烟拧着娥眉,欲哭道:“求你,将我夫君还给我……”
绿茶的功夫果然是炉火纯青。
苏凌月可不会惯着她,“宁夫人,跑来我府上说这些话是何意。若被人听去了,以为我勾引义兄不成。你若不信,大可入府去找。”
谁知苏凌烟真的抬脚要入府,反正宁珩昭不在随她折腾去。
她甚至好心吩咐小福子,“小福子,你好生陪着宁夫人在府上找一找。”
小福子应好,在前带路欲入府门。
苏凌烟突然止步回身,一惊一乍质问道:“你为何这身打扮,还背着包袱,你二人这是要私奔不成?”
苏凌月懒得理会,再拖延下去怕是要误了时辰。撑起伞,将要下石阶。
苏凌烟摇摇晃晃追了过去,抓住苏凌月的胳膊,发疯喊道:“你不准走。”
苏凌月向小福子使眼色,让他过来拉开苏凌烟。
小福子过来一面拉扯,一面笑着解释:“宁夫人误会了,郡主只是出城进香罢了。”
苏凌烟不信,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小福子。
冒着雨水急奔向郡主府的马车前,愤怒拽开马车的辕门。
入眼所见,马车内空无一人。
她愣住了,愤怒在她脸上如冰僵住。
苏凌月撑着伞过来,心平气和道:“宁夫人既然不信,不如与我一道出城如何?”
苏凌烟回神,恨恨道:“他在城外等着你是不是?”
苏凌月无语至极,眼见苏凌烟上了马车。
“郡主,这,这如何是好?”小福子在一旁请示。
“待我出城,送宁夫人回将军府。”苏凌月吩咐下去,这才踏上马凳。
小福子收了马凳,跳上马车,命车夫赶马。
马车内,二人相对而坐。
苏凌烟的目光如刃,不知在苏凌月身上划拉多少回了。
苏凌月毫不在意,好奇道:“奇怪了,你竟然没带青黛出门?”
这对主仆可是形影不离的。
二人独处,苏凌烟也不装可怜,蛮横道:“宁珩昭是不是在城外等你汇合?”
“宁珩昭,宁珩昭你的世界除了宁珩昭,就没别的了吗?”
苏凌月一通嚷嚷,怎么写出这么个恋爱脑绿茶。
苏凌烟反唇相讥:“彼此彼此。”
苏凌月被她气笑,“宁珩昭又不是什么宝贝,你稀罕他,我可不稀罕。你瞧你生得花容月貌,因一个男子弄到憔悴不堪。你这般下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不是正好成全旁人。”
“苏凌月,你好生恶毒,竟然咒我死。”
绿茶的脑回路,果然不是一般人。
她扑过来,想要去打苏凌月。
苏凌月屁股一抬,挪到另一边坐定。
苏凌烟扑了空,额头反倒磕到马车壁上。
苏凌月想起苏凌烟命不久矣,莫名觉得对方十分可怜,叹道:“你呀,为何不能保养好身子,好好为自己活一次。”
“你这个毒妇,还在咒我。”苏凌烟捂着额头,凶狠叫嚷。
苏凌月也不生气,毕竟这人是自己写出来的。
她好声好气劝道:“难道你没发觉,太后与陛下,压根不愿我嫁与宁珩昭吗?”
苏凌烟可不信,叫嚷:“休要诡辩。”
“赐婚,只需下一道旨意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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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当初为何是册封我为郡主的旨意,而不是赐婚的旨意。宁珩昭想娶我,若是无人阻拦当真有那么难吗?”
苏凌烟有气无力全身倚靠在马车壁,苦笑道:“过去是我对不住你,什么名分荣耀我都不要,我只要宁珩昭,你能不能不要与我争抢。”
恋爱脑真可怕,这是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对付苏凌烟,只能用激将法。
苏凌月故意恶毒道:“争,你拿什么和我争?就凭你这病殃殃的身子,你又心胸狭小,整日郁郁寡欢,说不定没几日活头了。我才不要做什么平妻,等你死了,我就是名正言顺的正妻。哈哈。”仰着头,要多嚣张有多嚣张地放声大笑。
苏凌烟气得浑身发抖,嘴皮子打颤,喉咙里硬是挤不出一句话来。
下一刻,下巴被苏凌月捏起,任其摆布听着她大放厥词:“我若是你,一切以自己的身子为重,命都没了,要男人有什么用。何况还是一个心里没你的男人。听说,宁珩昭压根就没碰过你。你说你,空有一身好皮囊,全然无用武之地,真是可悲啊!”
