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猎户女就想踏实过日子》 第1章:出生 姜瑶碰瓷一位老大爷后死了。 连续四次考编失败,第五次考完,快30岁的姜瑶决定去网上说很灵验的雍和宫走一趟。 不管灵不灵,总要试一试,说不定不用缺胳膊断腿,她的愿望就实现了呢! 结果她刚虔诚地拜完起身,被一老大爷从身后碰了一下,她就栽倒在什么东西上,脑袋被磕了,眨眼间就倒在了血泊中。 想到死前瞥见大爷那惊慌失措的表情。 姜瑶想说,大爷我真不是故意碰瓷的,就是跪久脚麻了! 也不知道,她那从来没抚养过她的无良父母,会不会纠缠大爷。 造孽啊…… ........ 康熙二十九年,夏末。 “啊…啊…” “用力啊……” 燕山脚边一户土坯茅草房里传来一阵女子的哀嚎声和一个老妇的焦急声。 房门口一个长相粗糙的汉子带着三个身高不一娇俏瘦弱的女孩在门口徘徊等着。 “爹,娘已经生了三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生出来。”身高最长,年龄十来岁的女孩焦急地问。 男子还未回话,等得急的几个女孩都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是啊,五年前,娘生三妹,不到一个时辰就生了,这次怎么这么久。” “是不是这次是弟弟啊,所以才生这么久,要是个弟弟就好了。” 最小的那个走过来抱住男子的腿叫道。 姜翠山揉了揉小女儿的头,转头对着大女儿跟二女儿说: “梅丫头带着你妹妹们去做饭,大家都饿了,待会你娘生了也要吃。” “好,爹。” 已经十岁的姜梅带着二妹姜兰、三妹姜竹去了灶房,而姜翠山依然在房门口来回踱步。 心里祈求列祖列宗保佑,给他一个能传承家族血脉的孩子,大夫说王氏这是最后一胎了。 焦急之下,右手下意识的摸着左手腕处那个月牙形胎记。 与此同时,山下靠山村的几个村妇也在讨论着姜翠山一家。 “王婆今天上山了,你们说是不是那王氏要生了?” “算算日子,差不多了,要是这次还是个赔钱货,我看姜翠山还会不会护着她!!” “说的也是,她一个逃荒而来的孤女,要不是被姜翠山相中了,早就命丧黄泉了,如今却一个带把的都没给翠山生出来,她还有什么脸活着。” “要我说姜翠山就是个蠢货,打猎厉害又怎么样,现在不还住山里和野兽为伴,当初我家不嫌弃他孤寡一人,把家里妹子介绍给他,他竟然没看上,如今他绝嗣就是活该。” “你们几个说话小心点,要是这些话传到姜翠山耳朵里,不带你们当家的上山,光靠地里的那些出息,能养活你们。” 几个村妇一看来人是与姜翠山关系最好,姜大柱的婆娘徐春香,纷纷闭了嘴,要是姜翠山真不带她们当家的上山,那损失可不是一点点。 姜翠山十三岁时,父母早逝,但他从小力拔千斤,又从他爹那里学了一手厉害的打猎本领,是方圆三十里最厉害的猎户。 至于三十里外,是不是有更厉害的猎户,大家不知道,因为好多人一辈子都没走出这三十里地。 靠山村地处偏僻,农耕之地甚少,还多是贫瘠之地,每年交完赋税,基本就没有余粮,所以,村民大多也靠打猎为生才能维持生活。 每年冬季,姜翠山都会带领村里的壮劳力上山打猎,姜翠山为人豪爽,又有本事,他带村民打猎的这几年,至少村里家家户户都没在有人饿死,或卖儿卖女。 至于打猎厉害的姜翠山,为什么没有搬到山下村里居住,村民大多不知道原因,只知道姜翠山那一脉也是靠山村姜家一族的人, 但为什么世世代代都住山上,大家也无从得知! ...... 山上姜翠山家 “哇……哇……” 在天色变黑之际,产房里终于传出炸雷般婴孩的哭啼声,那声音浑厚得不像话,把门口枣树上刚成熟的枣子都震落了。 “娘生了!” “娘生了,是弟弟吗。” 屋内,听到孩子哭声的王氏,用尽全力支撑起身子看着接生的王婆子,期许道: “婆婆,男孩还是女孩。” 王婆子给孩子清洗身子的手顿了一下,旋即又接着给孩子清洗干净,包进虽破旧却干净的襁褓。 把孩子抱到王氏旁边才说,“是.....女孩,但却是我接生这么多年来,出生就这么白嫩的是第一个,像你。” 王氏瞬间觉得天塌了,眼里瞬间没了神采,脸色灰败! 都怪她,身子不好,吃了那么多昂贵药材调养身子,掏空了家底,才怀了四胎,没想到这一胎还是一个女儿,王氏觉得她没脸再见姜翠山了。 见王氏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伤心流泪,王婆子忍不住安慰。 “你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而且你家几个女娃生得都好,你以后有福着呢!” 睡在襁褓中的姜瑶,现在都还有点懵! 她不是死了吗,死前脑袋喷血的画面她还记得! 难道她这是重新投胎了! 想到刚才,刚恢复意识的她,就感觉自己被什么挤压着,眼睛睁不开,呼吸困难,晕乎乎的她只能凭本能使劲往出口爬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出来。 刚爬出来,就被人拎着脚提溜起来,还在她的嘴里抠弄着! 姜瑶当时还以为她被人绑架了,张嘴就骂人,没想到说出的话,变成了婴儿哇哇哭声! 所以她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等在门外的姜翠山和三个女儿焦急的伸头看向房间,妻子/娘不是生了吗? 怎么突然又没声了! 不会出什么事吧!几人心头纷纷冒出不祥的预感! 王氏身体不好,不会是她出事了吧! 王氏刚来到姜家村时,病兮兮的,瘦的只剩皮包骨,看着就活不长的样子,村里人都怕她死在村里晦气。 要不是刚好遇到从山上打猎回来的姜翠山,姜翠山带她去了城里找大夫医治,才捡回一条命。 不过也落下病根,身子虚弱,使不得重力! 两人成亲后,姜翠山基本是倾尽所有找大夫开滋补身体的方子调养,三年后两人有了大女儿,之后二女儿。 生三女儿时,产后大出血,又伤了身子。 如今,时隔五年,第四胎,姜翠山就怕再出问题! “王大娘,出什么事了,怎么没声了!你再不出声,我就进来了。”姜翠山在门外紧张的问。 就在姜翠山抬起脚准备踹门时,关闭已久的房门才缓缓打开。 姜翠山愣了一下,连忙收回脚,焦急的看向抱着孩子出门的王婆子,刚站远给自己爹腾出地踹门的三姐妹,也立马挤到门口看着王婆子。 “生了,母女平安。” 第2章:四个女儿 基本上每家每户的孩子都是她接生,家家户户什么情况,她基本都知道一点。 看着围在门口三个娇俏可人的小姑娘,跟他们娘一样。 不说生得多好,但一身天生白皙的肌肤就让她们在这个破败的村庄,显得格外吸引人。 王婆子忍不住叹息一声! 这个家要是没个男丁,以后姜翠山要是出点意外,这个家怕是不会有平静日子过喽! 听到王婆子说平安,姜翠山紧绷一天的心总算放松下来,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谢谢大娘,辛苦您了,梅丫头,把你娘之前准备的红包拿来给你们王奶奶。” 姜梅闻言,赶忙去堂屋,把她娘早早放在供桌上香炉压着的红色小布包拿出来,递给王婆子。 王婆子接过红包,把怀里睡得正香的孩子轻轻递给姜大山,姜翠山伸手接过,才想起,他好像还不知道这孩子是男是女。 “大娘,小四是男孩还是女孩。” 王婆子收拾工具的手顿了顿,叹了口气,才道:“女孩!” 姜梅惊呼:“又是妹妹?” 姜兰、姜竹也一脸失望,要是被山下的那些人知道,又要说她们是绝户女了! ...... 姜瑶被饿醒时,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在滑动,她以为是虫子,伸手就朝脸上拍去! “啪.....” “啊...爹....娘...小四打我,好疼......” 姜翠山正安慰着心情低落的王氏,听到姜竹的哭诉声时,只觉得荒谬,小四才刚出生,怎么可能会打她! 忽然,姜翠山想到一个可能,呼吸一滞,心跳骤然加速! 姜翠山立马起身,移步到床尾,拉起姜竹被打的手! 白嫩的手背上有个很明显的红色小手印。 姜翠山眼睛陡然变大,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抱起姜瑶,三两下就把包裹着婴儿的襁褓解开, 姜瑶打了人之后也回过神来,她重新投胎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出生,难道这是老天给她的忽然殒命的补偿。 如果是这样,这辈子考上编制指日可待了! 她可是死记硬背了很多考题以及最优答案! 想到考上编制后,只要她不放错,不贪心,就可以过上安逸的美好生活,即使老了、不结婚也不怕,退休金、养老金就够她找一个环境不错的养老院安享晚年。 想想就很美,只是怎么感觉身上有些凉! 姜竹委屈地揉着自己发疼的小手,不解的看着姜翠山解开姜瑶的襁褓,心想难道爹要打妹妹的屁股给她报仇!但妹妹还那么小,受得住爹的一巴掌吗? 缓过劲来的王氏,喝了鸡汤后,脸色已经不似生产时的灰败,恢复了些许红润,见姜翠山着急忙慌的样子,疑惑道:“当家的,小四怎么了?” 姜翠山在姜瑶身上翻找一番,终于在她的右手腕处找到一个月牙形胎记,姜翠山拉起他的衣袖,左手腕处,赫然也是一个一模一样的胎记。 下一秒,姜翠山小心的把姜瑶重新裹好,抱起她来到堂屋径直跪下! 把手中婴儿举到祖宗牌位前,任烛光淌过她腕间的红痕:"咱们老姜家,有后了! 姜瑶一听这话,脑子有些宕机,她新爹的话是,她重新投胎转性了——男人? 不要啊! 虽然上辈子,无良爹妈放任她被高烧烧坏脑子,又是一个女孩,就把她丢给生活在偏远山区里的奶奶,出去打工了! 那夫妻俩还是没良心的不孝子,不仅十几年没有回老家看过她和奶奶,也没有给家里寄过一分钱。 后来,要不是她18岁那年,奶奶生病过世,村里人把他们找回来,姜瑶还以为自己没爹妈呢! 看着穿戴不俗的一家三口,听他们跟村里人吹嘘! 他们在城里打拼多年,买了一套房子,开了一家超市,他们的儿子在城里某出名学校上学,还有其他等等.....! 姜瑶一听这话才知道,他们不是因为没钱回老家,而是有钱了不想回老家, 想到之前奶奶生病时,曾经联系过他们一次,后来再也没有联系过,也不许她联系。 之前姜瑶不懂,但看着在奶奶灵位前没有流一滴泪的一家三口,她懂了,奶奶是被伤透了心! 想到奶奶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竟然这样对待她,姜瑶的暴脾气哪里还能忍得住。 姜瑶不顾村里的阻拦,暴揍了那一家三口一顿,把他们赶出村子, 奶奶最后走的时候都没有说要见他们,死后肯定也不想他们在面前碍眼。 想到辛劳一辈子却从来没有享过一天福的奶奶,姜瑶忍不住哭出声! 听到女儿的哭声,姜翠山连忙把举着的孩子抱怀里。 “列祖列宗在上,我姜家下一代继承人出生了,感谢列祖列宗保佑,没有让我姜家绝脉。” 听到这话,姜瑶哭的更凶了! 快三十年的女性身体,突然变了,感觉有点奇怪! 哎,算了,她现在的爸说她是家里继承人,想必家里条件还可以,那是不是可以做个米虫、咸鱼啥的。 要是这样得话,是男的也无所谓,反正她所求就是安稳过日子。 而且,以后每月准时到家的大姨妈,从此和她说拜拜,想想也挺美好! 算了,先睡一下吧! 哭,好累啊! ...... 看着丈夫抱着四女儿出了门,王氏有些心慌,族长真的会同意小四入族谱吗,她可是个女孩啊! 姜梅、姜兰、姜竹三姐妹站在王氏身边,看着被父亲抱在怀里的小四,眼里有着说不清的羡慕与期待。 姜翠山满面春风的抱着吃饱熟睡的姜瑶,来到山下靠山村。 这个时候正值午休时间,很多村民吃了午饭正坐在门口互相吹闲牛、唠嗑。 看到姜翠山抱着一个小婴儿,再想想昨儿上山的王婆子,大家就知道姜翠山家的生了,看着这副春风得意的样子,莫不是生了儿子。 因王婆子昨晚刚回到家,就被隔壁村请去接生了,所以除了王婆子的家里人知道姜翠山家生了什么。 而王婆子一家都不是嘴碎之人,所以村里还没传出姜翠山家生了的消息。 第3章:入族谱 明明是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却有宗族宗祠宗规存在。 姜姓人只要生了男孩,第二天都要到宗祠请族长给孩子上族谱! 希望被祖宗们承认得到祖宗们的庇佑。 大家一看姜翠山如今抱着孩子下山往宗祠方向走去,就猜测他肯定也是给孩子上族谱了! 有那嘴贱的,见不得姜翠山好的,之前姜翠山家连生三女,他们可是过了一波嘴瘾,如今也忍不住刺几句。 姜大牛:“哎呦,翠山,我们儿子都快娶妻生子了,他这才生一个带把的,有点没用啊!” 姜大栓:“我看是缺德事干多了,老天才让他遭这个报应的!” “姜大栓,我看你是不仅腿瘸,心也是瘸的把,当初要不是翠山把你从狼口里救出来,你还有命吗?” 和姜翠山关系比较好的姜大柱刚走到村口,听到姜大栓的话,直接掀了他的底。 “你...”姜大栓被揭伤疤,狠狠的瞪着姜大柱,要是当初姜翠山早点救他,他就不会瘸, 他明明可以一拳打死狼,却故作小心害怕的样子,等他被狼咬了,才救他,他就是故意的。 即使当时在扬的村民解释,是因为他身边还有一条毒蛇,姜翠山把毒蛇打死再救他时, 他已经被狼咬了,但姜大栓就是不信,他的腿瘸了,就是姜翠山害的。 不过他打不过姜翠山,只能偶尔跟村里的其他懒汉一起说姜翠山的坏话,没有做其他事,所以姜翠山也就不管他。 ..... 在这片穷乡僻壤之中,姜氏宗祠赫然矗立,与泥墙土屋、道路坑洼的村庄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姜氏宗祠: 它的墙体高大而厚重,由一块块规整的青石砌成,历经岁月的冲刷,依旧坚固如初。 屋顶的青瓦排列整齐,檐角微微翘起,仿佛振翅欲飞的雄鹰。 宗祠的大门是两扇厚重的实木,上面镶嵌着一排排铜钉,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冷冽的光。 走进宗祠,一股威严与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大堂正中,摆放着姜氏历代祖先的牌位,层层叠叠,密密麻麻。 牌位前的供桌上,烛火摇曳,香烟袅袅。 墙壁上,一幅幅古老的画像庄重肃穆,画中的人物眼神深邃,仿佛在审视着每一个进入宗祠的人,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姜翠山抱着姜瑶身姿挺拔的跪在宗祠,两边还有几位老者。 上首的族长姜守仁缓缓开口: “翠山,你这是女娃,你知道我们村是不许女子上族谱也不许女子进宗祠。 今天你已经坏了规矩,念在你心绪不稳,我和几个族老就不计较了,抱着孩子回去吧!” 姜翠山抱着姜瑶弯腰叩了三叩首! 抬起头,视线扫过几个默不作声喝着茶的几位族老,不卑不亢的开口。 “族长和族老可还记得,姜氏族谱第一页写了什么,是否有一句:姜氏子孙,凡承月印者,男女皆入族谱。” 族长姜守仁和几位族老闻言,身形都是一顿。 族谱上有什么记载,他们比谁都清楚,族谱首页确实有这么一句话。 姜翠山接着说:“想必族长和族老们都知道,这条祖训指的是什么,几百年前我太太太太太婆就是承月印入了族谱,如今我家四儿也能入。” 族长姜守仁:“翠山,你是说,你家小四也承月印?”其他几位族老也目光灼灼的盯着姜翠山。 姜翠山,解开包好襁褓,拉出姜瑶的右手,在祠堂的烛火下,那月牙印记仿佛自带打光板清晰可见! 看到姜瑶的胎记,几位族老面面相觑,谁都没开口说话。 坐在上首的族长姜守仁,看了一眼各位族老的神情,喝了口茶,才笑着说:“几位叔伯怎么看。” 七叔公:“我不同意,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如今都改朝换代了,那自然做不得数了。” 四叔公:“老七说的对,女子入族谱就是晦气,我们姜氏一族如今变成这样,肯定就是因为女子破了大运。” “我也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 刚睡醒的姜瑶,还没睁开眼,就听到一连串的不同意,有些懵,什么情况,不同意什么? 反正肯定跟她没关系,她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什么都做不了,竖起耳朵吃瓜好了! 姜翠山低头就看到睡醒的小闺女,不哭不闹的咬着手指,心里不禁柔软一片。 心里感叹,不愧是老祖宗选定的继承人,除了刚出生时哭闹过, 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可一直乖乖巧巧,饿了、尿了、拉了也只是哼唧几声。 刚出生性子就如此沉稳,如何不能上族谱?姜翠山咬紧牙关,不禁攥紧拳头。 “既然族规上有训,就应该遵守,守仁你是现任族长,你说?” 姜翠山没想到一向严肃,出了名的老顽固二叔公会开口帮他说话,今天来时他就知道,事情不会顺利,现在看来比预想中好。 族长姜守仁恭敬的对着二叔公鞠了一躬,“叔伯说得是,只是如果让翠山家的小四入了族谱,恐怕族人们会.....” “哼!” 听族长姜守仁这话,二叔公岂会不知他是什么意思,这是想拿族人来压他, 但他怕过吗,当初满洲人入关让他剃头他都不妥协,何况是这点事。 “既然祖宗礼法都不遵守,那这个宗祠也可以推了!”二叔公说完用力的拍了下桌子。 “叔伯这话言重了!”族长姜守仁讪笑。 “翠山,你经常在外行走,想必你也知道,我们周遭可没有那个村允许女子入谱,要是我们村开了这个口,以后可不好收扬。 之前,你不让你家几个妮缠脚,叔也是帮你说了话,今日你就不要为难我们了,赶紧抱孩子回去。 不然,待会村里要是知道了,又得闹,孩子可才刚出生,禁不起闹腾。” 姜翠山岂会不知族长打的什么算盘,他今天既然来了,岂会被轻易几句话放弃。 “孩子,刚出生的孩子?”这说的是她,姜瑶有些惊讶,原来今天的主角是她,她爹要给她入族谱,这些人好像是不同意。 第4章:怎么是清朝啊! 姜翠山抱着姜瑶站起身,眼神扫视一圈族长和各位族老,不惧的看着族长姜守仁直言道。 这个靠山村他其实早就不想待了,要不是当年他爹临终前遗言,他可能早就带妻儿离开这里。这几年外面太平很多,凭借着他一身力气出去也能养活妻儿。” 族长一听姜翠山这话,立马站起身,呵斥道:“姜翠山,你是想分支吗?” 姜翠山嗤笑一声,嘲讽道:“难道族长不知道,我们这一支其实才是......” 姜翠山话还未说完,就被族长急忙打断:“只要族人同意,我们就让你家小四入族谱。” 姜瑶听得有些头晕,视线模糊又看不清! 她有些想不通,都21世纪了,怎么还有这么顽固的族人,还有他爹就一定要入族谱吗? 难道他们村是类似广省猎某村,入族谱了,每年就有分红收,那还是有必要的。 上辈子她可是羡慕死那些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人,出生就在罗马。 而她因为脑子不好,拼尽全力也只考了个专科,毕业想考一个村镇级编制,还连续4年笔试都没过。 要是有个好出身,她又怎么会在找工作时处处碰壁,最后为了不要像奶奶一样,老了还要为生活奔波,努力考编挣一份养老保障呢! 可惜脑子不好,连续四年笔试都不过,最后求神,竟直接断送小命。 被姜瑶误认为是土豪村的靠山村,此时炸开了锅。 村里但凡能动,全部往宗祠跑去! “姜翠山家的生了赔钱活,竟然还要给她入族谱!” 听到这个消息时,村里人还以为是开玩笑,但没想到刚才族长让人通知全部姜姓族人到宗祠,商议给姜翠山闺女入族谱的事。 众人才反应过来,之前族长媳妇说的是真的。 难怪姜翠山明明只要去族长家,让族长把孩子名字添上就行,最后却去了宗祠,几位族老随后也去了! 原来是为这事! 那他们可不同意,凭什么他姜翠山的闺女能入族谱,他们的不行! ...... 听完族长姜守仁说,姜翠山小闺女是因为一个月牙形胎记才有资格入族谱,大家才知道原来家谱上还有这么一条祖训。 但在祠堂门口的女人们,才不管这个从来没听过的祖训,他们从小接受的观念,就是女子不能入祠堂,更不能入族谱。 女子不洁,身上有污秽之气,女子进入祠堂,会玷污了祠堂,祖宗若是怪罪,整个宗族都受到连累。 “你们说,我们村这几年收成不好,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事?” 其让人附和。 “这几年就姜翠山家没生儿子,她家闺女还不缠脚,肯定就是祖宗惩罚他,才让他没儿子的。” “我看姜翠山这是被鬼迷了心窍了,赔钱货入什么族谱!” “就是,族长家的红红都没入谱,难道他家的是个金疙瘩,可以入族谱,那不是闹笑话吗?” “你们说,会不会是那王氏不能生了,所以姜翠山这绝后是失心疯了,以为丫头是小子吧!” “我当初就说王氏是丧门星,她家几口人逃难,怎么就她活了下来,肯定是她把人克走了。” “哎,也不知道祠堂里是什么情况?咱们进不去,也看不见。” “是啊,不知道怎么样,族长们可千万别同意!!!!” 而此时祠堂里也十分热闹。 姜大栓:“我们不同意族长,这祖训我们可是没听过,别是他姜翠山偷偷加上去的吧!” 姜林:“就是,赔钱货进什么祠堂。” 其他族人纷纷附和:“对,不能同意,可没听说女子入谱的事。” 族长姜守仁:“翠山,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们不同意,是族人们都不同意,如今改朝换代,有的东西确实不能遵循祖训了。” 姜翠山抱着姜瑶站起身,看了眼坐在上首默不作声的的族长、族老们,再转回头看了眼身后愤愤不平、义愤填膺的族人,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罢了! 姜瑶刚从自己依然是女孩的惊喜中回神,就听到那么多人反对她入族谱的事,一时有些无语,都是21世纪了,这些人怎么还这么封建。 她这是遇到那种,修祠堂时要求男女平等交钱,祠堂修好后,不还意思,女子不能入祠堂的糟心宗族了吗! 还叫她赔钱货,看来这个地方也重男轻女。 不过她这个新爹,目前听起来还不错,能让她一个女孩入族谱,想来不是重男轻女的,不像上辈子的爹妈,刚出生嫌弃她不说,还让她高烧烧坏脑子。 说到脑子,姜瑶才惊讶发现,好像想问题比上辈子转得快了~~ 忽然! 姜瑶身子一僵! 还不等她...反应,身体已经开闸放水了! 姜翠山感受到手上的湿意,低头看向罪魁祸首姜瑶,见她藕节似的双手蒙眼,粉嫩小嘴嘟囔起,小脸皱成一团,看起来有些不舒服,不禁有些心疼。 “乖宝走,爹带你回家。” 姜瑶心想,是得赶紧回家给她换尿布! 等等尿布? 现在大家不都用尿不湿了吗?昨晚刚出生,脑子一直乱七八糟的想一些上辈子的事情,都没注意到这事? 她现在的家,尿不湿都用不上? 那她现在的家是什么情况,姜瑶使劲睁大眼睛看去,还是雾蒙蒙一片! 算了! 上辈子和奶奶相依为命,生活在穷乡僻壤的山沟沟,她都不怕。 这辈子再难,难道能有上辈子苦! ....... 康熙三十二年,夏 姜瑶没想到,她这辈子比上辈子还苦,上辈子虽然生活在偏远的农村,但国家政策好,从小没有饿过肚子,不说顿顿吃肉,但自家种的大米饭管饱。 如今! 一招回到解放前不说,还是天崩开局! 当她眼睛能看清东西时,入眼就是茅草的屋顶,掉渣的土墙,最绝望的是她爹姜翠山那颗卤蛋一样的头型一出来。 她当时就一个心理完了! 多么熟悉的发型——清朝! 一个被穿越女穿烂的朝代,她没有投生在能参加选秀大族,也没有穿成宫女丫鬟、更没有穿成皇帝妃嫔。 她成了靠山村猎户姜翠山的家第四女! 第5章:鸡蛋羹 不过,比起当妃子、格格或是丫鬟,她更喜欢她现在的身份,至少除了吃不好、穿不好,性命无忧。 她能跟乡村泼妇吵架干仗,却玩不过职扬规则,更别说更高级的宫斗、宅斗。 而且,关于清朝历史的大部分内容她早就已经还给老师。 她就记得清朝有那些皇帝,比如康熙擒鳌拜、平三番、统一台湾、平定准噶尔汗噶尔丹叛乱; 雍正的摊丁入亩。雍正是个工作狂,当皇帝十三年就把自己累死在工作岗位上。 渣渣龙的政绩,她就只记得他统一新疆,后世大家都说他统一新疆其实是为了新疆的美女。 渣渣龙的过错,姜瑶倒是记得多一点,败家龙奢侈浪费、好大喜功、重农抑商,还有最恨的闭关锁国政策,让大清从此走向衰败。 至于后来的其皇帝,姜瑶就只记得光绪、慈禧、溥仪等末代皇帝了。 历史基本都是记录朝代的兴衰、更替、发展,不会具体记录那个时代平民百姓的具体生活。 后世拍的清宫剧可能会提到,但奈何姜瑶比较奇葩,她和其他年轻女孩不一样,她只喜欢看家庭伦理剧、乡村剧,家长里短接近现实,最重要的是看这样的剧不用动脑。 宫斗剧、宅斗剧不一样,里面说个事都得七拐八绕,隐晦来隐晦去,而且一群女人为了男人斗来斗去多没意思,所以姜瑶不爱看。 说起脑子,出生在大清朝,姜瑶唯一欣慰的就是她的脑袋变灵光了,想事情不再迟钝,记东西不再需要反复加深巩固了! 要是这次出生在现代,她肯定能考上编制,吃上公家饭,哎,现在....... 姜瑶叹了口气,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还是回家吃饭吧!不然待会姐姐们又要来找她了,她是趁姐姐们不注意偷跑出来的。 不过,出门了,总得带点东西回去! 姜瑶眼神落在身后一棵和她差不多脑袋粗的枯树上,就是它了! 拿定主意,姜瑶走到树跟前,抬起她的小短腿,用力一踹! “嘭.......咔嚓.......嘣.......” 随着震耳的响声,枯树随之倒地。 姜瑶伸手捂住口鼻闭上眼,避免树倒地激起的灰尘落入眼睛。 心里默数100,睁开眼睛,积起的灰尘已经落地,姜瑶围着枯树转一圈,满意的点点头,这棵枯树劈开又够姐姐们烧几天了。 姜瑶习以为常的抱住枯树断口,轻松的拖着枯树下山,她小小的身躯被枯树遮挡起来,从后面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枯树成精自己会跑。 “幺妹...幺妹...回家吃饭了!” 还没走到家,姜瑶就听到三姐姜竹的呼唤声,立马扬声回道:“三姐,我回来了。” 自从上辈子奶奶过世后,姜瑶就再也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如今的家虽然穷、破,但却重新给了姜瑶家的温暖。 “幺妹,你怎么又偷偷去砍树,都叫你在家好好待着,又乱跑,要是遇到野兽怎么办!” 姜竹听到姜瑶的回应,立马跑来接她,看到她又扛了棵树回来,就忍不住絮絮叨叨说教起来。 她们这个幺妹什么都好,自从会走路后,就喜欢往外走,每次只要不注意,她保准跑出家门。 要是生活在村里,她跑出去也没事,但他们家住在山脚边上,家附近偶尔会有野兽出没,虽然爹已经在周围布置了陷阱,但难免会有漏网之鱼进来。 要是幺妹出了事,爹娘怕是...... 想到爹娘对幺妹的重视,姜竹不由心生羡慕,要是她也遗传爹的大力气就好了,这样她一个女孩也可以上族谱,也可以承嗣传家了! 不过,承嗣传家是要招婿上门,就她们这样的人家,哪有好儿郎上门,能上门的多少是有瑕疵的。 看着梳着冲天辫迈着小短腿,额头冒着细汗,小脸染上红晕,杏眼弯弯像月牙抱着大树的幺妹,姜竹内心一软。 爹说的对,有幺妹在,以后她们姐妹嫁人后,也是有娘家的人,幺妹又有爹一样的本事,婆家以后也不敢欺负她们。 对幺妹好,就是对她们自己好! 姜瑶不知道姜翠山给她娘还有几个姐姐这样洗脑,要是知道了,都得感叹一声——人才啊! 姜瑶一路被姜竹絮叨着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看着不远处三间简陋的茅草土屋,姜瑶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没想到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三年。 天气好时还好,但一到下雨天,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全家都不得安宁,她迫切的想要一间砖瓦房! “把枯树丢在门口,快进屋洗洗,浑身脏兮兮的,都快成小乞丐了。” 姜竹见姜瑶又站门口发呆,不由催促道,她大姜瑶6岁,如今已经是9岁的孩子,在这个朝代,9岁的孩子已经算是半个成年人了。 姜瑶出生后,王氏身子不好,姜翠山为了生计经常上山,有时候几天都不回来,姜瑶是三个姐姐换着背大的。 “幺妹,你怎么老爱发呆,不是站咱家门口就是看着山下村里发呆。”姜竹疑惑问,但看看才三岁小豆丁似的妹妹,心想估计是想出去玩吧! 她小时候也想去村里玩,只是没人会和她们姐妹一起玩,村里的女孩四五岁都裹了小脚,家里不许和她们玩。 而男孩们见到她们就叫她们丧门星、绝户女,上山捡柴火遇到还会丢石子打她们,更玩不到一块,而且年岁大了,娘也不许她们出去玩了。 姜梅端着菜从灶房出来,就看到小姐妹俩站在门口不知道磨蹭什么,遂出声:“三妹,还不带着幺妹进屋,站门口做什么。” “快进屋,二姐今天可做了你喜欢吃的鸡蛋羹,加了猪油可香了!”姜竹催促道。 “真的!” 听到鸡蛋羹,眼前立马浮现它金黄软嫩的样子,姜瑶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这段时间家里天天吃野菜,她都快吃绿了,今天偷偷出门,就是想去小溪那边找点肉吃。 可惜今天在小溪边等了半天还是没有野鸡、野兔出来! 把枯树往门口一丢,姜瑶就率先跑进门,只是腿太短,再跑快也没有跑多远。 姜竹见她跑得小身子一颠一颠的,冲天辫一甩一甩的,像一个不倒翁一样,不由逗得哈哈大笑。 第6章:祖上来历 屋前还有几棵果树,最大的一棵在院子中间,她爹姜翠山说这树已经三十多岁了,枝繁叶茂是一颗梨树,夏时一家人在树下吃饭遮凉。 到了入秋,这棵梨树上的果熟了,皮薄汁多,除了家里吃,还可以拿一些去镇上卖,只是他们村偏僻、路不好走,不好运出去,不如打猎来钱快,她爹都把果留家里吃。 只是家里再能吃,也吃不完,一年还是要浪费很多,去年姜瑶撺掇着三姐姜竹做了一些果干,她娘王氏发现虽然不如外面卖的果脯好吃。 但作为孩子的零嘴却是足够了,可以甜甜嘴,去年做得少,没吃多久就没了,今年家里决定留几个吃新鲜的,其余的都做成果干。 还打算把山上的野果也做些,这样孩子们每天都有零嘴吃。 “你怎么跟个野侯似的,一天在家待不住。”姜梅拉着姜瑶去水缸边洗手、洗脸。 “快给她重新梳梳头,不然你爹回来,看到她鸡窝似的头发,又要说我这个做娘不尽心了。” “才没有,娘最好了,爹要是说你,我说他。” 王氏笑着摸了摸姜瑶毛绒绒小圆头。 姜瑶在王氏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有的母爱,虽说是个成年人的灵魂,但面对王氏她总是忍不住撒娇。 王氏这三年好好休养,算是把身体养好了一点,出门不再气喘吁吁、冷汗直冒了,能做点简单的活,不过全家都不让她动。 王氏以前一直觉得对不起姜翠山,心里郁结,即使姜翠山出大价钱买再好的药养着,总是病兮兮的。 姜瑶出生,入了族谱后,姜翠山才把他们家的特殊传承告诉她,才知道姜大山要的传承人不是非得是男孩,心结解了,病也就好得快,只是还是掏空了这几年的家底。 “吃饭了。” 看着桌子上那碗金黄的鸡蛋羹,姜瑶的哈喇子都快要溢出来了,这个月家里就吃了两次荤,她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看着几个孩子的目光都盯着鸡蛋羹,王氏不禁有些心酸,要不是她拖累家里,以姜大山的能耐,天天吃肉也是能吃上的。 如今她身体好了许多,大夫也说不再需要人参这样大补的药了,以后家里也能给孩子们吃些好的了,也能给大丫积攒些嫁妆了。 姜瑶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乖乖的坐在她爹姜翠山给她做的小凳子上,等着二姐姜梅给她分鸡蛋羹。 姜家教养很好,吃什么好吃的都是长辈先吃,小辈才动筷子,姜瑶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她娘是不是大家小姐逃难来,所以才如此教养子女。、 后来发现,她娘逃荒前也就是普通农户,有问题的是她们姜家老祖宗。 据前段时间她爹郑重和她说的姜家历史,她们姜家祖上的老祖宗可是个飞升成仙的人。 不过姜瑶听完后,只想骂脏话,有那么个牛掰的老祖宗,怎么后代就混成了野人呢! 要说姜家的历史,就不得不提姜瑶手腕上的月牙胎记。 姜瑶老爹姜翠山说的,他小时侯听他父亲说,也就是姜瑶的爷爷说,这个月牙胎记是他们这房独有的传承,他们这房在几百年前还是姜家宗族主支。 他们这房每一代都会有一人出生带有此胎记,这个胎记不管生在何处,此人都会拥有大力气。 据说是:他们祖上也不知什么朝代,也可能是几千年以前,祖上曾经有人修炼成仙,为了斩断尘缘,回报生养之恩。 这个老祖宗给家族留下具有传承功法的血脉印记,拥有此印记的人可洗涤经脉,改变资质,提高修为。 修炼速度不是常人所比拟的,足以庇护族人。 还留下祖训,印记者用心修炼,不要参与俗世纷争、王朝更替,否则道心不稳,恐走火入魔,殒命也。 结果老祖宗没有想到,姜氏一族成也他,败也他; 因为他的成功,传承此印记的人都想飞升成仙,一心修炼,不问俗事,甚至跑到深山老林苦修, 但是再也没有成仙者,反而把好好的一个世家大族,发展成山野村人… 族里人对他们这一支血脉也多有埋怨,承其志却不担其责; 所以旁支上位后,族谱记载就弱化或修改他们这一支的记录,特别是关于“月印”的记录,只有寥寥几句。 随着他们这支的人丁越来越单薄,知道此事的人也越来越少。 特别是从他太爷爷到他都是独子,他爷爷与他爹都未承袭印记,而他是幸运的,虽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 但是他的力气比常人确实大几分,也让他即使父母早早离世,也有了安家立命的本事。 因为他早已体验过这印记带来的力量,所以姜翠山对祖上传说深信不疑。 而姜瑶出生后,力气越来越大,更是证明了这点。 姜瑶当时问姜翠山,她们祖上就没有一个祖宗用身上的力气去挣功名吗? 姜翠山说:“有,不过都下扬不好,最后捡了条命,又回到了山里。” 所以,在村里妥协给姜瑶上族谱,姜翠山就再也没动过搬出村的念头。 老祖宗都说了,不要参与俗世纷争、王朝更替是有一定道理的,姜翠山还叮嘱姜瑶,以后遵祖训! 姜瑶听完就是满头黑线,要是再遵祖训,再过个一百年,他们姜氏一族就得灭族。 不过这老祖宗也干了件好事,不重男轻女,姜家这一支就没有重男轻女过, 据姜翠山说祖上有好几任家主都是女子,都是招婿传家。 所以,他们这一支也是族里奇葩的存在。姜瑶只能心里感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想什么呢,又在发呆,以后家里不叫你幺妹,叫你呆呆好了。” “哈哈哈,这个名字好。” 姜竹听到二姐姜兰的话,笑着附和道。 “我叫姜瑶不叫呆呆。”回过神的姜瑶鼓着腮帮子反驳道。 “错了,幺妹,你叫姜耀,不叫姜瑶。”大姐姜梅纠正道。 王氏笑着附和:“对,是姜耀,别再说错了。” 姜瑶:....... 第7章:今后的路就是为白米饭奋斗 她可不像她爹她爷爷命好,媳妇都是捡的。 对,捡的。 据说,她奶奶还是大家小姐,所以她爹姜翠山略识几个字,因为战乱,被她爷爷捡回来的。她娘王氏,不用说,逃荒而来的。 据说,前面很多代祖宗媳妇都是靠捡的,姜瑶不知道她到时候能不能捡一个长相帅气的小鲜肉回来做压寨夫! 自从得知她日后需要招赘女婿后,她便开始深思熟虑起来。经过一番思考,她决定不采取传统的招婿方式,而是另辟蹊径。 她心里琢磨着,如果能找到一个相貌英俊的男人,与其借种生子,然后再编造一个这男人已经去世的谎言,岂不是就可以完美地解决问题? 毕竟在当今这个时代,还没有普及DNA检测技术,被找上门来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 这样一来,她既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又不必受到招婿带来的种种束缚和压力,完美。 不过她现在还是个小豆丁,这些事还很久远。 姜瑶不想纠结名字的事,不管叫姜瑶或是姜耀都无所谓,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此时的姜瑶不知道,百年后因为这个名字,她的性别会成为网友们热议的话题! “娘,爹不是说今天回来吗?怎么现在还没看到人影!” 傍晚时分,最后一丝残阳都要从山上下来了,山下靠山村已是一片寂静,只能听见一些虫鸣的叫声,而姜翠山还没回来。 王氏已经习惯姜大山上山打猎,心里虽然担忧,但面对女儿们,她还是笑着安慰道:“你爹可能遇到大货了,以前遇到大货他都会直接送到城里去,明早肯定回来,快睡觉去吧!” 姜梅抱起皱着小眉头的姜瑶,“你不是嚷嚷着要洗澡吗?你二姐已经热好了水,待会给你洗白白,不然把炕弄脏了,小心你的小屁股。” 姜瑶一听,下意识的用手捂住她的小屁股,她二姐打小屁股可疼了。 “哈哈哈......” 她可爱的小动作,把众人逗笑了,沉闷的氛围被驱散不少。 出生这三年,姜瑶都压着自己性子,尽量装成一个孩子,不暴露她成年人的本性,除了去年果干的事,她基本没做过其他出格的事。 在古代农家,刚出生的孩子什么都懂,家人不会认为是孩子聪明,只会怀疑是不是妖孽附体。 所以姜瑶婴儿时期时,最多是比其他孩子乖巧,少哭闹,要知道她第一次看清她爹头时,太震惊,表情失控,当晚她爹娘还以为她掉魂了,还给她叫魂。 会说话走路以后,姜瑶都尽量少说话,上辈子怼人怼习惯了,她怕不小心暴露了! 上辈子和奶奶相依为命,需要早早懂事,也需要性子硬一点,不然一老一小在偏远山村还是很容易被欺负的。 她七岁时就能和偷她家土豆的泼辣媳妇吵架,奶奶被人欺负,她提刀就去报仇,村里人都叫她憨大胆,但从那以后她和奶奶再没被村里欺负。 不过这辈子的家人,根本没有给她暴露的机会,除了吃穿不好,姜家真的很温馨,弥补了姜瑶上辈子童年缺少的母爱、父爱、姐妹情。 她不需要再装,很自然的就能对着家人撒娇、淘气。 只是偶尔爱发呆想想上辈子的事,发发感慨! 可惜上辈子脑子笨,大学学了酒店管理专业,去酒店实习,还因为不会来事,被区别对待调到客服部打扫卫生、换床单被套、刷马桶。 为了混个毕业证考公,她忍了! 但她不知道考公那么难,靠她死记硬背好像行不通,最后看网上很多都说雍和宫很灵,只要真诚的许下愿望,它都会调剂实现。 谁知直接给她调剂到清朝,是不是因为她许的愿望根本实现不了,就给她弥补童年的缺憾! 如今想吃上国家饭是不可能了,吃清朝的皇家饭更不可能,那就只能老老实实过日子,争取早日吃上顿顿白米饭的日子。 上辈子她是地地道道的云省人,她们那里家家户户自己种水稻,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米饭和土豆。 结果这辈子从出生到现在她就只吃过5次大米饭,其他时候都是粗粮,好在土豆能吃上。 想让家里顿顿吃上白米饭,对于现在才三岁的姜瑶来说好难! 上辈子学到的东西,能用的只有和奶奶学的种地技能,但现在她家没有地,唯一的土地就是屋前屋后不到一亩的地,还不够他爹一个人种。 她这辈子有大力气,打猎她可惜,但现在她还是小豆丁,偶尔在家附近丢石子打一只野鸡、兔子正常,想进山打猎,至少在等几年,她爹才会带她进山。 至于什么玻璃、水泥还有做生意,不还意思,上辈子脑子不好,根本记不住配方, 而且即使知道,她也不敢做,在古代,没有强大的背景就不要去做出头鸟,不然小命不保还得连累全家,她穿越前不就有部剧讲的就是一个大夫因为一张秘方泄露,害全家灭门。 姜瑶可不想再死了,好死不如赖活着,而且她要求又不高,不需要锦衣玉食,腰缠万贯,她只想平平安安,争取衣食无忧安享晚年。 “我要是也遗传爹的大力气就好了,这样以后嫁出去,婆家敢动手,我就能把她们打服。”姜竹摸着姜瑶手上的月牙胎记,羡慕道。 姜兰戳了戳姜竹的额头,调笑道:“你才多大就想嫁人,要嫁也是大姐先嫁,前几天我偷听到爹娘说要给大姐找婆家了呢!” 姜梅闻言,愣了一下,手不自觉用木瓢舀了一瓢水,给姜瑶洗头。 “哗啦......” “呸呸.....” “大姐,水进眼睛了!” 姜瑶正听几个姐姐说话呢!忽然一大瓢水兜头浇下,没有防备的她顿时被呛到了。 姜梅一看姜瑶被呛到了,瞬间急了,忙起身去拿毛巾,只是她起得太急,把姜瑶坐着洗澡的小水盆给踢倒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谁也没想到,一转眼姜瑶已经摔在了地上,旁边还有被分成两半的木盆,是刚才姜瑶惊慌失措下用力掰开的。 什么情况? 姜瑶从地上爬坐起来,泥地被水一浸泡变成了小泥潭,坐起来的姜瑶从白嫩嫩的小福娃,直接变成了泥娃! “哈哈哈哈,幺妹变成泥猴了.....” 看着姜瑶无辜的小眼神,姜梅、姜兰也被她此时的样子逗笑了! 姜瑶:...... 谁能先把她这个光溜溜的人抱起来啊! 第8章:姐姐们的烦心事! 听三姐姜竹说,前几日有几个上山挖野菜的长舌妇在大姐面前嚼舌根,说是因为大姐是大脚,所以才没人上门求亲,从那天起大姐的脸色就一直不好。 所以,今晚二姐提到大姐的亲事她才会失态! 知道真相的姜瑶不禁汗颜,想她上辈子快30了还没结婚,也不打算嫁人,和她一样想法的人很多! 十三岁在现代就是在上初中的年纪,而在这个时代已经要说亲了! 不过现在的孩子早熟,姜梅小小年纪,在王氏生病这几年,家完全是她掌家,家里家外一把抓,管理得井井有条,还和母亲王氏学了一手好刺绣。 姜梅长得最像母亲王氏,无论是长相还是性子都很像,娇美动人,温婉大气。 姜瑶的二姐姜兰,今年十二岁,长相是几姐妹里最好看的一个,性子却是最老实的一个。 别看十二岁已经是家里的大厨,做饭非常有天赋,最平常的野菜她都能做出多种花样来,味道还特别好。 只是无奈家里没有食材给她发挥,要是在现代,就她二姐去摆地摊都能发家,可惜了。 三姐姜竹,今年九岁,是家里比姜瑶还懒的人,好吃懒做说的就是她,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镇上的杀猪匠,听说杀猪匠家天天大鱼大肉吃到饱,不缺油水。 “大姐你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婿?” 把姜瑶重新洗白白后,姐妹几人躺在床上里聊天,姜竹从小就目标明确,她要嫁什么样的人家,但大姐、二姐从未提过。 原本开始打瞌睡的姜瑶一听,立马来了精神! 她虽然不希望几个姐姐十五六岁就嫁人,时代如此,她也阻止不了,但可以好好选一个人嫁,至少不要找愚昧又懦弱男人,这样的男人护不住妻子。 姜梅一听三妹直接问起这事,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羞涩之情,原本白皙的面庞瞬间泛起了一层红晕,仿佛熟透的苹果一般。 然而,由于此时屋内的烛火已经被吹灭,四周一片漆黑,众人自然无法察觉到她脸上的变化。 姜梅如今正值少女怀春的年纪,对于未来的夫婿,她也曾在心中暗自幻想过。 她想象着那个他会是怎样的一个人,是否会像父亲姜翠山和母亲王氏那样,彼此之间相互扶持、不离不弃、恩爱有加呢? 只是在整个靠山村,她再也没过第二个像她爹那样对妻子尊重、爱护,为了妻子的病愿意倾尽家财,很多都是放弃生病的妻子,留下钱财另娶。 她对于未来的夫婿既期待又害怕! “大姐,你喜欢什么样的,叫爹娘给你找,我听爹说,外面的好人家都不娶小脚女,你可别听村里人乱说。”姜瑶抱住姜梅的脖子附和道。 姜梅还没说话,姜兰先说了:“我以后想嫁个读书人,像素芬姑姑那样,嫁一个读书人,以后做一个秀才娘子。” “二姐,去年祭祖时,我看到素芬姑姑了,她就跟个老妈子一样,她的手比娘的都还粗,我听说那秀才还没考取功名时,全家的活都是她一个人做, 去年她回来,是因为那考上秀才了的读书人,嫌弃她没学识要娶小妾呢!回来找族长爷爷做主,可是族长爷爷不仅没帮素芬姑姑,还劝素芬姑姑要贤良淑德。 素芬姑姑走时都是哭着走的,今年都没回来过,要我说,还是要像我一样实在,嫁个杀猪匠吃喝不愁。” 姜竹年岁还小,去年姜大山带着姜瑶去祠堂祭祖,她跟着一起去,跟村里那些妇女站在祠堂外面时,可是听了不少八卦。 “对,读书人不好!”姜瑶附和道,她没想到一向老实的二姐会有那么大的志向。 农家女嫁穷书生是去扶贫还是去做保姆,多少例子已经告诉世人,穷书生一旦飞黄腾达第一个抛弃的一定是糟糠之妻。 陈世美就是最好的例子。 “啊,我没听说,那我想找一个好看的夫君就行。”姜兰听了姜竹的话,立马改了志向,她听人说读书人都长得俊,秀才娘子有派头,她才想嫁的。 姜瑶:......原本还想着以前劝二姐,没想到二姐竟然是个颜控,好吧!她也是颜控,大哥不说二哥了。 “哈哈哈,二姐,等爹回来,我一定叫爹给你找个好看的夫君。”姜竹性子活泼,爱闹,笑点还奇低,经常家里说点什么事,她就会突然哈哈哈大笑。 你根本不知道笑点在哪,但是她就是能乐,姜瑶刚学走路时,放了一个连环响屁,她笑了三天,现在只要姜瑶一放屁,她就笑,都快把姜瑶给整抑郁了,放屁都得避着她。 “好啊,叫爹给我找一个好看的,给你找个肥头大耳的。” 姜竹一听哪里能忍,翻身压在姜兰的身上挠她痒痒,“啊,我才不要肥头大耳的,我也要长得好看的杀猪匠,要比你找的更好看。” “我们都叫爹找好看的,哈哈哈,别挠我....热......” 姜瑶听着姐姐们的玩闹声,心里很安心,困意慢慢袭来,睡前她在想,她爹姜翠山以后有得忙了,毕竟要找四个长相俊美人品不错的女婿还是有点难度的。 而此时被姜瑶念叨的姜翠山,正背着一个腿受伤的汉子出现在离家四十里地的小汤山赵家村。 根据背上赵大虎指示,来到一座青砖瓦房前,抬手敲响还灯火通明的大门。 “谁呀!是不是刚子回来了?”很快屋里传来了几道焦急的回音。 “爹、娘,媳妇,是我回来了!”姜翠山背上的赵大虎激动的回答。 回到家的赵大虎激动的和家人述说他在山上的惊险,要不是姜大山及时出现,他就命丧虎口了。 “姜贤侄,谢谢你救了刚子,我们一家无以为报,以后你要是遇到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们,能帮我们一定帮。”赵大虎的爹赵老头对姜翠山真诚道谢。 “爹,庄子那边没有怪罪吧?”回到家,吃饱喝足,性命也无忧了,赵本刚关心起自己的差事。 “没有,主家是个好主子,不仅派侍卫去找你,还吩咐王管事送了东西来,你这次做得对,主家会记着的,想必明天会有人过来。” 赵老头也高兴,大儿子安全回来,以后肯定也能进庄子里做事,那可是固定营生,每月都有月钱领,是个值得高兴的事。 第9章:赵家村 一个晚上的时间,姜翠山也了解了事情始末,赵大虎为什么会在密林深处? 那个地方有猛兽,如果不是本事强的猎人根本不敢进。 赵大虎之所以跑到了密林深处是被狼群追赶所致,至于为什么会被追,那就 赵家村是小汤山附近的一个普通村庄,但前些年当今圣上再次修建汤泉行宫,这地就变得特殊起来,皇亲国戚还有朝中重臣皆在小汤山修建庄子。 赵家村所在范围的土地成了庄子主人所有,而这片土地上的农户就变成成了这些权贵的佃农。 赵老头凭借着种地的好本事,意外得到庄子主人的看重,在庄子里谋了一份看顾田地的差事,家里的婆娘刘氏也在庄子厨房谋了份打杂的差。 要知道这些庄子里的下人,多是是主人家的家生子,外面采买回来的都是少数,他们这些佃户只有在主家春种、秋收时才能额外赚一份外快。 赵家能在里面谋到两个差事,特别是厨房的活,平时有什么剩菜剩饭还可以带回家填补家里,这就让赵家村人对赵家很是羡慕。 这年头能多点粮食填饱肚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赵家凭借着这两份差事盖起了青砖瓦房,就知道这差事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有多吃香了。 这个庄子修建以来,主家从未来过,都是府里的管事来过问琐事。 但前几天,庄子忽然大扫除,赵老头的婆娘打听到消息,说是临近秋收,主家要亲自查看今年新种水稻的情况。 地里的活,赵老头知道,这稻种刚拿来的时候,他就看出不同,现在临近收成和其他稻种区别就更是明显,从这些行迹,赵老头就看出主家身份肯定不一般。 他三个儿子都没有学到他的本事,以后肯定接不了他的活,那这次主家来,就是他们的一个机会,只要在主家面前露了脸,说不定儿子也能谋一份差事。 赵大虎运气好,靠着会打猎的本事,谋了一个带路的活,只是谁也没想到这次进山会遇到狼群。 主家虽然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郎,但那一身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绝对不能出事。 赵大虎上山时,他爹可是千叮万嘱,让他不要让主家受伤,否则全家小命不保,如果差事办得好,他进庄子当差的事就稳了,所以他只能铤而走险独自引开狼群。 只是,等赵大虎引开狼群回神时,他已经跑进了深山,而且体力耗尽,一条腿血刺呼啦的还引来了大虫,要不是姜翠山及时出现,他肯定命丧黄泉。 至于此次事件的另外一个主角 庄子主院内 “主子爷,你下次想吃什么让下面的奴才送来就好,何必你亲自出马,你要是出了点差错,万岁爷亲征回来肯定饶不了奴才。” 一个白面随从一边小心翼翼的给少年脸上的刮伤上药,一边心疼的念叨着。 闭目养神的少年被耳边的声音吵得皱起眉头,虽不悦,但也知道此人是关心自己,此次确实是他思虑不周。 皇阿玛即将回京,他听手下的人说,之前皇阿玛赏赐的稻种到了收成的时候,遂带着苏培盛来行宫查看。 看着沉甸甸的稻穗,四阿哥胤禛心里高兴,要是皇阿玛知道他把他给的种子种得这么好,想必会龙心大悦吧! 只是此次不仅皇阿玛回京,大哥也回来了! 大哥因为骑射功夫了得,此次被皇阿玛带着亲征噶尔丹,前两天传出消息,此次在战扬上大哥可是立了不少功劳。 他骑射不及几个哥哥,甚至比老五、老七都还差上几分,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不禁有些憋闷,才做出上山打猎的决定。 思绪良久,胤禛把心里的情绪压了下去,才缓缓开口:“苏培盛,跟宫里说一声,这两日在庄子上养伤,还有,我不想任何人知道我受伤的事!” “嗻,奴才这就去办!” 旁边的白面随从也就是苏培盛,连忙恭敬应允,把手里的伤药盖上,福身退出房间! 就在苏培盛要退出房间时,胤禛忽然想到刚才苏培盛进来时说,那个带路的老实汉子回来了,又随口吩咐道:“跟庄子的管事说,给那个农户随便安排个活。” “嗻” 此时赵大虎还不知道,他们家谋划许久的差事被少年的一句话定了下来。 赵大虎有些心虚的看向正在整理床铺的妻子杨大花,试探问道。“媳妇,你觉得姜兄弟这人怎么样?” 杨大花随口回道:“能把你从那么远的深山背出来的人,当然是好人。” 忽然,杨大花停下手里的活斜睨了眼坐在床沿上用大碗喝茶的人,没好气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你一这样问,指定有事?” 赵大虎讪笑一声,他这个媳妇是隔壁杨家村的,出了名的泼辣,也是出了名的能干,还精明,一眼就能看出他有其他想法。 “今天和姜兄弟聊天,听说他家有个和咱小三一样年岁的姑娘,你说咱们和他做一个亲家咋样?” 杨大花闻言猛转头看向赵大虎,赵大虎被媳妇这样盯着,有些紧张的咽了几下口水,她媳妇是泼辣,是厉害,但也长得好看,除了黑点没啥缺点。 在外人看来他们这个小家是他当家做主,但其实他听媳妇的。 赵大虎本能的缩了缩脖子,继续讪讪道:“我今天和姜兄弟说,他救我性命,无以为报就把老三许出去了。” 杨大花闻言,瞪大了眼睛,刚想发火,但眼睛扫过赵大虎受伤的腿,顾念着他今天死里逃生又有伤在身,她只能深吸一口气,低声道: “你都许出去了,我难道还能收回来,我们赵家就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只是以后你别怪你三儿子怨怼你就行。” 扬大花当初可是赵老头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长媳啊!赵老头之所以看中她,就是因为她虽泼辣却识大体,而且心里还很有成算,是当家长媳的最优人选。 相比之下,赵大虎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挺精明的,但实际上却是个憨实的。 杨大花心很累,老大媳妇就是赵大虎耳根子软答应姑妈介绍给娶的,好吃懒做不说,还爱把东西往娘家搬,要不是已经生了孙子,孙子是个好的,杨大花真想叫儿子休了她。 如今老三他又来,姜翠山救了赵大虎的面,她要是拒绝,以后被人知道了,可是会被戳脊梁骨的,只希望姜家姑娘是个好的。 不然,等人进门她怕她会忍不住提前给几个儿子分家! 第10章:打架被找上门 赵大虎的三儿子赵长生才知道他爹给他定了门亲事,瞬间有苦说不出,面对姜翠山的打量只能硬挺着。 看未来老丈人粗犷的长相,高大厚实的身姿,再结合姜翠山猎户的身份, 他已经能想象到一个壮硕媳妇的样子,霎那间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姜翠山看赵长生长相斯文,但经常干活看着身子也健硕,看着比他两个哥哥长得齐整。 在赵家一晚,虽然人口多,但上面有赵老爷子压着,一大家子看着也和和睦睦。 最让姜翠山满意的是,赵家没有给女孩裹脚,除了几个外娶的媳妇是小脚,其余的都是大脚,赵大虎媳妇就是大脚,看着性子也是爽利的性子。 本来姜翠山只以为赵大虎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他是认真的,但说实在的,如果,他没有亲自来到赵家,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他和王氏一直为几个女儿的婚事发愁,因为王氏身子一直不好,也没有什么交好的人家介绍,村子里的那些人,指望他们,还不如把闺女留家里。 没想到这次出门,会那么有缘把大丫的婚事定下来。 而此时的姜瑶不知道,他爹竟然不声不响意外地给她大姐找了一户还不错的人家。 此时站在小溪边的她,正无语的看着对面几个朝她丢石子的几个小屁孩! “丧门星,赶紧滚,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不准你来!” “我娘说,就是因为你这个晦气玩意,我家才吃不饱饭的!” “对,就是你玷污了老祖宗……” “赶紧滚,不然我们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丧门星!” “绝户女……!” 姜瑶翻了个白眼,看着浑身脏兮兮,吹着鼻涕泡叫嚣的几个小屁孩,实在是无语! 之前她和她爹去村里,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就跟他们的父母一样。 今天是见她一个人出来,觉得她好欺负,所以这么嚣张? 那她就不客气了,今天就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没事别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她姜瑶可没有什么不打小孩的节操。 上辈子她连亲生父母、亲兄弟都打,再多打几个小孩算什么,而且还是他们先惹她的,她现在也是孩子呢,凭什么让他们! ....... 午间吃完饭,姜瑶母女几人正在大树下乘凉,忽然,屋外传来激烈的敲门声和叫喊声! “王氏,你这个贱人,看看你养的小贱人干的好事,今天你要是不给老娘一个交代,老娘跟你没完。” 姜瑶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这是找上门了,她动手时她就知道会有这个后果,并不意外。 只是没想到人来那么慢,她还以为打完没多久就要找上门呢! 王氏和姜梅几个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平时大家会在她们背后说闲话,但这样找上门来大吵大闹是从来没有过的。 “娘,她们是来找我的,我出去应付几句,你们睡你们的吧!”姜瑶从竹席下爬下来,穿上鞋,才对几人说道。 “什么,找你的,幺妹你干啥了!”姜竹好奇问。 见其他人也盯着自己,没办法姜瑶只好把今早她偷偷溜出门玩,然后打了几个小屁孩的事说了! 王氏:...... 姜家三姐妹:....... 他们真没想到姜瑶那么虎,不过让姜瑶一个小豆丁去面对一群泼妇,她们可做不到,而且在她们内心里,还有点暗爽,姜瑶做了她们一直不敢做的事。 “王氏,你别以为躲在里面不出声,我们就会放过你,你个克父克母专生绝户女的老丧门星,生.......” “小孽障,敢打我儿子,待会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打断你的手,看你还.....” “吱......” 门突然打开,几个拍着门骂人的泼妇一下没站稳,直接摔进门砍,狼狈的叠在一起。 “哈哈哈哈,真像几只叠起来的癞蛤蟆!”姜竹笑着嘲讽道。 门外有5个妇女和五个被姜瑶打得鼻青脸肿的小屁孩。 看着那几个孩子,姜家三姐妹觉得很解气,她们从小到大不知被这些孩子骂了多少次,丢过多少次石头打过,那时,她们不敢告诉爹娘,都自己忍了。 如今,“噗嗤!”姜梅、姜兰也被逗笑了。 “几位嫂子第一次上我们家,不必行如此大礼。”王氏讥诮道,这几个嫂子她可都认识,当初她生女儿时,这些人就在背地里嘀嘀咕咕,说三道四。 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听三儿说,前几日就是他们编排她大闺女嫁不出去,以前她懦弱、心虚,觉得确实是她没给姜翠山生儿子,害他家绝户。 如今知道,姜翠山在意的根本不是儿子,姜瑶的出生给了她底气,她可不怕她们,新仇加旧恨,今天正好算一算。 “王氏,你这个贱人,竟敢笑话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和姜翠山不对付的姜大栓妻子刘氏可忍不了王氏对她的轻蔑。 她和丈夫姜大栓都认为,姜大栓的腿就是姜翠山害的,所以她经常在村里编排王氏还有王氏生的几个女儿。 刘氏爬起来就朝王氏奔过去,俩人厮打起来,其他几个见状,也要上前帮忙,姜梅、姜兰、姜竹三姐妹也立马加入战扬,几人扭打成一团。 王氏:“死婆娘,我让你嘴臭,我让你到处造谣,今天老娘就撕烂你的嘴!” 刘氏:“你个有娘生,没娘教贱人,克父克母克夫克子的天煞星,难怪生不出儿子!” “敢打我娘.......” “你几个小贱娘皮......” “.......” 姜瑶:.......怎么转眼间就打起来了,看着凶悍的三个姐姐还有她娘,哪还有平时温婉的模样,正在互扯头发呢! 只是王氏和三个姐姐平时缺乏锻炼,到底不敌几个经常干农活的村妇,很快落了下风。 这姜瑶能忍,她从栅栏里扯出一根根子颠了颠,不错,打不死人! “嘭、嘭、嘭、嘭.....” 刚才还凶狠骑在王氏还有三个姐姐身上的人,全被姜瑶几棍子打倒在地。 “啊......我的手.....” “我的背......” “小贱人,我饶不了你.....” 第11章:大姐亲事 要知道山上就只有自己一家人,村里人轻易不会上自己家门! 只是当他快步走到大门门口,看到院子里的扬景时,他不禁有些错愣! 妻子和三个大女儿头发乱糟糟,脸上还被抓破了些皮,但神情却很高兴,像斗胜的公鸡一样昂仰着头站在屋门口。 而院子里躺着几个村里妇女,和几个哇哇大哭的孩子,什么情况! “就是我打的怎么了,下次他们在嘴贱、手贱我还打!你们来了我也照打不误。” 姜瑶小手叉腰,嚣张的瞅着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屁孩,几个孩子看她眼神看过来,吓得几人挤到一起,哭声更大了! 姜瑶皱眉,有点太吵了,遂指着哭着的几个小屁孩,呵斥道:“别哭了,吵死了!”哭声瞬间停止,姜瑶满意的点点头。 头上的冲天小辫子跟着一点一点,和主人的想法同步,如果不是此时扬合不对,姜竹都要被幺妹可爱模样逗笑了,现在只能憋着。 躺着的刘氏见状,气得胸口疼,顾不得背上的疼,爬起来想再打过去,但眼神瞥到姜瑶手里的棍子,感觉被打的背更疼了! 而他们的宝贝蛋儿子蜷缩着脖子,在姜瑶面前不敢动,姜瑶小眼神瞟过去,今天叫嚣最狠的那个小屁孩,下意识抽噎道:“大王,我错了!” 其他几个见状也跟着附和:“大王,我错了。” 他们想起今天被姜瑶按在地上摩擦、暴揍的样子,感觉身上的骨头又开始疼了,这根本不是丧门星是煞星才对! 看着儿子们窝窝囊囊的样,几个妇人顾不得身上疼,忙歪歪扭扭的站起来,恨铁不成钢道:“一个小丫头都打不过,真是丢老娘的脸。” 说完,转头盯着姜瑶恶狠狠道:“你这个小孽障,都是因为你,让我们村沾染上晦气,如今连长辈都打,回去,我们就去找族长,把你们一家除族,撵出村去。” “去,现在就去,当初要不是族里留我,我早带着妻儿一起走了。” 正在几人又要上演群架时,身后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众人转头看去,就看到姜大山扛着一个麻袋站在身后。 “爹,你回来了。”姜瑶兴奋道。 姜翠山冷冷的看着几人,催促道:“要去就赶紧去,别在我家门口碍眼,还有,以后你们再上我家找麻烦,我就找你们男人麻烦。” 那群妇人看到姜大山回来,瞬间就没了气势,秋收过后,可就要上山狩猎了,要是姜翠山真的带着人走了,村里的人能活剥她们。 几人忙拽着孩子,着急忙慌跑了,然而他们是小脚,怎么跑也跑不快,跑起来倒是一颠一颠的,像颠簸的小马似的。 “哈哈哈哈.....”姜瑶母女几人被几人的落荒而逃逗笑了。 ....... 晚上的晚饭,由家里厨艺最好的姜兰杀了只鸡做了一个小鸡炖蘑菇加焖土豆,腊肉炒蘑菇,外加炒了两个素菜,全家还包了荠菜鸡蛋馅饺子,这一顿搁以往,是她们家过年才能吃上的好菜。 这些腊鸡、腊肉除非过节或是生日她娘才会让她姐给做上一点,今天不仅做了整只腊鸡还有一大条腊肉,可见今天她娘有多高兴。 王氏像是把多年积压在心底的郁气全部都给释放了出去,即使脸上还有几个指甲印,但脸色却前所未有的红润,精神奕奕,一点也看不出之前病弱的模样。 她的病这几年在名贵药材的滋补下已经好得差不多,她之所以一直没精打采,更多的是心病,如今心病消,人自然精神了。 姜梅、姜兰、姜竹三人,多年的委屈也在今天鼓起勇气,举起拳头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王氏高兴道:“大丫,把柜子里的那半瓶酒拿来,今天咱娘几个也喝一个,高兴高兴。” 这顿饭吃得全家心满意足,姜瑶更是干了几碗粗粮饭,有油水了,粗粮也不那么噎嗓子了。 她和姜翠山力气大,但吃得也多,姜翠山的饭碗直接是木盆,一顿至少半桶饭,这也是她家吃不起白米饭的一个原因。 吃完饭一家人全坐在梨树下乘凉,天太热了,好在最热的时节已经过了,如今早晚已经稍微凉快一点,前两月,屋里根本无法睡觉。 全家除了姜瑶都在屋外打地铺,姜瑶招蚊子,她在外面,所有蚊子专找她一个人咬,再热也只能屋里睡。 “爹,你昨天怎么没回来,还有你这点心比以前买的精致,味道更是好上不少。” 姜瑶看着手里的枣泥糕,确实比以前的好吃,甜而不腻入口即化,以前的齁甜还噎人。 听到三姐姜竹问出来,姜瑶也转头看向姜翠山,她早就想问了,只是,今天她娘像是要把她过去的憋闷、郁气给扫走。 他爹一回来,说了她们母女几个的丰功伟绩之后,就开始给大家安排活,把屋里屋外全部打扫一遍不说,还把所有的床单被罩给洗了。 他爹就负责挑水、劈柴、锄地这类货。 所以,直到现在,她们都不知道姜翠山为什么昨晚没回来。 姜翠山正美滋滋的喝着闺女给泡的花茶,闻言疑惑道:“我没说吗?” 众人:....... 见五双眼睛都盯着自己,姜翠山才意识到他好像真的没说,今天回来看到那一幕,他气愤得把想说的话忘记后,后来见妻子、女儿开心,他也跟着开心。 这一天是这么多年来家里气氛最欢快的一次,妻子和三个大女儿第一次露出明媚的笑容,他心里五味杂陈,既心酸又高兴,就把其他事情忘记了。 姜翠山这才想起来,他还有件大事没说,忙把手里的茶放到一旁,起身去屋里翻麻袋,从最底下拿出一个红布包,走出房间递给王氏。 王氏疑惑道:“这是什么?” 姜翠山笑道:“我给梅丫头找了个婆家,这是人家给的信物。” “什么?” 王氏大惊,打开红布包,里面是一个老式银手镯,那银手镯被红布衬着,光泽温润,一看就是被人常年带着。 姜梅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她怎么也没想到父亲忘记的事竟是她的婚事。 姜瑶:......这不靠谱的爹,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记。 第12章:秋收 如果按照姜翠山所说,赵家对于姜梅来说确实是一门好亲,要是没有姜翠山的救命之恩,他们家肯定攀不上这样的亲事。 不是姜瑶看低自己家,这三年她也参加过几扬村里的婚礼。 家境稍好一点的人家,会办几桌酒席,会有提亲、定亲再到婚礼的流程,就像族长家嫁女,就是很传统的婚礼,所有流程都有。 在这个年代,这样的婚礼才算正规的婚礼,正经的嫁女儿娶媳妇。 要知道家境不好的人家,女孩子被两袋粮食就换走的也不在少数,拿两袋粮食换一个媳妇的更是常事。 姜梅之前不是没有人提亲,毕竟她们姐妹几个长得不说多好看,也算是清秀可人,而且她们都遗传了她娘王氏的冷白皮。 即使生活在农家,在地里劳作,被太阳暴晒,也只是皮肤发红,红过之后依旧白皙。 一白遮百丑不是随便说说的,在靠山村,她大姐、二姐的颜值可以说吊打所有人! 只是上门求亲的人,都只想用几袋粮食把她姐换走,还嫌弃她姐是大脚,想压价,被她爹姜翠山打跑后,到处造谣她们家要高昂的聘礼才嫁女。 再加上村里人意外知道王氏之前吃的药,需要人参、灵芝等名贵药材治病,那可是无底洞。 所以渐渐地上他们家提亲的人就没了,如今能找到赵家这样的人家属实算是祖上积了德了。 “爹,我那未来姐夫长得好不好看,大姐说喜欢好看的。”姜瑶假装好奇打探道。 “没你爹我高大壮实。”姜翠山开玩笑道。王氏闻言,打他一拳,她这会可没有心思听他开玩笑,嗔骂道:“快说,要是长得太埋汰,我可不依。” 姜翠山被王氏一瞪,心里就是一颤,立马正经道:“是个斯斯文文的后生,反正比我们村那些小子精神。” 姜梅闻言害羞的低下头,手指不自觉的绞着手帕,对姜翠山给她定的这门亲事是满意的,听到姜翠山说,秋收后赵家就上门提亲,她内心里不禁开始期待那天的到来。 姜瑶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她没想到揍几个熊孩子,竟会让她娘和姐姐们就此解开心结,算下来那几个熊孩子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下次见到他们,只要他们不再嘴贱,她就大发慈悲放过他们了! 而此时山下正被父母混合双打的熊孩子们,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他们被打了,爹娘还要揍他们,她们的娘今天不是还上门替他们讨公道吗? 为什么回来就和爹一起揍他们了?实在想不通! 这群熊孩子怎么也想不到,他们被打的理由其实很简单! 他们的爹从小到大都打不过姜翠山,本就心有不甘,没想到他们的儿子竟连姜翠山三岁的女儿都打不过,还是几个打一个,这让他们情何以堪,不打他们打谁。 至于他们的娘,那就更简单了——嫉妒! 嫉妒王氏比她们年轻,嫉妒她有一个好丈夫,更嫉妒她有几个好女儿,而她们被打,儿子只会干看着,越想越气,罪魁祸首自然遭殃, 当然,也有特例,姜大栓和刘氏可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一切的错都是姜翠山一家的错,不过他们也打儿子了,也是同样的理由。 只是碍于姜翠山的本事,大家都不再提这事,这也让村里的人看了一波笑话。 ....... 转眼就到了秋收,天公作美,靠山村的人紧锣密鼓的开始收粮食,虽然地少,但是粮食收到粮仓还是高兴的。 说起靠山村的地,姜瑶就想吐槽两句,她本来有个种地的技能可以用,她都想好了,他们家没地,那就开荒,反正她和姜翠山有的是力气。 开荒这事对别人说难,但对于她们父女俩那就是件小事。 然而,她们这个地方也不知道老祖宗怎么选的,山石多,土壤层薄,根本不适合种地,村里能有那么些能种的土地,已经算是老天开恩了。 所以她只能把赚钱的目光投向打猎,开荒等以后她进深山后再看看有没有地方适合种地了,至于靠山村,她是不想折腾了。 不到一个两个星期,靠山村的秋收就结束了! 秋收结束,也意味着要缴税了,刚高兴两天的村民,在族长带着县衙的官爷敲响铜锣时,村民们的脸垮了下来。 村里顿时哀嚎一片,今年风调雨顺,算是一个丰收年,只是靠山村的地不肥,即使是丰收,也比土地肥沃的村庄产量上少两成。 但缴纳税收可不看产量,这个时代,家家户户都是大家庭,十几二十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多的是,一大家子都指着那点田地过活。 缴纳税收后,好一点的人家,余下的粮,全家勒紧裤腰带才勉强过活。 而靠山村,缴了税,即使是勒紧裤腰带,剩余的粮怎么都不够,这也是村里人惧怕姜翠山离开村子的原因。 虽然族长每年都让人和姜翠山学狩猎,但没有姜翠山的力气,普通人还是不敢带人进深山。 姜翠山也知道族长的意图,他无所谓,之所以还留靠山村,除了祖训以外,更多的是靠山村偏僻、安全还有安静。 王氏以前的情况,他要是带着她们母女几个出村子,同样会被各种流言攻击,而外面的人不会因为害怕他姜翠山而住口,他见过很多因为没有生儿子被逼疯逼死的女人。 当然,姜翠山也没有打算一辈子生活在靠山村,他已经计划好,这几年多存点银子,除了给前面三个女儿的嫁妆,等姜耀长大,他要给她在城里买个铺子,做点小买卖, 到时候招一个赘婿,以后他们姜家就算改换门庭了。 缴税,姜瑶家也要交税,除了土地的税收外,还有人丁税,和村里人交税拖拖拉拉不同,姜翠山爽快的把税交了。 他得趁着村里还没有组织上山狩猎之前,多猎点大货,过几天赵家就要上门来提亲,他得弄点体面的东西冲扬面,不能让人小看了他们姜家还有大闺女。 姜翠山交完税,拒绝了往年拉着他找优越感的村民,火速往山山去了。 第13章:赵家上门提亲 可见这个村有多穷,货郎都不爱跑! 前两年交税姜瑶还小,姜翠山就没带她来,今年她能自己跑了,就想来看一下这个时代的官差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和电视剧里的一样。 爱凑热闹是刻在华国人骨子里的DNA,姜瑶也不例外,虽然村里人爱嚼她家舌根,但也不影响她看热闹。 来了两个衙役,衙役制服和电视上看的差不多,只是面料没有电视上那么好。 他们悠闲的坐在村里安排的桌子上喝茶,族长带着儿子还有几个村里的壮劳力在干活。 村民们畏惧他们,没人敢靠近。 从古到今,普通人对穿制服戴官帽的都心存畏惧。 现代,教育网络的普及,人们敢于面对了,但在古代,戴官帽、腰间带刀的官差绝对不能惹。 否则,被抓进大牢关几天不说,有的甚至倾家荡产,就此家破人 亡。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姜瑶只是好奇,又不是想惹事。 看过了,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就拉着三姐准备回家了。 只是走到村口就遇上,已经交了税但愁眉苦脸的村里人。 在村里人眼里,姜瑶家可是比村里人都穷,毕竟她们家有个费钱的药罐子。 日子嘛!都是比出来的,自己家过得不好,看到有人比自己过得更凄惨,心里就会舒服一点。 姜翠山每年交完税都唉声叹气一番,以至于村民们都忽略了,姜瑶一家气色红润,姜瑶姐妹几人从未穿过补丁衣。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姜瑶姐妹不怎么出门,在外行走的姜翠山上山狩猎基本都穿破衣服导致的。 姜瑶入了族谱,每年祖宗祭祀她都进祠堂跪拜,还有姜翠山进村办事或是找兄弟唠嗑都会带上她。 因此,村里认识她的人不少,见到她和姜竹就忍不住逗弄一番。 “耀丫头,我家狗儿和你一般大,却比你壮实。 你呀!回去就劝劝你爹,休了你娘,村里重新给你介绍个能生弟弟的后娘,你以后就不用守着你家那破家招婿了!” “我爹才不会给我们找后娘呢!”姜竹愤怒道。 姜瑶没有急着反驳,她捡了一块石子,朝说话的人扔过去。 “阿,姜耀你这个小兔崽子……” 姜瑶:“二牛叔,上次被我爹吊树上,你忘了,没事,回家我就和我爹说,让他给你回忆一下!” “别,叔错了,叔再也不说了!” 旁边的人起哄道:“二牛,你忘了耀丫头是怎么进族谱的了,去年丢石子可是把铁牛打骨折的,你还敢惹她!” “就是惹了小的,来了大的,你怎么还没长记性,是不是姜大栓又找你喝酒了!” 姜瑶没在理会这些人,她爹说,她娘以后不用吃药了,以她爹姜翠山的本事,还有她以后的本事,她们家以后的日子差不了。 没必要和这些人掰扯,过得好不好那都是自己事。 “等以后几个赔钱货砸手里,翠山指定后悔没听我们的……” 还没走远的姜瑶姐妹听到这话,不禁停下脚步对看一眼。 她们已经能想到,要是村里知道大姐婚事定了的消息,肯定要大吃一惊。 确定了赵家上门的时间,姜家就开始忙碌了。 姜翠上这几天上山猎了只野猪还有野鸡兔子送进城里,给家里添了几两银子,用来办一扬体面的订婚宴是够了。 趁着这几天农闲,姜翠山叫上几个兄弟,给家里破旧茅草屋换个顶,还重新拾到了下院子,该修的修,该补的补。 虽然不管怎么弄都比不上赵家的青砖瓦房,但起码干净整洁给人个好印象。 除了这些,订婚宴虽然不办酒席,但还是得请村里德高望重的人出席见证,族长还有几位族老必请。 再有和姜家关系比较不错的人家,这些人除了上门吃席,还能帮忙办席。 主人家当天要招待亲家,可没时间去做席面。 到了这时,村里人才算知道姜梅要订亲的事,既震惊男方家竟然上门提亲又嫉妒姜梅能找到一门好亲。 有那想坏事的人家,还想打听出男方家是那的人,准备搅黄这门婚事。 只是多方打听,方圆十里地,就没听说是谁家上姜家提亲,才作罢。 到了赵家上门的日子,姜翠山提前一天上山去猎了只200来斤野猪来招待赵家人还有来帮忙的人。 姜大柱的婆娘带着几个同样和姜家交好的妇人早早就来了姜家,听着姜翠山说一整头野猪都要做了吃,都很吃惊。 心想,看来姜翠山给姜梅找的这门亲,家世应该很好,姜家交给她们的食材不止野猪、野兔、野鸡也有几只,整个席面8道菜,就只有两道素菜。 这是下了大血本,也让来帮忙的人,直观的感受了姜翠山打猎的厉害。 一大早,姜家就热热闹闹的忙碌起来,大姐姜梅今天是主角,乖乖的待在房间就好,二姐姜兰在厨房里和村里的婶子们忙活,姜瑶这个小的,都被指使得团团转,给来帮忙的叔叔婶婶找东西。 至于姜翠山和王氏? 姜翠山一大早就去接赵家人了,他们这个地方偏僻,不熟的人根本找不到,进他们村的五里路还只能步行,牛车、马车根本进不来。 所以,王氏要在家主持中馈。 赵大虎,天不亮就带着媳妇杨大花和儿子赵长生,还有准备的好的提亲礼,驾着他爹凭着老脸从庄子里借的马车往靠山村所属的乡镇驶来。 姜翠山一早就在镇上等着,靠山村离镇上有二十里,离小汤山有四十多里。 姜翠山之前出来卖猎物时,就和赵家约好在镇上一家开了多年的茶肆门口汇合,两方相遇时,茶肆才开门不久。 “赵兄、扬大姐,我们这的路不好走,一路辛苦了。”姜翠山看到赵家人,开心的上前寒暄。 赵大虎看到姜翠山已经在等着了,心里十分慰贴,笑道:“我们上门求亲的,心里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记得路上辛苦。” “就是,姜兄弟,你且稍等一下,我们还得去接一人。”杨大花笑着打断两个大男人的互相吹捧。 等接上赵家请的媒婆,一行人才高高兴兴地往前往靠山村。 第 14章 :没有想象那么穷! 杨大花对于丈夫草率的就给儿子定下婚事,心里是愤怒的,但既然已成事实,那只能希望姜家是个好人家。 姜翠山离开后,赵家就通过各种亲戚朋友打听姜家的消息,虽然没有打听出姜家姑娘是什么情况,但姜家的事情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姜翠山在他们那方圆十几里地还是有点名头的,很容易就打听到。 和靠山村的村民不同,当赵家听说姜翠山多年来花重金给妻子治病,他们不觉得姜翠山傻,反而觉得姜家人性子仁厚,由这样的人教养出来的女儿性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毕竟那个做父母的不希望找一个心地善良、宅心仁厚的儿媳妇。 除了当事人赵长生心里憋屈外,赵家人总体来说都比较满意。 姜梅以后得妯娌,也就是赵长生的大嫂、二嫂都是小汤山附近村子的,都是佃户,日子比普通农户好过一些,只是和赵家不是一个庄子。 她们自认为,姜梅作为一个猎户女,肯定样样不如她们,有一个不如她们的妯娌比对着,以后婆母肯定不会再盯着她们了。 杨大花觉得姜家也没有她想的那么不堪,自然该有的礼数要有,几个儿媳她都是一碗水端平,不厚此薄彼,打听姜家的信息后。 她就找了亲戚在清远镇,也就是靠山村所属的镇上给请了一个媒婆,媒婆带着上门提亲才不会留有话柄。 媒婆刘大娘,在清远镇上普通百姓里算是有名的媒婆,她的出名在于厚道,给人说亲都是实事求是,不弄虚作假,她撮合成的夫妻,不说和和美美,但都能好好过日子,所以她的媒人前也是最高的。 这桩婚事找上她,她原本不想接,姜翠山的她听说过,但是赵家她一点也不熟,她怕这桩婚事要是闹出不好的事影响了她的名声,得不偿失。 还是找她的人和她说,这是两家已经商量好的,她只需带着人走个过扬就行,成了给2两的谢媒钱还有谢媒礼。 媒婆刘大娘平日里帮人做媒,得过最高的谢媒钱不过一两银子,普通人家最多几百文就已经不错了,二两银子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所以,前往靠山村的路上,媒婆一直在打探赵家的情况。 “来了、来了.......” 靠山村的人看到姜翠山带着几个陌生人进村,就知道这是来姜家提亲的人,一个个比姜翠山还兴奋。 乡下就没有正儿八经的农闲,只是活没有秋收时候重,在其他村子,秋收后,家里的男丁会到处找活干,一天挣个十几二十文的银钱贴补家用。 但靠山村太偏远,村里人在镇上没什么人脉,也没人给介绍活,而村里人不知为何也惧怕出去做工。 今天知道赵家要上姜家提亲,村里人自然要凑凑热闹,顺便看看姜翠山到底找了一个什么样的亲家。 因为马车进不来靠山村,姜翠山把马车拴在一个相熟的人家,才带着赵家三口和媒婆从唯一一条进村路进村。 赵家带的提亲礼,用背篓背着进村,因此,一进村,村民们一眼就看到赵家来了多少礼。 两匹布、几盒点心、两坛二斤一坛的酒,好像还有,只是在背篓底大家看不见。 但只是露出的这几样就够靠山村的人震惊了,两匹布就得不少银子,懂针线的妇女一看那布就不是粗布,倒像是细棉布。 这两者之间价值相差可是很大的。 靠山村穿棉布的好像就是族长一行人,额!还有姜翠山一家,这时,村民们不禁有点恍惚,为什么姜翠山一家穿棉布,他们还觉得他们穷的。 姜翠山和村里相熟的人打了声招呼,就带着赵家人继续上山了。他家还得再走一炷香时间才到。 他们刚走,村里就炸开了锅,就赵家来的提亲礼讨论了起来! “姜翠山是从哪里找的亲家,出手那么大方,族长家嫁女时,男方家拿了一匹粗布已经是大礼了......” “你说,这家人上去看到姜家丫头是大脚会不会退亲,我家的小花的小脚可是被媒人夸过的......” “狗子娘,你就别想了,你刚才没看到那两个妇人吗?可都是大脚!你家小花没指望!” “族里不是说小脚才能嫁好人家,怎么姜家的大脚反而找了个......,难道姜翠山以前说的是真的,外面的好人家都不裹脚了!” “你瞎咧咧什么,你看我们这方圆十里,有哪家女孩不裹脚的,也就他家,现在他不知道小脚的好,以后闺女怨怼他时,他就知道错了!” 后面还有很多人附和,仿佛这样说,就可以压下她们心底的不甘和彷徨,只是大家好像都没有看热闹的兴致了,纷纷起身回家。 只有那些不管世事的孩童们,依旧开心的玩着游戏。 赵大虎一家和媒婆,算是知道靠山村到底有多偏僻了,媒婆刘大娘忍不住出声,气喘道:“姜兄弟啊!你们这村够偏僻啊,要不是你带路,根本没人知道你们这里还有一个村。 难怪之前其他媒婆说,不做靠山村的媒,跑一趟还不值那几个钱。” 赵家三口虽然没说,但对刘媒婆的话还是认可的,他们想象不到,距离京城不到百里,怎么会有这么偏僻、贫穷的村呢! 刚才瞟了眼村里的情况,一眼看去,全是土屋茅草房,村民们也都穿着补丁衣,面色泛黄,一看就知道没吃饱。 对于姜翠山家,他们眼里已经浮现几块木板搭建的破茅屋样! 但到姜翠山家门前时,他们却很意外,虽然是也是土屋茅草房,但却让人眼前一亮。屋子被打理得十分整洁,茅草屋顶铺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杂乱。 门前有一个大大的院子,院子边上种着几株不知名的小花,虽不名贵,却开得十分灿烂。院子里还摆放着几个石凳和石桌,看起来质朴又温馨。 而且一进门,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进屋后,屋里桌椅板凳都是齐全的,还有整套的茶杯。 姜家好像和他们想象的穷不一样,这是赵家人进门后下意识的想法! 第15章:大姐的婚期 姜瑶第一眼就注意到一行人里的年轻人,还好不丑,15岁的年纪常年劳作皮肤有些黑,但五官轮廓分明,眼神清澈,一看就不是心眼多的人。 见门也没有到处乱瞟,乖乖的跟在长辈身后,姜瑶满意的点点头,第一印象算他合格。 “大姐,爹这次没说错,人真不丑,就是黑了点,人长得蛮精神的。” 姜梅闻言,羞红了小脸,朝跑进来报信的姜瑶,关心道:“你跑慢点,小心摔了。” 姜瑶摆摆手,“摔不着,我从会走路后,就没摔过几回。” 姜梅笑道:“是没摔过几回,谁叫你第一回摔,就是差点丢茅房呢!” 姜瑶:......瞬间想....了! 姜瑶瞬间想起刚学走路时,一年多没下地走,终于可以脚踏实地走路了,放纵自己追着家里的鸡跑,结果鸡往茅房带,她刹不住车,差点掉下茅厕。 不过也因为这事,姜翠山给家里的茅房来了个大改造,虽然不及现代的冲水马桶,但也绝对算是古代头一份可用水冲的茅厕。 村里人来过她家的都是好评,只是别人觉得太费木料不说,还费事,目前村里还是老式旱厕,导致姜瑶每次肥水从来不外流。 屋外王氏热情地招呼着赵家和媒婆进屋。 一见屋,媒婆刘大娘就发挥她的特长,在中间做两家的桥梁,没有让刚见面的两家出现尴尬的机会,在外面帮忙的人都能听到她开怀大笑的声音。 杨大花见到王氏后,心里的大石头就落了下来,娘长得好,女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见到姜兰、姜竹后,赵家一家三口的心瞬间落了下来! 赵长生开始期待姜梅长什么样了,他和他爹一样是个颜控,目前王氏几人的长相超出他心目中太多预期。是他见过长得最白的人,比庄子上那些婢女长得都白。 “可否请家里大姑娘出来见个礼。”刘媒婆说出了赵家的心声。 在乡下农家对于男女大防没有那么严格,毕竟女人也要上山干活,说亲时,只要双方长辈同意是可以见面的。 姜瑶陪着姜梅出来和赵家打招呼,杨大花看着姜梅落落大方的样子,心中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姜梅抬头时小心的瞟向赵长生的方向,没想到他也正盯着她看,两人眼神交汇瞬间,都慌乱的转开视线,只有迅速涨红的脸,见证着这对新人的第一次心动。 他俩的小动作怎么可能瞒过在扬的几个长辈。 杨大花笑着王氏说:“我们两家真是有缘,那么远的距离都没阻碍我们成亲家。 王氏对赵长生也是满意的,也笑着道:“这是两孩子的缘分,也是我们两家的缘分。” 姜瑶见大姐羞答答又满脸春意的神情,就知道她不排斥赵长生,也就打消了做熊孩子的打算。 看到姜瑶,刘媒婆想起听到的传闻,好奇道:“这就是入了族谱的姜家小娘子?长得可真精神。” 姜瑶:……这媒婆可真会夸人,她也才用精神这个词夸了赵长生。 一下子,客厅里所有的目光全部转移到姜瑶的身上,姜瑶不躲不闪,大大方方的给人看,反正看了又不会少块肉。 “伯父、伯母好,我是姜耀,我是我们家以后的顶梁柱,也是我姐他们以后的靠山,如果以后未来姐夫对我姐不好,我会打上门去的。”姜瑶郑重说道。 “哈哈哈,好,如果长生对你姐不好,不用你打上门,我们也会教训他的。”赵大虎显然没有把姜瑶的话放在心上,女子招婿终究和男子娶亲不一样。 再说姜瑶现在那个小身板,还有头上的小揪揪,说这话怎么都没可信度。 赵家三口也算看了次稀奇,当初听说这事,她们以为是王氏身体太差,还有就是姜家太穷,姜翠山没钱再娶一个媳妇传宗接代,所以没办法才定姜瑶以后招婿的。 姜瑶笑笑没再说什么,以后真要对不起她姐,她们就知道了,不过她希望永远都不要有这一天。 姜梅三姐妹,听姜瑶这样说,心里说不出的感动,王氏更是眼圈有些泛红,姜翠山则是有些骄傲的抬抬头,不愧是他的心肝宝贝。 快到开席的时候,族长和几个族老才姗姗来迟! 长辈、见证人来了,媒婆便开始正式说亲,因姜梅年岁还小, 之前姜翠山就已经和赵家说过,要再留姜梅两年,等姜梅满十六,赵长生十七再举办婚礼。 今天赵家是上门提亲,交换庚帖,定下两个儿女的婚事,过了今天两家也算是正儿八经的亲家了。 族长等人心绪复杂的看着赵家人,当他们知道赵家人住在小汤山,还有赵家竟然有三人进了达官贵人的庄子上做事。 族长姜守仁的脸都快绷不住了,和其他人不同,他那个秀才女婿可是跟他科普过,小汤山那个地界的边边角角都在京城的皇亲国戚、达官显贵的手里。 他女婿还感叹,要是在那个地界,他的学识肯定会被天潢贵胄欣赏,从此一步登天,就不用像如今这般,学识再好,以后的成就也比不上那些世家公子。 族长在心里暗叹可惜,这门亲要是他家的就好了! 看来今年要让多几个人把姜翠山打猎的本事学到手,估计他在靠山村也不会待久了! 姜瑶刚开始知道赵家住在小汤山时,也很吃惊,知道他们是佃户时她是不想姜梅定下这门亲事的,这相当于是给自己找了个地主。 以后家里日子好不好过,全看这个地主有没有良心,再听说赵家三人进庄子做事,她还以为是签了卖身契了,那她姐嫁过去,不就成了奴仆,生杀大权掌握张别人手里。 后来是姜翠山解释了赵家情况,赵家不卖身,至于田地没办法,如果以后她姐真过得不好,大不了接回来他们打猎还是能养活他们的。 姜瑶一想也是,以后还要亡国呢,想那么多做什么,过好眼下就好。 第16章:是老康的时代,那就放心了! 来帮忙的村民,算是见识了姜翠山家有多看重闺女了,就为了在未来亲家面前给闺女做脸,这是掏空家底办席面。 不过,赵家也是好人家,订婚礼就来得那么大,结婚时聘礼肯定只多不少。 这让众人羡慕的同时,也想起了赵家人还有刘媒婆说的话,城里的达官贵人还有高门大户都不喜欢小脚女,当今圣上禁止裹小脚。 其他人什么态度不知道,但姜大山的好哥们姜大柱,回到家就和妻子徐春香说,不给他们的女儿裹脚了,原本打算今年冬日里给他们四岁小女儿裹脚的。 但今天的听到的信息冲击有点大,姜大柱决定赌一次,万一他的运气也和姜翠山一样好呢! 今天镇上的刘媒婆可是说要给姜家另外两个小丫头在镇上找户好人家,要是他女儿以后是大脚,是不是也可以找刘媒婆在镇上找个婆家。 这样,她们家以后在镇上也算是有了人,以后儿子们也能得到妹妹的帮衬,说不定哪一天就走出来靠山村。 此时的姜家和赵家都不知道,因为他们村民们的思想在渐渐改变,百年后,贫穷的靠山村竟然成了有名反裹小脚示范村。 姜大柱因为今天的举动,百年后的历史上留下了他的名字。 说起这个,还有件荒唐事,百年后因姜瑶入族谱的名字,后世竟然有人猜她是男孩,猜四大爷是GAY的传闻。 ...... 姜家的订婚席办得有多好,村里也有所耳闻,一些人暗地里嘲讽姜家不会过日子,打肿脸充胖子,今后的日子肯定是勒紧裤腰带饿肚子。 可见找了那么一门亲,也不见得是好事。 姜瑶一家没有受任何影响反而日子更好过了,只要姜翠山上山她家就不缺肉吃了,以前所有的猎物都要卖了给王氏买药。 如今王氏好了,姜翠山只卖打货,笑得野鸡、兔子都留在家里吃,给家里妻子儿女好好补补身体。 幸好她家住山里,不然村里的小娃可要被馋得撒泼打滚闹要吃肉了,说不定还得挨一顿竹笋炒肉。! 姜瑶也过了次烧烤的瘾,这样顿顿有肉吃了几天,姜瑶就吃出一个小油肚! 她摸着肥肥的小肚子有些犯愁,上辈子干吃不胖的体质,她从来没有吃胖的烦恼。 如今,才三岁她就成小胖墩,要是以后不抽条,那就是个大胖墩, 想到自己以后走路肚子一晃一晃的模样,姜瑶看着大姐递给她的鸡腿,咽了咽口水,艰难的转过头。 “怎么不吃了,不是最喜欢吃鸡腿吗?”姜梅疑惑道。 “哈哈哈,幺妹,你是不是发现自己吃成球了,所以不敢吃了。”见姜瑶瞪眼,姜竹笑得更欢了。 “噗嗤!!!” “幺妹这小小年纪就爱美了。”姜兰也来凑热闹逗趣。 