苏凌烟发狠推开苏凌月,哭嚎道:“你果然是个毒妇,我就知道你欲情故纵,不过是在盼着我早死,给你腾位置。苏凌月,你妄想,我绝不会让你如愿的。”捂着心口,剧烈喘息。
总算上钩,有点用了。
“走着瞧呗,看谁笑到最后。”苏凌月做出轻蔑与嘲讽的笑脸。
“让车夫顿轭。”苏凌烟扶着马车壁艰难起身,闹着下马车。
苏凌月将人拽坐下来,“待我到了城门,我府上之人自会送你回府。”
苏凌烟恨恨瞪她一下,别过脸不愿再看。
摇摇晃晃的马车停了下来,小福子在外喊道:“郡主,西城门到了。”
苏凌月应了一声,背上包袱下了马车。
细雨停歇,大有拨云见日之势。
城门右侧不远,崔达牵着一匹骏马候在那里,他身后是国公府的马车。
苏凌月一走过去,崔达便向马车内通报:“主子,人来了。”
马车的辕门从内打开,项柳安扛着一个男子从上面下来。
那人正闭目酣睡,竟是宁珩昭。
“阿昭。”苏凌烟尖锐地呼喊从她耳边划过。人也是没了病般健步如飞,冲到了宁珩昭身边。
“阿昭,你怎么了?”苏凌烟盈盈欲泪,扶着宁珩昭一只胳膊。
“夫人放心,大将军只是醉酒罢了。”项柳安不冷不热解释。
这二人怎么到一起喝酒了?
她明明记得大纲里,这部分是到后期的时候。
女主与宁珩昭和好如初之后,这两个人把酒言欢。
这剧情说乱,又好像合理的在掌控之中。
苏凌月静静瞧着这些人,有种说不出来诡异的感觉。
崔达与小福子亦过来相帮,几人合力将烂醉如泥的宁珩昭,抬上了郡主府的马车上。
苏凌烟满眼皆是宁珩昭,哪里顾得上搭理其他人,跟着上了马车。
不用苏凌月吩咐,小福子自然不会错过巴结宁珩昭的机会,驾上马车送二人回将军府。
苏凌月这才发觉,项柳安仍是一副小厮的打扮,穿着粗布麻衣。
26. 林州
项柳安指了指马车,示意苏凌月上去,他自己先一步回了马车上。
崔达将马匹交与府上的车夫,命其返回国公府,他则充当车夫驾上马车往城外驶去。
马车上,项柳安捏着眉心,缓解着睡眠不足的不适。
“宁珩昭为何会与你在一起?”苏凌月实在好奇从中有什么变故。
项柳安靠着马车壁,眼皮不抬懒慵道:“还不是因为你,他昨夜登门我府上与我诉苦。”
“与你诉苦?”苏凌月懵了,难以置信反问。
项柳安似乎累极了,挪动身子侧靠着,声色倦乏:“说你欲情故纵,也不知闹什么别扭,非要定下一年之期。他不明白,一年后与当下会有何不同。还说什么,陛下有意催他速回边疆镇守。这一回去,怕是真的要一年半载方能相见。求我帮他。”语调低了下去,又翻身靠到另一去。
勾得苏凌月的好奇心泛滥,“你能一次痛快地将话讲明白不能?”
项柳安嘲笑一句:“你倒是关心他。”
接着又用调侃的口吻,“求我帮他守着你,就像从前在国公府一般,让我务必护好你,切莫被太后或者陛下的人勾了魂去。”
这倒是与大纲里的一模一样。
“你答应了?”苏凌月直勾勾望着项柳安,等着他的回答。
“自然没有。”
“为何不答应?”苏凌月倒是对项柳安拒绝的理由感兴趣。
项柳安睁眼,与她四目相对,郑重其事反问:“你希望我答应?”