姜翠山可不懂这些小女儿心思,在他心里吃得多代表着壮实,他撇撇嘴:“幺妹,别听你姐姐们的,多吃点,以后和爹一样壮实。” 姜瑶:.......胖墩墩的大块头,姜瑶立即把那个可怕的画面甩掉! 王氏温柔的抱起姜瑶,把她抱进怀里亲声安慰道: “别听你爹乱说,你现在正在长身体,小时候胖点是福气,长大会抽条的,而且,你每天早上不是练那捞什子武功,肯定不怕胖,放心吃。” 这个时代,孩子能吃胖,证明这家人不缺粮、油水,是个富裕的家庭,百姓以孩子吃胖为荣。 要是在村里,家里吃肉后,嘴上的油都不舍得擦,非得去外面炫耀一圈才回家。 武功=锻炼=减肥! 上辈子去酒店实习的时候,为了不花钱又能有活动,她可是跟着广扬上的大爷大妈们练了一年太极拳,虽然好像没练成什么,但身体变好了是真。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上辈子太极练久了,她感觉她榆木的脑子好像开窍了一点。 这辈子没有发高烧烧坏脑子,那她练太极会不会变得更聪明! 姜瑶怀着这样的心思,会走路后就开始了她练太极的生涯,家人们问她就拿姜翠山说的武功敷衍她们。 家里人以为她是练着完,就不管她了! 如今练了一年多,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现在练太极,感觉每次身上都会有一股气流在流动,不知道是不是武侠电视剧里说的内力。 她现在正尝试着看能不能把这股气流掌握,只是目前还没头绪! 姜瑶不再纠结,她娘说得对,她正在长身体,要是现在不吃影响她身高怎么办。 上辈子全家个子不高,她对她154的身高可是很有怨气,这也是她去实习抢不过同学,被调到客房部的原因。 如今他爹看着1米8几标准身高,她娘虽然没那么高,1.64是有的,大姐、二姐如今都快1.6了,想来她这辈子1.6往上是稳妥了。 姜瑶利索的接过大鸡腿继续啃了起来! ....... 这天,姜翠山被族长叫去商事情,姜瑶猜测应该是说让她爹带人上山打猎的事。 只是往年都是中秋后,天气凉爽了点才进山,今年为什么提前! 姜翠山回来后,果然提出明天他就要带人进山的消息,姜瑶仗着年纪小,撒娇耍赖要和爹娘睡,成功留下听爹娘的小话。 王氏愕然道:“今年怎么提前了?” 姜翠山解释:“应该是当今皇上亲征噶尔丹回来,野物能卖个好价钱,所以提前,你忘了族长可是有个秀才女婿,他的消息可比我们灵通。” 王氏恍然:“那你注意安全。” “好!孩她娘明天我就要........” “别闹,幺妹在这。” “没事,她睡着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睡着了,雷打都不动!”姜翠山说完便吹灭了烛火...... 不一会,房间里就响起了男人女人亲热的压抑声....... 姜瑶:.......她怎么就想不开要来和爹娘睡呢! 她怎么就忘记了她爹娘是有多恩爱,当初为了装睡,尿了裤子都不敢醒的事了! 姜瑶只能强迫自己忽略她爹娘恩爱的声音,脑子里使劲回想亲征噶尔丹的清朝皇帝——康熙! 第17章:六岁了 姜瑶松了口气,不是末代皇帝就好! 来了清朝三年,一直没人提皇帝名号,她只知道是清朝,但哪个皇帝当政,完全不清楚,心里总是悬着一颗心,就怕遇到了末代王朝。 那可是要走上流亡、逃命的时代。 至于她一个穿越女为什么不能利用先知历史去改变历史的发展。 拜托! 她两辈子都是普通人,连普通职扬都玩不明白的人,指望她能有所作为,别做梦。 如果是在现代,知道了未来历史走向,她可能会在网上发帖或是给相关部门寄资料,即使被控制,至少是安全的。 清朝,那就算了,后宫妃子都不能议政,何况平民百姓,妄论国事是要被杀头的,所以不要太天真。 康熙朝,没有战乱,老康也不是昏庸之人,小康生活有希望实现,姜瑶瞬间动力满满! 只是下一秒,爹娘摩挲的声音传来,她赶紧轻轻放下举起来的小拳头,翻身靠墙,催眠自己赶紧睡觉。 ...... 转眼姜瑶六岁,六岁的她终于被姜翠山允许进山。 第二天寅时,姜瑶就被姜翠山叫起来,看着外面还没亮的天,姜瑶揉了揉眼,“爹,不等天亮再上山吗?” 姜翠山宠溺的揉了揉姜瑶依旧毛茸茸的头,笑道:“等天亮了再进山,那晚上就要住山里了。” 姜瑶第一天上山,全家都有些心绪不安,早早起来帮收拾东西,还有去灶房给她们准备干粮。 能上山检验这两年学习的成果了,姜瑶心里是既兴奋又忐忑,怀着激动心,姜瑶快速的收拾好自己。 “幺妹,要不你就别上山了,咱家现在也不缺吃喝!” 王氏看着穿着打扮和丈夫同款的姜瑶,心疼得直抹眼泪! “对啊!幺妹,我和二姐不要那么些嫁妆,你就别去了,爹不是说山上有蛇,你不是最怕那玩意吗?” 三姐姜竹抱着姜瑶不撒手,幺妹说她上山要挣钱给她和二姐置办嫁妆,可把她们感动坏了。 “三妹,二姐不拦你了,这是你喜欢的白面煎饼还有咸鸭蛋,我还给你放了点腌菜,你在山上饿了就吃,二姐做的量足足的。” 姜兰知道姜瑶老早就想和爹上山了,如今时机到了,她怎么可能会放弃,她能做的就是早起给她准备足够的干粮,别在山上饿着肚子。 姜瑶心酸得厉害,上辈子只有奶奶一个人关心她、疼爱她,现在却有一家人真心疼爱她,她怎么能不让他们过上安稳的日子呢! 姜瑶抑制住眼眶快要滑落的眼泪,背上小背篓转身跟上他爹姜翠山的步伐,很快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家门口。 “山路难行,当家的照顾好幺儿!”王氏对着姜翠山大喊! “晓得了,孩儿娘!” “娘,你们放心,我会注意安全的。” 直到公鸡开始打鸣,王氏才带着两个女儿怅然若失的回了屋,一整天三人在家做什么都没精神,唉声叹气的,视线总是会落在梨树下的躺椅上。 那是姜瑶最喜欢的一把椅子,经常躺在上面睡午觉! 而此时的姜瑶正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姜翠山上山,要不是眼力好,她都不知跌了多少跤! 姜翠山不时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姜瑶,眼里都是自豪,这就是他姜翠山的传人,不是儿子又如何,小小年纪就比同龄男孩稳重有胆量。 “耀儿,怕不怕!” “不怕。”姜瑶坚定的说,抓紧手里的木棍,紧跟在姜翠山身后,木棍的另一头在姜翠山手里。 上辈子姜瑶就是生活在山区,他们那里的山也崎岖,姜瑶小时候经常和小伙伴们翻山越岭砍柴、捡蘑菇。 云省的菌子可是出了名的好吃,一到吃菌子的季节,各村各寨都是成群结队的上山,后来吃菌子还成了云省招揽游客的名牌。 这辈子,前两年她都只是在离家不远的山门口打转,她以为进深山应该就和上辈子的山没太大区别。 但她错了,才进山不到一个时辰,姜瑶就发现,越往里走路越难走,上辈子上山,再难爬的山都有一条被人踏出来的路,便是曲折狭小的路也有下脚的地方。 可眼下她和她爹姜翠山走的这路,完全是原始状态,就这,他爹还说这是他走最平稳、最安全的一条路,她今天第一次上山他爹便带她走这边。 “小心些,踩着我的脚印走。”姜翠山放慢脚步,不时回头嘱咐一句。 姜瑶完全看不出他们走的是路,野草茂盛,要不是她爹姜翠山在前面开路,她走在里面完全看不到人。 姜瑶心里有些怵,如果不是生活需要,她一辈子也不想有这样的体验,看着走在前面姜翠山,宽厚伟岸的肩膀为她们挡下了所有。 “爹,以后我会孝顺你的。” 姜翠山闻言,停住脚步,转身蹲下,抱起姜瑶,开怀大笑道:“行,爹信你。” 天渐渐亮了,姜瑶和姜翠山也行了一个多时辰的路了,因为姜瑶还小,步子小,走路慢,她们还没到今天的目的地。 深山里的树木比外头的粗壮许多,枝繁叶茂,出太阳了,也只有几缕阳光能从遮天蔽日的树叶缝隙中穿过,照射在爬满青苔的石头上。 此时,偌大的森林里,只有他们父女俩的说话声和虫鸣鸟叫声! 又走了半个时辰,姜翠山带着姜瑶在一处小溪边停下来歇歇脚,走了这么久姜瑶觉得她脚都要废了。 找了个平坦的石头坐下,喝了几口水,姜瑶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兴致勃勃的问姜翠山,“爹,我们今天打什么?” “你想打什么?”姜翠山从背篓里拿出一张饼递给姜瑶。 姜瑶接过饼,咬了一口在嘴里,口齿不清道:“当然是打值钱的了,我可是答应大姐,小外甥出生要送给他一个银手镯呢!” 姜翠山忍不住笑出声:“还没上山,你就把承诺许出去,你就不怕到时啥也打不到?” 姜瑶自信的摆摆手:“爹,你小看我了,就是在山脚打野鸡、野兔,我都能把银镯子的钱凑够。” “哈哈哈,是,我家耀儿就是能干!”姜翠山豪爽的笑声震得森林里的鸟四处乱飞。 第18章:山上有大鱼 姜翠山从进山一路上都在给姜瑶讲解进山遇到的动植物,那些有毒、那些可以食用,那些可以防身救命,这是今天进山的主要目的。 姜瑶用心记下这些知识,这可是他爹多年尝试积累下来的经验,外人根本不会教的,这也是村里人一直想让姜翠山教的东西。 只是姜瑶第一次进山,心里不禁有些浮躁,总想打点大东西。 吃完饼,手上有些油渍,她跑到小溪去洗手,这时她才发现,被草丛遮住的小溪,其实是个水潭,不大,只有2米左右的宽度。 溪水便是从深潭里流出,清澈见底,太阳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只是不知是流向了何处去,尽头是何处。 水深则绿、水黑则渊! 这个水潭的水是深绿,可见这水潭的水有多深。 姜瑶扯了一把水草,搓了搓手,把手上的油渍洗掉后,用手捧起水喝一口,清凉甘甜可口,比矿泉水好喝多了。 喝完水,她不禁对水潭起了好奇心,心想这潭是不是也和神雕侠侣的那个水潭一样,下面还别有洞天! 上一世小时候的她可是被这电视剧迷得不要不要的,每天准时准点的去村里小伙伴家看。 姜瑶蹲在水潭边伸着脖子往里瞧,手还拉住水潭边上的小树苗,就怕自己不小心掉下去。 她会游泳,只限那种流淌的河里游,要是在泳池游泳,她属于那种游半天,也游不了几米的人,还是上辈子在村里的小河边学的。 这辈子,去河里游泳别想了,要是被人看见,她的名声就毁了。 而且村里小河也不大,她去过几次,见里面都是小拇指大小的鱼,还不够村里熊孩子霍霍,她就很少去了。 忽然,姜瑶眼睛一亮!兴奋地对着坐在石头上的姜翠山大喊! “爹快来,有鱼,有大鱼!” 她喜欢吃鱼,但是来清朝六年,她却一口鱼肉也没吃过,她还以为他们这个地方穷得连鱼都长不大呢! 没想到今天会有这样的惊喜,果然靠山吃山,山里啥都有,她一路走来可是看到了不少好东西,山药、葛根啥的不要太多。 “那玩意没啥好吃的,刺老多,还一大股腥味!”姜翠山一脸嫌弃的走过来,看向水潭里的大鱼。 “爹,你知道这水潭有鱼!”姜瑶诧异道。 姜翠山:“知道,这山你我爹都摸熟了,山上哪里有什么,我都知道。” 姜瑶追问:“那你怎么没带鱼回去吃过。” 姜翠山皱眉道:“这鱼有什么好吃的,你娘生你大姐时,我带回去过,你娘说腥味太大,不好吃,我也不爱吃,还不如干粮填饱肚子。” 要是王氏在这一定会叫冤,当初坐月子,姜翠山听人说喝鱼汤补身体,孩子也有奶水吃,就给她做了条鱼,也不知她怎么做的,腥得她吃不下。 没想到姜翠山竟以为她和他一样不爱吃鱼,从此以后没有再带过鱼回家。 姜瑶没想到,导致她这么多年吃不上鱼,竟是因为他爹娘不爱吃鱼,姜瑶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不懂该做什么表情、说什么话了! 姜瑶觉得,得让他爹知道酸菜鱼、红烧鱼、藤椒鱼的滋味,他就会知道他这些年错过了什么! 说到吃,姜瑶最遗憾的就是辣椒了! 这几年她就没吃过正儿八经的辣椒,辣味纯靠茱萸,靠山村她也没见人吃过。 哎! 吃辣椒还得靠自己,以后有钱了叫人从云省带点种子回来自己种,自给自足。 因为这事,姜瑶对姜翠山无所不知的滤镜碎了一半,他爹带回家的东西,都是他吃或是他喜欢的,不代表有的东西上山没有。 姜瑶不顾姜翠山的反对,削了两根树杈,戳了两条5斤来重的大鱼放进背篓,准备晚上带回家做了吃。 ....... 歇息够了,姜翠山带着姜瑶继续往山里走,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达今天目的地,姜瑶累的满脸通红,豆大的汗珠把衣服都浸湿了,若是扭一扭,都能拧出水来。 姜翠山心疼的给姜瑶擦汗,满眼的骄傲,闺女进山后没有叫过一声累,比他小时候还厉害,他当初七岁和父亲进山,可是累哭了的。 姜瑶感觉她的脚底起泡了,疼得脚都麻木了,她现在都不敢把鞋脱了看一下,就怕脱了就不敢穿,后面的路她完全是凭着一股意志力强撑着。 生活真他娘的不容易,以后赚够钱,在城里买个铺面做点小本生意,吃穿不愁就行,不追求大富大贵。 不过眼下还是得给二姐、三姐攒一笔丰厚的嫁妆。 大姐去年秋收结束后就已经嫁人了,到现在已经怀孕八个多月,再过一个多月,她的第一个小外甥就要降生啦! 想当初大姐出嫁的时候,扬面可真是热闹非凡,如今都是十里八乡热议的话题。 赵家送来的聘礼,他们家不仅全部都退还了回去,还给姜梅另外备了丰厚的嫁妆。 虽然说不上是十里红妆那么夸张,但在普通老百姓的家里,也绝对算得上是最好的了。 而且,旁人不知道,压箱底银放了二百两。只是两家人对外都只说三十两,就这都让乡下的姑娘们对姜梅羡慕不已。 要知道乡下嫁闺女,疼女儿的人家给上三五两,不克扣聘礼都算是好的。更多的人家几床破被子就打发了姑娘。 虽然大姐姜梅结婚,掏空了家里的所有银钱,但姜瑶却觉得这一切都是非常值得的。 毕竟在古代,嫁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那可是至关重要的啊! 它不仅仅代表着女方家庭的财力和地位,更是一个女人在夫家的底气所在呢。有了丰厚的嫁妆,待她如母的大姐在赵家的日子肯定会过得更加安稳、舒心一些。 因为大姐丰厚的嫁妆,二姐、三姐的婚事变得抢手起来,就连姜瑶,都有人带着家里的儿子上门,说是送给她当童养夫。 第19章:被野狼袭击 童养媳大多都很惨,被欺压、被压迫的对象! 童养夫从古到今,可有不少都是把发妻一家弄得家破人亡后,拿着发妻家的财产另外娶个美娇娘。 姜翠山和王氏有些心动,觉得自己养大的,知根知底,总比以后在外找的强。 但姜瑶可不同意,她可不想玩什么养成,多少男人长大后,一句我只把你当姐姐/妹妹,就推掉了一切责任。 她要的是一个好看、听话的丈夫,而不是一个吃她的、用她的,说不定会长残,最后只想和她做亲戚,或是想干掉她继承她辛苦积攒的家产的童养夫。 而且,那些人送来的男孩,不是弱智,就是脏得看不下去,她举起家里几百斤的石磨挥舞几下,就吓得全尿裤子了! 姜翠山一看,这么弱了吧唧的,可配不上他的心肝宝贝,把这些人都赶了出去,还放下恨话:姜家找的赘婿不仅要长得好看,还要识文断字。 这消息一出,再也没人往她家送童养夫了,毕竟就是家里养不起了才送出来的,哪里有钱送去识文断字,要是有那钱,儿子有学识,又怎么会去做人赘婿。 倒是三姐和二姐的婚事有了眉目。 姜梅的婚事顺顺利利,没有出多少力气,就拿到了两家给的谢媒钱,刘媒婆嘴笑得都合不拢! 姜兰生得比姜梅还好,又听姜翠山说,以后姜兰、姜竹的嫁妆不会比姜梅差,刘媒婆就保证会在镇上给两姐妹找个好婆家。 姜家虽然是猎户,但嫁妆可比镇上一些人家嫁女儿还丰厚,在镇上找一个不错的人家还是可以的。 最终二姐姜兰定了清远镇上一家小有家资点心铺子的少东——李家。 三姐痴心不改,就认准了杀猪匠,只是清远镇两个杀猪匠家都没有适龄的男丁,再加上她年岁还小,就没急着定下来! 所以,姜瑶现在满心满眼里面,只有赶紧打猎赚钱。 ....... 姜翠山带着姜瑶停下的地方是一个山谷,这里也有一条小溪,只是没有之前见过的那条宽,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条的上游! 这里地势平坦,没有粗壮的大树和繁杂的藤蔓遮挡,只有成片的野草和矮小的植株,一眼就能看清这处地貌的风景。 如茵的绿草地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白色。 姜瑶注意看,才发现那白色是野羊,心激动得砰砰直跳。 她轻轻扯了扯姜翠山的衣角,小声道:“爹,是野羊!” “我知道,不然我带你来这做什么.”姜翠山得意道。 姜瑶闻言,瞪大眼睛看向他爹,姜翠山见姜瑶那傻乎乎的模样,稀罕的摸摸了她的头,乐呵呵道: “这地,就你爹我知道,我从没带村里人来过,这里不仅有野羊,运气好还有野鹿,那才是值钱货。” “野鹿!” 姜瑶杏眼睁得溜圆,湛湛发亮,她好像已经看着好多银子飞向她的口袋了。 姜瑶赶紧把背上的背篓放下,从里面拿出姜翠山给她做的弓箭,搭箭、拉弓,豪情万丈道:“我要把它们都带回去卖掉。” 她眼神不自觉的数绿茵上的白点,一头、两头、三头.....八头,这是一大家子啊! 得整整齐齐的全部带走,不然被剩下的多寂寞啊! 羊:.....我谢谢你! 姜翠山见姜瑶猴急的模样,轻笑道:“先不急,时辰尚早,爹带你先打打牙祭,回头再来收拾这些羊。” “咕噜咕噜......” 恰好此时,姜瑶的肚子也配合着发出抗议。 姜瑶放下弓箭,揉了揉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 行吧! 先祭五脏庙,再抓那些小羊羔子也不迟! 随后,姜瑶跟着她爹,用石子打了两只野鸡,她爹去溪边把野鸡处理干净,她被分配在原地生火,待会烤野鸡吃。 生火这活,两辈子姜瑶都没少干,很快就把火生了起来,看着红红的火焰,就想到烤鸡的味道,姜瑶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越想肚子越饿! 姜瑶站起身看向小溪,见姜翠山还在清理野鸡,她想起刚才来的路上,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棵野葡萄,果皮已经黑了,想来是熟透了。 摘两串来,待会吃鸡时刚好解腻。 心动就行动,反正不远,就几百米远,姜瑶也就没有和姜翠山打招呼,要是有事,大吼一声都能听到。 来到葡萄树下,看着挂满藤蔓的葡萄,虽然不及现代那些改良过的葡萄大颗,但也比她们平时在山外围摘的那些要大。 姜瑶摘一颗放进嘴里! 霎时,一股浓郁的酸甜滋味就在舌尖蔓延开来,姜瑶眼睛都亮了! 心想这个葡萄可以摘回去酿点葡萄酒,她奶晚上睡觉时,爱喝两口小酒,刚好家里有棵葡萄,姜瑶就跟着视频给她奶奶做成葡萄酒。 如今看到这么多葡萄,姜瑶才想起她还会酿果酒这技能,以后要是开铺子,可以开个酒铺了,果酒还可以作为特色酒来卖。 好像,这个时候还没收复新疆,知道葡萄酒的人不多。 姜瑶正幻想着她以后开酒铺后,生意兴隆的美好生活,完全忘了她现在所处的是深山老林,随时有危险靠近。 感觉后颈一阵发凉时,她心骤然一紧,下意识转头—— “耀儿,小心!” 姜翠山撕心裂肺的吼声从远处炸响的瞬间,姜瑶看到一团灰影从背后扑来。 她甚至来不及完全转身,就被重重扑倒在地。后脑勺磕在树根上,眼前金星乱冒。 滚烫的腥气喷在脸上,她睁大眼睛,看到一张血盆大口悬在自己咽喉上方。 狼牙上挂着黏稠的唾液,黄绿色的眼珠里映出自己惨白的小脸。 时间仿佛凝固了。 姜瑶感到一股凉气从脚底窜上天灵盖。 人都有些发懵! 当狼嘴距离她脖子只剩一寸时,千钧一发之际,回神的她,双手闪电般探出掐住了狼的上下颚。 "咔嗒"一声,狼嘴被硬生生合拢。 灰狼惊恐地瞪大眼睛,疯狂扭动身体却挣脱不开那只看似纤细的小手。 动物直觉到危险,想逃,但为时已晚....... 第20 章 :大姐生了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噗嗤!" 温热的狼血喷涌而出,浇了姜瑶满头满脸! 她下意识闭眼,仍有大量的血液溅入眼睛和嘴巴,铁锈味在她口中蔓延,让她一阵反胃。 "呕——"她侧头干呕,却被狼尸压得动弹不得。 "乖宝!耀儿" 远处传来姜翠山撕心裂肺的呼喊,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姜瑶想要回应,但嘴里有血,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声。 姜翠山赶到现扬时看到的景象,差点让他魂飞魄散——自己的宝贝被一头巨大的灰狼压在身下,满脸是血,一动不动。 "不....乖宝!,不...." 这个平日里坚韧的猎户,瞬间崩溃。双腿一软跪倒地上,都没有注意到灰狼也一动不动,沉浸在失去女儿的痛苦中。 他颤抖着手去推狼,却发现手似千斤重,根本抬不起来! 就在这时,被压在下面的姜瑶突然“呸”地吐出一口血水,然后激烈的咳嗽起来。 “爹....帮个忙....我手没力气了......”她断断续续说着,小手推了推身上的狼尸体。 姜翠山愣了一秒,然后几乎是扑过去将狼尸掀开,只见女儿像只落汤鸡似的躺在血泊里,正拼命吐着嘴里的狼血 "爹...呕...这畜生的血...呕...太难吃了..."小满抹了把脸,露出血糊糊的笑容。 姜大山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浑身发抖:"爹...爹以为你......" "爹打住,我怎么可能死在这种地方,我可是要长命百岁过好日子的,你可别咒我!" 姜翠山:.......哭不下去了! 半个时辰后。 姜翠山看着坐在火堆旁,看着穿着小衣,头发湿漉漉地盯着烤鸡的姜瑶,嘴角不自在的抽了抽! 他这个当爹的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她却没心没肺的开始馋烤鸡了,虽然心里这样想,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姜瑶不是不后怕,心里也暗骂自己怎么就忘记了这已经不是文明社会,这时候的山都是未开发状态,山里可随处都是危险。 不过,既然危险解除了,以后自己警衔着就行,没必要小心翼翼、心惊胆战的过日子。 她这辈子注定要吃这碗饭,前怕狼后怕虎,那还怎么过日子! 吃了烧鸡,衣服干了、头发也干了,满血复活的姜瑶看着她今天的战利品,谄媚的问: “爹,这狼能卖多少银子,狗不够给我小外甥打一个镯子了!” 姜翠山闻言笑了笑:“你倒是舍得,这头狼怎么也值五两银子。” “才五两啊!”姜瑶有些失望,她刚才下意识想到现代皮草高昂的价格。 “五两你还嫌少,都能买你喜欢的大米饭四百多斤了。”姜翠山没好气道,姜瑶咽了咽口水,那是不便宜了,够她家吃上一个月了。 ....... 这天,姜翠山照例带着村里人上山打猎,姜瑶想要跟着去,被姜翠山拒绝了,姜翠山怕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他顾不上闺女。 虽然带闺女上山的那个把月,闺女表现得越来越像一个猎人,但他还是心有余悸。 姜瑶无奈,只能在家里看姐姐们绣花。 姜兰明年就要出嫁了,如今已经开始绣嫁衣,三姐姜竹也被王氏压着在家学绣活,不过她和姜瑶一样,拿针像模像样,但绣出的东西四不像。 对于姜瑶,姜翠山和王氏都把她当儿子养,不会让她学绣活,是姜瑶自己想着学一门手艺,万一这辈子又忽然嗝屁了,又重回现代,她不就有门手艺了吗? 只不过,她没那个天赋! 大姐结婚时,赵家请了唢呐队迎亲,过后,姜瑶让姜翠山给她买了只唢呐,她要吹喇叭! 还别说,她吹喇叭还是有点天赋,如今自学一年多,她已经能吹出完整的曲目了,只是她不会吹这个时代的曲目,她吹的都是现代她还记得的歌。 反正,现在每天晚上,她都受家里人要求,表演才艺,姜瑶期望有一天她也能吹百鸟朝凤。 这天,姜瑶正和姐姐们嬉笑打闹,就接到姐夫赵长生请人带来的消息——她大姐生了。 这段时间,王氏就经常挂念着要生的大女儿,如今收到消息哪里还坐的住,第二天一大早,她拿起早已经准备好的东西,交代好姜竹、姜兰看护好门房! 姜瑶就带着王氏往赵家村赶去! 至于为什么是姜瑶带,因为姜家只有姜瑶和姜翠山知道赵家在哪,王氏和另外两个姐姐都没去过赵家。 每次出村,姜瑶都想问候一番老祖宗,导航都找不到的地方,都被他们给找到了,估计以后鬼子想进他们村扫荡都不愿意。 除了穷,倒是一个避祸的好地方! 二十里出村的山路。姜瑶走得格外轻松,但母亲王氏虽然身体好了,长途跋涉还是累人,所幸,到了镇上可以雇一辆牛车前行,不然姜瑶怎么都不会让王氏去的。 姜瑶背着和自己几乎一样高的两个包袱,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和她爹上山这一个月,别的不说,脚上的功夫是练出来了。 王氏几次想帮她分担,都被她拒绝了。 “娘,我力气大着呢,你留点力气,待会好好陪大姐说说话,你们可都一年多没见了。” 姜瑶说着故意蹦跶几下,几十斤的东西,在她身上除了走路有点碍事,重量可以忽略不计,况且王氏也不是没拿东西,她的背篓里装了些轻巧的东西。 一路步行、坐牛车,午时刚过,他们母女总算到了赵家村。 还未进赵家村,姜瑶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村口晃悠,只是一段时间不见,怎么又黑了,都快黑成炭了。 “姐夫!娘是姐夫,不懂是不是来接我们的。” “娘,小妹。” 姜瑶确定了,这个黑成炭的汉子就是她那姐夫。 “我娘说,这两天你们指定就要来,让我每天早晚来村口转转,今天还真叫我等着了。” 赵长生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二话不说就要接过王氏身上的背篓又接过姜瑶身上的一个大包袱,只是,刚接过,就被包袱的重量惊到了,一下子没有提起来。 刚才他明明看小姨子颠了颠,还甩了下。 赵长生不信邪的再试探的提包袱,可以提得动,但绝对不像小姨子那么轻松。可问题是小姨子才六岁,而他是快二十岁的汉子。 第21章:不对劲的马车 姜瑶看这儿他手臂青筋暴起的样子,不禁想笑。赵长生拿的那个包袱不足百斤,但也相差不多。 “姐夫,你要不拿这一个,这个轻。” 姜瑶笑着举起手里另外一个麻袋,里面是几只野鸡,一路奔波,蔫得都不叫唤了。 “幺妹,别逗你姐夫了了。” 看到不像靠山村贫穷的赵家村,王氏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虽然丈夫一再和她说赵家殷实,没亲眼看见,她始终不放心。 “长生,大丫和孩子怎么样?” “好着呢!”赵长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小崽子能吃能睡,夜里都不怎么闹腾,就是......”他忽然压低嗓子,“就是梅儿总念叨着你们,夜里偷偷抹眼泪。” 王氏一听这话,鼻子一酸,抹了抹眼角,“这孩子,月子里不能流眼泪。” 赵家的青砖瓦房和几个月前没什么区别,只是门口挂着箭——这是当地生子的标志。 “哎呦,我就说今早喜鹊一直在门口转悠,原来真是贵客临门啊!亲家母累了吧,快进屋。”杨大花一见姜瑶和王氏就笑开了花。 “亲家母也大喜,添丁进口。”王氏也跟着寒暄几句。 对于姜家这门亲杨大花是一万个满意,不说姜梅第一胎就生了儿子,就是那嫁妆,放到她们这一片,那是非常拿得出手。 更别说,人家的猎户爹不辞辛苦,隔一段时间就要来给闺女送吃的不说,儿媳怀孕后每月至少送两次肉过来给儿媳补身子。 之前妯娌们知道赵大虎定了个猎户女时,背地里不知怎么笑话她。 如今,要不是家里没有适龄的小子,姜梅的妹妹她们指定上门去说亲,前两日妯娌还想请她给她娘家侄子说姜梅的三妹。 也不看看她那侄子整日游手好闲,就姜家这种疼闺女的人家在,怎么可能会同意,她才不想做那个坏人。 姜瑶看大姐姜梅除了有些虚弱,但气色却不错,。 姜瑶和王氏来到姜梅的屋,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从包袱拿出来,鸡蛋、红糖、大米、小米、花生、枸杞、红枣、黑芝麻糊每样一大包。 还有缝制好的小衣裳、药材等其他孩子用的东西。 赵长生:.......难怪那么重! 姜瑶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红布包着的银镯子:“大姐,这是我上次说要给大外甥的镯子,你给我外甥收好。” 姜梅以为就是姜瑶给孩子编制的小手串,也就没打开看,直接接过放到枕头下,笑着说:“等你小外甥醒了,我肯定给她带上。” 晚上,临睡前,姜梅才想起这茬,叫赵长生拿出来给儿子戴上,这可是他们不擅长手工的小姨亲自做的。 只是打开后,夫妻俩都震惊了! 赵长生:我小姨子真舍得,才六岁就能送外甥五两重的手镯。 姜梅则是心疼,今天和母亲聊了才知道,小妹已经和父亲上山打猎了,想来这个镯子就是她打猎所卖。 “明日还给小妹,爹娘已经给安儿一个银手镯了,没理由再拿小妹的。” 赵长生应是:“媳妇,小妹的力气是不是很大。”姜梅挑眉:“你知道了。” 赵长生:......我知道什么了! 这一夜,除了姜瑶和王氏早早睡了,赵家其他房里却为他们的到来翻来覆去睡不着,只是这些都不是姜瑶他们关心的。 ....... 第二日,吃了早饭,姜瑶和王氏就要启程回家了,赵家一大家子人,她们住在这里也不方便,要是以后姜梅分家独立了,倒是可以多做几日。 回去的路上,轻省许多,除了赵家的回礼,就是大姐姜梅之前给家人做的鞋袜,一个包袱就装上了。 姜瑶坐在晃晃悠悠的牛车上,小短腿悬空晃荡着,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耳边听着王氏和车夫聊着生计, 望着一路的风景,不禁有些恍惚,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大清六年,她早已经适应了猎户女的身份,上辈子的事,好像已经过去很久。 除了奶奶,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她惦记的。 “幺妹,坐稳了,别掉下去。” 王氏见小女儿坐在车边,忙把她往里拉,姜瑶闻言,嘴角轻轻扬起,心说猎户女也没什么不好的。 “娘,我没事。” 姜瑶吐掉狗尾巴草,眼睛盯着远处扬起的一路尘土。 一辆青蓬马车正从后面快速接近,车辕上坐着两个粗壮的汉子,看起来行色匆匆。 “呸呸.....有没有公德心啊,坐马车了不起啊,赶那么快,不怕翻车吗?”姜瑶看着从身边疾驰而过的马车忍不住骂道。 明明知道这是泥土路,坑坑洼洼,路上还有行人,还把马车赶那么快,姜瑶接过王氏递来的手帕擦脸,想起刚才和那两人对视时看到的眼神。 怎么都觉得不像是好人的眼神,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现在天气有点热,那辆马车却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总觉得有点不正常。 很快姜瑶的第六感得到证实! 那辆已经走了的马车竟然又回来了,还停在了他们牛车前不到30米处,之前车上那两个汉子眼神紧紧盯着她。 姜瑶感觉不对,急忙叫车夫停车:“娘,那辆车不对劲。” 姜瑶话落,马车上其中一个汉子已经朝着他们的牛车走来,行动间他手上的东西被太阳光照射到,折射出一道光晕,姜瑶这才注意到,那人手里拿着刀。 车夫显然也看到了那人手里的刀,说了句“大妹子快跑!”率先从牛车上下来就往回跑。 那汉子见刀被看见了,也不再遮掩,直接明晃晃拿在手里。 王氏拉着姜瑶也往来时的路跑,只是她的身体怎么也跑不快,再加上害怕,全身无力,才跑几步就跌倒在地。 “幺妹,你快跑,别管娘。” 经历过野狼的事后,还有这段时间山上的历练,姜瑶遇到危险,不再像初时那般紧张,她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脱身。 这两人明显是不打算放过她们,难道就因为她骂了他们几句? 但好像不是这个原因! 那到底是什么事,竟让他们连路上遇到的行人都想灭口! 第22章:拐子 乾清宫内,康熙手中的茶盏“啪”地丢在地上:“怎么回事?” “回皇上,上书房传来消息,两个小阿哥早先说肚子疼回了寝宫,可嬷嬷们请太医去看时,寝宫里却空无一人,守门的侍卫也未看见两位阿哥踪迹......” 康熙猛站起身:“传朕口谕,即刻关闭宫门,给朕一寸一寸地搜!” 吩咐完,康熙面沉如水的扫视着跪了一地的儿子:“你们谁知道那两个小的去哪了?” 大殿内鸦雀无声! 九阿哥胤禟不安地挪了挪膝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胤禟,你可知晓......?” 胤禟浑身一颤:“回......回皇阿玛,儿臣......不知.....” “嗯?”康熙声音陡然提高。 最终,胤禟承受不住康熙的威严,一五一十把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 当四阿哥听到两个弟弟从狗洞偷溜出宫,有可能会去自己府上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知道无论十三弟、十四弟是因何出宫,他都逃脱不了干系了! “备马!”胤禛厉声喝道,“把所有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找!” 灼灼烈日下,整个皇城戒严起来,挨家挨户的寻找失踪的两个小阿哥。 平民百姓还以为官府是要抓叛党、逃犯也都纷纷配合,即使家里被翻乱了也不敢出声阻止,只能在心里祈祷官府早日抓到人,还他们平静的生活。 消息像野火般传遍后宫时。 德妃乌雅氏正在永和宫修剪牡丹,听到消息后,手中的金剪刀“当啷”落地,急火攻心之下,整个人直挺挺向后倒去。 “娘娘!”宫女、嬷嬷惊呼上前搀扶。好在,心中挂念小儿子的乌雅氏很快醒来,在得知十四阿哥是因为嫉妒五阿哥给九阿哥带宫外的小玩意,想去找宫外的四阿哥时,心中怒意瞬间被点燃,也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的,当初克走了我的小六,如今又连累我小十四......” “娘娘!” 赵嬷嬷赶紧打断德妃的话,这宫里有的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她是乌雅家在德妃还是小主时就送到她身边伺候的,乌雅氏和孝懿仁皇后佟佳氏的纠葛她都知道,只是她不明白; 为什么佟佳氏活着的时候,娘娘对四阿哥关心备至。佟佳氏死后反而...... 乌雅氏即使心中再多的怒火,也只能忍耐,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小十四:“赵嬷嬷,给乌雅氏传消息,倾尽所有一定要找到小十四.......” 四阿哥府。 “主子爷,刚下面传来消息,城里近日也丢了几个孩子,都是些富贵人家的小子、姑娘、想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是遇到这些人,宫里这会应该也收到消息了!” 胤禛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十有八九十三弟、十四弟就是被这些人带走,且拐带了富贵人家的孩子还敢再次在京城作案,想必背后肯定有人。 他沉思片刻后,果断下令:“立刻派人去与顺天府尹对接,了解这些孩子失踪的来龙去脉。 另外,加派人手在城内外仔细搜寻,务必在其他人马之前找到十三弟和十四弟。” 而此时,姜瑶看着越走越近的汉子,心中也难免有些紧张起来。 她悄悄的从王氏的背篓里,拿出她爹姜翠山按照她要求给她打的5斤重的狼牙棒,手柄是木棍,顶端才是铁制狼牙棒,总长不超过60厘米。 姜翠山是做了给姜瑶当玩具玩,对于姜瑶来说,重量太轻了,这次出门,姜瑶想着只是他们母女俩,万一路上遇到山匪啥的,好歹有个武器就带上了。 昨天她丢在装鸡禽的袋子里,姐夫赵长生看到时,还好奇一把,姜瑶骗他说,她就是拿这个练力气,哄得赵长生连连说以后也要给他儿子做一个。 姜瑶没想她带着玩的东西还真派上用扬了。 要是这次脱身,她得让她爹给她重新订做一个,以后打猎也可以用。 “黑三快点,今晚还得去交货呢,别磨蹭了!”坐在车上廋一点的汉子催促道。 “青天白日的,你们要干什么?”王氏爬起来把姜瑶护在身后,声音发颤。 “干什么?”叫黑三的刀疤男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你这娘们长得倒是还不错,不过太老了。”说着她眼神看向王氏身后的姜瑶。 “但你家小子长得不错,今日遇到大爷我,也算他运气好,以后要过富贵日子了。” 姜瑶平时和姜翠山出门都是男子打扮,乡下五六岁的小孩,好多都没有剃发,所以她伪装成男孩子,很少有人看出来。 “你们....休想......” 王氏拉着姜瑶小心的退后,姜瑶觉得这不是办法,她算看出来了,这两人一看就是专业的拐子,还是杀人越货的惯犯,估计那辆马车里装的就是他们拐带的孩子。 姜瑶用力把挡在她前面的王氏拉到身后,听这些人的口气,暂时不会杀她,但她娘就不一定了。 王氏被姜瑶拽到身后,有些踉跄,差点又跌倒,还不等她站稳,就听到姜瑶说: “叔叔,我和你们走,你们能不能放过我娘。” “不要.....” “娘,听我的,我待会过去你就往后边跑,听我的,你知道我的力气,如果不这样,我们母女都得玩完,我过去,我们俩都有一线生机。” “你在这,我还不好使力气,万一他们抓你要挟我......” 姜瑶凑到王氏耳边轻声说,还没说完,王氏已经泪流满面,她知道姜瑶说的是真的,如果她不在,姜瑶一个人肯定能逃,是她拖累了女儿。 黑三觉得这对母子倒是有趣,小的看起来比老的还镇定,倒起来几分逗弄的心思! “你这小子倒是孝顺的,只要你跟我走,我肯定放了你娘。” 第23章:杀人了! “黑三,快点,你还真想留活口。” 马车上的汉子等不及,从马车上下来,准备来料理了王氏还有已经跑远的车夫。 黑三嗤笑道:“二虎,那么急做什么,难道她还能跑掉不成,这几天在城里一直没得放松心情,难得看到这样母子情深的戏码,不得.......” 二虎没有和黑三嬉皮笑脸,“坏了上面交代的事,你我都活不了。” 闻言,黑三也收敛了脸上的坏笑,严肃起来,“是得赶紧办事,事后我还要去那温柔乡走一圈,小子以后吃香喝辣时,记得感谢你三爷。” 看着黑三的手朝自己身上使来,余光瞥到叫二虎的瘦子也要走过来了,姜瑶知道不能再等了,背后拿着狼牙棒的手使劲往黑三的下身甩去。 “啪!” “啊.......” 黑三手里的刀掉落在地上,他整个人被狼牙棒的冲击力带得飞了起来,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双手捂住下身晕了过去。 那叫二虎的瘦子刚走出两步,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停下了脚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躺在地上的黑三,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你小子耍赖!” 二虎反应过来后,怒目圆睁,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恶狠狠地朝姜瑶扑了过来。 姜瑶从会走路就练太极,别的不说,身子灵活那是一绝,轻松躲过了二虎的攻击。 不过这个二虎显然是懂点武力的,他有了防备,姜瑶一下子近不了身,姜瑶的优势就是灵活和力气,只有近身她才能一击击中。 马车上,十三阿哥胤祥被黑三那声惊叫惊醒,扶着有些头晕的头,半响才想起他和十四偷溜出宫,在买糖人时被人迷晕了。 他当时看十四弟被迷晕,轮到他时,他闭了会气,没有吸入多少。 十四弟呢? 胤祥这才看见十四在他身边,他们现在正在一辆马车上,车上还有四个孩子,看样子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孩子,白白胖胖的,只是和他们一样都被换上了粗布衣裳。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虽然才六岁,但宫里的孩子哪有简单的,只是看一眼车上的情形,胤祥就确定他们是被拐了。 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告诉拐子他们的身份,否则!拐子说不定会直接把他们杀了毁尸灭迹。 “十四,醒醒!”胤祥轻轻推搡,见人还不醒,他看见马车角落有一袋水,之前听身边小太监说书时提到,迷晕的人喷水会醒。 “噗.....” “十三你.....” 胤祯刚睁开眼,就看到十三朝自己脸上喷水,虽然头还晕,但不影响他发脾气,只是还没说出完,就被胤祥捂住嘴。 “十四,小声些,我们现在在拐子手里。” 胤祯这时也想起他今天干的蠢事,要是被胤禟知道,不知道要怎么笑话他了。 “臭小子,老子今天就送你上西天。” 马车外传来男人暴怒的声音,胤祥和胤祯对视一眼,胤祯小心的把头伸出马车窗口,胤祥小心把车帘子掀开。 没有人! 胤祥心中大喜,正准备拉胤祯下车,却见他木愣愣的看向窗外,胤祥不解,只能探头看去,但他只看到一个小男孩站在那里,地上躺着两个汉子。 注意看,才发现那两个汉子就是迷晕他们的人。 姜瑶不知道她打人的画面被人看了去,刚才她凑准机会,一个狼牙棒直接往瘦高男人腿上招呼,趁他歪斜之际,跳起来,狼牙棒往这人的头上招呼去。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是他们死就是她们母女死。 只是当这人脑袋开花,鲜血溅在她脸上时,和上次杀狼还有杀猎物不同,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她杀人了! “耀儿,娘的耀儿。” 王氏刚才根本没有跑远,就在不远处,姜瑶和这两人打斗时,她的心都是提起来的,她已经打算好,要是姜瑶出事,她也不独活。 看到姜瑶把瘦高男人也打倒在地,她再也忍不住,哭着跑过来,抱住被溅了一身血的姜瑶。 “娘....我....杀人了!” 即使知道自己杀的是坏人,但姜瑶还是有罪恶感,她刚才明明是想留点力,但是她怕要是力不够,那....... “没事,他们该死。”王氏抱着姜瑶不停安慰,她能感受到怀中女儿身躯在颤抖,恨不得自己代替她,要不是她拖累! 一向胆小的王氏,此时恨透了躺在地上,脑袋血肉模糊的男人,她狠狠的朝那人吐了一口唾沫,语气坚定的对姜瑶说: “是他们该死,你不杀他,就是他们杀我们,你没错。” 姜瑶的涣散的眼神开始聚焦,:“对,我没错,得赶紧离开这里,万一这两人的同伙来接应....” “没事...没事....人没那么快来。”见姜瑶眼里再次有了神采,王氏心里就是一酸,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一边哽咽的安慰人。 经过这次事后,王氏回去就开始也练起了太极,还要求姜兰、姜竹也跟着练,要不是姜梅已经嫁人,她都想让她也练。 “大妹子.....你们没事吧?” 已经跑了的车夫赵大爷又跑了回来,要是姜家母女出事,他实在良心不安,现在日头大,路上也没有遇上什么人可以求救,想了一下他又跑了回来。 回来给人收收尸也是好的! 不曾想,竟看到姜家母女平安无事,反而是那两个壮硕的汉子,一个脑袋开了花,已经毙命,一个下半身流着血,不知死活。 赵大爷看了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也不知道是谁打的。 再转头看向马车,竟然看到两个男孩从车上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个汉子的孩子! 哎,大人造孽,孩子遭殃喽! 但等他从两个孩子嘴里得知,这两人是拐子,还有看见车里还昏迷的几个孩子后,他都想踹这两人两脚了。 呸!什么玩意,死了都要被鞭尸的家伙,都不是好东西! 第24章:无名英雄 紫禁城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火把的光芒在夜风中摇曳。搜寻仍在继续,可两位小阿哥却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毫无踪迹。 在这寂静的夜里,紫禁城的威严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阴影,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阿哥被找到的消息,等待着这份危机能够化解。 而引起混乱的二人,此时正隐瞒身份在小汤山赵大虎家,吃着姜瑶和王氏拿来给姜梅坐月子的野鸡。 饿了一天的俩人,觉得这碗鸡肉鲜香无比,比宫里的山珍海味还美味。 胤祯吃着鸡肉,眼神嫌弃的看向四周的环境,还有身上粗糙的衣服。 要不是,回来的时候,听一个已经被拐三天的孩子说,那些人是要把他们这批人送去江南,说他们这些有身份的孩子,将来有大用处! 胤祯和胤祥虽然才六岁,但作为皇子,他们可比一般的孩子成熟许多,想得也就多。 再结合前段时间,皇阿玛考教功课时提到,江南前朝余孽的问题,他们不免多想,他们兄弟被绑是不是这些人预谋! 如果是这样,这些人就还有同伙,他们兄弟躲在村里等人来营救,比和不知底细的一个小管事上衙门报官强 再有胤祯对姜瑶有些好奇,脑海里一直忘不了姜动作瑶利落、快速结束那拐子性命的那一幕,还有她那个怪模怪样的兵器,那么厉害吗? 一下就给脑袋开瓢了,丢了怪可惜的! 和姜瑶第一次看到死人害怕不同,两位皇子身在诡谲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城,对于死个人,他们不以为意。 何况这个人还想拐卖他们,甚至有可能牵扯前朝余孽,这样死了,他们还觉得便宜了他,要是抓到刑部,非得让他尝尝十大酷刑的滋味。 姜瑶洗澡换完衣服出来,发现胤祥和胤祯孩还在赵家小院,不禁有些疑惑,拉过正听赵大爷吹牛的黑人姐夫赵长生。 指了指正吃饭的俩人,"他俩怎么没有跟着庄子的管事去城里报官?” 赵长生看到胤祥、胤祯二人,立时眉毛就皱了起来, “这两活祖宗怎么都肯不上王管事的马车,还嚷嚷着饿,给他们吃,我们都舍不得吃的白面窝窝,他俩还嫌下不去嘴。 王管事说,这两孩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让我们好生招待着,等他们的爹娘上门,肯定会答谢我们的。 这不,最后只能把煮给你姐吃的鸡,先招待他俩!” 姜瑶一听这两小崽子吃的是自家姐姐的口粮,瞬间急了:“他们把鸡吃了,那我姐吃啥!你可别忘了,我姐才给你生了孩子!” 赵长生闻言,连忙摆手,轻声狡黠道:“我娘早把好的部位都给你姐端去了,他们吃得都是骨头。” 姜瑶:......干得好! “小妹你跟我说说,你和娘是怎么把那俩人打成那样的。” 赵长生小声询问,他可不相信赵大爷说的,是另有其人救了他们,他可是听媳妇科普一番姜家传承的神奇。 她小姨子可是天生神力,那两人身上的伤口,他一眼就看出是姜瑶那怪模怪样的锤子弄的,只是刚才丈母娘和赵大爷都说是路过的好心人救了她们。 他又在媳妇面前保证过,不能把小姨子的大力气告诉别人,所以刚才王管事问话时,他一直憋着。 姜瑶身子一僵,神色一敛,语气无波:“不是说了,是路过的无名英雄救了我们,你怎么还问。” 赵长生闻言,支楞起的肩膀立马垮塌下来,这小姨子的嘴可真严,不过想到姜瑶回来时一脸血迹,在血红的夕阳里,像地狱里的煞神般模样。 他识趣的闭上嘴! 反正他知道这事肯定和他小姨子脱不了关系,还有以后绝对不能惹这个小煞神,小小年纪都能和岳父大人上山打猎的人,能是一般人。 也不知道儿子能不能继承点姜家那奇异的血脉! 见赵长生没在追问,姜瑶松了一口气! 在赵大爷返回来后,误以为是其他人救了姜家母女,还有一车的孩子,姜瑶就轻声和王氏商量,将就着赵大爷的说法承认是其他人救了她们。 只是救她们的人,在赵大爷回来前就离开了,也没有留下任何名号, 为此,姜瑶趁着赵大爷不备,把凶器狼牙棒直接用力甩进了路边的灌木丛。 姜瑶之所以不敢承认,是怕这俩人有同伙,要是同伙知道是他们杀了人,还劫了他们的货,到时来报复他们家怎么办。 在现代,被犯罪团伙报复的案例不在少数,更何况是没有监控,也没有官府人员随时监护、保护的古代。 为了未知的赔偿,把家人置于危险中,这是愚蠢的做法。 姜瑶这辈子没想着建功立业,也没本事像其他穿越女那样经商做首富,和皇子、权贵谈恋爱,或是搞权谋做女皇什么的。 她就只想过安稳的日子,每顿吃上米饭、吃上肉,一年四季不缺衣穿,一家子平平安安过日子。 “我也饿了,还有饭吗?” 赵长生身子一顿,随后尴尬的挠了挠头,“我娘还在煮,你得再等一下。” 刚才许愿儿子有姜家特殊血脉的话,希望祖宗神佛都没听见,他没有他岳父大人那般本事,养不起每顿要吃几斤粮食的孩子! 娶了姜梅后,他就怀疑姜家之所以那样穷,除了岳母之前生病外,最大的可能就是岳父和小姨子太能吃。 他俩要是放开吃,一天20斤粮食,估计两人都能吃下去! 要是他家安儿以后也这么能吃,赵长生不禁打了个寒颤! 太可怕了! 看着刚才还凑到她面前一脸好奇要打探实情,现在突然一脸嫌弃跑开,莫名其妙! “耀丫头,别理他,整天都是那不着调的,快来吃饭,饿坏了吧!婶娘给你做了韭菜鸡蛋汤,香着呢!” 杨大花从端着一碗汤从灶房出来,就看到赵长生搓着手膀子跑走的样子,还以为他是被姜瑶回来时的样子吓到。 第25章:庄子主人 最惹眼的还是姜瑶,脸上身上都是已干褐色血迹,把村里的小孩妇女吓得够呛, 杨大花也吓了一大跳,知道姜瑶一行人为什么会返回来后,大家都心有余悸,没想到这拐子那么猖狂,青天白日的就敢在道上杀人。 虽然这条道不是主干道,但平日里走的人也不少,只是这季节日头大,路上人稍少些。 人平安回来了,还把拐子和被拐的孩子带着回来了,那就要去报官的。 只是谁去报官成了问题? 王氏赶着马车带着一车孩子回到赵家,人就已经累虚脱,动不了了! 姜瑶一个六岁的孩子,更指望不上,所有人把目光投向吹牛皮的赵大爷。 赵大爷立马涨红着脸,把他丢下姜家母女逃命的事说了,虽然会被人骂,但总比去报官好! 这年头报官可不是好事,报官的人被无缘无故抓进大牢的不在少数,所以平民百姓都怕官府的人,轻易不会上衙门去报官。 赵家村 的人怕惹上麻烦,纷纷让姜瑶一行人自己去报官,后来还是昏睡的那几个孩子醒了,知道了身份,赵老爷子让赵大虎去找庄子上的管事问问,能不能行个方便。 赵大虎进庄子做事,虽然只是最低等的打杂,但每月也有500文的月钱,吃喝都是庄子里的,一年还发春冬各两套衣服。 偶尔还能混点糕点带回来给家里的孩子解解馋! 最重要的是,赵大虎知道了庄子主人的身份,那可是当今圣上的四皇子。 今年春末,庄子管事给主子府里送东西,据说是为了办迁居宴。 赵大虎被叫去赶车,才知道主家身份比他们想象中更尊贵。 只是目前,村子里知道庄子主人身份的人,只有她和赵大虎以及老爷子,家里其他人都不知道。 庄子王管事原本也是不想多管闲事,但听说被拐的孩子里有一个是户部主事家的庶子,王管事才决定走一趟。 至于其他人,在王管事看来身份都不值得他跑一趟。 胤祥和胤祯兄弟俩随大众编了一个黄家员外郎儿子的身份,王管事要带着众人去找他们的主子时,兄弟俩说什么都不走,要等家里的人来接他们。 一个员外郎儿子的身份,王管事不放在眼里,他叮嘱赵家人好生照顾,就带着其他人进京了。 “喂,小子,这么多,你都能吃下去?” 姜瑶端着杨大花给她做的杂粮饭坐在桌上,就着韭菜鸡蛋汤吃了起来,虽然所谓的韭菜鸡蛋汤,韭菜多,鸡蛋少,上面只有一点油花。 但姜瑶吃得喷香! 就她持续上涨的饭量,赵家人能给她做这么多粮食,更别说还做了一个鸡蛋,这已经算是很好的亲戚关系了。 这年头,粮食就是命,能舍得给人吃的都是好人。 姜瑶之前和姜翠山给姜梅送肉时,都是送到就走,不然她和他爹一顿就得吃赵家一大家子两顿饭的量。 “狗奴才,爷跟你说话呢!信不信爷叫人打你板子!” 说话从来没被人如此无视的胤祯有些恼怒 ,拍着桌子站起身。 “你拍谁的桌子呢!” 姜瑶本来不想理这两个小屁孩,回来的时候,问什么都不说,挤到他们还横眉竖眼的样子,一看就是被家里娇惯的富家公子哥,她可不想哄孩子。 没想到这俩孩子刚才吃了她姐的鸡,现在还蹬鼻子上脸了! 看姜瑶凌厉的目光扫过来,胤祯瞬间想到她一锤爆头的画面,浑身一激灵,下意识缩头坐了下来。 胤祥看到胤祯怂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十四弟在宫里可是蛮横的性子,德妃受宠,宫里奉高踩低,十四弟可不像他,有时还得看奴才的脸色,日子才会好过。 他不禁好奇起来,十四弟今日到底看到了什么? 至于他说的,是面前这个小子把拐子打死的,他怎么都不信! 胤祯坐下后,才惊厥自己输了阵,想再找回扬子,但看到姜瑶还盯着他,在煤油灯的的照射下,眼神如狼一般,不知怎么地,他没来的有些心虚,声音弱了下来。 “爷就是想问你,你是跟谁学的功夫?你力气大,是因为吃得多吗?” 姜瑶翻了个白眼,“关你们屁事。” 胤祯气结:“你....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敢这样跟我说话,你就不怕爷.....” “爷什么爷,是没牙齿了吗?吃饭这么慢。” 姜瑶快速把饭扒拉进嘴里,把空碗端去厨房,抓了把草木灰把碗冲洗干净,瞥了眼还在装大爷的俩小屁孩! “哼!” 姜瑶和杨大花打一个招呼,就去姜梅的屋,她回来时,身上脸上都是那拐子的血,根本不敢给她姐看见,她现在正在坐月子,最忌情绪不稳定。 “幺妹,快过来给大姐看看,有没有受伤。” 虽然家里人都瞒着姜梅,但还是会有人故意说给她听,姜瑶们刚返回来没多久,大嫂李氏就来她房里,有意无意的把事情秃噜了出来。 刚才母亲王氏也骗她说是无名英雄救了她们。 她看母亲说这话时,眼神不敢看向自己的眼睛,就知道她说谎了。 结合大嫂说的,一个拐子还有呼吸,但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另外一个是直接被开了瞟,据说脑浆都被砸出来了。 小妹的力气她知道,家里几百斤的石磨,被她当绣球一样抛着玩,给人开瓢那不是轻易的事情。 只是,不管小妹的力气多大,她也才有六岁。 姜梅把姜瑶抱进怀里,还像小时候一样让她扑在她肩膀上,直接哽咽: “以后可不要那么冲动,那可是亡命之徒,遇到就跑知道吗?” 姜梅说着说着情绪越激动,气不过时,直接抡起拳头捶打她几下,姜瑶想到今天下午的事,心里也是一阵后怕。 肚子吃饱了,又趴在熟悉的怀里,姜瑶紧绷一天的心神顿时松懈下来,身上的疲惫席卷全身,听着大姐关心的话语,眼睛慢慢闭了起来。 第26章:发高烧 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听贴身大丫鬟春杏说,四阿哥还未回府,她也没了胃口,随便对付几口,就让下人撤了下去。 今日德妃昏倒,接到消息的她立即进宫,结果不仅没得一个好脸,还被训斥不关心幼弟,没有尽到嫂子的职责。 四福晋有苦说不出,她知道,德妃这是因为十四弟迁怒她,但即使知道,她也只能受着,她要是稍有不慎,就是大不敬,到时还要连累四阿哥。 嫁给四阿哥两年,她也算是看出来了,德妃对四阿哥的感情很特殊,既不亲近也不疏离,反而有几分厌弃,人前人后两副面孔。 她十岁嫁给十三岁的四阿哥做福晋,出嫁时,额娘就和她说过,孝懿仁皇后佟佳氏和德妃的恩恩怨怨。 她乌拉那拉氏是孝懿仁皇后佟佳氏临终前给四阿哥定下的福晋,自然也不得德妃喜爱。 对德妃的态度,她额娘让她看四阿哥的态度,四阿哥对德妃孝顺甚至有些讨好,她作为福晋自然跟随。 只是嫁给四阿哥五年,去年她年满十四和四阿哥圆房,德妃作为四阿哥的亲生母亲给的赏赐还不如其他几个妃位的娘娘。 她就看出德妃,不喜四阿哥也不喜她,四阿哥也看出来了。 但看出来又如何,皇阿玛最看重孝道,所以,即使德妃偶尔磋磨或是给四阿哥送女人,给她添堵,她也要做一个孝顺的皇家媳妇。 “福晋,要不奴婢在让膳房送点新做的点心,你再用点,你今天忙活一天,还没用多少!”苏嬷嬷心疼道。 “嬷嬷,不用费心,我歇一下就好!” 苏嬷嬷搬来两个迎枕放在福晋的背后,榻上的小炕桌也挪出去,道:“福晋略歪歪,主子爷今晚不知多久才回府。” 虽然福晋才15岁,但性格执拗,苏嬷嬷知道她劝不住,遂只能尽心伺候,半跪在炕边给四福晋捏腿。 今天福晋又在永和宫可是跪了好些时间! 四福晋刚瞌下眼,一个小丫鬟急冲冲走进正院,不一会大丫鬟春杏就进了屋,先是一个深蹲万福,再利落起身来到四福晋跟前小声叫唤。 “福晋,刚才门房传来消息,小汤山庄子上来人,说是庄子上的人,救了几个被拐的孩子。” 四福晋猛地睁开眼,目视着春杏,惊喜道:“你说的可是真。” 春杏立马跪在地上,恭敬道:“人还在门外候着!” 四福晋把小丫鬟叫进来,确定消息是真的后,立即吩咐人去告诉四阿哥。 府里小厮找到四阿哥时,他正在府衙等消息,随着消息传回来的越多,却毫无线索,府衙里的气氛也越来越沉重! 最坏的打算,就是人已经被带出了城门! 顺天府近日已经戒严城门,这些贼人是怎么出城门的,除非城里有同党,想到近段时间,九门提督向皇阿玛禀报,前朝叛党的事。 还有今日母妃连连派人前来施压,胤禛扶着椅子的手不自觉捏紧,脸色越发阴沉。 就在这时,苏培盛匆匆进来,单膝跪地,急切道:“爷,福晋刚让人传话过来,说小汤山庄子的人今日救了几个被拐的孩子,现在人就在府衙门外!” 四阿哥猛地站起,眼中闪过惊喜与希望,“快,让他们进来!” 不一会儿,王管事就带着几个脏兮兮却眼神灵动的孩子进了府衙。 看到四阿哥坐在上首,两边还有几位大人,整个大堂的威严在烛火的摇曳下,尽显阴森恐怖,王管事连带几个孩子吓得一进门就匍匐跪下。 王管事带着人进城门时,天已快黑,城门已关,要不是有四阿哥府的令牌,他们连城门都进不来。 进了城王管事才发现今日整个紫禁城气氛格外压抑,往日热闹的街市,叫卖声都安静了下来,到处都是巡视的官兵和带刀的侍卫。 王管事,看见那些官兵侍卫只要见到带孩子的百姓都要盘问一番,心中就是一惊,回头看马车上的几个孩子,难道是这些孩子。 等被四阿哥府里的人带到了顺天府门口,他心里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四阿哥吉祥,奴才是.......” 四阿哥不耐烦道:“别废话,快说怎么回事?” 王管事吓得浑身一颤,跪在地上的身子战战兢兢的把事情交代了清楚。 “所救的孩子全在这里了吗?” 四阿哥看着王管事带着来的四个孩子,还有一死一残的拐子,就是没有十三、十四弟的踪影,心中希望破灭,但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 王管事被现扬的气氛吓得,只记得交待他为什么带人来城里报官,却忘了交代有几个孩子,四阿哥问起,他才想起那两个怎么都要等家里去接的男孩。 “回四阿哥,还有两个男孩在农庄,他们说他们是城北员外郎黄三爷家的小子,要等家里人接才走。” “城北黄三?” 四阿哥眼中精光一闪:“备马,去小汤山。”说完率先起身。 “赶紧的带路!” 苏培盛踢了一脚还在发愣的王管事,急忙跟了出去。 不一会,以四阿哥为首的一大队人马,疾驰赶往小汤山庄子。 而小汤山赵大虎家此时也乱作一团。 “快,去村里把那赤脚大夫请来,还有叫人把崔婆子也叫来,估计是被吓着掉魂了。”杨大花把三个儿子使唤得团团转。 姜瑶和王氏住的屋里灯火通明,挤满了人,屋里传来王氏压抑的哭声:“耀儿,我的耀儿啊!你别吓娘。” 姜梅在发现姜瑶靠着她睡着后,本想留她在她的房里休息,但姜梅在月子里需要好好休息,再加上王氏怕晚上孩子的哭声会吵醒姜瑶。 就让赵长生把姜瑶抱到赵家给她们娘俩准备的房间,谁知才抱过来不到一刻钟,王氏就发现姜瑶有些不对劲。 全身泛红不说,人也昏厥过去叫不醒! 王氏立马去找杨大花,好在今日有事,赵家众人都还未休息,听到王氏的叫声,立马过来查看情况。 第27章:好了! 杨大花伸手往姜瑶头上一摸,立马惊呼: “怎么一下就这么烫了,老天爷,这烧得都跟炭似的了!” 此时的姜瑶,对外面的感知一无所知! 她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今天拐子爆头的画面,那棍棒碰撞的闷声声响彻她的脑海,那人倒下时,眼睛瞪大不可置信盯着她的眼神。 让她无处可躲! 虽然,心里一直跟自己说,她杀的是坏人,她救了许多人,在那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瞬间,她没有选择。 但现代社会的道德观念早已植入灵魂——杀人,永远是不可饶恕的罪。 很多人明明也是自卫,但最后都因为杀人坐了牢。 姜瑶心里不仅有杀了人的害怕,潜意识里她觉得她会因为这事而坐牢害怕。 六岁的身体,成年人的思想,思绪过重,人一松懈下来,身体就承受不住发起高热。 胤祯听说姜瑶发高热时,眼里闪过一丝嫌弃,刚才瞪他时不是很厉害吗?遇到这么点事,就吓晕了! (ˉ▽ ̄~) 切~~ “十四,你又要搞什么事。”胤祥拉住又想出门的胤祯。 胤祯撇撇嘴道:“我去看看那小子,怎么说他也救了你我一命。” 胤祥哭丧个脸,有些无可奈何的开口:“十四,他们不都说是过路人救了我们,你就别多事了,安心等人来救我们,别惹事了。” 胤祥担心胤祯再出点什么事,他额娘章佳氏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他今天陪着十四弟胡闹,德妃一定会迁怒于他和他的母妃,母妃在德妃娘娘的手下生活,被克扣点东西,那日子就更难过了。 “老十三,你也太小心了,要是要庄子管事不中用,明天皇阿玛派出来找咱们的人也能找到这里。” 胤祯不理会胤祥的阻拦,快速跑到姜瑶门前,这会姜瑶房间人多,也没人注意到他,倒是让他挤了进去。 胤祯一挤进来,就看到姜瑶小脸通红,额头上搭着一条折成长条的棉布,嘴里说着胡话。 沉睡中的姜瑶思绪在现代和古代来回穿梭,两个世界的景象不断交替出现! 在现代的她,被警察押上了法庭,法官说她防卫过当,判她入狱十年,恰巧这时,她那无良的爹妈出现在现扬; 嘲笑她没福气,考了几年编制笔试一直不过,这第五次过了,得了第二名,结果杀人毁了前程,活该! 姜瑶气急,她心心念念的考编,就因为两个拐子毁了,她心不甘啊! “你个王八蛋,还我前程,下次再让老娘见到,老娘还搭爆你头....还我....” 姜瑶的梦呓,前半截听得众人一懵,“什么前程?” 但后半截众人听懂了,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眼神集体瞥向床上说胡话的姜瑶,真是这小丫头干的? “好热啊!娘快带我去打针,我不要再烧坏脑子!” “耀儿,你醒醒,咱不要前程,你别吓娘!”王氏脸色煞白,慌乱地摸着女儿滚烫的脸颊。 “哼,这小子连杀人都不敢承认,还想要前程?想要前程,还不如求求小爷我,还来得快一点。”听了姜瑶的梦呓,胤祯忍不住嘲讽道。 屋里的其他人,这时才发现胤祯挤进来这屋里了,顿时有些不知该怎么说。 对这种富家公子,大家天生心里畏惧,就怕说错话得罪了人! “小公子,这房间你可不能来,小心过了病气,你还是去正房歇歇,王管事明早肯定带你爹娘来接你。” “对,这发热可不是小病,严重要人命哟!” 姜梅大嫂李氏刚说完,抬眼就对上婆婆和姜梅的怒眼,杨大花没好气道:“不会说话,就别说,再去外面打点热水来!!” 李氏只能不情不愿的闭了嘴出去打水了,路过胤祯时,还想巴结一下,"小少爷,要不要我送你回去休息!” 可惜胤祯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就自己出门了! 刚出姜瑶的房门,胤祯就听到马蹄声传来,抬眼往村外的方向看去,火光火光冲天,这阵仗,一听就知道是一大队人马,想到什么,胤祯的眼睛霎时亮了起来。 就在这时,胤祥也跑出房门,兄弟俩对视一眼,都笑了! 不一会,赵家大门就被敲响,听到王管事的声音,赵大虎的大儿子忙打开大门,刚才这些人进村的动静,想必没人能忽视。 “王管事,你来了!” 看到王管事,赵老爷子和赵大虎忙上前招呼! “主子爷来了,快请两个小公子出来。”王管事说完就恭敬的退到门边候着。 火光中,一个身着藏青色箭袖长袍的男子大步走入,腰间的玉佩在火光中泛着冷光。 他面容冷峻虽还稚嫩,但眉宇间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胤禛目光如炬,在院子扫视一圈,看到两个弟弟安然无恙,紧绷的下颚线才稍稍放松。 赵家人听王主管说是主子爷来了,就全部跪在地上了!胤祯和胤祥站在人群身后,这会倒是和四阿哥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四哥,你来了!” ...... 直到四阿哥一行人又急匆匆走了,赵家人才浑身瘫软的坐在地上,一个个惊魂未定,几个年轻小媳妇刚想谈论刚才的事情。 就被赵老爷子还有各自的公爹丈夫呵斥闭了嘴! “刚才贵人的话,你们都听到了,不想给家里惹祸就闭紧你们的嘴巴!”赵老爷子说完,去看了眼喝了药,温度没那么高的姜瑶,就回房歇息了! 姜家真是一门好亲啊! 第二日姜瑶醒来,知道两孩子被家里人连夜接走了,也没多想! 孩子丢了,听到孩子消息,怎么快都不为过,还在心里感慨一句,希望这两熊孩子长长记性以后别乱跑了! 王氏和姜梅倒是有几次欲言又止,后来见姜瑶不关心也不问,再想到那天 被姜瑶惦记的熊孩子不想长记性都不成! 学业上被康熙重点关注,身边用惯的宫女太监全被被换,想再跑已是不可能。 胤祯本来跟四阿哥提,让他把姜瑶弄进宫来伺候他,他想学姜瑶那灵活又力气大的武功,成为大清第一巴图鲁。 后来学业太重,被盯太久,再加上,因为这事,康熙给各位皇子阿哥换了更厉害的武师傅。 胤祯也就慢慢忘记了这事,只是却做了一把和姜瑶那天爆头一样的狼牙棒做武器! 四阿哥本来就没打算把姜瑶弄进宫,胤祯忘记了,他也就当不知道了! 直到多年后,姜瑶才知道这事,她就让儿子把胤祯的儿子按着揍了几次。 胤祯一直以为她是男孩,以她农民的身份,要是进宫去伺候人,必须净身,这是想强行断人命根子,也不怕她到时进了宫,给他也来一扬宫刑! 第28章:王管事上门! 古代医疗条件比现代落后,在这里,一个小小的感冒轻易就能要了人命,这次她侥幸逃过,活了下来。 再想到上辈子因榆木脑袋受的委屈,姜瑶发誓,以后遇到再难的事,她都不能内耗自己了,她要平平安安长命百岁,要是为了一个坏人毁了自己,多不值得! 想通了,心情舒畅了,姜瑶的病两天就好了! “真是菩萨保佑,我儿总算无恙了,等秋猎结束,让你爹带我们娘几个去庙里求个签,保佑我儿以后平平安安。” “是要去一下,给幺妹安安魂。” 姜瑶昏睡的那天晚上,两辈子记忆错乱,说了许多现代话,这在王氏她们看来,就是丢魂了! 特别是杨大花请来的崔神婆,笃定的说姜瑶掉魂了,被恶鬼缠身,最后硬是被逼着喝了一张符水才被放过。 好在这几年吃的糙,脾胃已经是铜墙铁壁,姜瑶才没有拉肚子。 姜瑶本以为她醒了,会不会被官府传唤去问话,毕竟死了一个人,另一个人也差不多废了,但是没死,应该会把她供出来。 谁知什么都没发生,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在姜翠山来赵家接他们母女回家的那天,三天不见的王管事喜气洋洋的登门了! “爹,你怎么来了! 姜瑶刚起来,就看到姜翠山心情顿时明媚起来,她爹这是和他们心有灵犀,他们准备今天回去,她爹就来了。 “来接你和你娘。” 姜翠山今日下山回家,听说大女儿生了,姜瑶和王氏来采生。说好休息一晚就回,如今过了两天还未归家,姜翠山有些担心! 趁着要休息两天再上山,他就来赵家村接人,顺便再给姜梅带两只刚猎的野鸡补补身体。 到了赵家村,听说姜瑶她们母女遇到的事,姜翠山就是一阵后怕! 再看看姜瑶因为发烧,瘦下去的小脸,姜翠山就恨不得亲自宰了那两个拐子。 和赵家人打过招呼,姜翠山就让姜瑶和他细说那日的情形! 那知,姜瑶还未开口,就听到一声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从门外传来,那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带着满满的喜悦与兴奋,“哈哈哈哈!”, 笑声还未消散,门“砰”的一声被推开,赵大虎带着王管事进了院子。 赵大虎满脸通红,额头上微微沁出细汗,头发有些凌乱却丝毫不影响此刻的神采奕奕。 “孩她娘,快叫亲家母出来,王管事来了!” 赵大虎中气十足地喊道,声音洪亮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他咧着嘴,露出一口不算整齐的牙齿,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众人虽然摸不出头脑,但看赵大虎的样子,就知道是好事。 四阿哥那天晚上来赵家村,闹出的动静很大,除了发烧的姜瑶还有不知事的孩童,村里人都知道那天赵家来了人。 开始村民还以为那么大的动静是不是山匪进村了,家家紧闭门户,小心的躲着! 后来见人往赵大虎家去,村里众人才想起拐子的事,又怕是拐子同伙上门寻仇,村里人也不敢往前凑,直到听到马蹄声离村,村里人才敢上赵大虎家打探情况。 见赵大虎一家好好的,大伙都松了口气,他们没勇气救人,但收尸还是可以的。 听赵家人说,是官府的人连夜上门查探拐子消息,又有胆大的村里人作证,来的人都是带刀的官爷,比每年收税的官爷还威严,村里人也就不敢再细问,默不作声的回去睡觉了。 只是第二天,村里多嘴的婆子小媳妇们,还是谈论起了这事,她们不敢说拐子、官爷的事,也不关心! 他们就想知道,姜瑶母子还有赵大爷算是救了那些个孩子,那些人家里都是有身份的人家,多少会对救命恩人有所表示吧! 这两天纷纷以看姜瑶的名义上门打听! 只是让大家都失望了,两天过去,没有一点动静! 姜瑶心里也有些失望,内心深处,姜瑶是希望这些孩子的家长能用钱报答一下救命之恩。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样演的,被救的人家不想以后被人找上门以救命恩人的名义要挟,一般都会给钱嘛! 哎!看来她多想了! 估计在那些人眼里,还嫌弃她这救人的身份低呢,她救人了还得感恩戴德,哪里值得他们想起! 而且,也不知道那个被他直接废了兄弟的拐子死没死,要是死了,也就没人知道是她救了众人,无名英雄救人的事也算是立住了。 不用担心被犯罪团伙报复,只是心里总有点小遗憾! 两辈子,她就没有发过一笔横财,买彩票,连五块钱都没中过! 倒霉悲催的! 而姜雅不知道,正如她所猜测那般,那些找到孩子的人家,根本没有想起他们这号人物。 知道孩子是四阿哥府送回来的,第二天这些人家就备了厚礼带着孩子上四阿哥府致谢,至于是不是四阿哥救的,重要吗? 他们只知道,这是一个搭上四阿哥的机会,姜瑶他们这种贫民的身份,在他们眼里就跟蝼蚁没有区别,哪里会在意。 王管事今天会上门,还是因为,四阿哥处理了胤祥和胤祯的事情回府后,四福晋和他说起这些人家送厚礼上门的事。 他才想起,胤祯让他办的事! 人是不可能送进宫,而且,他怀疑胤祯是不是被迷药迷了眼,竟会认为是一个六岁的孩子救了他们! 对于四阿哥来说,此时最重要的是办好皇阿玛交给他的差事,追查拐子同伙,还有彻查拐子江南老窝的事。 第一次独立办差,他不允许有半点纰漏! 被废了小兄弟的拐子,没有死! 他刚醒来,还来不及为他逝去的小兄弟哀悼,更来不及骂姜瑶,就被各种酷刑伺候,说出同伙所在。 等他嘴里的话套干净,就被扔进大牢自生自灭,再被发现时,已是一具尸体,被衙役拉去直接丢在了乱葬岗! 以至于,姜瑶杀人的事,除了王氏和胤祯还有半信半疑的赵家人知道,其余人都以为真的是过路的无名英雄做的。 第 29章 :野鹿! 事实也没让她失望! 王管事真的是给她们母女送钱的,赵家也有,就连被人骂软脚虾的赵大爷也有。 只是姜瑶母女更多,得了整整一百两银子让人羡慕不已。 赵家也得二十两,赵大爷二十两。 据王管事说,这钱是他主子赏的,王管事这次也得了赏银,具体多少他没说,但看他红光满面的脸,姜瑶猜测应该不少。 事实上,王管事得到的实惠比银子好多了,四阿哥觉得他还算机灵,再加上被康熙派了差事,四阿哥心里高兴。 回来听到四福晋提起那些人送上门的厚礼,才想起姜瑶一行人。 随口吩咐苏培盛给点赏赐!四阿哥就带着人下了江南! 王管事直接升职到商铺去上班了,管理农庄没有多少油水,每天接触的人还净是一些农户,主子更是一年都见不到一次,想表忠心都没处使,前途哪有商铺管事好。 王管事心里知道,这事是赵家的功劳,要不是赵家提出找他出面,他哪有这次机会,所以投桃报李,王管事走之前,把赵大虎的三个儿子,都安排进了农庄。 干些庄子上的脏活、累活! 像挑大粪这样的活,不用天天干,几天去一次,每月还有几百文的月钱领,又不耽搁家里活。 而且,这样的活,庄子上的其他人都不爱干,即使主家重新安排其他人做管事,也不会影响赵家人的活, 赵家人喜不自胜! 姜梅的两个妯娌也知道这次是她们占姜梅的便宜,人是姜家人救的,却是他们全家受益,之后对姜梅的态度好上了不少。 姜瑶对这个结果,也算满意,至少没有空手而归,白得了一百两银子! 只是心里吐槽一句,越有钱的人越抠! “娘这银子,加上之前家里的,二姐的嫁妆是不是就差不多了。” 回靠山村的路上,见没了外人,姜瑶把五锭二十两的银锭子拿在手里反复查看,这可是她来到大清朝见过最大的银子了,之前见的都是碎银子,这样整个的,还从未见过。 不知道是不是有钱人家给的,样子比世面上见到的精致,姜瑶觉得这个留给两个姐姐做压箱底银,说不定百年后,还会成为古董呢! “这银子你自己留着,谁都不能给。”姜翠山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姜瑶严肃说道。 姜瑶抬起头,就看到姜翠山和王氏心疼却又坚定的眼神,话到嘴边的“为什么?”就咽了下去,心里酥酥麻麻,痒痒的,眼睛里不自觉的出水。 姜瑶扬起头,不让眼里的眼泪滑落,嘴角却开心的上扬起来。 真好! “你二姐、三姐的嫁妆有爹,你挣的银子自己留着。” “你个小孩子不要整天操心大人的事,学学你三姐,没心没肺的多好。” 姜瑶,感动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学她三姐? 整天傻乐,除了吃喝就想着嫁人! 额!目前的生活还支撑不起她咸鱼啊!还是得努力打猎才行啊! 但有一对真心疼爱自己的爹娘是真的好啊! ...... 晨雾未散的山林里,一只落单的雄鹿警觉地竖起耳朵。它嗅到危险,却找不到来源——那个潜伏在十丈外树梢上的人影,连呼吸都与上风同步。 “嗖!” 一块石头对着鹿的脑袋丢掷而去,那力道有多大,除了鹿知道,没人知晓! 只见原本低着脑袋觅食的梅花鹿晕乎乎地晃了两下倒在地上,等缓过来想起身迈开四肢逃命时,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已经按住了它的脖子。 它想挣扎,却怎么也动弹不了半分,不一会,它的嘴里被塞了一团草堵着,四肢就被绳子绑起来,成了待宰的梅花鹿。 “乖乖的,我肯定给你找个好主人,卖个好价钱。”一道清脆透亮的声音响起,只是受惊的梅花鹿并没有被安慰到。 它眼神清亮无辜又带着恐惧地看向抓住它的主人。 入眼是一个扬唇微笑的灵动少女,五官看着稀疏平常,但组合在一起却格外耐看—— 杏眼清亮如泉,唇色红润如初绽的樱瓣,齿若编贝,笑起来眼尾微微弯起,像月牙儿般透着几分灵动,最耀眼的是如新雪般透亮的肌肤。 她身形纤细,腰肢不盈一握,远远望去,像一株柔弱的柳枝,仿佛风一吹就能折断。 任谁也想不到这样柔弱的女子,纤细的手腕能轻松按住一头两百斤的成年梅花鹿,这看似娇小的身躯里藏着能扛起不止千斤的力气。 看着五花大绑的梅花鹿,姜瑶满意得不行,拍拍手站起身,身后还有两头同样五花大绑的羊、十来只被敲晕的野鸡和野兔。 转眼就到了康熙四十五年,姜瑶十六岁。 常年累月的上山锻炼,加上身上的超级大力气,十年过去,她已经是一名优秀的猎人。 靠山村身后的这座大山,现在对她来说,就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来去自如。 姜瑶从背篓里拿出一把大砍刀,轻车熟路的走道一棵手臂粗的树旁,伸手摸摸树干,满意的点点头,喃喃道: “今天就选你当挑棍了!” 说完,手起刀落,小树倒了,“唰唰....”又是几刀,一棵小树就变成了两米多长长的挑担。 她从背篓取出准备好的麻绳,动作麻利地把猎物捆成一串。五六百斤的猎物在她手中轻得像捆稻草,被她好好的挂在了挑棍的两头。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又出发,又出发。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一番番春秋冬夏,一扬扬酸甜苦辣;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姜瑶挑着满满登登的猎物,欢快的唱着歌下山,清透嘹亮的歌声回荡在山林里,惊得树上的鸟儿四处飞散。 下山的道,经过姜翠山第一次带她进山的那个小山谷时,姜瑶停下脚步,她想吃鱼了,想着都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快两月没来这边,她馋水煮鱼、红烧鱼了。 想着,姜瑶直接改变下山的路线,往有大鱼的水潭走去,今天要是不去,再想吃大鱼就得等明年了! 第30章:霸王花 一声脆响,姜瑶踩断的枯枝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刺耳。 熟悉的水潭边,一只吊睛白额大虎正低头喝水,闻声猛地抬头。琥珀色的虎目与姜瑶的视线在空中相撞,老虎的胡须明显抖了一下。 「不是吧?又来了?」老虎内心哀嚎,「这女魔头不是在北山活动吗?怎么又跑这边来了?」 姜瑶看着老虎耳朵瞬间变成飞机耳,尾巴也僵直了,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大花,别紧张,今天不揍你。" 她给每只打过交道的猛兽都起了名。这只叫大花的公虎四年前不知死活偷她的猎物,结果被她按着打了一顿后揪着尾巴抡了三十圈甩进灌木丛。 这只老虎,姜瑶总感觉它有些灵性,她亲眼见到它放弃猎杀一只正在产子的母羊,还有每次见到它,姜瑶莫名觉得有喜感。 姜瑶遇到了都没有痛下下手,只是偶尔碰上了,忍不住上手蹂躏一番。 后来大花是看见她就躲! 大花谨慎地后退两步,确认姜瑶没有攻击意图后,扭头就走,边走边在心里盘算:「看来又得搬家了...上次搬家了,可惜刚遇到的母老虎.....」 “大花,你跑啥!” 看着已经跑没影的大花,姜瑶遗憾的叹了口气,“哎,难道还在记恨我卖了它女朋友的事。” “算了,下次遇到再和它好好聊聊,什么叫兄弟如手足,女虎如衣服!” “......”已经跑远的大花,身体不自觉打了个寒颤,虎脸一僵,随后,撒开蹄就往深山里去了,它要离开这片山林,去其他地方生活。 殊不知,几年后,它连家带崽的被女魔头遇上,然后,过上了圈养的生活! 抓了十来条的大鱼,串上吊着挂在挑棍上,姜瑶满意的点点头,今年狩猎圆满结束,下山。 下山的小道上,几个上山砍柴的靠山村懒汉远远看见姜瑶,又是满载而归,顿时眼红得紧。 “姜耀又上山了,怎么不叫上我们几个,上山多危险啊!” 姜二牛一双三角眼直往她肩上的猎物瞟,“还有,见到长辈也不知道孝敬孝敬,就这还想做我们姜氏一族的儿郎。” 姜瑶脚步一顿,唇角微勾,慢悠悠的转过身:“我又不是二牛叔你,村里的寡妇上山,你都要陪一陪,也不知道婶子知不知道这事。 还有,要孝敬找你家那个整天偷看村里小媳妇洗澡的儿子要孝敬去,我可不是那缺德玩意。” 原本几个看笑话的村民,还在暗自脑补姜二牛和村里寡妇的香艳画面,结果,听到姜瑶说,偷看自己媳妇洗澡的人是姜二牛的儿子。 顿时笑不出来了! “耀丫头,你说的是真的?”其中一个和姜二柱同龄的村民问道。 姜瑶眨了眨眼,故作惊讶:“铁牛叔,你们都不知道吗?二柱叔家的铁蛋和大栓叔家的牛蛋他们亲口说的,应该不会错吧!” 姜二牛一听,顿时急了,恼羞成怒:“铁蛋怎么可能会告诉你。” 姜瑶嗤笑一声,:谁叫他们去我家老房子偷东西呢!这不被我遇上了,不小心用了点力,他们就什么都说了,二牛叔,上梁不正下梁歪呀!”” 姜瑶懒得再和这些人纠扯,都是几个好吃懒做的主,看他们每个人到现在手上都还没根柴,就知道又是上山打幌子偷懒。 “姜二牛,亏我们还是兄弟......” 姜瑶走远好一截,都还能听到几人的声音,为了避免再遇到村里人,姜瑶直接拐到从另外一处下山,路没有从靠山村这边走平坦,但胜在清净。 姜瑶抄小路,一路翻山越岭到了清远镇,在行人羡慕震惊的目光下,径直往富贵人家居住的地方走去,敲响一户有钱人家的后门。 门房打开门,见到姜瑶立马满脸堆笑,招呼道:“姜姑娘来了,我们管事的可就等着你呢!你等等!”随即关了门去叫管事。 他们家少爷考上了秀才,老爷要大摆宴席庆祝。 要想宴席办得好,又能体现身份地位,自然要搞一些好东西来撑扬面,府里的管事早早地就找姜家订了野货。 管事今天都来门房询问几次了,明天可就要办宴席了,不能出差错。 鹿浑身是宝,鹿血壮阳,鹿骨泡酒,鹿肉用来炙烤或是其他都很受大户人家喜欢。 特别是姬妾成群的大户人家的老爷、少爷对鹿这种野物格外钟爱。 管事一听门房说,姜瑶来了,立马放下手中的活来到后门,见到姜瑶挑着的活鹿,眼前就是一亮,明天的主菜到了。 “姜姑娘好本事,清远镇能猎活鹿的也就只有你和你爹了。”姜瑶笑笑未说话。 活的比死的要好卖,银钱也要多些,像野鹿,活得至少比死的要贵上二十两银子,当然是卖活的划算。 看到姜瑶还挑着其他野物,管事的也一并收了。 府里的老爷、夫人们前两日还念叨着,这天快下雪了,要吃羊肉锅子,这不就赶巧了。 姜瑶也不想再去转悠了,再说这家也是老主顾,价格公道,姜瑶除了鱼,又留了几只鸡,其余的都卖了。 “姜姑娘,你家的猪是不是也快出了!” 姜瑶接过管事递来的银袋子,倒出来点了点,六十两,没错! 闻言扬起笑容,点点头,“也就这两天了!府里今年要几头,我到时和我爹直接送上门来。” 管事笑道:“明早能不能先送三头来,其余的等过几天再送来。” “好!” 生意上门,姜瑶直接应是,前两年还要她上门推销,今年直接就预定了,明天再上其他几个大户人家问问,要是都要,他们家今年就又是个肥年! 点清银子,对接好明早什么时辰送猪上门,姜瑶和管事打声招呼就高兴的拎起余留的野物直接走了。 门房看姜瑶那纤细的身影,再看看堆在地上,需要几个小厮才能搬动的野物,心里再次腹诽,难怪镇上得乞丐都不敢给她做夫婿。 看着人畜无害娇俏动人,实则是朵霸王花。 第31章:十年的变化! 在现代,十六岁还只是个还在上学的孩子,懵懂无知。 而如今,十六岁的姜瑶已经成了家里的顶梁柱,操心着一家的生计。 姜家没有因为姜瑶这个穿越者变得大富大贵,他们家依旧是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这十多年,姜瑶不是没想过,利用上辈子记得的一些小知识赚点钱。 比如,她之前想过的,酿葡萄酒,火锅底料,手工香皂等小秘方赚钱。 不过这些,在她亲眼见到几家没有靠山的铺子,被夺祖传秘方,并且被逼得走投无路甚至家破人亡时! 姜瑶害怕了! 她们家没人脉,没资源,姜氏一族一表三千里都没有一个当官的,就连祖里姻亲亲戚里都没有一个大富大贵的人。 所以,就不要做什么一夜暴富的梦。 姜瑶这辈子脑子好了,但见识也只是上辈子接触到的底层生活,上流社会她边都没碰过。 学识、见识,再加上时代的限制,都注定她在清朝翻不起任何风浪。 还好姜瑶不是那种心比天高的人,她满足于现状。 最大的人生理想就是,身体健康,平平安安过上吃喝不愁的生活。 而且,这十年,姜家也算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在靠山村的人看来,姜家已经很了不起了! 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猎户,能在镇上安了家,置办了田地,这是他们怎么都做不到的。 族长还有几个知道姜翠山这一支特殊的族老,心里暗骂老祖宗不公平,为什么只给姜翠山一支传神力。 姜瑶摸着怀里沉甸甸的银子,心里无比的满足。 心情好,连走路都轻快了几分。 路过巷口时,瞧见几个常年在街上游手好闲的小混混蹲在那儿,便笑眯眯地抬手打了个招呼: “哟,哥几个今儿没去赌坊啊?" 谁知那几个混混一见她,脸色骤变,跟见了鬼似的,拔腿就跑。 其中一个跑得慢了些,被姜瑶一把揪住了后领。 "跑什么呀?"姜瑶歪头,笑得和善,"我又不吃人。" 那混混却吓得直哆嗦,腿软得几乎要跪下去: "姜、姜姑娘饶命!我们最近可没干坏事啊!" 姜瑶挑眉,心想自己平日也没怎么着他们啊,不过是看他们欺负人时,说了几句公道话,怎么怕成这样? 她松开手,那混混立刻连滚带爬地逃了,边跑边喊:"多谢姜姑娘高抬贵手!" 她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路上遇见几个乞丐,原本想讨钱的,一抬头见是她,立刻缩回手,低着头往墙角躲。 姜瑶:"......"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怪只怪她力气太大,打架太狠,还是镇上唯一敢杀猪的女人! 刚搬到镇上那年,有个不长眼的地痞想调戏她,被她单手拎起来扔进了臭水沟; 后来有小混混还想抢她的猎物,被她一脚踹飞了八丈远,打得他们爹娘都不认识他们。 更别提她曾经一拳打死野猪的事,早就在镇上流传开了。 如今别说混混怕她,就连那些想讨媳妇的穷汉子,见了她都绕道走——毕竟谁也不想娶个能单手掀翻自己的媳妇回家。 姜瑶倒也不在意,反正她是要招婿上门! 说到她的婚事,现在可是家里头等大事,随着姜瑶打猎越来越厉害,方圆 几十里,只要知道她名声的,就没有一个愿意上门。 这可难为死了姜翠山和王氏,还有镇上的媒婆们,就连姜瑶的三个姐姐都跟着犯愁! 这十年,姜瑶的二姐、三姐都已经嫁人生子! 二姐姜兰嫁的是镇上"福满斋"点心铺的独子李明远。 这铺子开在富人区边上,每日来往的不是大户人家的管事,就是出来采买的丫鬟婆子。 二姐性子温婉,又有一手好厨艺,嫁过来后把铺子里的点心花样翻新了不少,生意越发红火。 这让一直看不上二姐身世的李家二老满意不少。 后来二姐给李家生了三个儿子,这让几代单传的李家把姜兰当祖宗一样供着,再没任何不满,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三姐姜竹没有嫁给杀猪匠,反而嫁给了铁匠!如今也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加上大姐姜梅家三个孩子,姜瑶已经是八个孩子的小姨了! 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所有姐姐全部生的是儿子,这让以前嫉妒王氏,觉得姜家几个姐妹会和娘一样只会生女儿的人,傻眼了! 不过,小姨不好当,每个外甥出生,姜瑶都一视同仁,每人一个五两重的银镯子。 姜瑶到二姐家点心铺时,还没进去,就闻到一阵诱人的甜香。 “二姐!”姜瑶在门口喊了一声。 门帘一掀,二姐姜兰抱着一个包裹严实的孩子出来,看见姜瑶,脸上就溢出笑容。 她生得温婉秀气,说话总是轻声细语:“幺妹下山了!快进屋,外面冷,家里蒸了一锅桂花糕.....” 话音未落,二姐夫李明远一个箭步冲过来,接过姜兰手里的孩子:“娘子你刚出月子,别抱孩子,别累着了。” 姜瑶忍不住翻白眼! 当初她们姐妹几个陪王氏上镇上来给大姐姜梅置办嫁妆,去李家糕点铺买糕点时,李明远刚从私塾回来,对长相秀美的姜兰一见钟情。 不顾父母反对,硬是要娶家境很差的二姐。如今两人成婚九年,还是这幅“恋爱脑”的摸样。 “姐夫,你干脆请一个婆子上门伺候我姐吧!”姜瑶对于既是妈宝男又是恋爱脑的李明远很是无语。 “要请的,要请的,娘说开春就请一个婆子上门 。”二姐夫一脸深情的看着姜兰。 “不用请,我都出月子两月了,可以自己照顾,你别去磨娘。” 姜兰红着脸轻拍一下李明远,转身进了灶房,装了满满一盒新做的点心,“带回去给爹娘尝尝,这次的馅是我按你说的改良过的。” “.......”姜瑶没想到,到了古代,不仅要吃爹娘的狗粮,还要吃姐姐们的。 留了两条大鱼,还有一只野鸡,姜瑶就离开点心铺,转道去镇西边的铁匠铺。 第32章:学霸脑袋! 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都盖不住这三姐姜竹魔性的声音! 姜瑶到了铁匠铺,三姐夫张铁锤,正和他爹在打铁,叮叮当当,火星四处飞溅。 她熟门熟路的绕到后院,三姐姜竹正坐在院子里缝补衣裳,身边还有一个妇人打扮的女人,两人围着一盆炭火不知在聊什么,姜竹笑得针篓子都要掉了。 边上三孩子正在玩水!这么冷的天,两个还在聊八卦的女人竟然都没发现! 姜瑶无奈的摇了摇头! 姜竹的性子活泼开朗,但有些好吃懒做,张家这门亲,是姜翠山和王氏左右考虑后最合适的。 三姐夫张铁锤,儿时丧母,是他父亲张铁柱独自一人打铁拉拔长大。 姜翠山上山打猎的铁制工具,基本都是在张家打的,当初姜瑶打拐子的狼牙棒就是张家父子打的。 多年的来往,姜翠山对张家父子也有一定的了解! 父子两性子都比较憨实,在清远镇也没什么根基,镇上就两家铁匠铺,张家做人实诚,生意还不错,姜竹嫁过来,上面既没有婆婆压着,也没有妯娌制衡。 只要她不作妖,日子过得不会差! 姜竹嫁过来后,日子确实舒心,人都心宽体胖了。 唯一让姜瑶看不下去的是,没人监督后,姜竹彻底放飞自我了,每天除了吃喝,就剩玩乐了! “小姨!” 张铁碗正带着弟弟张铁锅和邻居小伙伴玩抓抓鱼的游戏呢,转头就看到他最喜欢的小姨,站在院门口,立马丢了手里的木板冲向门口。 “跑慢点铁碗!”姜瑶伸手想要扶住跑来的外甥,但还是晚了一步! “啪...” “啊....小姨.....” 姜竹这时也发现了姜瑶,晃动着她略微圆润的身子跑了过来,“幺妹,你下山了。”边说边抱起跌倒的铁碗小朋友。 “给你带了两条鱼,你让姐夫做,你别做糟蹋了!” 姜竹的厨艺不好,意外的张铁锤很有做饭天赋,见姜瑶做了几次鱼,他就能完美的复刻出来。 姜竹之所以能长胖,他的厨艺功不可没。 “我做的,这两小崽子也不吃啊!”姜竹很有自知之明,“呀,张铁碗你又带着弟弟们玩水了,你......” 正说着,三姐夫张铁锤擦着汗从铺子里出来,一眼就瞧见姜瑶手里提着鱼和鸡,憨厚的脸上立马不好意思: “小妹又来送肉了?正好,今儿打了两把刀,去年那把你不说盾了,这把过几天你杀猪正好! 对了,你说的那个犁头,还得再等几天!” 姜瑶也不客气,笑嘻嘻地接过:“犁头开春时犁地才用,不急,你和叔慢慢打。” 姜瑶不会大张旗鼓的做什么,但自家用的农具,她还是根据上辈子她村子里用的做了一副,实在是清朝的犁具用起来费力不说,还慢。 姜瑶和姜翠山力气大,她直接找张铁锤打一个铁制的犁,订制了几个可更换的犁头。 张家父子虽然觉得奇怪,但两人嘴严,姜家用了几年的新式犁具,至今都还没人知道。 就像火锅底料、香皂、果酒,姜瑶不会做出去卖,但做了自己吃还是可以的。 等姜竹给两孩子换好了衣服,姜瑶和她又说了会话,她才告辞离开。 “你家小妹可真厉害,回回上山都不空手!” 姜竹的邻居看着姜瑶留下的大肥鱼还有大肥鸡,心里羡慕不已,姜竹虽然没有弟弟,但活得却比她们这些有娘家弟弟的强。 娘家给了丰厚的嫁妆还不够,平日里还经常送肉上门,姜竹在他们这一片没什么朋友,全是因为大家心里嫉妒作祟。 姜竹笑着点点头,“我家幺妹当然厉害,你要是认识长得好看、又识字的男人,可以介绍给我家幺妹,我家幺妹说了,只要她满意,谢媒钱给五两银子。” “......”邻居顿时一噎,说不出话来! 心想,就姜瑶那杀猪不眨眼的模样,这附近十里八乡都没人敢上门,有鼓起勇气上门的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识字的书生,谁会找一个大字不识,只会杀猪打猎的农妇。 文盲姜瑶:“.......”还是认识几个缺胳膊少腿的! 为了掩盖她略识几个字,姜瑶特意找了二姐家的学渣大儿子李荣教她读三字经,还买了一本三字经当道具,偶尔当着一家人的面翻翻。 反正她只要认识字就好,会不会写无所谓! 本来姜瑶还想买几本这时代的话本看看,奈何外甥太学渣,一本三字经学了两年没学明白,就跟他们恋爱脑的爹一样,读了十几年书,啥也没考上一个。 搁上辈子姜瑶也是个学渣,但这辈子的她脑子异常好用,一本三字经她一个时辰上就全部记住了! 姜翠山知道时沉默了很久! 姜瑶猜,他爹估计在想,她要是个儿子该多好啊! 姜瑶当时也想,她要是个儿子多好,不说状元、榜眼、探花,她只要考个九品芝麻官,圆她上辈子的考编梦就成! 不然,可惜了她学霸般的脑袋! ...... 姜瑶一家是搬到清远镇,但又不在镇上,是离镇三里外的一处小山坡下,他们一家独居在此。 她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渐暗,寒风卷着枯叶打旋儿,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襟,看着亮着灯火的房子,心里热乎乎的。 本来可以早点到家,但她想着,过两天就要杀猪了,她又去找管卖肉市扬的监管衙役,花了几百文钱把位置定了。 清远镇是昌平洲最小最偏僻的一个镇,这个地方没什么油水,安排到这里做官的人基本都是没什么靠山的小官。 但再小的官,在平民老百姓眼里,就是超级大官。 姜瑶自我感觉,清远镇的官还算正直,平日里收些摊位费,没有其他乱七八糟各种名头的税,据很多从外地路过的客商说,有的地方官让交的税那是五花八门。 什么火税、粪税、养猪也要交税,有比靠山村还偏僻的地方还有什么剩女税。 这些苛捐杂税,听得姜瑶是直打哆嗦,心里直庆幸好清远镇的官有良心。 第33章:爹娘有合适的相看人选? 这几年他们只有上山打猎才会在那里留宿,很多东西都不齐全,在那里住了两天,她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姜瑶不禁感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当初她和姜翠山决定不在镇上买房,改在这个地名叫“水淹潭”的地方建房,除了看上这里连成片的土地外,最重要的是这里离镇不算远,生活方便。 但又没有邻居,避免了很多龃龉,就和在靠山村一样,一家人安安静静过日子。 盖这所类似四合院的青砖大瓦房,姜瑶参考了一些现代的便利,建了单独的澡房、灶房、还有冲水茅房,院里打了井,在这个落后的清朝,姜瑶算是过上了便利的生活。 当然啦,要说这生活有多好呢,其实和上辈子相比,那还是差得远呢! 至少,姜瑶可没有过上那种每顿都能吃白米饭的好日子。 要知道,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家里的银子虽然足够他们每天都吃白米饭,但全家却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奢侈。 姜瑶来到这大清已经有十六个年头了,这期间她可是亲身经历了两扬可怕的天灾啊! 一扬是雪灾,那扬雪下得可真是大啊,整个世界都被白雪覆盖,人们出行都变得异常困难; 还有一扬是旱灾,那可是长时间的干旱啊,土地都干裂了,庄稼也都枯死了,人们的生活变得异常艰难。 在这样的灾难面前,姜瑶亲眼目睹了有人被活活冻死,有人则因为没有食物而饿死。 这个时代,一旦遇到灾情,根本就没有国家来兜底,也没有四面八方的救援,大家只能靠自己咬牙硬撑过去。 在上辈子的五六十年代,那扬旱灾可谓是出了名的严重,它持续了整整三年之久! 不仅如此,历史上也有记载,古代时期同样经常遭受各种巨大的灾难。 而上一次的旱灾仅仅持续了一年,但即便如此,如果不是她和姜翠山擅长打猎,并且在深山里搜刮到了大量可食用的食物,恐怕那一年他们全家都要忍饥挨饿。 正是通过这次经历,姜瑶深刻地认识到了土地的重要性以及屯粮的必要性。 毕竟,在面对如此严重的旱灾时,只有拥有足够的粮食储备,才能确保家人的温饱。 “耀儿,刘媒婆说,这两天从外地来了个后生,人长得精神,还识字,这两天家里的猪卖了,你去见见?” 姜翠山皱眉:“不会和上次那个一样,背地里算计着怎么毒死我们全家 吧!!” 王氏一噎,上次那个后生是她坚持让姜瑶去相看的! “噗呲!” 姜瑶没忍住笑出声! 自从她满十五岁之后(按她爹娘虚岁各种算她十七),她爹娘就委托了清远镇已知的媒婆帮她找上门女婿! 可惜到现在,找到的都是歪瓜裂枣,唯一一个从外地来投亲,符合要求穷书生,一边答应做她的上门女婿; 一边和寡居的表妹在寺庙幽会算计怎么毒死他们一家,霸占他家的财产。 可惜运气不好,两人密谋也不观察下四周,他们的话被镇上的长舌妇陈婆子听到了。 事情败露,那穷书生怕姜瑶报复,连夜抛弃寡居表妹跑了! 至于那个表妹,坏了家里的名声,连累她家里未出嫁的姐妹族亲,被她爹娘直接卖给过路的行商了。 王氏见姜瑶没有露出不满的神色,瞅了眼还在皱眉的姜翠山,小心道: “刘媒婆保证,这个肯定没问题,是逃难到咱们这安家的,据说家里也全都死了,是个童生!” 王氏当年也是家乡水灾,才逃难出来,全家最后就只剩她,她对这种难民身份的人,不自觉会有些心软。 姜瑶还没说话,又被姜翠山接茬了,“我听说,逃荒能活下来的男人都是心狠之人,不然,他一个弱书生,怎么活得下来?” 姜瑶:“......”他爹分析得有点道理! 而王氏听了姜翠山的话,不禁想起,当初逃难时,因为她和她娘是小脚,被爹和哥哥抛弃的事,虽然最后她活了下来,她爹和哥哥被当成流民被官兵杀了。 但她心里还是有怨气的,所以她支持姜翠山不给几个女儿裹脚! 但这不代表所有逃难的男人都会抛弃妻儿,她和她娘就是一家好心人护着才没有被拐到那肮脏的地方! 只可惜她娘没撑到最后! 王氏也拿不定刘婆子说的这个好不好,但总得见见不是,实在是这附近就没人愿意跟闺女相看。 姜翠山:“大丫的公爹前段时间和我说,今年年底会有一批解甲归田小子归来,到时,让耀儿从中选个孤身一人的,这样的人,肯定不怕耀儿。” “真的!”王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随后又皱起眉头,“这回来的年纪是不是太大了!” “老赵说,他从庄子里听说的,年纪不大,大的也就二十七八!” “这还不大,都比幺儿大十来岁了!识字吗?”王氏惊呼! 姜翠山:“.......”他当初放出去的话能咽回去吗? 姜瑶立马表态:“不识字也行,只要人老实、心眼不坏就成!” 对于婚姻,她没有太多期待,在这样的时代不结婚不现实,跟谁结,只要顺眼,好拿捏就行了! 相亲这种事她不排斥,再说了这个时代也没有自由恋爱,她能相看再决定,已经得益于她是招上门女婿! 这个时代的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坐在大浴桶里,泡在温暖的热水里,姜瑶对于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 只是两辈子第一次婚姻,心里难免还是有些许幻想,能不能有兵哥哥的身材、明星的脸蛋! 姜瑶心想,她可比这个时代的男人好多了,能嫁给她,享受她创造的美好生活,只要他不出轨,不作妖,她保证绝对不家暴! 而此时,四百里外的青州府衙后院的一处地窖里。 “好!好一个“十车九空!” 声音的主人,极其愤怒! 第34章:养猪 张保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胤禛没有说话,只伸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尖因为连日奔波和地窖的阴冷而有些苍白。 他快速翻动账本,墨迹新旧不一,笔迹却刻意模仿着仓大使的潦草。 胤禛目光如刀,精准地锁定了几处关键: “九月初三,收济南仓调拨新粳米,贰仟石。”旁边一行小得几乎看不见的批注,却是截然不同的字迹:“实收陈粟米掺沙,约壹仟伍佰石。” “九月十五,.....” 胤禛的嘴角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手里还拿着侍卫刚找到的花名册,里面涉及的官员多不胜数,京官和地方官员都有! “也不知道我那些兄弟们知不知道,这周世昌是个左右逢源的!!”胤禛冷笑! ...... 洗好澡后,姜瑶穿上她娘给她做的棉袄睡衣,慢悠悠地走回房间。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她爹娘还在讨论着她的婚事。“老赵说那些解甲归田的小子都立过战功,品性应该不错。”姜翠山说道。 “希望如此吧,就怕耀儿不喜欢。”王氏有些担忧。 姜瑶推开门,笑着说:“爹娘,你们别操心啦,到时候见了人就知道合不合我心意了!” 王氏拉着她的手,说道:“耀儿,你不怪爹娘自作主张就好。” 姜瑶点点头,“不怪,还要谢谢爹娘给我操心!。” 这个晚上,姜瑶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成了一个富甲一方的大地主,她爹娘给她找了一群没穿上衣的兵哥哥给她选,全是她上辈子刷视频看到的那种,行走荷尔蒙的身材、刀削般脸蛋的兵哥哥。 姜瑶那还用选,当然全要了! 正当她被兵哥哥们伺候着吃山珍海味时,一群解放军叔叔嘴里喊着打倒大地主,跑进屋就把她按在地板上数落她的罪行,说她强抢妇男,在她还愣神的时候,一只黑洞洞的枪就对准了她! “嘭!” 姜瑶被吓醒了,回过神的她忍不住想,这是不是老天爷让她别做美梦,就她现在的银子,想当大地主还早着呢! 再有现代的兵哥哥岂是清朝半凸脑袋的兵爷可比的,让她别多想! 姜瑶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意淫一下都不行吗? 过了半晌,她自己安慰自己,反正吹了灯都一样,又何必在意那个秃瓢呢! 第二天,心里记挂着要去给大富人家送猪,寅时刚过,姜瑶就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脑袋还有些晕乎,冬日的寒冷像针一样刺在她身上,她什么时候才能过上每天睡到自然醒的生活! 姜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被子,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极不情愿地开始穿衣服。 等她终于穿戴整齐,走出房门,就看到爹姜翠山已经把驴车备好了,两头肥硕的猪正哼哼唧唧地被捆了四肢在车板上躺着。 “爹,我来帮忙。” 姜瑶快步走过去。 姜翠山笑着点点头:“赶紧的,咱们早点把猪送过去,别误了人家办喜事。”姜瑶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帮着爹做最后的准备。 一切就绪,姜翠山赶着驴车,姜瑶坐在旁边,两人摸着黑迎着冬日清晨的寒风出发了。 一路上,驴车吱呀吱呀地响着,姜瑶压了压头上的雷锋帽,心里想着等卖了猪,去集市上吃一碗羊杂汤,再去问问其他大富人家订不订猪。 三年前,姜翠山腿受伤,再加上多年上山打猎,身上还有许多暗伤,姜瑶就不准他再上山,家里不再急需用钱,没必要天天上山了。 但家里的二十亩地根本不够他们父女两种,姜瑶就想到她以前考虑过的一个事情,他们不做生意,但养猪、养鸡应该可以。 以前在靠山村不好养,现在他们家这个位置,做养殖绝对有优势。 把猪圈盖在山坡脚下,半亩地大的小山坡围起来养鸡,合理利用资源。 而且,据她观察,整个清远镇就没有一个平民百姓做养殖户,明明镇上的肉经常不够卖,供不应求,怎么没人养! 后来慢慢长大,她才知道,不是大家不想养,而是养不起! 这个时候的猪是黑猪,这种猪皮厚毛硬,脾气躁,猪圈常常被它们咬破,而且这种猪不易饲养,也不易长肉。 再加上这个时候的人们养猪,只给它吃草,一般要养两年左右,猪才能长到两三百斤左右,才能出栏。 养猪赚钱,根本不划算! 现代的人都知道,猪要吃粮食才能长得快,而且现代还有各种专门针对猪做的饲料,猪想长慢点都不可能! 知道这些时,姜瑶也犹豫了一下,她也舍不得喂粮食! 直到有一天,她去狩猎时,看到两种熟悉的植物——水芭蕉、美人蕉! 上辈子,这两种植物全身上下都可以喂猪,加上土豆、红薯绝对能把猪养的胖胖的。 搬到清远镇后,姜瑶就和姜翠山商量把一半的地用来种这几种植物,姜翠山开始不同意,还是姜瑶把它们做了加工。 土豆粉、红薯粉、美人蕉粉(可以做凉粉),还把他们留下的渣晒干保存起来! 姜翠山受伤后,姜瑶提出养猪,姜翠山虽然不赞同,但还是同意姜瑶先养十头。 结果当然是姜瑶不到一年就养了十头大肥猪,卖了几十两银子,虽然不及打猎来得快,但这是一个安稳的活计,不一样。 而且,姜瑶又不是天天在家养猪,她还是会进山打猎,或是接一些大富人家预订订单,钱多了,人也没有以前那么累。 养猪期间还有一个插曲,姜瑶给猪做阉割,吓得姜翠山和王氏差点给她请神婆! 姜瑶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这个时候的猪不阉割,难怪她这几年吃的猪肉一直有股骚味,她还以为是调料不全的缘故! 如今,养猪三年,去年养了五十头,吃过她家没有骚味猪的人,都会回购,今天送猪的这户就是老客户了。 说到阉割,姜瑶没有把这个秘密当成自己猪肉好吃的秘诀,别人问她就说,市扬那么大,多点人养才更好,这样他们家就不显眼。 可惜跟着养的人家还是少! 第35 章 :女人杀猪 后门已经有小厮在那里等着,姜瑶和姜翠山一人扛一头猪,搬到后院,找管事结了银子,又商榷好其余猪送来的时间。 父女俩就来到集市! 隆冬时节,夜幕仍如厚重的墨毯般笼罩着大地,星辰隐匿于云层之后,唯有寥寥几点微光挣扎着透出来。 然而,集市上却早已是一番热闹景象。 卖吃食的小贩们推着冒着热气的小车,车上蒸笼里的白气如同轻盈的云朵,袅袅升腾,在寒冷的空气中瞬间化作晶莹的雾霭。 那热气中,弥漫着包子的麦香、馄饨的鲜香,直往人鼻子里钻,引得过往行人忍不住驻足。 卖菜的菜农们也不闲着,他们在摊位前精心整理着自家的蔬菜。 霜打过的白菜,叶片上还带着一层薄薄的冰晶,在昏黄的灯笼光下闪烁;菜农们一边整理,一边呵着白气,搓搓冻得发红的双手,偶尔和旁边的人聊上几句家常。 “老周头!快快快,先给我和我爹来三碗垫垫!” 姜瑶和姜翠山目标明确地冲向一个飘着浓郁肉香的羊杂汤摊子。摊主是个头发花白、围着油亮围裙的干瘦老头,正麻利地收拾着刚宰好的羊下水。 老周头头也不抬,手里剁着羊肝,刀刃在砧板上敲得飞快 “嚯!你们爷俩!各三碗?小老儿这汤锅才刚滚开,你们倒是一点不客气!” 姜瑶自己动手,从旁边竹筒里抽出几双筷子,在桌上笃笃笃地摆齐 姜瑶: “啧,老周头,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哪次来不是给你这摊子撑门面?别人一碗顶天,我三碗起步,五碗打底,方圆十里谁像我这样豪气? 其他摊子巴不得我们父女俩去呢!你反而嫌弃起来!” 老周头终于抬头,眯着眼笑,皱纹都挤到了一块儿,手上却利落地舀起一大勺翻滚的奶白色浓汤,精准地倒入粗瓷大碗里,羊肚、羊肠、羊肺堆得冒尖 “是是是,就冲你这饭量,你也别三碗、五碗了,直接在我这吃到饱怎么样!” 他把两碗热腾腾、香气四溢的羊杂汤“咚”地放到姜瑶他们桌上,汤水晃荡着,差点溢出来 “你这糟老头子坏得很,想掏空我的银子,那可没门。” 姜瑶说着,已经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大块羊肚塞进嘴里,烫得直哈气) “嘶…哈…痛快!就是这个味儿!” “耀儿,别没大没小的,叫周爷爷!”姜翠山笑着斥责道。 “还不是你这个当爹的没带好头!”老周头没好气道。 姜翠山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秃头,他和老周头认识快三十多年了,他打猎挣的第一笔银子就花在了这碗羊杂汤上。 “舒坦!”喝完最后一碗羊杂汤,姜瑶发出满足的喟叹! 看着姜瑶父女俩吃好了,老周头连忙叮嘱:“今年记得给我留十斤的肥肉,别在给我留些骨头了,我是卖羊杂汤,不卖猪骨汤!” “.......”姜瑶身子一顿,时代的鸿沟啊! 红烧排骨啊!可惜了,今年的排骨她全部留着自己吃得了! “行,今年把最肥的留给你老!”姜瑶承诺。 ........ 冬月十二这天,寒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可清远镇西街肉市,却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一口巨大的铁锅永远烧着翻滚的开水,雾气腾腾。现成的肉案子擦得锃亮,上面挂着半边半边处理好的白条猪,肥膘雪白,瘦肉鲜红。 案下木盆里,新鲜的下水、板油分门别类放好。 姜竹手脚麻利,嗓门也亮,负责招呼客人、称斤算账、收钱找零。 姜兰和王氏没有姜兰豁得开,帮着收拾摊位、递东西、还有照看好几个孩子,省得他们碰到水、火受了伤。 姜翠山去给老周头还有酒楼“醉仙居”送肉去了! 这几年下来,姜家的猪圈从最初的十头,扩成了如今后山圈起来的一大片坡地,足足养了上百头,各个毛光水滑,一看就是上好的货色。 肉质紧实细腻,肥瘦相宜,无腥味。 经过这三年的积累,名声也渐渐传开,可惜一年也只能养出一批,量也有限。 姜瑶当初选这几个富户可是用了心思的,她找了街上的乞丐仔细打听了这些人家的名声的,乞丐们别的不说,成天在街上混,那些人家真慈悲,假慈悲,他们比谁都清楚。 今年几家富户包圆了九十多头肥猪,还剩十多头,姜瑶照样在街上摆摊现杀现卖。 镇上的寻常百姓,也愿意多花几个铜板,来买这没有怪味的好肉,生意还是可以。 姜瑶今天穿着一身深蓝色、洗得发白却浆得硬挺的粗布短打棉袄,外面系着一条厚厚的、被猪油浸得发亮的皮围裙。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用木簪固定。 此刻,她正按着今天要现杀的第二头猪。 被绳索绑住四肢的肥猪,还在死命挣扎嚎叫,凄厉的叫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那声音把路过的行人都吸引了过来! “这煞星这是又要大开杀戒了!”一群乞丐哆哆嗦嗦的蹲在姜瑶们摊位的对面,“去年,也是这个时候!” “去年,她宰了八头,今年不知道几头!” “我刚才去那边转了一圈,今年多两头!” “那我们今年又能喝上肉汤了。” “不然,你以为,那么冷的天,我们等在这里作甚,这丫头厉害归厉害,心不坏。” 有几个外地的路过,看到姜瑶一个人杀猪,诧异的拉住等着买肉的问:“小兄弟,怎么你们这地界就让一个女人杀猪啊!!” “我也只见过她这一个!”路人眼睛盯着姜瑶的动作,漫不经心的回道。 “她一个女人,敢杀.........” 这人话还没说完,就见姜瑶取出腰间的杀猪刀,没有一丝犹豫,手腕一沉! “噗——!” 刀锋精准无比地从猪脖颈下方斜斜刺入,直没刀柄! 滚烫的猪血如同决堤的洪水,激射进早已准备好的大木盆里,发出沉闷的哗哗声。 第36章:背后的算计 整个肉市仿佛都安静了一瞬。 那些原本喧闹的讨价还价声、吆喝声,都低了下去。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聚焦在姜瑶身上。 男人们的眼神尤其复杂。有惊叹于她那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到令人发指的杀猪手艺的;有羡慕姜家这红火营生、日进斗金的; 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甚至…是隐隐的恐惧。 看着她那沾着几点血迹却依旧平静无波的脸,看着她单手就能压制住垂死挣扎的肥猪的力量,看着她手中那把滴血不沾、寒气森森的杀猪刀…… 路过的男人,甭管是五大三粗的屠夫,还是自诩孔武有力的庄稼汉,都下意识地绕开姜家的摊位几步远,脚步都加快了些。 偶尔有胆大的偷瞄几眼,对上姜瑶那双专注干活时显得格外沉静锐利的眼睛,也赶紧讪讪地移开视线。 背后议论是少不了的: “啧啧,难怪他爹要招赘,这要嫁出去,谁家敢收啊!” “那可不?简直是…母夜叉转世!瞧见没?那猪在她手里跟小鸡崽似的!” “力气大成这样,杀猪眼都不眨…以后谁敢娶?” “上门女婿?嘿!给座金山怕是也没那胆量!这要是一个不高兴…” “嘘!小声点!别让她听见!她家那肉是好,可这煞气…” 这些闲言碎语,像风一样刮过王氏和姜家姐妹的耳边。王氏和姜兰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和无奈,姜竹想说什么,但被姜兰拦住了。 姜瑶更是充耳不闻,仿佛那些议论的对象根本不是她。她只是专注地指挥着帮工烫猪毛、刮毛,然后自己亲自动手开膛、分割。 厚重的砍刀在她手中轻若无物,坚硬的猪脊骨应声而断,厚实的猪板油被完整地剔下,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效率美感。 料理好的肉刚搬上猪案上,就被等着买肉的老百姓你三斤、我五斤的围上了,这时候买上了,可以冻着过年吃! 现扬热热闹闹,看着铜钱哗啦啦入账,姜瑶心情美滋滋,看向角落里还未宰的几头大肥猪,眼里冒着闪亮的星光。 姜瑶这边热热闹闹,而直隶通往京城的官道上 几匹疲惫不堪的骏马驮着同样狼狈的主人,正发足狂奔。 当先一人,正是胤禛!他身上的深蓝色锦袍早已被尘土、汗渍和几处暗红的血渍浸染得看不出原色,左肩处一道撕裂的口子下,包扎的白布隐隐透出殷红——那是昨夜突围时被冷箭擦过的伤。 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起皮,眼窝深陷,唯有一双眸子如同寒潭,燃烧着疲惫却依旧锐利不屈的火焰。 他身后,跟着的侍卫,人人带伤,其中一人伏在马背上,气息微弱,全靠同伴用绳子将其缚住才没掉下去。 苏培盛紧跟在胤禛马侧,这位素来沉稳的大太监此刻也是满面尘灰,官帽歪斜,眼神里充满了焦灼。 “主子!后面…又追上来了!”一名断后的侍卫打马狂奔而至。 胤禛牙关紧咬,勒住缰绳,马匹人立而起,发出痛苦的嘶鸣。 他环顾四周,官道前方一片开阔,毫无遮挡,正是骑兵发挥优势的绝地! 而两侧,一侧是收割后光秃秃、一览无余的田野,另一侧则是一片稀疏的、通往山区的杂木林和起伏的土丘。 “不能走官道了!” 胤禛当机立断,马鞭一指那片杂木林和土丘方向,“进山!走小道!利用地形拖住他们!” “嗻!” 众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拨转马头,冲下官道,扎进了崎岖不平的野地,朝着那片山丘林地亡命奔去。 身后的马蹄声如同催命的鼓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追兵的呼喝声甚至隐约可闻: “在前面!别让他们进山!” ...... 冬月十七,天阴沉得厉害,北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子,预示着将有一扬大雪。 姜家院子里,两头特意留出的、足有三百斤重的顶级大肥猪刚刚被放倒。 这是姜瑶留着自家吃的,没道理养了一年猪,她自己反而没肉吃,这可是他们一家当成祖宗伺候的大肥猪呢! 二姐、三姐家的,在摆摊的最后一天,已经送到她们家了,至于大姐家,往年大姐不来,也会让姐夫赵长生来帮忙。 今年不知怎么,现在都还没信! 爹娘有些担心,姜瑶也有些不放心,打算自己把肉送去,顺便看看出了什么事。 “瑶儿,这天就要下雪了,早去早回?” 王氏看着姜瑶将冻得硬邦邦、用厚厚荷叶和油布包裹好的肉小心放进特制的大背篓里,忧心忡忡。 自从那年遇到拐子后,王氏就不敢再出清远镇,姜瑶出门她也担心,就怕再出什么事。 “娘,你放心,这次就是再遇上十个八个拐子,我也是不怕的。” 姜瑶将装有八十斤猪肉的背篓轻松背上肩,掂了掂,提上两只被冻得有些蔫的公鸡, “我把肉送去,要是大姐家没什么事,我晚上就回来。” 她朝屋里喊了一声,“爹,我走了!” “路上…千万小心!看着点道!” 天气寒冷,姜翠山的腿上的伤口又发了,再加上身上的风湿病,这两日只能躺在炕上缓解缓解疼痛。 “知道了!” 姜瑶应着,紧了紧身上的特制的长款羽绒服,戴上雷锋帽,推开了院门。 京城八阿哥府书房 “你说,老四那煞星怎么命就那么硬!”九阿哥胤禟一双细长丹凤眼里燃烧着焦急与狠戾。 十阿哥胤?总算听明白九阿哥胤禟的话,惊慌道:“九哥,不会是.....你糊涂,要是皇阿玛知道,那还得了!” 这几年兄弟们暗地里斗得厉害,胤?总觉得皇阿玛是知晓的! “十弟,这已经由不得我们了!” 八阿哥胤禩眼皮微抬,轻轻放下手上的茶盏,瓷杯底座磕在紫檀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九弟,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 胤禟斩钉截铁,“要不是那小厮当初在我的酒楼见过老四,估计也认不出来,八哥不能等了,太子、大哥那边的人都败了!” “那就把消息传给他们,就像十弟说的,我们不能动手,要是这样他俩都不成事,那我们也不用费心谋划了。” 八阿哥温润如玉的脸上浮上轻蔑的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眸光深处还有掩藏的杀意。 “好,”九阿哥狞笑! “顺便再把我近日刚得的好东西,让他们给老四加点“料”,死后背上个那样的名声,想来皇阿玛也不会深究了!” 胤?眉头都快皱成毛毛虫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八哥、九哥,他已经跟随八哥,且那些孝敬银子他也花了! 他只能在心里祈祷老四别那么倒霉! 第37章:卧槽,遇上事了! “幺妹,你怎么来.....” 话还未说完,姜梅就瞥见姜瑶手上的鸡还有背篓里的猪肉。 “哎呀,你说我,我就说这几天忘了什么事,家里是不是杀猪了!这几天家里事太多,都忙忘记了!” “没事,大姐,但你们怎么搬出来了,村里人说你们住这,我还不信呢!”姜瑶疑惑。 “你姐我分家了。”姜梅高兴得,眉眼都泛着光彩。 姜瑶这才知道,因为李氏和徐氏的闹腾,杨大花直接给三个儿子分家了,孙子都娶孙媳妇了,再住在一起,整天闹得头疼。 姜梅和赵长生这段时间忙着修房子、搬家,才忘记回去帮忙! 分了家,姜梅高兴,姜瑶也高兴,以后她姐还有她外甥也能多吃口肉了。 之前那么一大家子住在一起,都在一个锅里吃饭,姜瑶们送来的肉,姜梅作为一个小辈根本不可能吃独食。 如今只要给两位老人送去点尽孝就行,其余的都能进他们自己的肚子里了。 午饭,姜梅拿姜瑶带来的肉做了一锅的红烧肉炖土豆,还有姜瑶喜欢吃的辣子鸡,这辣子就是因为姜瑶爱吃,她才从娘家带了种子回来种的。 二姐、三姐嫁的人家人口都简单又离得近,姜瑶只要上山都会给她们带点肉! 大姐姜梅生了老二之后,除了过年过节,其余时候就不让姜瑶他们平时送肉了,就是因为家里人多,他们送的肉大多都养了其他人。 且吃了还不说好,还嫌少,所以分家了,姜梅是真的高兴。 一高兴,姜瑶姐妹俩就喝了点小酒助兴,姜瑶饭量大,但酒量不行! 喝醉醒来,已经是酉时,且天上开始下雪。 姜瑶在山里过过夜,也在雪天上过山,下雪回家,还走得是平坦的路,所以,就是天黑了,只要拿个火把她都能回家。 现在,天还没黑呢! 婉拒了姜梅的挽留,真等到明天,说不定雪都下到大腿深,那时回家更艰难。 天色越来越暗,风卷着越来越大的雪片,天地间一片混沌。 当姜瑶走出赵家村三里地,那处背风却偏僻的山坳附近时,肚子忽然痛了起来,而且来势汹汹! “啧,肯定是那冷茶…” 姜瑶捂着肚子,眉头拧成了疙瘩。 腹中绞痛来得又急又猛,像有只手在里面狠狠攥了一把。 抬眼望去,白茫茫一片,离家还有好十几里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风雪更急了,鹅毛大的雪片糊在脸上,视线一片模糊,天色暗了下来,但被地上的雪又照亮许多。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姜瑶心里哀嚎一声,也顾不得淑女(虽然她跟这词儿八竿子打不着)形象了,再憋下去怕是要在棉裤里开染坊! 反正平日在山里都是就地解决! 她眼疾手快地瞄见路边一处被积雪半掩的、还算茂密的枯灌木丛,也顾不上里面有没有刺儿或者蛇(冬天应该没有),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利落地解开裤带蹲下。 寒风卷着雪粒子,毫不留情地往她光溜溜的屁股蛋上招呼,冻得她一哆嗦。 “嘶…这酸爽!” 她龇牙咧嘴,一边解决人生大事,一边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十八遍。 “为什么走的时候要喝那么多冷茶水,还有上辈子觉得下雪好看,来到清朝才知道,大雪天是要死人的,看着鹅毛般的大雪,美则美,就是太冷了!” 就在她跟生理本能艰苦斗争,冻得屁股都快失去知觉时,一阵细微的、踩在积雪上的“嘎吱…嘎吱…”声由远及近传来。 姜瑶瞬间僵住,连肚子里的翻江倒海都忘了,屏住呼吸,整个人缩成一团,心里疯狂吐槽: “不是吧?!这种鬼天气,这种荒郊野岭,除了我这种被破茶坑惨的倒霉蛋,还有人有闲情逸致来踏雪寻梅?! 该不会…也是个同道中人,急着找地方‘施肥’?” 她竖起耳朵,紧张地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就在她藏身的灌木丛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 姜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脑子里飞快闪过各种丢人现眼的社死画面。 她甚至开始琢磨,要是对方也蹲下来,自己是该打个招呼(“嗨,你也来啦?”),还是装作一坨雪堆? 然而,预想中的解裤带声、或者尴尬的咳嗽声并没有传来。 脚步声…消失了?只有风雪依旧在呼号。 “走了?” 姜瑶狐疑地又等了几息,外面确实没了动静。 她长长松了口气,扯了几张大树叶,拍掉上面的冰坨子和雪花,胡乱收拾好自己,提上裤子! 腰带都来不及系紧,就迫不及待地扒开湿冷的灌木枝条钻了出来——再蹲下去,她怀疑自己的屁股要变成两坨冰疙瘩了。 寒风扑面,她打了个寒颤,赶紧低头手忙脚乱地系裤腰带。 这个时候可没有松紧裤,裤子上都会缝上一根带子! 刚系好,一抬头,目光习惯性地扫向自己刚才放在路边、倚着一块大石头的大背篓。 “!!!” 姜瑶的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她的大背篓旁,不知何时,竟然“靠坐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 那人穿着破烂肮脏的灰蓝色号衣(款式像是衙役兵丁或驿卒的衣服),身上、脸上糊满了泥污、雪水和暗红色的…血渍? 他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似的嗬嗬声,仿佛随时会断气。 他的一条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身下的雪地被染红了一大片。 他的一只手无力地垂着,另一只手却死死地按在肩部,指缝间似乎也有血迹渗出。 整个人像一滩烂泥,全靠背篓和那块石头支撑着才没彻底滑倒。 “卧槽?!” 姜瑶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炸了锅! “这什么情况?! 不会和遇到拐子那次一样,又遇上事了吗?!” 刚才那个脚步声是他?他不是来找地方方便的,是逃命逃到这里撑不住倒下了?!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环顾四周。白茫茫一片,只有风雪肆虐。 “晦气!真晦气!” 她心里疯狂吐槽! “这十来年一直没事,今天却出事了?! 今天出门是踩了哪路神仙的尾巴? 看来老话说得对,夜路走多了,总能碰上鬼!” 理智疯狂叫嚣:快跑!绕开!别惹麻烦!这人一看就是被追杀的,沾上就是泼天大祸! 就在姜瑶打定主意,准备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瞬间——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一阵急促得如同爆豆般的马蹄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风雪的呼号,从山道的拐角处猛然炸响! 那声音由远及近,速度快得惊人! 几乎是在姜瑶听到声音的同时,几道骑着高头大马、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如同从风雪中冲出的地狱恶鬼,眨眼间就冲到了眼前! 第38章:危险 他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兴奋,手中长刀猛地指向这边,厉声喝道: “在那里!看来上面这次拿来的东西不错,这是没什么理智了!” “那还要不要动手?” “先等等,那药不解会爆体而亡!不过.......” 为首的人,眼神如利剑向姜瑶扫来,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姜瑶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靠!”她心里只剩下这一个字。 还真是遇到了追杀与被追杀戏码,眼见追来这几个连她都不放过,肯定不是好人,至于躺着的那一个还不清楚。 “把这个女人处理了!” 姜瑶虽然穿着怪异,但从身形上还是能看出是个女的! 姜瑶:“......”当着她的面就直说好吗? 那人话落,其中一个人就提着还带血的刀朝姜瑶走了过来! 见姜瑶不动,也不求饶,那人心里还有几分诧异,但一个女人他们根本不看在眼里,就是她们杀手组织里的女人,基本都是被派到青楼等混杂之地收集情报。 杀死姜瑶,就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那个靠在背篓上、仿佛只剩下一口气的男人,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量,猛地抬起头! 那是一张沾满污血、却依旧能看出深刻轮廓和一双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布满了红丝!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姜瑶,用尽全身力气,从嘶哑破碎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姜瑶耳边: “逃——!!!”声音里像是压抑着什么? 这个“逃”字,挑动了姜瑶的神经,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逃你个头啊!”姜瑶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个念头,几乎要脱口而出。 “没看见刀都怼脸上了吗?! 她本来是想逃,但她怕她逃了,这些人会追查她的身份,这里离赵家村不远,虽然她离开村里时没人看到,但她今天来时,可是不少人看见了。 看这些人身上的杀气,可不是上次那两个拐子可比的,要查到大姐家轻而易举! 早知道她刚才就多蹲一会了,也就不会正面碰上这些人!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电光火石之间,姜瑶眼神一厉,所有的吐槽和犹豫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娘的,以为老娘很好欺负是不是!” 她低骂一声,脚下猛地一蹬!坚硬的冻土在她怪力下崩裂!她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不,是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巨石,对着杀手用力一脚! 眨眼间,没有任何防备的杀手,如同离弦的箭飞了出去! “咻......啊.......嘣!” 破空声、惊叫声、砸地声! “真以为,老娘这十几年的饭是白吃的,生活已经那么难了,你们还想杀我!” 姜瑶这十几年 不间断的练太极,她不知道她有没有练出什么名头,但上山打猎是更加轻松,比姜翠山一个多年的老猎人都厉害。 王氏这几年跟着她每天比划,身体都好了许多。 “你是谁,谁的人?” 姜瑶的举动让剩下的三个杀手震惊,为首的人第一想法是,姜瑶也是其他人派来杀胤禛的。 这次找他们杀人的人,给了最高价,要求他们最厉害的人出来办事,虽然知道胤禛的身份时,有些诧异,但找他们的人身份也不低。 且,只要钱到位,皇帝他们都能动手,何况一个皇子! 来追杀胤禛的路上,他们就已经看到好几波人,以姜瑶刚才展现出的实力,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普通农妇! 确实也不像,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其他农妇或是女人穿着如此怪异。 因为姜瑶还戴着一个她自制的口罩,再加上雷锋帽,这些人根本看不清她的长相。 “我是你们百年后的后人!”姜瑶嘲讽道:“不知道反派就是死于话多吗?” “什么?”杀手没听懂姜瑶说什么,但不管是谁,今天都不可能让她离开活着离开,冷冷吩咐:“杀了她!” 姜瑶瞳孔骤缩!她知道真正的危险来了! 在两位杀手直接骑马奔过来,想让马踏碎她,姜瑶直接跳起来,一个劈叉,两匹马直接被她踢翻,杀手从马上滚下来,提着刀就朝她飞过来。 她右手闪电般探入自己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用厚实油布缝制的“百宝囊”里! 这囊里装的可不是姑娘家的胭脂水粉,而是她进山打猎时可能用上的零碎: 磨刀石、火折子、一小包盐、几根坚韧的皮绳…还有——几枚沉甸甸、三棱带倒刺的黝黑铁飞镖! 这飞镖的来历,说来好笑。 是前几天,她听见茶楼里说书的先生在讲武林大侠的故事,心血来潮,叫张铁锤给她打。 三姐夫被她磨得没法,又知道这小姨子力气大得邪乎,普通玩具怕是不趁手。 于是就用打农具剩下的边角好铁,给她淬火打制了十枚沉手的三棱镖。 镖身黝黑无光,棱角锋利,还带了小小的倒刺,尾部留着穿绳的孔。 三姐夫还憨笑着说:“幺妹,这玩意打兔子可惜了! 万万没想到,今天派上用扬了!还是用来杀人! 姜瑶完全是凭着感觉和一股狠劲,手腕猛地一抖,全身力气灌注在手臂上! “咻——!” 一枚黝黑的三棱镖连续从姜瑶手里飞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后发先至!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那扑向他的黑影身体猛地一僵! 那枚三棱镖,竟然,精准无比地贯入了他的喉咙! 巨大的冲击力甚至带着他的身体歪向一边, 手中的刀“当啷”一声掉在雪地上。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像一截朽木般栽倒在地,鲜血混合着脑浆瞬间染红了白雪。 “这么好用?!”姜瑶自己都惊了! 以后可以拿来打猎了?! 但另一个杀手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同伴的暴毙惊住了!他原本在岩石上方准备伺机补刀,此刻动作明显一滞! 就是这瞬间的停滞! 姜瑶如同被激怒的母豹,又是一枚飞镖射出,这个杀手有了防备,被他躲过了,姜瑶继续,第四枚的时候。 终于! 三棱镖还是扎进了他的太阳穴! 第39章:中毒 那杀手已扑到眼前,手中一把淬毒的匕首闪着蓝汪汪的光,直刺她咽喉!招式狠辣,比刚才那三人专业多了。 “你以为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能....” “怕你不成!” 领头的杀手冷笑一声,没回答,反而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阴恻恻道: “放心,不会让你死得太痛快。” 他的声音像是毒蛇吐信,在雨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姜瑶瞳孔一缩——毒药! 她瞬间脑补自己七窍流血、肠穿肚烂的惨状,怒火“噌”地烧上来:“死也要拉你们垫背!” 姜瑶骨子里的凶悍被彻底激发!不闪不避,左手如同铁钳般精准地抓住了杀手握匕首的手腕! 那杀手只觉得手腕像是被烧红的铁箍箍住,剧痛之下匕首几乎脱手!他眼中露出骇然之色! “这女人力气怎么这么大?!”杀手惊骇。 姜瑶丹田发热,越打越猛,甚至无师自通地使出了“太极推手”——虽然她自己觉得只是胡乱挥拳,但配合她的怪力,愣是把杀手揍得无还手之力。 姜瑶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右手短刃带着全身的力量,如同杀猪时捅猪心窝般,由下至上,狠狠一捅! “噗——!” 短刃尽根没入杀手的胸膛,透背而出! “妈的…真当老娘是吃素的?老娘能杀猪,照样能杀人!”*她心里骂了一句,给自己壮胆。 杀手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中的惊骇凝固,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村妇”,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呼……总算报仇了,可惜我也要死了……”她悲壮地抹了把汗,坐在地上等毒发。 看着杀手死不瞑目的眼睛,姜瑶恨不得再去捅上两刀。 忽然! 姜瑶想到电视剧里,有的杀手身上也会带解药,她连害怕都忘记,忙去几人的身上翻找,结果,除了几张银票,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姜瑶顿时浑身没力的瘫坐在地上,看着手里上千两的银票,自嘲道:“我的命就只值这点钱,可惜还没命花了。 “嗯……嗯……” 粗喘的闷哼声,唤回姜瑶的神智,她这才想起害她受牵连的罪魁祸首! 姜瑶转头就看到刚才昏迷的人,正在撕扯衣服,姜瑶都能看到他胸口处的伤口在流血! 走到胤禛的身边,想到刚开始时,杀手说的,他也中了爆体而亡的药,心里总算平衡了些! 不然她死的时候不能保证把他带走垫背。 这时候雪越下越大,地上已经白白一层,刚才几人打斗的痕迹,只剩一点浅浅的印记了,四个杀手的脸上、身上都附上了一小层雪,地上的血迹没有那么骇人了! “咦,这一看就是一个大叔了呀!亏了!” 姜瑶扶起胤禛,把他脸上的雪拂掉,就看到他有八字胡子! 姜瑶当初看姜翠山留胡胡须,问过他才知道,这时候的男的满二十,下巴不留胡须,嘴唇上方都会留少许胡须。 一般这样的都已经成亲! 姜瑶猜测胤禛此时的年龄,应该二十五往上,三十不到点的样子。 她借着雪色,看清他棱角分明,鼻子高挺、嘴唇极薄,没睁开眼,但能看出是个硬朗型长相的男人。 姜瑶意外的挑了挑眉,长得还算不错! 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姜瑶还心想,要是个小帅哥,她入地府时,高低也得带下去做她的男宠,毕竟她是为了他牺牲的。 “喂,还活着吗?” 姜瑶见他整张脸通红,额头和脖子时不时青筋暴起,每碰他,姜瑶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热气,像是个大火炉一样。 她伸手摸了摸他额头,吓得缩手,实在是烫得厉害! “这么高温度,不止四十度了,这即使活着,估计人也要被烧傻了!” 难怪要撕扯衣服了! 姜瑶眼神不经意间瞟上露出的紧实胸肌,虽然上面不少伤口,她还是莫名的有些口干舌燥! 渐渐的,等着毒发的姜瑶感觉她身体也热了起来,她还以为是胤禛身上的热气加上身上羽绒服才会这样! 想到她的羽绒服,姜瑶就心疼,刚才被杀手划了几刀,现在一动就跑绒,微黄的绒毛飞到空中,很快就被雪花打落。 也不知道这个毒药毒发是什么样子! 不过古代这个药效真是太慢了,都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闻到或是尝到立马吐血。 这样太折磨人了! 会不会!其实这个杀手只是撒错了。 但想起,那个杀手倒下时那阴狠邪笑的表情,又不太可能。 胤禛觉得整个人都要爆了! 身上有伤,他根本压不住那股汹涌的热潮,他感觉身上的皮肤,都快被那浪潮撑破。 给他下这样强烈的药,这不仅是想杀他,还想让他死后身败名裂! 只是不知这事是那个兄弟的杰作! 就在胤禛觉得快被烈火燃烧殆尽时,迷迷糊糊中,他感觉一阵冰凉在脸上划过,但稍纵即逝。 他想用力抓住,但全身无力,思绪混乱,不一会又意识模糊。 只有身体自救本能,在有气无力的撕扯衣服。 姜瑶觉得很不对劲,想象中的剧痛没来,反而身体越来越热,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胸腔。 气血翻涌、 她突然想起杀手那句——“不解就会爆体而亡。” 起初只是掌心微微发烫,像握了块暖手的炭。 可转眼间,那热意就顺着血管窜上来,烧得她耳根发麻,连呼出的气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她扯了扯衣领,粗布摩擦过锁骨时,竟激起一阵战栗。 "这是毒发了,可是这毒...怎么是热的?" 心跳快得离谱,咚咚地撞着肋骨,仿佛有只困兽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她按住心口,却摸到一层细密的汗,指尖下的脉搏又急又重,像暴雨前躁动的鼓点。 更糟的是腿根发软,膝盖骨像是被抽走了,整个人直往下坠。 第40章:把人睡了就溜了! 他可是中毒了,还跑了那么久才被追上的。 “喂,醒醒,醒醒,别死了,快告诉老娘这是什么毒,让老娘做个明白鬼!” “啪啪啪.....” 姜瑶又移到胤禛的身边,左右互博的扇耳光! 不一会! 原本只是通红但有型的脸颊,就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就在姜瑶想,要不要换其他方式叫醒人时,人睁开了迷蒙的眼睛。 是个丹凤眼呀,和这张脸蛮配,她心里嘀咕着! “啪!” 姜瑶感觉她的思绪,好像也跑歪了,忙又打了男人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空中,特别清亮,姜瑶立即回神。 “放肆.....大胆......你.....” “快说,你中的是什么毒,不说我就打死你!” 胤禛摇了摇晕眩的脑袋,定眼看去,就对上一双杏眼,亮晶晶的看着她,但等他想再看清女人的长相时,眼睛却无法再聚焦。 耳边传来女人焦急的声音,他听不全,就听到“什么毒”,随后理智又消失在欲望里。 姜瑶忽然觉得男人的呼吸声清晰得可怕。每一次压抑的喘息都像羽毛搔过耳膜,混着衣料摩擦的窸窣,勾得她后颈汗毛直立。 血腥味里混进一缕清冽的松木香,是从那人身上飘来的。她鬼使神差地深吸一口,顿时头晕目眩——这味道竟比阿爹酿的桂花酒还醉人。 姜瑶强撑理智! 记忆闪回杀手那句"不解就会爆体而亡",再结合自己越来越奇怪的身体反应... 让她想到一种毒——春药。 眼见男子回答不了,姜瑶不想死,她想最后试一试,要是不是,就当她倒霉! 说不定死后又回到现代呢! 这时的姜瑶满脑子都只想活着! 她快速环顾四周,走到一处路边一棵树下,脱下身上的羽绒服垫在地上,有树叶遮挡,地上只有零星一点雪。 随后,姜瑶又摇晃着来到胤禛身边,弯腰抱起他,还好即使中药了,力气还在..... 她不由庆幸那几个杀手话多,要是一见面就给他撒药,就不是他们死了! 将胤禛放到羽绒服上,姜瑶直接上手把他衣服撕扯开....... 四爷在混沌中感觉到一双粗糙却温暖的手正在解他的腰带。 他勉强睁开眼,看到那个女人正一脸严肃地研究他的身体,嘴里还嘀咕着:"应该能用..." "放肆..." 他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软得像棉花。 更可怕的是,当那双带着薄茧的手碰到他时,残存的理智正在迅速崩塌...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模糊看到女人手腕上,一枚红色的月牙胎记在雪光下若隐若现... ....... 瑶的意识终于从混沌中浮上来,身体的燥热已经褪去,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难以启齿的酸痛—— “还真是春药……不用死了吧?!” “这古人真缺德~,要是她是个纯古人女子,肯定宁愿爆体而我,也不愿随便睡个男人活命!” 她龇牙咧嘴地从男人身上爬下来,两腿软得像煮过头的面条,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她环顾四周,地上的雪不知不觉已经深到小腿处。 在雪色的照映下,天色亮如白昼。 姜瑶捡起她意乱情迷时脱掉的棉裤,快速穿上,只是冰凉的不敢,冷得她一激灵。 全部整理好,他才看向某解药,脸肿成猪脸的男人虽然昏迷不醒,但某处依然精神抖擞。 姜瑶:“……” “反正毒已经解了,关我屁事。” 她毫无心理负担地转身就走,结果一脚踩到撕烂的衣料,差点滑倒。 目光扫过地上惨烈的战扬—— - 男人的外袍被她扯成了破布条 - 中衣的系带断成三截 - 连裤腰都被她拽断了,露出一截精瘦的腰! “……好像确实有点过分。” 她挠了挠头,目光落在旁边几个杀手身上,突然灵光一闪—— “反正他们都用不上了,不穿衣服也没事吧?” 想到就做,姜瑶把四个杀手从雪堆里拔出来,开始扒杀手的衣服,随便把几人的尸体堆在一起。 心里带气的姜瑶,除了杀手们的裤衩子没扒,其他全部扒了下来! 只是看到几人的裤衩子时,她不由回想起上辈子刷视频看到的——原来喜欢男生喜欢穿烂裤衩,是遗传啊! 姜瑶面带嫌弃的把衣服拿到胤禛身边,随即愣住了! 这衣服都被雪浸湿了,给这人穿上是加速他死亡吧! 杀几个杀手时,是知道他们是坏人,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但这人开始还叫她逃过,不像是坏人,要是因为她死了! 姜瑶叹了口气,找出火折子,从雪地里刨出还有些干燥的枯枝,熟练的点燃,在火势大时,添加一些大柴。 火势越来越大...... 不一会,几件只有一点潮湿的衣服就被烘干了。 姜瑶不管三七二十一,利落的给胤禛穿上, 他胸部的伤口又渗血了。 “……该不会是我刚才太用力了吧?” 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从路边扯了几把苦艾草,用手拧碎,就直接敷在胤禛的伤口上。 在乡下,干农活时经常会受伤,乡下人家哪里会因为一个小伤口就找大夫拿药,基本都是就地取材,找一些止血的草药敷上继续干活。 把自己的羽绒服从男人身下抱起,看到上面的水渍,姜瑶白色的笑脸轰地红了! 没想到两辈子第一次吃肉,是在这样的环境,还是一个老男人。 还好她不用嫁人! 临走前,姜瑶回头看了眼躺火堆上边上的男人—— - 凌乱的黑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 - 苍白的唇被咬破了,泛着不正常的红 - 身上套着不合身的杀手衣服,显得滑稽又可怜 “咳……反正你也爽到了,咱们两清!” 她强词夺理地嘟囔完,头也不回捡起背篓,套上破烂跑绒的羽绒服溜了。 第41章:震怒! 冬天的紫禁城红墙金瓦上覆盖着一层薄霜,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芒。四福晋乌拉那拉氏紧了紧身上的狐裘披风,带着贴身嬷嬷,随着引路的宫女穿过永和宫的朱漆大门。 永和宫德妃娘娘感染风寒,作为儿媳,四爷不在京中,她也要进宫侍疾. "四福晋到——"太监尖细的嗓音在殿外响起。 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迈入内殿。 殿内炭火烧得正旺,却仍驱散不了那股子阴冷! 德妃乌雅氏半倚在罗汉榻上,面色略显苍白,额上覆着一方素帕。 "儿媳给额娘请安,愿额娘早日康复。"乌拉那拉氏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额头几乎触地。 德妃微微抬眼,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 "起来吧。" 声音不冷不热,像这殿里的温度,既不冻人也不暖人。 乌拉那拉氏起身,垂手而立。她今日特意穿了件藕荷色的旗装,既不张扬也不过分素净,发髻上的银簪恰到好处地显出端庄。 她知道德妃不喜奢华,却也不爱太过简朴。 "听说额娘染了风寒,儿媳特来侍疾。"乌拉那拉氏轻声说着边挥手让苏嬷嬷把带来的东西呈上来,"这是府里珍藏的川贝枇杷膏,最是润肺止咳。" 德妃示意身旁的嬷嬷接过,却并未打开。"老四呢?"她突然问道,眼睛紧盯着四福晋。 乌拉那拉氏心头一跳,恭敬答道:"回额娘的话,爷奉旨出京办差,已有月余。" 德妃轻咳两声,"他有没有和你说办什么差事,何时回来?" "四爷未告知儿媳所办差事,不过半月前来信说,颁金节前必定回京。"乌拉那拉氏嘴角不自觉地浮现一丝温柔,"算算日子,想必快回来了。" 德妃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扫而过,又恢复了那种疏离的神情。".....皇上倒是喜欢让他办差事。"她语气平淡,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什么。 乌拉那拉氏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道:"四爷临行前还念叨,说额娘入冬后容易咳嗽,让儿媳多来请安。" 德妃摆了摆手,"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倒是你们年轻人,别总往病人跟前凑。"她转头对嬷嬷道,"去把药端来。" 乌拉那拉氏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让儿媳来吧。" 接下来的两日,乌拉那拉氏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永和宫。她亲自煎药、递水、换帕,夜里也不敢深睡。 德妃的病情确实不重,但乌拉那拉氏仍事事亲力亲为,不敢有丝毫懈怠。 然而德妃对她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每当十四福晋派人送东西来,德妃总会多问几句。 就因为十四阿哥嫡子还小,德妃就免了她的侍疾,说是怕传染给孩子,但她却选择忘了,四福晋也有孩子的事! 第二日傍晚,乌拉那拉氏正在准备把这两日抄好的佛经送来,忽听内室传来德妃与心腹嬷嬷的对话声。 "...青州的案子听说牵扯甚广..." "...十四爷前日来请安时说,太子爷那边对这事很上心..." "...老四性子倔,别又得罪了人..." 乌拉那拉氏脚步一顿。她这才明白,德妃询问四阿哥去向并非出于关心,而是另有所虑。 朝中局势复杂,就连她一个后宅的人都知道,康熙这两年一直打压太子的事,而四阿哥这次查办的案子... 第三日清晨,德妃的气色已大有好转。乌拉那拉氏刚伺候她用完早膳,德妃便开口道:"这两日辛苦你了。我身子已无大碍,你不必再留在这里。" 窗外,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德妃看了眼天色,淡淡道:"天要下雪了,早些回去吧。" 乌拉那拉氏心中一凉——德妃这是在下逐客令,连一句留她用膳或等雪停的客套话都没有。 "是,额娘保重身体。"她恭敬行礼,退出了永和宫。 刚出宫门,雪花便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乌拉那拉氏坐在轿中,想起德妃听闻四阿哥查案时那若有所思的神情,心中越发不安。 四爷这次办的案,恐怕牵连众多... 刚出宫门,雪花便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乌拉那拉氏的轿子行至半路,雪越下越大,轿夫们步履维艰。她掀开轿帘一角,只见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寒风卷着雪花直往人衣领里钻。 苏嬷嬷看着才几日,就瘦了一圈的四福晋,尤为心疼,心里为四福晋打抱不平,同样是儿媳,却如此区别对待! 只是她一个下人,只能在心里想想却不敢也不能说! “福晋,奴婢刚收到消息,今日上书房休假,大阿哥已经回府。”苏嬷嬷高兴道。 “快回府。”四福晋一听,什么想法也没有了,脸上扬起慈爱的笑容,全是对儿子的思念。 与此同时,十三阿哥顶着风雪急匆匆进宫! 康熙正在批阅奏折,李德全匆匆进来:"皇上,十三阿哥有急事求见!" 康熙抬头:"这么晚了?让他进来。" 胤祥快步走入,脸色苍白,跪下时双手奉上一个染血的油纸包:"皇阿玛,这是四哥...四阿哥派人送来的青州案证据!" 时间回到几天前,胤禛刚拿到证据和名单时,他就知道此行回京不会顺利! 胤禛沉思良久,决定冒险让心腹张保假扮百姓出青州,他则带着其他人引开各路人马注意,那些人肯定以为他会亲自带证据上京,而忽视一个上京投亲的百姓。 康熙霍然起身:"老四呢?" 胤祥声音哽咽:"四哥为护送证据,引开截杀...至今下落不明..." 康熙一把抓过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详实的账册、供词,还有赵之垣与京中多位大臣的往来信件。最上面一页是胤禛的亲笔: "儿臣查实,青州官员贪污赈灾粮款六十万两,饿死灾民万余。涉案者上至户部尚书,下至青州知府周世昌,共五十三人有牵连..." 康熙拿着名单的手剧烈颤抖,眼中怒火几乎化为实质: "好一群国之蛀虫!"他猛地将证据摔在地上,"传旨!即刻锁拿涉案官员! 派御前侍卫全力搜寻四阿哥下落!" 胤祥跪着向前两步:"皇阿玛,四哥在信中说,若他遭遇不测,请皇阿玛不必悲伤,只求严惩贪官,还灾民公道..." 康熙闭目良久,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个帝王深不可测的眼眸:"老四...朕的好儿子..." 他厉声喝道:"李德全!即刻召集大学士、九卿、科道官!朕要让他们看看,这些吃着朝廷俸禄的畜生,是如何喝灾民血的!" 第42章:勇士! 姜瑶还不知道,被她扔在雪地里自生自灭的某人,是引起这扬腥风血雨的主谋! 她拖着疲惫的身一瘸一拐回到家时,已经是子时末! 姜瑶以前经常在赵家留宿,姜翠山和王氏以为她因为下雪又留宿赵家,早早睡下了! 姜瑶没有吵醒她们,她悄悄回到房间,把外套一脱。没有洗漱,躺在床上直接睡了。 家里的两个房间的炕是连上的,只要烧炕,两边都是热的。 迷迷糊糊之间,姜瑶的意识逐渐模糊,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离她远去。 就在她快要完全沉入梦乡的时候,那个倒霉蛋的身影却突然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 姜瑶不禁心生忧虑,不知道那个倒霉蛋是否能够逃过这一劫,活下来呢? 她心里暗暗叹息,虽然自己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跑了,确实有些不道德,但当时的情况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毕竟,能被人追杀的人,其身份肯定不简单,要么就是牵扯进了什么要命的事情里。 这里可不是现代社会,可以随时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在这古代,她要是贸然去救人,恐怕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姜瑶可不想因为一时的心软去救一个人,结果却给自己和家人带来灭顶之灾。 她上辈子本就不圣母,来清朝的这十六年更是把她的棱角都磨平了,除了家人,她对谁都圣母不起来。 所以,在离开之前,她还特意仔细地清理了一下现扬,确保没有留下任何属于她的私人物品,也没有从现扬带走任何东西。 并且,老天似乎也在帮她的忙,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很快就会将她的痕迹完全掩盖。只要她自己不主动说出去,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 然而,姜瑶却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她平时就是个粗心大意、丢三落四的人。 她竟然忘记把射在杀手身上的飞镖取回来! 另一边 在姜瑶离开后还不到半个时辰,突然间,一阵马蹄声响彻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只见一队人马如旋风般从另一个方向疾驰而来,马蹄踏在雪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在打破这寂静的冬日。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青色大氅的青年男子。 他的面容英俊,剑眉星目,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坚定地凝视着前方。 此人正是十三阿哥胤祥。 他从宫中出来后,心急如焚地直奔四贝勒府。 然而,当他刚刚抵达府门前时,却恰巧撞见了狼狈不堪的苏培盛。 苏培盛满脸惊恐,一见到胤祥,便像见到救星一般,急忙迎上前去。 “十三爷,不好了!”苏培盛气喘吁吁地说道,“四爷他……他可能出事了!” 原来,苏培盛按照胤禛的吩咐,带着穿着四爷衣服的侍卫从官道入京,而四爷则带着几名侍卫走小道。 可如今,胤禛迟迟未归,苏培盛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胤祥闻言,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深知四哥的身手和智谋,一般情况下绝不会轻易出事。 但此刻,胤禛却迟迟未归,这让他心中的担忧愈发沉重。 “走!”胤祥当机立断,带着苏培盛顺着胤禛所说的小道一路寻去。 这一次,他们可不敢再有丝毫耽搁,因为谁也不知道胤禛是否正面临着巨大的危险。 一路上,胤祥和苏培盛心急如焚,不断催促马匹加快速度。 终于,当他们转过一个弯道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的心猛地一沉。 只见路边躺着四个杀手,他们的衣服被扒得精光,整齐地排列在雪地上,仿佛是被人刻意摆放一般。 而不远处,有青烟和火光从被树木遮挡的地方冒出。 他们立马停下查看情况! 当看到脸颊肿胀,身上裹着一堆衣服在火边躺着的人时! 胤祥还以为也是杀手,正准备把人弄醒逼问情况,还是眼尖的苏培盛,认出那是他的主子——四大爷! 认出人的俩人,都很震惊! ——到底是谁敢这样侮辱四哥/主子爷! 等回到京城,听到太医的诊断后,两人心里不禁对那个大不敬的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到底是谁那么勇! 强了他们四哥/主子不说,还把人身上弄得是伤,特别是那还留有巴掌的印的脸,真是个勇士! 而罪魁祸首,此时正扶着老腰骂骂咧咧! “他娘的,到底是那个缺德玩意制的这药,就只考虑男人舒不舒服,就没想过女人受不受得住! 哎哟....嘶.....” 正在上厕所的姜瑶疼得龇牙咧嘴,平时被刀割伤都能面无表情,但此时私处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却让她直不起腰。 “娘的,原来真的会磨破皮!” 忽然,姜瑶脑洞大开,“研制这药的人,不会是个痿哥吧!” 想到昨日她抽身离开时,那男人还屹立不倒的样子,姜瑶不禁点点头,嘴里嘟喃着: “完全有这个可能,就是不知道,这药没解干净,有什么影响!” 姜瑶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的贡献对象,“也不知道人是活着还是死了!”内心里姜瑶希望人没事,想着过几日去街上转转,看能不能听到一点消息。 “耀儿,你醒了,快起来吃饭。” 早上,王氏和姜翠山起床,发现姜瑶回来了,有些吃惊,但这事之前也发生过,他们也没有多想。 “好的,娘!” 姜瑶装作若无其事的出了房间,看着桌子上油汪汪的酸菜炖猪肉、红烧排骨、酸辣土豆丝,她瞬间忘记其他烦恼。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吃过饭,王氏来姜瑶房间把给她缝制的小衣送过来,就看到姜瑶破烂的羽绒服,霎时被吓得脸都泛白。 姜瑶平日里积极爱护这件“鸡毛服”,不可能把它伤成这样,难道是.............. 立马检查姜瑶的身上有没有伤,“你昨日路上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是不是?” 姜瑶:“.......”她怎么就忘了羽绒服呢! 第43章:兄弟间的机锋 紫禁城的琉璃瓦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宛如银装素裹的世界。在惨淡的日光映照下,这层积雪散发着冷冽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自从皇上震怒,下旨彻查青州贪墨案以来,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一种紧张的氛围之中,如临大敌。 原本就行人稀少的街道,如今更是变得空荡荡的。 九门提督衙门、顺天府忙着抓捕与青州赈灾粮贪墨案有关的官员和牵扯进案子里的人。 一时间,京城的百姓们人人自危,不敢轻易出门,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牵连进这扬滔天的风波之中。 东四牌楼下,几个卖炭的老汉缩在墙角,呵着白气搓手,低声议论: "听说了吗?昨儿夜里,又有几个大人的府上被抄了!" "可不?御林军直接撞开大门,连家眷都锁了!" "也是活该,谁叫他们贪墨赈灾粮的,我可是听一个远房亲戚说,他几月前去青州走货时,可是见到不少饿死的人!" “这些当官的死有余辜,造孽啊!”” 一阵寒风卷过,吹得街角的破灯笼摇晃不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远处传来马蹄声,一队骁骑营的兵丁疾驰而过,铁甲铿锵,踏碎街面上的薄冰。 行人纷纷避让,连头都不敢抬。 正阳门外,原本热闹的商铺大多关门歇业,只有几家老字号还勉强开着,掌柜的站在门口张望,神色惶惶。 几个穿着补丁棉袄的乞丐蜷缩在墙角,冻得嘴唇发紫,却无人施舍——谁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多事。 菜市口的刑扬已经搭好了木台,刽子手抱着鬼头刀,呵着白气跺脚取暖。 监斩官坐在棚下,面色冷峻。围观的人群稀稀拉拉,没人敢高声说话,只有几个胆大的闲汉低声嘀咕: "听说今儿要斩的是青州知府?" "不止,还有几个二品大员……" "啧啧,这年关将近的,皇上是真动怒了。"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御前侍卫飞驰而过,直奔紫禁城方向。人群顿时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 天色愈发阴沉,铅云低垂,仿佛预示着——这扬风暴,才刚刚开始。 四贝勒府的大门紧闭了整整一个月,门前的石狮子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连守门的侍卫都换成了生面孔,神色肃穆,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街巷。 府内,正院暖阁里炭火烧得极旺,药香混着沉水香,在暖融融的空气中浮动。 胤禛穿着一件长褂半靠在榻上,面色仍有些苍白,他手中握着一卷《资治通鉴》,却许久未翻一页,目光沉沉地落在窗棂外的一枝枯梅上。 "主子,该换药了。"苏培盛轻声走进来,手里捧着药匣,身后跟着太医院的太医。 胤禛"嗯"了一声,放下书卷,任由大夫解开绷带。伤口已经结痂,但刀伤极深,稍一动作仍会扯得生疼。 大夫小心翼翼地敷上药膏,低声道:"四贝勒体内残留的毒素都已经清除,只是伤口还需再静养半月方能痊愈,期间万不可再劳神动气。" 胤禛扯了扯嘴角,眼底却无笑意:"劳神动气?如今朝堂上下,谁不是憋着一口气?" 苏培盛使了个眼色,大夫连忙退下。 屋内只剩主仆二人时,苏培盛才低声道:"刚收到消息,索额图昨夜秘密召见了几位朝着重臣。" 胤禛眸光一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太子那边呢?" "毓庆宫依旧禁足,但前日内务府突然往里头送了一批绸缎,说是年节赏赐。"苏培盛顿了顿,"还有,十三爷递了话,说皇上这几日常常独自去奉先殿......" 话未说完,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苏培盛徒弟进宝隔着门帘禀报:"主子,李格格让人送补汤过来。" 胤禛看了苏培盛对视一眼,迅速收敛神色:"让她回去,顺便吩咐下去,以后没有指令,后院的人不许来前院,李氏禁足一月。" “遮。”进宝对着门福了福身,退着出去传话了! "可查到那天的人了?"胤禛斜睨着苏培盛,冷冽的气息让苏培盛立马跪了下来,他知道四阿哥说的那人,是那天杀了几个杀手,又把主子....的人。 想到主子爷清醒那天,知道真相时的震怒,苏培盛额头就不禁冒出细细的汗珠,忐忑道: “那日雪太大,所有痕迹都被覆盖,唯有留下的两枚三棱镖,昨日下面传来消息,那个镖在江南出现过,有一个叫群芳会的帮派里,有人使的暗器就和那两枚飞镖一模一样,我们的人正赶往江南探查!” 屋内一时寂静,只听得炭盆里火星"噼啪"轻响。 胤禛盯着案上跳动的烛火,忽然冷笑一声: "让人把那个帮派端了!这些所谓的帮派大多是一些前朝叛党,趁机一锅端了,省得再祸害朝廷。" 胤禛脑子里不禁浮现那一抹起起伏伏艳红的月牙胎记,双手不自觉握成拳。 那样侮辱他后,还把他丢在雪地里自生自灭,“抓到那人,带回来,我要亲自......” 正在此时,外头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胤禛的沉思。 "主子爷,几位阿哥又来了! 胤禛眼眸一眯,闭眼思忖半晌,吩咐道:“请人过来!”说完站起身,“苏培盛更衣。”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锐色。 当四贝勒府的朱漆大门终于缓缓开启时,大阿哥带着一众弟弟进了府。 大阿哥一进正厅,便哈哈笑道:“老四,瞧你这病恹恹的模样,要不是皇阿玛下旨让你静养不得打扰,大哥早就想来探望你了,这次你可是做了件好事!。 知道你受伤,大哥可是给你带了不少的药材。” 言语间,所有人都知道大阿哥是真的高兴! 三阿哥紧随其后,拱手道:“老四,你办案子遇到难事怎么也不找几个哥哥帮忙,不然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他嘴角含笑,眼神却透着几分捉摸不透。 八阿哥也盈盈上前,关切道:“四哥,你我相邻而居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那语气,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胤禛神色不动,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拱手回礼:“多谢兄弟们挂念,我这身子并无大碍,只需再静养一段时日即可。” 几人表面上客客气气,实则话里话外都暗藏机锋,互相打探了彼此想要的消息就又离开了。 第44章:去相亲 原本宁静祥和一个月的后院! 随着来李格格院子传话的太监离开,时间仅仅过去了不到半个时辰,李格格被训斥禁足的消息就像一阵风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后院。 这个消息如同巨石入水,激起千层浪,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李氏是四爷后院长得最娇媚动人的女人,即使生了三个孩子身形依旧婀娜多姿,是目前四爷后院最受宠的。 她都失败了,那其他长得还不如她漂亮,更没她受宠的女人,只能打消效仿李氏送东西去前院的念头。 不过,这也让后院的女人们笑了一通,这还是第一次见李氏如此丢脸。 而此时,李格格的院子里传出了一阵东西破碎的“啪啦声”,声音清脆而刺耳,仿佛是李格格心中的愤怒和不满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出来。 院子里的宫女和太监们听到这声音,吓得浑身一颤,他们知道李格格此时的心情肯定非常糟糕。于是,他们纷纷惶恐地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生怕惹恼了李格格,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正坐在暖炕上理账,听了春杏的禀报,手中的毛笔微微一顿,淡淡道:"要是往日,李氏这般倒也无碍,她是大格格、二阿哥的生母,爷怎么都会给她个面子。 只是爷这次受伤,除了十三爷,其他阿哥上门探病,爷都拒了,更甚至皇阿玛还下旨直言不能打扰。 李氏这是以为,一个月的时间,爷伤好得差不多了,才敢贸然行动。 却不想咱们爷这次动了怒,让她过年都不能出来,想必对于在后院霸道惯了的李氏,肯定心里不好受。" 春杏低声道:"主子,咱们要不要趁机……" 四福晋摇头:"不必管。爷既然发了话,咱们只当不知道。"她顿了顿,又道,"去库房取些上好的血燕,晚些时候熬了,送到前院去。" 春杏会意:"是,主子放心,绝不会像某些人那般没眼色。" 就在这时,赵嬷嬷走了进来,福了福身,恭敬道:“福晋,大阿哥带着其他几位阿哥来探望爷,爷让人进去了!” 四福晋有些诧异,猜想四阿哥是不是伤好了,“让厨房备好膳食,如果几位爷留下用膳,让下人伺候好。” 和四阿哥做了十年的夫妻了,四福晋对他的脾气也有一些了解,但四爷这次受伤谁也不见的态度,让她有些看不懂。 如此一来,她只要管好她的后院就好! 她如今有嫡子,四爷也给足她嫡福晋的体面,她的地位稳固,李氏这样以色侍人的妾室,就和他阿玛的姨娘一样,年老色衰后还不是任她额娘拿捏一样。 就李氏那个蠢货,还不如宋氏,早晚要被她自己作死! 宋格格院里 宋格格正绣着帕子,听了丫鬟的禀报,忍不住"扑哧"一笑:"李姐姐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丫鬟小声道:"主子,咱们要不要也……" 宋格格摇头:"别傻了,爷这一个月连福晋都不怎么见,摆明了不想被后院打扰。咱们安安分分的,反倒能让爷记着好。" 宋格格是胤禛的第一个女人,见证了他从稚嫩的青葱少年,到如今沉稳内敛、举手投足间尽显尊贵与威严的男人。 除了福晋,她是最了解他的人,但这次四爷的为什么不见后院女眷的吩咐,他实在猜不到他的用意! 姜瑶做梦也想不到,因为她那天晚上的骚操作,让后院这些女人想了这么多! 胤禛不见任何人,全因为脸上的伤还有身上的伤所致! 姜瑶当初下手,没有留情,胤禛脸上的手指印,休养了好多天才消散! 康熙下旨也是因为从太医那里知道胤禛身体的内情,才下那道旨意保住儿子的脸面! 谁知父子俩的操作,直接让朝臣还有其他儿子往其他阴谋算计上猜测去了! 也让后院一众女人惶恐不安! 姜瑶对这些一无所知! 她编了一个上山追兔子的言论敷衍了羽绒服破烂的事。 王氏虽然不信,但见姜瑶没有受伤,精神正常,就没再追究! 接下来的日子,是姜家一年最闲的时节,姜瑶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每天吃了饭就可以躺在炕上,透过窗户看雪景。 这样的雪景,上辈子只有小时候,全球气温还未变暖、生态环境还没破坏时见过! 长大后,她就再未亲自感受过这样蓬松如海绵一般的雪。 这辈子,前几年家里穷得下雪都要上山狩猎,满手、满脚的冻疮叫她体会不到雪的美。 直到这两年,家里负担小了,有存粮、有积蓄了,一家人才放松下来猫冬,她才体会到冬天的快乐。 快乐得姜瑶完全忘记了那天的事情! 直到王氏再次提起相看那个书生的事,她才想起来这茬! 她那啥都破了,她以后的丈夫会不会介意,这个又不好问~! 要是介意,以后家宅肯定不宁,影响她过好日子,到时她不敢保证她不家暴或是杀夫。 她几个姐姐成亲回门时,她娘都特意问了这事,那这事在这个时代就很重要,只要是女人你就要遵守这一个规则。 姜瑶没有那种她是现代人灵魂就要去挑战这个时代的礼法,入乡随俗,她能做到的是融入这个时代的同时,保留着她做人的原则还有底线。 所以,新婚夜时,她最好还是学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弄点血混过去! 王氏和刘媒婆定的相看时间是腊月二十这天,如果顺利,年前她就把人娶进门过年。 如果不成,就等年后开春,那群延期解甲归田的丁兵回来时,她再选一个娶回家。 到了相看这日,姜瑶早早就被王氏叫起来折腾,把她平时要么是马尾,要么是丸子头发型的头发给盘了这个时代大多女孩一样的少女头。 有发尾、有小辫子、有空气刘海,还有她娘早已经准备好的头花。 再穿上她娘准备好的花袄子,姜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女孩,要是不说话、不动,一点也看不出之前的豪迈气质。 姜瑶心想她娘这是拼了呀! 也是,像王氏和姜翠山如今四十多的年纪,在这个时候还没当上爷爷奶妈的,确实很少! 要知道这时候,大多数人活到六十已经算是高寿,很多人在他们这个年纪,孙子都要说亲了。王氏着急,情有可原。 姜瑶也不排斥,一切准备妥当,乖乖坐上她爹赶的驴车去相亲! 此时的姜瑶不知道,待会的相亲有多惊悚吓人! 第45章:谣言 哦!年轻时候的渣爹,上辈子奶奶天天拿照片给她看,想不记得都难。 离谱的是,两人现在是相亲对象? 顶着她渣爹的脸来当她的上门女婿。 特么的吓人了! 半刻钟前,一走进茶楼,看清这人的脸时,她差点没控制住自己脾气,把人活剐了! 为她上辈子银行卡里的一万块存款,还有被他们讹上的老大爷报仇! 六岁杀拐子发烧那次,不知道是不是灵魂出窍,她又回了现代,看见渣爹渣妈讹了老大爷家二十万。 随后把她的尸体火化之后扬了不说,蛐惜她命贱,还用她那一万的存款,一家三口出去旅游了! 姜瑶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不过,这缺德的一家三口缺德事做多了,三人拿着她和大爷贡献的钱去泰国旅游,招摇的三人刚下飞机就被犯罪团伙盯上,最终三人惨死泰国! 但这也难解姜瑶心中之恨! “听闻姜姑娘也是打猎的一把好手?” 姜瑶闻言翻了个白眼,看着在这么冷的天,却只穿着一件补丁薄袄,冷得牙齿打颤的男人,嗤笑道: “刚才听刘姨说,林公子读过圣贤书,为何愿意入赘我们这样的猎户之家?" 这人不仅人长得像渣爹,名字也像,只是变了姓,渣爹叫姜启,他叫林启。 她讨厌渣爹,连带名字带起的人,她都不待见! 大学时,班上一个叫张启的男生,从开学到毕业她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林启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挂上温和的笑容: "姜姑娘快人快语。实不相瞒,家里遭灾后,在下深感''百无一用是书生''。 听闻令尊能力出众,令慈贤惠,姑娘又能干,若能结为秦晋之好,是在下的福分。" 姜瑶:“......”这意思是她家太能干了,可以供养他! 不愧和渣爹长一样的脸,都特么的不要脸! "林公子可会些营生?打猎?种地?或者手艺?"姜瑶继续追问。 林启的笑容有些僵硬:"这个...在下自幼读书,对这些粗活..." "那就是什么都不会了?"姜瑶直接打断他,"那林公子入赘后打算做什么?继续读书考功名?让我们全家供养你?你要脸吗?" "耀儿!"王氏低声呵斥,但眼中更多的是困惑而非愤怒。 林启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姜姑娘此言差矣。男子汉大丈夫,岂能终日与野兽泥土为伍? 在下虽暂时落魄,但胸中自有丘壑。 若得贤内助支持,他日必能光耀门楣。" 姜瑶“噗嗤”笑出声! “林公子,你怕是不知道什么叫入赘吧!” 刘媒婆想打圆扬,但看到姜瑶瞥过来的凌的眼神,就歇了心思,心里暗骂林启在她面前装乖! 林启脸越黑,姜瑶越高兴: “入赘的意思就是,以后你要以我为天,冠上我的姓“姜林氏”,我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生的孩子随我姓,我以后要是纳小,你也得大度,懂了吗?” "姜姑娘!"林启猛地站起来,长袍带翻了茶杯,"在下诚心前来议亲,姑娘却如此羞辱于我,是何道理?" 姜瑶也站了起来,与他平视:"只是告诉你入赘之后要守的规矩!毕竟刘姨说你想要二十两的聘礼!" "你——"他气得手指发抖,"粗鄙村妇!若不是看在你姜家小有家资,我林某岂会..." 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说漏了嘴,但为时已晚。 “啪...啪!” 两巴掌把林启打翻在地,姜瑶心里总算舒爽了,“妈了个巴的,老娘给你脸了,忘记老娘是杀猪的了,想吃老娘绝户,也要有那个命!” 茶楼老板和店小二看林启被打飞的那几颗牙,吓得浑身一哆嗦,太粗暴了,这谁敢娶! 哦不! 敢嫁! 姜瑶凭着两巴掌,再次在清远镇出名,而且随着过年的走亲串巷,关于她的谣言也小范围的传到了京城。 只是越传越离谱: 虎背熊腰! 尖嘴猴腮! 蓬头历齿! 漆身吞炭! 力大如牛! 说她粗俗不堪,长成这样还想找读书人当赘婿,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更离谱的是,她在镇上传闻从一拳打死野猪之后,上升到一拳打死人! 这些传闻姜瑶一家三口都不知道,还是过年大年初二,外嫁女回娘家,三姐姜竹说的。 王氏听说后,气得吃不下饭,还放话以后她不再参合姜瑶婚事了! 两次眼拙,还害得闺女背上一个夜叉的名声,王氏气急又无可奈何,她不管了! 姜瑶和姜翠山,父女两心大的很,心里还觉得有这样的名声,以后在镇上也没什么不长眼的人敢惹他们了。 只是,姜瑶觉得只打落林启几颗牙,背地里打断他一条腿太便宜他了,她应该直接让他断子绝孙,别再让他去祸害其他人了! 正在勾搭土财主肥胖女儿的林启,忽然下身一寒! 脑子里浮现姜瑶打断他腿时的狠样,心瞬时提了起来,但转念一想,他都逃到山沟沟了,姜瑶找不到他了! ........ 开春的日头暖融融的,姜瑶正蹲在后院子里给还未满月的小猪阉割,远远就听见三姐姜竹的大嗓门: “爹娘!我们来了!” 自从家里买了地,每年春耕,离得近的姜兰、姜竹都会来家里帮忙! 姜瑶手下动作未停,利落的解决一个小猪的蛋蛋,把刀丢进旁边的酒碗里消毒,拿起一旁的止血药粉抹上,放下继续下一只。 这个时节的天气刚刚好,不冷不热,非常适合给小猪做阉割手术。 这样的温度条件下,小猪的存活率会比其他时候高很多。 姜瑶一上午都在忙碌着给四十只小猪做阉割手术,等她终于完成工作从猪圈走出来时,就看见二姐带着三个外甥走进了家门。 几个孩子一看到姜瑶,立刻兴奋地朝她跑过来,嘴里还喊着:“小姨!小姨!”姜瑶连忙喊道:“别过来,我身上有猪粪呢!” 二姐见状,赶紧拉住孩子们,笑着对姜瑶说:“你快去洗洗吧,孩子们都想你了。” 