苏凌月不假思索按着剧情,回道:“自然希望,不是说拿我当家人,哪有人不护着家人的道理。”
项柳安笑了,又闭上眼,回道:“你,我自然会护着,可我并不希望你与宁珩昭在一起。究其原因,你心中应比我更清楚。”
老娘心里自然一百个清楚,可剧情就是这。
她无奈只能做出冥顽不灵的样子,叹道:“我与他青梅竹马,若非彼此欠着义父的养育之恩,如今该是儿女绕膝阖家欢乐。”
项柳安闻后,半晌未出声。
苏凌月不知他是否补眠入睡,也不好叨扰,安安分分看起沿途风景。
林州县,脑中冒出这三个字。
昨夜她复盘了半宿,项柳安应该是在查花船落水一案。
她也猜测到项柳安此去林州县的目的,是为了查证受害人的人际关系。
经历了一天的赶路,三人赶在林州县城门关闭之时到达。
马车最终停在了,林州县知县后衙的大门外。
崔达下了马,前去叩门。
很快,大门被一名男仆打开,对方语气不善,“来者何人?”
崔达掏出大理寺的腰牌,递到那个男仆面前。
对方的态度立刻好了起来,将两扇大门打开,赔笑道:“我家杜大人等候贵客多时了。”
这时,项柳安与苏凌月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那男仆招呼来另一名男仆,将马车牵入马厩中。
他则在前带路,去见林州县知县杜渲。
未入前厅,便有食香味飘出来。
许是这一日路上只用了糕点果腹,苏凌月的肚皮立时咕噜作响。
前厅口,一名身着绿袍官服的中年男子朝几人迎过来。
“下官杜渲,拜见忠国公。”
这杜渲个头不高,体态略瘦,卑躬谄媚也是个精明之人。
“杜大人不必客气。”
杜渲忙伸臂招呼请几人入前厅,“忠国公一路舟车劳顿,下官略备酒水,请忠国公笑纳。”
杜渲瞄了两眼苏凌月,露出不可言说的偷笑。
恰巧落在项柳安眼中,他这般解释道:“这位是本国公的表姐。”
杜渲的笑意更甚,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下官见过表小姐。”
怎么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也是,正经人谁出来办案带个女人啊,也不怪让人多想。
几人落座后,苏凌月压着大快朵颐的心,吃得优雅得体。
项柳安一面用膳,一面与杜渲说起案情。
“托杜大人调查之事,进展如何?”
杜渲忙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回道:“回国公爷,那个仙沟村虽说是在下官管辖范围之内,可距离林州县城尚有三十多里,此村因地形深陷山脉环抱之中,故而得名仙沟村。进出村十分不易,即便熟悉路径每每翻山越岭,也要花费一整日,因此村民过得十分贫苦。”
项柳安颔首道:“先用膳吧,一会再劳杜大人为本国公解惑。”
崔达掰下一只鸭腿,放到苏凌月碗里。
苏凌月笑而不语,接受崔达的好意。
她以前怎么没发觉,崔达还挺细心会照顾人的。
苏凌月咬了一口鸭腿,察觉不对劲。
崔达为何不伺候他家主子,反倒伺候起她来了。
这么一想,到嘴的鸭子不香了。
她抬首看向项柳安,却见崔达舀了一碗鸽子汤搁置到项柳安面前。
看来是她多想了,在崔达眼里她是郡主,好歹算半个主子。
苏凌月吃得半饱时,项柳安与杜渲已然离席。只剩下她与崔达,同桌用膳。
苏凌月也不客气,终于能敞开吃了。
晚膳后,苏凌月被安置在西厢房的次卧。
项柳安身为国公爷,自是被安排到西厢房的正卧。
崔达则在连通的耳房歇息。
半夜时,苏凌月口渴醒转。
她的朱窗正对项柳安的房舍,昏黄的烛光尚未熄灭。
这小子这么晚了还不睡,在做什么。
项柳安的设定是不做尸位素餐者,志向是做一心为民的好官。
挑灯夜读,定是还在分析案情。
究竟该如何不着痕迹,将提示泄露给项柳安。
她翻了个身,劝自己别再多想,只能见机行事吧。
这一觉,睡得极其不踏实。
梦境是乱七八糟,有现代生活手持大喇叭,吆喝居民排队做核酸。
又有宁珩昭对她穷追不舍的,他逃她追。
一路急奔躲避,却到了悬崖峭壁无路可退之地。
宁珩昭在她身后叫嚣,“你跑不了的,哈哈。”
一阵鸡鸣,将她从梦中吵醒。
她打着哈欠坐起,朱窗外的天方泛青,朝阳未升。
她嘀咕一句,“该死的鸡叫。”躺回去,准备睡个回笼觉。
偏又想起叩门声,扰得她翻了身。
隐隐约约传来崔达的声音,“十名衙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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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已在衙门内等候。”
这是要去仙沟村?