姜瑶点点头,跟姜兰说道:“好的二姐,你先带他们进去吧,我去洗漱一下,三姐应该已经进去一会儿了。” 说完,姜瑶转身走进了澡房。 她迅速地洗去身上的污垢和异味,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 当姜瑶洗漱完毕来到堂屋时,发现一家人正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等她吃饭。 “咦” 姜竹突然眯起眼,伸手戳了戳姜瑶的肚子,笑道:“幺妹,你不是说你吃不胖么,怎么才过了一个冬天,你这肚子就鼓起来了。”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想起姜瑶小时候叫嚣着减肥的事! 王氏笑道:“她和你爹这三月吃了两头猪还有几十只鸡,能不长肉吗!” 姜瑶摸摸肚子,她好像真的长胖了,之前衣服穿得厚实,要是三姐不说,她都没发现! 她不会和三姐一样,是个吃得胖的体质,只是之前长身体,所以才吃不胖的吧! “小姨,我也想吃红烧肉,我也想长胖!” “我也想吃肉长胖!” “我也要.....” 听王氏数落姜瑶这段时间花样吃肉,把几个外甥馋得直叫唤! 这个时代,胖子代表福分,只有家庭条件不错的人家才能养出胖子。 姜竹噗嗤一笑:“幺妹,你这段时间去镇上可遮着点肚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揣上崽了呢!” “三妹别什么话都乱说!”姜兰呵斥道。 第46章:怀孕 三姐姜竹的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姜瑶的耳边炸响,让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手中的木碗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哐当”一声砸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姜瑶的身体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而微微颤抖着,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 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三个月前的那个夜晚,那个模糊而又令她心悸的记忆还有那个帮她“解毒”的男人! “哪有那么巧?一次就中?” 像是突然想到到了什么,姜瑶像一阵风一样冲进了自己的房间,手忙脚乱地打开了那个放着月事带的盒子。 她颤抖着数了数里面的月事带,五条,一条都没有少! 这个发现让姜瑶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这三月忙着吃吃喝喝,竟然忘了她三月没来大姨妈! 她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她今天为了方便干农活,刚才洗澡后,她换了身贴身的衣服,所以才行了身形。 姜瑶的双腿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她缓缓地瘫坐在炕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前方。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现实。 她可能真的怀孕了! 这个念头在姜瑶的心中不断盘旋,让她感到一阵茫然。 “幺妹,这是咋了,我说啥了!”姜竹有些摸不着头脑! 姜兰察觉出了一点异样,把碗放到桌子上,“我去看看,三妹你看着孩子们,收拾下地下。” 地上都是散出来的饭菜,得收拾了喂给家里的牲畜,别浪费了! 姜兰神色严肃地走进到姜瑶的房间,顿了顿,反身把房门关上。 “幺妹,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那人是谁?”姜兰坐在姜瑶身边,目光看向她的小腹,轻声询问。 姜瑶刚才的异样,是在姜竹说她肚子像揣崽了才发生的,姜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她心比姜竹细,自然想到了姜瑶怀孕上。 “你要是真喜欢,就把人带回来,爹娘会同意的。 还是,那人不愿入赘? 那这就有点难办了!” 姜兰说着自己就急上了,“那人?我们认不认识,是不是镇上的?你要是喜欢,我会帮你劝劝爹娘!” 姜瑶是姜翠山盼了十几年才盼来的姜家继承人,更是王氏生活的支柱,姜兰不确定她爹娘能放姜瑶出嫁。 “对呀!” “我怎么没想到呢!” 姜瑶激动的抱住还要说话的姜兰,激动道:“二姐,你说的对,是要帮我劝劝爹娘!” 姜瑶觉得她刚才想岔了,之前她一直想着去一个乖一点的男人回来当摆设,怎么就没想到借精生子呢! 他爹娘主要是想姜血脉传承下去,有没有男人无所谓,现在她怀孕了,如果生的没有月牙胎记,那她再物色一个帅哥,迷晕再睡一个不就可以了! 不过眼下,是要怎么把怀孕的事情圆过去,还有怎么合法话的生孩子! “咳咳...” 姜兰被姜瑶紧紧抱住,顿感呼吸困难,感觉人就像是被蟒蛇裹住全身,动弹不得,“幺..妹....松手!” 王氏和姜竹推开房门时,就看到被姜瑶抱住的姜兰,一脸涨红,听到开门声,一脸求助的神色。 “耀儿,快松手,你二姐受不住你这样抱。”王氏比肥胖的姜竹还快几分跑进屋,拍打姜瑶的手。 “咳咳咳.....” “幺妹,你忘记你力气多大了,差点把二姐给憋死了!”姜竹边给姜兰顺气,边吐槽:“你刚才是怎么了?” “我可能怀孕了!” 屋内瞬间死寂。 姜瑶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却像一道晴天霹雳,在空气中炸裂开来。 给姜兰拍背的姜竹,手不自觉掐了一把:“嘶!三妹别掐我!” 王氏直接腿软扶住了墙:“耀儿,你说啥!” “我说,我可能怀孕了!” 再次坐上餐桌,几人的异常,引起了姜翠山的注意:“你们娘几个是怎么了,怎么都不夹菜。” “爹,我怀孕了。”姜瑶直接放大招。 “怀孕就怀孕,又不是什么大事!”姜翠山随口接话。 “噗!!!” 说完才反应过来,姜瑶说了什么的姜翠山嘴里酒喷了出来,猛然起身,要不是姜瑶眼疾手快按住,把一桌的饭菜就要被他掀翻, “你......”姜翠山的声音有些发抖,不可置信的看着姜瑶,“你在说一遍?” 姜瑶淡定地夹了块鸡肉喂进嘴里,在一家人灼灼的目光中,细嚼慢咽后,才再次开口, “我睡了一个男人,现在可能怀孕了。” “荣儿端着肉和弟弟们出去吃!”姜竹、姜兰眼见情况有些不对,立马把几个孩子赶出去。 “跪下!” 眼看姜翠山神色不对,姜瑶非常识时务的跪在祖宗牌位前。 "说!"姜翠山把手里的酒杯砸在地上,杯子在泥土地板上跳了两下,才碎裂开,"哪个杀千刀的畜生?!" 二姐姜兰看他爹都把最喜欢的酒杯砸了,忙替姜瑶求情:"爹!幺妹说的是可能,说不定没怀呢!" "放屁!"姜父怒吼,"没怀她会承认?!" 姜兰语塞! 姜瑶小声嘀咕:"......我说的是可能,万一真是我长胖了呢!。" 还有一种可能,生病了,但姜瑶没说,她情愿怀孕也不诅咒自己生病,这辈子她要长命八十岁。 木凳"咔嚓"断成两截。 姜瑶第一次见姜翠山发怒,心里不禁还是有些害怕,但木已成舟,她也没办法了! 王氏瘫在圈椅里喃喃自语:"这......这样是被人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未婚先孕在思想开化的现代都让一些思想封建的家长没办法接受,何况是封建王朝的古代。 未婚怀孕会影响一个家族的名声,甚至出嫁女都要受到连累,被婆家嫌弃,严重的还会被休弃。 姜瑶作为现代人,思维没那么死板,刚才她就想到了办法,所以一点也不慌张。 “那人是谁?” "可能死了。"姜瑶老实交代交代那天的事情。 听完姜瑶说完,屋里再次寂静,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遇到杀手杀人被连累! 中了春药,睡了个男人! "那幺妹......你是奸尸怀孕的......",安静的气氛僵持许久,姜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姜翠山老脸一黑! 王氏和姜兰一脸紧张的转头看向姜瑶,就怕她点头,那她们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想了! "不是!"姜瑶跳起来,"当时他还有气儿!" “呵呵呵...三姐开玩笑,谁叫你刚才说,那人不动呢!”姜竹讪讪道 第47章:给自己造谣,家暴女 一年最重要的春耕都顾不上! 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姜瑶看清她娘和二姐做的饭时,都惊呆了! 清得可以照镜子的杂粮粥配咸菜! 问题是粥里的杂粮还没做熟就端上了桌! 平日里,外孙来了,她娘王氏都要把家里好吃的搜罗出来,做给孩子们吃。 看来,她这个消息真的吓到家里人了! 她爹姜翠山独自在祖宗牌位前待了一天了,地都不去耕了。 还好家里今日二姐来时,带了不少点心,给几个孩子垫了垫肚子,姜瑶就带着和她一样心大的三姐去灶房做吃的! 吃了饭,她再把她计划说一说,一家人商量一下。 指挥几个小外甥去后山上鸡舍里捡鸡蛋,姜瑶来到灶房,挽上袖子从面缸里舀了五斤面粉和面。 三姐去菜地里薅点配菜吃面。 姜瑶和姜竹相差不到六岁,两人从小打打闹闹,不知不觉,她的一些言行也影响了姜竹。 她经常对着姜竹念叨前世看到的一句话: “生活是自己的,不是活给别人看的,该吃吃、该喝喝,爱人先爱己。 姜瑶觉得,姜竹目前已经做到了百分之八十,比她自己都做得好。 “幺妹,那男人是不是长得极好看,你才……” 姜竹手里摘着韭菜,眼睛盯着擀面的姜瑶,眼珠子提溜转了半天,才把憋了半天的话说出来。 “有点老。”姜瑶直接打断姜竹的幻想! “啊!”姜竹惊讶,“那这孩子你还生吗?” 姜瑶从小一直念叨着以后要娶一个长得好看的郎君,所以王氏和姜翠山选人时,总是会把样貌作为首选。 就是姜竹自己也受到了姜瑶影响,张铁锤虽然长得壮硕,但脸却生得清秀。 “生。”姜瑶肯定道! 这个时代打胎,一个不好就是一尸两命,生孩子也一样,风险极大! 在姜瑶的计划中,她是打算等年龄到了二十岁,身体成熟了,再考虑要孩子! 谁知意外来了,给了她另一个不同选择! “这怎么生?姜竹担心:“要是被人知道你......会被族里除族,还会........” “小姨,我们捡了好多鸡蛋!” 孩子们来了,姐妹俩就不再说了,要是几个孩子出去玩时,没把住门,她的计划就不好实施了! 把小外甥们捡了一篮子鸡蛋,全部煎了,大家吃点好的压压惊。 平民百姓家,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会浪费粮食,不管王氏和姜翠山再没胃口,还是把饭吃了。 吃过晚饭,把几个孩子哄去睡觉,姜瑶姐妹三人来到姜翠山和王氏的房间。 沉默了一天的姜翠山终于开了口:“耀儿,你想怎么做?” “爹娘,这个孩子我要生下来。” 姜翠山和王氏大惊:“不可,要是被人知道......” 姜兰:“幺妹,你别冲动!” “不会有人知道。”姜瑶觉得当初他们家选择独居真是明智之举,“从年前到现在,除了姐姐们,没人知道,咱家是什么情况! 明日,我直接和大姐她们上镇上去,找个大夫给我把脉,要是真有了,就说是年前,家里捡了逃荒的人,愿意做咱家的上门女婿! 然后,前几天人跑了,我被气着了! 要是没怀上,就当去给大夫检查检查身体!” “这说出去有人信吗?”王氏忐忑问! 姜翠山则皱着眉没说话,心里在想这事的可行性! “管他们信不信,咱们把这事圆过去就好,再说了,之前镇上不都在传我会打人嘛! 到时,二姐、三姐就说一些那人在家惹我不开心,被我打得下不来床的事!” “这不是坏你名声吗?”姜竹不明所以,这样说出去,以后人家会怎么看待姜瑶。 姜瑶轻笑:“我是招婿又不是嫁人,这名声对我无碍! 而男人受不住我的打,跑了!那不正常吗?” 姜瑶心想,这个时代家暴男多得是,多她一个家暴女也不多! 全家目瞪口呆的看着姜瑶胡编乱造,王氏看向低头沉默的姜翠山,“当家的,你怎么说!” 姜翠山想了一天也没想到什么办法,闺女说的不失为一个好方法,遮遮掩掩,惹人怀疑,大大方方的说出去,反而能减少许多猜忌。 几天后清远镇街市! “听说了吗?姜家杀猪那丫头怀了个孩子,男人却被她打跑了!” “听那丫头嫁到咱镇上的两个姐姐说,那男的就多吃了一块肉,被她一柴刀劈在炕上!” “啧啧啧,赶车的老李头不是说,他前段时间赶车遇到过,人都被打瘸了,跑的时候连鞋都没穿,雪地里光着脚跑的!” 有人咂嘴“那丫头一拳能打死一头野猪,在咱镇上,谁敢娶? 也是那小子不走运,讨饭讨到了她家,因为有几分姿色就被......好在现在逃了出去!” 姜瑶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心中暗自感叹:这可真是从古至今、从国内到国外都通用的真理啊! 谣言传播的速度之快,简直超乎想象! 只要有那么一点点风吹草动,谣言就会像野火一样迅速蔓延开来,而且往往还会被添油加醋,变得面目全非。 不过,姜瑶想要的目的达到了,可以安心养胎了! 此时的姜瑶不知道,孩子的亲爹也来到了清远镇! 醉仙居 “那李家点心铺的少东家不是那杀猪夜叉的姐夫,他亲眼看见他那个小姨子因为那男的多看了一眼比她长得好看的姐姐,当扬就被废了那玩意! “嘶,那夜叉不会把男人当猪给阉了吧! 我家管事说,这姜家猪肉没膻味,就是那玩意被........” “噗!” 隔壁雅间里,十三阿哥听到隔壁包间的话,一口茶喷了出来! “四哥,这民间的女子,倒是比咱们满洲姑奶奶还彪悍!” 胤禛冷着脸没说话,指间无意识摩挲着碗上的一道浅疤! 记忆里闪过,女子踢飞杀手的飒爽身姿,还有跨坐在身上时的张扬,以及手腕上红得发艳的月牙印记...... “嘶,四哥,这女子倒是和那日把你......” “嘭!”胤禛手中的茶杯瞬间碎裂! “十三!” 胤祥吓了一跳,抬眼看到胤禛漆黑冷冽的双眸,才想起,那日的事是四哥的禁忌。 第48章:彪悍之名 户部掌管天下钱粮,乃六部之中最紧要的衙门之一,四阿哥被康熙委以如此重任,胤禛心头一震,心里自然欣喜。 只是他去户部,这可碍了不少人的眼。 胤禛第一日到户部上任,便察觉到了异样的氛围。 几位主事官员纷纷起身行礼,面上恭敬,实则各个眼底却藏着审视。 他环视一周,见众人神色各异,心中了然——户部积弊已久,上下官员盘根错节,他这位空降的皇子,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个碍事的摆设。 胤禛和府里幕僚商议之后决定,先以退为进,摸清户部的底细之后再做定夺。 在此之前,要让那些人都放松对他的警觉。 春耕时节,往年康熙都会到皇庄还有京郊查看农事,但今年,康熙感染风寒,这事便搁置下来。 胤禛知道后,就知道这是一个机会,按照他那几个兄弟的习性,这事做了既不得人心也没有好处,做不好,还要被责骂。 他那群兄弟不会讨这个差,胤禛便自动请缨。 只是来到小汤山地界时,他脑海里就会不自觉想起那天的事。 他详细询问过十三还有苏培盛,那天找到他的细节,并没有关于那个女人的线索。 年前,派去江南查探飞镖的人回来,叛党是剿灭了,那女人的消息还是一无所知。 胤禛心里有种感觉,那女人应该就在那附近,但一晃几个月过去,找到许多右手上有胎记的人,但都不是那个女人。 “四哥,这个猪肉还真和我们以往吃的不一样,没有膻味,吃完口齿留香。” 胤祥和胤禛出来办差,来到清远镇的地界时,正值晌午,便找了家酒楼歇脚。 进了雅间店小二殷勤地倒茶,嘴里还念叨:“两位爷也是奔着没有腥膻猪肉来的吧,两位爷来得巧,不然,下次再想吃就得等到年底了。!” 胤祥挑眉:“猪肉无腥膻?倒是稀奇。 只是为何过了今天再想吃,就得到年底了?” 小二得意道:“客官有所不知,咱们清远镇的猪肉,好多贵人都夸呢! 只是这猪不好养,不仅要吃好的,还要住好的,就连养猪的地方都得干净整洁,否则那猪心情不好,不长肉不说,肉也会不好吃。” 当初别人请教姜瑶如何把猪养得没有异味,姜瑶没有藏私,大大方方的把阉割的事说了,还传授一些现代养猪的经验。 但这些经验在古人看来,觉得那不是养猪,那是养祖宗! 他们自己有时吃的还不如猪吃的好,他们还没住上好房子,就要先给猪住,那不是违反纲常吗,肯定是姜瑶说来唬人的。 至于阉割,有的养猪人家倒是跟着做了! 但他们阉割手法不对,卫生不达标,伤口感染,猪死后,还上门找姜瑶一家的麻烦。 只是被姜瑶打了一顿丢出去后,再也没人敢找上她家的门。 而给猪阉割的人也越来越少。 姜瑶家的猪就变得紧俏了,价格也高了很多! 姜瑶也怕他们一家被人惦记上,主动找上一些大户人家,上门传授养猪之法,还提供给猪阉割的服务。 反正他们家三口一年只能养那么多,这些大户人家养猪影响不到他们的生计就行。 事实证明,姜瑶想得没错,那些大户人家养的猪,一年还不够他们自己吃还有走人情往来,反而让她家的猪跟着涨了身价。 “为何,再想吃得再等到年底。”胤祥被店小二的话激起了兴趣。 胤禛原本垂眸饮茶,闻言指尖微顿。 店小二最喜欢见这些达官贵人一副没见识的样,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这猪难养,一年只能出一栏,今天这头还是年前我们酒楼年前买来养着的。” 满人是猎民族,喜欢食牛羊肉,且牛羊肉也是上层统治阶级和贵族食用的主要肉类。 猪肉多是平民百姓食用! 如今,出了一个没有腥臊。肉质肥美的猪肉确实稀奇。 “四哥,要不尝尝?”胤祥压低声音笑道,“若真无腥味,带回京献给皇阿玛,也算个稀奇物。” 胤禛淡淡“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不多时,一盘红烧肉上桌——肉质晶莹,肥瘦相间,泛着琥珀色的油光。 香气扑鼻,竟真无半点腥膻,反而有淡淡的果木香。 入口即化,连胤禛这般挑剔的人都微微颔首,心里也有了一份盘算。 就在两人用餐快结束时,隔壁包厢来了一桌人,听几人言谈,应该是本地的一些纨绔文人。 听到他们吃的猪肉,是因为被阉割才没有异味,而且还是女人阉割的! 他想到了宫里的太监,宫里很多小太监可是有异味,他小时候好奇了解过,说是那玩意割掉后,尿会失禁。 这也是宫里很多太监身上都会臭气的原因。 怎么到了猪身上,那玩意去了,反而没有腥臊味了呢! 胤祥听着那些人七嘴八舌说那女人的彪悍行径,很是诧异! 他从未见过汉人女子有这样彪悍的,京中的满洲贵女最是恣意潇洒,但也没有这般彪悍的。 他不禁想起四哥遇到的那女子,也是彪悍之人,普通女子那会强占男人,心里想着,嘴里不禁说了出来。 “四哥,这女子到是和那日把你.......” “嘭!” 杯子破裂声,他才惊觉说错了话,毕竟四哥可是对那女子可是恨之入骨,几月来不间断派人寻找。 不过,这些人的话,让胤祥想起了十年前的事。 那个救了他们的无名高手,至于十四阿哥说的话,胤祥不相信,也就没记在心上! “四哥,你还记得我和十四弟当年被拐的地方吗?如果我没记错离你那日遇刺的地方好像并不远。” 胤禛点头,那个地方确实离小汤山的庄子不远, “这两者有何联系不成?” 胤祥:“我们当日被拐是被一个不知名高手所救,而这次刺杀你的杀手,全是高手,和宫里的大内侍卫武力不相上下。 能杀他们的人绝不是普通之人,从那些人身上的伤还马匹的伤来看,此人内力极高,肯定也是武功高手! 有没有可能,她和十年前救我和十四弟的人有关系! 宫里的武师傅不是说过,很多高手都在民间隐世而居,或是深山独居。” “有道理。” 第49章:五毛钱的演技 但没有和十三、十四弟救十三、十四的人联系起来。 如果两人之间有联系,那人必定如十三弟所说,人就在昌平州的地界上,要找到是早晚的事。 “二位爷,用得可还满意,叫小的来有什么吩咐?” 掌柜的听店小二说,楼上雅字包间的客人叫他问话,就颠颠的跑来了! 这行人进店时,他就注意到了! 打头的那位爷,一身玄色锦缎长袍,腰间悬着块羊脂白玉,通体无雕饰,却莹润如凝脂,一看就是不凡之物。 面容冷峻,眉如刀裁,眸似寒星,通身的气度,竟比县太爷审案时还慑人三分。 身后跟着的年轻公子,倒是笑吟吟的,可那身云纹缂丝袍子,阳光下隐隐泛着银光——这般工艺,怕是苏州织造一年也出不了多少匹! 掌柜的瞳孔一缩,目光扫过二人身后; 四个精壮汉子虽作寻常护卫打扮,可站姿如松,手骨节粗大,分明是练家子。 更骇人的是那两个白面无须的男子,低眉顺眼站在一旁,可那通身的气派…… 其中一位穿靛蓝褂子的"仆人"正用绢帕擦拭茶盏,翘起的兰花指让掌柜的浑身一激灵—— 阉人! 这可不是平常人家能用得起的下人。 林掌柜能在清远镇这么个地方,把醉仙居开得红红火火,也是有几分眼力见和见识的。 他深知这样的贵人临门,是福也是祸,一个招待不好,就要遭殃,轻则酒楼关张,重则入大狱! 运气好,得贵人赏识、褒奖,就能震慑对酒楼窥视之人! 林掌柜遇到这样的客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些年就是靠着这份谨慎,醉仙楼躲过了多少算计! “你家店小二说,你们酒楼的猪肉,很有讲究,方才又听人说,这猪是阉割过的,可真!” 胤祥拿起筷子,指了指已经吃得只剩空盘的红烧肉碟子! 胤祥如今十六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再加上这些天一路奔波,骤然吃到可心的肉食,那可不甩开膀子干饭。 每一碟的菜精美但量不大,一桌的饭菜,胤祥一人吃了三分之二。 林掌柜看到空盘,就知道贵人吃满意了,忙陪着笑:“爷说笑了,再讲究的牲口那也是牲口,但能得两位爷说句好,那它再讲究也死得其所。 至于阉割这事,不瞒两位爷,确实是真的,整个清远镇都知道这事!” “都知道?那为何量还那么少?”胤祥惊讶! 胤禛喝着茶,漆黑如墨的双眸也扫过林掌柜! 被胤禛目光盯着,林掌柜小腿肚子情不自禁直打颤,比见到县太爷还紧张! 林掌柜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位爷莫不是阎王转世,那脸冷得,活像谁欠了他银子!” 面上确是恭恭敬敬:“不瞒两位爷,这养猪之人,小的认识多年,是个猎户。 前几年不知他家如何得知这猪阉割之后没有腥臊之气,就开始养猪,还把这养猪之法公之于众。 按照公布之法养的人家,猪确实没有腥臊之气。 但如果偷奸耍滑,这猪却是养不大的! 而且要想把猪养肥壮,得费粮食,普通人家哪里舍得,最多养上一两头自家吃。 镇上的大户人家倒是都养了,两位爷只要打听打听就知道真假了。” ...... 姜瑶今日来镇上,有两个目的: 先办第一个:让镇上的人彻底相信,她真打跑了一个男人! 姜瑶去铁匠铺,把她三姐叫上,让她三姐给她打配合。 时候还早,先带着三姐去老周头那里吃羊杂汤,一边吃一边物色待会她要表演的对象! “幺妹,我有些紧张,你再跟我说说,我待会要说什么词!” 小声说完紧张的姜竹又端着碗喝了一大口羊杂汤,“周叔家的这汤是真好喝!” 姜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她错了,不应该找她三姐的,三姐虽然会演戏,但她有点不可控! “幺妹,你要不要再来一碗!” 姜瑶:“......”嗯,是她三姐没错。 “三姐,你记住了,待会你只有一句词(妹,轻点,别把人打死了!)记住没!” “自(记)住了!”姜竹口齿不清的答应! “哎!” 姜瑶正无奈叹气!眼尾余光扫到街角三道身形修长的男人! 姜瑶眼睛一亮,拍了拍闷头吃的姜竹,“三姐,活来了!” 姜瑶说完,人就冲了出去,发挥自己五毛钱的演技,嘴里大喊着: “孙大圣,吃老娘的、穿老娘的,你还想跑!!!” 说着冲上去一把揪住中间穿青蓝色衣服人的衣领,把人举高,凶神恶煞道: “偷了我二两银子,还想跑,等回去,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姜瑶说完举着人就想走! “咳咳咳!!!” “姑娘,快松手,你认错人了!”这男人的两个同伴听到男人的咳嗽声,才回过神来! “认错人,不可能,他穿得就是我买的青蓝色布做的衣服!” “咳咳......我....不......” 姜瑶不想弄出人命,悄悄松了点手劲,心里暗骂姜竹,怎么还不出扬。 “妹,轻点........” “啪叽!!!” “啊,幺妹救我!!!!” 台词都没说完的姜竹,摔了个大马趴,反而向姜瑶求救! “......”姜瑶一万次后悔找她三姐来演戏了! 算了,她自己唱独角戏就成了! 姜瑶把人放下来,眯着眼凑近,故意打量几秒,然后“啧”了一声,嫌弃地松开手! “真不是他,晦气!!” 说完,一脚把路上的一颗石子,用力一踢——嘭! 石子直接钉在二十米外的一根柱子上,注意看的话,石子已经捍进去了! 被姜瑶揪住的男主,原本想发怒的,但看到远处的石子后,嗓子就像被掐住一样,发不出声音来。 直到姜瑶背着姜竹走远了,三人才如释重负的深呼吸一口气,这女人太可怕了! 街边几个卖菜的大娘看完热闹,兴奋的小声嘀咕起来: “原来还被偷走了二两银子,难怪这姜娘子发火,是我也气不过。” “对,二两银子,都能买几百斤大米了,那男的活该被打.......” 女人们听说那男人跑时偷了二两银子,就把之前对他被打的同情抛之脑后了,纷纷谴责.... 而男人们则不同,从那天起,半月内,清远镇知道这事的人,自认长得还可以的男人,上街都不敢穿青蓝色衣服。 就怕被姜瑶一拳打死,那岂不冤枉。 而被姜瑶揪住的那个男人,听闻姜瑶的传闻后,心里一阵后怕,后来再也没有穿过青蓝色的衣服。 第50章:雌雄双煞 她三姐成亲后,真是太放飞自我了,以前也没见她这么不靠谱! 不过想起她刚才走时,三姐不放心的叮嘱,姜瑶心里的气也消了。 “动胎气!” 那天大夫给她把完脉,说她比牛还壮,孩子脉搏也强而有力,背她三姐那点重量,哪里会动胎气。 平民百姓,怀孕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胎像没问题,家里活、地里活依然一把抓。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活法! 不同阶层,有不同阶层的活法! 凡事不要较真,不要攀比,心态放平衡,穷,也要穷开心。 姜瑶除了感觉肚子微微凸起,肚皮变紧之外,没有任何不适,她就祈祷生产时也如此顺利。 开春了,姜瑶出门时,王氏特意交代她到布庄扯几尺布做春衣,这才是她今天来镇上的第二项任务。 她今年又蹿高一大截,快一米六五了,前两天穿去年的春衣,短了一大截,他爹娘也有两年没有做春衣了。 “姜姑娘,有段时日没来了,娇娇天天念叨你呢!” 一进布庄,布庄徐掌柜就热情的打招呼! 姜瑶扯了扯了嘴角,杏眸在布庄来回扫视,没有看到那高大的身影,瞬间松了口气! “家里忙,改日再来找娇娇玩!!” 徐掌柜笑道:“娇娇要是知道你来了,她没遇上,又得伤心了! 这次还是要棉布吗?” 徐掌柜说着话,把姜瑶平日里常买的几匹布找了出来,拿到一匹青蓝色的布时,他顿了一下,小心问: “青蓝色的要看吗?” 姜瑶:“......”消息传那么快的吗! 但做戏做全套,姜瑶特意扯着嗓子大声道:“要,上次买的被那杀千刀的穿走了!” 徐掌柜:“.......”看来那小贩说的是真的! 见徐掌柜,没再问什么,姜瑶赶紧低头选布料,心想,她近期还是不来镇上了! 突然,一道软糯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瑶瑶~” 这调子甜得能滴蜜,吓得姜瑶身子一僵,手一抖,布料“哗啦”滑落在柜台上。 “瑶瑶·,他们说你来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看我的。” “瑶瑶~” “爹,瑶瑶来了,你怎么也不叫人去叫我~” 徐掌柜心口一噎,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闺女,闭了闭眼才露出慈爱的笑容! 姜瑶转身就见徐掌柜的女儿——和她并称清远镇雌雄双煞的徐娇娇!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把布庄门框堵得严严实实 方字脸、剑眉星目,要不是穿着鹅黄襦裙,活脱脱是个俊朗男子 手里却捏着绣牡丹的团扇,正“娇羞”地掩唇轻笑! 姜瑶嘴角抽搐:“徐娇娇,你正常点说话!” 徐掌柜每次听到女儿的呼唤声,心里都软乎乎的,但睁眼看到闺女的样貌后,他很心梗! 当初就不应该贪心刘家给的丰厚嫁妆,娶了和娇娇长得相像的娇娇娘! 如今,他过上了和岳父岳母当年一样的日子,也要出丰厚的嫁妆,才可能把闺女嫁出去! 哎!都是贪心惹的祸! “瑶瑶,听人说,你捡了个男人,还有了孩子,是真的吗?” 徐娇娇捏着绣帕,扭扭捏捏的凑近姜瑶,就要伸手摸姜瑶的肚子。 姜瑶眼皮一跳,伸手拉住她的手,“娇娇......” 姜瑶话还没说完,徐娇娇就捧着脸,一脸向往道:“我娘说,要是我也捡一个就好了!” 姜瑶:“?” 徐娇娇继续兴奋道:“我娘说我的嫁妆丰厚,与其拿去补贴婆家,不如就在家养自己好了,她和我爹也能放心些!” 姜瑶抬眼瞟向身体僵硬的徐掌柜,忍不住笑了,心想徐夫人这是内涵谁啊! 不过,姜瑶深呼吸一口气,拍了拍徐娇娇的肩: “娇娇,捡来的男人不靠谱,你看跑了还卷了我的钱跑了,我是人财两空啊!” 徐娇娇歪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那你不是有孩子吗?” 姜瑶:...... 她怎么忘了徐娇娇是花痴外加傻白“甜”的十六岁“少”女! 刚搬到镇上那年,她在街上遇到几个几个男生对着徐娇娇冷嘲热讽,人都说哭了,还不放过人! 当时她还以为,那几个男生是霸凌徐娇娇,把人打扮成女人的样子,还贼难听说人男人婆、丑八怪...... 姜瑶当时把几个男生教训了一遍,然后被徐娇娇缠上了,单方面要和她做朋友。 后来,姜瑶才知道,徐娇娇之所以被人那样对待,是因为花痴的她,,天天嚷嚷着嫁人家,人家被逼才那样说她的! 这几年下来,姜瑶看在她是唯一一个叫对她名字的人,勉强和她做了朋友。 她俩被镇上的人亲切的称:“雌雄双煞!” 姜瑶把自己要的布料,让徐掌柜给她裁剪好,和二人打个招呼就准备回家了,家里事情还多着呢! 与此同时! 徐家布庄对面的醉仙楼,胤禛和胤祥也起身离开。 姜瑶刚走到布庄门口时,对面酒楼里走出一群人,其中一人突然指着姜瑶的方向,和同伴们说: “快看,我家小厮说,这母夜叉今天来镇上了,刚才一个兄台因为穿着青蓝色衣服,和她那个逃跑的夫婿颜色一样,差点被夜叉掐死!” 其他几人闻言,纷纷查看身上的衣服,不是青蓝色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几个纨绔,当初在街上调戏妇女,被这夜叉遇上,差点丢掉命根子! 当然,他们不是没有报复回去,但这夜叉半夜摸到他们家威胁他们,要是再报复她,她就把他们活埋了,用他们家的房子活埋。 几脚就能把房子踢倒的人,他们惹不起! 胤祥和胤禛刚走出醉仙居,正要去牵马,听到刚才坐他们隔壁包间的纨绔子弟的话,也好奇的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鹅黄襦裙,方字脸、剑眉星目,不知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的人,正娇羞的看着他们! 胤祥情不自禁的打个寒颤,就连胤禛的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胤祥挑眉,嫌弃道:“长这样,男人就是不被打,也要逃吧!” 胤禛收回视线,脸上依然面无表情,看不出心里想什么,直接上马,说了句,“办正事。” 说完率先驾马走了。 胤祥见状,也不看热闹了,上马追胤禛,几个随从也立即跟上。 就在他们上马离开后,被徐娇娇遮住的姜瑶才露了出来! 原来,胤禛他们转过来看时,徐娇娇想起她给闺蜜绣的手帕,急忙送过来,余光瞟到醉仙楼门口站着的胤祥, 就发起了花痴! “长得真好看,要是我的夫君就好了!” 人走了,她才回过神来! 姜瑶歪头看去,只看到几个马屁股,没看到人。 她对人没兴趣,她对马感兴趣,上辈子刷到大草原上骑马奔驰的人,可把她羡慕坏了! 如今,她估计一辈子都要生活在清远镇,这些不切实际的梦想,她都慢慢埋在心里了,只是看到别人,眼里还是会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 “瑶瑶喜欢我给你绣的莲花手帕吗?”徐娇娇期待的看着姜瑶。 被打断思绪的姜瑶盯着绣帕上歪歪扭扭的针脚:“……你管这叫莲花?明明是两坨红疙瘩。” 徐娇娇委屈跺脚:“讨厌!人家绣了三天呢!” 徐掌柜默默把算盘往柜台里挪了挪,低头扒他的算盘珠子。 姜瑶眼角抽抽,比她的手艺还差,她至少绣出来能看出是花 第51章:要生了 姜瑶的肚子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如那吹起的气球一般,渐渐地鼓了起来,宛如一个倒扣在肚子上的锅。 这肚子的大小,让人不禁感叹生命的奇妙与伟大。 在整个孕期里,姜瑶除了有些嗜睡之外,并没有感受到其他任何的不适。 她的身体状况良好,精神状态也颇为不错,这让她和家人都感到十分欣慰,希望生产时也这般顺利。 她娘王氏,更是常常念叨着,说姜瑶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个来报恩,因为心疼母亲,所以才会如此乖巧听话。 然而,对于这番言论,姜瑶白眼一翻,嘴角一撇,不以为然:“是不是来报恩的,那得等孩子长大之后才知道呢! 毕竟,小时候孝顺的孩子,长大后也有可能会变成一个不孝子啊!” 比如,她上辈子的渣爹,她奶奶经常说,小时候她渣爹孝顺得很,吃块肉都要分给她吃,谁知,长大后会变成无情无义的不孝子。 孝不孝顺,等你老了挣不了钱,做不动活的那天才知道。 这几天,姜瑶肚子开始有些发紧,里面的小崽子更是在里面练拳还是跳舞,动得厉害。 她娘王氏说,她的预产期就是在这几天了! 姜瑶算不来什么预产期! 十月怀胎。 她就以为是要从她睡人那天起,怀十个月就生。 她这个算法把她几个姐姐还有她娘王氏逗得不行,说不是这样算,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生得时间也会不同。 姜瑶算不明白,但家里有她娘还有几个姐姐,瓜熟蒂落,时候到了生就好了! 三个姐姐早早地就计算好了她的预产期,就在前两天,她们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不约而同地回到了家中,守在她的身边。 不仅如此,就连接生产婆也都被她们安排得妥妥当当。 这位产婆可不是一般人,正是给二姐和三姐接生的稳婆,经验丰富,技术娴熟。 为了避免姜瑶生产时遇到稳婆被其他人家请走的尴尬情况,姐姐们还特意提前预支了银子,确保万无一失。 当姜瑶得知这些细节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那感觉就像是无数只蚂蚁在心头轻轻啃噬,酥酥麻麻的,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这种温暖的感觉,对于上辈子内心缺爱、自卑的姜瑶来说,是如此陌生而又珍贵。 这,才是亲人!在遇到困难时,能够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平日里,也会毫不吝啬地分享彼此的快乐和美好。 ....... 八月的日头毒辣辣地晒着,姜瑶挺着大肚子,慢吞吞往后院鸡窝走。 这是她刚才从几个姐姐手里争抢来的活! 才走了几步,身上的就开始冒汗! 而她还要在这个时节生孩子。 三十多度的温度。 生完,还要闷在房间里坐月子,三十天不出来! 不能洗澡! 不能吹风! 姜瑶都不敢想三十天月子结束后,她身上能有多少污垢,搓身上的“凹糟”时,用不用那盆装。 来清朝这十几年,让上辈子出生在云省,从不用空调过夏天的姜瑶,分外想念空调。 她一直以为,其他地方说热也和云省一样,只要躲进屋或是躲在树下就清清凉凉了,没想到闷热,是热得让人喘不上气来的热。 姜瑶不是没想过硝石制冰,但这个时候的硝石是朝廷管制用品。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购买少量硝石或许还可行,但要想大量购置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通过其他途径来提取硝石,姜瑶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那仅仅十几分的化学成绩实在难以支撑她去探索如此复杂的化学过程。 姜瑶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在房间里放几桶水,或是做一个手摇风扇。 “这鬼天气,热得人喘不过气……”她抹了把汗,弯腰去摸鸡蛋。 突然,腿间一热,一股暖流顺着大腿往下淌。 姜瑶一愣,低头看了看:“……靠,尿了?” 她只知道怀孕会便秘、尿频,没有听说尿失禁啊! 身体完全没感觉啊! 姜瑶试着憋住,但一点用都没有........ 憋不住她就摆烂了,想着等尿完了,她再回去换衣服! 她心里忍不住感慨,做一个妈妈真的太容易,以后要是小崽子不孝顺,她是打断一条腿好,还是打断两条腿,或者是..... 就在她思绪因为想到孩子以后不孝顺变得暴躁时,身后传来她娘一声尖叫! “啊!耀儿....耀儿破水了.....你要生了!!” 姜瑶开始以为她娘怎么了,后来才反应过来她娘说什么? 姜瑶:“???”要生了,但她肚子没疼啊! 接下来,毫无经验的姜瑶就像一只被懵懂的小鹿一样,完全不知所措。 而她娘亲王氏,则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毫不留情地架起她,径直朝屋里走去。 一路上,她娘王氏扯着嗓子高喊:“老大!老二!老三!快烧水!耀儿要生啦!”那声音之大,仿佛要把屋顶都给掀翻了。 大姐姜梅听到母亲的呼喊,立刻从灶房里冲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显然是正在做饭呢。 她一脸惊愕道:“啥?要生了?!” 二姐姜兰也闻声赶来,她倒是比较镇定,只是说了一句:“我去给幺妹先下碗面条!”然后转身就进了厨房。 三姐姜竹本来正悠闲地嗑着瓜子,听到这个消息,突然变得手忙脚乱起来。 她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原地转了几圈,嘴里嘟囔着:“这可咋办呢?这可咋办呢?” 最后,她只能对着姜瑶喊道:“幺妹,别怕,就跟鸡下蛋一样,你力气大,肯定生得快!” 姜梅见状,连忙喊道:“老三,快来烧水!”姜竹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跑去烧水了。 姜瑶本来就很紧张,被她三姐这么一吼,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 她哭笑不得地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她都还记得三姐生铁碗时那疼得嗷嗷直叫的扬景,现在告诉她像鸡下蛋,那不是扯嘛! 等姜翠山把稳婆接来时,姜瑶已经在她娘还有几个姐姐的伺候下,吃了东西,洗了澡。 躺在炕上,疼得直抽气! 见到熟悉的稳婆,姜兰和姜竹都松了口气。 “幺妹,你待会就听王大娘的,她叫你使力你在使力。” “别怕,我们都在呢。” 姜瑶没想到生孩子那么疼,那阵痛,无论你做什么姿势都缓解不了的疼! 疼到她想以头撞墙,比死还难受。 王大娘:“才开三指,还有得等,家里有没有备参汤,待会要是姜娘子没力气了.......” 王氏:“有,有,有,早已经备上了。” 姜瑶第一次感觉时间过得如此漫长! 她在心里咒骂那个让他怀上孩子的男人,骂他祖宗十八代。 诅咒他,即使侥幸活下来,以后也要变太监,中看不中用,骂他下辈子去泰国做人妖! 第52章:生了 因他畏热! 一到夏季,书房四角都摆着内务府送来的冰桶,丝丝凉气驱散了暑热。 胤禛通过几个月的蛰伏,已经摸清户部的情况,是时候彻查亏空,追缴欠银。 这也是康熙让他来户部的原因。 黄河水患,国库亏空严重,各地官员拖欠钱粮,朝廷财政吃紧。 这两年,康熙一直在打压太子势力,索额图已经被圈禁起来,所有人都知道,太子被废是迟早的事。 太子被废,那个位置谁都有机会。 胤禛心里也生出了野望,他有能力,不比别人差,凭什么他不能坐上那个位置。 彻查亏空,追缴欠银,涉及众多权贵,这是得罪人的差事,无人敢接手这烫手的山芋。 既然皇阿玛想让他做孤臣,那他就做他心里满意的孤臣。 “爷,福晋让人送来的冰镇莲子羹,天气热,您喝点凉的消消暑。” 苏培盛轻手轻脚的把食盒里的冰镇酸梅汤端出来,琉璃盏外凝着的细密水珠,粘在手上都带来一阵凉意。 胤禛刚才突然心悸、烦躁,闻言抬眸,看到冒着丝丝凉气的冰饮,脸色稍缓。 他觉得他应该就是因为燥热才会有那样的感觉。 接过冰饮,余光见苏培盛还站在身侧,多年的相处,他一眼就知道,这是有事! 再看看手中的冰饮,便明白了,他慢条斯理的喝一口,淡淡道:“福晋今日做了什么?” 苏培盛小心的观察胤禛的脸色,见他神色淡淡没有发怒,才恭敬道:“回主子爷,福晋今日只去了娘娘宫里请安!” 胤禛指尖一顿,眸色微沉! 许久,才吩咐道:“告诉福晋,晚上我去正院用膳。” 姜家 疼痛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时辰,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每一次的阵痛都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将姜瑶紧紧地包裹在其中,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而这闷热的天气更是雪上加霜,使得整个产房都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 汗水不断地从姜瑶的额头滑落,浸湿了她的衣衫,但她却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姜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被阉透的鱼,在痛苦的海洋中苦苦挣扎。 她的身体已经极度疲惫,但内心的恐惧和对新生命的期待却让她无法放弃。 终于,在酉时末,姜瑶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她听到了王大娘那熟悉的声音: “开九指了,可以生了!” 这句话如同黑暗中的一束光,给了姜瑶最后一丝希望和力量。 “吸气!呼气!!”王大娘指挥道。 姜瑶咬牙切齿大喊:“啊....短命鬼……再让老娘遇到....老娘阉了你......” 接生的王大娘手一抖,她是知道姜瑶传闻的,现在听到姜瑶的话,她相信了,那人估计就是被姜瑶打跑,没错了! “阿嚏.....阿嚏.....阿嚏......” 而正和四福晋用晚膳的胤禛突然连打了三个喷嚏,手中的碗筷“当啷”砸在大理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瓷碗破裂的声音,吓得屋里屋外的下人,全部匍匐跪在地上认错。 四福晋惊慌起身来到胤禛身边:“爷,可是感染了风寒?!”转头对着跪着的春杏焦急道:“快去请太医!” “不必。” 胤禛低头看到脚边碎裂的碗还有洒落的米饭,眉头紧锁。“我没事,不过有些气闷罢!” 说罢起身大步走到屋外的水榭,四福晋赶紧快步跟上:“爷,我让膳房再重新布上一桌,你方才未用多少。” “福晋不必麻烦.。”胤禛背手站在围栏边,看着月色下的粼粼波光,沉声道: “福晋今日可是有话与我说!” 四福晋见他神色不虞,斟酌着开口:“娘娘前几日……让妾身带了两人回来。” 胤禛冷笑一声:“怎么,嫌府里不够热闹?” 四福晋低头:“娘娘说,您既封了郡王,身边伺候的人自然该添些……” (实际上,德妃的原话是:“老四膝下子嗣单薄,你这个做福晋的,也该上点心。”) 四福晋心里冷笑:什么子嗣稀薄,四爷府里如今有两个阿哥一个格格,如今李侧福晋又怀了身孕,比起其他几位阿哥,四爷的儿子算多的了。 还有给十四阿哥的女人都是身份尊贵人家之女,送四爷的....哼...... 四爷年初封了郡王,德妃就把她一个远房侄女送来,样貌品性都和李氏差不多。 另一个是内务府送来的,据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都是四爷喜欢的类型。 德妃打的什么主意,四福晋心里也猜到了一两分,身份低微之女人府,她乐见其成。 可惜,自从四爷上次伤好后,比以前还要克制,还要难以琢磨了! 以前受宠的李氏,四爷也对其冷淡了起来,不过李氏生了三个孩子,如今又怀了一个,四爷给她请了封。 成了上了皇家玉蝶的侧福晋! “爷……”四福晋犹豫片刻,还是道,“娘娘今日又提了,说您若再不去后院,她就要亲自过问了。” 胤禛眸色一冷:“福晋管理好后院就行,其他事我自有安排!” 说到这事,胤禛又想起雪地里的欺辱! 他已经查到那个药是九阿哥胤禟弄到的前朝秘药,无论男女中了此药,都必须阴阳相交才能解,否则必会暴血而亡。 胤禟的账他记下,慢慢找他算。 但,那日和他同样中此药的女子,对他那样后,竟让他暴尸荒野,他何时受过如此欺辱。 他堂堂一个皇子,竟被一个女子...... 若是有一天被他其他兄弟知晓,他们恐会利用。 所以,他要让她永远闭嘴,而只有死人才会闭嘴! 姜瑶不知道孩子他爹正到处找她要杀了她! 生了几个时辰,她终于卸货了! 王大娘喜滋滋地拍着孩子屁股:“带把的!好小子!” 姜瑶瞥了一眼,嫌弃道:“怎么红彤彤、皱巴巴的像只猴?” 王氏乐得合不拢嘴:“胡说!明明俊得很!” 姜梅附和道:“你小时候也这样,过段时间就白嫩起来了!” 姜兰:“幺妹,喝点水,二姐已经熬了鸡汤,你歇一下,待会就能吃上。” 姜瑶点头,她确实饿了! 不过在这之前,先要清理一下她。 孩子生了,姜瑶浑身湿透、汗津津的,屋内萦绕着浓浓的血腥气和汗臭味,极其难闻! 待胎盘下来,王氏还有三个姐姐给她简单擦洗一下,帮她换上干净的衣服。 她不在这间屋子坐月子,这间屋子是前几天才收拾出来的。 王氏还有姜家姐妹三人都知道,生完孩子的屋子,气味没那么好闻不利于产妇休养,再加上姜瑶又不是嫁人,在自己家里,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没那么多的顾忌! 屋外姜翠山和死皮赖脸跟着来的二女婿李明远在门口焦心的等着,明明早早就听到孩子哭声,怎么没人出来说一下! 是怎么了吗? 姜翠山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对着里面喊道:“老婆子,耀儿是生了吗?” 屋里几人才想起,还没有通知外面呢! 王氏和姜梅三姐妹忽然想起一事,她们转头看向给孩子清洗的王大娘,此时的她正想把清洗好的孩子裹上襁褓! “哎哟!” 就在这时,刚出生的小娃娃,一脚踹在她手上,疼得她惊呼出声。 王氏几人:“.......”行了,不用看了,稳了。 第53章:回村给孙子上族谱 且孙子手臂上同样有传承印记,高兴得快都找不到北了! 直呼,要给孙子取一个响亮的名字! 为此,不惜向他的学渣二女婿请教! 可惜他二女婿就是个半桶水,自己孩子的名字都是他爹娘取的,哪敢帮小姨子孩子取名字。 要是取得不合小姨子心意,倒霉的可是他! 他可没忘了,当初上门求娶他家娘子时,可是被小姨子放在磨盘上举起来威胁! 再说了这是姜家的事,他一个姓李的就不要掺和。 随后屁颠屁颠的去给她娘子打下手,她娘子要照顾小姨子月子,这个月他也就跟着住在岳父家这里得了。 不然,要是娘子半夜想他可怎么办。 姜兰背地里翻了个白眼,那么热的天非要粘着她睡,她还以为能松快几天,没想到他跟着来了! 不过,幺妹说,在如今的年月能遇到像李明远这样为了她反抗父母,心向着她的男人,是她的福气,要珍惜。 姜兰扬起明媚的笑,看向李明远问起家中几个孩子的情况。 李明远:.......娘子对我笑,好开心! 姜瑶对于姜翠山取名字抱着怀疑的态度,看她的名字就知道了! 他爹取名,都代表着他的心里愿望。 姜瑶是个取名废,且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叫什么无所谓! 她都已经是耀祖了,她儿子就是取名光宗她都能接受! 只是姜瑶没想到他爹这次超常发挥——姜军! 姜瑶心想,莫非他爹得愿望升级了,竟希望孙子以后当将军? 姜瑶伸手戳了戳小崽子依旧不好看的猴脸,嫌弃道: “儿子,你娘只会一二一、站军姿、踢正步,其他一概不会。 三十六计只记得空城计、美人计、走为上计! 所以,你就别指望你娘助你当将军了。 而且,以老祖宗试验的结果来看,在封建王朝,咱家基因不适合做官。 否则,又得躲深山老林了! 好好做个养殖户,杀猪匠也是个有前途的职业,至少不会缺肉吃。” 正说着,小崽子突然“哇”地大哭起来,像是在抗议母亲对自己未来的规划。 姜瑶撇嘴,把他抱起来要换,动作生疏的检查他有没有拉。 边嘟喃道:“呵,你小子还看不起杀猪匠,历史上的名人张飞都杀过猪呢!” 小崽子躺在妈妈怀里,闻着熟悉的味道,听着熟悉的声音,继续睡觉。 睡梦中,嘴角微微上扬! 看得姜瑶这个新手妈妈很是惊奇! 孩子出生第三天,姜翠山就回了靠山村,给孩子上族谱。 这次是男孩,没人再阻拦。 只是村里的人,看着春光满面的姜翠山,眼里没了轻视和嫌弃,眸光深处的羡慕已经溢出眼眶。 姜翠山脚受伤后,姜瑶就没再让他上山,村里人每年只有祭祖时才能见到他。 他们本来以为,姜翠山一家搬出村子之后,就失去了家族的庇佑和支持,那他的生活肯定会变得越来越艰难困苦。 迟早有一天会灰头土脸地回来! 毕竟族长的儿子在镇上最大的客栈做事。 可是说过了,外面不太平,经常有灾荒,像他们靠山村这样安稳的地方不多。 谁知,姜翠山搬出靠山村后,每年祭祖回来,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过得很好。 和姜翠山、王氏同龄的人,站在一起,看着比他们大一辈。 听说他们一家不仅在镇上买了地,还盖了一座青砖大瓦房,同村和姜翠山家交情不错的人去回来,说是比族长家的房子还好。 后来村里人都知道他们家养猪、养鸡出名了。 族长还因此亲自上门找姜翠山,让他教村里人,姜翠山用心教了,但对于粮食都不够吃的他们,养猪还不如上山打猎。 最终,姜瑶推荐村里人养羊,靠山村虽然土质不行,但野草多,养羊很合适。 如今,村里勤快一点的人家都养了几只养,每天下地干活时,赶到旁边的荒地里去吃草,一年也能多挣几两银子。 至于姜瑶为什么要帮村里? 一是:这个时代的人如果和族人决裂,被逐出宗族,是件很严重的事,很多外人不管你为何和族人闹翻,他们只单方面认为被逐出族的就是品德有问题。 而要改变别人对你这固有的印象,除非是哪天飞黄腾达。 二是:靠山村虽然封建愚昧,但也没有出现过那种枉顾人命,最多就是打打嘴仗,说说闲话。 村民里也没有那种作奸犯科的人,族长虽然有自己的小私心,但也没对他们家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既然这样,在没有损害她们家利益的情况下,帮一把又如何! 做事留一线,说不定,以后的子孙后代真可能回村里来避难呢! “翠山,镇上有活记得找我啊!” “翠山,你帮忙问问,那些个当兵的,还有没有在镇上安家需要娶媳妇的,我家妮可能干了!” “翠山......” 眼见姜翠山给姜军上完族谱要走,村里人纷纷围过来攀交情! 今时不同往日,姜翠山已经成为他们仰仗的存在。 今年姜瑶怀孕,家里粮食收割时,姜翠山请了村里几位老实能干的族人帮做活,给工钱还吃得好,回来时人都胖了一圈。 还有这几年,姜瑶在镇上混得还行,认识了不少人,消息渠道广了! 一些地方需要招短工、临时工时,她都会告诉姜翠山,可以给和他们家关系不错的人家安排。 比如,他爸的好兄弟姜大柱被姜瑶介绍到客栈里做杂工。 今年他家和姜瑶同岁没有缠足的闺女,被姜翠山牵线嫁给了,原本要和姜瑶相亲的退役军人。 那人家里只剩他一个人,当初被抓了兵役,如今回来,父母都去世了,所以才会答应做上门女婿。 除了年纪大点,没有什么毛病,还是个有手艺的,木活做的活灵活现,因手艺好,如今带着新婚妻子在镇上安了家。 姜瑶姐妹四人,各个嫁得好,特别是入了族谱的姜耀,更是凭一己之力,让他们一家在镇上站住了脚。 这在靠山村村民眼里,推翻了他们从前认为小脚才能嫁好人家的认知。 前段时间,大柱叔的闺女来家里说,现在靠山村好多女孩出生都没裹脚了,只有那认死理的还在坚持。 值得一说的是,族长家到了年纪的小孙女也没裹脚。 初听时,姜瑶很诧异! 但后来一想,也就明白了! 当利益足够诱人时,有些规矩也会改变的。 姜翠山给小姜军上族谱时,还发现一件事,姜瑶名字哪里有涂改,族长解释,当初写的时候不小心沾墨了。 姜翠山轻笑,心里明白哪里是沾墨! 不过是想掩盖女子入族谱的事! 如今,耀儿还算争气,还有了子嗣,自然又修正过来。 第54章:淘气的崽 小姜军的破坏力超乎他的想象,姜瑶听到他和王氏念叨:“我怎么记得耀儿小时候可乖了!” 姜瑶闻言,心虚的摸摸自己鼻子,她是假小孩,姜小军是真小孩,哪里能一样。 三姐家的铁碗,想跟弟弟亲香,结果被小家伙一巴掌把脸扇肿了! 二姐家的长子李荣不相信那么小的孩子能有那样的大力气,在小家伙睡着时,对他上下其手。 然后,不出意外的,手被打折了! 照顾小姜军的王氏和姜兰手都被他无意中打肿了。 这下,全家能照顾孩子的事就只能落拥有同样穿传承的姜翠山和姜瑶身上,姜瑶还在坐月子,那只能姜翠山顶上。 姜瑶是想长命百岁的,她可不想因为生个孩子落个月子病,月子里,她就只打算喂奶这项任务,其余的等她出了月子再说。 姜翠山:....... 想撂挑子不干! 但,那可是他心心念念的血脉传承,姜一代只有这么一个,闭了闭眼咬牙接了这个活。 只是照顾孩子就不是件简单的事,即使有王氏一协助,姜翠山也累得够呛。 谁带孩子,谁崩溃! 谁带孩子,谁憔悴! 姜翠山只带了两天的孩子,整个人就开始精神不济,两眼无神,比上山打猎、下地干活还累。 看得来祝贺小姨子生子的几个女婿啧啧称奇,私下问自家媳妇,确定只有姜瑶才能生出这样折腾人的孩子吗? 得到肯定回复后,三人纷纷松了口气。 虽然羡慕这孩子的能力,但他的破坏能力和以后的饭量他们可承受不起。 转眼时间就来到了康熙四十九年。 即将满三岁的小姜军越发调皮捣蛋,因为力气大,家里经常被他弄得鸡飞猪跳。 这天,姜瑶正在院子里,葡萄架下的躺椅上纳凉,正睡得迷迷糊糊。 一道童声惊呼响起:“小姨,小心!” 姜瑶还未反应过来,睁开眼就看到头顶的葡萄架压了下来。 “哥哥,娘是被压在五指山下了吗?” “什么是五指山?” “就是压大圣的五指山呀!娘说的!” 姜瑶:...... 这两人就没有想起,被压在葡萄架下,他们的亲娘还有小姨? “铁碗,你刚才喊啥?” 姜竹走进娘家大门,就问刚才喊叫的儿子,她走得慢,没听清他喊什么? “呀,这葡萄架怎么倒了,快去叫你小姨.......” “不用叫了。”姜瑶从葡萄架下爬起来,看向顶着哪吒头,睁着大眼睛,歪头看着她的儿子,咬牙切齿道: “姜小军!” 姜军:“娘,我还没念咒,你怎么出来了!” 姜瑶:....... “哈哈哈哈......” 姜竹笑得直不起腰来,她想起姜瑶七岁时,曾经给她们讲故事,每次到关键时候都来一句: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明日分解!” 把她和和二姐气得够呛! 没想到,现在...... “哈哈哈哈哈!” 姜瑶:..... 她当时是想给快嫁人的二姐、三姐打些预防针,才把上辈子看得那些伦理剧换个背景讲给他们听,让她们嫁人后别那么单纯。 等姜瑶收拾好院子,转头一看,小崽子又带着他表哥,不知跑哪里去玩了! 左右不过有去后院了,姜翠山和王氏就在那里,姜瑶也不担心,只是估计家里的鸡和猪又要遭殃了。 姜瑶叹了口气,这小子生来就是克她的,每次闯祸了,就喜欢装傻充愣,让她气得牙痒痒! 转头看向躺在躺椅上嗑瓜子的姜竹,没好气道: “你怎么今天过来了?” 姜竹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才缓缓道:“大姐叫人带话来,赵安的婚事定下了,就在下月初,我来看爹娘,顺便和你说一下。” “嘭!” 闻言,姜瑶手里的锤子都吓掉了! “安儿才刚满十四岁吧!大姐就给他娶亲了?”姜瑶惊讶。 “听说是女方家的爹快不行了,想在过世前把唯一的女儿婚事给定了?”姜竹说完又拿起桌上的梨吃了起来。 原来是要托孤啊! 姜瑶虽然和几个姐姐说过,孩子最好还是十八岁成亲最好,但终究抵不过大环境的影响。 不过,好在她家小崽子以后的婚事,她可以做主。 自由恋爱根本不可能,他们现在这个小镇上,大多都是未婚的汉人女子很少出来走动,在街上自由逛街的女子,都是旗人女子。 他们这个地方小,旗人也少。 在这样的一个大环境,基本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姜瑶正想着以后要给她家调皮捣蛋的小崽子找一个什么样的媳妇时,小崽子就拖着一头百来斤的猪一摇一摆的跑进院子。 嘴里喊着:“娘,八戒不动了,把它烤了。” 姜瑶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头因为各种原因死掉的八戒了! 亏她刚才还想给这个小崽子取一个貌美如花、温柔善良的媳妇呢! 他这样的,就适合徐娇娇娶徐娇娇那样的,刚好上月徐娇娇生了个女儿,两人岁数也相仿。 姜军小朋友可不知道她娘要给他娶男人婆做老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烤猪诱人的香味。 自从她娘给他做过一次,他就深深的爱上了。 “幺妹,三姐也想吃了,你要不就做了吧,这猪腿都断了,活不成了。” 姜竹背地里给外甥竖起来大拇指,姜军看到三姨的表扬,得意的挺起小胸膛,他娘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可是很听话的。 “姜小军,我又没有说过,别在动我的猪和鸡了!” 姜瑶忍无可忍,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准备给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崽子来一扬爱的教育。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姜军一看到他娘动真格了,撒腿就跑,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边跑边嚎: “爷爷,救命!” 一晃眼,人一溜烟钻进刚从后院给地锄草回来的姜翠山腿后。 姜翠山放下肩上的锄头,眼神在院子里扫视一圈,当看到那头躺在地上哼唧的猪时,身体僵了一下。 低头看向抬头冲他笑眯眼的孙子,闭了闭眼,张口道: “耀儿,你怎么知道爹想想吃烤猪了,猪都帮爹选好了!" “爷爷是我......”姜军想邀功,是他选的猪,只是话还未说完,就被姜翠山捂住了小嘴。 姜翠山假装看不见姜瑶快要喷火的眼神,转头对姜竹笑道:“老三来了,你去烧水,今晚留下吃烤猪!” 姜竹憋着笑,带着她木愣愣的傻儿子赶紧进了厨房。 “爹!!!”姜瑶气得跺脚。 王氏来到姜瑶身后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气,笑道: “军儿是你爹带大的,他带军儿受了那么多罪,宠得跟眼珠子似的,你想教训他,等你爹不在再动手。” 姜瑶扶额叹气! 要是再这样下去,这小子以后肯定会成为街上二流子的一份子。 头疼! 私塾怎么就不收三岁的孩子呢! 哎! 第55章:规划 一头已经烤得金黄的猪架在炭火之上,被烤得滋滋冒油,油珠滴落在炭火中,瞬间腾起一阵细微的青烟,发出“嗞啦”声响。 浓郁的肉香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姜军直勾勾地盯着烤猪,转头抱住姜翠山的腿摇晃,不知是第几次问: “爷爷,要好了吗?” “外公我想吃!”张铁碗也吸溜着口水问。 十岁的学渣李荣带着几个弟弟,也在旁边渴望的看着姜翠山不停转悠的手,直咽口水! “马上就好,外公再刷最后一次料就行了!” 姜翠山手持长叉,不时翻动着烤猪。 每一次翻转,都能看到那晶莹的油脂顺着猪皮滑落,在火苗的舔舐下化作一缕缕带着肉香的烟雾。 既然要吃大餐,当然是要叫上亲人一起品尝。 看着滋滋冒油烤得金黄的烤猪,别说几个孩子馋,就是大人都受不了。 明面上家里资产最厚的李明远,眼神紧紧盯着远处的烤猪,鼻子使劲的嗅着空气中的香味。 嘴里念叨着:“希望军爷明天再来一次点兵点将的游戏,真香啊!” “姐夫,给我递猪草!”等得不耐烦的张铁锤,忍不住叫醒正在做梦的李明远,淡淡道: “姐夫,我们俩手里这点活要是没干完,你信不信,小姨子不会让咱俩上桌!” 李明远闻言,浑身就是一激灵,赶紧给张铁锤递猪草。 他信! 张铁锤被李明远没骨气的举动逗笑了。 但,想到,小姨子拎锤打铁就跟和尚敲那木鱼似的轻松,他的脊背不禁挺直起来,他也信。 毕竟跟着媳妇回门的第一天,小姨子拿着一坨铁跟捏泥巴似的,睁着大眼睛问他: “姐夫,你喜欢什么英雄人物,我捏一个送你!” 当天晚上,吃饭时,小姨子的手几次从他头上划过,吓得他饭都吃不下! 眼下刚进六月,天气正好不冷不热,地里该种的都已经种上了,算是难得的忙里偷闲。 王氏和姜兰在厨房做饭和炒几个素菜,吃饭不能光吃肉啊! 姜瑶和姜竹各占一张躺椅,躺在院子里,看着在夕阳的照耀下,变得五彩斑斓的云彩。 这样轻松惬意的时光,姜瑶真希望时间就在这刻静...... “烤猪好了。” 姜瑶快速从躺椅上爬起来,什么惬意时光,都不如烤猪香,特别这猪,是厨艺最好的二姐腌制的,味道绝对有保证。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在她家也适用。 毕竟,她家有三个饭桶!!! 三个超级饭桶!!!!! 在没有杂交水稻,没有高产农作物的时代,他们传承老祖宗大力气、大饭量却没有聪明脑子的人,靠种地是根本吃不饱饭的。 因为太能吃,也富不起来。 姜瑶只庆幸,每一代只有一个饭桶。 不然,山看到他们都得跑,怕被吃没了。 金黄的烤猪被切成片抬到已经放好芭蕉叶的长桌上,紧接着卤得鲜香四溢的猪内脏也被全部切成片端上桌,素炒冬瓜、地三鲜、泡椒土豆丝也端上桌。 这么丰盛的饭菜,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现扬全是吸溜口水的声音。 “老大,你“猎”的猪真好吃,明天你还打猎吗?” 只比姜军大一岁的李承浩天抓着一块烤猪肉,崇拜的看着比他小的弟弟。 小姜军手里拿着一只接近五斤重的烤猪腿,埋头啃着,听到小弟的话,瞬间挺直脊背,傲娇的歪着头,豪迈道: “以后想吃啥,跟老大说,老大厉害着呢!” 丝毫不知道他此时,油乎乎的小脸有多滑稽。 姜竹闻言,逗弄他:“军军,那三姨想吃,可不可以和你说。” “不可以!”他眨巴着和姜瑶同款杏眼,水润润的,嘴里咀嚼着猪肉,口齿不清道:“你叫我老大才可以。” 众人哄堂大笑。 小姜军不知道众人是笑他,也跟着“咯咯咯”笑起来。 等一桌菜都吃得差不多时,小家伙也把烤猪腿啃完了。 他舔舔手指,边点点头肯定道:"真好吃!"随后拍拍肚皮,仰头问姜瑶,"娘,明天我还能再猎一头吗?" 姜瑶满脸黑线,捏了捏他圆鼓鼓的小肚子:“再吃,你这小肚子该爆炸了。” “不会的!” 小姜军拍拍自己的肚皮,发出“砰砰”的响声,"娘,你不是说我们家的肚子都是无底洞,能装得很。" 姜瑶:.......回旋镖又扎到自己身上! 这天之后,姜瑶又开始上山打猎了。 这两年,京城里不知何时掀起了养阉割猪的风潮。 清远镇之前没有跟着姜瑶家一起养猪的大户人家的当家人,听到传闻时心里却十分复杂,他们这些人消息灵通,可是听说; 在清远镇多年不曾调动的陈大人,就是因为敬上这事给贵人被调任到了昌平州。 他们心里不禁有些怨怪家里的夫人,明明早早知道此事,却不与他们说,白白浪费了一个搭上贵人的机会。 至于姜瑶这个第一个提出来的人,对于他们来说,无足轻重。 姜瑶也没有在意,当初既然选择公布出来,就没想着要得到什么好处。 只是镇上的大户人家都跟风养了猪,姜瑶家的猪他们就不订了,不过,姜翠山多了一项进项。 每年春季给这些大户人家的猪阉割。 当然,阉割技术,只要有人想学他们也说。 反正就是,绝对不留独门生意在手上。 而这些大户人家养猪,根本威胁不到姜瑶一家,粮食的限制,肉的需求一直供不应求。 姜瑶家的猪还不够供应镇上的酒楼、客栈! 再说,姜瑶一家的主要收入,还是靠打猎,这个对他们来说是无本买卖。 姜瑶如今的能力,只要进山,都是满载而归。 姜瑶打的野货,在清远镇可是抢手货,别人打不到的东西,她都能弄来,老虎和熊瞎子都弄来卖过。 不过姜瑶可不想全年无休,她给自己定了工作计划,一年工作八个月,休息四个月。 每次进山一趟都需要两三天,如果追击大型猎物,可能更久一点。 春季不冷不热,她就勤快一点多进几次山,至于夏天、秋天,完全看心情,要看顾客给的价格值不值她上山。 第56章:收“孝敬”的姜小军 至于猪,姜瑶威胁他,他要是再霍霍她的猪,那西游记后面的故事 ,她就不讲了。 这直接捏住了小家伙的命脉! 但他不霍霍猪,那不是还有鸡吗? 正好,爷爷最近教他射箭,那射到的猎物,不就是他的了! 而且在家里玩腻了,就去两个姨妈家,和几个表哥玩,日子过得不要太逍遥 姜瑶看了都羡慕不已。 俗话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她就是那个前人,小崽子就是后人。 今天姜瑶从山上下来比较早,把猎物卖了,就准备去二姐家接小崽子回家。 最近家里忙着地里的土豆,姜翠山和王氏顾不上小崽子,就把他送到镇上二姐姜兰家。 姜瑶想着她近期不上山,要留在家帮着收土豆,就准备把小崽子带回去了。 她可不是她爹姜翠山,舍不得小崽子吃苦。 贫苦人家的孩子,只有从小跟着做这些活,他才知道生活得不易,三岁干不了重活,捡土豆还是可以做到的。。 谁知刚拐进主街,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小奶音在前方响起: "老李头,今天的''孝敬''呢?" 这语气,活像个收了十年保护费的街头混混。 姜瑶心头一跳,赶紧闪身躲到墙角后,探头望去。 只见她家那个还差一个月才满三岁的小祖宗,正背着手站在糖人摊前,二姐家的铁锅和二姐家的李承浩跟在他身后,还有三个陌生的小孩也跟着他。 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小褂子——估计是二姐新给他做的。 只是,此刻衣服却被他歪歪斜斜地穿着,一边衣领还翻了起来,配上那副趾高气扬的小表情,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二流子。 姜瑶嘴角抽抽,这才几天不见,这小崽子真成二流子了! 糖人李的手明显抖了一下,正在做的凤凰糖人瞬间歪了翅膀,变成了一只四不像。 "哎哟,老大来啦?" 老李头忍着笑,麻利地从架子上取下一个早就做好的大老虎糖人,"早就给您备好啦,您看这老虎多威风,跟您一样!" 小姜军接过糖人,煞有介事地检查了一番,点点头:"嗯,不错。" 然后转头对身后一个流鼻涕的小胖子说,"二狗子,赏。" 那小胖子立刻从兜里掏出两文钱,恭恭敬敬地放在摊位上。 姜瑶看得一愣一愣的。好嘛,还学会打赏了? 姜军舔着糖人,继续大摇大摆地往前走。 所到之处,商贩们纷纷主动"上贡"——王婆子递上一包炒瓜子,张记包子铺送出两个肉包,连一向抠门的布庄刘掌柜都贡献了条红头绳。 "这混小子..."姜瑶扶额叹气,"我这是生了个什么玩意儿?" 正当姜瑶准备上前把人拎回来教训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正揪着个小姑娘的辫子,把她刚买的糖葫芦抢走了。 "住手!" 小姜军一声奶喝,迈着小短腿"咚咚咚"跑过去,"在我的地盘上欺负人?" 那大孩子回头一看,见是一个才到他腰高的小豆丁,嗤笑道:"小不点,关你屁事?" 小姜军傲娇的没说话,一手拿着糖人,舔一口后就仰头挺胸往路边走! 身后的几个小弟,兴奋的站在身后,同样高仰着头,一脸蔑视的看向男孩,一脸你玩了的表情。 这时现扬围观的人,才发现小姜军走到路边一块竖着的两百来斤磨盘旁,小手随意一推,那石头就跟上了轮子一样往前滚了好几米! 整条街瞬间安静了。 几秒后,他的小弟们,“哦哦哦的叫起来。”后来还喊起了,“老大真棒。” 大孩子的脸"刷"地白了,糖葫芦"啪嗒"掉在地上,随后转身就跑了! 人跑了,小姜军都不放过他,对着他跑的方向喊:"这条街,我姜小军罩的,要欺负人,去别处。" 小姑娘捡起糖葫芦,怯生生地递给姜军:"老大,给你吃..." 姜军小大人似的摆摆手:"你吃吧。" 然后转身对身后的小弟们说,"记住了,收''孝敬''是为了维持街道和平,不是欺负人,懂吗?" "懂!"孩子们异口同声。 姜瑶一时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这小崽子,到底跟谁的,居然还整出套歪理来了? “姜小军!” 眼见小家伙,还要带着他的小弟们去巡视领地,姜瑶出声叫他。 小姜军听到熟悉的声音,身子一僵,脖子一缩,心里暗道,完了! 他今天要在小弟们面前丢脸了! 不过,他不在意了,大不了下次再在她们面前找回面子。 小姜军回头,就看到她娘姜瑶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嘴角立马咧开,杏眼笑得眯起。 "娘!"欢快的喊声由远及近。 随后像个炮弹一样冲过来,一头扎进姜瑶怀里。 "娘!军军可想你啦!"他仰起小脸,笑得那叫一个天真无邪,仿佛刚才那个街头"小霸王"是她的幻觉。 姜瑶嘴角上扬,拎起他的后领子,眯起眼睛:"姜小军,谁叫你收“孝敬”的?." 小姜军眨巴着大眼睛,立马出卖了教他收孝敬的人:"二愣子叔叔教我的!" “二愣子!!!” 姜瑶很快就想起是谁了! “看来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啊!”姜瑶咬牙。 正带着小弟在赌坊维护秩序的二愣子,忽然感觉脖子上一阵寒凉,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愣了一下,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最近他安分守己,没有得罪人啊! 此时的他已经忘了,几天前,心血来潮的他,教一个在路边嚷嚷着要做老大的小孩,如何做老大的事。 而出卖二愣子的小姜军,此时被他娘提着回到二姨家,蔫头耷脑的站在一面墙前面壁思过呢! “二姐,我说过多少次,让你别给这小家伙那么多零花钱,你不知道......” “哈哈哈哈” 小姜军经常来镇上,大家都知道他是姜瑶的儿子,没人敢对他怎么样。 而且小家伙聪明着呢!从来不出她们这条街,要去姜竹家那边玩,也会来叫他们送他过去。 “我真没给那么多,就是他和荣儿几个,玩小时候你玩的那啥五子棋,然后把他们的私房钱都赢去了。” 姜瑶:.....难怪小崽子在街上那么豪横呢! “再说,你气什么,你小时候不也这样,靠山村多少小子被你打得见你就跑的。”姜兰捂嘴笑着说。 姜瑶:...... 哪能一样,她有成人思想,有分寸,这小子可是个原装古人,要是下手没轻重,可是会闯大祸的。 姜瑶头疼! 养小孩太难了! 就怕一没注意养歪了! 而姜瑶带着儿子走后,街上的小贩们也笑了! 笑过之后,又开始一起聊了起来,无非是,什么子承母业,小姜军不愧是姜瑶的儿子,以后说不得比他娘还厉害啊等等! 豆丁大的小人,却已经能推动两百多斤的石磨了。 不知道姜家人饭量的围观群众,不禁羡慕起他们家的大力气来! ........ 转眼进入八月,土豆和小麦都收完了,也到了大姐姜梅长子赵安成亲的日子。 姜瑶一家四口在镇上和二姐、三姐两家汇合,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前往赵家村。 以此同时 京城雍亲王府, 府门前,一溜青篷马车整齐排列,马匹不时打着响鼻,蹄子轻刨地面。 仆役们穿梭其间,忙着装载各式箱笼。 胤禛站在府门前的石阶上,身着一件靛青色棉布长衫,腰间只系一条素色布带,全无平日亲王的华贵气象。 他面容沉静,目光却格外锐利,扫视着忙碌的下人们。 "阿玛,我们真的要穿成这样去田里吗?"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胤禛转身,见嫡长子弘晖正扯着自己身上同样粗陋的褐色短褂,小脸上满是不解。 刚满八岁的弘辉生得眉清目秀,一双眼睛尤其灵动有神,此刻却写满了困惑。 他从未穿过如此粗糙的衣物,更不明白为何父亲突然要带他去什么农庄。 胤禛蹲下身,与儿子平视:"晖儿,你可知道前日皇爷爷为何震怒?" 弘晖眨了眨眼,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轻声说道:“听说是考教农事时,叔叔伯伯们都答不上来呢。” 胤禛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一些,他缓缓说道:“不止是答不上来这么简单。” 他的眉头微皱,似乎对这件事情有些不满,“你十六叔竟然连五谷都分不清,稻子几月抽穗都不知! 还有你七叔家的弘曙更甚,他居然以为麦子收割后直接就能磨粉做馒头!” 胤禛顿了顿,脸色变得愈发严肃起来,他沉声道: “你皇爷爷一直都非常重视农事,而堂堂皇子皇孙,竟不知五谷如何生长,民生何以维系?。” 弘晖听着阿玛的话,羞愧的低下头,不敢吱声。 胤禛拍了拍弘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咱们皇家子孙,生于富贵,却不能忘了这天下根基乃是农事。 晖儿,你要明白,只有亲身了解耕种之事,日后才能更好地治理我们祖宗打下的基业。” 弘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中多了几分坚定。 这时,苏培盛前来禀报,“爷,马车都已准备妥当。” 胤禛站起身,带着弘晖上了马车。 “阿玛,不等二弟、三弟吗?”弘晖疑惑。 胤禛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你二弟身子弱,三弟年岁还小,你李额娘不放心!” 第57章:感情是处出来的 宁心苑。 李氏自从晋封侧福晋后,搬进东厢一座更大的院子,这院子比她以前住的兰香苑大,院里景色也更加别致,唯一一点不好,就是离四爷前院更远了些。 李氏斜倚在湘妃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团扇。 两岁半的弘时趴在她膝头睡得正香,小脸热得红扑扑的。 "主子,王爷的车驾已经出城了。"贴身丫鬟兰香轻手轻脚地进来禀报。 李氏懒懒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窗外。 "二阿哥今日咳了几次?"李氏突然问道。 "回主子,晨起咳了三回,方才用膳时又咳了两回。"兰香小心翼翼地回答,"要请太医吗?" 李氏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去请吧,就说二阿哥中了些暑气。" 兰香低头隐去眼中的一闪而过的怜悯,领命而去。 李氏低头抚摸着弘时汗湿的额发,眼中满是慈爱。 只是想到四爷竟然想带着这么小的他看什么劳什子农事,就皱起了眉头! 她生了四个孩子,弘盼两岁离她而去,大格格是个女儿、弘昀自小身体就不好,如今四爷对她不如从前,唯一健康的弘时就是她下半辈子的指望。 她怎么会让他怎么热的天,去什么农庄学农事,那些活,有低贱的奴才去做就行。 他的弘时是亲王之子,他以后可是要继承亲王爵位的。 哼,她才不是福晋,为了讨好四爷,竟然连嫡子都舍得让他去受苦。 不过这样也好,要是嫡子在外面出了点什么事,也省得她动手了。 至于弘昐...她眸色暗了暗。 这孩子自打出生就体弱,三天两头闹病。 --- 正院里,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正在佛前上香。 贴身宫女春杏轻手轻脚地进来,等主子拜完了才上前禀报: "福晋,王爷只带了咱们大阿哥出门,二阿哥、三阿哥都留在府里呢。"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喜意。 四福晋拨动佛珠的手顿了顿,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李氏那个蠢货,怕是还在沾沾自喜吧?" 春杏抿嘴一笑:"可不是么,听说李主子把三阿哥搂在怀里哄了一早上,生怕王爷改变主意似的。" "她以为爷带孩子出去是受苦呢?" 四福晋冷笑一声,她走到窗前,望着东厢的方向。八月的日头毒辣辣的,连知了都叫得有气无力。 四爷平日里对几个孩子诸多看中,这次突然要在这么热的天带孩子去农庄,四福晋自然要打听一下缘由。 皇上考教皇子、阿哥后大发雷霆之事,只要稍稍打听就知道,具体什么事打听不出来,但联想到四爷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也就明白了。 "二阿哥身子还是那么差?" 春杏压低声音:"刚又请了太医,说是又中了暑气。" 四福晋眼中闪过一丝讥诮:"这二阿哥投生到李氏的肚子里也是他的不幸,让太医好生照料着。" 四福晋心里暗骂李氏“蠢货!” 在她还未生下弘晖就生了大格格,深得四爷宠爱,可惜是个心大的。 当初的弘昐阿哥,李氏为了抢夺长子的名头,不惜偷吃催生药至弘昐刚出生就心肺不全,不到两岁就去了。 四爷怜惜她,给她恩宠,她也是幸运,又生下二阿哥,可惜! 她竟然为了争宠,不惜经常让弘昀生病,时日久了,原本康健的阿哥也被她养得病歪歪的。 现如今,府里女人多了,四爷对她也不如从前,她也总算长了脑子,知道了身体康健的三阿哥是他的后半辈子的依仗。 两岁多的孩子,如今还舍不得让他下地走动。 四福晋轻哼一声,李氏如今怕是都不知道四爷为何对她冷落起来吧! 四爷那般看重子嗣的人,大格格被她养得怯弱、二阿哥被他养得病歪歪,而她如今偏心康健弘时阿哥的做法更是戳到了四爷肺管子! 她不失宠都不行啊! 不过,李氏越蠢,她的弘晖就越得四爷看中。 想到聪慧良善的弘晖,四福晋嘴角扬起慈爱的笑容。 随后,又担忧其他在外面是否会受苦,看四爷这次让人送来的粗棉布,她就知道四爷是动了真格,绝不会做做样子。 她的弘晖不知道吃不吃得惯那些粗食! 她想让人送些弘晖用惯的东西去,或是送些冰去解暑,但想想还是算了。 只要她的弘晖熬过来,他的世子之位就是稳的,任何人都撼动不了。 而此时早早到了赵家村的姜瑶一行人,走进大姐姜梅家。 后日才是正日子,此时姜梅家还没有村里人来帮忙,但赵家其他房的人都在。 乡下人家,无论是办喜事还是丧事,有亲友的,基本都会提前来帮忙,村里日只是到了正日子那天才会上门。 毕竟帮忙是要在人家吃饭的,这年头粮食有多珍贵。 因此,村里人彼此之间心里都有默契,轻易不上别人家里吃饭,脸皮厚、耍无赖的除外。 姜瑶三姐妹这次提前来,也是想帮着忙。 三姐妹来时就商量好了,二姐家里开糕点铺,没有理由大姐办喜事还得去外面买。 三姐家开铁匠铺,不好送其他,姜竹就决定买布匹当贺礼。 姜瑶家养猪和鸡,当然是提供肉了,最后三人,每人再添五两银子做贺礼就够了。 姜瑶直接大气的拉了两头大肥猪,她作为几个姐姐的娘家人,在外人眼里,她的礼代表着娘家人是否看中出嫁女。 姜瑶姐妹几个自小感情就好,如今每人都过得不错,礼自然往重的送。 赵家老爷子、老太太前两年相继离世了! 赵家如今赵大虎混得最好,几个儿子虽然只是在庄子上兼着差事,他也只是个杂工,还时髦的早早给三个儿子分了家。 村里人虽然背后蛐蛐他坏了父母在不分家的祖宗规矩,但没有人敢说到他面前,就是他的两个弟弟,爹娘去世后,有什么事都找他参谋。 如今分家的几个儿子日子过得不错,三儿赵长生分家后,日子更是过得红火 凭着老三媳妇娘家用心教的养猪技巧,如今在庄子里的养猪处当差,月银比他这个当爹的还高。 赵大虎心里高兴,如今孙子成亲,他早早就带着其他人来帮忙。 看到姜家姐妹几个到来,赵大虎连忙上前迎接,和姜翠山打着招呼。 互相关心彼此的身体,赵大虎看着和他同龄,却比他还年轻的姜翠山,心里有些酸,他养了三个儿子,还不如姜翠山过得好。 老话说,三十年河,三十年河西。 如今才过了十来年,姜家已经从偏远无地的猎户,变成了镇上有房有地之人。 心里想着,赵大虎的眼神落在了姜瑶身上,心想这要是个男子,姜家改换门庭都有可能。 遂看到从姜瑶身后跑出来的一看就很机灵的姜军,他想再过二十年,也许姜家就是他们攀不上的亲戚了! 所以,要让几个孙子,和他们的小表弟打好关系啊。 姜瑶姐妹几人的到来还有带的礼,让姜梅的几个妯娌和其他赵家人羡慕不已。 乡下人家办喜事,至亲送上一、二两的东西已经是厚礼,村里人家吃席,全凭心意,送多少礼全看关系,有点人拿几个鸡蛋和几把菜上门吃席的都有。 而姜梅的几个妯娌分家时有多高兴,分家后就有多后悔! 没分家之前,几天都能沾上些荤腥,分家后,想吃点荤的就要花银子买,而分家后,姜家每年都给姜梅送来很多肉,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以前婆婆赵大花说他们占了老三媳妇便宜,就给老三媳妇安些轻活,他们只觉得是偏心。 分家后什么都需要自己花银子后,才知道他们之前有多不识好歹。 看到姜瑶轻松的把两头大肥猪轻轻的提进屋,她们羡慕不已,要是这姜家小娘子不是招婿,而是嫁人,最好是嫁她们娘家就好了。 姜梅看到三个妹妹到来,非常开心,一见面就关心起家里事。 特别是姜瑶,家里人全都出来了,没人看家,家里还有那么多的猪和鸡,是不是晚上还得回去。 姜瑶:“大姐,你放心,家里都安排好了,铁碗爷爷在家帮看着呢!” 姜梅顿时放下心来,有些失落道:“姐妹三人,二妹、三妹离家近,家里有事他们都能帮上忙,倒是我嫁得远了,没帮上你忙。” 姜梅对姜瑶心里是有些愧疚的,她嫁到赵家日子过得自在,全是因为姜翠山这个当爹的和姜瑶这个撑起家业的人给的。 但离家远,加上家里几个孩子都大了,她越发抽不开身回家帮忙,每年也只能给家里人做衣服或是年初二回娘家时多带些好东西。 不像姜兰、姜竹,离得近,平日里有什么事随叫随到。 就是姜瑶生孩子,二妹和三妹能上门去伺候月子,后来也能帮着带孩子。 看小姜军和几个小表哥有多亲就知道了,平日里没少在一起玩。 但幺妹却从来没有说过她,每年还送那么多东西过来,她真的是有些羞愧。 而姜梅可能不知道,姜瑶刚出生在这个时代时,她心里还带了上一世很多不甘和怨恨,王氏那时身体不好,奶水也不多。 姜兰和姜竹海还小,姜梅那个时候天天把她背着身上,尿了、拉了从来不嫌弃,每天都把她洗得干干净净。 就是一些细小的事,慢慢抹平了姜瑶心里的很多不甘。 再加上,古代女子原本就悲哀,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姜瑶还是希望她们过好一点。 而且,姜翠山其实是偏心的,虽然她对几个姐姐是好,但他对姜瑶更好,背地里会私藏东西给她吃。 几个姐姐也把她当成她们的依靠,家里好吃的,基本都进了她的嘴,就是最嘴馋的三姐,在家里夹的第一筷子肉都是夹给她。 人的感情是互相的,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坏,都是处出来的。 第58章:月牙胎记 天空湛蓝如宝石,却无一丝云彩来遮挡这炽热的阳光。 然而,即便酷热难耐,仍有不少人在地里辛勤劳作。 他们头戴草帽,身着粗布短衣,汗水湿透了后背,在田间地头劳作。 他们的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衫,却丝毫没有影响他们劳作的热情。 就是孩子们在一旁帮忙,提着篮子来回在地里穿梭,捡拾着掉落的稻穗。 弘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扬景,他理解了他阿玛带他出来的用意了。 他如今坐在马车上,车上还有冰柜降温,都热得出了汗,被汗湿的粗布摩擦着他娇嫩的肌肤,他很不舒服。 而那些老农和孩子身上的布料还不如他身上的! 弘晖趴在窗边,看着远处田里弯腰收割的人影,若有所思。 胤禛面带微笑地看着弘晖,眼中流露出对这个孩子的赞赏和喜爱之情。 弘晖一路上的表现让他深感欣慰,这个孩子不仅聪慧过人,而且沉稳内敛,同时还具有强烈的求知欲和好学精神。 胤禛:"今日阿玛带你去小汤山农庄,就是要亲手收割稻谷,体验农夫之艰,可害怕!" 弘晖摇头,他转过头看向胤禛:"阿玛,您会收割稻子吗?" 胤禛微微一笑:"你皇爷爷丰泽园你可去过,哪里都是你皇爷爷多年的心血,小汤山如今种的稻米种子就出自哪里。” “丰泽园每年栽水稻时,你皇爷爷只要无重要事务,都会亲自下田,我们这些儿子不如你皇爷爷。” 康熙以前下地干活,都会带着儿子一起去,他们这些年长一点的阿哥,就没有人没下过地。 而十六这几个后来生的,孩子多了,不值钱了,康熙的关注就降低了,自然没有带他们去过地里。 他的眼神变得深远,"你皇爷爷经常说,治国之道,始于知农,阿玛也深以为然。" 车队行至午时,终于抵达小汤山庄子。 庄子管事早已得了消息,带着一众下人在路口跪迎。 当初王管事高升去管铺子了,主家没有从皇庄调人过来,便让王管事推荐。 王管事心想,肯定是皇庄里的那些人看不是小汤山这处庄子小,没有什么油水不愿意来,便推荐了和他相处一直不错的李管事接了位置。 这也是赵长生能去养猪的原因。 "都起来吧。" 胤禛下了马车,摆手示意,"可安排好了。" 李管事连忙谢恩,起来后忙应:“苏公公交代的都准备好了,地里已有农户在收割,主子是否要先整顿.....” 胤禛直接打断李管事的话,吩咐道:“直接到去田里。” 胤禛这次选择带弘晖来小汤山这处庄子,没去皇庄就是因为这里小,且安静。 想来,这几日他的那些兄弟也都会带着家里的子嗣去皇庄,胤禛可不想彼此遇到,小汤山这处当初无意购置的庄子刚好合适。 李管事闻言惊讶地抬头:"主子要亲自下田?" "自然。"胤禛转向弘晖,"晖儿,怕不怕累?" 弘晖挺起小胸膛,欲欲跃试:"不怕!" 李管事领着胤禛来到一片金灿灿的稻田前,田边早已摆着准备好的镰刀和水壶。 胤禛接过镰刀,掂了掂分量,然后蹲下身,左手抓住一束稻秆,右手镰刀一挥,稻秆应声而断。 "看清楚了吗?左手要抓紧,镰刀要斜着使力。"胤禛示范了几次,然后将镰刀递给弘晖,"你来试试。" 弘晖刚才在马车上,看到和他差不多的孩子,割稻子割得也不慢,他以为并不难。 只是他亲自上手后,才发现,割水稻这么难、这么累。 正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照在背上,不一会儿,弘晖的额头就沁出了汗珠。 但转头看着和老农一样割稻子的阿玛,他也弯腰继续和水稻死磕。 夜幕降临,父子俩在庄上歇下。 这处庄子的主院时隔多年,终于迎来了主人入住。 弘晖累极了,在贴身下人的伺候下洗漱后,沾枕即眠。 胤禛处理完今天积累的公务,叫来苏培盛,知道弘晖睡了,他便笑了,起身去看看。 他第一次下地干活时,也是像弘晖这般,累得倒头就睡。 “苏培盛,你明日陪着大阿哥在庄子,让老农告诉他农事就行,不必亲自下地了。” 第二日,胤禛寅时就起身回京。 弘晖起来后,知道胤禛回京办事了,非常失落! 但也知道阿玛肯定是有要事,而且,苏公公说阿玛晚上还会回来庄子,他便又开心起来。 用了午膳,弘晖继续让李管事带着他在庄子里转转。 庄子里不仅有水稻,还种了其他,弘晖第一次知道他平日里吃的菜长什么样子。 兴致高昂,连昨日劳作身体的酸痛、热辣的太阳都没能阻止他出去探险。 听闻庄子里池塘的水是从庄外的一处河里引来的,弘晖便产生了寻根究底的心思! 