苏凌月手忙脚乱更上衣衫,披头散发开门直奔项柳安门外。
崔达那个性子自是打趣,“郡主,这么早起身了。”
苏凌月见崔达身着官府衙役墨色的服饰,“你们这是要去仙沟村吗?”
崔达点头,“回郡主,是的。”
苏凌月一瞬茅塞顿开,眼波流转拉着崔达到一旁角落,小声道:“务必要小心村长一家。”
项柳安那边她不敢贸然提醒,可崔达不一样,以他的心智应该不会多想太多。
正当她暗自庆幸,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
却听崔达不解道:“郡主何出此言?为何要小心村长一家。”
谁曾想崔达也不是个蠢货。
苏凌月含糊其辞,“这,这总之,你好生记得便是。”
房门开启声响,项柳安亦穿上一身圆领墨袍,自有一股不近人情的冷酷。
“能不能带我同去?”苏凌月豁出去了,对着项柳安央求。
项柳安定睛看着乱头粗服的苏凌月,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几息后,回道:“正巧,有一个忙需要你。”
“什么忙?”
“诱饵,你敢吗?”
杀千刀的,竟然让她做诱饵。
她大概猜到项柳安想要做什么了。
可又不能让对方看出来,扮猪吃老虎装傻问道:“什么诱饵,说来听听。”
天际泛白旭日初升,日月轮回势不可挡。
项柳安仰首望天,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我查过了仙沟村近十年的户籍,这个村子每年都会有新增孩童,可鲜少有婚嫁迁户的妇人。既无婚娶,何来子嗣。为此我怀疑,有略卖者向这个村子略卖妇人,以此绵延子嗣。那些落水而亡的村民,定是招人报复。不然怎会如此之巧,那些死者皆是同一村子的村民。”
不愧是项柳安,通过细枝末节竟然能查到这些。
他回眸,眼眸深沉与苏凌月四目相对,接着道:“那仙沟村地处偏僻,又不宜出入,穷山恶水出刁民,若我贸然带人进入,未必能查到什么。故而想让你以身犯险,坐实了略卖妇人的罪证,对全村进行抓捕提审,也好解救那些被略卖的妇人。”
苏凌月原本是不愿的,甚至想破口大骂项柳安一顿。
可是想到项柳安为了查明真相,可谓是费心费力又有些心软。
不过更让她动摇的事,当初写这个案子时的初衷。
苏凌月扬起唇角,语气轻快道:“诱饵就诱饵,不过你得保证我的安全,不然,我绝不会放过你。”
项柳安郑重承诺道:“以我之命护你周全。”
“为什么选我做诱饵?”苏凌月随口一问。
项柳安一板一眼道:“你花容月貌,足以让那些人见色起意。”
听起来怪怪的,不过就当是夸自己好看了。
“何时上路?”苏凌月食指绕着青丝,打算先回房梳装。
“立刻上路。”
“待我梳妆……”苏凌月话没说完,拔腿欲跑。
项柳安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阻止道:“不必梳了,这般才像是离家迷路,误入仙沟村的样子。”
他说的倒也是,就依他吧。
27. 以身涉险
这时,杜渲命人送来早膳,几人草草用完,便整装出发。
苏凌月与项柳安仍是乘坐马车,同行的衙役则是骑马。
待到了山脚下,再徒步入山。
苏凌月不知为何有些惴惴不安,冲项柳安道:“仅靠这几个人,当真能顺利抓捕那些村民?”
“其实那夜,我亦有求于宁珩昭。”
项柳安的答非所问,令苏凌月脱口而问:“你有何事,竟要求他?”
项柳安风轻云淡回道:“陛下多疑,怎会轻易任人唯亲。我原是想求陛下调用一千禁军同行,可势必会让陛下生出更多嫌疑。为此,只能放下脸面相求宁珩昭。让他手书一封,让林州城外的驻军将军,派兵前来助我。”
苏凌月可不信宁珩昭会帮项柳安,“万一,宁珩昭出尔反尔,你又当如何?”