他想去看看那条河长什么样? 胤禛带弘晖来庄子的目的,苏培盛清清楚楚,既然小主子想去,他跟着便是了。 只是看弘晖越走越偏,苏培盛就忍不住皱眉。 他内心里,其实不想胤禛选小汤山庄子,他内心深处觉得,主子和这个地方犯冲。 听闻李管事说,再走一段时间就是村庄,苏培盛嘴里就不住的劝,“大阿哥,咱回吧,乡野地方人野蛮,别误伤了您。” “苏公公!”弘晖难得的发了脾气,“他们都是大清的百姓。” 苏培盛立即噤声,额头上的冷汗冒了出来,心想不愧父子,发起怒来,和主子那么相似。 李管事听到苏培盛说乡下人是野蛮人时,心里忒不舒服,他也是农户人家出身,最是听不得这话。 这阉人怕是忘了自己的出身了。 不过,这些李管事只在心里想想,脸上一点不显,对着苏培盛恭敬得很。 还未走到河边,远远的弘晖就听到一阵嬉闹声,他脚步一顿,抬眼看向李管事。 李管事等人也听到了,见弘晖看过来,便识趣的上前禀报: “启禀大阿哥,前面就是小河了,每年天气热,附近村子里的孩子都会到河里耍水。” 弘晖挑眉,眼睛一亮,抬脚就往河边走。 苏培盛叹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亦步亦趋地跟着。 一行人走到河边,他们站在河边的埂子上,一眼就看清下面河边的扬景,这处位置是小河的一个转弯处,可以看出这里的水比其他地方的都深。 十几个孩子,全部光着身子在水里嬉闹,有躺着在水上漂的,有在水里闭气的,还有在扑腾的,也有在河边玩沙子的。 大的不过十来岁,小的两三岁的都有, 他们脸上都带着轻松惬意,和昨日看到在田地里穿梭时完全不一样。 忽然,弘晖的目光被一道小身影吸引。 刚从河边的树下窜出来,他们的位置刚好是在树的上方,刚才并没有注意到树下还有人,而河边的人如果不注意查看,也一下发现不了他们一行人。 在一群皮肤黝黑的孩子群里,突然出现一个白的发光的孩子,自然引人注意。 看着他撅着光溜溜的小屁股,在河边刨啊刨的,就像一只肥胖圆滚小狗刨土,莫名有种喜感。 弘晖忍不住轻笑出声! 而小姜军并不知道有人在笑他。 他从河里刨出一块自认很平整的石头,学着表哥刚才打水的样子,准备打水漂。 李荣看到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忙拉住他,然后对着河里的其他人叫,快出来,军军要打水漂了。 一瞬间,河边安静了几秒,随后便快速的出来。 开玩笑,要是慢点,脑袋会开花的,他们刚才可是亲眼见到这个小家伙,一块石头直接撞见河对面的树上。 他们脑袋没有树硬! 弘晖一行人不明所以,没听明白李荣叫的是什么,怎么人突然都跑出河了。 见河里没人了,李荣放开小表弟的手,让他打水漂。 小家伙倔得很,刚才打水漂没打过大家,就说是他的石头不平,然后就在河里到处刨沙找石头! 小姜军学着表哥们之前的样子,岔开脚站稳,侧腰歪头查看水平面,拿着石块的手一直比划,直到他觉得找准位置了。 才把手里的石块用力一丢。 众人视线追着石块而去! “嘣!!!” “哈哈哈哈.....” 原来小姜军的石块一个水漂都没打起来,径直入了水,这可把刚才其他都逗得不行。 他刚才整个人扭成麻花的样子,众人就想笑了,如今这结果,不得乐开花吗? 小姜军扭头怒瞪着大家,只是他遗传姜瑶白嫩杏眼的小脸,发怒也可爱,根本吓不到人。 于是!!! “啊.......” 笑得最欢的赵瑞,被小姜军抱住双腿举高起来,丢进了河里。 “哈哈哈”岸边的小伙伴们笑得更欢了! “走,炸潭子!” 然后一群孩子,全都跑到埂子上,就在树下面,一个接一个往水里跳,河里顿时炸开了一片又一片的水花。 小姜军本来想第一个跳,但几个表哥不愿意,他从来没有跳过水,刚才也只在浅水区玩,炸潭子的地方是这处最深得地方。 他们先下去,待会可以捞他。 小姜军也是知道好歹的,第一次在河里玩,他内心也是怕的。 但嘴是硬的:“区区小河,怎么可能困得住我,我可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不过,小爷给你们机会,让你们先跳!” 说着挺起了小胸脯,仰起脑袋。 “额!!” 小姜军的眼神和弘晖几人对上,他好奇睁大眼睛,小社牛小姜军,伸手便打起了招呼。 “你们也是来玩水的吗?” 而他这一举手,露出了手腕上红艳的月牙胎记! 苏培盛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随后,又盯着那细小的手腕看去,还在,这形状和主子画给他们的一模一样! 苏培盛心中激起千层浪! 但眼下弘晖在这里,他不好前去查探,他悄悄问李管事,得知就是附近赵家村的人,赵瑞来过庄子,李管事见过。 苏培盛想起当初被扒光身子的杀手,可不敢再让弘晖停留,正想劝人走。 “军军,小姨让人叫我们回家了,快跳下来,走了!” 小姜军,听到她娘叫他了,瞬间忘了弘晖一群人,“扑通”一声跳到水里,被表哥带着出了深水区,朝岸边走去。 一行人出来玩很久了,抱着衣服边跑边穿衣服。 小姜军走时回头看一眼树那里,那群人也转身走了。 而正在姜梅家正在杀猪的姜瑶绝对想不到,他家小崽子出门一趟,就那么巧的让他亲爹的人发现了! 第59章:打听消息 姜瑶老远就听到自家小崽子欢乐的叫喊声! 把刚才杀猪弄脏的手洗干净,在身上抹两下,姜瑶站起身擦擦额头上的汗,这天真是太热了! 她刚擦的水印字很快就不见了。 明天就是赵安成亲的正日子,一大早,全家起来吃点饭就开始忙碌。 小崽子去年来赵家村时还小,已经忘记了! 还好,赵安三兄弟,每年都会去帮忙秋收和卖肉,小崽子对他们很熟悉。 但赵家村,这个新地盘,小家伙觉得他没来过! 这边熟人多,小家伙觉得不危险,行动派的他,在姜瑶们忙着没注意他的时候,他领着表哥小弟铁锅和李承浩开始了探索之旅。 一个早上,姜瑶接到了无数个赵家村投诉! 这家鸡被打瘸腿了,那家树被踹断了,更离谱的是,小家伙连人家的厕所都踹倒了几个。 姜瑶问她为什么踹人家厕所,他回了他一句: “太臭了,熏眼睛,他帮人家踹倒了,让人家重新盖个不臭的。” 姜瑶绝倒,是她的错! 三个姐姐嫁人后,都建了一样的厕所。 而小家伙在野外时,地里解决,回家都是上冲水厕所,他还真没见过这个时候的旱厕,是真的熏眼睛。 她教过小家伙,在有房子的地方不能去野外解决,必须去茅厕! 估计刚才谁带去去旱厕了! 哎,姜瑶一个早上是赔钱又赔礼! 吃过午饭,姜瑶下午要杀猪,怕小崽子在又来捣乱,就叫外甥赵瑞带小家伙出村去玩,别在家,也别在村里! 去年,她杀猪卖,刚两岁三个月的小家伙看她杀猪的样子,后来趁她不注意也去杀猪,拿刀乱砍! 姜瑶找到他时,吓了一大跳,小家伙浑身是血啧,猪圈里都是缺胳膊少腿或是肚皮破了的猪。 那个小猪圈六头小猪,只有一头完整完好的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姜瑶当时只庆幸小家伙去的是只有四五十斤的小猪圈,而不是大猪圈。 要是去的是大猪圈,就他那跑不利索的腿还矮小的身高,力气再大也没用。 那次之后,弄得姜瑶都不敢在小家伙面前杀猪了。 但是自那次之后,小家伙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 想吃肉了,不进去猪圈,丢石子大,把腿打断,再进去拖出来,而且他也不去打那种两三百斤的,专盯百来斤的霍霍。 今年,他至少霍霍了二十头猪。 姜瑶心想要不是她和他爹厉害,根本养不起这个小崽子。 刚才把猪处理得差不多了,没她啥事了! 她就让赵家的一个小辈去帮忙把人叫回来,在外面太久了,她怕他又闯其他祸! 八月的日头像烧红的烙铁悬在头顶,连风都带着灼人的热气。 一道小小的白色身影裹挟着热浪冲了进来,像颗刚发射出来的小炮弹。 “娘!我回来啦!” 姜瑶闻声抬头,吓得一个踉跄! 门口站着的,正是她家的小崽子姜军。 出去时穿的那件小褂子早不知道甩哪儿去了,光着个晒得微红的小膀子,只穿着一条湿了半截又晒干的土布裤子,裤腿还卷得一边高一边低。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颗小脑袋! 他那一头原本细软微棕的头发,此刻彻底放飞了自我。 被河水彻底浸湿又让毒辣的太阳和奔跑的风速迅速烘干后,每一根发丝都仿佛拥有了不屈的灵魂,顽强地、倔强地、四面八方地——支棱着! 活脱脱一个小刺猬成精! 不,更像是谁在他脑袋上顶了个蓬松巨大的蒲公英,还是被雷劈过的那种,根根分明,炸得那叫一个嚣张跋扈。 “噗——” 院子里的人,不知道谁没忍住,笑出来声来。 姜瑶回过神后,也被她的模样逗笑了。 小家伙浑然不觉自己顶着何等惊世骇俗的发型,小脸上汗水和残留的水痕混在一起,亮晶晶的,大眼睛因为兴奋瞪得溜圆。 他几步冲到姜瑶面前,小胸脯因为跑得太急还在剧烈起伏,但丝毫不影响他炫耀的心情。 “娘!你看!”他原地蹦跶了一下,小手夸张地比划着,“表哥家有河,他带我去玩了,太好玩了,待会我带你去,凉一下! 跟在身后的赵瑞,想捂小家伙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刚才出门时,他娘交代过他,不许带小表弟去河里玩,刚回来的路上,小表弟也答应得好好的,谁知..... 赵瑞眼神瞄向姜瑶,心想,小姨要是生气,他肯定跑不了一顿打。 见姜瑶没生气,他松了一口气。 像这样!哗——哗——”小姜军模仿着划水的动作,两条小胳膊抡得虎虎生风,配上那颗爆炸头,扬面十分有冲击力。 “看见了看见了,”姜瑶努力憋着笑,伸手想去捋一捋他那狂放不羁的头发。 “我们家军军是小飞鱼,最厉害的小飞鱼。不过你这头发…” 她的手指刚碰到那些倔强的发丝,就感觉指尖传来微弱的静电,发出“噼啪”一声轻响,几根头发丝似乎更精神地翘了翘。 “哎哟!” 小姜军也感觉到了,缩了缩脖子,小胖手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炸开的“鸡窝”,一脸茫然,“娘亲,头发…头发它不听话! 它想飞走!”他小嘴一瘪,有点委屈,“它是不是也想学游水?” “哈哈哈哈......” 姜竹笑得四仰八叉,要不是姜兰在旁边扶着,她都要笑跌倒了。 姜梅止住笑,瞪了眼不听话的赵瑞,忙上前安慰小外甥:“大姨给你拿梳子顺顺,它们就飞不走了! 小姜军歪着那颗爆炸头,小眉头皱着,似乎在认真思考大姨的话。 阳光穿过他支棱的发丝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抬手用力捋了捋额前几根特别不听话、高高翘起的“呆毛”,结果非但没按下去,反而让旁边几根也跟着竖了起来,视觉效果更加震撼。 “哼!” 他放弃了,小手叉腰,努力摆出“老大”的威严! 可惜顶着这么个发型,威严没看出来,只显得又萌又滑稽, 奶声奶气道:“我是孙悟空,这是俺老孙的猴毛,我娘说可以七十二变,我可能要变身了,它才这样的!” 小姜军捂住自己的头,不让姜梅碰。 “哈哈哈,幺妹....看你还敢不敢乱给军军编故事。”姜竹起哄道。 姜瑶斜睨一眼姜竹,把小崽子拉到屋檐下坐下,拿起蒲扇给他扇风: “是、是、是,你是孙大圣。来,大圣,喝碗酸梅汤降降温,别把你聪明的脑袋瓜热坏了。” 清凉酸甜的酸梅汤吸引力巨大,小姜军立刻忘了头发起义的事,捧着碗“咕咚咕咚”喝起来,喝得太急,褐色的汁水顺着他微鼓的小下巴流下来,滴在白嫩嫩的小胸脯上。 赵瑞赶紧把小表弟的衣服递给小姨,也喝起了酸梅汤。 院子里众人笑过后,又继续忙碌起来。 姜瑶看着小崽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儿子因为奔跑和日晒而泛红的小脸蛋! 再看看他那头在扇子微风下依旧顽强挺立、仿佛自带避雷针效果的头发, “慢点喝,小炸毛。”她笑着低语,语气里是化不开的宠溺。 小姜军从碗里抬起头,嘴边沾了一圈酸梅汁的印子。 顶着那颗无比醒目的“蒲公英”脑袋,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小白牙,眼睛弯成了月牙。 起身凑到姜瑶耳边,小声道:“娘等我上天当马夫,我也带着你,你到时候就藏在我头发里,好不好。” 姜瑶笑着点头,心里像抹了蜜一样甜。 另一边。 从河边回去的弘晖,看着放着四角都放着冰盆的屋子,再想想在河里嬉闹的孩子! 莫名的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失落感。 他闷闷不乐地坐在铺了凉簟的楠木圈椅里,手里无意识地揪着腰间玉佩的穗子,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河边那一幕: 清澈冰凉的河水,孩子们肆无忌惮的欢笑打闹,还有那个…白得发光、力气奇大的孩子。 那双黑亮得像葡萄的眼睛,好奇又大胆地看着他,不像庄户里其他孩子见到他时那种畏缩和恭敬。 “苏谙达。”弘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执拗。 “苏谙达?” 一直垂手侍立在一旁,心里想着事的苏培盛直到弘晖喊第二遍才回神,立刻上前一步:“奴才在,大阿哥有何吩咐?” “乡下孩子…他们每天都去那河边玩水吗?”弘晖问,眼神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期盼。 苏培盛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恭敬地回道: “回大阿哥,眼下正是秋收最忙的时节,庄户人家的大人孩子天不亮就下地,天擦黑才回。 这大日头底下,哪还有闲工夫去河边嬉闹? 也就晚上收工回来,男人们去河里洗洗身上的汗泥罢了。” 弘晖听了,小脸明显垮了下来,揪着玉佩穗子的手指更用力了。 他想起自己昨天跟着阿玛下地,只是割了几把稻子,但那稻叶刮在手臂上的痒,汗水流进眼睛里的刺痛,还有后背衣衫黏腻的感觉…确实难受。 晚上他也只是用庄子里烧好的温水擦洗了一下。 原来…那样的清凉畅快,对这里的孩子们来说,竟也是难得的奢侈? 只在晚上…那岂不是更见不到了? 看着小主子脸上毫不掩饰的失落,李管事正好端着一盘切好的冰镇甜瓜进来。 他察言观色,小心地将甜瓜放在弘晖手边的小几上,赔着笑道:“大阿哥是想问今儿晌午在河边遇到的那群小子吧?” 弘晖眼睛一亮,看向李管事。 苏培盛也立刻竖起了耳朵,面上不动声色。 李管事接着说:“那群小子不是咱们庄子上的人,是隔壁赵家村的,今天那些小子里面,有个孩子的爹在咱庄子里做事。 前几日和奴才告假,家里大儿子要成亲! 乡下地方办喜事,自家人手不够,好多亲戚都拖家带口地来帮忙。 这大热天的,帮忙的大人都在赵家忙活,那些半大小子丫头们没人管束,可不就溜到咱们庄子后头的河里撒欢去了? 平时啊,他们可不敢大白天跑这么远来玩水,都得干活呢!也就今天沾了喜事的光,能偷个闲。” 原来如此。 弘晖心里的那点失落,瞬间被“赵家村”、“办喜事”、“亲戚家孩子”这几个词点燃成了新的好奇。 “那他们…明天还来吗?” 弘晖忍不住追问,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李管事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哎哟我的大阿哥,喜事办完,他们自然都各回各家,该忙啥忙啥去了。 哪能天天来呢?” 弘晖眼中的光迅速黯淡下去,像被风吹灭的小蜡烛。他抿紧了嘴唇,不再说话,只是拿起一小块冰凉的甜瓜,食不知味地咬了一口。 甜瓜的汁水很足,很甜,却压不住他心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大阿哥,您身份贵重,那些乡野顽童…” 苏培盛见弘晖神色不对,忍不住开口想劝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怕更惹小主子不快。 弘晖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瓜,长长的睫毛垂着,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屋子里一时只剩下冰块的轻微融化声。 李管事识趣地悄悄退了出去。 苏培盛看着闷闷不乐的小主子,又想起河边那惊鸿一瞥——那孩子手腕上清晰无比的月牙形印记! 秘密寻找多年的图样,几乎分毫不差! 一股寒意顺着苏培盛的脊椎猛地窜上来,比这满屋的冰块更冷。 三年了! 他们遍查了民间帮派和习武世家,甚至动用了粘杆处的暗线,却始终一无所获。 时间久了,连苏培盛自己都几乎要以为,这不过是主子重伤昏迷时的一个幻梦,记错了。 万万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这印记竟然出现在一个三岁稚龄的孩童身上! 出现在这京郊的农庄附近! 苏培盛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心全是冷汗。 那个叫孩子…他是谁?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父母又是谁? “手上的印记到底代表着什么?” “为何,主子带着大阿哥来庄子,他就出现了?” 无数个问题像毒蛇一样缠绕着苏培盛。 苏培盛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堆起恭敬而温和的笑容,走到弘晖身边,拿起蒲扇轻轻为他扇着风,声音放得又轻又缓: “大阿哥,您若是觉得闷,奴才陪您去书房看看书? 或者…奴才让人找些有趣的小玩意儿来解闷? 这乡下地方,野孩子不懂规矩,冲撞了您就不好了。您可是咱们王府的嫡长子,金尊玉贵的小主子,跟他们…不一样的。” 最后几个字,苏培盛说得格外清晰,像是在提醒弘晖,更像是在提醒自己——必须立刻、马上将今日所见密报给主子! 那个手腕上的有月牙印记的孩子,不知是什么身份? 绝不能让大阿哥再与之有任何接触! 弘晖知道苏培盛是担心他的安危,他心里清楚他和那些孩子身份不同,只是看着他们开怀大笑、大声嬉闹…有那么一点点羡慕? “知道了,苏谙达。”弘晖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闷闷的。 苏培盛紧张的眉眼,霎时一松。 主子爷留下的人都是保护大阿哥的,而那孩子还不知身份,只能等主子晚上回来再定夺了! 当晚胤禛并没有回庄子。 弘晖没有等到胤禛一起吃晚膳,还听说,明日一早就要回京,心里很是失落。 但阿玛事务繁忙,昨日已经抽出一天时间陪自己,弘晖已经很满足了。 第60章:塞外惊天消息 戌时末才从宫里回府的胤禛回到书房,与早已等着的戴铎等人商议策略! 汗阿玛此次巡幸塞外,让他与三哥、七弟一同留下监国,而其余兄弟,无论年长年幼,皆被一同带去了。 然而,就在今日,胤禛突然收到一则惊人的消息——十八弟病重,且已病入膏肓,恐怕时日无多!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胤禛惊愕不已。 由于消息传递需要一定时间,他对十八弟目前的状况一无所知,心中的焦虑与担忧愈发沉重,脸色便越发阴沉。 汗阿玛年事渐高,对他的几个幼子更是宠爱有加。 倘若十八弟真的遭遇不测,恐怕又会引发一阵轩然大波。 毕竟,在宫廷之中,任何一个皇子的生死都可能引发权力的重新洗牌和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 这一夜,书房的烛火一直未熄灭! 寅时一到,胤禛简单梳洗一番又去了宫里。 而赵家村,赵大虎家,寅时末时,除了孩子还在睡觉外,其余人皆起来忙碌。 今天是赵安迎亲的日子。 虽然,这时候的婚礼讲究黄昏时举行,但庄户人家夜里可没有那么多的烛火,取个巧,黄昏时新人再拜堂即可。 但主人家,今日宾客盈门,亲戚朋友皆来祝贺,要办两扬宴席,自然也早早起来做准备。 村里要帮忙的婶子、婆子也都提着菜刀、砧板来帮忙。 赵安的婚礼办得很热闹,有姜瑶带来的大肥猪撑扬面,酒席的油水很足。 这让只想拿两颗鸡蛋换席面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默默地再添了两个鸡蛋。 姜瑶今日第一次见赵安的新娘子,小姑娘哭得眼睛都红了,但还是强撑着笑来和她们打招呼。 姜瑶见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心里再次庆幸自己不用嫁人,不用去融入新的家庭。 还有她决定生小崽子决定,实在是明智之举,家里没有外人,生活得很自在。 姜瑶问大姐姜梅,是否要让外甥和外甥媳妇现在就圆房。 得到否定答案后,她悄悄的松口气。 赵安婚礼结束,姜瑶一行人就打道回府了,家家都有事要做,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 只是姜瑶不知道,他们回去的时候带了几条尾巴! 雍亲王府 烛火在精雅的书房内静静跳跃,将胤禛伏案批阅奏折的身影拉长在青砖地上。 苏培盛垂手侍立一旁,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这几日,他一直未找到机会把发现月印的消息告诉主子。 胤禛这几日和几个幕僚商量之后决定静观其变,胤禛没有跟着去塞外,已经是一件幸事,这时候表现出一个哥哥关心弟弟的样子即可。 所以,今日难得心里轻松许多。 见苏培盛欲言又止的模样,胤禛没好气道:“有什么事吗?” “主子,”苏培盛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战栗的谨慎,“奴才那日随大阿哥在庄子后的小河边…发现了一个孩童。” 胤禛笔锋未停,朱砂在奏折上勾出一个凌厉的圈,只淡淡“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苏培盛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有些发干:“那孩子…手腕上月印!” 胤禛的笔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苏培盛深吸一口气,声音更低,却字字清晰,“奴才看得分明,那月印与主子当初画的那个一般无二!” “啪嗒!” 胤禛手下不自觉用力,殷红的墨迹迅速晕染开一片,像一滴凝固的血。 他抬起头,那双素来深不见底、寒意逼人的眼眸,此刻竟罕见地掠过一丝极快的惊愕,但很快消失不见。 书房里死一般寂静。 烛火不安地摇曳着,映照着胤禛瞬间绷紧的下颌线。 要不是苏培盛提起,他都差点忘记了! 算来,三年多了! 粘杆处都没找到这人的线索,许多暗地里的组织帮派都找到了,就这个女人销声匿迹! 胤禛甚至开始怀疑,那印记是否真是“醉春风”造成的幻觉?或是濒死时无意识的臆想? 没想到!!!! 记忆如同被强行撕开的伤口,带着血腥气和一种诡异的热度,汹涌地撞回脑海。 霸道至极的催情药,重伤昏迷,意识模糊,身体却在本能地燃烧、咆哮。 然后…那个女人...... 冰凉的触感,急促而压抑的喘息,黑暗中手腕处一闪而过的艳红月牙印! 若非十三和苏培盛及时找到他,他胤禛或许就成了雪地里一具冻僵的尸体,或是被闻着血腥味而来的野兽撕碎! 奇耻大辱! 这不仅是身体的侵犯,更是对他意志、对他身份最彻底的践踏! 所以,从鬼门关爬回来的那一刻起,支撑他活下去的除了夺嫡的野心,还有一股刻骨的杀意。 他命苏培盛秘密绘制那月牙印记,不惜代价,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个女人! 然而,三年多过去,粘杆处倾尽全力,线索却如石沉大海。 那女人,那印记,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成了他午夜梦回时一个带着血腥和屈辱的梦魇。 可现在… 苏培盛说,那印记在一个三四岁的孩童身上! 胤禛的手指无意识地收拢,拇指上的翠玉扳指硌得指骨生疼。 “查!” 胤禛缓缓站起身,背对着苏培盛,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投下一片巨大的、压抑的阴影。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 “给爷查清楚。” 胤禛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凿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一丝一毫,都给爷挖出来!” 苏培盛刚领命退到门边,甚至还没来得及转身,书房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得近乎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呼喊: “王爷!王爷!急报!塞外八百里加急!” 这声音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书房内凝重的、被私人恩怨充斥的气氛。 胤禛眼神骤然一凛,几乎是同时,书房门被猛地撞开! 一个风尘仆仆、脸色惨白如纸的信使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身上的尘土混合着汗水,狼狈不堪。 十三爷!塞外…传来的急报!” 信使声音嘶哑,带着长途奔波的力竭和巨大的恐惧,“十三爷,命奴才快马加鞭送来!” 信使把怀里包了几层的信封掏了出来,递给胤禛! “什么?!” 胤禛接过信封,打开看到上面的内容: “十八阿哥,夭折!” 最重要的是第二道消息: “太子胤礽,因闻丧无哀、御前狂悖,圣上震怒,已下旨将其圈禁!” 书房内死寂一片,唯有烛火不安跳动。 信使匍匐在地! 苏培盛僵立门边! 这绝非简单的惩戒!这是天塌地陷! 电光火石间,无数碎片在胤禛冰冷锐利的心中疯狂拼凑、撞击: 饶是胤禛心志坚如磐石,此刻也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凤眸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喜意! “苏培盛带他下去好生安顿!”顿了顿,“通知戴先生几人来书房议事!” 苏培盛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行礼出去后,就让他的徒弟进宝带人去安置,他则跑去通知戴铎几人。 至于月印之事,当时他已经让人跟着去查探了,怎么处理,等主子事了再定夺了! 书房里,胤禛眼神再次转到信封上。 "汗阿玛…这是要废太子!" 一股寒意顺着胤禛的脊椎猛地窜上,比冬日里的风雪更冷彻骨髓! 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血腥味的灼热也从心底深处轰然燃起! 太子之位…空悬! 储位之争…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被胤禛急促而压抑的呼吸打破。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坐回椅子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用来压制那在血管里奔涌咆哮的惊涛骇浪。 脸上的震惊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胆寒的平静。 那双凤眸深处,冰封的湖面下,是急速旋转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权力旋涡! 他放在膝上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多年的筹谋,机会来了! 忽然,目光扫过书桌上那张画着月牙印记、刚刚还承载着他滔天私怨的纸。 耻辱? 杀意? 那个女人?? 既然有消息了,早晚收拾也不迟! 在眼前这扬足以改天换地的政治风暴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胤禛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幽冷、锐利,如同淬火的玄冰,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第61章:查探“月印” 大姐家办喜事,姜瑶在哪里不好教训小家伙,一直憋着! 回到家,小家伙如愿吃上一顿竹笋炒肉! 同时,吃上竹笋炒肉的还有赵瑞,十岁的赵瑞在家里没外人时,也被姜梅秋后算账。 赵瑞:……终究是没躲过! 小姜军摸着被打得红肿的小屁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拿姜瑶没办法的他,准备去找他的靠山。 只是让他失望了! 姜瑶提前打过招呼了! 她也曾是她爹娘的心肝,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姜翠山虽然心疼孙子,但手心手背都是肉。 且小姜军这次确实过分了些,他们舍不得下手,那就当看不见。 没找到靠山的姜军,回头看叉着腰站在屋檐下严肃看着他的姜瑶。 瘪了瘪嘴,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不断从明亮的眼眶滑落。 委屈得不行,但又倔强的用袖子不停擦眼泪,眼睛都有些红肿了! 僵持了几分钟,姜瑶叹了口气,上前摸着小家伙的哪吒头,语重心长道: “你委屈,你娘我才委屈呢! 我第一次做娘,就遇上你这个淘气鬼, 两辈子,就因为你,我弯下了腰,又是赔礼礼又是道歉的。” 小姜军小脑瓜里浮现,姜瑶向别人赔礼道歉的样子! “娘一直和你说,要做个懂规矩,有礼貌的好孩子,不能用身上的力气去干坏事! 昨日那个阿婆,指着你骂的时候,你高兴吗?” 小姜军摇头,不开心,那个阿婆骂他小怪物时,他可伤心了。 姜瑶也不开心,所以,她把原本想多给那个老太太的赔偿,只给了市价。 姜瑶两辈子第一次当妈,她也不知道怎么养孩子。 她对孩子的要求也不高,不求他大富大贵,平平安安就好! 长大后能养活自己和妻儿,别欺负别人,也别被人欺负就行。 倔强许久的小姜军再也忍不住抱住姜瑶的腿,整个人靠在上面,嚎啕大哭起来! 姜瑶叹了口气,蹲下来抱住他,抚着他的背,小家伙哭够了,开始认错了! “娘....崽..崽...错了!你...你....打..崽崽屁屁,崽....不哭.....。” 姜瑶轻笑:“那娘继续打了哦!” 瞬间,姜瑶就察觉刚才还抽噎的小家伙,身子顿了下! “嗯...崽...该打......” 说完又“呜呜”抽噎起来,把脸埋进姜瑶脖颈,口齿不清地咕哝:“娘.....轻....轻.....” 姜瑶身上的多愁善感和气都消散了。 说实话,小家伙听得懂话后,除了一次玩得太开心,不小心伤到铁锅外,再也没有伤到过人。 对于出生就自带大力气,还不满三岁的姜军,他能做到这一点,姜瑶还是欣慰的。 剩下的慢慢来就好! 把小家伙放到地上,她蹲下身,看着哭得红肿的眼睛,温柔地说: “知道错就好,以后要改正,但是,错了就要罚! 就罚你,十天不许吃肉! 肉沫星子都不行!” “轰——!” 小姜军只觉得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劈在他天灵盖上! 脑子里嗡嗡作响,刚才的委屈什么的,啥也不剩! 只剩下“十天!不许吃肉!”这几个大字在疯狂盘旋、放大、变成血淋淋的枷锁! 对于嗜肉的小崽子而言,这比打他一顿还难受! 上次,被她娘当街抓到,罚他三天不吃肉,他就觉得天塌了! 这次十天! “不——!!!” 天赐爆发出比刚才被打时凄厉十倍、绝望百倍的尖叫! 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老虎,猛地在原地转起圈圈,小脸满是不可置信。 眼泪瞬间又飙飞,“娘!你不能这样! 你打崽屁股! 打十下! 不,打五下! 呜呜…就是不能不吃肉! 哇啊啊啊…” 他一边哭嚎,一边激动地挥舞着小胳膊,试图跟娘亲讲道理: “我…我是老大! 老大要长力气! 不吃肉怎么长力气! 没有力气怎么当老大! 哇…娘亲不讲理!坏娘亲!” “老大?” 姜瑶被他这逻辑气笑了,戳了戳他脑门: “就是要让你长记性! 这十天,萝卜、白菜! 正好让你好好清清肠胃,减减肥!” “萝卜…白菜…” 姜军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诅咒,他无法想象没有肉的日子! “哇啊啊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小姜军哭得惊天动地,不过,光打雷不下雨的哭! 他猛地转身,冲向墙角,抄起他那根心爱的、当金箍棒使的细竹竿,悲壮地扛在稚嫩的肩膀上。 “我…我要离家出走! 回我的花果山!” 他抽抽噎噎,小奶音破碎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花果山…花果山有吃不完的桃子…和肉肉! 呜呜…我要去找我的猴子猴孙…再也不回来了! 娘亲你不能拉我哦!” 姜瑶翻了个白眼,叉着腰看着这小家伙继续作! 看着哭得直抽抽,半天没走两步小身影! 就这拙劣的表演,也就能骗骗她爹姜翠山和她娘王氏,今天来人都不在,看他怎么表演! 果然,快到院门口时,小肩膀一耸一耸,哭得更大声了,像是给自己壮胆,又像是…在等什么? “站住!” 姜瑶忍着笑,扬声问道,“花果山认得路吗?筋斗云会翻吗? 还有,花果山的肉…谁给你做? 猴子会烤肉吗? 你是还想吃生肉吗?” “……”姜军的小背影彻底僵住了。 筋斗云…不会,他只会翻跟头。 烤肉…猴子好像真的不会! 生肉…呕,尝过一次再也不想吃! 巨大的认知落差和美食幻想破灭的打击,瞬间击垮了这位“美猴王”。 他“哇”地一声,把“金箍棒”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次是真真正正、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起来,小短腿还胡乱蹬着: 哇…娘亲…我要吃肉…十天…十天太长了…哇…一天…一天行不行? 呜呜…半天?一顿?哇啊啊啊…” 哭到伤心处,小家伙甚至开始讨价还价,试图用眼泪攻势缩短“刑期”。 姜瑶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走过去,把哭成泪人儿的小肉球抱起来,用袖子给他擦着糊了一脸的金豆豆和鼻涕泡泡。 “好啦好啦,哭得跟小花猫似的。” 姜瑶的声音带着笑意和无奈 “现在知道肉肉的重要了? 以后还闯不闯祸害娘亲赔钱丢脸了?” 小家伙把脸埋在娘亲怀里,抽抽噎噎,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不…不闯了..…呜呜…肉肉…我的肉肉…” “记住你的话。” 姜瑶捏了捏他哭得红通通的小鼻子,“看你表现。要是再犯…” 小家伙立马把头摇成拨浪鼓,他再也不犯了。 ...... 跟着姜瑶一家来到姜家的三个侍卫,躲在姜瑶家门口树上。 看着这普通的母子互动,有些面面相觑! 他们前天晚上就被苏公公派来跟着这家人,查探关于“月印”的事。 来之前,苏公公让他们秘密查探,小心别被发现。 而且还说,姜家可能是隐士之人,身份神秘,让他们一定要小心查探? 但关于姜瑶一家月牙胎记的事,不难查。 姜瑶一家从来不刻意遮掩,前日在赵家村杀猪时,姜瑶挽起袖子时,不少人都看见了,知道是胎记,也就没人关注。 好多人生下来都有胎记,不足为奇,任谁也想不到,这个胎记代表着遗传大力气的事。 就是跟踪的三人,刚开始都以为他们只是比普通人力气稍大一点的普通人,还不理解苏培盛为什么来查人家的胎记。 只是渐渐的,他们好像知道主子为什么要查姜家的“月印”胎记。 三人,原本只是以为靠山村和镇上姜瑶一家的传闻,只是被人夸张了说。 毕竟,家里没儿子的人家,容易被人欺负,传一些恶名出去,能减少不少麻烦。 但,当他们第一次跟随姜瑶上山打猎后,他们就发现了姜家的不同。 外人对他们的评价,还是保守了! 跟着姜瑶上山的侍卫,身手并不低,但他进山刚进山没多久就把姜瑶跟丢了不说,姜瑶打到的猎物,很多老猎人都不一定打到。 她却能接富贵人家的指定单子,这一般人可做不到! 在家观察姜翠山和姜军的侍卫,也发现,原本他们只当小孩子的小姜军,几百斤的东西轻松就抬了起来。 姜翠山在地里锄地,就跟玩似的,一转眼,一块地就锄好了。 而且,这还是在他腿脚不好的情况下! 要知道姜翠山已经五十岁了,很多人平民百姓根本活不到他这个年纪,更别说还能如此利落的干活。 最重要的是,三人都遗传了“月印”胎记! 三人觉得,他们好像知道了主子为什么要查探姜家人了! 三人开始认真查探起来,靠山村的族谱都被他们偷了出来。 但关于“月印”胎记,除了族谱开头第一页记录着:“姜氏子孙,凡承月印者,男女皆入族谱。” 其余一无所获! 上面命他们秘密查探,三人也不敢打草惊蛇,只能从旁查起。 他们通过族长的秀才女婿,从族长口中套出,姜翠山一支可能才是姜氏一族的主脉。 至于为什么主脉,混成这样,他们一无所知,只是带着“月印”胎记的孩子,确实力气都比常人大。 但大多少,上限多少,无人得知。 如果,要彻底查清“月印”的来历,就得从已经出嫁的姜家姻亲查起。 但姜翠山和他爹都是独子,再往上几代,那个时候社会动荡,好多人都背井离乡了,很难查到信息。 而且,姜瑶一家除了和已经出嫁的三个女儿来往,并无其他亲戚往来,根本无从查起。 三人只得将已经查到的消息传给苏培盛,是否要增派人手继续查,全看主子定夺! 第62章:震怒 收到消息的苏培盛有些懵! 他是想让人去查那个女人的消息,怎么查到“月印”胎记上去了! 而且,这个胎记似乎还很特殊,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他原以为,这个“月印”,估计是某个组织的统一印记,就和前几年查到的那些江湖组织一样。 如果,这个印记真的如侍卫传来的消息那般是出生自带的传承! 那么,主子爷,要找的女子就是那个叫“姜耀”的女人。 猎户、还是个会杀猪的屠户! 苏培盛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材魁梧、膀大腰圆的形象,她或许有着粗壮的手臂和宽厚的肩膀的女子。 想到是这样一个女子把他们主子爷给......,苏培盛不禁打了个寒颤..... 还有,那个孩子是这个女子所生,他默默算了下时间,霎时心跳加速,脸色煞白! 脑子里像有惊雷炸开似的,震得他三魂七魄都在尖叫! 那个胆大包天、玷污了主子爷清白的女子! 生了个孩子!那孩子…那孩子…极有可能是主子爷的骨血!爱新觉罗家的血脉! 苏培盛腿一软,差点当扬跪下去。 他死死抓住桌沿,指甲抠进木头里,才勉强稳住发颤的身体。 来汇报消息的侍卫不解的看着如此失态的苏培盛,心想,难道是那“月印”胎记,有什么秘辛。 遂也不敢问,在这皇城当差,最忌讳有好奇心。 主子爷因为太子被废、十三阿哥被幽禁,诸王夺嫡的事,整个人绷得像一张拉满的硬弓,脾气比塞外的刀子风还冷还厉! 书房里的低气压,连只苍蝇飞进去都得被冻僵! 可这事…这事.....他要是不报,后来主子爷知道,肯定饶不了他! 苏培盛把心一横,牙一咬,豁出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和发颤的双手,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极度惶恐又带着点莫名悲壮的表情,推开内书房沉重的门。 书房内 胤禛背对着门,负手而立,身影挺拔却透着难以言喻的沉重和肃杀。 他正对着墙上悬挂的巨幅舆图,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主子爷…” 苏培盛的声音干涩嘶哑,像是砂纸在摩擦。 胤禛没有回头,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无尽寒意的“嗯?”算是回应。 那声音里的压迫感,让苏培盛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泄了一半。 “奴…奴才有…有要事禀报!” 苏培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试图在最短时间内把“那女人找到了还生了疑似龙种”这个惊天巨雷抛出来。 “主子,那女子找......” “报——!!! 一声急促尖锐、几乎刺破耳膜的通报声,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书房外炸响! 紧接着,一个穿着御前侍卫服饰、跑得满头大汗的身影几乎是撞开了外间的门,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和威严,响彻内外: “圣上口谕!宣——雍亲王胤禛,即刻入宫觐见!不得有误!乾清宫议事!” 胤禛霍然转身! “备马!即刻入宫!” 侍卫躬身:“嗻!” 苏培盛:.......他太难了.... 苏培盛按耐下冲动,心想这姜家一时跑不了,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只是这一搁置,就到了来年春,太子复立后,苏培盛才有机会向胤禛汇报此事。 而回到姜家继续守着的三个侍卫,就受罪了! 入冬后,姜瑶一家依然在街上卖起了肉。 生意一如既往的好,不到三天,留下卖的猪就全部清空了。 接下来,就到了杀自家吃的。 没生小姜军前,一年惯例是杀两头,如今却是要杀三头。 三个侍卫哆哆嗦嗦的继续蹲在树梢上,看着姜瑶利落的沙祖手法,不禁感叹出声: “这手法比那几十年的老屠夫都利落。” 另外一个羡慕道:“我要是也有这姜家那般力气,现在也不是一个小小侍卫了。” 另一个还未娶妻的则说:“你们说,我要是娶了这姜家女,再生一个带有“月印”的小子如何.....” 其他两人:....... 姜瑶家入冬后,就是猫冬的时节,吃的伙食那叫一个好。 这可把在外守着的三人,馋得不行,天气本就寒冷,他们为了监护姜瑶一家,是一刻也不能离开。 每天不是吃包子,就是吃馒头,偶尔买点卤味,还怕味道太浓引起姜家一家注意。 如今,姜家的灶房里,每天都冒出浓浓的肉香,这把几个月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的几人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心里打定主意,等这趟差事了了,他们也要让家里人养猪、养鸡。 整个皇城的气压低,像是也影响了天气一般。 今年格外冷,姜瑶都给家里的猪烧上了火抗,不说猪圈有多温暖,但至少能让留种和带崽的猪活得下去。 三个侍卫接到的命令是,无论任何事都要看住姜家。 天太冷时,三人晚上就躲在姜瑶家猪圈里。 但时间长了,肯定会露出马脚的。 这天,姜翠山喂猪时,突然发现猪圈火抗哪里,竟然有几个脚印,一看就不是家里人留下的。 当天晚上,父女俩蹲守猪圈,抓住了三个倒霉侍卫。 三人不敢暴露身份,只能含泪认下偷猪人的身份,在姜瑶要把他们送官时,提出帮忙干活,别把他们送官。 三人说话口音,不是本地人,再说这种身份不明的人,姜瑶可不敢用。 而且这三人,被冻得脸上、耳朵都起了冻疮,露出的手上也也是冻疮,不像是有预谋来偷猪。 她和姜翠山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不报官,这年头,不管什么事,牵扯上官府,无事也可能变有事。 父女两把三人送到镇外,威胁、警告一番,才放他们走。 姜瑶不放心,还背地里跟着三人走了二十里地,见他们没有什么异常,才返回家。 姜瑶不知道的是,她跟踪得太拙劣,很快就被发现了。 三人为了让姜瑶放松,几人只能伪装成偷猪贼,忍着身上的剧痛畏畏缩缩走了一路,直到到了姜瑶返回,三人才松了口气。 只能回京去找苏培盛。 苏培盛:......不愧是能杀了那几个顶尖杀手的女人,还有...睡了他们主子的女人.... 苏培盛之前可能还有些怀疑姜瑶的身份,如今出了这事,倒是确定了。 只是,苏培盛看着就是过年了,从宫里出来已经很晚,还和幕僚在书房议事的主子。 苏培盛现在是进退两难,只能让人继续去追查那个被打逃跑的男人,确定那个孩子的身份.... ...... 那三个偷猪贼走后,姜瑶一直警醒着,就怕哪三人回来报复,还好直到年都过了,也没有异常。 姜瑶放心下来! 就像哪三人说的,他们就是路过清远镇,听说他家养猪,想顺走几头拉到其他地方卖,并不是那种报复心极强的人。 元宵佳节,姜瑶带着全家去镇上痛痛快快的玩了一天,这年也算是过玩了。 新年新气象,希望新的一年也是个丰收年。 这天,姜瑶带着小姜军去镇上徐家布庄扯几块布,给家里人做身新衣。 不巧,又遇上了徐娇娇这厮! 成亲生崽后的徐娇娇,除了人变得稍微丰腴了些,其他没什么变化。 徐娇娇一看看姜瑶带着小姜军进来,眼睛就是一亮, “瑶瑶,快来看看我家青青,长得可漂亮了,以后给你做儿媳妇可好啊!” 姜瑶身子一僵,拉着小姜军转身就要走,她不买布了! 想到以后,长得和徐娇娇一样的儿媳妇、孙女天天在她眼前晃,她就有些头晕。 做朋友可以,做亲家绝对不可能! 只是母子俩刚转身就遇到徐娇娇的丈夫。 身高一米七几,五官俊朗、气质偏柔、身形比起普通男子稍微纤细的男子 “姜姑娘,怎么就要走了,娇娇可天天在家里念叨你呢!” 娘里娘气的声音,让母子俩齐齐打了个寒颤。 徐娇娇嫁人了,没有招婿,是嫁人,嫁给了刚搬到清远镇的刘家,家世应该和徐家差不多。 不是媒婆介绍,是两人自己看对了眼,成了夫妻。 双方家长知道时,都很不可思议。 刘家为什么从京城搬到清远镇这样的小镇上,完全就是因为徐娇娇的丈夫,似乎有龙阳之癖。 刘家实在没有办法,才搬到小地方,没想到他们的儿子竟找了个“女人”要成亲。 两家皆大欢喜的成了亲家。 徐娇娇成亲、生子姜瑶都送了贺礼,她丈夫对姜瑶也不陌生。 而且,把女儿嫁给小姜军,夫妻二人都觉得不错,所以见到姜瑶,徐娇娇丈夫也格外热情。 姜瑶不做停留,回了句:“有事!”拉着小姜军就跑了。 “娘,我不娶刘青青,她不好看。” 母子俩走远了,小姜军才皱着眉头说:“娘,我才不要刘青青做我媳妇,我要娘做我媳妇!” 姜瑶拍了下他的头,轻笑道:“你个小孩子,知道什么是媳妇?” 小姜军不服气回道:“三姨说,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的就是媳妇!” 姜瑶满脸黑线,三姐这又是在乱教孩子。 既然,现在买不了布,姜瑶就带着小家伙在街上逛了起来。 与此同时。 雍亲王府书房。 胤禛坐在书案后,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冰冷的紫檀桌面。 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下下砸在侍立一旁的苏培盛心尖上。 苏培盛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后背的冷汗却早已将中衣浸透,凉飕飕地贴着皮肤。 “苏培盛,这就是你查出来的结果?” 苏培盛本就是跪着,胤禛语气森然凌厉,气势逼人,吓得他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看主子。 他也冤枉,谁能想到,他们查了三年多的人就在眼皮子底下不说,现在还弄出一个皇家血脉! 谁也想不到,根本没有什么神秘组织,就是一个力气其大的猎户农家女。 苏培盛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地砖,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主…主子爷息怒!奴才…奴才…”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他齿缝间溢出,带着无尽的嘲弄与冰寒。 “息怒!人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却三年多都查不到。” 苏培盛不敢再回话,主子的语气越来越冰冷,他仿佛如坠冰窖,不知道该如何平息主子滔天的怒火。 “哗啦——!” 瓷片四溅!一片飞来时划破苏培盛的手背,但他却大气不敢出,身子匍匐得更低了。 第63章:弘昀夭折 禛独坐书房,指尖无意识地在紫檀案几上轻叩! “咚.....咚....!”声音时轻时重,说明主人心绪不宁。 一向勤勉的胤禛,此时案头却堆满了还未批阅处理的文书。 他的十三弟,胤祥! 那个视他如手足、为他赴汤蹈火的十三弟,因废太子风波中与他过从甚密,替他扛下明枪暗箭,更因他的一些谋划不慎被牵连,如今身陷囹圄! 而他,不仅未能护其周全,反而,为了自保,为了那个目标,还要违心地为太子四处奔走。 这份屈辱与自责,日夜啃噬他的心! 黑暗中,胤禛的手指猛然收紧,骨节发出渗人的“咯吱”声。 “太子、老八!” 咬牙切齿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坚定。 曾经那个位置,只是他想施展抱负的一个目标; 如今已成了他生存下去、为十三弟讨个公道、为自己洗刷屈辱的唯一出路。 任何可能阻碍这条路的绊脚石,都必须清除。 余光瞟到苏培盛放到案桌上,关于姜瑶一家的信息,目光不由变得晦涩不明,最后一丝冷光从里面划过。 她们的存在,提醒着他的“污点”和潜在的威胁。 就在这杀意酝酿至顶峰的瞬间,书房的门被急促却克制地叩响。 “进。”胤禛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被打断的不耐。 苏培盛几乎是跌进来的,脸色煞白,额头沁着冷汗,声音惶恐: “主主子爷!宁心苑刚传来消息,弘昀阿哥呕血了!” “呕血?” 胤禛瞳孔猛地一缩,猛地站起身,宽大的袍袖带倒了桌上的笔架,狼毫滚落一地。 所有的思虑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弘昀!他那自幼体弱、却最是乖巧敏感的儿子! 刚开春,夜晚还是寒凉,胤禛却顾不上披衣,疾步冲向李氏的院落,心沉到了谷底。 苏培盛紧随其后,心头亦是揪紧,他最是清楚主子对子嗣的看重。 当初弘昐阿哥夭折,主子爷把自己关在书房一夜,后又亲自去寺庙给小阿哥抄经书。 如果弘昀阿哥....... 忽然,苏培盛想到了姜瑶母子,如果弘昀阿哥出事,这对母子也许能有活命的机会! 宁心苑内,愁云惨雾。 浓重的药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令人窒息。 胤禛冲进内室,只见李氏瘫软在脚榻上,双目空洞,泪已流干。 床上,弘昀小小的身子被嬷嬷扶着,瘦骨嶙峋,裹在厚重的锦被里仍止不住地颤抖。 那张蜡黄的小脸,唇边、衣襟上,刺目的暗红血痕如同最残酷的烙印! “昀儿,阿玛来了!” 胤禛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几步上前,挥开旁人,小心翼翼地将那轻飘飘、冰凉的小身体揽入怀中。 孩子的身体是那么小,那么脆弱,微弱的呼吸拂过他的脖颈,带着令人心碎的血腥气。 太医早已赶到,屏息凝神地诊脉,眉头紧锁,额角渗汗。 时间在压抑的啜泣和弘昐痛苦的喘息中,沉重地流淌。 终于,太医收回手,转过身,对着胤禛,深深一揖,声音沉重而疲惫: “王爷…小阿哥沉疴已久,此番感染风寒呕血,乃心脉受损之危兆…已是…油尽灯枯之相…恐…恐时日不多…” 太医艰难地停顿,“臣…回天乏术,请王爷…节哀…” 胤禛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抱着弘昀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渡给他。 “爷,你要救救我的弘昀啊,他还这么小.....”李氏发扑上来死死抓住胤禛的衣袖。哀求道。 “苏培盛,拿着爷的帖子,去请里李太医。” 李太医是太医院里素有“小儿圣手”的太医,专攻儿科疑难,轻易不请动。 “怎么才过了一月,弘昀就病得如此严重!”胤禛凌厉的目光扫过李氏。 李氏闻言,身子一僵,哭声一顿,“爷,都怪臣妾,臣妾没给弘昀一个康健的身体,让他从小饱受病痛的折磨,生病了也不与臣妾说,是臣妾失职!” 李氏说着说着,就泪流满面扑到弘昀身边哭嚎:“弘昀,额娘对不起你啊!” 弘昀轻咳一声,奋力睁开眼睛,看看胤禛,又看看额娘,吃力道:“不怪...额娘,是...弘昀...没福气!” 即使生病,弘昀的乖巧与懂事,依旧让人心疼。 福晋乌拉那拉氏,抹掉眼角的泪水,余光看向李氏,不知李氏是否会后悔,没了这么个乖巧懂事的儿子。 宋氏也在一旁抹眼泪,只是眼里藏了一抹讥讽和快意,她哭是因为她想起了她的大格格,还不满周岁就夭折的大格格; 讥讽是:李氏生了四个孩子,三个儿子却被她自己作没了两个,宋氏抬眼看到胤禛的脸,心里暗讽,如今更是连四爷的宠爱也作没了。 报应啊! 她还没动手,她就把自己作成如今的地步。 其他后进来府的女儿,也各个跟着抹眼泪。 一个时辰后,苏培盛带着气喘吁吁的李太医入府,只是诊断结果和府里大夫差不多,唯一区别就是可以开些药,让小阿哥走的时候,没那么痛苦。 胤禛紧紧抱着儿子,凤眸低垂,深深凝视着那张苍白染血、呼吸微弱的小脸。 贵为皇子又如何? 在生老病死面前,一样渺小无力。 这是他第三次面临丧子之痛,权力也有无法触及的角落,也有无法挽回的遗憾。 胤禛请了李太医,弘昀生病的消息也就传了出去。 乾清宫。 批阅奏折的康熙帝笔锋一顿,听着梁九功低声回禀雍亲王府二阿哥病重、雍亲王请李太医过府的消息。 皇帝的目光落在堆积如山的奏章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经历过太多丧子之痛,深知其中剜心之痛。 片刻沉默后,他沉声道:“朕记得库里还有两支上好的百年老参? 再取些川贝母、雪蛤膏…一并赐给雍亲王,给弘昀阿哥补养身子。 告诉他,好生看顾孩子,缺什么药材,直接从御药房支取。” 消息如涟漪般在后宫扩散。 德妃闻讯,虽素来与胤禛母子情分淡薄,但听闻孙儿病重,也命人送来了几匣子温补的燕窝、阿胶,并嘱咐了几句“精心照料”的场面话。 其余后妃也或多或少跟着皇帝的举动,或送些药材,或派心腹嬷嬷前去探视慰问,以示关怀。 还有胤禛的那些哥哥、弟弟们,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爷都做出了表示。 一时间,因废太子风波,冷淡多日的雍亲王府门庭,竟因弘昀的病,恢复了往日的几分“热闹”。 接下来的几日,胤禛觉得异常疲惫。 一方面,他依然需要扮演好太子阵营的角色,在朝堂上、在康熙面前不动声色地周旋; 内心的不甘与对权力的渴望并未熄灭,反而因弘昀的病危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郁。 另一方面,弘昀病榻前的消息不断传来,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糟。 他表面上依旧冷静,批阅公文的手却偶尔会不受控制地颤抖。 终于!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苏培盛几乎是爬着进来报丧的,声音嘶哑:“主子爷……弘昀阿哥……卯时三刻……薨了……” 死寂。 胤禛背对着门口,身形定在原地,仿佛一尊石雕。 温暖的阳光落在他挺直的脊背上,却透不出一丝暖意。 昨日还让他注意身子的小人儿,就这样没了! 他猛地闭上眼,下颌线绷得死紧,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将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某种声音死死压了回去。 不能失态,他是皇子。 外面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 汗阿玛、太子、兄弟们……任何一丝软弱都会被放大、被利用。 然而,心底那份巨大的空洞和尖锐的痛楚,却无处安放。 ...... 第64章:巨大落差 十日后,清远镇醉仙楼 胤禛坐在二楼临街的雅间,窗户微开一条缝,足够看清对面那间门脸不大的布庄。 胤禛喝着茶水,思绪回到三年前,十三弟还和他在这个酒楼,同样的位置谈笑风生,说着他对政事的见解和抱负。 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爷,出来了!”苏培盛轻声提醒。 胤禛停下摩挲玉扳指的手,收回思绪,转头看向从对面布庄走出来的几个人。 胤禛原本想下令直接杀了姜瑶母子的,但弘昀夭折,他内心里对那个流着他血脉,流落在外的孩子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听说是个活泼、健壮的孩子! 今日无事,他心血来潮的想来看看这个孩子,心里想着,或许,看到他粗鄙的一面,他就不会留情了。 还有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必须死! 他要亲自看着她死! 只是当胤禛看到拉着孩子从布庄出来的人时。 主仆二人脸色大变,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脸却变得扭曲起来! 就在那一刹那! 苏培盛清晰地感受到,他主子爷胤禛的身体,猛地绷紧! 如同一张拉到极限的硬弓! 主子爷那脸一下子唰! 白得跟刚刷过墙似的,紧接着又红得像煮红的虾! 眼睛瞪得溜圆,活像见了鬼。 苏培盛顺着胤禛的目光看过去,一瞅! 如同他主子一般,眼睛猛然瞪大,像是要凸出来似的,嘴巴大张着,惊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那个拉着孩子的 女人,更通俗一点说,不知是男是女的女人,当初就是这个女人....那啥他们爷..... 天哪! 他算是明白,主子爷为什么对那女人么恨了,恨得都要把后槽牙咬碎了! 苏培盛完全不敢去看胤禛的脸,他一个阉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女人,主子这样金尊玉贵的人,如何..... 之前苏培盛还觉得,这个女人给主子爷生了个孩子,还有活命的机会,如今,苏培盛看她已经像看一个死人了! 而他知道主子爷这样的丑事,估计也是活不成了! 想到此,苏培盛恨恨的盯着站在布庄门口有说有笑的母子倆。 胤禛胸口剧烈起伏,脑子里翻江倒海全是“奇耻大辱”四个大字在刷屏。 他当今皇四子,堂堂雍亲王,竟然被一个女人……还是的女人……给……! 刚才看清女子样貌时,记忆不错的他,蓦地想起三年前,在这里听说关于一个悍妇和阉猪的事,当初还把阉猪的事进献给了汗阿玛。 胤禛紧咬着后槽牙,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女人竟是...... 胤禛眼神凌厉的扫向站在一旁的苏培盛,狗奴才,为什么不早点说,要是早说清楚这女人的情况,他绝对不会对这个孩子心软一分。 苏培盛:......冤枉啊! 他早早把详细的资料都交了上去了啊! 而且,他又不知道当初在这个酒楼里有发生这事,他们当时在门口候着,啥也不知道啊! 杀意,前所未有的浓烈杀意,在胤禛血管里咕嘟咕嘟冒泡,目标直指窗外那个花裙子、牵着孩子、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 就在这杀意酝酿到顶峰,胤禛的嘴唇都抿成了一条刀锋般的直线,准备吐出那索命的命令时—— 布庄的门帘又动了。 一个梳着简单妇人发型,穿着青绿色襦裙,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白得发光的女人抱着一匹布从里面走出来。 原本跟人说着话的孩子,转身对着那个女子大喊:“娘,娇娇姨要请我吃京城的烤鸭!” 声音欢快清亮,对面酒楼里的人也能听清。 这声“娘”,清脆响亮,带着全然的依赖和欢喜,像颗小石子,“噗通”一声砸进了对面醉仙楼雅间凝固的冰湖里。 胤禛:“……” 苏培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胤禛那酝酿着滔天风暴、准备毁灭一切的冷厉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 他微微张着嘴,维持着那个即将下令的、极其冷峻威严的姿势,眼里的杀气和屈辱还没来得及完全转化为命令,就被这声“娘”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苏培盛更是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看看楼下欢天喜地扑进真“孩子娘”怀里的小姜军。 再看看旁边那个被她甩开、一脸无奈又宠溺笑着、还下意识拿出帕子娇柔擦汗的徐娇娇…… 搞!错!了! 苏培盛心里那根绷得快断的弦,“嘣”地一声,彻底松了。 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他差点腿一软直接给主子爷跪下谢天谢地谢祖宗! 苍天啊! 大地啊! 他的命算是保住了。 原来那个“奇耻大辱”不是正主儿! 正主长相比不上主子爷后院的美人,但至少是个清秀佳人,且那身白得发光的肌肤,可是后院的几个主子都比不上的。 胤禛呢? 眼底那翻江倒海的杀意和屈辱,如同退潮般迅速敛去,只是那紧抿的薄唇线条,依旧绷得死紧,下颌角也还是硬邦邦的。 他不动声色地,极其自然地,将被捏伤、还在渗血的手,拢进了宽大的袖袍里。仿佛刚才那个情绪失控、捏碎杯子的人不是他。 如此大的反差,让他忽然对苏培盛的办事能力严重怀疑。 “苏培盛,你确定是这个孩子?”他微微侧过头,目光沉沉地落在楼下。 苏培盛“哐当”跪下,急忙道:“主子,就是他,奴才亲眼所见的就是他。” 胤禛闻言,目光看向那个一看就很健壮的孩子,此时正站在那女人旁边“咯咯咯”的笑 胤禛的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刚才那足以焚毁理智的滔天怒火和荒谬绝伦的耻辱感,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大白”和温馨画面强行按了回去。 虽然事情的本质没变(孩子是他的,耻辱还在),但对象从“无法接受的对象”变成了一个看起来……嗯……还算正常的妇人。‘’ 这心理感受上的落差,简直是从十八层地狱瞬间拉回了……嗯,大概第十层? 至少,不用立刻考虑把这对母子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了。 胤禛心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艰难地重新搭上了。 而楼下的姜瑶并不知道胤禛内心的变化。 要是知道,她一定会骂一声有病。 姜翠山准备五十大寿,姜瑶带着儿子上街采买东西,顺便把买好的布料拿去给二姐帮姜翠山做衣服。 她的手艺,他怕做出来姜翠山不会穿,或者哪天穿着就开线了。 还有,让二姐给做一个大蛋糕。 完全不知道她当初救的人恩将仇报、忘恩负义不说,还要杀了她。 第65章:这孩子……倒是个聪慧的 声音!娇!柔!做!作!还带着九曲十八弯的尾音! 姜瑶:...... 徐娇娇这个嗓子,她就是把嗓子夹破了,都夹不出来。 “娇娇姨,我不是白眼狼,我娘说我是小饭桶哦!”姜军回嘴道。 姜瑶:......这个可以不用告诉别人。 邀请徐娇娇到时候参加姜翠山的寿宴后,姜瑶就带着小家伙去李家点心铺。 她们母子俩前脚刚走,胤禛一行人也从酒楼离开! 只是刚走到楼下,就发现刚才认错的那个女人,还站在门口,正对着不远处,一个抱着孩子的男人大喊。 “相公,人家在这!”娇滴滴、软绵绵、能让人骨头缝都发酥的声音。 “噗——!” 苏培盛一个没忍住,差点当扬喷出来! 他死死捂住嘴,脸憋得通红,肩膀疯狂抖动! 我的老天爷啊! …这长相,这身板,配上这娇滴滴的吴侬软语调调?! 这……这简直比京城天桥底下最绝的变戏法还离谱! 就是胤禛的表情管理,在这一刻,也经历了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 他那张万年冰山脸,先是僵住,然后在听到那娇滴滴声音的瞬间,眼角极其细微地、不受控制抽搐了一下! “娘子~~~” 苏培盛脚下一踉跄,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觉得有那么般配的人。 徐氏布庄离李氏糕点铺不远,姜瑶到的时候,二姐姜兰正给人包点心,看到姜瑶到了,遂笑道: “你先进去,我待会进来。” 姜瑶点头,带着小家伙进屋。 小家伙到这里姜瑶还熟,直接去小表哥李承浩了,不一会俩人就手拉着手的出去外面玩。 姜瑶坐在里面和李家二老聊聊家常等二姐! 姜兰嫁进来这些年,李家二老是越来越满意,家里的点心铺子,因为姜兰的手艺好,如今生意比其他点心铺好一大截。 儿子也不像其他同龄人喜欢出去鬼混,每天只守着儿媳妇挺好的。 对于姜家这门亲戚,那是一百个满意,知道姜翠山五十岁生日,比姜翠山小几岁的二老还准备了礼。 只是聊家常,不可避免的聊起了孩子的学习情况。 二姐夫李明远的学渣基因真的很强大,三个儿子没有一个爱学习的。 街上大多人家,只要稍微有点条件都会送孩子去上私塾,不为取得功名,就只是为了识字。 做生意,要是不识点字,很容易被人骗着签下不对等契书,严重一点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阳光懒洋洋地洒在青石板路上,一群孩子正围在一起玩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聊什么? 看到李承浩带着小姜军出来,可把一群孩子高兴坏了,纷纷大喊:“老大!” 小姜军背着自己的小手,挺着小胸脯,傲娇的点点头! 他近半个月没来和小伙伴们一起玩,心里也是想得不行,但爱面子的他,怎么可能表现出来呢! 李承浩坐在石坎子上,胖乎乎的小手托着腮帮子,唉声叹气,活像个被霜打了的小茄子: “唉……我爹娘说过几天要送我去私塾了,不想去私塾……我大哥、二哥都说坐得屁股疼,先生还凶……” 旁边几个大点的孩子立刻起哄:“就是就是!背书可难了!一点都不好玩!” 被围在中间的小姜军,穿着奶奶新给做的细棉布小褂,脸蛋红扑扑的,闻言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小脑袋一扬,带着点小得意: “读书不难呀!我都会背《三字经》啦!” “啥?你才多大点就会背了?”几个孩子都瞪大了眼睛,满脸不信。 小姜军一看大家惊讶的样子,小胸脯挺得更高了,学着戏文里小书生的模样,背着手,摇头晃脑,奶声奶气却异常清晰地背起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字正腔圆,竟背得十分顺溜! 这可是他娘姜瑶教他的,小家伙记性好,学得飞快。 他娘说,等他上私塾后,就可以当她娘的小老师了! 所以,他对上私塾可是很期待呢! 背到一半,小家伙就不想背了,他想玩其他的,但对于其他孩子来说,能背一半已经是很厉害了。 孩子们发出一阵“哇——”的惊叹声,看向小姜军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李承浩也忘了忧愁,与有荣焉拍着手:“我爹说,军军这么聪明,说不定以后当考状元呢!” 胤禛站在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巷口阴影里,身形几乎与斑驳的墙面融为一体。 他今日一身寻常富户的藏青锦缎常服,刻意敛去了通身的威仪,但那挺拔的身姿和深潭般的眼神,依旧与这市井烟火格格不入。 苏培盛像个影子似的立在他身后半步,屏息凝神,目光却紧紧锁着院门口那群嬉闹的孩子; 更准确地说,是锁着那个穿细棉布小褂、脸蛋红扑扑的小身影,姜军。 胤禛的视线沉静地落在小姜军身上,仔细看他和弘晖长得有些相似,只是弘晖的眼睛和他一样——凤眼。 而这孩子和他那个娘一样——杏眼。 当听着那群孩子唉声叹气不想去私塾,抱怨学堂无趣,胤禛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这些孩子……目光短浅,毫无向学之心。 他幼年在上书房,深知读书习字、明理修身的重要,对这等惫懒习气天然反感。 胤禛凝神盯着小姜军,心不自觉有些期待! 当阿满清脆地说出“读书不难呀!我都会背《三字经》了”! 并且,奶声奶气却字正腔圆地背诵起来时,胤禛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 胤禛蹙着的眉头,不自觉的松散开来,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微澜。 这孩子……倒是个聪慧的。 比他预想中流落市井、可能目不识丁的样子好上太多。 那个女人……似乎将他教导得不错?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那点因“污点”而产生的戾气,又淡了一分。 但见小姜军背到一半,就耐不住性子了,他又蹙起了眉头。 而被夸得飘飘然的小姜军,小脸蛋红扑扑的,兴奋劲儿上来了,挥着小胳膊提议: “我们来玩‘官兵捉鬼子’吧!我当官兵!” 说着就带头跑了起来,小短腿倒腾得飞快,像只撒欢的小鹿。 边跑边喊:“小鬼子,我要代表正义消灭你们!” 孩子们立刻响应,笑着叫着在院门口不大的空地上追逐起来。 第66章:憋闷 他沉静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落在那憨态可掬的小身影上。 小姜军追得正起劲,咯咯笑着回头去看“鬼子”跑到哪儿了,小手无意识地随着奔跑的节奏甩动着,完全没注意到拐角处有人。 “啪!”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胤禛听来却如同惊雷的脆响! 那只肉乎乎、软绵绵的小手,带着三岁孩童甩手时不偏不倚地轻轻拍打在了他双腿之间....... 胤禛的身体猛地一僵! “嘶——!” 一声短促到极致、带着剧烈倒吸冷气音效的抽气声,被胤禛用强大的意志力死死压在了喉咙深处! 挺拔的身姿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弓缩下去! 那是一种试图保护脆弱部位的本能反应! 额角和鬓边,细密的冷汗几乎是瞬间就渗了出来! 他的下颚线绷得死紧,几乎要发出“咯吱”声。 苏培盛在后面,看得真真切切!那小祖宗甩手的位置……我的老天爷! 虽然看着没用力,可那地方……那是能随便碰的吗?! 苏培盛感觉自己的要害也一阵尖锐的幻痛,他下意识地夹紧了腿,不可置信的看向还一脸懵懂看着他们的小姜军!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主子爷……主子爷他…… 肇事者小姜军,撞上人后一个屁股墩儿坐在了地上,小脑袋还有些发懵。 过了半晌,他自己翻爬起来,随手拍拍屁股上的灰,才抬起头看挡住他路的人。 只见一个穿着藏青色锦缎常服、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微弓着腰,皱着眉,脸色……有点难看? 男人薄唇紧抿,下颚线绷得死紧,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小姜军下意识抬起自己的手,他没用力啊! 他娘和他说过,跟小伙伴玩时,要控制着力气的。 但看着眼前这个大个子,疼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小家伙伸手挠了挠刚剃成小秃头的脑袋,心想,难道我又不小心没控制住。 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他闯祸了!撞到人了! 而且这个人看起来……好凶!好痛的样子! 完了完了! 娘亲说过,伤到人是要受惩罚的! 想到香喷喷的红烧肉可能会飞走,小姜军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其他孩子见小伙伴好像撞到人了,都纷纷围过来,但看到胤禛和他身后的人,都远远停下脚步。 这人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家里大人,一直和他们说,不要招惹那些穿着光鲜人带着下人的人,遇到要避开! 李承浩见状赶紧回屋去叫人。 “爷,奴才......”苏培盛想上前查看胤禛的情况。 “不必!” 小家伙确实没用力,缓过那一阵疼痛,胤禛直起腰,恢复之前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眼神注视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家伙,正准备开口训斥一番,他没规矩的行为。 他就看到了极其……戏剧性的一幕。 只见那小东西猛地吸了一大口气,小身板绷得笔直,然后对着他,就是一个极其标准、极其用力、几乎要把自己折成两段的九十度拱手礼! 紧接着,一声带着哭腔、又响又亮的道歉,如同炸雷般响起: “对不起——爷爷!崽崽不是故意的!崽崽给您赔罪!您别生气!千万别告诉我娘扣我的肉哇——!” “爷爷”……扣肉…… 胤禛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也跟着脚趾一起突突地跳了起来! 他胤禛,年富力强,竟被可能是他亲儿子孩子,当街叫了爷爷?! 这简直是……荒谬! 更荒谬的是,这小东西道歉的诚意,竟完全建立在“怕被扣肉”的基础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感混合着重要部位的余痛,直冲脑门。 他脸上的冰山面具差点就要碎裂,袖中的双手,用力捏起到指节发白。 苏培盛死死低着头,肩膀剧烈地抖动着,显然憋笑憋得快要内伤。 这对母子,真是对活祖宗,都敢在老虎的嘴上拔毛! “大……起来。” 胤禛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强行压制的憋闷,努力让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吓人。 他怕他大声斥责,这小家伙,能当扬为了“肉”给他表演“水漫金山”。 胤禛闭了闭眼,不要和孩子一般计较,努力平复心里的怒火! 小姜军虽然小,但却会察言观色,见胤禛脸色不似刚才难看,小小的他深呼吸一口气,小手拍着自己的胸脯,吓死他了。 他就说他现在连沙包都不会打破了,怎么会把人打受伤嘛! 看见小姜军市井小儿模样,胤禛才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太没规矩了!”胤禛大声斥责。 苏培盛闻言,不禁挑眉,主子爷这话可是大有深意,他不由看向正歪着头看着主子爷的小豆丁,这是个有造化的孩子。 “爷爷,我道歉了呀,怎么会没规矩呢!”小姜军可不服气了,鼓着腮帮子瞪着杏眼和胤禛深邃的眼眸对上,不闪躲,郑重地说: “我娘说,不小心做错事情,及时道歉都是好孩子。” 胤禛瞧见那双坚定,不闪躲亮晶晶,毫无畏惧盯着他的眼神时,他愣了一下。 就是弘晖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眼神扫向旁边那些孩子时,也都瑟缩回避他的目光,只有这孩子似乎不怕他。 看着和弘晖有几分相似的相貌,鬼使神差地,胤禛朝小姜军伸出了手。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那颗剃头不久,有些光亮的小脑袋时。 “喂,你想干什么!” 一声清亮又带着怒气的女声响起! 姜瑶听到外甥说,自家崽好像被人抓起来了,就快速的跑出来! 谁知一出来,就看见胤禛向小姜军伸手,她还以为这人是要打人,赶忙出声阻止。 快步上前紧紧攥住胤禛要落下的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人怎么能动手打孩子!” 姜瑶的声音又脆又亮,带着毫不掩饰的怒火和质问,杏眼圆睁,气势汹汹。 她手下力道极大,攥得胤禛手腕一紧! 那力道……完全不像一个普通妇人! 胤禛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腕骨被捏得生疼,如同铁箍攥住一般! 胤禛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愕然低头,看向那只抓住自己手腕的手——白皙,纤细,但蕴含的力量感却让他心惊! 霎时,那段模糊的记忆涌上心头。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冰冷的箭矢,射向手的主人——姜瑶。 是她!绝对是她! 胤禛瞳孔骤然紧缩,眼底翻涌起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机! 姜瑶这会才不会注意到什么杀意,她的心神全部都在自家崽子上,手一甩,不管被甩手的人是否站稳! 她赶紧拉过自家崽,蹲下身快速的检查他的身体,边小声安慰:“没事,娘来了不怕。” “爷!!!” “大胆刁民” 苏培盛忙扶住被姜瑶甩手后,差点跌倒的主子。 身后的几个侍卫,拔出腰间的剑,直指姜瑶。 路过围观的人,看到这个阵仗,纷纷四散跑了,就怕受到牵连。 “放肆,你该死!” 胤禛的声音如同寒冰炸裂,带着雷霆之怒! 这该死的女人,她刚才看见他,没有任何异样,她是不是已经忘记她干了什么? 看出姜瑶完全不认识自己,胤禛心一股无名的火瞬间燃烧起来! 本没想过今天要她的命,她自己却送上门来不说,还又再次伤了他。 看着手腕上的被捏出的红痕,胤禛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跟在伸手胤禛身后的便衣侍卫,一半瞬间呈半圆阵型将胤禛护在中心,一半围住姜瑶母子。 冰冷的杀气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锁定了姜瑶! 侍卫们毫无感情、如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姜瑶母子! 手,已然捏紧手中的剑! 只需主子一个命令,或是这个女人再有任何异动,必将她当扬格杀! 姜瑶检查完小姜军的身上,见没受伤,就放下心来。 才发现她和孩子被人围了起来。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的她,有些懵! 被这突如其来的、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杀气和数道充满死亡威胁的目光笼罩,她的心忽然狂跳起来! 她抱紧怀里的小崽子,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姜瑶来到这个世界快二十年,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心想不会是遇上了什么达官显贵之人吧! 这个时代的达官显贵,看他们这样普通的平民百姓,就跟蝼蚁一样,一不顺心,随便找个理由杀了都没人管的。 姜瑶瞟了眼胤禛铁青的脸,敛了敛心神后不禁小声嘟喃:“崽啊!你这到底惹了什么人!” 她 根本没有认出胤禛,那天虽然有雪光,但胤禛穿着被人砍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头发散乱,脸上还有污渍,闭着眼; 姜瑶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他和眼前这个穿着华贵,看起来就气势逼人的人联系起来。 几年过去,她连那个人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唯一记得的就是他有胡须这个特征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姜瑶心里都想着,如果要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时候、胤禛眼中杀意沸腾的当口; 被姜瑶护在怀里、一直伸着头观察那些侍卫的小姜军,突然伸出小胖手,拍了拍姜瑶的背,用他那清脆又响亮的童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娘!爷爷没打我,是我跑时没看路,不小心‘碰碰’到叔叔的腿腿了!” 小家伙挣脱姜瑶的怀抱,奶声奶气地还原了“案发现扬”,把胤禛刚才弯腰的样子都学给姜瑶看,还把他道歉的事说了,特意强调不能扣他肉。 姜瑶:“……” 这时候还想着肉呢!傻儿子! 结合儿子的描述,还有比划,……电光火石间,姜瑶全明白了!她眼神不由瞟向胤禛双腿间! 胤禛下意识扭转身体,躲过她的视线。 苏培盛:....... 姜瑶:老天爷额!原来是自己儿子先“碰”了人家那么脆弱的……要害?! 也没有要打小崽子! 这就尴尬了! 姜瑶感觉自己头皮都要炸开了! 如此,这人要是那个东西出了点问题,她们一家绝对活不了! 而没听到主子下令,又看着小姜军表演一遍事情经过的侍卫们,脸色也有一些绷不住。 不过,他们可不敢像姜瑶一样去看主子爷的...... 苏培盛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汗,他有些看不懂主子爷的心思了,这是要杀还是不杀? 胤禛此时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明明是想下令把这个女人给活刮了,但看着她温柔、细心的检查孩子身体,发现危险时把孩子护在怀里。 小家伙在她怀里那种安心,丝毫没有害怕的神情时,他忽然开不了口。 “呃……那个……呵呵……” 姜瑶的脸上瞬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极其僵硬又谄媚的笑容,声音也从刚才的母老虎秒变温顺小猫咪,带着十二万分的歉意和讨好。 “对……对不起! 这位……这位大人! 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她一边说,一边极其麻利地对着胤禛就是一个九十度弯腰,和小姜军刚才的动作如出一辙。 声音聪明歉意:“都怪我家这小兔崽子! 走路不看路! 毛手毛脚! 冲撞了大人! 大人您……您大人有大量! 千万别跟这不懂事的臭小子一般见识! 也……也别跟我这没眼力见的妇人计较!” 她说着,还伸手轻轻拍了一下阿满的小屁股,嗔怪道:“军军!快给大人道歉!” 阿满被娘亲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有点懵,但还是乖乖地对着胤禛,奶声奶气、诚意十足地重复: “爷爷对不起,崽崽...!” 姜瑶拍了下自己崽的头,没好气道:“叫大人!” 然后,迅速转身对着胤禛陪笑道:“这孩子说话还不利索,叫大爷喜欢叫爷爷!” 胤禛:“…………” 胤禛感觉一股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小姜军想说什么,被她娘眼神制止,乖巧的改口:“大人,对不起!” 苏培盛抬头看了看天,怎么感觉和他以往看的那片天有些不一样呢! 胤禛死死地盯着姜瑶那张写满“我错了求放过”的脸,又看看那个还在好奇打量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啥“好事”的姜军…… “哼!” 最终,所有的怒火和憋屈,化作一声极其冰冷、极其短促、带着浓浓讽刺意味的冷哼,从胤禛的鼻腔里喷出。 他猛地拂袖,看也不想再看这对让他身心俱疲的母子一眼,转身就走! 背影挺拔依旧,但那步伐,怎么看都带着一种急于逃离的僵硬和……狼狈。 “恭送大人!” 姜瑶赶紧拉着儿子又福了一礼,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轻快。 直到胤禛和侍卫们彻底消失在巷口,姜瑶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吓死我了……姜军啊姜军! 你可真是娘的好儿子! 下次走路看着点! 特别是……别往那种地方碰! 还有,以后别遇到有胡须的人就叫爷爷,听到没!” 她心有余悸地叮嘱。 姜军无辜道:“娘,我真的没用力。” 姜瑶:“……” 她一把捂住儿子的嘴,哭笑不得, “小祖宗!快闭嘴吧! 那是……那是男人的尊严! 金贵着呢! 以后见到穿那样衣服还有带着一堆人的人……绕着走! 知道不?” 还好这人看着没事,也不是那等小气之人,没有追究,她伏低做小让他消了气,不用打打杀杀,还能安心过日子,已经算是大幸了。 远处巷口,胤禛的脚步猛地一个趔趄,差点平地摔倒! 苏培盛眼疾手快扶住,看着主子爷那黑如锅底、额角青筋直跳的脸,心想真是对活祖宗,能活着了,还要作死。 第67章:可惜了 “到底怎么回事?三儿也说清楚,刚才那几人把你们围在里面,我们进不来,有没有伤到哪里!” 胤禛一行人刚走,姜兰立马过来拉着姜瑶检查。 刚才那群人看起来各个凶神恶煞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她们腿都软了! “快进屋,别在外面了!”李老太忙招呼道。 进了屋,姜瑶把知道的事情一说,众人都沉默了! 转头看向没有受任何影响正在吃点心的小姜军和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话的李承轩! 众人心里:真是俩小祖宗,差点小事变大事,索性有惊无险! 姜瑶心里也一阵后怕,如果那人真的揪住不放,动了真格,她奋起反抗,是有活命的机会! 只是这些古人,最喜欢玩牵连,到时候三个姐姐肯定会受牵连,他们一家也要过起逃亡或是住进深山老林的生活。 姜瑶现在都有些怀疑,姜家以前的老祖宗是不是就是得罪人,才躲在山里不出来的。 “崽啊!以后见到长胡须的人不能再叫人爷爷了,听到没?”姜瑶心有余悸拍了拍小家伙的小屁股。 她之前和几个姐姐吐槽,三个姐夫留胡须后,看着人都老了一截,他们都不是那种留胡须好看的人。 他们留上胡须不显成熟不说,反而像是小孩穿了大人的衣服,不伦不类的。 她白白嫩嫩的姐姐和他们站在一起,显得都不是同辈人了。 恋爱脑二姐夫李明远闻言,直接把胡须剃了,即使出门被人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也没有再蓄须。 有一次小家伙好奇问起这事,三姐姜竹随口一句:“留着胡须的都是爷爷!” 小家伙就记住了! 刚洗完澡香喷喷的小团子,钻进姜瑶怀里,揪着一缕她的头发玩着,不解道:“为什么呀!” 听到“为什么”三字,姜瑶就头疼! 十分想念《十万个为什么这本书》,小家伙现在跟好奇宝宝一样,看见什么都问,她上辈子的学的知识,好多问题,根本回答不了。 “你就记住,以后见蓄胡须的人,叫老爷或是大爷就行,其他的别问。”姜瑶敷衍道。 姜瑶在过去的几年里逐渐意识到,汉族人和满族人之间确实存在一些差异。 其中一个明显的区别就是关于胡须的蓄留问题。 对于汉人来说,一旦及冠,也就是二十岁,通常就会开始蓄须。 这被视为一种成熟和稳重的象征,也是传统文化的一部分。 而满人比较自由,有的蓄了,有的没蓄。 “哦!”敷衍答应,便急不可耐的撒娇:“娘,快继续说大圣打蛇妖的故事!崽崽以后肯定不叫人爷爷了。” 姜瑶没好气道:“娘给你讲了那么大圣打妖怪的故事,你听出什么了?” “就是大圣厉害啊!”小家伙想也没想的回答道。 姜瑶戳了戳他的小脑瓜,轻笑:“就只听到大圣厉害,就没听出有主人的妖怪干坏事时,大圣也不能打死吗?” “啊!有吗?”小家伙疑惑。 姜瑶拍了拍他的小屁股,“有,只是你现在小,还不知道。” 小家伙还小,姜瑶也不指望他现在懂,毕竟她看了《西游记》十几年,还是后面刷小视频,别人解说细节才知道这些的。 看小家伙乖巧的躺好,做好听故事的姿势,那模样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姜瑶大大的亲了他一口,才给他讲起故事。 小家伙没听多久就睡着了! 看着他恬静的睡颜,姜瑶不禁想起今天那人走时,看她的眼神,让她感觉像是被毒蛇盯上一样,冷不丁打了个冷颤。 而且,他看她的眼神,像是认识她一样。 感觉她像是杀了他全家,他来复仇似的,冷冷的盯着她看了许久。 可是,姜瑶绞尽脑汁的想了许久,都没有从记忆里扒出这样一个人。 今天这行人,姜瑶仔细回想了下细节,发现他们就是满人,那些拿刀侍卫,看他们这些平民百姓那种蔑视的眼神很熟悉。 就和镇上那几个满人地主差不多! 可她从来没有和满人打过交道,不可能认识满人啊。 姜瑶心想,会不会是那人眼睛有问题,只是她看错了! 毕竟人家今天被她家崽打到那要命的地方,也没有追究,可见心眼不小,是个大度的人。 而此时,被姜瑶说大度的人,又开始记她的小本本了! 苏培盛看主子爷开始翻那姜家族谱后,又开始变脸了,就有些无奈! 他心里暗自觉得,这姜家母子就是来克主子的,主子只要遇上这母子俩的事,就没有一个好脸。 不过主子今日没有杀那女子,以后还会杀吗? 至于那个孩子,以他对主子的了解,那孩子迟早会被主子带回府里,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爷,这是活血化瘀最好的药膏,奴才现在给你抹上!”苏培盛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小药盒。 胤禛没有理会,继续翻看姜家的资料,当看到姜家凡传承月印者,皆有大力气,就是才三岁的小姜军现在都能轻松举起几百斤时。 他下身忽地一凉,心中庆幸那小子,今天没有用力,否则....... “主子爷,要不要奴才叫太医来....” 胤禛猛地抬头,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此刻寒光凛冽,如同淬了冰的刀子,瞬间让苏培盛噤声! “话真多!” 胤禛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出去!” “嗻!嗻!” 苏培盛被那眼神吓得一哆嗦,差点把药盒扔了。 他慌忙躬身,连声应着,捧着药盒就要退下,动作麻利得像逃命。 就在他即将退出内室门槛的瞬间, “站住。” 胤禛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苏培盛立刻像被钉在原地,保持着躬身的姿势,连头都不敢抬:“奴才在!” 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胤禛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以及他自己因紧张而有些急促的心跳声。 胤禛闭了闭眼,几息之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书案上铺开姜家资料,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平稳: “让人继续盯着!把药留下。” “嗻!” 苏培盛心里明镜似的,立刻响亮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明悟。 厚重的门扉隔绝了内外。 胤禛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了几分。 他低头,看着自己拢在袖中的手腕——那里清晰地印着几道红痕,甚至有些地方微微发青,是那个女人铁钳般的手劲留下的印记。 他缓缓抽出手,活动了一下,腕骨处传来清晰的酸痛感。 想到那个女人只是轻轻一抓,就如铁箍一般让人动弹不得,就如那夜禁锢他无法动弹一样,他不由眯起了眼,嘴唇紧抿。 这力量在那个女人手里可惜了! 蓦地,胤禛想起了那个不畏惧他,身体健壮,白胖活泼的孩子。 嘴角不由牵起一抹笑意,那个孩子是个好的。 孩子他会带回来。 至于那个女人他要她死! 想到姜瑶看他如陌生人一般的眼神,胤禛的眼神瞬间溢出冷光。 他花费那么多的人力、物力找她几年,她却没把他放在心上! 若是这女人知道了他的身份,她可会后悔那日所为! 胤禛冷笑,现在留她多活几日,是看在她对孩子好的份上留她一条性命。 姜瑶要是知道当初救得白眼狼这样想,一定会骂回去,她要是当时知道他身份,她绝对不会救。 更别说,那样的方式救了人,还留在原地等救援了! 如果那天她留在原地,绝对会被灭口! 她可是见识了皇子最狼狈的一面,就是胤禛不杀她,当时的康熙也会杀了她。 上辈子,看过一部关于清朝的电视剧,好像就是康熙知道他儿子荒淫无道,他不惩罚儿子,反而把知道这事的人都杀了。 就是如此不讲道理! 第68章:疫病来袭 康熙帝移驾畅春园避暑理政,京城的权力中心也随之北移。 作为年富力强、办事勤勉的皇子,胤禛被委以数桩紧要差事: 督办漕粮转运、核查京畿水利、兼理部分旗务。 这些差事繁杂琐碎,桩桩件件都需他亲力亲为,容不得半分懈怠。 畅春园与京城之间有些距离,胤禛每日奔波两地,就是嫡子弘晖都顾不上教导,更何况小姜军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 且,废太子一事后,他的心思被太子察觉,太子如今对他诸多防范,老八一党诸多谋划设计,实在分身乏术。 而清远镇的姜瑶。 给姜翠山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寿宴,就继续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只是,今年注定不是个太平年,姜翠山寿宴不久! 一场突如其来的疫病如同冬眠已久的毒蛇,突然来袭! 二姐夫李明远来传消息时,姜瑶还有些懵。 “疫病?”听到这两个字,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可怕的画面,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等她回过神来,心中便涌起了一阵深深的无奈。 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平日里虽然生活艰苦,但只要勤劳肯干,总能勉强维持生计。 然而,一旦遇到天灾,尤其是疫病,那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旱灾、水灾虽然也会给生活带来困难,但至少还有一些应对的方法,比如节约粮食、寻找其他水源等等。 可是疫病呢? 在这个医疗条件如此落后的大清,没有疫苗可以防范,每次疫病爆发,都如同一场噩梦,无情地夺走无数人的生命。 感染上疫病就意味着死亡。 一人感染,全家死绝! 姜瑶不清楚清远镇是否有人已经感染疫病,但封镇的告示贴在了镇口的石碑上,持刀的衙役面色凝重地守在关卡处。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气愈发炎热,再加上现在是雨水多的时节。 姜瑶深知,这样的天气对于疫病的传播来说,简直就是天然温床。 她耳边不禁想起姜翠山和王氏说的,一个镇的人因为感染疫病,无一人生存的事,那些可怕的症状和高死亡率让她不寒而栗。 她暗自庆幸,自己一家远离人群居住,与外界接触较少,相对来说被传染的可能性应该会小一些。 只是,姜瑶还是觉得不安全,看着在院子里疯玩,无忧无虑的小姜军,和愁眉苦脸的爹娘,姜瑶决定带着全家回靠山村避难。 那里人烟稀少,村里人基本不出村,也没有外人进去,被感染的风险会降低许多。 几天后。 姜瑶把家里的钥匙交给二姐姜兰,带着爹娘和一群孩子准备回靠山村。 “二姐、三姐,你们也和我们一起回靠山村去,这疫病可不是说了玩的。”姜瑶劝道。 姜兰摸了摸三个儿子的头,叮嘱道:“去了村里,要听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小姨的话,别捣蛋。” 见几个孩子点头,才转身对姜瑶笑道:“我和你三姐都搬到家里来住了,你就放心吧,我们听你的绝对不出门,肯定会没事的。” “就是,我们都是有福气的人,肯定会没事的。”姜竹拿着帕子擦眼泪哭戚戚道。 李家二老有些舍不得几个孙子,但也知道远离人多的地方对他们好,“亲家,大恩不言谢!” 张铁锤父子话不多,只是把准备好的弓箭还有许多猎刀递给姜翠山。 既然劝不动,姜瑶也不再多言,听说隔壁镇上已经有人感染疫病,时间紧张。 再说,去到靠山村也不是万无一失,姜瑶也就不强求!能不能在这场疫病中活下来,全靠运气了。 畅春园胤禛临时书房。 窗外雨声淅沥,敲打着畅春园精致的琉璃瓦。 书房内烛火通明,驱不散连日阴雨带来的潮湿与沉闷。 胤禛刚批完一份关于京畿粮仓防疫的急报,眉宇间带着深深的疲惫。 他放下朱笔,端起手边温热的参茶,姿态随意慵懒轻抿两口。 他并未抬头,目光依旧落在摊开的另一份公文上,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府里……可还好?” 侍立在一旁,如同泥塑木雕般的苏培盛,闻言立刻微微躬身,声音平稳恭敬,带着一贯的谨慎: “回主子爷的话,府里一切安好。 福晋和几位阿哥、格格皆平安康泰,府中上下严守门户,日日熏艾洒扫,不敢有丝毫懈怠。 奴才今日回府,还遇上大阿哥,他让奴才代他向你问好,让您注意休息。” 苏培盛的回答滴水不漏,将雍亲王府在疫病封锁下的井然有序、主眷平安、阿哥孝顺都涵盖其中。 听闻嫡子挂念,胤禛被公务眉头舒展开来,嘴角向上扬起:“让他莫要懈怠学业。” 然而,苏培盛说完这些,却还有些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现在说。 毕竟下面送上来,关于那母子的信纸放在案头许久,也不见主子爷翻阅,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还有事?”胤禛端着茶盏淡淡道。 胤禛依旧没有抬头,甚至连眼睫都未曾抬起,仿佛全副心神都还在那份公文上。 苏培盛心里斟酌半晌才开口: “回主子,方才清远镇那边传来消息,姜氏那边有动静? 胤禛喝茶的动作一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那女人要做什么?” 苏培盛赶紧把怀里的信件拿出来,恭敬的放到案桌上后,退后一步才回话:“爷,这是刚送来的!” 胤禛想了想还是拿起了信件,里面记录了近段时间姜瑶的所作所为。 当胤禛看到姜瑶知道疫病来时,当机立断把家里的鸡和猪能杀的都杀了,囤粮、囤水、囤药时。 眼里不禁闪过一丝意外,心想这女人还不算笨。 当看到姜瑶舍下家业,杀伐果决要带着一家人回偏僻、破旧的山村避难。 一向严苛的胤禛不禁也生出几分赞赏,一个女人能在疫病还没有爆发,就能舍下家业保命,是个聪明人。 要不要派人继续跟着! 胤禛眉头蹙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神色。 时间仿佛凝固了。 灯火摇曳,将胤禛沉默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长长的,显得格外凝重。 苏培盛弓着身,眼睛盯着光洁的地面,不敢抬头看胤禛的脸色。 终于! 胤禛把手里的茶杯放到桌上,轻轻的碰撞声在屋内尤为清晰,苏培盛耳朵立时竖了起来。 胤禛依旧没有抬头,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的复杂情绪: “选最精于山地隐匿的两人”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 “不必贴身,远远…缀着。只盯平安与否。非……生死关头……不得现身! “若……被察觉……” 胤禛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寒冰,“……你知道后果。” “嗻! 奴才明白! 奴才这就去安排! 定选最稳妥的人手! 苏培盛连声应道。 待苏培盛出去,胤禛向后靠在冰冷的太师椅背上,闭上眼,抬手重重地揉捏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第69章:疫病消散,回家 靠山村的人,看到姜瑶一家回来,还以为她们落魄了,灰头土脸回来呢! 正准备笑话他们,就听到和姜瑶们一起回来族人说,外面闹疫病,瞬间所有人脸都吓白了。 姜瑶决定回来时,也通知了在镇上的靠山村人。 疫病有多可怕,所有人都知道,只是之前舍不得那一份挣钱的差事,一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回村里,心里总有一份侥幸。 但当姜瑶一家说,他们要回村,还有离清远镇不远的隔壁镇已经有人感染疫病,整个镇已经只许进不许出的被管控起来。 大家的心就越发恐慌。 镇上很多店已经闭店,人人自危、人人恐慌。 回到靠山村,隔绝了山外疫病的恐慌与尘世的喧嚣。 姜瑶家的老房子,因为姜瑶和姜翠山每年都回来,虽然破败些,但骨架依然结实,家里用具也一应俱全。 只要给家里做个大扫除和修缮一番就可以住了。 决定下来的当天,姜瑶和她爹已经提前趁着夜色搬了几个月的口粮回来。 姜瑶放下简单的行囊,立刻挽起袖子,带着一股子雷厉风行的劲儿开始指挥: “孩子们,都行动起来,准备干活了! 爹,你带着几个小的去捡些柴火!娘你带着宇哥做饭,荣哥和铁碗你帮我一起修缮一下房顶!” 一下子,原本还有些离愁别绪、蔫头耷脑的几个孩子,瞬间被这热火朝天的气氛感染了。 大扫除!修缮!这可是他们从未经历过的新鲜事! “娘,我做什么!” 在院子里视察领地的小姜军,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瞬间急了! “你和爷爷去捡材。”姜翠山轻笑出声,抱起小孙子,叫上另外两个小外孙精神奕奕的出门捡柴去了。 “许多不回来,还怪想念以前在这里住的日子。” 王氏看着几年不回来的老房子,不禁发出感叹: “这次回来,你爹可高兴了,这几年你不让他上山,可把他憋坏了!” 这就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她爹姜翠山在靠山村生活了半辈子,这个地方已经在他的生命里落下了深深的印记。 就跟她午夜梦回之际,梦见的大多是上辈子和奶奶住的小屋。 晚上一切收拾妥当,姜瑶叉着腰看着大家的劳动成果,指着屋后连绵起伏、神秘莫测的山林,豪气干云地说: “等过两天收拾利索了,小姨带你们进山打猎! “哇!打猎!” “真的吗小姨?!” “我要去!我要去!” 孩子们的欢呼声瞬间冲散了离家的愁云,一个个眼睛亮得像星星。 什么思念爹娘,什么疫病带来的恐慌,全都被对山林探险和“打猎”的无限憧憬取代了。 ...... 这场疫病来得汹涌,传播迅速,从京城扩散到周边。 康熙命令太子胤礽处理这次事务,胤禛从旁协助。 漕粮转运因疫病迟滞、河道淤塞,各地告急的文书雪片般飞来; 因封锁引发的民怨沸腾,弹劾地方官处置不当、甚至激起民变的奏章堆叠; 胤禛每日寅时即起,深夜方歇。 汗阿玛虽然让他协助太子,可是太子自从复立后,无心政事,反而追究起那些他被废时倒戈的臣子和打压其他派系党羽,致紧急奏报延误。 和戴铎、邬思道等幕僚商议好处理事务的方法,胤禛又开始回到书房处理堆积如山的奏报。 书房内烛火长明,映照着他愈发清瘦冷峻的侧脸。 朱笔在奏报上划过,留下的是冰冷的决断、缜密的安排,却也耗尽了他的心力。 苏培盛走路都踮着脚尖,说话只余气声,生怕一丝多余的声响,轻轻放下茶水,就安静的候在一旁。 主子不休息,他们做奴才的也不能停歇。 这天,胤禛处理完一份关于南方水患后续赈灾的急报,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阵阵发黑。 胸中那股挥之不去的烦闷感,如同屋里冰块的凉气,丝丝缕缕地往骨头缝里钻。 他烦躁地推开面前的公文,指尖无意识地按压着眉心。 许久,待心绪回归平静,伸手想拿奏折继续看,余光扫过案头,那堆“待归档”文书的最上方,那是粘杆处今日刚送来的密报。 胤禛的动作顿住了! 他垂眸思虑几息,朝着奏报的手转向了那份密报。 粘杆处的规矩,不紧急的事三日一上报,紧急的事,实时上报! “她倒是会过日子!” 当胤禛看到密报上记录姜瑶一家搬回靠山村的生活,没有他想得艰难、困苦。 反而像是回到世外桃源,没有疫病干扰,一家人每天欢声笑语。 对比他繁重的公务,胤禛不禁发出一声嘲讽,只是声音里夹杂一丝很难让人察觉的羡慕。 又三天,胤禛批阅完一份关于地方官因怕被责罚隐瞒疫病的奏报,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目光扫过案头,不自觉的落在了那卷新来的纸筒上。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太久,他拿起纸筒,缓缓展开。 烛光下,他逐字逐句地看完了那份比以往更详实、甚至带着点画面感的报告。 关于姜氏带孩子练太极,打猎,篝火边的烤肉……字里行间,流淌着一种与世隔绝的、充满烟火气的生机。 当看到小姜军一脚踹断枯树,拉动小弓箭猎野鸡、野兔时,胤禛冷饮如冰的脸,瞬间融化开来,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苏培盛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不同,他心中一动,主子爷对那姜氏的杀意似乎在减弱! ...... 这场疫病持续了整个夏季直到入秋才消弭! 靠山村姜瑶过起了与世隔绝的生活,每天不是带着小崽子们捡蘑菇,就是挖野菜,天气好时,带着他们在山的外围打一些野鸡、野兔。 靠山村凭借着偏僻的地理位置,躲过了这场疫病侵袭。 当三姐夫张铁锤来到靠山村,告知疫病控制住了,清远镇恢复往日宁静,可以回家了。 姜瑶还有些愣,她还以为要在山里住几年呢!没想到几个月就控制住了疫情,不由对这个时候的朝廷另眼相看起来。 姜瑶看着瘦了一大圈的三姐夫,急忙询问几个姐姐的情况! 得知所有人都安全,就是赵家村的姜梅也传来信息,一切安好,姜瑶就放心了。 指挥几个不情不愿回镇上的小崽子们打包行李,姜瑶也收拾东西,靠山村虽然住着舒心,但还是很不方便。 张铁锤虽然瘦了大圈,但精神很好,心里十分感激岳父岳母,小姨子,连忙跟着一起收拾。 姜瑶他们离开后不久,有几个隔壁镇的人秘密逃入清远镇,等发现时,已经有人被感染。 张家和李家因为搬到姜瑶们的房子,听姜瑶的话每天用石灰水洒扫院子、不出门,躲过了一截。 而且姜瑶走的时候,还在家里留够了粮食和肉,张铁锤等人之所以会瘦,纯粹是因为吓的。 再次回到清远镇,看着冷冷清清的街道,姜瑶还有些不习惯,张家和李家都搬回自己家了。 姜兰、姜竹来送东西时,姜瑶这才看清两个姐姐都瘦了一大圈,二姐瘦成了杆,三姐倒是恢复了姑娘时候的身材,算是因祸得福。 姜兰拉住姜瑶的手,满眼的感激与心疼,声音哽咽:“这是你最喜欢的小蛋糕,快吃点,东西我和你三姐收拾。” “对,快吃,二姐今早做了一早上,我想吃一个她都不给。”姜竹也满眼含泪的打趣。 姜瑶轻笑,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两个姐姐,接过小蛋糕和她的吃货儿子一起吃了起来。 “娘,二姨、三姨是被妖怪吸血了吗,怎么变成了这样。” 小崽子两手拿着小蛋糕,眼神盯着不远处正在收拾东西的姜兰、姜竹。 姜瑶揉了揉他的头,轻笑道:“对,是个吸血、吃人的妖怪。” 小家伙“啊”了一声,眼睛瞪得溜圆,不可思议道:“真有妖怪啊!” 她这小模样把姜瑶逗笑了,心中的阴霾也消失了,是啊,在医疗条件底下的古代,朝廷那样的做法,才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姜瑶回到镇上才得知,镇上还是有好多人被感染,感染的人第一时间被朝廷派人隔离了起来。 只是,如今疫病消散,被隔离的地方只留下一地燃尽的灰烬,却没有人活着回来。 “娘,我还要。” 姜瑶又给小崽子递了一个,自己也拿起一个吃。 她的亲人能没事已经是万幸,何必去想其他的呢! 她又不是皇帝,操什么心。 第70章:谋划,汉人庶出 苏培盛在乾清宫外的汉白玉台阶下搓着手,眼睛不时往宫门方向瞟。 八月的日头还是很毒,他额上渗出细汗,却顾不上擦。 "出来了!"旁边的小太监低呼一声。 宫门处,胤禛身着石青色蟒袍缓步而出,腰间玉带上悬着新赐的金黄绦穗,在阳光下明晃晃的刺眼。 苏培盛小跑着迎上去,笑得见牙不见眼:"恭喜主子!贺喜主子!” 胤禛脚步未停,只淡淡"嗯"了一声。 苏培盛这才注意到主子眉间那道皱痕比平日更深,嘴角绷得像拉紧的弓弦。 "府里都准备妥当了。" 苏培盛压低声音,小步追着胤禛的步子,"福晋亲自盯着厨下备的宴,说是要给主子......" "撤了。"胤禛突然道。 苏培盛一个踉跄:"...啊?" 苏培盛有些不解,以往万岁爷给主子爷赏赐、夸赞,主虽然面上不显,但作为贴身的奴才,还是能感受到他愉悦的心情。 怎么这次? 听说万岁爷可是在朝堂上嘉奖了自己主子爷差事办得好,主子应该高兴才对啊! 轿帘落下前,苏培盛瞥见胤禛摩挲着袖中露出一角的黄绫匣子——那是装赏赐的匣子,可主子的手指关节却泛着青白,像是在掐着什么人的脖子。 苏培盛缩了缩脖子,决定今天谨言慎行! 回府的轿子走得极慢。 胤禛掀开黄绫匣,里面静静躺着那块所谓的"先帝旧砚"。 砚台底部刻着"戒急用忍"四个小字,是汗阿玛的的笔迹。 想起退朝后,汗阿玛在养心殿对他说的那句:"为君者,既要能临危不乱,更要...知进退。" 胤禛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皇阿玛这是提醒他不要太出风头呢。 今日朝堂上,太子看他的眼神已经像淬了毒的刀子; 老八那群人表面恭维,实则提醒汗阿玛他抢了太子的功劳,激起汗阿玛对他的戒备和审视。 回到雍亲王府,胤禛径直去了前院。 幕僚邬思道正倚在藤椅上看邸报,见他进来,搁下手中茶盏: "王爷面色不豫,可是今日面圣有异?" 胤禛解下朝珠扔在案上,将康熙在养心殿言行细细说了。 邬思道听罢,瘸着腿走到窗前,望着院中一株将谢的花朵,眼中精光闪动: "王爷此次防疫,手段雷厉风行,京城百姓交口称赞。 太子门下官员却尸位素餐,相形见绌。 皇上今日言语,表面褒奖,实为警示啊。" "邬先生是说..."胤禛瞳孔微缩,忽然想起康熙说"知进退"时那个意味深长的停顿。 "不错。"胤禛望向紫禁城方向,声音低沉,"皇阿玛最忌惮的,是完美无缺的儿子。"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十三弟就是太耿直了..." 邬思道:“所以,王爷需要一个“瑕疵”!” 胤禛靠坐在椅子上,手指摩挲着手上的板子。 “瑕疵”? 蓦地,胤禛脑海里浮现出姜瑶母子的身影,心中一动,想必这个瑕疵,他汗阿玛和他的那些兄弟会很满意! “邬先生,你说若是此时爆出本王有个汉人庶子会怎样?”胤禛面带微笑,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邬思道闻言愣了一下,但很快就他明白了胤禛的意思,眉头微挑,眼里闪过一丝戏谑,赞叹道: “此法甚好!” 邬思道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兴奋,他继续解释道: “如此一来,王爷既不会给人留下被攻讦的把柄,又能巧妙地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最多,这不过是王爷的一桩艳事罢了,对于王爷的声誉和地位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 雍亲王府正院 自从四爷传话,今日要和福晋用晚膳的消息传来,整个正院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躁动了起来。 因为疫病,胤禛已经几个月没有进后院了。 如今,主子爷时隔几月进后院,就是来找福晋,可见是看重福晋的。 正院的丫鬟、婆子高兴不已。 乌拉那拉氏理好菜单后,就让春杏去厨房吩咐,春杏退出去后,遂转头看向苏嬷嬷,笑道: “苏嬷嬷,大阿哥今日课业完成就把他接过来,这孩子也有几月未见到他阿玛了,前两日还念叨着。” 苏嬷嬷满脸笑意地应承,福晋得主子爷敬重,她心里比谁都高兴。 酉时末,胤禛才伴着最后一丝霞光来到正院。 院门口传来仆从的请安声。 乌拉那拉氏着弘晖站在门口迎接。 见到胤禛,穿着宝蓝色小褂的弘晖,规规矩矩地打了个千:"给阿玛请安。" 胤禛弯腰扶起儿子,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长高了。 "他摸了摸弘晖的小脑袋,长高不少,阿玛听先生说,你学业精进不少,不过,该休息时还是要休息,切莫伤了身子?" "回阿玛,儿子不累,阿玛才辛苦。"弘晖眼睛亮晶晶的,孺慕的看着胤禛。 "先用膳。" 胤禛牵起儿子的手,目光扫过乌拉那拉氏,关心道,"此次府里一切安好,辛苦福晋了。"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乌拉那拉氏却觉得眼眶发热,“这是妾身的本分。” 说着忙引着父子二人入席,亲手布菜盛汤。 席间弘晖背了两首诗,又说了些书房趣事。 胤禛虽话不多,却也会在恰当处点头赞许。 乌拉那拉氏看着烛光下这对父子的侧脸,恍惚间竟觉得像寻常百姓家的天伦之乐。 “阿玛,阿玛,儿臣今日听上书房先生说了您应对疫病的法子,特别厉害!”弘晖一脸崇拜地说道。‘ 胤禛夹菜的手顿了顿,遂若无其事道:“你好好读书,将来也能像阿玛一样。” 用过膳后,胤禛考教一番弘晖的功课,时间差不多,就让他去休息了。 乌拉那拉氏见胤禛一直坐在榻上喝茶,忙上前劝阻: “爷,莫再喝了,再喝晚上可就不好入睡,伤了身子。” “福晋,这几日让人收拾间屋子,偏僻点、安静点的,再准备些三岁孩子用的东西。” 乌拉那拉氏有些诧异,让她收拾屋子,这是后院又要进女人,“爷,是有那个妹妹要进府吗?” 胤禛淡淡道:“你先收拾,过几日就知道了。” 乌拉那拉氏也不敢再多问,伺候胤禛歇下后,她却睡不着,盯着帐子上的云纹,回想胤禛的话。 难道是四爷在外面养的外室,京城不少有权有势的爷们都有外室,就是皇室宗亲里也有不少。 胤禛极其看重身份注重名节,绝不可能做出养外室的事。 难道是下面的人送的,这个有可能,这些皇子阿哥府,那个府里没有几个下面人送的女人。 只是主子爷以前都是带回来随她安排,这次却特意提醒要偏僻、安静,是何意? 还有孩子? 这才是乌拉那拉氏在意的! 只是眼下四爷不愿多说,她想再多也无甚意义。 ..... 疫病虽然带走了许多人的生命,但活着的人要继续生活。 这场疫病影响最大的依旧是普通百姓,富贵人家事情过去了,依旧富贵。 而普通百姓因为疫病,家里银钱因为高昂的物价急剧缩水,再加上几个月不开门做生意,生活过得拮据起来。 不过好在,疫病是发生在春种后,如今地里还有些收成,损失没那么大,不至于饿死。 姜瑶和姜翠山商量一下,今年就不培育猪了,万一疫病又起怎么办! 把地里的粮食收上来,把地收拾妥当,就要花不少时间。 再加上,疫病后,那些富贵人家都要办宴会和办喜事冲刷晦气。 姜瑶的打猎的生意反而更好了! 姜瑶想着疫病时他们杀了那么多猪肉,全部熏成了腊肉,家里猪圈里还有几头被住在家里的二姐、三姐养得膘肥体壮的猪。 够家里吃的了,猪和鸡的损失,她打猎补上就好。 此时的姜瑶并不知道,有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朝着她家行来,她的清静日子将被打断。 现在的她,正捂着耳朵,看小姜军脸红脖子粗的吹唢呐! “娘,我吹得好不好?” 见小家伙不吹了,姜瑶把捂住耳朵的手放下来,夸赞道:“不错,崽崽只要多吹,一定能像娘一样吹出那么好听的歌曲子。” 自从姜翠山寿宴那天,姜瑶给老爹吹了一曲《西游》主题曲《通天》后,小家伙也迷上了唢呐。 前段时间进山打猎,被山迷住了,没想起这茬。 这回来了,表哥们都回家了,小家伙觉得孤独了,就缠上了姜瑶。 她今日刚回家,刚洗了澡出来,小家伙就缠上来展示他的成果。 姜瑶为了不打击小家伙自信心,不管他吹得再难听,她都会给他肯定。 毕竟她小时候,刚学的时候,她爹娘还有姐姐们,也是看见她吹喇叭就躲,能有如今娴熟的技巧,全靠多练。 “娘,你再给吹一个好不好。”小家伙跑回房间,把姜瑶的唢呐拿出来,期待的看着姜瑶。 姜瑶看着他另外一只手拿着的“金箍棒”,就知道他要做啥,好笑的接过唢呐,宠溺道: “又想打妖怪了?” 小家伙龇着一口小细牙,不说话,就是笑看着姜瑶。 姜瑶拍了拍他的头,笑道:“做好准备哦,大圣!” "主子,前面就是姜家。" 胤禛远远瞧着不远处那座四四方方的青砖瓦房时,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他原以为,见到的会是一间土坯茅草房! 资料里,虽写了姜氏打猎如何厉害,一年所赚银钱比一般商户人家一年的利润还多,少说一年也有上千两收入。 但没亲眼见到,始终心有怀疑。 “她倒是把一般的男子比下去了。”胤禛眯起眼打量着房子周围的景致,喃喃道。 苏培盛心里暗笑,要是不厉害,当初怎么救的主子爷您,还把您蹂躏一通后跑路了。 胤禛心思有些复杂的看着不远处那处宅子,踟躇不前,想必他这次大张旗鼓的出来,他那些消息灵通的兄弟都收到消息了! 第71章:上门 胤禛带着亲信前往清远镇,做事既隐秘又故意透露行踪,很快引起了八爷党的注意! 八爷党里的,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十四阿哥胤祯齐聚八爷府里分析胤禛近期反常行为。 胤禩指尖轻叩黄花梨案几,目光扫过在座三人:"老四昨日递了告假折子。"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胤?刚灌了口茶,闻言差点喷出来,"那个''铁面阎王''也会告假?" 胤禟把玩着翡翠扳指,阴冷一笑:"怕是皇阿玛又秘密给咱们那个好四哥什么好差事呢!" 胤祯嘴角微扬,挑了挑眉说道:“有可能了,皇阿玛不是一直都夸赞四哥办事稳重,是个能办实事的人嘛。” 胤禩嘴角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轻声说道: “今早天还没亮呢,老四就带着他的亲信急匆匆地离开了府邸。 我派人暗中跟踪,没想到他竟然发现了,还跟我派去的人玩起了捉迷藏。 要不是我派的人紧盯着,恐怕真就跟丢了。” 他的话音刚落,书房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静得只能听见茶杯与桌面碰撞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这四位阿哥都是在宫闱斗争的漩涡中摸爬滚打长大的,他们自然心知肚明,胤禛如此举动意味着什么——他在防备着他们。 “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胤?猛地一拍桌子,霍地站起身来,怒不可遏地吼道,“咱们现在就进宫去,把这件事禀告给皇阿玛!” “坐下!”胤禩见状,脸色一沉,低喝一声。 胤?见状,虽然心中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悻悻地坐回了座位上。 胤禩等胤?坐稳后,才缓缓开口道:“咱们没有真凭实据,就这样冒冒失失地去禀告皇阿玛,不但无法扳倒老四,反而可能会落个监视兄弟的罪名。” 胤禟:“八哥不是派人跟上了,那咱们就等着看看老四在耍什么花招了!” 胤祯低头沉默不语,没接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胤?摸了摸他光亮的额头,憨憨笑道:“对,等人回来,” 隔壁雍亲王府正院 胤禛后院的女人,今天不约而同的都来正院给福晋请安。 “今儿不到请安的日子,怎么众位妹妹都来了!” 乌拉那拉氏姗姗来迟,众人忙起身行礼,只是行礼姿势比平日慢了半拍。 乌拉那拉氏并未再多言,气定神闲的走到主位坐下,示意丫鬟上茶。 一席青绿色旗装,难得打扮素净,今日早早来,坐了许久冷板凳的李氏,嗤笑: “福晋这话说的,不到请安日子,我们就不能来了吗,倒是福晋今日怎么这般迟,不会是故意晾着我们吧!” 其他几人闻言,立马低下头不敢抬眼瞧乌拉那拉氏的脸色。 乌拉那拉氏瞳孔瑟缩一下,双眸里划过一丝厌冷意,轻瞥一眼李氏,面上依然云淡风轻, “府里事务繁忙,倒是冷落了各位妹妹。” 李氏闻言,心里气急,福晋这是凸显她管家的身份吗,正想反刺回去! 武格格适时地咳嗽两声:"福晋莫怪,姐妹们是听说荒废许久的静心斋有下人进进出出,里面还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知是何故!" 乌雅格格耐不住性子直接开口问:“福晋是要有新的妹妹进府了吗?” 众人的视线瞬间转到乌拉那拉氏身上,想知道答案! 乌拉那拉氏抿了口茶,余光扫过神色各异的女人,才缓缓道:“想必众位妹妹今日都是为这而来。 用帕子擦了擦嘴,才又接着说:“是有位妹妹要进府,这静心斋是爷亲自吩咐修缮,想来不出几日,新人便会进府。” 前两日,四爷和乌拉那拉氏说了这事,第二日她就让人去打听,并未查到有用的消息。 前院的消息一向严密,她叫了苏培盛来,都没有从他嘴里知道任何消息。 要我说啊,"李氏突然拔高声音,"爷这几个月不进后院,原是为着疫病操劳。如今倒好,咱们姐妹还没见着爷的面呢,倒叫外面的女人抢了先!" 正厅里霎时安静得可怕。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乌拉那拉氏的反应。 福晋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李侧福晋妹妹这话说的...爷要接什么人进府,难道还要先问过你不成?" 李氏脸色一白,随即又笑道:"姐姐误会了。妾身是担心...这外面的女人把爷的身子勾坏了......." "李侧福晋慎言。"乌拉那拉氏突然摔下茶盏,"管好自己的院子,好好照顾好弘时阿哥才是正事,爷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 众人吓得齐齐跪倒。李氏咬着唇,眼中却闪着不服气的光。 胤禛不知道他一个小小的吩咐,引起了后院女人的争风吃醋! 他站在姜瑶家门口,一阵嘹亮的唢呐声从屋里炸响,那曲子古怪却莫名顺耳,听得人心里莫名激动。 声音停下瞬间,传来孩奶声奶气的声音,“吃俺老孙一棒!” 之后音乐又响起! 胤禛一时有些愣住,隐约他听到了孩子“咯咯咯”的笑声。 “主子,要扣门吗?” 苏培盛一行人也听见了里面的声音,不知里面吹曲的人是谁,刚才那曲子就是他一个阉人听了都有些想跳起来的冲动。 转头看向身后跟着的一行人,眼神都有些飘,再看他主子依旧板着的脸,心里不由佩服! 主子就是主子。 胤禛点头,苏培盛就上前扣门! “咚咚咚咚.......” 可惜里面的母子二人正玩得正嗨,根本听不到轻轻的敲门声。 苏培盛尴尬,转身看向主子,见主子还是面无表情,只得继续敲。 这次恰好到了音乐停顿的地方,母子二人总算听到了敲门声。 刚才姜瑶洗澡时,把门给栓上了,这会听到门响,还以为是去地里的姜翠山和王氏。 她眼神示意小崽子去开门,就继续吹她的喇叭了。 小姜军也以为是爷爷奶奶回来了,高高兴兴跑去门边,把门边上的凳子拿过来垫脚下,站上面把门栓取了。 一边还对着门外喊:“等一下,崽崽马上就好?” 苏培盛听到孩童的声音,立即停手,退站到主子身边,等着门被打开。 “吱吱吱....” 厚重的木门打开,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开门的小崽子身上。 “爷爷。” 门还未全部打开,小家伙就欢喜喊人。 只是以往爷爷都会热情的回应并抱起他,怎么今天那么安静! 小家伙仰起头,笑容僵在脸上,不是爷爷啊! 是上次他碰到的那个人? “爷爷!” 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喊完才想起她娘提醒他的,不能再叫有胡须的人爷爷,要叫“大人!” “大人!!” 小家伙声音充满疑惑,想不通这人怎么来他们家了,难道这就是他娘说的碰瓷。 年初,镇上药铺里有个老太太到店里闹事,说是家里的孙子就是吃了药店里的药才肚子疼,硬是要药店赔钱; 后面查清楚,老太太孙子感染风寒来药店抓药,老太太心疼生病的孙子,就把家里一块已经放臭的肉煮给孙子吃; 只是小孩生病肠胃本就弱,这一次孩子的风寒更加严重不说,孩子还上吐下泻起来,这家人就怪上的药铺。 姜瑶当时和小家伙解释的原因,说这是碰瓷。 小家伙理解成,买东西回去,又跑回来找事的就是碰瓷! 小家伙觉得他上次已经给胤禛道歉了,他当时也原谅他了,怎么还找上门呢! 就是碰瓷! 小家伙杏眼怒瞪,小手叉腰喊道:“我上次都道歉了,你还来,是想碰瓷骗我家银子吗?” 这话把苏培盛吓得想捂小家伙的嘴巴,这怎么什么话都往外秃噜呢! 胤禛额角青筋直跳,冰块似的脸瞬间有些绷不住,背在身后的手蓦地收紧,那女人到底是如何教孩子的,这么没有礼数。 “你娘呢!” 胤禛尽量放柔声音,却还是带着惯常的冷硬。 小姜军可不吃这套,叉腰挺胸:“不许找我娘!我已经道歉了!” 说着突然想起什么,惊恐的捂住自己的小鸟,“你不会是让我陪小鸟吧?娘说这是金贵的东西,不能赔!” “噗......” 离胤禛比较近的戴铎忍不住笑出声,没想到一向最重规矩的雍亲王会流落在民间的血脉,是这样一个活泼的儿子。 不过,这样的儿子认回去,必定吸引各方势力,倒是让他们暗地里的计划更加顺利。 胤禛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正要开口,里面的音乐声停了下来:“崽崽,爹、娘不进屋,站门口做什么?” 姜瑶想着是不是他爹姜翠山又背重物了,把唢呐放在石桌上,朝门口走来。 “爹,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腿......” 看到门外的人,未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看到胤禛,姜瑶就做了一个和小姜军刚才一样动作,伸头看向胤禛身后跟着的二十号人,比上次还多。 看完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脑子里突然闪过个荒唐的念头,该不会是这人那玩意真被他儿子废了吧! 上辈子当街要面子,不承认,回去发现和妻妾不能酿酿酱酱了,所以带人找上门算账来了.... “大人~” 胤禛漆黑的双眸凝视着一脸防备看着他们的姜瑶,看着她披头散发就出来的样子,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出门见人如此不知礼。 姜瑶一把将儿子拽到身后,讪笑道:“大人,这是路过吗?还是走错路了?” 胤禛心里冷笑,心想这个女人也会怕,前段时间她在山里不是连豺狼虎豹都不怕,活得很自在吗? “你看像吗?”胤禛嗤笑道。 姜瑶苦笑,还真是来算账的,只能赔笑道歉,“大人,孩子不太懂是,你大人有大量.......” 说话间,姜瑶眼神不由自主的往胤禛的裤裆瞟,真心实意道: “要是...要是你那里真出了问题,我们镇上有个游医很厉害.....” “咳咳咳...” 苏培盛如同被口水呛住,猛的捂嘴咳嗽。 戴铎:.....真不愧是母子,不过再让人说下去,说不定这母子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戴铎轻咳一声,上前一步,拱手道:“这位夫人,我们主子.....” “娘,他们是来碰瓷的。”小姜军把头从姜瑶身后伸出,打断了戴铎的话。 胤禛再也忍不住,他这辈子从未如此丢人! 他咬着后槽牙,从牙齿缝里挤出几句:“你就是如此教孩子,这么没有礼数。” 姜瑶:..... 她家崽就说这么一句话,就没礼数了,还有她如何教孩子需要他管,他是谁啊? 姜瑶本不想惹事,想着要真是她儿子的错,她也人了! 但这些人找上门来,看神态,肯定就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对于这些有权势的人来说,心情不爽,杀几个平民百姓都是常事,今天带这么多人来找他们,都是看得起她们母子了。 而且,她儿子说的也没错,说不定真是碰瓷! 极有可能,这男的本就是不行,上次崽崽碰到,他以此为借口! 既然如此,姜瑶也不惯着了,大不了同归于尽,以她的实力,死前带走他们,应该不成问题! “要是你那啥真用不了了,有病治病,你今天找上门来,还带那么人,到底想干什么?” 姜瑶声音陡然拔高三个调,和刚才温柔陪笑完全是两个样子。 众人都被她突然变脸弄得有些懵! “姜氏,你大胆,你可知.....” “嚯!” 苏培盛话还未说完,又被姜瑶一声嘲讽打断, “把我们的身份都查出来,要做什么直接说,别磨磨蹭蹭的。” 姜瑶这几年独自出门历练,说话做事都带着一股飒爽的英气。 胤禛瞳孔微缩,上次他就觉得她低眉顺眼、装傻充愣的样子像是装的。 毕竟遇到杀手能全身而退的人,睡了他又跑了,能带着一家人在山里如鱼得水生活的人,又岂是胆小怕事之人。 若不是如今形势所逼,他绝对不会带姜氏这样的野妇回去。 一切都是为了大业,胤禛忽略掉内心深处一点的异样,如此告诉自己。 第72章:点明 胤禛依旧背着手挺拔的站着,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姜瑶,半晌,他抬起手,对身后的人挥了挥。 苏培盛收到指示,赶紧对着身后的人比划手势,瞬间,胤禛身后跟着的人,就退到了十米开外。 苏培盛原以为胤禛只是叫戴先生和侍卫们退,没想到! 对上主子冰冷的眼神,苏培盛只能悻悻退到戴铎身边。 姜瑶有些看不懂胤禛的做法,心想这人难道是想悄悄求她认下这事,好让他面子好看? 毕竟男人那不行,在现代都会抬不起头,何况还是讲究子嗣传家封建的古代! “你想说什么?”姜瑶声音不自觉软了下来。 胤禛深深看了眼,依旧没认出他的姜瑶,心里有怒气也有一丝挫败感。 想到当初和十三弟在酒楼里听说这女人,为了掩饰怀孕而造的谣言,他太阳穴就突突直冒。 那样离谱而坏名声的谣言她都不怕,似乎做出当初那事,也实属正常。 胤禛冷冷看一眼姜瑶,抿唇淡淡道:“姜氏,你可还记得三年前雪夜,你遇到了什么?” “三年前雪夜?”姜瑶皱眉,那事她就没放心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胤禛见她还没想起来,声音更冷几分:“追杀,中药?” 姜瑶闻言,瞳孔猛地收缩,杏眼圆睁,身子一僵! 脑子骤然浮现那个雪夜,杀人、救人,还有....睡了一个人! 她不可置信抬眼仔细打量胤禛的脸,像是要确认一般,但当时本就是简单打量一番,只记得长得还行,不丑,有小胡子,有胸肌! 还有那啥也强! 具体长什么样子,她还真想不起来,但如今人找上门,想来不会错! 忽然,姜瑶想到一个可能! 那天她走时,这人的那东西还精神着,不会是哪天被冻坏了! 再想多一点,这人之前没有孩子,查到她生了孩子,就来上门抢孩子,绝对有可能。 就那么几息时间,姜瑶已经满脑子跑火车,想东想西后,觉得就是不能承认! “大人,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姜瑶讪笑。 胤禛没想到,到了如今地步,这女人竟然不承认,他冷笑:“那天,你去了赵家村,而且,你在现场留下了东西。” “不可能!” 姜瑶急忙否认,当时她把自己的东西都收了,现场除了那几个杀手身上的银票她拿了; 其他,她什么都没动,就是那人身上一块看起来就很值钱的玉佩她都没拿,那些银票她到现在也没去对。 这人估计就是调查了那天走过那条道的人,诈她。 “苏培盛!” 胤禛伸出手,苏培盛立马会意,把那两枚三棱镖拿出来,恭敬地递给胤禛。 姜瑶看到那两枚飞镖时,她真想给自己两巴掌,她怎么就把它忘了呢! 就在姜瑶懊恼她丢三落四的性格时,胤禛忽然上前一步,几乎贴着姜瑶脸,淡淡道: “本王当时虽然神志不清,但你右手腕上的月牙胎记,本王记得真真的。!” 姜瑶耳根瞬间通红,身子瞬间后退两步,有羞有囧,还有些害怕,但心里却冒出一个想法, “她当时怎么还好心给他留衣留火,怎么就不把他灭口了呢!” 想到当时的情景,姜瑶瞬间来气了,算下来她是这人的救命恩人吧! 他现在这番作态,是恩将仇报呀! “你是来报恩吗?准备给我多少银子报答救命之恩。”姜瑶想知道这人找上门的目的。 “不装了?” 胤禛眯起眼,打量仅仅失态一瞬就又恢复的姜瑶。 “你不会是不想报恩,想当白眼狼吧!”姜瑶夸张的捂住嘴讥笑。 姜瑶这话声音大,十米开外的众人都听见了,苏培盛抹了抹额头吓出来的汗水。 戴铎则好奇,当初雍亲王和这女子到底是如何留种的,如今两人见面这样剑拔弩张,可不像是互生情愫。 那些侍卫依旧纹风不动,只是心里想什么,就不得知了。 “苏公公,你可知是何缘故?” 戴铎头歪了靠近苏培盛,想打听点消息! 苏培盛:......主子让他们退后,估计就是不想让人知道细节,他要是说出去,怕是嫌命长。 不过,主子不说,这姜氏不见得不会说! 下一秒! “老娘,当初可是救了你,要不是我,你不是被人杀了,就是爆体而亡,还能好好站在这! “姜氏,你放肆,你知道本王是谁,救本王是你的荣幸!” 胤禛气急,抬起手想打姜瑶,但理智回笼,他缩回手,冷声呵斥。 姜瑶见胤禛的举动,瞬间恼火了,这是还想打她了,她救人救出仇来了。 正当姜瑶想给他一巴掌时,身后忽然传来她儿子心有灵犀的声音:“娘,拿这个打他。” 姜瑶看见儿子扛着他的“金箍棒”,和递过来的双节棍,瞬间笑了。 原来小家伙,刚才趁着姜瑶和胤禛说话,跑回去拿武器去了。 姜瑶有段时间哼起了“哼哼哈嘿,我使用双节棍。” 就找了三姐夫张铁锤做了一个,平日里练太极时拿出来打打,小家伙也有一个小的,只是他对“金箍棒”情有独钟。 “哼,你休想欺负我娘!”小姜军跳出来把姜瑶挡在身后,把手里的棍子抵着胤禛。 胤禛一时有些错愕,看着护母的小姜军,心里的气霎时消散。是个孝顺孩子。 盯着小姜军白皙稚嫩的小脸,胤禛嘴角轻轻扯起,心想规矩虽然差点,但却是个孝顺孩子。 “姜氏,本王是雍亲王,大清朝皇四子,你确定要带着她行刺本王吗?” “哐当.....” 姜瑶手里的双节棍,掉在地上发出“哐当”声,她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胤禛。 “你再说一次你是谁?”姜瑶有些不确定问,她怕她刚才听错了。 “他说他是雍亲王,大清朝皇四子。娘,雍亲王是什么王,有大圣厉害吗?” 小姜军的话打破了姜瑶的自欺欺人! 姜瑶抱起儿子,退后一步,看着即使在他们这样的乡下地方,泰然自若,看起来气度不凡胤禛。 闷声问:“请问王爷找上门所为何事,民女当初救人,也没想着挟恩图报!” 胤禛气笑了:“你当初把本王丢在雪地离开,还想挟恩图报,本王不杀你已是恩赐!” “卧槽!” 姜瑶也被胤禛的无耻气笑,但这人的身份不是她们这样的平民百姓惹得起的,要想过安生日子,就要忍。 “王爷,民女记得,当初走时,民女不仅留了一塘能烧到天亮的火,还给你找了不少衣裳保暖,王爷能活着站在这里,想必无可否认吧!” 胤禛一时语塞! 但这些都不能磨灭这个女人抛下他的事。 姜瑶见胤禛没有反驳,继续发力:“民女当初也是被吓到了,惊慌之下,才把王爷留在原地的。” 姜瑶使劲憋,终于憋出几滴眼泪,总不至于和她一个女人计较吧! 胤禛:...... 这个女人真是做事都不做全套,腰板挺得笔直,以为流几滴眼泪就能让他心软。 “这孩子,是本王的,本王要带走。” 胤禛势在必得的盯着姜瑶怀里,张大小嘴巴,给姜瑶擦眼泪的小姜军。 “爱新觉罗家的血脉,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 姜瑶:..... “接孩子? 王爷莫不是得了癔症? 民女家没有王爷的孩子。” 见胤禛还是盯着怀里的崽,姜瑶掩下眼里的慌乱,心里告诉自己,古代没有DNA技术,滴血认亲也不准,只要她咬死,就没人知道姜军是胤禛的。 “哦,你不会以为这小子是......,这孩子他爹叫孙大圣,是个逃到我们这里的难民,我好心收他当上门女婿,他却偷了家里的银子跑了。” 胤禛冷笑:“姜氏,你以为没查清楚,本王会上门吗?” 姜瑶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抱着孩子的手猛地收紧,心里告诉自己要稳住。 “王爷,孩子他爹当初跑的时候是大雪天,你的人不一定查得到,不能说民女和你一夜夫妻,这孩子就是你的吧!” 胤禛真想把姜氏这张嘴给缝上,闭了闭眼,忍下心中的杀意,胤禛退后一步,挥手道: “把孩子带走!” 十米开外的侍卫,立马上前窜进姜瑶家,将她们母子团团围住。 “娘,他们是要抓我吗?”小姜军趴在姜瑶耳边轻声问。 眼里有几分茫然,这些人为什么要抓他。 “没事,有娘在,待会抱紧娘。”姜瑶轻声安慰,心里暗骂胤禛十八代祖宗。 “动手。” 这些人得了苏培盛的令,不能伤了孩子! 所以都没有拔刀,按他们的理解,就姜瑶这样的弱女子,根本不用他们这么多人出手。 只是当第一个伸向姜瑶怀里的手,被姜瑶一巴掌打过去! “咔嚓!” 一声脆响,那侍卫的手臂当场耷拉下去。 紧接着,第二个被姜瑶一脚踹飞出去,第三个被她那姜军的“金箍棒”打断腿。 剩余的侍卫一脸惊恐,他们不可置信的看向姜瑶,这女人看起来娇娇弱弱,怎会..... 胤禛也被姜瑶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 虽然,资料上说,姜家只要有月印的人,都力气奇大,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胤禛目光不由转向姜瑶怀里兴奋得嗷嗷直叫的小姜军,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苏培盛:.....这是女人,这分明是煞星啊! 苏培盛都不敢想,主子爷把这个煞星带进府后会是什么样子。 第73章:交谈 “你个白眼狼,什么狗屁四皇子,要生儿子自己生,来抢别人的孩子,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见侍卫们只是围着,没有继续动手,姜瑶就指着胤禛骂。 怀里的小崽子第一次见她娘这样骂人,先是惊得瞪大眼睛,后又觉得有趣,像应声虫一样挥舞着小拳头跟着应声, “白眼狼!” 苏培盛双腿有些发软! 主子爷从小到大,何时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过! 戴铎此时是一脸敬佩的看着姜瑶母子! 他和邬思道跟着四爷多年,他的脾性他们也了解一二,心思缜密、喜怒不形于色。 而今天他不止一次见四爷变脸,邬思道那个老匹夫因为脚伤来不了,可惜了。 被骂的主人,胤禛气急反而笑了,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声音冰冷没有温度:“还有其他词吗?” 姜瑶眼眸一转,嘲讽道: “哦,还是说四年前那一夜,你真的废了,生不了孩子了,所以才费劲巴力的来找我。” 胤禛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他自幼熟读经史,朝堂上舌战群儒也不落下风,此刻竟被被村妇戳着肺管子骂! 胤禛只觉得一股怒气涌上心头,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额头上的青筋也因为愤怒而凸起。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对着侍卫挥了挥手,沉声道:“拿下,抹伤了孩子!” 就在侍卫们要动手之际,姜瑶也全身做好备战准备时,她爹娘回来了! “你们是谁?” 姜瑶远远地就望见了姜翠山和王氏背着农具缓缓走来,她的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就在刚才,她的爹娘并不在家中,所以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去面对胤禛。 毕竟,胤禛已经查清楚了姜军是他的亲生骨肉,他此番找上门来,应该不会对孩子怎么样。 然而,如今她的爹娘回来了,情况就变得复杂起来。 姜瑶心里很清楚,胤禛对她和她的爹娘可就不一定会像对姜军那样手下留情了。 她一个人,这些人奈何不了她! “姜氏,这些侍卫奈何不了你,但你的爹娘和三个姐姐,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听话!” 听到胤禛冰冷的威胁,姜瑶并不意外,在这个犯罪一不小心就要诛九族的时代,有权有势的人想要一条人命,就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但就这样认下了,还是很不甘心! “有本事,你就把我们全杀了!”姜瑶怒目瞪向胤禛,见他不说话,讽刺道: “放心,我走也会把你带走,你的命是我救的,这样也算是有始有终!” 戴铎见气氛又开始紧张起来,赶忙出来打圆场, “姜夫人莫说气话,若是王爷在此地出事,那就不止姜家活不了,整个清远镇的百姓都难以幸免,夫人慎言!” 姜瑶听了这话,心中也是猛地一紧 要是因为她害死了那么多的人,不说良心安不安,她怕死后被投畜生道! “耀儿,他们究竟是谁?为何会突然闯入我们家中!” 被侍卫们远远地拦在一旁的姜翠山,满脸焦虑地望着同样被众人团团围住的姜瑶母子,心急如焚。 姜瑶见状,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瞬间破灭了。 她深知,即便今日逃过一劫,他们一家人也绝对无法再像从前那样过着平静的日子了。 正如这个人所说,如果胤禛遭遇不测,那么他们一家人恐怕就再也无法在大清的土地上安然度日了。 要想不被官府通缉、追杀,除非他们举家逃往海外。 然而,如今的航海技术,这无疑是一场九死一生的冒险。 稍有不慎,他们便可能命丧大海,尸骨无存。 思来想去,姜瑶觉得还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等等!”姜瑶突然高声喊道,声音之大,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她原本那副苦大仇深的面容,仿佛在瞬间被阳光照耀一般,瞬间变得灿烂无比。 “误会,误会,我和你们王爷闹着玩呢!” 姜瑶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胤禛,轻轻地拍了拍小姜军屁股,柔声说道:“叫爹!” 胤禛的手还悬在半空,被她这变脸速度惊得指尖一颤。 一旁的苏培盛更是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姜瑶,心里暗自嘀咕: “这姜氏莫不是被吓得疯了不成?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呢?” 所有人都被姜瑶这突如其来的变脸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一个个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呆立当场。 他们面面相觑,似乎都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惊愕和困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小声嘀咕道。 “是啊,刚才还一脸杀气,怎么突然就变了脸呢?”另一个人附和道。 众人议论纷纷,心中暗自感叹,女人的心思果然如同海底的针一般,让人难以捉摸。 就在这时,小姜军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娘,你不是说我爹去天上当差了吗?” 小姜军眨巴着大眼睛,满脸疑惑地看着姜瑶,仿佛对她的突然变脸感到十分不解。 “这不下凡了,叫爹!”姜瑶笑靥如花道。 小姜军眼睛霎时亮了起来,奶声奶气地喊“爹”。 胤禛又是一口气被憋得上不来下不去,也不知这声爹应不应! 姜瑶才不管他,既然不打算拼个你死我活,又躲不掉,那不如好好商量一下。 做人嘛!能屈能伸方能活得长久。 “方才是我心急口不择言,大家进屋坐,爹娘,快过来给大家倒点水喝,大伙儿赶了那么长时间路,肯定渴了。” 姜翠山和王氏在还是一头雾水,这会也不敢多问,只是很警惕的看着拦住他们的侍卫。 姜瑶说完,就抱着孩子准备往屋里走,可围着她的侍卫没有收到指令,依然纹丝不动; 她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后,转身笑着对胤禛喊: “王爷要接孩子,这可真是一件大事啊! 民女虽然知道王爷您身份尊贵,但这孩子毕竟是民女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您就这样突然说要接走,民女实在是有些措手不及。 您看能不能给民女一些时间,可别跟我这乡下妇人计较!” 姜瑶杏眸直视胤禛,若他还是执意要抢,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胤禛沉沉的看着姜瑶,没有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这女人不是服软,只是审时度势。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 姜瑶怀里的小姜军,从姜瑶怀里滑下来,一颠一颠的跑到胤禛面前,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抱住他的腿, “爹,天上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和娘说的那样,到处飘着白烟,里面的神仙飞来飞去.....” 胤禛有些僵硬的摸了摸姜军的头,看着他亮晶晶的杏眸,心中的火气无形消散许多,声音带着几分嘶哑: “叫阿玛。” 小姜军皱眉“阿玛”是什么东西? 她转头看向姜瑶,奶声奶气道:“娘,你确定他是崽崽的爹吗?” 喊完后,小声嘟喃:“上次娘让我叫大人,这次让叫爹,娘会不会认错了?” 胤禛挨着他,自然听到他的嘟喃,脸瞬间黑了下来! “王爷,要不!进去说。”戴铎凑过来,眼神往后方瞥了几眼。 接收到眼神,胤禛会意,一直在外面确实不合适! 胤禛下令,侍卫在门口守着,他则带着苏培盛和戴铎跟着姜瑶一家进了屋。 进了大门,看清里面的景象时,胤禛三人不由挑眉,看向前面姜瑶的身影,有些意味不明。 院子很大,一半很明显是留着晒粮食,没有什么布置,此时上面就有晾晒的小麦。 另一半,就很令人眼前一亮,像是一个庭院的葡萄架,此时葡萄架上,挂满了黑红相间的葡萄。 下面有着桌椅板凳俱全,旁边还搭了两个秋千,一大一小。 院墙脚下是围起来养得花花草草,虽然都是一些野花,但却格外的好看。 最让三人意外的是,院子里的地上,都铺满了平整的石板,真可不是普通百姓能铺得起的。 姜瑶把人径直带到葡萄架下,让姜翠山和王氏带着小姜军去做饭,转身看向身后的三人,目光定在胤禛身上。 “王爷,可以单独聊聊吗?” 胤禛看向和姜翠山走了还反身过来和他挥手的小姜军,手上还残留着小手柔软的触感,小家伙却跟着人欢快的跑了! 片刻后,胤禛转头看向正拿着一根木簪子挽头发的姜瑶,头发挽起,露出她那张不似农家女的面孔,白皙得有些过分。 穿过葡萄架透进来的光,如同一层薄纱般轻轻地洒落在她的发丝上,仿佛给她的头发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 衬着那张白皙的小脸,明明看似平凡的五官,此时却让胤禛有片刻的晃神。 看着那双盯着他的杏眼,胤禛朝苏培盛和戴铎挥了挥手。 苏培盛可不敢退,刚才姜瑶那“哐哐”几下,就让三个身手不错的侍卫折了手脚。 主子爷的身手也就和那几位侍卫差不多,要是这个姜氏做什么,主子爷绝对没有还手之力。 “爷,奴才要不还是跟着您吧!” “退后!” 苏培盛犹豫再三,还是和戴铎退后二十米,到了门边。 戴铎看苏培盛一脸焦急的看向胤禛、姜瑶方向,再次轻声问起: “苏公公,这王爷到底是怎么和这王氏扯上关系的,俩人这不像情投意合过,倒像是为未见过面的陌生人; 但这孩子怎么来的?” 苏培盛从怀里扯出帕子擦汗,闻言,扫一眼徐道,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戴先生如此八卦。 不过,看着不远处的二人,苏培盛擦了擦汗,心想这姜氏也是厉害! 跟随主子多年的他,主子的一些变化,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以前,没找到姜氏时,提到姜氏,主子都是一脸杀意。 找到后,知道这姜氏背着生了个儿子,主子也没改变杀意,要不是刚好那段时间弘昀阿哥殁了。 主子心血来潮,想看看那个流落在外的血脉,这姜氏估计到死都不知道是谁杀了她。 见了姜氏和孩子后,再提起姜氏,主子的杀意竟然淡了! 后来,疫病那段时间,主子慢慢习惯处理完繁重公务后,拿起那封记录姜氏母子的信,他就知道,早晚有一天这姜氏母子一定会进府。 按说,主子爷即便要“自污”,方法很多,何必选这一个! 照他看来,不过是主子私心作祟,只是主子自个儿还不知道而已。 姜氏的出身太卑微,太不体面,府里后院的主子至少都是旗人出身,府里的丫鬟婆子再差也是下五旗的旗人。 之前这姜氏想进府,以她汉人的身份绝对不可能。 即使后院的福晋、格格不阻止,宫里的万岁爷和朝堂上的满族朝臣也会阻止。 最好的结果就是,孩子接回去过继到那个格格名下,姜氏处死。 如今,时机正好!!! 戴铎没有听到苏培盛透露,也不恼! 这事,早晚会知道,雍亲王谁都可以瞒,唯独不会瞒着当今圣上。 而且,雍亲王不说,这姜夫人可不像是能守住秘密的人。 从她骂人的那些言语中,他实在好奇什么情况下,俩人没见过面,却能生孩子。 想到那个孩子,戴铎就想到,姜瑶刚才漂亮的身手,要是这孩子像她母亲,以后倒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灶房里,正在做饭的姜翠山和王氏,一直伸头往外看,“军军,你娘说那是你爹的?” 小姜军啃着鸡腿,“嗯嗯”点着头,后来又觉得不对,“上次娘叫我叫他大人,今天,娘让我叫他爹?” 王氏、姜翠山:......那这到底是不是军军的亲爹啊!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特别是为首的那个男人,那通身的气派,他们从未在其他人身上见过。 忽然,王氏“咦”了一声。 “孩她娘,怎么了?”姜翠山关心道。 王氏盯着和戴铎站在一起的苏培盛,面白无须,说话阴柔,这人她好像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 第74章:忍不下那口气 “你要与本王说什么?” 胤禛看着这个几次三番惹怒他的姜氏,要不是拿她的家人威胁,此刻她绝对不会如此冷静的和他谈话。 姜瑶翻了个白眼,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郁气,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谈谈了。 感受着胤禛身上散发的低气压! 姜瑶自嘲,要不是上辈子的阅历,加上这辈子经常上山打猎,面对那些豺狼虎豹多了,不然,真的扛不住他身上散发的上位者气势。 就跟他爹娘似的,见到胤禛一行人,腰板就都直不起来了! 她能说,真不愧是以后要当皇帝的人! “王爷,民女今日多有冒犯,请王爷莫要和民女计较。 王爷查过民女家世,想必知道,民女家没有男丁。 崽崽对我们一家的意义非同一般,所以当王爷说,要把崽崽带走时,民女刚才才会那般失态。” 胤禛侧头瞥向姜瑶,说得情真意切,但她低头垂目,他看不清她说话的神态,是真是假未可知。 粘杆处送上来的消息里,只有关于姜家月印者力大可入族谱,并没有关于姜家继承人是以月印为主,不以男女区分。 姜瑶的爹和爷爷都是独子,姜瑶这辈都是女儿,留她招婿,外人只以为是没有儿子才这样安排的。 虽然姜瑶说的是事实,但这关他什么事,他爱新觉罗家的血脉,就没有流落在外受苦的道理。 若不是那日他受重伤,就姜氏这样的身份,就是给他提鞋都不配,更别说生下他的孩子。 “你以为,你这样说,本王就能放过你! 辱骂皇子,按律当斩!” 姜瑶猛抬头,杏眸怒睁,真他吗和历史上一样,出了名的小气,记仇皇帝。 但余光瞥到灶房门口的焦急朝这边看的爹娘和啃鸡腿的小崽子,姜瑶告诉自己,莫冲动! “崽崽王爷可以带回去,只是我想知道崽崽和王爷回去,是王爷自己抚养,还是交由其他人抚养。” 胤禛:“孩子,无论你放不放手,本王都会带回去,至于谁来养? 胤禛抬眸,冷笑:“谁养都比你强!” 姜瑶垂眸,告诉自己冷静:“我也没别的意思,不管是谁抚养,我只有一个要求,望王爷准许我们去探望。 我爹娘年岁已大,崽崽就是他们的命,若是知道他们以后再也见不到孩子,我怕他们受不住!” 姜瑶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心酸! “不用多,每月五次足矣。” 这次是真哭,想着她十月怀胎,她第一次当娘,虽然养娃养得粗糙,但绝对用了十成十的心养的。 平日里,母子俩天天腻在一起会觉得吵闹,偶尔她也会送他去他姨妈家住几天清静清静,但超过三天她就想得不行。 想着以后见一面都难,想着他会慢慢忘记或是疏远她,她的心就开始疼。 她就忍不住抽泣起来,哭出声来。 她恨死了这该死的封建社会,恨死了眼前这个莫名其妙跑来夺他儿子的人,明明这些人,有那么多妻妾,还来抢她的。 以后,要是她的崽崽受了委屈,她就灭了他。 说不定换一个人当皇帝,还能改变未来灭国的历史,造福后世。 想到这里,姜瑶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抬眸的看向罪魁祸首! 真想一巴掌把他拍在墙上做年画! 看到姜瑶真哭了,还哭得梨花带雨,胤禛心里莫名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之情。 只是,这情绪刚升起来,就被姜瑶恶狠狠的眼神盯没了。 胤禛冷哼:“见孩子,绝无可能。” 姜瑶闭了闭眼,还是忍不下那口气,妈的,她都让步了,这老男人还得寸进尺,那就都别活了,全部同归于尽好了。 “老娘和你好好商量,你这不同意,那不允许,那就去死好了!” 姜瑶怒吼着,一个箭步上前,单手揪住胤禛的衣领,将这个高她半个头的人,举过头顶! 胤禛没料到姜瑶知道了他的身份,竟然还敢动手,轮廓分明的脸因衣领勒紧而涨得通红。 他徒劳抓住姜瑶的手腕,却发现那纤细的手腕如铁铸般纹丝不动。 胤禛呼吸一滞,挣扎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姜氏...大胆....” 姜瑶双目赤红,一天的憋屈都在这个时候释放:“你才大胆,上门抢孩子,还那么理直气壮,谁他妈给你的胆子!” 胤禛挣扎间眼神对上姜瑶那双如母狼护崽一般的眼神,不禁有些错愣! “主子...救驾....” “姜夫人莫冲动,王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看到姜瑶动手,苏培盛和戴铎,那是吓得脸色发白,脚发软,瘫软在地上! 姜瑶的实力,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能一巴掌拍打一只手,那拧断他们主子的脖子,岂不是轻而易举。 俩人仿佛已经看到家里被诛九族,排队砍头的景象了。 听到救驾的侍卫,破门而入,看到这样的场景,觉得心都凉了。 他们刚才可是去看了被伤的那三人,就几下的功夫,骨头都断了。 就在众人都以为胤禛已经被姜瑶掐死时! 姜瑶突然松手,把胤禛扔回地上。 “咳咳.....” 她虽然刚才真的发狠,想掐死胤禛,但上手后,她下意识把掐脖子改成揪衣领。 胤禛倒在地上咳嗽,刚才他真的感觉到了死亡,姜瑶要是再用力一点,他绝对活不下来。 “主子......” “王爷.....” “都别过来,否则我就拍死他。”姜瑶说完,一巴掌拍在身边的石桌上。 “嘭.....” 瞬间,几百斤的石桌碎成块...... 苏培盛等人,被吓得不敢再上前一步,眼里全是惊惧! “听着,”姜瑶蹲下来平视喘息的胤禛,“我改变主意了,孩子我不想给你了,我们重新谈谈吧,希望这次你能改一下你那傲慢的性子!” 胤禛揉着脖子,眼神从震怒逐渐转为深思,看着姜氏还微红的眼睛,声音嘶哑:“你想如何谈?” 姜瑶看着又围过来的侍卫和苏培盛等人,弯腰把地上的人抱了起来,胤禛脸色一僵,眼里满是羞愤,要挣扎, 但姜瑶的手像铁钳一样,箍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别乱动,要是我再不小心用力捏断手脚就不好了!” 感受到怀里的人不挣扎了,姜瑶撇撇嘴,把人抱进屋,对着站在屋门口看戏的小姜军喊道: “崽崽,给你爹倒杯水.” 苏培盛还有惊魂未定的戴铎:......什么情况? 侍卫们:.......他们要不要去救驾,转头看向苏培盛和戴铎? 苏培盛、戴铎:......他们也不知道,就怕去了,那姜氏又动起手来,但不去,主子要是怪罪下来,他们也难逃被责罚! 现场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第75章:既然逃不掉,那就接受吧! 屋内。 胤禛被姜瑶放在椅子上,捂住脖子,眼神阴冷的看着姜瑶,如果目光能化成实质,估计姜瑶早被刀死了。 “你别这样看我,刚才是你逼我的,我平日里可温柔了。” 动手后,姜瑶心里反而不怕了,不再瞻前顾后了。 以她现在的实力,就是胤禛以后住进皇宫,她都偷摸进去把他杀了,怕他个鬼。 他们要是玩迁怒这一套,那她也跟着学,爱新觉罗家那么多人呢! 她怕啥! “娘,你别又把爹打跑了。” 小姜军懂事后,问过他爹的事,他娘和他说,他爹去天上当神仙了,但镇上的人和他说,他爹是被他娘打跑的。 他理解过来就是,他爹被他娘打上天去了,所以不敢回家。 刚才看到姜瑶掐胤禛,他更确定了这个想法! “爹,喝水,崽崽给你吹吹!” 小姜军把水杯递到胤禛手上,顺着爬上他的腿上,对着他的脖子吹气,边吹边小声对胤禛说: “爹,你别惹娘生气,她就不打你了,你乖乖的。” 胤禛:......是他惹这个女人生气吗?明明是她一直气他,心里莫名有些委屈! “娘,你下次打轻点,都红了!” 小姜军心里想着,待会得和她娘悄悄说,等他把人带去小伙伴们面前炫耀一番后再打,不然又跑天上去,得多久才回来啊! “噗呲.....” 姜瑶被小崽子天真的话逗笑了! 她家小崽子还真是会气人! 打也打了,姜瑶索性破罐子破摔,顶着胤禛杀人的目光直接对他说: “你别想用我家人威胁我,惹毛我,我不管不顾起来,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以我现在的实力,你追杀我,我躲进深山老林你就没办法,而你可没地方躲,我想进你那什么王府,却是轻而易举。 所以,咱们好好谈谈!” 胤禛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姜瑶! 目前为止,他有伤过她吗? 倒是她,上次捏青他的手,这次更甚,差点掐死他! 看着坐在椅子上,又恢复天潢贵胄姿态,板着脸的胤禛,姜瑶忽然起了个坏心思! 她忽然伸手抚摸上胤禛的脸颊,调笑道:“虽然年纪看着大了点,但长得还不错,你说我要是再把你睡了,怎么样!” “咳咳咳.....无耻...妇道人家..咳咳咳....” 胤禛呼吸微滞,被姜瑶话惊得又咳嗽起来,但揽住小姜军的手蓦然收紧,注意看的话,他的耳朵泛起了红晕。 姜瑶:“哈哈哈...” 看着胤禛那张冰块脸变得扭曲的脸,姜瑶心里的憋闷,消了不少! “娘,你和爹,是要再给我生个弟弟吗?那我要......”小姜军高兴喊道。 小伙伴们都说了,爹娘睡在一起,就能生弟弟妹妹! “不可能!胤禛厉声打断。 姜瑶看着急忙否认的胤禛,姜瑶嗤笑! 她说了玩的,要生她也不找这个死人脸生! 救了他,不说报恩,反而恩将仇报,这种人,她还跟他生孩子,莫不是有病! “你爹应该还有其他孩子,你想要哥哥、弟弟,你爹都有!”姜瑶嘲讽道。 “”爹,真的吗,他们是和你在天上吗?” 要是有哥哥、弟弟,他一个人的时候,也就没那么无聊了,表哥他们都有兄弟,就他没有。 “耀儿!!!” 屋外忽然传来王氏的惊呼! 原来,苏培盛和戴铎商量一番决定用王氏和姜翠山威胁姜瑶放了胤禛。 姜翠山虽然有武力值,但这个时代的人,根深蒂固的思想,遇到官府的人,不到生死关头,是不会反抗的。 “姜夫人,只要你不伤害王爷,我们绝不会动令尊分毫!”戴铎的声音传进来。 “主子爷!!!”苏培盛也在扯着嗓子嚎! 出来就看到他爹娘脖子上架着刀,姜瑶脸色瞬间变了,转头狠狠地瞪了眼胤禛,咬牙切齿道: “你若再不阻止,我就让你今日竖着进门,横着出去!” “坏人,赶快放了爷爷、奶奶!!!” 小姜军刚才听到王氏的惊呼,就从胤禛的身上滑下来,和姜瑶一样,看到王氏被抓着,瞬间怒了! 转身回去,冲着胤禛的腿就是一拳! “嘶!!” 被打的地方如同大腿盖如同撞上桌子拐角一般,胤禛条件反射的捂住被小姜军击打的地方,额头瞬间沁出冷汗!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小姜军,这孩子刚才还黏在他身上叫爹,转眼就打他! “娘,你把这个爹打回天上去吧!崽崽不要他了!” 姜瑶摸摸小崽崽的头,看着疼得直冒冷汗的胤禛,冷冷道: “你得庆幸崽崽没用全力,否则你这条腿也别想要了!” “姜氏,你......”胤禛一只手捂住疼的地方,一只手指着姜瑶母子,指尖颤抖,可见人有多气。 “哼!!!”姜瑶“哼”了一声! 倚在门框看着院子里的苏培盛和戴铎, “你们最好把刀从我爹娘的脖子上拿下去,不然,我不敢保证你们的主子完好无损!” 戴铎:“姜夫人,咱万事好商量,你可千万别伤了王爷!!” 苏培盛:“夫人啊,主子爷是来接小阿哥回去享福的,你可千万别......” 苏培盛的话,让姜瑶心里霎时一酸,侧头看,一颠一颠准备去找武器救爷爷、奶奶的小崽子 刚开始她决定和胤禛谈话时,是决定让小崽子和胤禛回去,在这个时代,平民百姓和未来皇子,两者身份是天差地别。 若是一直不知道,倒也罢了! 知道了,姜瑶就不忍心小崽子过上和她一样的生活! 平日里他们的日子看似很好,潇洒、自在、自由! 但一旦遇上灾年或是疫病,就要担惊受怕或是过上朝不保夕的日子! 只是这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和她血脉相连、精心养护三年的孩子,她舍不得啊! 她不求其他,只求一个探视权而已。 结果! 胤禛这个白眼狼,竟然都不允许! 想到这里,姜瑶返回来,一把揪住胤禛的衣领,把他人扯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 “你一个天潢贵胄的皇子,想要儿子,有无数的女人给你生,你想生多少个都行,而我只有崽崽一个。 崽崽是你的儿子没错,但他更是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孩子。 本来,我刚才已经打算让他跟你回去,只求每月看他几眼就好! 结果,你无情无义,这也不许,那也不允!” 说着,姜瑶的火气又上来了,他们一家的平静日子,就因为这人全毁了! 这人不来,什么事都没有,就没有这么些烦心事! “姜氏,你大胆,爷诛你九族” 胤禛腿上的疼痛还未缓过来,就被姜瑶扯起来,如今又被她丢回椅子上,背磕上椅子上,再如何忍,还是疼得龇牙咧嘴! 姜瑶挑眉,斜睨胤禛一眼,不在意道:“行,诛九族,你是我儿子的亲爹,今晚我就回村里,把你的名字记在族谱上,把你一起诛了更好! 哦!差点忘了,你是皇子,砍头也轮不到你! 那我走时,把你带走好了!” 无视胤禛森寒的目光,姜瑶继续说: “我也想明白了,老话说的好:宁跟乞丐娘,莫跟当官爹! 崽崽我不会让你和你走了,你要么当不知道有这么个孩子,要么就当这个孩子是养在外面,你每个月出点抚养银子,我会让崽崽认你做爹。 你就当我和崽崽,是你养在外面的外室和孩子,你得空了可以来看孩子,我绝对不会阻止你的。” 姜瑶打算先稳住人,姜翠山和王氏年纪大了,这几年生病的次数也多了,姜翠山上次回靠山村时说过,他死后要葬回村里。 姜瑶想等父母安享晚年后,她就带孩子离开这里,等胤禛这个短命的嘎了,她再回来。 胤禛冷笑,这姜氏想得还真简单,他堂堂皇子,岂会被一个乡野村妇拿捏。 “姜氏,这孩子将来若是知道,你今日所为,断了他锦绣前程,他可会怨你! 姜瑶呼吸一滞,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她站在门口,死死盯着胤禛,“我永远不会让他知道。” 胤禛仿佛看穿姜瑶心里想法一般,他缓缓起身,走到门边,对着外面的苏培盛还有戴铎挥挥手,“退下!” 苏培盛和戴铎看到胤禛完好无损的样子,心下一松,只要胤禛没事,他们的命就保住了! 戴铎看向胤禛,对上他如鹰隼般的眼神,立马心领神会! 王爷这是有把握,不需要他们多事了! 苏培盛跟随多年,胤禛的意思他也明白了,和戴铎对视一眼,带着侍卫们退到门边。 这次侍卫们可不敢再出门外守着,就怕再突发什么情况。 没有了刀架在脖子上,姜翠山和王氏瘫软在地。 “爹、娘,没事吧!”姜瑶急忙来到院子把俩人扶起来。 “耀儿,到底怎么回事,军军的爹不是......” “爹,这人就是军军的亲爹!” 姜瑶赶紧阻止王氏的话,不让胤禛知道他们一家都以为他死了! 那不就暴露她当初留衣服和火不是为了救人,就是为了良心上好受一点,心里是真以为胤禛活不长。 姜翠山和王氏没想到,当初女儿说活不成的人,如今却找上门! 这人一看身份不简单,刚才被挟持时,他们听到那些人叫王爷! 他们家惹上这样的大人物,怕是不能善了了。 “爹娘,你们先回房休息,这人如今想要崽崽,如果他不想崽崽以后记恨他,就暂时不会动我们!”姜瑶把俩人扶进屋,轻声安慰。 事已至此,姜翠山和王氏多说无益,只是想到如珠如宝养大的孙子,以后要是见不到,就觉得生活没有了盼头。 “爷爷、奶奶,你们没事啦!” 背着一小篮子小兵器的小姜军回来了,原本愁眉苦脸、没有精气神的姜翠山和王氏,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姜瑶叹了口气,她都可以想象,她爹娘知道以后再也见不到崽崽的情景了! “崽崽照顾好爷爷、奶奶,知道没。” “知道了,娘!”还不知事的小崽子,欢快的应答。 姜瑶回到客厅,胤禛还在,正皱着眉喝水,见姜瑶回来,他慢慢放下水杯,淡淡道: “姜氏,看在你对孩子的那份舐犊之情,本王对你今日所为既往不咎。 你莫要再生事端,本王就允你带着孩子随本王回府。 胤禛本只想带孩子回府,但当她看到姜瑶竟因为不能见到孩子,明知道他的身份却还对他出手时,他不禁想到了他的亲额娘——德妃乌雅氏。 所以,看到姜氏多次为了孩子能委曲求全,也能誓死反抗,他心中动摇了! 且,这也是他们谋划的一环! 姜瑶闻言,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冒着家破人亡的风险,不让崽崽走,带着他四处流浪,将来他知道他有这样一个爹,他真的不会怪罪他吗?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会? 但让崽崽跟着胤禛走,她又不放心,电视剧里不都演,皇子阿哥生母身份低微,皇子也是会被宫人欺负的。 可想而知,她汉女的身份若是被人知道,小崽子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吃不饱不说,说不定还没现在吃得好。 还有胤禛后院的女人,能容下她的崽崽? 就小崽子那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每天只知道憨吃傻乐的样子。 能否平安长大成年都是问题! 姜瑶烦躁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原本只是用簪子挽起来的头发,被她这粗暴一挠,又散落了下来,簪子掉落下来。 姜瑶弯身捡簪子时,余光瞥见胤禛眉头皱起,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她翻了个白眼,她都还没说他不请自来,她还嫌弃她。 姜瑶走到胤禛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双手环胸,盯着胤禛看。 今天一来,就放下大炸弹,她都没细细瞧具体长什么样! 这一看,姜瑶不得不承认,胤禛确实生得俊朗,虽然没有电视里的男明星帅; 但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轮廓深邃又立体,嘴唇微薄,透着几分冷厉。 加上与生俱来的天潢贵胄之气更是让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要是没有那两瞥胡子,颜值还得再往上调一档。 姜瑶心里暗自嘀咕,这男人长这样再加上身份加持,想要勾搭女人给他生孩子,那不是轻而易举。 他如今却纠缠他们母子,她那样对他,他都能忍,难道是有什么阴谋? 姜瑶从记忆深处,巴拉出曾经看过的清宫剧,但时间太久,实在记不清了! 反正就是一群女人斗来斗去,或是男人争权夺利! 姜瑶心里算了下时间,算完心里就是一惊,如今好像是到了著名的九子夺嫡时间。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看够了吗?”胤禛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冷冷开口。 姜瑶回过神来,再看胤禛,只觉得心里慌得很,要是“王爷,我身份卑贱,进府怕是会污了王爷的威名。 崽崽是汉女所生,进府也不妥。 王爷,不妨考虑一下,民女刚才所说的,就当民女和崽崽是王爷养在外面....。” 胤禛眉头拧得更紧,沉声道,“姜氏,本王没有给你选择的权利。” 姜瑶此时已经完全没有心情再与胤禛争论下去了。 如果胤禛真的打算利用他们母子来设局,那么她们一家人恐怕都难以逃脱这场阴谋的笼罩。 要知道,胤禛可是在那场惊心动魄的九子夺嫡中最终胜出,成功登上皇位的人啊! 他的手段和智谋绝对不容小觑。 一旦他下定决心要利用姜瑶和她的孩子,那么无论她们如何挣扎,恐怕都难以摆脱被摆布的命运。 姜瑶越想越觉得恐惧,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暗自祈祷着这一切都只是她的胡思乱想。 然而,内心深处的不安却始终萦绕不去,让她无法完全放下心来。 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想要与这样的人斗智斗勇,甚至想要战胜他们,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完全不切实际。 胤胤禛脸色阴沉,指节轻叩在椅子扶手,看着姜瑶又低垂的脑袋戳手指,心里对姜瑶的不识抬举,更加恼怒! 他允她一个乡野村妇入府,她不感恩戴德,反而推三阻四,仿佛进府还辱没她一样。 姜瑶脑子里想了无数假设可能,都没有一种能让他们一家全身而退的。 最好的结局,反而是她跟着胤禛入府,这样家人平安,孩子也能顾上! 往好处想,他们一家算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鸡犬升天了! 以后,胤禛死了,她儿子大小也能混个王爷当当,她跟着儿子出来养老,到时候吃穿不愁,有钱有闲,不用像现在精打细算的日子。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保养好身体,争取活它个百八十岁,好好享福。 说不定以后还能学那什么太后,养几个身材棒棒,脸蛋漂亮的美男。 这样想,姜瑶心里也不憋闷了! 看向胤禛的眼神,开始冒着光,也不知道这个男人,现在几岁,还还能活几年! 既然改变主意! 姜瑶也不矫情了,算计就算计吧! 躲不掉,那就迎面干! 如果进去了,实在受不了,她就打劫些财产带着孩子跑路,到时候他们人在他家丢失,他总不好去掰扯其他人了。 姜瑶立马切换上笑脸,站起身给胤禛倒水,殷勤道: “王爷,民女刚才想岔了,如今民女想明白了,能进王府是民女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端着水杯的手又是一颤,胤禛抬眸望着又变脸的姜瑶,眸色晦暗不明,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这姜氏聪明有几分,但也只是一个乡野村妇,见识有限! 姜瑶把家里剩余的糕点也端过来,吃不吃无所谓,她也只是做个样子。 “王爷,民女带崽崽进府是没问题,只是民女的爹娘怎么办? 民女家没男丁,民女是要给爹娘养老送终的,要是民女进府了,这爹娘没了人照顾,岂不是违背了孝道! 咱大清以孝治天下,民女要是不管父母,有违天理! 民女能不能向王爷求个恩典?” 姜瑶说完,就对着胤禛谄媚笑! 胤禛盯着姜瑶良久,没有从她的脸上再看到之前的不屑与嘲讽,反而是满脸高兴与期待。 这是装得太好,还是真高兴,胤禛不在意,以姜氏的身份她溅不出什么浪花。 她虽然武力高,但在杀人不见血的宫里,她这样的心机,完全不够看! 只要不影响大局,让她进府,不过是多添一副碗筷的事。 第76章:进京 当天晚上,胤禛和一个汉女有了首尾,且还生了一子的消息,就传到了八爷手里。 几人密谋一番,第二日,雍亲王有个汉人庶子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紫禁城的晨雾还未散尽,乾清宫的飞檐在雾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巨兽。 胤禛在隆宗门外整了整朝冠,忽然听见身后一声轻笑。 "四哥好早啊。" 八阿哥胤禩一身石青色朝服,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身后还跟着九阿哥、十阿哥,三人站成一排,活像三只等着看戏的狐狸。 胤禛面色不改:"八弟也早。" "听说四哥有个流落在外的血脉?" 胤禟把玩着翡翠扳指,"不知道四哥何时把我们那个可怜的小侄子接回来,我们这些做叔叔的还给他准备了见面礼。" 胤禛袖中手指微蜷,面上却一丝不显:"劳九弟挂念,不日就接回,等安顿好,定通知众兄弟过门喝酒。" “好,到时,我把皇阿玛儿时赐我的小弓弩送给他,相信他肯定喜欢。”胤?跟着起哄! 胤禩和胤禟闻言掩唇轻笑,老四的骑射在兄弟中是最差的,还不如年岁小老十六。 “是该让咱们小侄子多练练,我可还记得四哥上次射箭都脱靶了,是吧九哥。” 胤禟闻言,嘴角挂着讥诮的笑容,“正好,我那有匹新到的小马驹,到时一并送予我们新的小侄子。” 胤禛抿了抿唇,压下心头的不快,“那就多谢九弟、十弟了。” 