项柳安自嘲笑道:“那就看,你我的气运如何了。”
你不怕死,拉上她作何。
她还以为项柳安有万全之策,结果却是拿命一赌。
幸好她机智早有准备,临行前夜修书一封命小福子务必交与公主萧明和。
让公主求太后派兵帮助。
撮合二人,无非是英雄救美之类。
既然用不上英雄救美,那美女就英雄效果更翻倍。越想越想笑,坐等磕cp。
项柳安抿唇窃笑,“你笑什么?当真一丝都不怕?”
苏凌月憋不住笑,胡诌八扯起来:“有你在,我怕什么。”
项柳安眼中闪过错愕,但并没有言语什么。
许久的沉默不免沉闷与不自在,苏凌月没话找话,“杜大人,为何不同行?”
按理说杜渲应该随行伺候才对。
“我命杜大人在城外等候,若是有援军前来,他好带路。”
“哦。”苏凌月无意抬首,发觉项柳安的神色有一丝紧张。
暗自笑他,到底是年轻涉世未深。别管再聪明,终究是少不更事。
她撇过头,生怕又被项柳安察觉自己偷笑。
方一动,对方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将一包黄油纸包的东西塞到她掌心里。
不等她问,项柳安已开口解释:“这是蒙汗药,必要时作为你防身之用。”
项柳安收回手,苏凌月拿着药包打趣:“若是防身,刀剑不是更有用?”
项柳安却严肃道:“你一介女流,力气与男子根本无法相抗衡。硬碰硬只会吃亏,唯有智取方为上策。”
苏凌月恨不得将有关此案的一切相告,直接带他拿人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
苏凌月将药草藏进怀里,正正经经应下:“嗯,我都记下了。”
马车骤然停下,她知道已到山脚下了。
苏凌月起身欲下马车,忍不住问道:“对了,你为何不交代我,若是碰上那些村民该说些什么?”
项柳安露出似赞许又似讥讽的笑意,“我信得过,你扯谎的本事。”
苏凌月懊恼,怎么有种自取其辱的感觉。推开马车门,先行下了马车。
清明将至,满山翠绿。
弥漫着清新的草香味,沁人心脾令人舒畅。
苏凌月及腰的长腰被暄风挑逗,飞飞扬扬恍若水佩风裳清丽脱俗。
苏凌月仰望巍巍山脉,如此壮丽浮翠流丹的自然风光下,却藏污纳垢隐藏了太多恶事。
项柳安不知何时到她身旁,附耳低语口吻安抚:“莫要怕,我会远远尾随于你。”
苏凌月挑眉对他一笑,“那出发吧,不然天黑也未必能入村。”
笑靥如花的无所畏惧,不由令项柳安心头一震。
在众人的默默注视下,苏凌月拾起路边的树木的断枝作为拐杖,向山上攀登。
一条蜿蜒直上的窄道,怕是无数人的脚步踩踏成路。
正如这世间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便走路可走。
虽说不是一路荆棘,可这万物正盛的春末。
往年那些荒草的藤蔓焕发生机,阻拦在前行的路上。
走着走着,半山腰时,窄道出现三条通往不同方向的分岔口。
若是旁人定会选择失误,走上一条不归路从而迷失山间。
她是作者,再清楚不过岔口的用途。
她用手里的断枝,在右侧岔口的地面划上箭头标志。
但愿项柳安看得懂,她留下的记号。
仍不放心,又捡了碎石摆成箭头形状。
她撑着断枝,重新出发。
晴日不知何时被流云遮面,山间一瞬阴沉下来。
山风呼呼作响,浮岚暖翠失了生气般黯淡无光。
苏凌月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回头向山下眺望。
山雾浓郁遮光蔽日,早已成了雾里看花。
瞧不见项柳安等人的身影,多少令她有些惶惶不安。
可事到如今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天色越发暗沉。
翻涌的云雾带来潮湿的气息,似乎一场骤雨随时会来。
离山顶上还有段距离,可苏凌月早就精疲力尽。
她累瘫了,席地而坐休整。
穿书后这几年,锦衣玉食早已是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这苦。
可偏生天公不作美,斜风骤雨迎头砸落。
她不得不爬起来,寻找可以躲雨的东西。
本想藏身于树下避雨,可一道惊雷震天动地。
想起科普雨天不易树下躲雨,只能冒雨继续赶路。
好在树木丛生,有密匝的枝叶遮挡住雨水,不至于淋透衣衫。
“项柳安,你个混蛋。”苏凌月踏着泥路步履蹒跚,嘴里咒骂起项柳安。
穿过面前的灌木丛,一缕光亮显现。