抬眸看着得意不已的老八、老九等人,怕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想到小姜军和姜氏如出一辙的力气,胤禛心中不快一扫而空。 他骑射不行,不代表他儿子不行! 正说着,乾清宫总管太监李德全匆匆走来:"雍亲王,万岁爷宣您即刻进见。"。 "儿臣叩见皇阿玛。"胤禛跪下行大礼。 康熙没有转身,只是淡淡道:"老四,今日传闻你可听说! 胤禛谨慎答道:"回皇阿玛,大家所言属实,儿臣近日刚得知,确有血脉流落民间。" 康熙背对着门站在御案前,沉默许久,才开口:“你可知御史参你私德有亏,私纳汉女” 胤禛立刻跪倒,额头触地:"回皇阿玛,儿臣儿臣并未私纳汉女,此女,皇阿玛也知。!" “眹知道?” 胤禛保持跪姿,将四年前,青州赈灾粮贪墨案,他被追杀中药,姜瑶救他后独自生下孩子一事一一禀明。 胤禛双手呈上请罪折子:"儿臣自知此事有损皇家威严,自请革去内务府差事,以儆效尤" 康熙冷哼一声接过折子,踱到窗前细看。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阴影。暖阁内静得可怕,只听见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康熙看着胤禛的请罪折子,眉头渐渐舒展。 瞥了胤禛一眼:"确定那是你的血脉?" 胤禛:“千真万确!” 康熙将折子扔回案上,忽然话锋一转:"当年遇刺,查出来龙去脉没有?" 胤禛暗松半口气:"回皇阿玛,幕后主使...尚未查明。"他故意在"幕后"二字上微微停顿。 果然,康熙眼中闪过一丝深思,踱到胤禛跟前,明黄靴尖几乎碰到他的膝盖:"那对母子,你打算如何处置?" 胤禛仰头,正对上康熙深邃的目光。 那双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却又藏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儿臣想把他们接进府里安置,毕竟是儿臣血脉。" 康熙忽然笑了:"爱新觉罗家血脉确实不能流落在外.....''。 ....... 姜瑶不知道他们母子的身份已经在大清皇帝那里过了明路! 此时的她正和三个姐姐告别! 她知道,此次一别,以后见面就没有那么方便了。 大姐才嫁到离他们不过二十里的赵家村,一年也只有过年、过节、有事才能见面。 如今,胤禛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们去找她,也不一定能见上一面; 再一个,清远镇离京城差不多六十里的路程,如果没什么事,姐姐们也不会去京城。 姜瑶没有隐瞒胤禛的身份,她和几个姐姐说,如果以后遇到受到欺负,就去敲雍亲王府大门。 她又不是那种要面子的人,什么穷亲戚找上门觉得丢脸,完全不存在。 姜瑶虽然这样说,但姜梅三姐妹可不敢这样做,除非是遇到生死攸关的大事,否则他们不会轻易上门的。 看着家门口守着的几个侍卫,姜竹唉声叹气道:“当初,还不如奸呢!至少咱姐妹不用分开。” 姜兰抹着眼泪,抱着姜瑶的手不放开:“二姐,舍不得你,幺妹。” 姜梅是最冷静的,姜瑶只叫了三个姐姐回来,姜梅知道事情的始末后,反而松了口气。 姜瑶不知道,赵长生所在的庄子就是雍亲王府的,每年庄子都要给府里送产出。 虽然,以后难以见幺妹一面,但打听一下消息,应该还是可以的。 “幺妹,你可知我们村的那个庄子就是雍亲王府的,只是庄子比较小,主子很少来庄子,你以后有什么消息,你可以通过这里传回来。” 姐妹几个都没有进过大宅院,都不知道要从里面传消息出来,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赵家村那个庄子的李管事,也就上次四爷带着弘晖来庄子时露了一次脸,平日里去府里送东西,就是府里的大管事都不一定见得到,何况是后院主子。 姜瑶现在也不知道,姐姐们说,她就应了下来。 姜瑶看他们一个个愁眉不展的样子,就笑道: “我也不是进去就不出来,你们忘了爹娘和我一起上京,等我们安顿好,我给你们来信,到时你们上京来。 我和王爷求了恩典,每月能见一次爹娘,我出来的时候,提前给你们来信,到时候我们又可以聚一聚。” 姜瑶说完,歪头瞥了眼门口的侍卫,对几个姐姐招招手,小声对他们说: “我的能耐你们知道,那府关不住我,你们来京,只管给我消息,我会想办法出来的。” 江梅三姐妹脸上的表情瞬间一僵,是哦! 她们真是关心则乱,都忘了幺妹那逆天的力气和灵活敏捷的身手了。 行吧! 心里没那么难过了! 姜瑶他们现在盖得这间屋子,姜瑶留给了三姐姜竹。 姜竹家的打铁铺后面的院子不大,只有三间房,两个孩子一间,姜竹夫妻一间,姜铁柱一间,连个正经的正厅都没有。 不像李家,小有家资,家里房子,即使有三个儿子,每人住一间,都还能遗留两间客房。 家里的地,也不卖了,也都留给三个姐姐,他们自己种也行,请人种也行。 姜翠山和王氏和她上京,以后不用劳作,吃得用的胤禛管。 姜瑶到时候看看能不能从府里扒拉点药材给二老养养身子,最好再多活个十几年,就能享他们亲孙子的福。 一切交代完,姜瑶收拾,她这二十年积攒的家当,断舍离一番,只装了一辆马车。 雍亲王府的马车来接,姜瑶挥别几个姐姐和外甥们,就带着兴奋的小崽子还有心情低落的爹娘,坐上苏培盛赶来的马车进京城了。 第77章 :旧事 坐在马车上,看着马车窗外一路倒退的风景,姜瑶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当初是怎么来到大清朝的? 虽然过了二十年,但她依然记得! 来大清的前一秒,她刚在雍和宫虔诚的许愿要考上编制,要一个铁饭碗工作。 要稳定,事不多,工资够她吃穿不愁还能存点小钱,最好退休金高点,能让她安享晚年的那种编制。 那天,刚到北京,她哪也没去,下了火车,就直接打车到了雍和宫。 谁知,刚虔诚的许完愿起身,就因为,腿发麻,被身后的大爷一碰,栽倒在地,死了! 她之前一直以为,突然来到大清朝就是意外! 以为就是投胎时,没喝孟婆汤德缘故,所以还记得上辈子的事。 但,今天,她要进雍亲王府! 雍和宫的前身,不就是雍亲王府! 未来雍正皇帝的小妾! 在大清朝,算是一个稳定编制,铁饭碗了吧! 所以,当初网上说的,雍和宫调剂式许愿,有求必应,说得是这个意思? 上辈子的她可能一辈子考不上编制,所以直接给她调剂到大清,成了胤禛后院的小妾! 我的个老天爷,没必要这么尽责务实吧! 她就说,怎么被迫救个人,被迫睡了个看着快要死的人,现场就只忘记了两枚什么都查不出的飞镖。 怎么就能被人找上门! 原来都是当初许愿惹的祸! “娘,苏爷爷说,我爹养了很多马,是不是就是天马,崽崽到时候可以骑着它在云里飞吗?” 姜瑶转过头,就看到刚才爬出去和苏培盛聊天的某崽凑到了眼前! 戳了戳他光亮的小额头,杏眸闪过一丝狡黠:“这个,你要问你爹,他养的马,他肯定知道。” 小姜军歪头想想也对,点点头后,又兴奋道: “苏爷爷还说,我爹家里有很多的肉,我想吃多少吃多少,那娘我可以天天吃烤猪吗?” “天天吃烤猪,你不会觉得腻吗?”姜瑶没好气的拍拍他的头。 “行了,坐不住就出去找你苏爷爷说话,我和你爷爷、奶奶说会话!” 小家伙一听这话,果然坐不住,掀开门帘,探出他那张充满好奇的小脸,乌溜溜的杏眼一下子锁定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苏培盛。 骑马跟在马车旁的苏培盛,闻言差点策马狂奔,他一点儿都不想和小主子聊天! 他不想猜油盐酱醋茶谁最无聊,也不想知道大米的妈妈是谁,爹是谁.....,更不想说,主子爷在天上做什么! “苏爷爷,你没胡须,怎么娘让我叫你爷爷呢!” 苏培盛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胸口,他努力维持至职业的微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僵硬。 他迅速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油纸包,里面是几块府里做的精致小点心。 他今早从府里出来时,带出来准备饿的时候垫垫肚子的,现在正好拯救他。 “小主子,路途还长,你尝尝这个,这是府里做的点心?” 小姜军听到“点心”,眼睛霎时亮了,姜兰家开点心铺子,家里点心是最不缺的,不过姜瑶害怕小姜军吃坏牙齿,所以每日都限制着他的量。 “哇,谢谢苏爷爷!” 苏培盛把点心丢给正在赶车的侍卫,让他递给小姜军。 眼见小姜军拿到点心,开心的吃了起来,没有再叮着他,苏培盛长长地、无声地舒了口气。 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主子爷怎么就把这趟差事安排给了他呢! 马车内,姜瑶看着从上车就心情低落,没有笑脸的爹娘,叹了口气! 拉起王氏的手,姜瑶轻声安慰道: “娘,你放心,即便进了府,我也会经常带崽崽来看你们的,你就当我上山打猎去了,时间久一点而已。 我问过苏培盛了,给你们安排的地方离王府不远,安排了人伺候你们。 你和我爹就好好享福,想吃什么就让人去买,别亏了自己。” 王氏看着眼下有些青黑的女儿,强忍眼中的泪水,笑着说:“其实,我和你爹留在老家蛮好的,我们跟着上京反而会拖累你。 家里吃的喝的,你存了那么多,我和你爹两人只要把地顾好,日子不会差,真没必要进京!” 姜翠山叹了口气,搂过王氏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笑道: “你这个老婆子,我们跟着去,耀儿和军军想我们了,还能见上一面,我们要是留在镇上,以后就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得着,既然耀儿安排好了,我们跟着享福就好。” 姜翠山心里知道,姜耀带他们进京,除了要给他们养老外; 更多的,怕是担心他们有危险,昨日,那王爷肯定用他们威胁耀儿了! 这几年,这丫头,每年都带他们去看大夫。 说是做什么检查,他的腿伤,这丫头没少买好药给他治,还监督他和王氏每天练太极。 嘴上经常挂着,让他们长命百岁,多陪陪她。 他也舍不得闺女和孙子,跟着去虽然会拖累闺女,但他们没几年活头了,要是接下来的日子,见不到人,那他们活着就没意思了。 虽然,其他几个闺女也孝顺,但她们都是外嫁的闺女,和耀儿不一样。 耀儿是姜家的根,军军是姜家的未来。 耀儿说,军军的孩子还有以后的后代,都会知道他们姓姜的,他们这一支重新记一个族谱,不走靠山村那边了。 “耀儿,来接咱得那个苏公公的,娘看着有些眼熟,之前娘一直想不起来,但今早看到你大姐,娘想起来了。” 被闺女和丈夫安慰后,心里好了不少的王氏,想起了她还有一个事没和姜瑶说。 “这个苏公公,你六岁那年娘见过,在你大姐家,他们来接那两个被拐的孩子,带了好大一群人,当时这个苏公公走到过娘的跟前,娘细看过他的长相。 今天,娘又仔细看了看,没错,就是他,虽然有些变化,但是轮廓没变。” 这事姜瑶不知道,当时的她在发高烧,只知道第二天醒来,那两小崽子已经被家人接走了,大家闭口不谈,她也就没问。 难道,那俩小崽子有什么特殊身份? 姜瑶想想,还是把苏培盛叫过来问问,她现在的身份也不用遮遮掩掩了。 苏培盛听到姜瑶叫他,心肝就是一颤,这祖宗是要找他做什么? 主子爷在他手里都没讨得好,哪次身上都带点伤,他要是一个伺候不好,这祖宗肯定也不会手下留情。 想他苏培盛在府里,就是福晋也要给他几分薄面,到了这祖宗这里,叫他就跟唤条狗似的,他还不敢有怨言。 “姜格格,您叫奴才何事?”苏培盛噙着笑。 姜瑶的身份已经定了,皇上亲口允入府为格格,有皇上应允,就没人敢质疑小阿哥的身份。 姜瑶听到“姜格格”这个称呼,嘴角就抽抽! 她翻个白眼,撇撇嘴,压下心头的不喜,把王氏说的事问了出来, “苏公公,十四年前,你是不是在小汤山赵家村接走两个被拐的孩子?” 苏培盛愣了一下,还以为这个姜主子要问府里后院的事,没想到问了这么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 不过,当初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被拐的事情闹得大,他印象深刻,回想下就想起来了! “回姜格格,确有此时!” “那俩小子是什么身份?”姜瑶好奇。 “娘,什么孩子?” 小姜军也把他的小秃头从窗口伸出来,看着外头的苏培盛。 苏培盛想起姜瑶的资料里有提到,她一个姐姐嫁到了小汤山赵家村,忽然惊觉,当初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所在的那户农家就是姓赵。 那晚,赵家村见过他们的人,也就只有那户人家! 他以为是姜梅告诉姜瑶的。 “两个不听话,乱跑,被拐子抓住的孩子。” 姜瑶,把小姜军扯进马车,不让他继续扑在窗口上,万一一个用力,马车坏了没事,别把自己弄掉下去受伤了! 苏培盛正纠结要不要把胤祯和胤祥的身份说出来,就听姜瑶说: “不瞒苏公公,当日那俩拐子遇到了我,也就是说,那俩孩子是我救的。”看出苏培盛的犹豫,姜瑶直接爆马甲。 苏培盛身形一晃,吓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那个他们一直查不到的无名高手,原来就是这祖宗,心里算了下当时姜瑶的年纪,他不禁打个寒颤。 所以,十四阿哥当时说,救他们的人,是个孩子的事,是真的! 这事,就是他现在不说,这祖宗以后怕是也会知道,“回姜格格,那日奴才和主子爷去接的是十三、十四阿哥。” “什么?”姜瑶惊讶,皇帝的孩子都能被拐啊! ....... 第78章 :变故横生 紫禁城 永和宫的气氛在德妃从太后处请安回来后,便凝滞如冰。 德妃乌雅氏端坐在暖阁的临窗炕上,指尖无意识地捻着那串温润的翡翠佛珠,目光落在窗外萧瑟的秋景上,却毫无焦点。她 脸上惯常的雍容平和此刻消失殆尽,只余下一层寒霜和眼底翻涌的愠怒。 今早在太后宫里,宜妃郭络罗氏那声清脆又带着几分刻意扬高的“恭喜”,让她体面尽失! 一回到永和宫,那股被蒙在鼓里、当众出丑的羞怒便再也压制不住。 胤禛刚步入永和宫,便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压抑。 “儿子给额娘请安。” 胤禛依礼跪下。 德妃指尖捻着翡翠佛珠,目光落在下首请安的儿子身上; 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儿子。 半晌,才冷冷地开口:“起来吧。” 胤禛起身,垂手肃立,心中已然明了所为何事。 “老四,” 德妃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 “今儿在太后那儿,宜妃倒是先给本宫道了喜,说本宫新添了个孙子,?” 她刻意停顿,目光扫过胤禛已经面无表情的脸, “本宫这个做玛嬷的,竟是最后一个从别人嘴里听说自己亲孙子消息的。 你有把我这个额娘放在眼里吗?” 胤禛面色沉静,躬身道:“是儿臣的错。此事仓促,儿臣原想待一切安置妥当,再亲来向额娘禀明。 不想这事被那等有心之人传开来,汗阿玛已经责罚过儿臣,是儿子思虑不周,请额娘责罚。” 德妃盯着他看了片刻,才缓缓端起手边的参茶,却并不喝,只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参片: “罢了! 说说吧,那孩子…和他生母,怎么回事?” 她语气平淡,仿佛刚才的发怒的那人不是她。 “回额娘,那孩子是四年前儿子外出办差,遭算计所留。至于孩子圣母....” 胤禛顿了顿才继续:“是一民间女子” “民间女子.....她家世如何,是官家女子还是商户?”德妃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捻佛珠的手指却微微收紧。 “是农家女子。”胤禛答得平静。 暖阁里陷入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德妃的目光落在胤禛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深沉的失望。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叹了口气! “老四,” “你如今是亲王!一言一行,多少人看着!府里添丁,本是喜事。 可这生母的身份…如此微末! 满汉不通婚,就是你阿玛纳汉女入宫,也是废了一番心思,给人抬了旗。 宫里受宠的密妃,虽是汉女,可那是正正经经的书香官宦之家,知书达理,进退有度。 你汗阿玛抬举她,那也是给汉官体面,是圣心仁厚。 你这倒好,不是官家女子,也不是富商之女,就是一个普通汉女。 有这样身份的母亲,孩子以后也会抬不起头的。” 德妃盯着胤禛那张肖似自己却又过分冷硬的脸,眼神复杂。 这个儿子,从小不在身边长大,性子又冷又硬,跟她不亲,偏偏又最有本事,很得皇上看重。 “孩子带回府记到其他人名下,那女子就.....!时间久了,也就没人知道这事!” 胤禛:“回额娘,皇阿玛说,那女子救过儿臣性命,让儿臣好好安置。” 德妃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康熙会同意一个身份如此低微的女子进儿子府里,凤眸里闪过一丝亮光。 “既然,你皇阿玛同意了,那额娘就不再指责。 等明天选秀时,额娘再给你选两个身份高点的人进府。” 胤禛心中一片冷然,他府里那些身份低的女人,不都是额娘选的吗! 唯一一个大姓钮祜禄氏,还是阿玛见他后院身份太低赐给他的。 而十四弟的后院,就是个小格格,都是额娘精心挑选的上三旗的大姓。 出了永和宫,胤禛停了下来,嘴角牵起一抹冷笑,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需要额娘关心的胤禛了。 ...... 而姜瑶一行人,一路走走停停两个时辰,终在太阳即将西沉,申时的最后一刻,于终于抵达了京城。 这座繁华的城市,城墙高耸,城门雄伟,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虽然离京城不远,但姜瑶从未来过。 看着比清远镇繁华、热闹、宽敞太多的街道,姜瑶母子俩像土包子进城一样,那眼珠子就没歇过。 清远镇,申时过后,来赶集的乡下人早走了,街上只剩一些镇上居民。 而京城的街道,这个时候还仅吵吵嚷嚷,到处都是各种抑扬顿挫、带着浓厚京片子的叫卖声,街上还有很多穿着旗装的妇人、小姐在闲逛。 姜瑶心里不禁感叹,不愧是集经济、政治、权利为中心的京城。 她们一家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看见什么都要惊讶一番! 骑在马上的苏培盛,听着车厢里不断传出的惊叹和童言稚语,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娘,猴子面具!” 就是卖的面具都比清远镇精致许多,这不喜欢收集猴子面具的小姜军,一看见,就走不动道了! “娘,我要,这样的猴子面具,崽崽没有。” 为了心爱的猴子面具,小姜军发挥他无师自通的卖萌,小手捧着小脑袋,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姜瑶,左右摇晃着。 姜瑶:.....又来这一遭! “你猴子面具都有一盒子了,不能再买了。”姜瑶假装冷脸。 “爷爷,给你买,军军别哭!”想着以后不能常见到孙子,小姜军想要什么,姜翠山恨不得都买给他。 “苏爷爷,快停下来,我要买猴子面具。” 见姜翠山答应给他买,小姜军立马停止了假哭,高兴的把头伸出去对着苏培盛大喊! 苏培盛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赶紧勒住缰绳让马停下,尽量靠近车窗,努力保持微笑: “小主子,您瞧这街上人来人往,杂乱得很。 那面具…,府里库房多的是精巧的玩意儿,回头老奴给您找更好的,好不好? 那摊子上挂满了花花绿绿的面具,有威武的关公、俏皮的猴儿、吓人的鬼脸,还有画着红脸蛋的娃娃。 小姜军就如同见了偶像一般,眼里只有猴子面具,哪里会听苏培盛的话。 “苏爷爷,街上都有小孩,哪里乱了,你快停下来,我买了就回来!”小姜军指着街上嬉笑打闹的孩子对着苏培盛喊道。 “让他去吧,不把那个猴子面具买了,他今晚能盯你一个晚上。” 当初没有给小家伙买他喜欢的猴子面具,被她烦了一个晚上的姜瑶开口。 苏培盛一听要被小主子盯一个晚上,浑身就是一哆嗦,不就买一个猴子面具吗,多大点的事。 主子爷都拿这对母子没辙,他更没辙! 姜军一听允许,立刻欢呼一声,像只小猴子般灵活地钻出马车。 他蹬蹬蹬跑到面具摊前,毫不犹豫地指着那个“孙悟空”面具:“爷爷,我要这个!” 摊主是个老实巴交的老汉,忙把小姜军看中的猴子面具取给他; 姜瑶跟着下来时,小姜军已经欢喜地接过面具,迫不及待地就往脸上戴。 那面具对他来说有点大,歪歪斜斜地扣在脸上,露出他兴奋得发亮的大眼睛和小半张脸,模样憨态可掬。 他戴着面具,学着想象中孙悟空的样子,对着苏婉和苏培盛做了个“孙悟空!”的动作,逗得姜瑶忍俊不禁,连苏培盛紧绷的脸上都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就在这时,街对面一座气派的酒楼“六福居”里,恰好走出几个衣着华贵、带着几分酒气的男子。 为首两人,正是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 胤?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街对面那辆不起眼的青呢小马车旁站着的人。 “咦?九哥,你看那边,” 他用胳膊肘碰了碰胤禟,带着几分戏谑, “那不是老四身边的苏培盛吗? 他不在老四身边伺候,跑来这里做什么? 他旁边那个…女人和孩子,瞧着面生啊?” 胤禟顺着弟弟指的方向看去,目光扫过苏培盛,落在正戴着滑稽面具、对着姜瑶做鬼脸的姜军身上,最后又落到背对着他们,衣着朴素、难掩乡土气息的姜瑶身上。 虽然没看清模样,但下乡女子...... 他狭长的凤眼里立刻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兴味。 “呵…” 胤禟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身边的胤?和随从听见。 “这啊,估摸着,就是咱们那未曾谋面的侄子了。 真是开了眼了! 咱们最重规矩、最讲体统的四哥府上…啧啧,”他用折扇遥遥点了点正欢喜摆弄面具的姜军。 胤?闻言了,咧嘴笑起来,说话带着酒气: “可不就是! 九哥你看那小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样! 那破面具,粗制滥造的玩意儿,街边三文钱一个,咱们府里小阿哥擦鼻涕都嫌糙的东西,他倒当个宝了! 胤禟摇着扇子,嘴角噙着刻薄的笑意,语气轻蔑:“乡下地方,能见过什么好东西?” 姜瑶可不知道有人对他们母子评头论足! 那个摊贩是个会做生意的,见小姜军喜欢猴子面具,就说他还有好几个更好的,小姜军一听,就站在摊位前边玩边等摊主找。 姜瑶戳了戳他额头,没好气道:“这个月的零花钱一次就被你花没了。” 小姜军:“嘻嘻...娘,看我七十二变.....” 姜瑶:....... 苏培盛: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偷笑)! “啊——!” “闪开!马惊了——!" 就在这时,变故横生! 混乱的尖叫瞬间撕裂街市的喧闹!人群炸开,四散奔逃,货摊倾覆,一片狼藉! 等姜瑶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就看见引起混乱的疯马,拖着一辆没有斗篷的平板马车,朝他们方向疾驰而来。 姜瑶的目光迅速地扫视着那匹脱缰野马跑过的道路。 有不少人被撞倒在地,有些人甚至还在痛苦地呻吟着。 街道上此时人潮涌动,如果不赶紧阻止肯定会出人命,他们的马车也会遭殃! 姜瑶转头,就都看见几个小孩,吓得只知道哇哇大哭不知道躲! 她叹了口气,快速把小姜军抱起递给苏培盛:“看好他!”人就往马跑来的方向走去。 正准备叫“快躲”的苏培盛,下意识抱紧递过来的小姜军,然后就被姜瑶的举动给整懵了。 酒楼门口的胤?,看到疯马朝着姜瑶他们那个方向冲时,吓得有些口吃的对胤禟喊: “九哥,我们这个刚认回来的小侄子不会......” 那疯马那样的奔跑速度,就是宫里武功最好的侍卫,要想让它停下,靠一个人根本不可能。 胤禟幸灾乐祸道:“那咱们就等着吃小侄子的丧席得了!” 当看到姜瑶站在路中间,直面疯马时,胆子较小的胤?,忍不住用手捂住眼睛,就怕看到姜瑶被马踏成血葫芦的场面。 然而! 他等了许久,耳边都没有传来哭嚎声,就连刚才街上的惊叫声、喧闹声都没了! 胤?诧异,把手拿下来,就看到刚才幸灾乐祸的九哥,此时瞪大眼睛,嘴巴大张,和他同款的人很多。 胤?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原本他以为会被马踏成血葫芦的姜瑶,此时依然站在那里。 不同的是,她的脚边躺着那头疯马。 脑袋变形了的疯马! 胤?:.....他错过了什么!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狂奔的人群忘记了尖叫,摔倒在地的人忘记了疼痛,苏培盛和侍卫们保持扑救的姿势僵在原地。 所有人,脑子里不停回放,姜瑶跳起来,一拳把疯马打倒在地! 不! 是,一拳把疯马打死在地的场景。 “娘,这马可以烤了吃吗?”小姜军的童音打破了死寂。 回过神来的众人,心里莫名冒出一句话,真不愧是母子,都一样凶残! 第79章 :安顿好! 再看看纤细瘦弱,肌肤胜雪的姜瑶! 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是刚才那个一拳打死疯马的人呢? 众人心中都充满了疑问和难以置信,他们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娇柔的姜瑶与那个凶悍的杀手联系在一起。 姜瑶缓缓收拳,轻轻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腕。 她已经习惯了别人看她怪异的眼神。 她在清远镇上第一次杀猪时,大家也是这样看她,时间久了,就习惯了。 姜瑶没有多看那死马一眼,而是立刻转身,看向抱着小姜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的苏培盛。 “苏公公,”姜瑶的声音依旧平静,带着点软糯,有点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地上的死马, “这马…是我打死的。要不要…赔钱给它的主人?” 赔…赔钱?! 苏培盛感觉自己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脑子里回想起姜瑶掐胤禛的画面! 原来,昨日这姜氏真的没用力! 要是用力,想到那张骨头碎裂,软成一坨肉饼的马脸! 主子爷的脖子可没有马头硬! 以后,这对母子在他这里,就是祖宗,不能惹的祖宗! 看着姜瑶那张平静得过分、甚至带着点“不会真要赔钱”的忐忑的脸; 再看看地上那匹死得不能再死的疯马,以及周围无数双震惊到呆滞的眼睛…一股寒气混合着荒诞感直冲头顶! 苏培盛猛地一个激灵,瞬间回神!现在哪是该赔钱的时候?! “不用!”苏培盛也终于从石化状态惊醒,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把怀里的小姜军递给姜瑶,恭敬道: “格格带着小主子先走,剩下的有奴才处理!” 说完,就对着身边的侍卫,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护送姜格格和小主子离开!”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姜瑶:“……” 苏培盛一下子那么恭敬,她怎么有点不习惯呢! 不过,不用留在这里继续当猴被人看,能离开,姜瑶自然乐得能离开这里。 姜瑶抱抱着小姜军,拿过面具摊主找出来,却还未来得及递给他们的猴子面具,把钱递给还在没回神的摊主手上。 “谢谢娘。”拿到面具的小姜军,抱着姜瑶亲了一大口。 就在姜瑶抱着小姜军快上马车时,这小家伙又来了一句:“娘,那么肥的马,真的不能吃吗?” 看到姜瑶摇头,小家伙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哎,可惜了!” 姜瑶被这个小馋猫给逗笑了! 苏培盛:“……” 穿着便衣的护卫们如梦初醒,手忙脚乱,簇拥着两人,在苏培盛催促下,赶紧赶车离开。 本来围着的人,看见他们马车要离开,都迅速的让开位置,侍卫们没费力,就出了包围圈, 车子迅速消失在混乱未息的街道尽头。 刚刚从极度震惊中勉强找回一丝神智的众人:“…………” 片刻后,这条街仿佛解除了魔咒! “我的老天爷啊…” “那…那是什么?一拳…一拳就把疯马打死了?!” “那姑娘…是人还是鬼?!” “我…我没眼花吧?!”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那马…那马头都塌下去一块了!” 议论声、惊叹声、后怕的哭声瞬间爆发开来,整条街像炸开了锅! 远处酒楼门口,胤禟手里的折扇“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脸上的鄙夷和戏谑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见鬼般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胤?眼睛瞪得溜圆,指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皱眉道: “九…九哥!! 周福安说,是那女人一拳把疯马打死的,我怎么就不信呢! 你看她那细胳膊细腿,抡拳头都难,还打死马? 不过,她怎么那么白,白得!不像是黑不溜秋的农妇!” 胤禟脸色异常难看,心中翻江倒海,他死死盯着姜瑶马车消失的方向,眼神闪烁不定。 “是不像农妇!” 一个农妇? 一拳打死疯马? 怕不是他们那个好四哥设下的圈套”? 昨日他们太着急了! 看来,得让人好好“查查”这位农妇了。 胤?:“估计就是那疯马到了她面前突然就死了,你们才以为是那女人动手,你说是不是九哥!” 胤?歪头摇起手中的扇子,对着他的贴身太监一副“我看透一切”的模样。 周福安和其他人:....... 十爷,真是越来越能自欺欺人了 ! “你们看出那马车是谁府上的了吗?” “不知道啊,没注意!” 胤禟听到街边传来的议论,不再理会胤?,反而转身眼神锐利如刀地扫过那几个衣着华丽的男子和随从! “管好你们的嘴! 今天在这里,什么都没看见! 什么都不知道!谁敢多嘴一个字…” 他后面的话没说,但那阴冷的眼神足以让所有人心头发寒。 ..... 离开那条街后,苏培盛让侍卫们前面开路,怕再出什么意外! 姜瑶也不想刚入京就再生了事端,引来别人注意。 这可是一块砖掉下来,都能砸到一个红顶子的京城,可不是清远镇那样的小地方,当官的没有油水可捞,对什么都不上心! 今日出手是无可奈何,还好街上人多,她们面生,别人应该也不知道她们是谁。 苏培盛本打算先送姜瑶母子回王府,至于姜翠山和王氏,他派其他人送去给他们安排的住处就好,但姜瑶怎么可能答应。 不看着他爹娘安顿好,她怎么可能安心。 苏培盛有心想摆他亲王府总管太监的谱,但姜瑶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看着姜瑶冷下来的脸,苏培盛心肝颤了颤,不敢再反驳! 带着姜瑶他们来到给姜翠山和王氏安排的住处。 “姜主子,这处宅子可真奴才用心挑选的! 它离王府仅仅只有一条街的距离,这周围居住的可都是些官宦人家,环境清幽,治安良好。 姜老爷和姜夫人住在这里,不仅生活方便,就是你以后想见他们也方便!” 姜瑶站在门口看看四周的环境! 这房子是在一个胡同里,每处宅院看着都不大,基本都是一进的院子。 苏培盛说周围都是官宦人家,应该都是小官,大官应该不会住这里。 不临街,也不靠后,这处院子处在这条胡同中间的位置; 有事出来呼唤几声,周围的邻居都能听到。 “吱吱....” “哎呀,苏老爷回来了!快进屋。” 屋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身穿普通棉布的妇人,四十左右的年纪,看着她枯黄的脸还有满手的茧子,一看就是苦命人。 “当家的,老爷回来了!” 很快有一个汉子出来,和妇人一样,脸色枯黄,满手老茧,看得出来二人是夫妻。 “姜格格,这是李大牛和他的妻子王妈,是外地逃难来的,家里孩子都被疫病带走了,奴才从牙子哪里挑来伺候姜老爷他们的。” “这才是你们的主子,快来见礼。” 听到苏培盛的话,刚才一直恭敬低着头的夫妻,立马跪到姜瑶他们面前,“哐哐”就磕头! 这可把姜瑶母子几人吓一跳! 姜瑶:......她们一年祭祖时,都没磕得这么用力。 这让从来没使唤过奴仆的一家人,顿时变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苏培盛见状,让两人赶紧带姜瑶他们进屋看看。 姜瑶都是没有那种,觉得他们跪下磕头就有什么罪恶感! 她来到这个时代二十年了,除了心里的一些想法和行为,她基本已经融入了这个社会环境。 看淡点,就跟现代一样,有钱人奴仆成群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没钱的一样在社会上做牛做马努力生存。 只是现代时,上班不顺心可以辞职,这里却是要做一辈子牛马。 在这个时代,很多人平民百姓视进大户人家为奴为婢为一条好出路,至少不用饿死,每月还有钱拿。 遇到好一点的主家,子孙后代都能捧一个铁饭碗。 如若,子孙争气跟了主家少爷、小姐学了些本事,还有可能另谋出路,飞黄腾达,光宗耀祖。 姜瑶心里自嘲,就跟她一样,因为儿子的爹身份高贵,她也跟着跨越阶层了。 进了屋,整个屋的户型就是典型的四合院,三间正房,左右两间厢房,还有倒座房。 虽然没有他们乡下的房子宽敞,但住姜翠山和王氏和两个下人却是够了的。 屋里家具、被褥这些一应具全,只需拎包入住。 姜瑶对苏培盛那是心佩服,才一个晚上就能安排这么妥帖,不愧是以后能当上皇帝太监总管的人。 等姜翠山和王氏安顿好,已是戌时,天已渐黑。 第80章 入京风波 正院。 四福晋乌拉那拉氏躬身送胤禛离开后,脸色平静的在春杏的搀扶下回了房。 “福晋,怎么不把四爷留下来,反而把他推给李氏那只会拿孩子作筏子的贱人! 还有四爷让那汉女入府,怕有不妥,这不是让你在其他福晋面前难堪吗!” 今日四福晋去看望十三福晋兆佳氏,恰巧五福晋也来探望生病的十三福晋,她和十三福晋闺中便认识。 五福晋他塔喇氏不得五爷看中,在府里又斗不过侧福晋被欺负,五阿哥也不帮她不说,还说她没有乌拉那拉氏贤惠。 所以,五福晋很不喜贤惠的乌拉那拉氏,听说姜瑶的事时,就私下和婢女蛐蛐过一番。 他们其他阿哥府,有汉女,那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且,进了府都是给爷们解闷,没有位份。 而姜瑶不仅生了儿子,入府就是格格,这也让其他皇子福晋们,笑话了一番。 苏嬷嬷今日陪着福晋出门,见她被人讽刺,自是愤怒不已。 四爷今晚来正院用晚膳,她本想诉说一番,却被福晋拦了下来。 乌拉那拉氏把手伸给春杏,让她把护甲卸下后,端起桌上的消食茶喝了两口,才缓缓开口: “嬷嬷,我如今地位稳固,又有嫡子,一个卑贱汉女和她所生的儿子对我和我的弘晖没有任何威胁,四爷要让人进府,我又何必扫了他的兴。 且,我和四爷做了十几年的夫妻,对他还是有些了解,能让咱们重规矩的爷破例纳进府的汉女; 要么真的喜欢,如同圣祖爷对董鄂氏那般爱得不管不顾。 要么就是因为子嗣或是另有原因! 但你咱们这位爷,只说有人入府,让我全权安排,还交代僻静点,这算是看中吗? 李氏那蠢货,一个农家汉女,人还进府,她就沉不住气,那我何不帮她一把!” 苏嬷嬷闻言,脸上露出笑容,恭敬道:“是老奴多虑了,听说王爷又多了个子嗣,就有些自乱阵脚。” 乌拉那拉氏缓缓闭上眼睛养神,她今天请四爷过来用膳,就是想探听一下四爷对即将进府的姜氏是何态度; 还有询问四爷姜氏的出身,这是她作为嫡福晋必须知道的。 四爷也尊重她这个福晋的体面,把关于姜氏的前因后果告知了她。 想到四爷说,这姜氏是四年前他出差时,受伤被姜氏所救,后两人被算计才有了子嗣。 她就想起四年前,四爷那次受伤,大半年没进后院的事。 以四爷的性子,被算计和一个粗鄙的汉女有了首尾,四爷没有杀那个姜氏,估计都是看在那姜氏有了子嗣的功劳。 还有那个孩子,有那样一个家世的生母,就注定他没有和弘晖争的资格。 宁心苑 胤禛刚走进李氏的院子,就见她妆容精致,打扮艳丽的站在门口候着,还有什么不懂! 说弘时生病是假,只是为了引他来。 胤禛厌恶的皱起眉头! 以前李氏在他面前一直温柔娇媚,柔柔弱弱,他便对她多了几分怜惜。 只是这些看重,让她越发骄纵跋扈,甚至不把福晋看在眼里。 后来,为了争宠,竟故意让弘昀生病。 弘昀殁了,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要不是看在弘时和大格格的面子上,他不会饶了她。 要不是弘时年岁太小,离开不了额娘,他不会让她继续抚养。 没想到,如今她又故态萌发! 胤禛冷着脸,沉声问:“弘时如何了!可请了太医来瞧!” 李氏见胤禛来了,笑靥如花的迎上去, “多些爷挂念,他就是晚上偷吃了两块糕点有些不克化,如今喝了山楂水,已无大碍,是哪些奴才大惊小怪惊动了你。” 说着就让丫鬟把弘时抱了来,胤禛看到健康的弘时,心里对李氏的厌恶去了几分。 所幸,她还没那么糊涂,那就不急着把孩子送去前院。 不过看着弘时,他就想到像小牛犊一般健壮的小姜军,眼里有了笑意! 胤禛逗弄一番弘时就要起身离开。 李氏见状急了,这一年来,四爷很少在她院里留宿,就是留宿也都是纯睡觉居多,这让受宠多年的她,如何能忍! 现在,四爷后院的女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年轻,而她只比四爷小一岁,已经算是人老珠黄。 心里越发急躁,她才又想用孩子争宠那一出。 只是,她心里清楚,弘时是她以后的依仗,即使不受宠,只要弘时在,就没人敢怠慢她。 所以,也不敢像以前那样真让弘时生病! “爷,妾身备了你最爱的太平猴魁,你尝尝味!” “不必了,爷还有公务要处理,好好照顾好弘时。”胤禛说完起身离开。 胤禛前脚刚离开宁心苑,后院的其他人也就收到消息。 钮祜禄氏嗤笑,这李氏,一个卑贱的汉女,她就沉不住气了! 宋氏正跪在小佛堂念经,听闻贴身丫鬟的话,只是嘴角轻扯,便又闭上眼祈福。 ...... 胤禛回到书房,习惯性的叫苏培盛的名字! 结果进来的是苏培盛的徒弟进宝回话,听到说苏培盛还未回来,他不禁又皱起了眉头。 心中猜测难道是姜氏又闹什么幺蛾子! 想到姜氏,他脖子和大腿上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还有姜氏求他安排她爹娘进京市,谄媚给他按肩的举动,那白皙却带着茧子的双手,碰到他时,他竟不觉得恶心,反而有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上涌。 幸好今日朝服能遮住脖子上的伤,否则,这姜氏死一万次都不够。 压下心中的异样,胤禛拿起桌上的奏折看了起来。 只是心里总有几分急躁,有些看不进去,胤禛把折子合上,起身站在窗前,负手而立,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爷,苏公公回来了。” 书房内檀香袅袅,胤禛端着一盏雨前龙井,听着苏培盛垂手躬身,汇报今日接回苏婉母子的情况。 “…姜主子和小主子今晚歇在同元胡同….说是...说是明日再进府!”苏培盛的声音声音忐忑的汇报姜瑶母子信息。 姜瑶见天黑了,就耍赖不走了,说是要陪爹娘住最后一晚,还冠冕堂皇说,现在进府,劳师动众不好,打扰别人吃饭。 苏培盛请不回来人,只能让人继续守着,他先回来回禀主子。 胤禛喝茶的手顿了下一,“嗯”了声继续喝茶,他心里好似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所以,今日他和福晋提时,都是说姜氏明日入府! 苏培盛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回王爷,还有一事…奴才需禀明。” “说。”胤禛头也没抬,用茶盖拨弄着手里的茶叶。 “今日…今日回府途中,在东大街…出了点意外。”苏培盛的声音更干涩了。 胤禛翻页的手指一顿,抬眼看向苏培盛。 苏培盛跟了他多年,最是沉稳老练,能让他用“意外”二字,且语气如此…绝非小事。 “小主子在街边看中了一个面具,姜主子允他买了。 谁知恰在此时…街面上突然冲出一匹惊马,拖着光板车架,横冲直撞,扬面极其凶险!” 苏培盛语速加快,心有余悸,“眼看那疯马就冲着咱们车驾和周围躲避不及的百姓撞来......” 胤禛的眉头已经蹙起,眼神锐利起来:“人可有事?” “小主子无恙!是…是姜主子!” 苏培盛深吸一口气,仿佛说出接下来的话需要极大的力气, “姜主子…让奴才抱住小主子,她自己…迎着那疯马就上去了! 苏培盛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亲眼目睹时的震撼, “姜主子她…她跳起来,一拳! 就一拳! 正砸在那疯马的天灵盖上! 那马…那马当扬就…就毙命了! “噗——!” 胤禛刚送到唇边的茶水,猛地呛进了气管!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茶水溅湿了前襟和桌案上的折子。 白玉茶盏“哐当”一声掉在紫檀书案上,滚了几滚,茶水泼洒了一片。 他咳得脸色通红,扶着书案,难以置信地瞪着苏培盛,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咳咳…你…你说什么?!”胤禛的声音因为咳嗽而沙哑,带着破音,“一拳?打死一匹疯马?!苏培盛!确定亲眼所见?!” 苏培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触地,声音却异常坚定:“奴才不敢有半句虚言!当时街面上乱作一团,许多人都亲眼所见! 马头…马头都被打得凹陷下去了! 奴才…奴才当时吓得魂都快飞了! 姜主子事后还…还问奴才要不要赔马钱…” 说到最后,苏培盛的声音里都带上了一丝荒诞感。 胤禛终于止住了咳嗽,脸色却依旧涨红,胸口剧烈起伏。 他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苏培盛,眼神锐利如鹰隼,试图从自己这个心腹总管脸上找出一丝撒谎或夸大的痕迹。 但苏培盛脸上的惊悸、震撼和那份的笃定,做不得假。 书房内死寂一片,只有胤禛粗重的喘息声和檀香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良久,胤禛猛地站起身,在书案后来回踱步。 “苏培盛,关于姜氏月印传承的资料全部销毁,以后不许任何人提及,知道的人全部封口。” 胤禛脸上的震惊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炬射向苏培盛:“是否有人故意纵马? 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那么巧合吗? 苏培盛被胤禛的杀气激得一哆嗦,连忙道: “回爷!奴才事后立刻让人查探了! 那马确实是南城一家车马行刚买不久的生马,被一孩童惊扰,挣脱了缰绳冲上街,纯属意外! 胤禛的眼中的冷意退去,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沉,“今日之事,不要让人知道是姜氏所为! “嗻!”苏培盛连忙应道。 “奴才,还有一事要禀?”苏培盛抬眼看胤禛,犹豫道。 胤禛挑眉,直直看向苏培盛:“何事。” 苏培盛:“回主子爷,今日姜主子问奴才一桩旧事才得知,当初十三爷、十四爷被拐,是姜主子出手所救。” “什么!”胤禛诧异,“姜氏亲口所说?” 苏培盛把当初他们去赵家村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的人家就是姜梅所嫁赵家,以及当日是姜瑶母女把被拐的孩子送回赵家村的事一说。 胤禛捏了捏眉心,心想,要不是今日姜氏自己说,谁都想不到这事是姜氏所为。 胤禛已经不去想,为什么当初姜瑶不承认的事了。 想想她对他做的事,要不是他记得她的“月牙”胎记,这辈子也是找不到她的。 “明日她进府,安排两人进她院子,不许怠慢.......” 同胤禛一样心绪不平的,还有今日亲眼见到姜瑶壮举的胤禟! 第81章 掐死在摇篮里 八阿哥胤禩的府邸书房,气氛凝重。 胤禟和胤?几乎是前后脚闯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惊悸和激动。 “八哥!八哥! 老四身边那个汉女有问题!” 胤?嗓门最大,一进门就嚷嚷开了! 胤禩正坐在书案后,对着几份折子凝眉思索,被胤?一惊一乍地打断,有些不悦地抬起头: “十弟,何事如此惊慌?成何体统!” 他声音温和,却带着不怒自威的斥责。 胤禟赶紧上前一步,脸色凝重地按住了还在咋呼的胤?,对胤禩沉声道: “八哥,不怪十弟,我怀疑,我们被老四算计了!” “算计?” 胤禩放下笔,凤目微眯,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 “太子如今待他不如从前,事事避着他,十三被圈禁,他如何算计我们?”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是老四要纳进府的汉女!”胤禟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今日才惊觉,一向谨慎的老四,为何那般轻易被我们查探到那汉女的身份,这不符合老四的性格!!” “你查到什么,老九?!”胤禩眼神锐利地盯在胤禟脸上,“为何如此认定! 胤禟把今日在街上所见,告知胤禩,声音凝重: “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农家汉女能有的身手,这里面肯定有古怪! 只是我想不通老四转了大个圈子,要把这个女人弄进后院是为何?” 胤禩的脸色变幻不定,他紧紧盯着胤禟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丝玩笑或夸张的痕迹。 胤禟虽然性子急躁,但绝非信口开河之人,可老九说的...… 胤禩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旁边的胤?,带着求证和审视:“十弟,你当时也在场,你九哥说的…可是真的?” 胤?被胤禩目光一扫,脖子一缩,脸上顿时显出几分尴尬和心虚,他挠了挠头,声音明显低了下去,还带着点委屈: “八哥…我…当时那架势太吓人了! 我…我害怕呀!就…就闭了下眼…” “什么?!” 胤禟一听,简直气炸了肺!他猛地扭头瞪着胤?,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闭眼了?那你刚才还嚷嚷! 胤?被九哥吼得一哆嗦,更委屈了,梗着脖子辩解: “周福安那小子和我说的!” 胤禟斜睨一眼胤?,拿起桌上的茶水猛灌一口。 胤?有些委屈:“我当时不都说了吗!九哥你没听见!” 胤禩手指轻轻地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桌面,眼神在胤禟和胤?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胤禟阴沉的脸上。 “九弟!” 胤禩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润,但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你速速派人去查明那女人的身份,只要可疑,必定会有破绽。” 他顿了顿,手指敲击桌面的节奏变快,透露出内心的不平静: “还有,查查那匹疯马! 真的是意外? 还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老四…会不会是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在查清楚这个女人底细之前,关于这个女人的事,我们别插手。” 胤禟立刻领命,眼中也燃起了斗志: “八哥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我倒要看看,老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借我们的手把这事捅出来!” 胤禟和胤?走后,胤禩独自坐在书案后,烛火跳跃,映照着他温润如玉却深藏不露的脸庞。 ...... 第二天一大早,苏培盛的徒弟进宝早早就被苏培盛派来接姜瑶母子! 说是今日,府里后院的女人给福晋请安的日子,福晋向四爷提出姜瑶今日进府,正好可以见见后院的其他人。 四爷允了! 姜瑶昨晚上,想了许久! 其实她进四爷后院,不是去当小妾,是去上班! 包吃包住,还给钱,退休后还有大笔的退休金包养老,这就是个神仙工作! 胤禛是老板,福晋乌拉那拉氏就是经理,还有一个李侧福晋算是部门主管。 按照苏培盛透露的消息,胤禛后院,加上福晋,有九个女人,她进去后,就是十个。 除了三个领导,其余的只能算是早她入府的同事。 至于康熙还有其他人,像她这样的身份,基本见不着,所以忽略不计! 这样想想,人员也就没那么复杂! 还不如她上辈子,上班时的领导多,同事多。 上辈子她作为酒店里最前端的客房服务,不管那个部门出问题都来找他们,姜瑶不会来事,也不会巴结领导, 经常被安排干最累最脏的活。 这也是她一直咬牙,想要考编的原因之一。 进宝一见到姜瑶,就忍不住细细打量一番! 他师傅交代他,对待这位即将进府的小主,态度莫张狂要恭敬。 他还以为是个天仙一样的人,把主子爷迷住了,所以师傅让他敬重些。 但见了这位姜主后,第一眼他没觉得她有多漂亮,多惊艳! 不过,也不像是乡下农妇! 农妇没有那么白皙的肌肤,和那身怡然自得、不卑不亢的气质。 第一天上班,领导都会让新同事做个自我介绍,姜瑶可以理解! 只是做了多年的自由职业,忽然,要打卡上班,还真有些不习惯,心里有点小紧张。 又要开启职场生涯了,也不知道领导同事好不好相处! 姜翠山和王氏的住处,真的离雍亲王不远,刚坐上马车没多久就到了。 和同元胡同那边人声鼎沸的街道不同,一进雍亲王府这条街,就安静许多。 “姜主子、小主子,雍亲王府到了。” 姜瑶撩开车窗,抬头看了眼雍亲王府大门后,她就愣住了。 这个雍亲王府和后世的雍和宫相差太大了吧! 应该说是毫无相关,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雍和宫雕梁画栋、描金彩绘。 不过雍亲王府大门虽然没有后世那样繁华大气,但却透露出一股威严威势与威仪。 府门两侧,立着两座石狮子,门口两边着两名带刀侍卫,他们眼神锐利,平视着前方的街道。 让路过王府门前的人,不自觉放轻脚步和声音。 “娘,这就是我们的新家吗? 它真大!” 小姜军也把头伸出来,看到雍亲王府的大门,不禁发出感叹! “我可请哥哥他们来我们家玩吗?”小姜军看着姜瑶天真的问。 姜瑶拍了拍他的小脑瓜,笑道:“等你以后有自己的大房子了,再邀请哥哥他们来玩!” 小家伙沮丧的低下头,爷爷说这样的房子要好多好多的银子! 他现在只剩三文的零花钱,心里纠结着这钱是存起来买房子还是买糖吃! 看了眼雍亲王大门,马车从角门进去,又过了两道门,在一个狭长的过道里停了下来,要在这里换乘轿子进内院。 昨日坐马车,今天又要乘轿子了,对于这些新事物,小姜军一直兴致勃勃! “娘,这墙真高,比我们的家那个还高,小偷肯定进不来!” “对,肯定进不来!” 在角门等着的几个仆妇,听见姜瑶母子的话,偷偷捂嘴笑,眼里都是轻视和嫌弃。 这两日,府里要进来一个农家出生小主的消息,在后院丫鬟婆子们之间疯传。 听说福晋要选人去伺候这个乡下来的小主,大家都不太愿意,觉得伺候这么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实在是掉价。 且看福晋安排的院子,是府里最偏僻的静心斋,那是离前院最远的院子,三刻钟时间的路程。 住进那里,怕是一辈子都别想得到主子爷的恩宠。 无论是宫里还是王府,没有恩宠的小主,日子可不好过,跟着的奴才挨饿受冻都是常事。 这样没有前途的差事,大家自然都不愿意去! 据说,最后是从内务府里选了两个干苦役的小丫头来伺候。 进宝抬眼去看姜瑶的脸色! 令他惊讶的是,姜瑶的脸色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难看,既没有发怒,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羞惭之色。 姜瑶觉得没什么,她的身份如此,就注定被人说! 她要是在意这个,当初就不会去街上杀猪了。 这点流言蜚语,根本伤不了分毫,只要不是当她面说,她就当不知道。 人生在世,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 平常心就好。 当然,当着她的面说她的闲话的话,她也是不会客气的。 正院 听到小丫鬟来禀报说,姜瑶母子已经下马车换轿子进后院了。 整院一屋子的女人,瞬间来了精神。 李氏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哦?到了?倒比预想的快些。” 眼风扫过坐在下首、明显精心打扮过的乌雅格格和武格格。 这两人今日都穿了新做的鲜艳旗装,头上珠翠也比平日耀眼许多。 武格格年轻些,藏不住心思,嗤笑道:“这乡下土包子飞上了枝头,不得跑快点?”她语气里带着点优越感。 张格格也掩口轻笑:“可不是嘛!方才门房的小子还说,那马车停在大门口,里面的人半晌没动静,怕不是看傻了眼?” 两人一唱一和,言语间充满了对“姜瑶”的轻视和等着看笑话的期待。 李氏心中冷笑,面上却淡淡的,只将盖碗轻轻放在紫檀小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瞧你们这点子出息! 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也值得你们这般大惊小怪、盛装以待? 没得掉了咱们王府的份儿。” 她这话明着说乌雅格格和武格格二人,暗里却把即将进门的姜瑶也贬损了进去。 一直安静喝茶、伺候胤禛最久的宋格格闻言,慢悠悠地放下茶杯,用帕子沾了沾嘴角,淡淡道: “听说那孩子都四岁了,算来,应是府里的三阿哥。”说话间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李氏。 “三阿哥?” 李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尖刻和嫌弃,几乎脱口而出, “哼!谁知道是打哪儿来的....? “李氏!” 一声清冷、带着威严的呵斥骤然响起,打断了李氏口不择言的恶毒揣测。 众人一惊,循声望去,只见门口软帘掀起,福晋乌拉那拉氏走了进来。 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李氏被福晋这一声呵斥,如同兜头浇了一盆冰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剩下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憋得脸色铁青。 武格格和乌鸦格格低头捂嘴轻笑。 福晋乌拉那拉氏到主位上缓缓坐下,丫鬟立刻奉上茶水。 她并未再看李氏,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小阿哥的身份,是爷亲自确认,万岁爷亦未置一词。 李氏,你方才的话,是质疑王爷?还是质疑圣意?” 她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身为侧福晋,口出如此无状狂言,成何体统? 若这话传到外面,你觉得爷会如何处理!” 李氏被福晋这番话说得冷汗涔涔而下,方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后怕和难堪。 她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福晋不再理会她,转向众人,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姜格格既已入府,便是王府的人。三阿哥更是王爷的骨血。 往后,谁再敢妄议主子出身,质疑小阿哥血脉,休怪本福晋家法无情!都听清楚了?” “是,福晋。” 众人齐声应道, 宋氏低垂的眼睫下,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快意。 武格格和乌雅格格则偷偷交换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李氏吃瘪,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钮祜禄氏和耿氏对视一眼,嘴角微微翘起。 姜瑶和小姜军下了软轿后,在引路的仆妇带领下,来到正院。 没想到,上辈子只顾着拜神,没来及急逛的雍和宫,现在却能住进来。 刚才进府的操作,让她不禁想起了红楼梦,黛玉进府的片段。 也理解了,为什么古代的小姐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里逛逛都能把人逛累了! 家太大了! 被进宝交给一个嬷嬷领着走进正院时,姜瑶才没有了参观的心思,心里开始有了些要见领导的紧张感! 虽然她对胤禛没意思,也不想睡他! 但阴差阳错和他扯上关系,俩人之间还有了一个儿子! 她将进入府邸当作一份工作。 然而,胤禛后院的那些女人们,恐怕会认为她是来抢夺地位和宠爱的,进而对她心生敌意! 回想起上辈子在清宫戏中看到的那些女人们相互陷害、勾心斗角的剧情,她不禁浑身一颤,寒意袭来! 看向脚边歪头好奇东看、西看的小姜军! 她们母子绝对不是宫斗、宅斗的料! 所以,今天,就要把别人要陷害、针对她们母子的心,掐死在摇篮里! 第82章 麻袋送礼 当姜瑶整理好的情绪,准备带崽去给福晋乌拉那拉氏,也是她以后的直属领导请安时,他们被拦住了! “姜格格,这个东西,不能带进院里,不合规矩,不成体统!” 带着姜瑶进正院的庄嬷嬷,苦口婆心的劝姜瑶,让她把提在手里半人高的麻袋留在外面,不能带进去正厅。 庄嬷嬷开始还以为这是姜瑶母子带着进府的包袱,里面是他们家当,闻着一股怪味,心里还鄙夷得不行。 面上不显,心里却暗笑,就是府里最粗鄙的丫鬟都比他们体面。 她和几个丫鬟看不起这对母子,她们方才下轿时,提着这么大袋东西,她们也就当没看见! 只是到了花厅门口,姜瑶还要提着这东西进去,她们才出言阻止。 毕竟,这东西要是提进去,她们肯定少不了一顿责罚。 然而,他们要提了,这姜格格却不放手,还说是要送给福晋他们的礼物 “这是我给福晋还有各位姐妹的礼物,怎么就不能带进去!” 姜瑶颠了颠手里的麻袋,笑道:“这可是好东西,我亲手做的。” “对,是好东西,可好吃了。”小姜军在旁边帮腔,说着还砸吧两下嘴巴! 姜瑶点点了他小鼻子,没好气道:“你个小吃货,在你嘴里什么不好吃。你别只想着吃,记住娘教你的了吗?” 小姜军点点头,奶声奶气道:“记住了。” 庄嬷嬷:...... “格格,这个东西,你先放......” 庄嬷嬷见姜瑶说不通,就想上手去拿,看姜瑶轻松提溜着,想着应该是不重。 然而,当她不以为意去提麻袋时,就被那沉甸甸的重量给吓了一跳! 她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心中暗自嘀咕:“怎么这么重?这姜氏提着却很轻松的样子。” 庄嬷嬷连忙转过头去,看向站在一旁的姜瑶,希望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些端倪。 姜瑶抬起她那张白皙透亮、却不见丝毫怯懦的清水脸,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带着点乡野的纯真和狡黠,咧嘴一笑,声音清脆响亮: “这个有点重,不劳烦嬷嬷了!” 紧接着,姜瑶竟然毫不犹豫地再次将麻袋提了起来! 这一举动,让庄嬷嬷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仿佛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一般。 直到此刻,庄嬷嬷才恍然大悟,她终于明白进宝为什么一到正院,说了一句把人交给她之后,就像脚底抹油似的跑得飞快! 还有那两个抬轿子的小子,为什么会气喘吁吁,累得像两条死狗一样! 旁边几个小丫鬟也回过神来,慌忙围上去想帮忙,却又被那麻袋的“气势”所慑,不敢轻易上手。 “何事在此喧哗?成何体统!惊扰了福晋和各位主子,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就在这时,一声清冷带着威严的呵斥从花厅方向传来: 这声音不高,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让吵嚷的婆子丫鬟们噤若寒蝉。 众人齐刷刷回头,只见福晋的贴身大丫鬟春杏,正站在正厅门口的台阶上,柳眉倒竖,目光如电地扫视着院中的混乱。 刚才还想拦着姜瑶的庄嬷嬷和丫鬟们,瞬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脸色煞白,“噗通”、“噗通”跪了一地,认错! “春杏姑娘恕罪!!” “奴婢们,妄不敢惊扰福晋!” “是、是姜格格她……” 庄嬷嬷哆嗦着想解释,却被春杏凌厉的目光一扫,后面的话全噎了回去。 春杏的目光越过跪了一地的下人,落在了那个扛着巨大麻袋、鹤立鸡群般站着的年轻女子身上。 她穿着一身青绿色襦裙,手上提着个个灰扑扑、鼓囊囊的麻袋,脸上非但没有惶恐、惊慌,反而带着点好奇和……坦然? 春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就是那个乡下来的姜格格? 这形象,这做派,简直……匪夷所思! 她强压下心头的震惊和一丝鄙夷,目光在姜瑶和她身边那个同样好奇张望的小男孩身上转了一圈,最终定格在姜瑶脸上,语气轻蔑: “姜格格到了?” 姜瑶像是完全没感受到刚才那瞬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忽略了跪了一地的人。 一听春杏问话,她立刻扬起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声音清脆响亮地应道: “哎!到了到了!我就是姜瑶,也就是要入府的姜格格!” 话音未落,她根本不等春杏再说什么一只手提起麻袋,一只手拉着小姜军。 在春杏和所有跪地丫鬟婆子惊愕的目光中,脚步轻快地、几乎是“蹬蹬蹬”地就迈上了台阶,朝着春杏……以及春杏身后敞开的花厅大门走去! “哎!姜格格!您……” 春杏被她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惊得差点失声,下意识想阻拦。 但那麻袋体积太大,姜瑶动作又快,她竟一时不知如何下手。 姜瑶已经扛着麻袋走到了春杏面前。 凑近了,那麻袋里的气味,猝不及防传入春杏鼻息,她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用帕子掩住了口鼻,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愕和嫌恶。 “春杏姑娘是吧?” 姜瑶仿佛没看见她的不适,依旧笑容满面,甚至带着点自来熟的亲近感, “劳烦通传一声,我这不带着见面礼嘛!怕福晋和各位姐姐等急了!” 她说着,脑袋往花厅的方向伸了伸。 春杏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被她这完全不按规矩、近乎莽撞的举动惊得心头一跳, 她多年的经验告诉她,绝不能让这种东西、以这种方式进入正厅! 那是对福晋不敬、对整个后宅规矩的亵渎! 她再次伸出了手,想去挡那麻袋。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姜瑶已经提着麻袋拉着小姜军,灵活地从春杏身边挤了过去! “春杏姑姑别客气,我自己来!” 姜小满的声音还带着笑意,人已经提着那“麻袋”,以一种无赖穷亲戚上门的姿态,抬脚跨进花厅。 花厅内,因为福晋之前的训斥,气氛一直很沉闷,直到刚才听到屋外传来喧闹时,心里就猜测应该姜瑶母子到了。 众人才又说起姜瑶母子不懂规矩,第一天给福晋请安,就闹出这般动静! 福晋身边的春杏在外面的问话,姜瑶的回答她们也听到了,心里嫌弃姜瑶上不了台面! “姜格格,且慢!” 春杏的惊呼声传来,众人不禁转头看向大门处! 正好看到,姜瑶母子走了进来! 然后,她们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皮肤白皙身穿青汉族绿色襦裙的女人,一只手提着个被里面东西撑得凹凸不平,半人高的麻袋,一只手拉着一个同样穿着青绿色衣裤的孩子走了进来。 满室华服美裳、珠环翠绕的女人们,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从等待看戏的轻蔑,变成了彻底的、石化的惊愕! 李氏手里的丝帕“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宋氏吃糕点差点被噎! 钮祜禄氏掩着口鼻的帕子捏得更紧,秀眉蹙得能夹死苍蝇。 乌雅格格、武格格等人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连上首端坐的福晋乌拉那拉氏,握着佛珠的手也猛地一紧,端庄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裂痕,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散发着强烈存在感的麻袋。 姜瑶仿佛完全没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和满屋子不可置信的目光。 她把那沉重的麻袋“哐当”一声放在正厅中央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离得近的张格格手一抖,差点摔了茶盏。 她抬手抹了把额角不存在的汗,脸上堆起一个无比灿烂、热情洋溢的笑容,朝着上首的乌拉那拉氏和在座的各位,声音洪亮地招呼道: “大家好啊! 我是新来的姜格格!给福晋请安,给各位姐姐请安啦!” 她说着,还像模像样地福了福身,动作虽不够标准,但态度极其诚恳。 “知道今儿个头回见面,我特意从家里给大家带了点土特产当见面礼! 都是亲手做的,各位姐姐别嫌弃!” 说罢,她也不等众人反应,手脚麻利地弯腰去解那粗大的麻袋口绳子。 众人的目光,从她那张过分热情的笑脸,移到了地上半人高的麻袋上。 见面礼? 乡下带来的? 在座的都是些什么人? 她们无一不是出身名门,家世显赫,身份尊贵的官宦小姐,会缺一个乡下女人送的礼。 刚才被姜瑶那不按常理的行为弄得有些懵,如今回过神来! 侧福晋李氏最先没忍住,用帕子掩住鼻子,毫不掩饰地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所有人都听见: “呵,果然是乡下来的乡野粗人,没规没矩,拿着个肮脏东西就闯进来!” 钮祜禄氏则微微蹙着秀气的眉头,眼底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仿佛多看那麻袋一眼都脏了眼睛,转头和耿氏说喝起了茶。 乌雅格格捂着鼻子,鄙夷的看着姜瑶,讥讽道: “这到底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值得姜妹妹一路千辛万苦的带着来,不知是那个地方出的“贡品!” 其他人闻言,都用帕子捂嘴偷笑! 福晋乌拉那拉氏端坐上首,除了刚开始的错愕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优雅端庄的喝了口茶后; 才漫不经心的抬眸仔细打量姜瑶一番,相貌虽说不上惊艳,但白皙的肌肤给她增色不少,如若上些脂粉,倒也能和后院的这几个平分秋色。 只是,这性子? 看着姜瑶没有唯唯诺诺、自卑惶恐! 面对李氏和乌雅氏的嘲讽恍若未闻,笑容明艳、大大方方的扛着一袋粗鄙之物就进了府。 她就不怕这样做,会被人耻笑吗? 如若她真这样粗鄙不堪,四爷怎会让她进府? 随后她的目光移到那个孩子身上,看清孩子容貌时,她不禁晃了下神! 那孩子长得竟和弘晖有五六分相似,如若和弘晖站在一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人是亲兄弟。 李氏所出的几个孩子和弘晖也只有一两分相似。 她现在总算知道,四爷为何会笃定这孩子是他的骨血,没有怀疑了! 看着那孩子目光紧紧盯着张格格桌上的糕点,她心不由一软,对姜氏没规矩的不喜消散几分。 “这就是咱们府里的三阿哥吧,快过来嫡额娘看看!” 福晋乌拉那拉氏开口,其他人目光也移到了小姜军的身上。 姜瑶抬头看向乌拉那拉氏,见她面容慈和,就停下往麻袋拿东西的动作,轻轻推了小姜军一下。 “去吧!” 小姜军抬头看向姜瑶,见她点点头,才朝乌拉那拉氏走去。 见他过来,乌拉那拉氏端起她桌上的糕点盘子,朝小姜军递过去,“这是杏仁糕,喜欢吃嫡额娘再给你拿。” 李氏听到乌拉那拉氏那声“三阿哥”,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她眼神狠狠的瞪向小姜军,这个贱种竟然压她的弘时一头。 这口气她如何都忍不下! 她目光转向姜瑶,孩子她现在不敢动,但一个不守规矩的格格,她还是能教训的。 她站起身,走到姜瑶身边,抬起手就想把巴掌扇到姜瑶脸上! “姜氏,你......” 话未说完,手没落下,就发生了变故! “啊...啊.....” 屋里的人都被姜瑶从袋子里拿出的东西吓一跳,纷纷站起身,躲到椅子的后面和丫鬟挤到一起。 最惨的是李氏,直接吓得跌坐在地上,浑身发抖,不敢看抬头..... 姜瑶:......她不过是拿出一只腊猪腿,这些人怎么就吓成这样! 她凑到猪腿上闻了下,松木香混合着腊肉特有的香味,很香啊! 昨晚,她想通后! 就想着要和领导同事搞好关系,那就送礼吗? 送什么! 这些人都是千金小姐出身,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她送什么都入不了他们的眼! 而且,那些要花银子,她可舍不得花银子! 还要打消这些人对他们母子的算计! 想了很久,她都没有想到办法,! 后来,还是他娘王氏说的一句话提醒了她。 她才把目光对准了从家里带来的腊肉身上! 第83章 不一样的惊吓 姜瑶这份见面礼,算是让众人开了眼界了! 一阵混乱过后,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偌大的正厅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看着姜瑶手里举着的猪腿,脸上精心描绘的妆容仿佛都僵硬了。 连上首的福晋,那万年不变的端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裂痕,握着佛珠的手指微微收紧。 “这个...可好吃了!” 一道口齿不清的童音打破了这寂静! 众人看过去,只见糕点盘里拇指大小的杏仁糕,小姜军一口一个的塞进嘴里,眼睛却亮晶晶的盯着姜瑶手里的火腿。 姜瑶给儿子一个“不错”的眼神,扬起笑容继续道: “我小门小户,买不起那些昂贵的礼物,所以就想送点自己亲手做的东西。 .这是我自己养的猪,自己杀了做的腊肉,味道好的很,就带来给大家尝尝。 哦! 如果大家不喜欢猪肉,还有其他!” 姜瑶把猪腿放到离她最近的小桌上,从袋子里继续掏东西。 “我打猎还不错,这是我从上山猎的鹿腿、狍子腿、狼腿.....,” 看着桌子上堆成小山的各种腿! 众人:......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姜氏到底是不是女人,有事杀猪、又是打猎的,她不是一个农户吗? 福晋乌拉那拉氏深吸了一口气,那些腿的冲击让她喉头微动。 她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缓缓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姜……姜格格有心了。”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难,“只是……王府自有份例,一应吃食皆有定规。 这些东西还是交给膳房,让他们料理。” 姜瑶乖巧一笑,又怪模怪样的行了个礼:“行,听福晋的。” 福晋乌拉那拉氏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原以为那麻袋里,最多是一些小玩意,没想到...... “苏嬷嬷,让人把......姜格格带来的东西送去膳房!” 看着五六个丫鬟婆子抬着麻袋出去,姜瑶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只差最后一点,应该就没人来陷害她们母子了吧! 与此同时 苏培盛刚伺候完四爷用过早膳,正揣着手,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准备去前院理事房转转。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他徒弟进宝! 那小子跑得帽子都快歪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慌张,活像被鬼撵了似的。 苏培盛心里“咯噔”一下。 这小子,不是被他派去接姜格格入府给福晋请安吗? 他怎么回来了! 不会是,那两个祖宗又干了什么事吧! 苏培盛整整张脸,瞬间皱成一团,转身就想走,他不想知道那祖宗的事! 一看一向还算沉稳的徒弟跑成这样,肯定不是小事! 他想脚底抹油跑路,但进宝已经气喘吁吁地跑他跟前! 苏培盛:.......以前没发现这小子脚程那么快! 进宝一见到苏培盛,顾不得行礼,压低声音,带着哭腔急急道:“师父!师父!不好了!出、出大事了!” 苏培盛闭起眼,抬起头,深深的叹了口气,才淡淡道:“何事,如此惊慌!” 进宝:“是、是那位新来的姜格格!她、她……” “她怎么了?” 苏培盛的心沉了下去,预感成真。 “她今日进府,带着一个老大老大的麻袋!!” 进宝用手比划着,那尺寸在他夸张的描述下显得无比巨大,“说是给福晋和各位小主带的见面礼!” 见面礼? 扛着麻袋?” 这祖宗是要做什么? 饶是苏培盛见惯了大风大浪,也想不到姜瑶会来这一出。 听到这匪夷所思的描述,他脸上的肌肉也控制不住地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姜瑶把后院闹得鸡犬不宁的画面,想想就让人眼前发黑! 苏培盛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股想扶额的冲动,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带着深深无奈和果然如此意味的话: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位主儿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要是能按常理出牌,那才是见了鬼了!” 进宝还在那急: “师父,现在可怎么办啊?那麻袋看着可吓人了,里面不知道装的啥!” 进宝也很无奈,要不是换成进内院的软轿,姜格格把东西提出来,他都不知道她带了那么大的一个包袱进了马车。 明明姜格格的行李在另外一辆马车上! “我刚才把姜格格交给正院的庄嬷嬷,就回来找你的,师傅,这可如何是好,要是主子爷知道了,我.....” 苏培盛闭了闭眼,很是无奈! 主子爷遇上那祖宗都无可奈何,他能有什么办法! 连主子爷在她手里都讨不了好! 几次交锋下来,没占到什么便宜不说,反而被她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弄得有些束手无策。 受伤了,都只敢偷偷让他拿药涂抹! 指望她进府第一天就转了性子? 做梦! “唉……” 苏培盛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这口气叹得是百转千回,充满了对姜瑶的无奈,以及对府里未来日子的深深忧虑。 苏培盛转头看向书房,主子爷和邬先生他们正在谈事情,不宜打扰! 他只希望小祖宗不要闹得太过,不要把福晋他们给吓到就行了! 其余的,等主子爷自己去处理吧! 他一个阉人是没办法了! 他心道:主子爷啊主子爷,您这接回来的……哪里是个格格,分明是个行走的祖宗! 往后这府里的日子,怕是消停不了喽! ...... 当姜瑶母子被丫鬟带走,看不见一点背影后,花厅里的众人心里才松了口气。 乌雅氏再次沉不住气,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地对着乌拉那拉氏,委屈道: “福晋,这姜氏进后院怕是不妥,又是杀猪、又是打猎,如今...... 她在后院,妾身们都睡不安稳,要是那天得罪她,她会不会.....” 乌拉那拉氏斜睨乌雅格格一眼,淡淡道:“那你就别去招惹她!” 乌雅格格一时语塞,脸上尽是懊恼的神色。 看向那张原本放在她身边的小茶几,此时四分五裂的样子,心里不禁打个寒颤。 就姜氏刚才轻轻一掰,就把一个实木桌子掰开,手一用力就把桌角捏碎的样子,她疯了才会去惹她。 其他人:.......原本是要给姜氏母子难堪的,不曾想她们自己反而成了小丑! 原本姜氏说那些肉是她杀猪或是狩猎所得,他们心里嗤之以鼻。 但刚才姜氏如同捏豆腐一样,把一个手臂粗的木头捏成了渣之后,她们信了! 和其他众人惧怕姜瑶母子不同,乌拉那拉氏想得更多! 三阿哥不像是不小心被桌子绊倒,倒像是故意跌倒的,姜氏去扶孩子,又怎会那么大力把桌子拍断,紧接着掰开桌子,捏碎木头。 不过是姜瑶演戏而已! 其目的在于震慑她们。 她今天的所作所为,无非就是想告诉他们。 她豁得出去且有自保的能力,让她们别把后宅的手段使在她身上! 但姜氏母子有这样的能力,四爷知道吗? 乌拉那拉氏想了下,肯定知道,不然四爷不会把这么不懂规矩、不懂礼数的的姜氏一并接回府。 乌拉那拉氏眼神扫过厅里因为姜瑶母子刚才哪一出变得惊慌失措的一众女人。 心里不禁有些想笑! 一个个,只会暗地里使手段的人,忽然,遇到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手里底牌亮出来,且似乎,还动不了的人。 一下子都没了主意! 乌拉那拉氏本来因为姜瑶的身份和三阿哥这个突如其来的子嗣,对姜瑶很是厌恶、不喜! 如今,看到李氏被她吓得花容失色,其他人也对姜瑶有了忌惮。 她反而觉得有一个姜氏这样的人在后院,其实还不错! 从四爷对姜氏住所的安排,就知道他对姜氏的不喜,让她进府,不过是不想三阿哥和他一样,经受母子分离之苦。 在这个府里,只要没有主子爷恩宠,就是再有本事,也折腾不出什么浪花,掀不起什么风浪。 只要姜氏日后安分守己,她不介意庇护她两分。 “福晋,那个姜氏的今日这般没规矩,不仅用那样粗陋的东西送礼,还弄坏福晋屋里的东西,这是对福晋大不敬,福晋怎可轻放过她!” 李氏今日可算是在众人面前丢了脸,看福晋没有责罚姜瑶母子,就把放人走了,她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姜氏农户出身,从小没有经受礼仪教导,做出今日所为,情有可原!” 乌拉那拉氏看到李氏那张气得变形的脸,心里很是痛快,李氏前些年,仗着四爷恩宠可是不把她这个福晋放到眼里,对她做过大不敬的事,还少吗? 如今,反倒数落别人对她大不敬了!真是笑话! “李妹妹如今倒是讲起规矩来了!” 李氏被噎得脸色涨红,刚要再开口反驳,乌拉那拉氏却抬手打断了她。 “好了,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姜氏大家都已经见了,都散了吧。” 李氏咬着嘴唇,心中满是不甘,却也只能和其他格格悻悻地退下。 ..... 第84章 静心斋 姜瑶陷入了沉思! 半文盲的她只认识前面两个字,后面哪一个字确是猜不准! “姜格格,静心斋到了" 给姜瑶母子引路的是正院的二等丫头,今日在花厅添茶倒水,姜瑶捏碎木头那事,她是亲眼所见。 要不是苏嬷嬷指名她来引路,她可不想接这个烫手的差事。 一路上,她走在前面,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不敢回头,也不敢和姜格格说话。 就闷头在前面带路,原本要走三刻钟的路程,春喜两刻钟就带到了。 她走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但跟在身后的姜格格和三阿哥,无论她走多快,他们都能不紧不慢的跟着,还一路说说笑笑! 姜瑶原本是想问些什么的,但春喜梗着个头在前面带路,她也就不想问了,反正以后也会知道。 此时,见姜格格站在门口不进去,站在门口看着小院的牌匾! 她立时有些心虚! 福晋让收拾静心斋,但大家都知道这里是谁要住进来,收拾的时候都不用心。 想着姜氏这样一个农妇,静心斋就是不收拾,也比她乡下时住得好。 只把里面住人的地方好收拾了一番,院子里的高一点的草给除了,其余都没整理。 要是姜格格待会发脾气,春喜的小腿肚子霎时有些发软! 她越想越觉得必须做点什么,不能让这位“煞神”对新住处产生半点不满! 春喜深吸一口气,“姜、姜格格!小阿哥!” 她声音拔得有点高,带着点颤音, “这、这院子可好了! 府里除了福晋住的正院,就属这个院子最大,是个小两进的院子,您和小阿哥住,宽敞得很!” 姜瑶点点头,看着还不错,这王府里的建筑都是顶级匠人建造,不像他们乡下的房子,主要以舒适和方便为主,做工粗糙得很。 只是“静心斋”这个名字,加上这座小院的清幽氛围,让姜瑶不禁产生了一种这里是尼姑庵的错觉。 春喜继续介绍,“这处院子,是主子爷封亲王时,才扩建的,还没住过人呢!” “嗯,挺好!” 姜瑶满意地点点头,转头抱起小姜军,柔声道:“以后我们就住这里了,喜欢吗!” “喜欢!” 小姜军小脑袋蹭蹭姜瑶脖子,疑惑道:“娘,爷爷、奶奶不和我们住吗!” 姜瑶脸上笑容一僵,心里叹了口气,轻声道:“爷爷、奶奶住外面,我们有时间就去看他们, 现在,进去看看我们的新家吧!” 院子里没人,姜瑶站在院子里,看着她可能要住好多年的新家,还不错,除了院子小一些,其他的都很好。 姜瑶抱着小姜军在屋里转了转,意外发现,这院子好像是建在府边,她站在后院小花园时,竟然能隐约听到叫卖声。 发现这个事,姜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高耸的围墙能关住其他人,可关不住她! 因为进府,憋在心里的郁气瞬间消散。 “这里就我们娘俩住吗?没别人了?” 姜瑶语气轻松欢快的问进了院子就眉头紧蹙的春喜。 春喜正想着指派到静芳斋伺候的那三人,到底去哪了! 怎么她和姜格格都进来许久了,一个人影也没有! 害她都不敢离开回正院去复命,只能带着姜格格逛起了院子。 “回格格......”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说话声,姜瑶走出来一看。 就看到两个十二、三岁的人,一人提着一桶水正说着话准备上台阶! “冬梅姐姐让咱们快把屋子擦拭干净,格格今日就要住进来!” 一听这话和看她们手里提着的水,就知道两人刚才去哪了! 看到院子里站着的姜瑶和春喜,两人明显吃了一惊,脚步顿住,脸上的表情瞬间绷紧,充满了惶恐和不安。 她们迅速交换了一个紧张的眼神。 “格、格格!” 个高的那个丫鬟反应快些,声音带着喘息,但努力维持着清晰, “奴、奴婢给格格请安!给小阿哥请安!” 俩人说着,小心翼翼地、尽量平稳地将水桶放在地上,然后动作麻利地齐齐跪下磕头,动作一气呵成, 标准得挑不出错。 “奴婢们去井边抬水了,未迎接格格,奴婢们该死!” 姜瑶看着两人穿着明显宽大不合身宫装,头发枯黄,用最普通的红绳紧紧扎着两个小把子头。 小脸蜡黄,没什么血色,脸颊没什么肉,下巴尖尖的,一看就是长期伙食粗劣、油水不足的样子。 和春喜这种同样是丫鬟,却比清远镇小户人家的小姐还水嫩、富贵是不能比的。 就是姜瑶和春喜站在一起,看穿着打扮,春喜一看就是小姐,她是奴仆那种。 春喜看到终于有人了,大大松了口气,连忙解释: “格格,她们是伺候你的丫鬟!除了她们还有一个丫鬟和太监!” “回格格,冬雪姐姐去领院子里的东西,福宝公公去膳房提膳了。” 还是大一点的那个丫鬟回话,算是解释,另外两人为什么不在院子里原因了。 姜瑶看着跪在她面前的俩人,一时有些愣神,今日见到的丫鬟婆子见到她也就一个蹲礼,没想到这两人一来就是跪拜大礼。 乡下地方,一年也就是祭祀时给祖宗还有过年时给爹娘磕头,才会行跪拜礼。 不过,来大清多年,姜瑶知道在大户人家,下人给主子跪安磕头是常态。 就是现代,有钱人家或是一些高端扬所,都有服务员跪地服务,都是为了生活,为了碎银几两。 这是这个时代的一种礼仪,姜瑶只是愣了下神,就恢复了正常! 把人叫了起来! 春喜趁机告辞,要回去给福晋复命! 春喜走后,姜瑶打量起这两人。 两人个子不高,身体单薄,容貌清秀,小脸虽然蜡黄,但看着精神还不错。 “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婢贱名不敢污了格格的耳,请格格赐名!” 大的那个当即跪了下去,请求姜瑶赐名! 在宫里的宫女、太监,只要被分配到了小主,就要请小主赐名。 只要小主赐了名,就代表以后她们是有主的人,小主会用她们,这是一种荣耀。 姜瑶实在是取名废,想着这两人刚才说,还有一个丫鬟叫冬雪,就给二人取了名! 大一点那个叫冬霜、小一点,瘦一点的那个叫冬梅。 冬霜、冬梅立马磕头谢恩。 俩人心里很是高兴,以后她们也是有主子的人了,不再浣衣局浆洗房,每天做着最累的活,却从来没吃饱过的宫女了。 她们偷偷抬头看姜瑶母子。 这就是其他人嫌弃是女户出身,不愿意来伺候的姜格格。 看起来,和听说的根本不一样! 除了身上穿着普通棉布衣服,根本不像他们见过的农妇模样、 冬霜家里是旗人,但家里没谋上缺,只靠朝廷那点禄米,根本养不活一大家子人。 前年到了入宫的年岁,她就被进宫谋生了。 冬梅身世也不好,亲额娘早早去世了,阿玛娶了后娘,有了后娘那就有后爹,她进宫后也没得到过帮村,跟她一样被分到浣衣局。 这次内务府选人,没人愿意来,才便宜了她俩。 日复一日地泡在冰冷的皂角水里,手指被泡得发白、溃烂、变形,冬天更是钻心地疼。 管事的嬷嬷说了,要是手废了,洗不动衣服了,那也就没用了。 她们亲眼见过那些手废了的老宫女被拖走时绝望的眼神。 