云海翻腾如坠仙境,这才发觉登至山顶。
细雨绵绵没有一览众山小的壮观,反倒像立于悬崖峭壁边,有望而生畏之感。
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加之雨天路滑她摔倒过无数次。
身上的衣衫染上泥土,一头青丝半湿不干贴在头皮上,活脱脱像披了件未干的衣衫。
天色全暗,看来已是将夜之时。
她开始想念现代的科技,索道的发明真是太伟大了。
风停雨止,一轮圆月破云而出。
孤身寂落,万籁俱静只听得到自己气喘吁吁的声响。
她不敢停下脚步,只想一鼓作气到达山下。
目及所至的点点火光,说明离山下不远了。
不久之后,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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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山脚下。
呼啦啦的流水声灌入耳中,一条小河映入眼帘,水声欢快流淌。
在月光下波光粼粼,摇曳着几分不真实的安宁。
一座木桥横跨在河面上,她犹豫不决不肯迈出脚步。
项柳安说好不远不近尾随,可一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果然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尤其是男人。
可她又不敢贸然入村,不然等不到救兵,将自己搭进去。
隐隐犬吠凶狠,她慌忙躲到一旁的树后。
忽见一个身影挑着灯笼,缓缓行至小桥上。
月光如昼,她瞧清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
那老妇人一身枣色麻衣,瘦弱的身躯支撑不起佝偻着的脊背。
一条大黑狗在她身旁摇尾撒欢。
难道这就是手拿剧本的幸运,竟然让她第一时间遇上与案件至关重要之人。
大黑狗也不知是否嗅到了陌生的气息,开始冲着苏凌月躲避的方位狂吠。
苏凌月紧张不已,大气都不敢喘。
“小黑,怎么了这是?”老妇人苍老的声音响起。
那条狗叫得凶猛,猛地窜上前朝苏凌月这边狂奔过来。
这一段剧情完全不在她掌控之中,她是真怕被狗咬到。
双腿开始发颤,想跑也不敢跑根本就跑不过。
那个老妇人意识到了什么,凶巴巴喊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还不快现身?”
苏凌月心一横,在大黑狗到达之前露出半截身子。
老妇人老眼昏花瞧不真切,只是模糊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身影,慌忙阻止恶犬:“小黑,过来。”
大黑狗极其听话,立马调转身子重新奔回老妇人身边。
见狗走远,苏凌月将整个身子露出来。
那老妇人一面慢慢悠悠朝苏凌月走近,一面叹道:“是吴家媳妇吗?那吴老大又打你了?”
苏凌月不吭声,看来这个老妇人认错人了。
她想不通一个概述的故事,为何这么详细。
详细到她这个作者成了局外人,压根猜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老妇人走到苏凌月面前,眯着眼上下打量,“你不是我们村的人。”
苏凌月朝她欠身拘礼,故意可怜兮兮道:“这位婆婆,小女子与家人走散误入山中,走了一天一夜也寻不到下山的路。”语毕,掩面开始假哭。
老妇人闻后,语气温和起来,反问:“姑娘,芳龄几何,家住何处啊?”
苏凌月胡诌八扯的本事充分发挥起来,“小女子双十年华,姓苏名小月。家住远州,此番随家人到林州探望姑母,可哪曾想与双亲走散。呜呜,婆婆行行好,给我指条明道吧。”
那老妇人沟壑难平的脸上,浮现出难以捉摸的笑意。伸手去拉苏凌月的手腕,和蔼道:“今日夜深了,你先到婆婆家歇上一晚,明日婆婆让家人送你出山,可好?”
苏凌月明知对方不怀好意,还得做出感恩戴德的样子,又朝人行礼道谢。
大黑狗突然又朝山上叫了两声,老妇人训斥着让其闭嘴。
接着背着一只手背,挑灯在前带路。
大黑狗则走在她身侧,苏凌月不紧不慢随在老妇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