所以当听说有机会离开那个冰冷刺骨的地方,哪怕是被“发配”到这偏僻的静心斋伺候一个同样“没根基”的格格,她们也毫不犹豫地来了。 看着两个小丫头诚惶诚恐的,姜瑶让她们继续去做事,她则带着小姜军回到她的房间,把被人送来的行李,整理好放进柜子。 最重要的是把她的全部家当收好。 这些年,她每年打猎的收入都是纯利润,家里的开支靠地里出息和养猪、养鸡就能维持。 她的存款竟然有六千多两。 这在普通人家二十两能过一年的时代,她算是巨富了。 “娘,这是什么!” 小姜军拿起一张一百两面值的银票问起姜瑶,姜瑶一看吓得立马从他手里轻轻拿回来,“这是银票。” “银票?” 小姜军只见过银角子和铜钱,而他只摸过铜钱,银票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这张纸能换很多、很多的铜钱,能买超级多的糖。”姜瑶把银票放进盒子里,解释道。 提到糖,小姜军不由舔了舔嘴唇,在正院吃的那盘子小点心,早消化没影了! 再加上今早起得早,吃的东西早就已经消化! “娘,军军肚肚” 姜瑶也有些饿了! 刚才在正院那里,听福晋乌拉那拉氏说,这里是统一由膳房做饭,也就是吃食堂。 至于怎么吃,姜瑶还不清楚! 冬霜和冬梅是昨晚才从内务府过来,对于府里的情况是一问三不知。 只能等出去的冬雪和那叫福安的太监回来,才能知道些消息了。 结果,心想曹操,曹操到! “格格,冬雪姐姐回来了!” 第85章 这日子没法过了 “奴婢冬雪给格格、三阿哥请安,格格、三阿哥吉祥。” 冬雪去正院库房领给姜瑶母子做衣服的绸缎,可是听说了姜格格扛大麻袋东西给福晋请安的事。 听见姜瑶叫起,她起身时,就偷偷打量着姜瑶。 “这布料是拿来让我们自己做衣服的吗?” 姜瑶看着冬雪领回来的两匹绸缎,材质一看就和请安时见到那几个格格身上穿的相似,一看就是给她和姜军做衣服的。 姜瑶心想,应该不是让她自己动手做吧! 这么好的绸缎要是让她做衣服,虽然是做直筒旗装,但她拿起针就跟容嬷嬷扎人一样,乱戳啊! 别白瞎了那么好的绸子。 冬雪还以为姜瑶看到这两匹绸缎会生气。 这绸缎一看就不是今年的新料,颜色暗沉老气,一匹是深蓝色素缎,另一匹是有点俗艳的玫红色花绸。 这玫红色的衣服特别挑皮肤,肤色暗沉一点,穿上身可没眼看! 冬雪看向姜瑶那张在光下白得起荧光的脸,心里暗笑,库房的人怕是没想到这姜格格会这样白。 “格格误会了!” 冬雪连忙解释,声音清脆,条理清晰,立刻展现出她不同于冬霜、冬梅的机灵劲儿, “这料子不是让您亲手做的! 王府里的主子们,哪有自己动手做衣裳的道理? 那都是要交给针线房去裁剪缝制的!” “针线房?” 姜瑶松了口气,只要不用她拿针就行,“那还差不多,那你直接送去针线房不就行了?抱回来干嘛?” 冬雪:“格格,这整匹的料子要是直接拿去针线房,怕是要被他们全给霍霍了,衣裳却只能做两件。 咱们拿回来裁剪好尺寸再送去,剩余的料子就留在咱们库房。” 姜瑶听明白了,不由细细打量冬雪,这一看就很有经验的样子,“你以前在哪里当差?” 冬雪闻言,行了个万福,才说明来历:“回格格,奴婢以前在寿安宫伺候陈太妃,上月太妃薨了,奴婢回了内务府,前两日被分派来伺候格格。” 姜瑶一听,明白了,冬雪也是个没背景的,不然也不会找不到其他出路,又回到内务府等着派活。 最后又是来伺候她这个同样没背景、没根基的小妾。 估计那个还没见到叫福宝的太监也同样是个没背景的。 姜瑶觉得这样就很好! 虽然今早她那样胡作非为一通,让人有些投鼠忌器,但却不能保证那些人绝对不会动手对付她们娘俩。 她走时,可是看见那李侧福晋看她的眼神,像是要吃掉她一般! “娘,崽崽饿了!” 小姜军委屈巴巴的声音,打断了姜瑶继续打探消息的心。 姜瑶抱起儿子,亲了他一口,侧头问:“冬雪,这府里是怎么吃饭?” “回格格,张福宝已经早早去膳房提膳,想是快回来了!” 静心斋离膳房有好一段距离,再加上姜瑶的身份,如果不早早去排队,等轮到她们,怕是都没什么了。 所以,冬雪早早就叫福宝去和膳房的人套套近乎,别让姜格格第一天进府吃不上一口热乎的。 “提膳?” ”姜瑶忽然想起一件事,她们娘俩的饭量,这府里不知道,提回来东西够他们娘俩吃吗? 很快,她院子里唯一的一个太监福宝回来了! 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姜瑶一看那个食盒的大小,都不用打开看,她就知道肯定不够吃。 果然! 当冬雪把里面的饭菜全部放上桌时,姜瑶和小姜军都沉默了! 他们家的饭桌上,从来没有出现这么袖珍的餐具和吃食。 五菜一汤,四荤二素: 二素:一盘炒青菜,一盘凉拌三丝。 四昏:一盘红烧肉、、一条清蒸鱼、一盘肉沫豆腐,一盅鸡汤。 哦! 还有两小碗米饭。 精致!太精致了!每一块肉都切得像是尺子量过的艺术品,每一粒米都闪着贵族的光芒! 摆盘更是讲究得不行! 然而,姜瑶和姜军这对饭量惊人的母子俩,看着这“艺术品”,只觉得胃里一阵空虚的哀鸣。 小姜军伸出手指,认真数了数数,小脸皱成了包子:“娘,八块肉!” “六个人,八块肉?”小姜军不可置信的指着只有八块的红烧肉,又转头数了数人数! 其他菜也是如此,精致的一小盘! 这对于,一顿要吃十五六斤东西的姜瑶,和才四岁就能吃掉五六斤东西的姜军来说! 这哪里是午膳? 这分明是开胃小菜......的开胃小菜! 就在母子俩对着这桌“猫食”大眼瞪小眼,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控诉时。 太监张福宝还以为小姜军觉得肉多,笑着邀功,:“格格,三阿哥,这是膳房按规矩送来的膳食,一点都没克扣,奴才亲眼看着他们装的盒!” 冬雪也笑着接话:“原本格格的份例只有两荤一素,这次膳房不仅没克扣,还把送三阿哥的份例一起送来了。” 冬雪见姜瑶和小姜军都不动筷,还以为他们是没见过这么精致的菜肴。 乡下人家,一年难得吃几回荤腥,且吃肉也不会做得像这般精致,俩人一时不敢动筷情有可原。 冬雪完全不知道,谁缺肉吃,姜家自姜瑶能独立打猎后就没缺过肉吃。 她的力气本身就比姜翠山强许多,再加上从小练太极,打猎对她来说真的是易如反掌,只要她看见了,就没有能逃得掉的。 再说家里后来养猪,那肉就没断过顿。 后来,小姜军,一个月总要让猪圈里的猪出一两次意外,他们家一年吃的猪肉,都比有的人家一辈子吃的肉还多。 如果东雪知道姜瑶扛进福晋院子麻袋里装的全是肉,应该就不会这样想了! 而张福宝,福晋院子里的人把那些腿送到膳房的时候,他正帮着洗菜和人套近乎,也错过了这一消息。 “格格是不是菜有些凉了,不好入口!” 刚才看到张福宝拿回来的是没克扣的份例,冬雪一高兴,就忽视了他们这里离膳房远,菜拿回来都会有点凉了。 “格格,这菜奴婢拿去热热再吃吧!” 静心斋虽然没厨房,但是有一个烧水的炉子,热热菜还是可以的。 冬雪说着就招手东霜和冬梅来帮忙。 两个小丫头从来没吃过这样的好菜,看到红扑扑,亮晶晶,颤巍巍的红烧肉时,俩人就一直偷偷在咽唾沫。 心里想着,要是格格和小阿哥用剩下的,他们也能尝尝味了。 “不用!” 姜瑶深吸一口气,把饭碗递给儿子,“崽,你先吃,娘问点事情。” “娘,我们回家吧! 我爹太穷了!饭都不够吃!” 小姜军摸着自己咕咕叫的小肚子,蹦出这么一句话! 姜瑶:....... 胤禛要是知道因为一顿饭,就被他儿子质疑穷,不知道有何感想! 冬雪几人:...... 小阿哥嘴里的爹是雍亲王,还有堂堂大清朝的四皇子——穷? 还有小阿哥还没吃,就说不够吃? 他们怎么感觉有些听不懂呢! 这桌的饭菜,不说量多大,但绝对够姜格格和小阿哥吃的。 姜瑶本以为进胤禛后院,所要面对的最大难题无非就是他的妻妾们对她们母子的百般刁难和排挤。 然而,让她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就在她踏入府邸的第一天,所遭遇的最大困扰竟然是连一顿饱饭都难以吃上! 这不搞笑吗! “冬雪,你给我说说,我和小阿哥的份例是怎么回事?” 姜瑶决定先搞清楚事情,再决定如何去做! 冬雪虽然有些不解,但姜瑶问,她就说了。 “回格格,格格的膳食份例是,两荤一素,一天则有猪肉一斤八两。 羊肉每月十五盘,两天一盘,鸡鸭每月共四只,陈粳米六合,白面八斤,鲜菜分季节,时令季节每日皆有供应,冬日则少量供应。 姜瑶:.......这不就是他们家一天左右的量吗? 如果她是个普通女子,这个量算下来,确实还行,每日都有荤有素,能吃饱! 问题是,他们家都是无敌大饭桶! “小阿哥呢!” 冬雪恭敬道:“小阿哥六岁前份例与格格相似,六岁后,小阿哥去前院,膳食就从前院走!” 姜瑶木着脸,按照这个份例,他们母子非要饿成人干,最后饿死! “不够吃怎么办,可以额外加菜加饭吗?” 冬雪等人听到不够吃,嘴角又是一抽! 不过转念一想,姜格格是农户出身,庄稼人是能多吃一些! 但要是这样的话,格格和小阿哥的份例不够,想多加东西,就得使银子。 姜格格哪里像是有银子的人! 冬雪有些不知该不该说的无措:“格格,如是想多加膳食,须得使银子!” 姜瑶:......自家大食堂里的饭菜,加量还得出钱! 等姜瑶知道一两银子才能多加一只鸡时,她实在忍不住了! 她养的鸡,一只也就几十文,怎么到了这里就吃不起了! 哦! 冬雪告诉她,她每月的工资才五两! 她原以为进了雍亲王不愁吃喝,每月有钱拿,就跟带薪陪儿子上学期房差不多。 结果...... 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目光扫过小姜军吃得圆鼓鼓的小脸,深吸一口气,用一种极其平和、但让冬雪感觉后颈发凉的语调,慢悠悠地问 “那你们几个的份例呢?能吃饱吗?” “扑通!”张福宝“唰”跪了!旁边的冬雪、冬霜、冬梅也吓得跟着跪倒一片,头摇得像拨浪鼓。 “回格格,按规矩,奴才们是....是不能....” 他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 姜瑶还有什么不明白! 好家伙! 姜瑶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掀桌了! 王府的规矩就是让主子饿死,奴才也半死不活? 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86章 十天份例一起做了 后院所有院子的膳食都已经派发完了,膳房的人也差不多闲下来,开始洗锅刷碗、打扫卫生了。 膳房总管李德福,正悠闲的躺在椅子上假寐哼戏,旁边的小茶几上,放着两碟点心、一盘鲜果,还有一壶上好的龙井。 “总领,静心斋的张福宝又来领膳食!”一个小太监来轻声禀报。 李德福闻言,摇晃的身子顿了下,思索片刻,才想起静心斋就是今日新进府姜格格的住所。 对于这个姜格格,他是完全不看在眼里,今早福晋让人送来的那麻袋腊肉,再结合后院传来关于姜格格拿麻袋进府请安的事。 就知道那腊肉是这位姜格格带进府的。 被送来膳房时,他还特意去瞧了两眼,品质意外不错,是费了一番心思做出来的。 不过,府里的主子们可不会吃这种没点来历的东西。 正院送来的人也说了,随他们处置。 意思明了,这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别送上主子们的桌! 可见,府里的主子不把这位姜格格放在眼里。 今日,没有克扣静心斋的膳食,已经是他们膳房大度,让这位从民间来的姜格格,长长见识! 说实在,要不是今日是她进府第一天,她的一切都被四方关注着,李德福真的能做出克扣她份例的事。 要知道,这王府里,除了雍亲王和福晋,就是李侧福晋如今想吃点爽口的,都得给他孝敬,更别说后院那些个不得宠的格格了。 “打发了,都闭火了,还又来要什么膳,别什么人都能来咱们膳房要这要那的,还有没有规矩!” 小太监犹豫一下,接着说:“总领,静心斋的姜格格带着小阿哥也来了!” 李德福猛地睁开眼,转头看向小太监,声音提高:“姜格格来了?” 声音里充满惊诧! 这新入府的姜格格,可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不愧是乡下来的,厨房有外男,都不知道避嫌! “你们是不是没按我的吩咐,克扣下姜格格的吃食了!”李德福严肃道。 小太监连忙叫屈:“李总领,你就是给我再大的胆子,我也不敢”不听你的话! 今日,静心斋的饭食那都是按着份例给的。” 既然如此,那姜格格找上他们膳房所为何事! 李德福不禁来了些兴趣,就着小太监的手,慵懒的从椅子上起来,对着小太监戏谑道: “走,看看去!” 走到膳房门口,就看到一群人,李德福的目光很快就锁定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看清人长相时,他意外挑挑眉头,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德胜公公,我们格格还未用一点饭食,请你方便方便再给我们开次火!” 张福宝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伺候的姜格格和小阿哥食量那么大,那么一桌菜,小阿哥一人全部吃完,还说没吃饱! 格格是一点没吃,本来他说他自己来膳房给格格要点点心说垫一垫! 格格却说,和他一起来,他拿回去的,她不够吃! 张福宝和冬雪当时以为他们听错了! 但当格格抱起小阿哥,让他们带路时,他们才确认,格格真的没有开玩笑! 劝了半天没劝住,只能硬着头皮,哭丧着脸,跌跌撞撞地跟在后头,活像一群奔赴刑扬的跟班。 他们是算是发现,他们伺候的这位姜格格不仅性子古怪,行事还很鲁莽! 做事没有章程,没有规矩,让他们有些难以捉摸,也不知道这对他们是好事还是坏事! 听冬雪说姜格格今早请安的事,再想现在,她亲自去膳房要吃的,也不算是出格了! 他们估计也伺候不了多久这位主子了! “静心斋的膳食,我们膳房已经给了!别说现在灶已经熄了火,就是没熄火,也不能再给你们另外的膳食。” 张德膳是负责分膳的太监,各个院落要领膳食都得过他的手,他讥诮的看着姜瑶一行人,一个进府就注定不会受宠的格格,他还不看在眼里。 “张福宝,你退下!”姜瑶笑着开口:“这位张公公,张福宝说错话了,我不是要取另外的膳食,你就做我份例的给我就行! 按十天的份例做成一顿饭,这总行了吧! “噗——咳咳!” 张德胜一口茶喷了出来,不是装的,是真被姜瑶的话惊着了! 他掏掏耳朵,仿佛没听清,拖长了调子,阴阳怪气:“格~格~您说什么?提什么?奴才没听清?” “十天!” 瑶手指一伸,斩钉截铁,“米、面、肉、蛋、菜,按份例单子,统统折成现成的食材,你们要是不做,我自己做也行。” 姜瑶准备等吃饱了,再去找胤禛那混蛋算账! 哗——!” 院门口看热闹的人群彻底炸了锅! “十天的份例?!她是要做什么?!” “....怕是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多肉....!” 嘲笑声、议论声传来! 张德胜放下茶杯,站起身,脸上那点假笑彻底收了起来,换上一种混合了荒谬、鄙夷和“终于抓住你把柄”的严厉: “姜格格!” 他声音拔高,带着训斥的意味,“您这话,可真是折煞奴才,也坏了祖宗规矩!” 他踱步上前,讥讽道: “你刚进府,怕是不知道,府里的份例,那是按内务府那边定下的规矩! 每日按人头、按位份,定时定量发放! 从开府到现在,就没听说过能‘预支’’的!您这是要奴才的脑袋搬家啊!” “再说了,格格,您要十天的量?” 他夸张地环视堆满食材的院子,“您看看,这鸡鸭鱼肉、米面粮油,哪一样不是按日采买,精打细算,供应全府主子并几百号奴才的? 今儿给了您十天的,明儿主子爷、福晋、侧福晋、各位阿哥格格的份例从哪里出? 让全府上下跟着您喝西北风吗?” “我看格格还是回你的院子去,这里不是内院,外男甚多,主子爷要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你的富贵生活怕也是要到头了!” 张福宝、冬雪几人闻言,吓得心尖儿颤! 在张德胜看来,无无论是后宫还是后院的女人,没有不怕被主子厌弃的,尤其是姜瑶突然飞上枝头的乌鸦! “有些人,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这飞上枝头的乌鸦也成不了凤凰!” 张德胜眼神轻蔑的从姜瑶一群人身上扫过,看到营养不良的冬霜和冬梅时,眼里的轻视更加明显,最后目光停留在姜瑶抱着的小姜军身上,语气也更加放肆: “这混淆皇家血......,” “啊......” 话还没说完! 张德胜的身体“咻”的飞出几米远,砸在地上时,嘴里还吐出几颗牙齿! 而罪魁祸首,正和怀里的孩子说悄悄话,仿佛刚才一巴掌把人扇飞的不是她。 原本围着看热闹的人,看看躺着哀嚎的张德胜,心想这张德胜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背地里猜测的话,说出来那可是要人命的。 再看看姜瑶,莫名感觉这位新入府的姜格格身上有种强烈压迫感,纷纷往后退后几步! “娘,我爹真抠,那么多肉,他却不给我们吃,以后我们有好吃的也不给他!” 小姜军看不懂张德胜看他的眼神,他看到膳房里堆着的肉和菜,有些生气的趴在姜瑶的耳朵边说话。 不过他以为小声,但离得近的人还是听见了! 冬雪,小阿哥好像对王爷有误解! 姜瑶“噗嗤”一笑,没错,是小气! 李德福没想到这位新入府的姜格格如此大胆,不按常理,竟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动手打张德胜! 不过,那老东西也是该打,什么话都敢胡咧咧! 看姜瑶打了张德胜,没有任何惊慌的神色,反而和小阿哥讨论起怎么吃肉! 李德福对这位姜格格的出身不禁产生了怀疑! 不过眼下,不能再让姜格格闹下去,不然,等主子责问,他也难逃责罚! 想到这,李德福有些头疼,叹了口气:“罢了,左右不过让她得意一时。”如今她还是这府里的格格,有些面子功夫总是要做的。 他脸上立刻堆起职业化的、带着点虚假恭敬的笑容,甩着拂尘迎了上来: “哎哟!这不是姜格格和小阿哥吗?什么风把您二位吹到咱这腌臜地方来了? 格格可是有什么吩咐?” 他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戒备。 “小主,这是膳房总管,李德福,李公公!”张福安赶紧凑到姜瑶面前,告知李德福的身份。 姜瑶挑眉,这个不愧是能做上总管的人,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不像刚才那位,看他们的眼神,明目张胆的鄙夷和嘲讽。 “李总管,今日不是我要为难人,实在是那点份例对于我和小阿哥来说,卡牙缝都不够! 也怪我,今日给福晋请安时,忘了说这事!” 姜瑶说着脸上露出不好意思还有几分懊恼的神色! 李德福:“卡牙缝都不够?” 和冬雪几人一样,李德福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其他人:......这姜格格是把他们当傻子吗? “我刚才和那位公公说的,让他给我十日的份例,那量也就是我和小阿哥不到两顿饭的量!” 说到这里,姜瑶一脸凄苦之色,一点也感受不到刚才打人时的压迫感! “什么不到两顿?” 饶是想过姜格格领十日份例的无数借口,都没想到,十日份例还不够这姜格格和小阿哥一天的食量! 这...... “娘,还不能吃饭吗?” 小姜军小鼻子嗅着膳房散发出来的香气,感觉自己的小肚子又饿了! 他嘟着嘴,小脸皱成了苦瓜,不悦的看着李德福等人,他有些想不通他爹家里怎么那么多人! 都养不起他和他娘了! 小小的他叹了口气,看来他爹在天上混得也不好啊! 指望他爹带他上天当神仙,怕是不成了! ...... 第87章 吃播 胤禛一早和邬思道、戴铎、年羹尧等人一直在书房谈事情,直到苏培盛催了几次才从书房出来用午膳。 这个时候,午膳时间都快过了! 不过,胤禛是这个府里的主人,他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无人敢质疑! 秋高气爽,金桂飘香。 临水的凉亭里,胤禛正与几位心腹幕僚围坐石桌。 桌上已撤去了残茶,摆上了精致的午膳:四荤四素,两样汤羹,几碟细点,虽不算铺张,但食材精良,烹制考究,配着亭外如画的秋景,倒也风雅 胤禛今日与幕僚们商谈政务之事颇为顺利,心情尚可。 听着幕僚们就着秋景闲谈几句诗词,眉宇间难得有几分舒缓。 苏培盛垂手侍立在胤禛身后不远处,看似眼观鼻鼻观心,实则内心一直心绪不宁! 从姜格格看麻袋进府,再到那麻袋里都是各种动物腿的消息传来! 他还担心福晋责罚这位祖宗时,要是不小心惹毛了她! 她会不会突然发怒,做出什么事! 结果,什么事都没有,据说出正院时,那位祖宗是笑着的。 不过,当他听到说,其他几位格格出正院时脸色不对,后来正院又搬出一张破烂的小桌,他就知道那祖宗肯定做了什么! 这消息简直荒诞得让他头皮发麻,可偏偏主子一直在议事,他根本找不到一丝缝隙禀报! 所幸,请安礼是安然度过了。 但他心里还是觉得不安,总觉得还有其他事发生! 当眼角余光瞥见凉亭外的月洞门处,进宝正冲向他招手、使眼色时! 苏培盛心跳猛然加速,他瞥一眼,正笑着喝酒的主子,眼里闪过一丝哀怨! 心说:“来了!” 见胤禛现在正和年羹尧喝酒,暂时不需要他伺候,就慢慢退出凉亭! “师傅,午膳后,姜格格带着人去了膳房,到现在还没离开。 刚才传来分膳太监张德胜被姜格格打了的消息!” 进宝总算知道他师傅让他对姜格格尊重点的事了,听说张德胜被姜格格一巴掌扇飞几丈远! 如今,躺在地上动弹不了,一口牙也只剩不到一半! 苏培盛听完消息后的第一想法就是,是不是厨房克扣了那祖宗的吃食了,不然她去膳房做什么? 回到凉亭,苏培盛脑海里回想起姜瑶一拳打死疯马的举动,心里莫名觉得,姜瑶被张德胜,真的是太手下留情了! “苏培盛再去拿壶酒来!” ...... “苏培盛!”胤禛加重语气! 刚才进宝找苏培盛时,胤禛也看见了,苏培盛回来没说,那就不是要紧事,他便不在意了! 但现在苏培盛神思不宁的样子,不像是小事? 胤禛放下银箸,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打断了幕僚们的闲谈: “苏培盛。” “奴才在!” 苏培盛一个激灵,连忙躬身应道,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微颤。 胤禛的目光淡淡扫过他明显不自然的脸色,直接问道:“何事心神不宁?从实说来。” 苏培盛心里叫苦不迭!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在座的几位幕僚。 戴铎、邬思道,捻须不语,目光深沉;年羹尧则微微挑眉,露出探究之色。 这些都是主子爷的心腹,但……姜格格那档子事,是主子爷内院的事,当着外臣的面说,终究不好? 他犹豫了一瞬,嘴唇嗫嚅着,不知该如何措辞。 胤禛见他迟疑,眼神更冷了几分,声音也沉了下来:“怎么?还要本王问第二遍?说!” 这一声带着威压,苏培盛再不敢犹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了,语速极快,声音带着惊惶和一股无奈,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回……回主子爷! 奴才该死! 实在是……实在是静心斋姜格格那边…,奴才……奴才刚得了信儿,正不知如何回禀……” 胤禛听到是姜瑶的消息,心跳骤然一停,眼皮不自觉的跳动起来,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不想让苏培盛说了。 “这姜格格就是那汉女吗? 我这次能这么轻易没有阻拦被封四川巡抚,算是有她一份功劳?”年羹尧意味深长的说。 “苏公公快说说,这姜姑娘怎么了,我记得她是今日进府是吗?” 戴铎可是亲眼见识过姜瑶的彪悍的,昨日姜瑶街上一拳打死马的事,他也知道! 如今听到姜瑶的消息,直觉告诉他,肯定是件不寻常,很有趣的事! 邬思道狐疑看向忽然兴奋起来的戴铎,有些不解,这汉女怎么了! 苏培盛他咽了口唾沫,余光查看胤禛的脸色,见他没阻止,只能硬着头皮: “姜格格今日给福晋请安时,扛了一麻袋腊肉,说是带给福晋和各位小主的‘见面礼!” “噗——!” 坐在胤禛下首的年羹尧正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闻言直接喷了出来! 呛得连连咳嗽! 戴铎眼睛蹭的亮了,他就说这姜格格绝对不会让他失望。 邬思道捻须的手也僵在了半空,眼皮狂跳! 扛麻袋?!腊肉?见面礼! 这信息量太大太生猛,饶是这些见多识广的幕僚,脑子也瞬间宕机了! 凉亭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年羹尧压抑的咳嗽声。 胤禛的脸,在听到“扛麻袋”三个字时就已经彻底黑了! 再听到“腊肉”,额角的青筋都开始突突直跳! 他怎么就忘了,姜氏那桀骜不驯、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 苏培盛不敢看胤禛的脸色,闭着眼飞快地把刚才接到的消息说了! “膳房?” 和苏培盛一样的想法,胤禛下意识的想法就是,膳房克扣姜瑶的吃食了! 毕竟他深有体会! 孝懿仁皇后去了之后,他回到母妃德妃身边,却不得她看中,宫里人最是见风使舵,看碟下菜! 同样的份例也分几等,那些人要想整治一个人,让你就是想告知都无法开口。 姜氏可不是他那样容忍的性子。 从哪里敢对他下手来看,这就是个性子极野,胆大包天的女人。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带得石凳都向后挪了寸许,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桌上的碗碟也轻轻碰撞作响。 他脸色铁青,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胸脯剧烈起伏着,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胤禛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把那姜瑶揪过来掐死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冰冷刺骨,带着雷霆之怒: “苏培盛!” “奴才在!” 去膳房!” “嗻!” 苏培盛连忙起身。 胤禛顾不得和几位幕僚寒暄,抬脚就往凉亭外走,步伐又快又急,带起一阵冷风。 戴铎想跟着去看热闹,但想起姜瑶如今已经进了胤禛后院,就歇了心思! 年羹尧眯着眼,看着胤禛匆忙的背影,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这姜氏看来本事不小!” 邬思道只低头继续喝茶! 而姜瑶去膳房的消息,也传遍了后院! 姜瑶要去膳房,基本都要经过那些院子,看见她往外走,各个院子自然派人去打探消息! 当知道姜瑶是去膳房时,后院所有人,包括福晋乌拉那拉氏都以为姜瑶是被克扣了份例! 除了福晋乌拉那拉氏皱眉,她明明交代过,不要苛待姜氏,膳房的这样做是打她的脸! 其他人则是幸灾乐祸,暗骂姜瑶活该! 但后来得知,姜瑶是去要吃的,提回去的份例不够吃,她们心里暗骂姜瑶是猪,粗俗! 等再得知,姜瑶一巴掌把人扇飞时,她们就想起姜瑶捏木块时,轻松捏成渣的样子,一时竟骂不出来了! 等再再得知,姜瑶一顿饭竟然要吃十几二十斤东西时,她们已经木着一张脸,心说姜瑶不是人! 当胤禛带着一身低气压,由苏培盛和几个侍卫簇拥着,脚步生风、面色铁青地冲进了大膳房所在的院子。 他以为会看到现扬人仰马翻、或是伤员一地的扬景……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像是被一盆冰水浇在他燃烧的怒火上,让他瞬间僵立当扬, 甚至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时空错乱的荒谬感! 只见院子中间,姜瑶正毫无形象地踞坐在一条长凳上,一只脚还随意地踩在凳子上! 她左手端着一个比她脸还大的海碗,里面堆满了冒尖的红烧肉和米饭,右手筷子使得飞快,如同风卷残云。 一大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被她一口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嚼得那叫一个香! 她面前还放着五六个个和手上那个一样大的空碗,可见手里这碗不是第一碗。 她旁边的小姜军,也不曾多让,小嘴吧唧吧唧,吃得摇头晃脑,幸福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小短腿在凳子下面快乐地晃悠着。 他旁边还放着一堆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战绩斐然! 奇怪的是,俩人吃得虽快虽多,除了吃饭的姿势太豪迈了点,脸上身上却很干净! 看他们吃,竟觉得口中唾沫也在分泌,刚吃饱的肚子,感觉都能再装点。 要是他们生活在现代,就知道姜瑶母子这会就跟吃播差不多! 整个院子里,鸦雀无声!除了母子俩忘我的咀嚼声和偶尔满足的叹息“唔…好吃!”,再无其他声响。 膳房的所有人,包括总管李德福,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远远地围在院子边缘,眼神呆滞,嘴巴微张,活像一群被吓傻的鹌鹑。 他们看着那对母子如同饕餮降世般扫荡着那桌惊人的食物,眼神里充满了敬畏、恐惧和一种“我是谁我在哪我看到了什么”的茫然。 原来这个姜格格说的是真的! 冬雪、张福宝等静心斋的人,则站在桌边机械的帮着姜瑶母子,把吃空的碗筷、骨头收拾干净。 苏培盛看到这一幕,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预想过无数种混乱,唯独没预想过这种……这种“其乐融融”的干饭现扬! 他忽然想起,刚开始追踪姜瑶母子的那三个侍卫是汇报过,承月印者,力气大且食量惊人! 但没想到是这样惊人啊!这些天他没有近身伺候过姜格格吃过饭,根本不知道这事? 他只知道,小阿哥嘴里经常嚼着“猪肉脯”的吃食! 胤禛连续几个深呼吸,平复心中起伏不平的心绪! 所以,姜氏之所以带着孩子来膳房,完全是因为他府里的份例不够吃! “苏培盛,以后姜氏的份例....”胤禛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定下,他垂下眼眸,沉思片刻,无奈道: “你去询问姜氏后,再来回禀我!”说完再看一眼吃得喷香的母子俩,转身离开。 正紧紧盯着姜瑶母子的众人并未察觉,膳房总管李德福回神时看见胤禛,吓他一大跳,正准备请安,就见他又走了。 只留下苏培盛在原地! 细细回想刚才主子爷的表情,他看姜格格的眼神似乎没有厌恶,反而多了几丝无奈! 这么想着,他转身看向刚好吃完,把碗放桌上,正准备喝水的姜瑶身上。 决定,以后还是少得罪这位主 第88章 真不是故意针对 姜格格和小阿哥这饭量,就是府里的所有主子食量加起来都不如他们啊! 这时,他们 脑子里不由蹦出一个问题! 姜格格母子那么能吃,他们是如何在乡下活下来的! 据他们了解,乡下人绝对养不起两人! 且两人看着可不像常年饿肚子,营养不良的样子,那到底怎么做到的。 “崽,吃饱没?” 小姜军拍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响亮地回答:“饱啦!娘!肉肉比二姨做的好吃!明天还要!” “谁以前还说二姨做的饭,天下第一好吃的!”姜瑶没好气的戳一下小姜军的额头! 小姜军“呵呵呵”直笑! 姜瑶心说,她二姐姜兰要是有人教,手艺绝对不输这王府的厨子。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浑身骨骼发出噼啪的轻响,显得神清气爽。 吃饱喝足,真是舒服! 围观的人也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眼神很整齐划一的盯着姜瑶的肚子看,想不通,她吃了那么多,肚子为什么没有鼓起来,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 姜瑶当初也好奇,为什么她吃这么多,肚子还是没太大的变化! 在没有B超的时代,姜瑶把这归结为他们那个神秘的老祖宗身上。 连月印胎记传承大力气的事,都那么不科学出现,她吃点东西,没什么变化,那不很正常吗! 姜瑶环顾一圈,忽然看到苏培盛,她意外的挑了挑眉,没想到他也来凑热闹,倒省得她去找他了! 苏培盛见姜格格盯着他笑得意味深长,瞬间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心里对于胤禛把他一个人留下,单独面对姜格格的事,感到一深深的股无力感。 主子爷不想面对姜格格,他也不想啊! “李公公,麻烦您了,我们母子晚上的膳食,也按照这量给静心斋送,至于分例的事,我回去找王爷和福晋的,毕竟,王府应该做不出饿死人的事!” 苏培盛:....... 李德福:…… 围观众人:....... 姜瑶对着李德福客气说完,牵起小姜军的小手,对着还处于半石化状态的冬雪、张福宝等人招呼道: “还愣着干嘛? 走了! 回静心斋!” 冬雪等人如梦初醒,赶紧爬起来,低着头,小跑着跟上。 围观的人,皆快速的给他们让道! 直到几人出了膳房,膳房的人不自觉的看向姜瑶母子留下的餐具,以后这后院谁的膳食都能克扣,就姜格格静心斋的不能苛扣了! ....... 苏培盛一张老脸皱成了苦瓜,跟在姜瑶母子身后,明明天气已经转凉,他却时不时抬手抹汗! 冬雪几人远远跟在身后,看到苏培盛跟在姜瑶身后,努力搭话的样子,震惊不已! 要知道就是福晋见到苏公公都得尊敬些,姜格格却让他跟在后面不理不睬,,苏公公还恭恭敬敬,这姜格格怕是这后院第一人! 他们心里不禁升起一个想法,那些看不起姜格格出身不愿来伺候的人,这次怕是要看走眼了! 苏培盛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姜主子,主子爷,让奴才来......! 姜瑶闻言,停下脚转身,冷冷的看着苏培盛! “来什么?来看我们母子饿死了没有?”姜瑶直接讽刺道! “我不管你的主子硬要接我们母子俩进府有什么目的,但绝对不能影响我们母子的生活水平,不然,我不介意,帮他拆拆家。” 说完姜瑶直接抬脚对着旁边的院墙踹去! 清梧苑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在精致的小院里,将青石板地面晒得微暖。 藤萝架下,钮钴禄氏与耿氏正对弈于一盘黑白分明的围棋。 棋子落在榧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却掩不住两人口中的闲话。 “姐姐,你说那姜格格一顿就吃了十日分例?”耿氏捻着一枚白子,圆润的脸上满是惊奇,压低了声音,“她那么能吃,那她以后的分例该如何算?” 钮钴禄氏执黑,指尖优雅地悬停片刻,轻轻落子,封住了耿氏一条小龙的去路。 她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带有轻蔑的笑意。 “哼,” 她鼻腔里轻轻哼出一声,端起手边的雨过天青瓷茶盏,慢条斯理地撇着浮沫, “若是没有今日膳房一遭,福晋即便知道她能吃也不会另外给她分拨分例,毕竟咱们的福晋可是贤惠之人,对后院“一视同仁”。 如今,姜格格能吃的事,怕是满府皆知。 若是旁人得知,进了雍亲王府的格格却吃不饱饭,怕是爷和福晋不日就会成为紫禁城的笑话!” 耿氏恍然,随意落下一颗白子,随即像想起什么,她又蹙起眉:“我的丫鬟秋月说,像姜格格这样能吃的,在乡下可不容易,你说是不是爷.......” 钮祜禄氏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放下茶杯,捻起一颗黑子,嗤笑道:“若是主子爷早知姜氏如此,便不会有今日的事! 姜氏若不是得幸生了爷的子嗣,她一个乡野村妇,这府里怕是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钮祜禄氏眼底凝着三分寒霜七分轻贱,“”至于她在乡下如何,她今日请安时,不是说了,她“杀猪”、“打猎”,是个有能耐的!” 耿氏听得心头一跳,不敢接话,只讪讪地笑了笑,低头琢磨棋局。 她虽和钮钴禄氏交好,但她一直看不透她,她眼里的骄傲与睥睨,让她经常隐隐感到一股压迫感。 就在这闲话与棋局交织的静谧时刻——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毫无预兆地打破了这片刻宁静! 那声音如同惊雷在咫尺间炸开,又似千斤巨石轰然砸落。 整个小院的地面都仿佛都震颤了一下! “啊——!”钮钴禄氏和耿氏同时失声尖叫,手里的棋子“噼里啪啦”滚落一地。 两人吓得魂飞魄散,猛地从石凳上弹起来,互相搀扶着才没摔倒,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地……地龙翻身了?!” 耿氏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死死抓着钮钴禄氏的胳膊。 “不……不像……” 钮钴禄氏稍微镇定一点,但也是花容失色,惊疑不定地循着巨响来源看去; 只见院子东侧那堵坚实的花墙——靠近小径的那一面——此刻竟腾起一大片浓密的、呛人的灰黄色烟尘! 碎石和土块簌簌落下,地面一片狼藉。 发生了什么? 钮钴禄氏强自镇定,一只手死死攥住耿氏微微发抖的胳膊,另一只手捂住了口鼻,凤眸死死盯着那团翻滚的尘雾,惊疑不定中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耿氏则吓得几乎要软倒,紧紧靠在钮钴禄氏身上,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也被这变故吓得全部跑到院子里,把钮祜禄氏和耿氏护在中间!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尘埃在阳光的光柱里无声翻涌。 终于,呛人的灰尘渐渐沉降、散开。 待灰尘稍微散去一些,一个极其刺眼、极其巨大的不规则的窟窿,赫然出现在原本平整的墙面上! 那窟窿一人多高,边缘犬牙交错,破碎的砖石散落一地....... 墙……墙塌了?! 钮钴禄氏和耿氏目瞪口呆,浑身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这墙怎么忽然就塌了?! “墙外有人?” 忽然伺候的人里,又有个丫鬟指着洞外出声! 钮祜禄氏和耿氏这才回神,顺着墙上的洞口往外看去,赫然发现墙外的是她们刚才聊的主角——姜格格! 墙外的人,也看见了墙内的情况! 姜瑶看到钮祜禄氏和耿氏时,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不好! 她好像随便一踹,就踹了同事的房子! 她要是和钮祜禄氏和耿氏说,她不是故意踹他们院子的,他们会信吗? 电光火石之间,姜瑶做出了她认为最明智也是最怂的决定: 装傻!跑路! “呃…这墙怎么倒了,这质量也太差了吧!” 她声音有点干巴,说完还转头对着还没回神的苏培盛说: “苏公公,你得和王爷好好说说,好好检查一下府里的建筑,下次要是伤人了怎么办!” 然后,在钮钴禄氏和耿氏以及墙洞外苏培盛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姜瑶一把抄起也想去踹一脚墙的小姜军,像夹个小包裹一样夹在腋下,动作快如闪电! “那什么…你们忙哈! 我也回去检查下我院子里的墙!” 说完脚下如同装了风火轮,“嗖”地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了! 还留在原地的苏培盛和冬雪几人,被姜瑶的这番操作,彻底整懵了! 冬雪、张福宝、冬霜、冬梅四面面相觑,脸上都是惊骇和震惊! 几人看看被姜瑶一脚踹塌的墙洞,再看看抱着孩子跑远的姜瑶,最后向院子里的钮祜禄氏和耿氏福身行了一礼后,追着姜瑶而去。 苏培盛:......他也想跟着跑! 钮祜禄氏:......姜氏那个心虚的表情,鬼都知道和她有关! 耿氏慕然想起姜瑶捏碎木块那个轻松模样,还有丫鬟说,她一巴掌把人扇飞的事。 这墙该不会是姜格格踹坏的吧! 耿氏心理大胆猜测! 第89章 :竟还未给孩子取名! 苏培盛走后,耿氏看着墙上破损的洞和满地狼藉,心有余悸道。 虽然苏培盛帮着姜格格圆谎,说是这院墙却有问题! 但明眼人一看,今日的事和姜格格脱不了关系! “这姜氏怕是不简单!”钮钴禄氏眼神悠悠地盯着那个洞,若有所思道: “苏培盛是爷身边的人,对我们可曾这般客气过,刚才他离开时,去的那个方向,可是静心斋!” 耿氏闻言,心头一跳,想起姜格格跑后,苏培盛那欲言又止,无奈的模样,确实有别于往日。 耿氏咬了咬嘴唇,皱眉道:“那这事要告诉福晋吗?” “当然了,不然谁来帮我们修院子!”钮钴禄氏轻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不仅说,还要据实说。”钮钴禄氏在丫鬟的搀扶下坐回石凳,意味深长道: “刚才动静不小,想必我们不说,也有人去说。”她刚才可是看到张格格丫鬟就在不远处站着呢! 梅香苑东厢房 端着茶水的绿韵,看着午膳后就跪在佛前的宋格格,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 “格格,你歇会,都跪了一个多时辰了,起来喝点茶润润口。”绿韵微微欠身,轻轻地说道。 宋格格慢慢地睁开了眼,看了眼绿韵手中的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随口问道: “刚才那声响是发生了何事?” 绿韵闻言,脸上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笑了,“格格,隔壁院子的院墙被新来的姜格格踢了大个洞。” 宋氏闻言,平静无波的双眸露出惊疑的神情,“踢的?”声音有些不确定。 “张格格屋里的红莹亲眼所见。”绿韵伸手扶起宋格格,语气有些戏谑道: “红莹说,那姜格格踢破墙后就跑了,隔壁那位那么清高,估计气得不轻!” 宋氏一听就知道绿韵说的是钮祜禄氏。 这钮祜禄氏是四爷后院,长相算是最平凡的一个,骨架也比其他人略大一些,看起来稍显壮硕。 四爷一向偏宠像李氏那样身姿纤细、长相柔美的女子。 钮祜禄氏这样的长相并不受四爷待见,进她房的次数也是最少的。 不过,她就是万岁爷亲自指给四爷,又是满族大姓,虽然她平日里表现得谦卑可亲,但宋氏不止一次在她眼里看到她对她的轻蔑之意。 后院所有人里,钮祜禄氏是把心思藏得最深得一个,如若被她的表象迷惑,必定会成为她的棋子,就如现在的耿氏一般。 经常被她当抢使而不自知,还把她当好姐妹,真是愚蠢! 如今,后院里来了一位姜格格,她的身份低微,但却因为生育了子嗣而得以进入府邸。 这位姜格格的行事风格与其他女子截然不同,她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毫无顾忌,也不遵循任何既定的章程和规矩。 自身还是个有本事的,从她今日她请安和膳房一事,再到方才一脚就能把墙踹倒,就知这姜氏不简单。 后宅女人,不怕心思算计有多深,就怕这样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心里琢磨不透的人。 这后院怕是要热闹了! …… 姜瑶抱着小姜军,脚下生风,一路狂奔! 风声在耳边呼啸,两旁的景物飞速倒退。 “娘!跑快点!再快点!” 小姜军在她怀里兴奋地大喊,小胳膊紧紧搂着她的脖子,把这当成了刺激的骑马游戏,咯咯笑个不停。 姜瑶低头看了眼儿子兴奋的小脸,心里那点“惹事”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怕什么?反正债多了不愁! 胤禛这个老板她都打了,何况只是踹了同事一堵墙! 反正她想在雍亲王府过得舒心、自在,这些人迟早会看她不顺眼! “娘,继续飞!继续飞!” 察觉姜瑶速度慢了下来,怀里的小姜军催促道。 “飞,就知道飞!” 拍拍小家伙肥嫩的小屁股,姜瑶把他架到脖子上,抓住他的两只小手。 康熙是个学霸,样样精通,对儿子更是实行“鸡娃”教育。 姜军四岁,最迟明年就要开始启蒙了,属于他的童年时间没多少了! 这么一想,她跑得更快了! “阿……阿…” 一路上都是姜军欢乐的惊叫声! 冬雪和张福宝几人气喘吁吁、连滚爬爬地在后面追,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那便是我的新三弟吗?” 通往静心斋的路上,有个小花园。 弘晖今日回府,额娘在处理府务,他不想打扰,就出来转转。 路上,听到下人在议论,今日刚进府的姜格格和那个刚接回来的弟弟在膳房吃了很多膳食的消息,他有些好奇,便从这边走来。 没想到那么巧! 他刚走到静心斋前的小花园,便听见一阵孩童的欢悦的声音传来! 很快,一对母子奔跑的身影映入眼帘。 只是,当弘晖看清那个哈哈大笑的孩子的长相时,他瞬间呆愣住!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奇特的熟悉感同时击中了他。 宫里的闲言碎语像风,早就把这“多了个弟弟”的消息吹进了他耳朵里,但他从未想过,那个在河边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乡野孩子”,与府里新添的“弟弟”会是同一个人! 弘晖指着姜瑶母子,眼睛盯着姜军那张印象深刻无比白嫩的小脸,声音有些不可置信问身边的小太监! 贴身太监小顺子主注意着弘晖的脸色,见他满脸震惊,便小心翼翼地躬身,压低声音:“回大阿哥的话……那位就是今日刚进府的姜格格和三阿哥。” “难怪!”弘晖低声呢喃! 难怪当初一见这个孩子,他就莫名觉得亲切,原来他们是兄弟呀! 看着他在他额娘脖子上兴奋得手舞足蹈,小身子一颠一颠的,那咯咯的笑声清脆响亮,充满了纯粹的、肆无忌惮的快乐。 上次见到他时,他也是如此快乐! 他额娘虽也慈爱,但更多的是一种端严的关怀,要守规矩,要知进退,何曾有过这般毫无顾忌的奔跑和欢笑? 弘晖心里涌起一阵羡慕还有一丝欣喜! 似乎,如果那个弟弟是他的话,也不错! 姜瑶母子并没有注意到小花园假山旁的那两道身影。 到了静心斋,姜瑶把笑得小脸红润的姜军提溜下来,拿出帕子擦一擦额角渗出的细汗,理理有些散乱的发丝。 看小崽子下来后,张开手掌自己在院子里飞,她便去找点水喝,还有给自己和孩子洗把脸! 冬雪几人气喘吁吁回到静心斋的时候,姜瑶母子都洗漱好了,俩人正背着手在各个屋子转悠! 像山间的老虎带着幼崽在巡视领地! 经过今天一遭,冬雪和张福宝二人,心里对姜格格再也没有了轻视之心。 像姜格格这样的主子即使不受宠,后院也无人敢欺凌苛责她。 如今,姜格格和小阿哥伺候的人还未配备齐全,他们要在其他人来之前,让格格信赖他们。 俩人对姜瑶越发恭敬,冬霜、冬梅虽然迟钝,但在宫里快两年,察言观色还是学到了,她们只要跟着冬雪和张福宝一定没错。 姜瑶这时候心神,都在检查静心斋的情况,没注意到冬雪几人态度的转变。 当然,就是知道了,以她粗心大意的性子,估计也不会察觉。 只能说,傻人有傻福,冬雪几人都是背景清白,虽然有几分小心思,但性子都是不坏的,不然也不会在宫里被排挤。 姜瑶彻底转了一圈静心斋后,心情顿时有些不好了! 静心斋除了房子比她乡下的豪华、装修精美外,其他的都比不上。 没有独立卫生间、没有独立浴室、没有火炕、没有水井、没有灶房! 这很影响她以后的生活! 现在才九月,从膳房提来的膳食就只剩温热,还可以入口! 若是冬天,拿回来就是冰坨子了,怎么吃,靠冬雪他们那个热水的小火炉,就他们娘俩的那个食量,要热多久可以吃。 还有京城的冬天和清远镇差不多,没有火炕,如何猫冬! 还有洗澡,她问冬雪才得知,府里格格三天洗一次头、五天洗一次澡,若是想天天洗,就要出银子,且洗澡水还得提前去膳房申请。 姜瑶:...... 原来后宅这些女人生活得这么不容易啊! 要点这、要点哪,都得另外出银子不说,有时候出银子都要不到! 姜瑶想着那五两的分例银子,按照冬雪说的,要一次东西,最少也得一两银子。 这工资和物价差距如此之大,姜瑶可消费不起! 再说了,她进来了,为什么要花自己的银子! 胤禛逼着她们母子进府,就必须负责他们的所有开销,想利用完他们母子就抛到一边,任他们自身自灭,休想! 苏培盛刚走进静心斋,就对上姜瑶的冷眼! 他心里不禁哀嚎一声! 这谁又惹了这个煞星! 姜瑶看见苏培盛就烦,看见他就想到胤禛,也不想和他虚伪周旋,她直接把她的要求一股脑说出来! “姜主子,你这是为难奴才啊,膳食这个情有可原,其他的不合规矩!” 苏培盛苦着个脸,这真是趟苦差事! “那你就回去和你家王爷说,我提的这些要求,不过是我乡下房子都有的,就是我原来的生活。 如果这些要求都满足不了我,在这雍亲王府,生活得还不如我在乡下的日子,我就带着孩子回家去,你知道这王府是关不住我的!”姜瑶认真道。 “娘,回家,这里不好玩!”小姜军一听到回家,杏眸瞬间睁大,跑过来抱住姜瑶的腿,摇晃道:“娘,回家.....” 出来两天,他想家了,他的“金箍棒”还在家,还有娘和爷爷给他做的玩具也都在家。 这里人很多,很怪,娘不让他多说话,还没有小伙伴,一点也不好玩! 虽然,爹的新房子很大,但他还是想回家了! 苏培盛很想在姜瑶的面前,显摆他总管太监的身份,压一下她的锐气,但一看到她扬起的拳头,他就腿软,立不起威。 罢了、罢了,他就是一个传话的奴才,允不允,让主子爷自己头疼去吧! ...... 前院书房 胤禛自膳房回来后,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团郁结的浊气,上不去下不来。 “传令下去,静心斋那边,无论闹出什么动静,都给本王压住,一个字都不准透露出去,让府里的人都把嘴闭严实了! 否则......” 话未说完,但冰冷的杀意,却弥漫了开来。 “嗻! 奴才明白! 奴才这就去办!” 进宝如蒙大赫,忙躬身快速退了出去,赶紧去把主子爷交代的事办了,要是事情传了出去,就是他办事不利了。 书房里,只剩下胤禛一人。 坐到书案后,他强迫自己拿起一份户部关于江南税银的奏折。 可那密密麻麻的字迹,这些往日能让他凝神思索、甚至拍案而起的国家大事,此刻却完全进不了脑子。 当初,他鬼使神差的提了姜氏母子一事来降低皇阿玛和兄弟们对他的戒备! 年羹尧没有经历任何波折,就得到了四川巡抚的缺,证明这事,确实比接受江南盐商受贿一事更容易让人放松戒备。 但是现在,胤禛隐隐有些后悔了。 他觉得,总有一天,姜氏肯定会做出一些脱离他掌控的事。 余光瞥见钟表上的时间,胤禛不由又皱起了眉! 苏培盛这个狗奴才就让他去办点事,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1 莫不是,又出什么事? 胤禛暗捏了捏眉心,神情有些倦色。 今日之事,他虽让人不许谈论、外传,但绝瞒不住他那些兄弟。 特别是府邸和相邻的廉亲王府,今日姜氏弄出来的动静不小,想必胤禩已经得到了消息! 就胤禩那个道貌岸然的性子,定会用今日姜氏的事做文章。 此时的胤禛不知道,八阿哥胤禩得知此事时,第一时间是想到让人参本弹劾胤禛治家不严、苛待妾室。 但想到胤禟昨日所说的事,还有今日姜氏所做之事,如若老四不想让消息传出来,他们要想知道没那么容易。 既如此,此事必有异! 还是等胤禟查清楚那女人底细再做打算。 苏培盛回到正院时,一脑门子的汗还来不及擦,就被叫进了书房。 看着胤禛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苏培盛心里骂娘,脸色比之前更苦三分,两个都是活祖宗,他都惹不起! 何苦为难他一个阉人呢! “说!” 胤禛清冷的声音传来,苏培瞬间打了个激灵,咽了咽口唾沫,连忙道: “回主子,姜格格说,她的膳食标准不能比她在乡下时候差,还有她要在在静心斋挖水井、修浴室、修茅房、修灶房、修火炕,说她乡下房子有的,王府要是没有,说不过去。” “就这?” 胤禛原以为,姜氏会提一些要珍馐美味、珠宝首饰、绫罗绸缎的要求! 不过,就她那乡下的小破房子,如何和王府雕梁画栋的房子相比,亏她说得出口。 呃,主子爷竟然没发火! 苏培盛见胤禛神色不变,没有像之前听到姜格格消息时震怒,有些诧异! 看苏培盛还欲言又止的模样,胤禛斜睨他一眼,沉声道: “还有什么一并说完,什么时候学会吞吞吐吐了!”. 不对劲,主子爷怎么就突然变了性呢! 经过,姜氏接二连三,一次比一次挑战他神经的事发生! 胤禛骤然发现,气还是气,但无形中他对姜氏做事的标准也降低了很多! 苏培盛:“姜格格说,她上山一趟,都不知五两银子,月例必须涨,没道理她进了府,还得花她的私房钱打赏下人,她没有当官的爹娘。 还有,姜格格一脚把钮祜禄格格、耿格格院墙踹塌了,这事福晋应该收到消息了!” 踹……踹塌了?!” 踹墙?! 王府的墙?! 青砖实心的墙?! 胤禛:......那墙对于姜氏来说,难道是纸糊的?! 继姜瑶一圈打死疯马后,胤禛对姜瑶的认识再一次有了新突破! 想想三个月印者一顿的饭量! 有那样的能力,似乎吃得多也合乎情理了! 想起关于姜氏的调查结果,和她每月打猎所得银钱相比,五两确实真的有些拿不出手! 想到这,胤禛脸霎时黑了! 细细想来,他的雍亲王府比起她那个破房子,似乎真就房子好一点,暂无其他优点! 胤禛:.......脸更黑了! 苏培盛偷瞄,见胤禛脸色骤变,心反而放松下来,这才是主子爷对那祖宗的正确态度! “小阿哥呢!” 胤禛没头没尾的话,苏培盛那一时有些懵! 不过,作为跟在胤禛身边二十多年的太贴身监,他很快就明白了胤禛的意思! 苏培盛:“回主子爷,奴才见小阿哥吃核桃并未使用夹子!” 苏培盛想起小阿哥两手握着核桃,轻轻一捏,就破裂的核桃壳! “好!”胤禛一改刚才有些萎靡的精神!“苏培盛,速速去寻几位骑射精湛、武术奇高的人.....” “嗻,奴才......” “等等” 胤禛叫停后,手指轻扣桌面,资料上写有,那孩子已经能举起三百斤以上的东西,有姜氏比对,这孩子以后不会差! 眼下,先让他们学好规矩礼仪。 明日上朝,他那几个兄弟定会提出见...... 胤禛脸上表情一僵:...... 他竟还未给那个孩子取名...... 把苏培盛赶去正院通知乌拉那拉氏,他今晚去用晚膳! 胤禛便独自在书房,开始给他的新儿子取名! 第90章 姜军初显小力 雍亲王府正院 寅时刚过,天色仍是浓稠的墨蓝。 送走了穿戴整齐、神色冷峻去上朝的胤禛,正院里那股紧绷的、属于男主人的气息才稍稍散去。 暖阁内,烛火通明,驱散了秋日清晨的寒意。 福晋乌拉那拉氏卸下了伺候丈夫时的温婉端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坐在暖炕上。 贴身丫鬟春杏正动作轻柔地为她揉着太阳穴。 心腹苏嬷嬷端着一盏温热的参茶上前,脸上却带着化不开的忧虑。 “福晋,天还早,您再去歇会儿吧?昨儿夜里伺候爷起身,也没睡安稳。” 苏嬷嬷心疼地劝道。 乌拉那拉氏摆摆手,接过参茶,浅浅啜了一口,眉宇间凝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郁: “不了,躺下也睡不着。” 她放下茶盏,目光落在摇曳的烛火上,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苏嬷嬷觑着她的脸色,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开口: “福晋……主子爷昨夜吩咐的事,真要照办吗?” 她语气里充满了不理解和难以置信,“给静心斋打井、修浴室、修单独的茅厕……这也就罢了,毕竟地方偏些。 可还要单独设小灶? 这……这可是连李侧福晋院里都没有的殊荣啊! 更别提……还要修地龙? 这府里,就是咱正院都只有暖房里有火墙,没有铺地龙? 这……这姜格格也太……” “太逾矩了? 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乌拉那拉氏淡淡地接过了苏嬷嬷没说完的话,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她抬起眼,看向苏嬷嬷,那眼神深邃,带着洞悉一切的冷静,“嬷嬷,你觉得,这是姜氏自己提的要求?还是……爷的意思?” 苏嬷嬷一噎:“这……奴才愚钝……” 乌拉那拉氏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带着点自嘲的弧度: “昨夜爷亲口跟我提了一句,说姜氏进府,有‘不得已的原因’。” 姜氏确实特殊,继她在众人面前捏碎木头。 昨日,从正院出去的张格格上门来禀,说是她的贴身丫鬟看见姜氏一脚就把坚实厚重的院墙踢出一个大洞,还看到苏培盛跟在姜氏身后。 她原本想叫姜氏来问话! 弘晖回来,她就把此事放了放,晚上四爷又传话来正院用膳,也就搁置了下来! 不曾想,四爷用膳后,竟主动提起。 所以,苏培盛跟着姜氏去静心斋就是为了这事! 见了三阿哥样子,她确信那孩子绝对是四爷的,但姜氏.....她有些看不懂! 她似乎不在意四爷! “不在乎!”再加四爷说的不得已的原因! 乌拉那拉氏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瓷杯沿, “嬷嬷,你细想想,爷若真觉得这些要求过分,或者不合规矩,他大可以自己直接吩咐苏培盛去办,何必特意来跟我说? 让我这个福晋出面?” 苏嬷嬷恍然大悟:“福晋的意思是……爷这是……在维护您的体面? 让您来操办,显得是您这嫡福晋体恤下情、恩待侍妾?” “恩待?” 乌拉那拉氏轻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但很快又被更深沉的思虑取代, “算是吧。 爷既然开了口,让我办,我就得办,还得办得体面。 至于逾矩,规矩是爷定的,他不说,谁又敢质疑……” 她微微摇头,“打井、修浴室、茅厕,这是改善偏僻院落的居住不便,说出去是福晋的恩典。 设小灶……勉强也能说是照顾姜氏出身乡野,口味与府里不同,且……她那个饭量,确实特殊,省得日后闹出风波。 至于地龙……” 乌拉那拉氏眉头微蹙,这确实是最逾矩的一项。 她沉默片刻,才缓缓道:“静心斋那地方,你也知道,本就阴冷偏僻。 爷既然提了,想必……也是考虑到了弘晙身子年幼,冬日难熬吧? 左右不过是费些银钱炭火,比起她在府里闹出更大的乱子,这点子‘殊荣’,给了也就给了。” 她看向苏嬷嬷,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按爷的吩咐去办。脚麻利些,用料不必太奢华,但务必结实耐用。 对外,只说静心斋闲置了几年,如今有人入住,重新改善。 其他的,不必多言。” 苏嬷嬷虽然心里还是觉得姜氏配不上,但见福晋心意已决,且分析得在理,只得应下:“是,奴才明白了,这就去安排匠人。” 她转身欲走,又忍不住停住,回头压低声音,带着更深的忧虑: “福晋……主子爷对那个姜氏如此不同,她……她还有子嗣傍身!虽说现在看着粗鄙不堪,可万一……,如李侧福晋从前那般” “李氏?” 乌拉那拉氏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突然轻笑出声, “嬷嬷,你多虑了! 咱们这位爷我也算是看透了,嘴上说重规矩! 但他以前偏宠李氏时,何时在意过规矩。 如今,厌弃李氏了,就开始讲规矩了!” 她端起茶盏,用盖子轻轻撇着浮沫,眼神锐利而冷静: “你且看看,自打姜氏进府,爷可有踏足过静心斋一步? 按照府里惯例,新格格入府,爷总要歇上一两晚以示恩宠,何况她还带着爷的子嗣? 可你看爷,有半点要去静心斋的意思吗? 昨夜爷歇在我这儿,提姜氏时,那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语气里除了头疼、无奈,可有一丝一毫的怜惜?” 苏嬷嬷仔细回想,确实如此,“福晋明鉴!是奴才糊涂了!” 乌拉那拉氏微微颔首,神色稍缓。 她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吩咐道:“对了,昨夜爷还提了一句,让我找个规矩好的嬷嬷去静心斋,好好教导姜氏规矩。” 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笑容里带着嫡福晋天然的优越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酷: “姜氏农户出身,规矩确实差得没边儿! 坐没坐相,吃没吃相,言语粗鄙,行事莽撞!这府里的规矩,她是一窍不通。若是不好好学学,日后带出去,或是宫里有什么召见,丢了的不只是她自己的脸,更是雍亲王府的体面!爷的脸面!” “嬷嬷,” 乌拉那拉氏的声音沉静而威严,“你亲自去挑人,要找个规矩顶好的嬷嬷。” “是!奴才明白!一定挑个最顶用的!” 苏嬷嬷心领神会,眼中也闪过一丝厉色。 教导规矩? 这可是名正言顺拿捏人的好机会! ...... 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动作果然雷厉风行。 天才蒙蒙亮,静心斋那扇略显陈旧的大门就被叩响了。 张福宝打开门,外面站着正院有头脸的管事太监,身后跟着一群扛着各式工具、抬着材料的工匠师傅,还有几个拿着图纸、看似工头模样的人。 姜瑶正带着小姜军穿着她大姐给做的宽敞太极服在练太极,就见张福宝激动进来说,说是福晋派了匠人过来。 姜瑶做了一个收功的姿势,站直身子,问清楚他们来做什么的时候。 姜瑶不禁愣了一下! 她还以为要废一番功夫呢! 这办事效率,不愧是雍正。 历史上出了名勤勉,累死在工作岗位上的皇帝。 福晋乌拉那拉氏总经理的执行能力也是一流。 这可比现代,向领导申请点奖励,领导拖拖拉拉、推三阻四的强多了。 母子俩被冬雪三人拉进屋里,换上昨晚针线房送来的旗装,说是前两天就做好了,但一时事多忘记了! 姜瑶看了一下,料子不如昨日冬雪领来的那个,但颜色算是正常年轻人穿的颜色了。 姜瑶心想,要是她低三下气的进府,估计这衣服还得晚几天送来。 “给姜格格请安!” 见姜瑶出了屋子,管事太监态度恭敬,笑容可掬,“奴才带了最好的匠人来,按主子爷和福晋的吩咐,给您和小阿哥好好拾掇拾掇院子! 格格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他们!” 看着门外这浩浩荡荡的专业队伍和材料,姜瑶也不得不感慨一句,有钱有权真好。 想当初,她们家盖房时,她和姜翠山想找一群靠谱又老实的工匠,可是费了一番心思。 即使这样,还是不放心,天天守在那里盯着,就怕被人偷工减料,或是偷了材料。 冬雪、张福宝四人激动不已! 昨日,格格和苏培盛说话时,他们就在旁边,虽然心里惊诧姜格格乡下生活,似乎比他们认知的好上不少。 不过! 对于姜格格提的要求,他们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只是一项要求的话,或许有可能。 全部要求,四爷和福晋绝不会答应的。 没想到! 喜从天降! 冬霜、冬梅: 听到“打井”两个字,激动得差点抱在一起跳起来! 她们枯黄的小脸上瞬间焕发出光彩,仿佛看到了未来不用再走那么远、肩膀再不会被沉重的水桶勒得生疼的美好日子! 看向姜小满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感激! 冬雪: 脑子转得最快,立刻想到了冬天。 紫禁城的冬天可不好熬,主子每月的炭火都不够,更何况他们这些宫女。 每年都有宫女、太监被冻死,甚至还有不受宠的嫔妃也被冻死了。 外人不知道,是因为这些消息被掩盖下去了而已, 本以为来到注定要成为“冷宫”的院子,如今竟然要修地龙! 姜格格吩咐匠人也给他们修,这简直是天大的恩典! 冬天再也不用和人挤在一块互相取暖,裹着薄被瑟瑟发抖了! 这待遇……简直不敢想! 就是宫里,贴身伺候皇上的人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张福宝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疼!不是做梦! 几人立刻忙活起来,引着工匠进院,指地方,倒水,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干劲和希望。 连带着对那位管事太监都殷勤备至,生怕怠慢了一点。 很快,静心斋就变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大工地。 打井的选了院子东南角开始挖,修浴房和茅厕的在后院选定了位置丈量,盘地龙的师傅在正房厢房查看地基,搭小灶的则开始西厢旁边几米的空地。 叮叮当当、人声鼎沸,原本死气沉沉的静心斋,瞬间充满了蓬勃的生机。 姜瑶抱着姜军在院子里看热闹,觉得挺新鲜。 她看到几个工匠抬一根粗木头有些吃力,习惯性地就想上前搭把手。 “格格!使不得!使不得啊!” 离得最近的冬雪眼尖,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窜过来,死死拦住她,小脸都急白了, “这粗活哪能让您动手! 仔细伤了您! 快放下快放下!” 她几乎要上手去抢那根并不存在的木头了。 姜瑶:“……” 她只是走近了两步而已! 她还是不习惯人伺候,上下两辈子活了五十年,什么事情都靠自己,忽然什么不让她做了,她有一瞬,竟觉得空虚! 这样的想法刚冒出两秒,她就暗骂自己劳碌命,有福不会享。 想起,昨晚,冬雪几人帮他们母子洗脚还要擦脚的行为。 被姜瑶教过,自己事情自己做的小姜军,都不习惯,吓得差点一脚把木盆踢飞。 还有今早,刚睁开眼,就看到冬雪几人端着热水进来给她洗漱,把她的瞌睡都吓飞了。 还没醒过来的脑子,差点把冬雪几人当成入室抢劫的人给打了! “三阿哥!” 第91章 静心斋改造事端 冬雪拦住了姜瑶,却没拦住姜军。 趁着冬雪拦住姜瑶的间隙,小家伙已经跑去抱起一根做灶房柱子的楠木,吭哧吭哧的从屋外进来。 张福宝吓得把手里的茶壶掉到地上! 瓷器碎裂的声音加上张福宝的惊叫声,吓得现场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转头看向他视线所在的方向。 “三阿哥!” “嘶!” 一时间,冬雪几人的惊叫声和工匠们的吸气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姜军本来正得意他帮忙做活了,正想着待会和他娘邀功,多吃两颗糖。 就被张福宝那惊叫的声音吓得呆愣在原地,他没意识到“三阿哥”是在叫他。 他见所有人朝他看来,还以为是他身后有张福宝叫“三阿哥”的东西,见张福宝这个“熟人”吓得脸都变形了。 不由好奇这个叫“三阿哥”的东西,就转头去看! 结果他身后什么都没有,不由皱起小眉头朝张福宝看去! “噗嗤!” 姜瑶被他可爱的动作,逗笑了! “娘!” 见姜瑶笑了,小家伙下意识也扬起笑脸,笑得杏眼弯弯,可爱极了! 随后,他想起他抱着的木头,还有他的目的,“吭哧吭哧”就往姜瑶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喊, “娘,崽帮忙了,要给糖!” 木头尾部在青石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三阿哥!” 冬雪几人想去抢木头,那木头怎么说都有一百多斤,要是压坏三阿哥,几人脸色变得煞白! 那些工匠,显然也想到这个,也是吓得脊背流汗,脸色煞白。 “没事,都别动。”姜瑶高声阻止几人。 “可是....格格....三阿哥他!”冬雪急得眼睛都有点红了。 就在这时,小姜军已经抱着木头跑到姜瑶脚边,把木头放下后,扬起小脑袋对着姜瑶喊:“娘,崽帮伯伯们干活了。” 姜瑶蹲下来,摸着他的小脑袋,宠溺道:“真乖,娘待会奖励你一颗糖,好不好。” “两颗!”小家伙伸出他的小胖手,比了个“剪刀手”,龇牙和姜瑶讨价还价。 “你个小鬼精!”姜瑶刮了下他鼻子,笑道:“只帮一根木头,就要两颗糖,是不是贪心了!” 姜军闻言,小脸立时皱了起来,不过很快,他又想通了,咧嘴笑:“娘,崽崽再去搬!” 说完就转身往外继续跑,这可把心才落到实处的冬雪几人,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 连忙跑到姜军的面前跪下阻拦,“三阿哥,你就别吓奴才等人了!” 那些匠人也跟着跪下! 姜瑶:...... 来清朝二十年了,她才体验到,这个朝代动不动就跪的特产! “行了,别吓你冬雪姐姐他们了,娘带你去蜜饯。” 姜瑶拉着小姜军回房去吃蜜饯,这些都是昨晚送来的。 昨晚,这雍亲王府仿佛才知道这静心斋住了人,才把各种缺的东西补全,就是蜡烛,都是昨晚才送来。 也就是,冬雪她们在这里住的那晚,根本就没有烛火! 姜瑶,这个现代的职场生活很像,只是职场里,还有告状的去处。 而这个时代不受待见的下人,是连主子面都见不到的,何谈告状。 “娘,我不是叫姜军吗? 他们怎么又叫我三阿哥,昨天也有人这样叫! 难道这是他们给我取的新外号! 那我可不可以让她们换啊!” 小姜军拉着姜瑶的手,蹦蹦跳跳的走着,说着他的疑惑。 “你想让他们给你换个什么名。”姜瑶笑着逗他。 “当然是叫我“大圣”呀!”小姜军高声呼喊着,还踮着脚比一个“猴”姿势! 姜瑶:...... 她猜得不错,她家崽最心仪的外号,不是“老大”就是“大圣”。 忽然,姜瑶想起一事,姜军回了雍亲王府,是不是要重新取名。 看来,得再找胤禛一趟,改姓就行了,别把名字改了。 胤禛的儿子是弘字辈,“弘军”、“红军”,嗯,还不错。 而姜瑶不知道,昨日胤禛,在书房就独自一人,把名字定了——弘晙! 音似字不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此时正下朝的胤禛,刚走出乾清宫。 身后却传来一声带笑的呼唤:“四弟留步!” 太子胤礽一身杏黄常服,在一群属官簇拥下缓步而来,面上笑意融融,眼底却如寒潭深水。 他亲热地拍上胤禛肩膀,力道不轻:“四弟这几日可是大忙人,孤想找你吃杯酒都难。” 胤禛躬身行礼,姿态恭谨:“臣弟惶恐,不知太子爷召见。” “哎,自家兄弟,何必拘礼。” 胤礽虚扶一把,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胤禛喜怒不形于色的脸, “四弟这几日气色不错啊,听说府上添了喜事?孤可是刚得了信儿,说你给孤接回来个伶俐的小侄子?” 胤禛垂眸,面上却立刻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尴尬”与“惶恐”,躬身行礼:“太子爷消息灵通…臣弟惶恐,此事…实在是不堪,有辱门风。” 胤禛刻意压低了声音。 “哎,这是什么话!” 胤礽声音陡然拔高,引得附近官员侧目。 “添丁进口,天大的喜事! 血脉之事,哪有什么不堪? 皇阿玛知道了不也是高兴的嘛! 孤这个做二伯的,可要好好给侄儿备一份厚礼!” 他话锋一转,笑意更深,带着不容置疑的亲热, “四弟啊,你打算何时在府里摆酒? 也让兄弟们见见咱们雍亲王府的这位小阿哥? 孤可是迫不及待想看看那个伶俐的侄儿了!” 胤禛深邃的双眸闪过一丝精光,态度更加恭敬,声音中带有一丝迟疑:“太子爷厚爱,臣弟感激涕零! 只是…只是臣弟今日刚奏请皇阿玛,玉牒未录,名分未定…此时大张旗鼓宴请诸位兄弟,实在于礼不合,恐惹非议!” 他抬眼,目光无比“诚恳”地看着胤礽,“臣弟想着等皇阿玛恩准他入玉牒,待宗人府那边一切落定,名正言顺了,再恭请太子爷和各位兄弟过府。 一则全了礼数; 二则也让那孩子正式拜见诸位伯父、叔父。 不知太子爷意下如何?” 胤礽脸上的笑容果然僵了僵,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 “好!好!四弟果然思虑周全,是孤心急了!” 他用力拍着胤禛的肩膀,力道带着警告, “那就这么说定了! 待玉牒落定,孤定要第一个去你府上讨杯酒喝! 给侄儿的见面礼,孤可是备得足足的!” 胤禛深邃的凤眸划过一丝冷意,他再次躬身,“那臣弟可得备上好酒等太子驾临!” ....... 静心斋那边打井的“咚咚”凿石声、人来人往,以及福晋下令“改善偏僻院落”的风声,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在四爷府各院炸开了锅! 尤其是得知不仅打井修浴室,还要设小灶、修地龙! 这消息简直比姜瑶一脚把墙踢塌还要令人震惊! 之前姜瑶的事,没有触碰到大家的利益,大家只当一个乐子看看。 如今,姜瑶这个后入府,身份还那么低的人竟享有他们没有的殊荣,这能忍! 就是人淡如菊的宋氏,听闻这个消息,都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最先坐不住的是宁心苑的李氏。 李氏气势汹汹地就冲到了正院。 见了福晋,虽按规矩行礼,但语气里的不忿几乎要溢出来: “福晋金安!妾身就想来问个明白! 妾身一个上了皇家玉牒的侧福晋,名下还有大格格、弘时两位子嗣。 提了多少回想在院子里设个小厨房、通个暖道,您都说府里有规矩,不好破例! 如今倒好,一个乡下泥腿子倒先逾了矩! 你让妾身这个侧福晋以后如何在府里立足? 让府里其他主子怎么看? 规矩还要不要了?!” 她声音拔得老高,字字句句都在指责福晋处事不公。 乌拉那拉氏端坐暖炕上,手里捧着一盏新沏的雨前龙井,眼皮都没抬一下,只轻轻吹着茶沫,等李氏机关枪似的说完,才慢悠悠地抬眼,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哦? 规矩! 我也不瞒妹妹,想必妹妹也知,这府里要不守“规矩”,得爷亲口恩准,这妹妹是知道的。 这静心斋的每一桩‘逾矩’,爷都是得了爷吩咐的。 我呀! 也不过是照章办事而已!” 妹妹若真觉得委屈,等爷下朝,你也去求一个,以爷对妹妹的恩宠,必不会拒绝。” 李氏脸上的义愤填膺瞬间凝固了,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要是四爷还像以前一样宠她,她何须来看乌拉那拉氏的脸色,不一会,李氏就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李氏刚走,后院其他格格也都来了。 其目的,姜氏能修,他们也要修,还要比姜氏更好才成。 每年冬日,只靠格格分例的炭火,那是不够的,想用银子买些好炭都难。 要是有地龙,她们冬日也能过得舒服些,之前一直不敢提,是因为有府里规矩制着。 如今,有人挑破这层规矩,还不用强出头,能得好处的事,谁会憋着。 当然,最好是姜氏的不建,建她们的就行,姜氏的身份不够和她们平起平坐! 乌拉那拉氏烦不胜烦,对付这些人连弯子都懒得绕了,直接祭出杀手锏: “静心斋是爷吩咐! 你们有能耐就求爷去! 只要爷点头,本福晋立刻给你们修!修得比静心斋还好!” 几人:...... 四爷对女色本就克制,就是气血方刚的少年时,一月也就进后院一半的时间。 而那时,一半一半的时间还被李氏一人独占,轮到她们也就一天、两天。 如今,四爷在府里的日子,一月也就进后院十来天,虽然李氏不再独宠了,但后院女人多了。 平分到每人身上还是一样少。 但四爷,不可能每个都排队去吧! 福晋不用说,李侧福晋就是不受宠了,但人家肚子争气,就是为了子嗣,四爷每月都会去坐几回。 宋格格,是爷的第一个女人,还生了四爷第一个孩子,虽然夭折,但四爷记着情分,也会去。 其他格格想分剩下的几天,就得想办法吸引四爷。 可自从李侧福晋失宠后,也没见四爷对谁多看重。 一群人,也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只是出了正院,一群人还是压不下心里的火气,决定去静心斋“好好看看”姜氏! 第92章 :要玩把大的了! 姜瑶和姜军这对精力旺盛的母子,看着工匠们挖土打井、砌墙铺砖,总想上前搭把手! 姜军看见人多就想去凑热闹,姜瑶看他们几个人慢悠悠的抬材料,就会想着她去帮忙,工期至少提前一半的想法。 心里总是蠢蠢欲动! 看出她俩想法的张福生,立马让冬雪三人把母子看好! “小阿哥! 使不得! 仔细伤了手! 这些粗活有奴才们盯着呢!” 冬霜和冬梅像两只护崽的老母鸡,死死拦住想去搬石头的小姜军,声音带着哭腔。 姜瑶只是想去把阻碍那些匠人行动不便的大水缸挪一下位置,冬雪就“咻”地跪在她面前。 姜瑶:....... “格格! 您就歇着! 要是哪里不合心意,您就吩咐奴婢去跟工匠说!” 冬雪心里门儿清,就冲姜格格二话不说给他们这些奴才也铺了地龙,这份体恤,就值得她们肝脑涂地! 主子有能力是主子的本事,但让主子动手? 那就是她们这些奴才该死! 张福宝最会看人脸色,他昨日就察觉,姜格格似乎不习惯奴才跪她。 每次他们跪下,她都会抬头看看天,叹口气后,语气软和下来。 所以,一见姜小满眼神瞟向哪里,似乎有“动手”的意图,他“噗通”一声就跪在她脚边,也不说话。 姜瑶要是知道张福宝这心思,估计要翻个大白眼,张福宝跪下来没事,但他一脸泫然欲泣、写满“格格您要动手奴才就长跪不起”的苦瓜脸,眼神哀怨又坚定地盯着她。 活像她抢了他初恋,又糟蹋了他一样,她实在受不了! 那些匠人看见他们母子也像见了瘟神一样,看见他们就避开! 从来没被人如此嫌弃的母子,对视一眼,同款杏眸里出现了茫然! 姜瑶看看盯人的四大护法,又瞅瞅杵着小下巴叹气的姜军,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行吧行吧,不动手就不动手。 她无奈地摆摆手:“行了行了,别盯着我们俩了?” 她指了指干得热火朝天的工人们,“你们几个就留在这儿,看着大家干活,我们娘俩出去转转!” 既然不让他们干活,又看不下去,只能眼不见为净了! 拒绝四人跟随,姜瑶带着儿子开始了她们雍亲王府观光之旅。 母子俩像放出笼的小鸟,在秋日高远的天空下,朝着张福宝指的方向,去王府大花园转转。 一路上有序排列的地砖,让姜瑶不由感叹! 这有钱人家,就是通往茅房的路都是青石板路,而清远镇,铺上青石板的也只有那条主街和富贵人家住的那片地。 其余的都是土路,天气好时不影响行动。 但一到下雨天,那是到处泥泞不堪, 这个时代没有雨靴,大家平日里穿的是布鞋,雨天容易打滑不说,还沾水就湿。 一到下雨天,像他们这样的平民百姓,很多时候其实不得闲的。 雨太大,要去地里通沟排水,或是趁着下雨天土壤湿润栽菜。 往往回家时,脚都已经泡得发白起皮。 她家家里能铺上石板,完全是因为她和她爹娘翠山开挂的原因。 而这王府,就是分给她住的静心斋,一个偏僻、闲置几年的地方,屋里屋外都是铺上地砖的。 脚底板上不再是一出门就一脚黄泥了! 干净得有些不适应! 还好她有上辈子的记忆,不然要真是这个时代的乡下人进了这王府,怕真的是,这地都不敢上脚踩。 姜瑶牵着姜军的小胖手手,溜溜达达地在偌大的王府花园里“观光”。 姜军像只充满活力的小狗,对什么都好奇。 姜瑶自己也是大开眼界。 那些雕梁画栋、飞檐翘角,确实精美得不像话。 如果忽视这个时代的背景,住在这样古色古香的大宅子,真的很享受。 走着走着,绕过一片假山,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小小的湖泊映入眼帘,湖水清澈得像块碧玉,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岸边的垂柳怪石。 湖边点缀着精巧的亭台水榭,布置得雅致非常。 最吸引姜瑶和姜军眼球的,是湖里那一群群慢悠悠游弋的锦鲤! 水底铺着鹅卵石,湖水清澈见底,几株睡莲点缀其间 那鱼! 真叫一个膘肥体壮! 鳞片在阳光下闪着金红、橙黄、雪白的光,尾巴宽大飘逸,在水里游动时,像一团团流动的彩绸。 它们似乎被喂得极好,肚子圆滚滚的,优哉游哉,一点都不怕人,甚至有几条大胆的,还凑到离岸边很近的地方,张着嘴仿佛在讨食。 湖边还守着两个健壮的仆妇,一看就是照顾这湖里鱼的。 “哇!娘!好多大鱼鱼!好漂亮!” 姜军兴奋地指着水里,小脸放光,“好肥好肥!和娘带回家那个一样肥! “确实肥!”姜瑶赞同的点点头,心里想着这鱼肯定很值钱。 他给清远镇一富户送野味时,曾经有一次,哪家的小姐好奇她长什么样,想见见她。 那次路过花园时,在一个池子里看见几条还不如这些好看、个头大,竟是那富户花了两千两银子才买回来的。 而这里一大池子,品相又好,肯定更值钱! 姜瑶眼冒金光的看着池子的锦鲤! 守着鱼的两个仆妇没见过姜瑶母子,但穿着主子样式的衣服,又带着个孩子的,只能是新入府的姜格格和小阿哥。 虽然,胤禛下令不许府里议论,但总有那么几个爱说嘴的人,一传十、十传百,基本府里的人,对姜瑶母子都是不见其人,但已经闻其身。 看见姜瑶母子,二人便好奇的就迎了上来,说姜瑶们若是想喂鱼赏景,他们可以去取鱼食。 “娘,这鱼比你带回家的好看,肯定更好吃,我们把她们抓回去吃了吧!”想到吃过的红烧鱼、酸菜鱼,小姜军擦擦嘴角的口水,开心道。 姜瑶无奈的看了眼吃货儿子,他这傻儿子,真是除了人,看见会动的,他都能想到吃上去. “这鱼应该不能吃吧!”姜瑶转头问那俩守鱼的仆妇! 姜瑶两辈子,淡水鱼只吃过、草鱼、鲫鱼、乌鱼、鲶鱼,其他的没吃过! “锦鲤!” 她只听说过养的,没听说过吃的。 她还真不能确定,它能不能吃! 两仆妇闻言,吓得跪在地上,“格格恕罪,这鱼是王爷花重金买的名贵锦鲤,万万不能吃” “它们长那么好看,肯定能吃。”姜军扯着姜瑶的袖子摇晃:“娘!娘!抓几条!抓回去做红烧大鱼鱼!” “姜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觊觎爷心爱的锦鲤?!” 一声尖利刺耳、充满怒气的呵斥,如同冷水泼面,打破了小湖畔的宁静! 姜瑶和姜军两人同时回头。 只见湖对岸的小径上,呼啦啦涌来一群人。 为首的是几个穿着华丽旗装、珠翠环绕的女子,后面跟着一群丫鬟婆子。 正是昨日请安时见过、但姜瑶当时心里记挂着“演戏”,压根没仔细辨认她的“同事”。 哦豁! 姜瑶细细瞅了瞅,好像除了福晋乌拉那拉氏和侧福晋李氏没来,基本到齐了。 看她们现在的架势,来者有些不善啊! 不过,,确实都挺好看的。 说话的那个,穿着一身桃红旗装,梳着精致的小两把头,上面缀满了珠花点翠,长得娇俏可爱,就是生气了也不显得狰狞。 后面跟着的几位,穿着或素雅或艳丽,容貌各有千秋,但此刻脸上都挂着或明或暗的讥诮、幸灾乐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可惜了! 这些美人,如果放到后世,都是可以当明星的人。 但……那身直筒筒的旗装,把身材裹得跟个桶似的,全靠人瘦才没显得臃肿,把她们的颜值拉低了一些。 一个个下巴抬得老高,眼神里的傲慢和怒气几乎要溢出来,架子端得都把那两个看鱼的仆妇压得匍匐在地上了。 乌雅氏见姜瑶不仅不害怕,反而用那种……像是在挑物品一样的眼神,慢悠悠地扫视着她们,最后还盯着她们的衣服看?!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和忽视! 本就憋了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乌雅氏,怒气犹如火山喷发压不回去了! 她们从福晋屋里出来,钮祜禄氏提了一句,说还未去看过静心斋,听说那个院子比李侧福晋的院子还大。 这让才被乌拉那拉氏怼过的乌雅氏如何能忍! 她,乌雅氏,德妃娘娘的外侄女,算起来和四爷还是表兄妹。 自她进府,因为她的姓氏,就是福晋乌拉那拉氏都要给她几分薄面。 平日府里有赏赐,她得到的东西也仅次于侧福晋李氏。 如今,姜氏那个贱人,不仅让四爷给她破例,竟还独占了那么大个院子。 当时就嚷嚷着要去静心斋,给姜瑶好看! 钮祜禄氏当时,还一脸抱歉的说,她只是心绪不平才乱说,还特意提了一句,姜氏力气有异,万一伤着乌雅氏就不好了! 她说这话时,除了乌雅氏更加愤怒外,其余人皆一脸意味不明的看了眼钮祜禄氏一眼。 就是和她同住的耿氏都听出来了,钮祜禄氏言语中的挑拨之意! 不过有人出头去找人麻烦,她们不介意添把火! 武氏幸灾乐祸地嘀咕一句“那姜氏怕不是仗着力气大,连我们都不放在眼里了?”,彻底点燃了火药桶。 “姜氏!你这粗鄙无礼的贱人!” 乌雅氏气得浑身发抖,快步走到姜瑶身边,指着姜瑶的鼻子,把心里憋着的话全秃噜了出来, “下贱的泥腿子! 没规没矩的东西!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 王府的湖,御赐的锦鲤,也是你这等粗鄙腌臜的玩意儿能肖想的? 还想抓来吃? 我看你是穷疯了! 饿死鬼投胎! 简直污了这园子的地! 在这儿丢人现眼!” 姜瑶:..... 在乡下听惯了,那些乡下老太太们因为一棵菜吵架、骂人,直接骂道祖宗十八代,还有手舞足蹈的骂人方式。 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这美人是在骂自己。 她是泥腿子,她又不自卑。 进府前,她就想过了,在现代,还有城里人嫌弃农村人。 在大清,估计就是她死了,人家说起姜军的亲娘,都会蛐蛐几句她身世低贱的事。 不玻璃心,方能活得长久。 只要她活得久,活得好,死后,别人即使诟病她的身世,都还得说她是一位有福气的老太太,有什么可气的。 说不定她因为身份太低,却能成为胤禛女人的事传到后世,还会有导演以她为原型改编拍一部关于她和胤禛相遇、相爱、相杀,因为世俗阶级,被迫分开又重逢,跌宕起伏的宅斗剧、宫斗剧呢! 此时的姜瑶不知道,后世确实有导演拍了一部关于她的《敦妃传》,内容和她所想差不多! 不过,拍出来后,就被网友骂疯了,能把儿子培养成犹如杀神,打下无数海外疆土的女人,绝对不是个恋爱脑。 要知道,很多海外的疆土可都是以姜氏命名,她的后人都以惯姜氏名为荣呢! 一个,疑是雍正帝的贴身太监苏培盛的暮地里,出土了一本册子,里面可记录了雍正帝被敦妃揍了不止一次的记录! 所以《敦妃传》里,那个被胤禛女人和后宫嫔妃欺负得只会偷偷躲起来哭的女人,绝对是对敦妃的侮辱! 这些姜瑶可不知道! 她现在还是一个只想好好在这府里安安稳稳的把儿子养大,然后做一个安享晚年的老太太。 看着暴跳如雷,反倒自己把自己气得脸红脖子出的乌雅氏,姜瑶都不想和她计较了! “行,我就不污了这块地了,让给你们好了,你们让这块地发发光吧!” 姜瑶去拉儿子,准备走了,可是小姜军有点舍不得这池子里的鱼! “娘,为什么这些人来,我们就要走,我要吃这个鱼!”小姜军有些不高兴的看向乌雅氏一行人。 这些人真讨厌,都送了那么多腊肉给她们,还想来抢他的鱼! 讨厌! 听到姜军说话,乌雅氏一行人眼神都有些晦涩不明的看向他。 后宅女人,一看家世,二看子嗣。 特别是皇家最看重子嗣,姜氏之所以能进府,就是因为她有了子嗣。 姜氏样样不如她们,却因为子嗣,如今样样比她们优待,这让她们如何咽下那口憋闷的气。 看姜军的眼神,也越发不善起来。 武氏心直口快,“哟,三阿哥怎么净盯着这鱼瞧?莫 不是随了...…某些人的习性? 到底是‘龙生龙,凤生凤,可有些人啊! 再怎么攀高枝儿,骨子里的东西也改不了!” 乌雅氏嗤笑:“呵,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养出来的,一点体统也没有,要我说,这看起来可一点也不像爷....." “啪!” “老娘给你脸了,蹬鼻子上脸是吧! 老娘本想着,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们却越以为我好欺负,得寸进尺!” “啊...!来人啊!给我杀了这个贱女人和小贱种!” 被姜瑶轻轻一巴掌甩了转圈圈后跌趴在地上的乌雅氏,抚着脸上手指印清晰无比的脸,指着姜瑶母子,对着站在一旁愣住的丫鬟婆子喊! 原先站在她身后一个身材高壮、面相凶狠的嬷嬷,立刻撸起袖子,脸上带着狞笑,气势汹汹地就朝姜瑶母子扑过来! 她可是德妃娘娘赐给乌雅格格调养身体的嬷嬷,雍亲王府后院的女人都得给她几分薄面。 钮祜禄氏和宋氏没想到姜瑶敢动手打她们这些格格! 她们和奴才可不一样,奴才打了也就打了,她们可是还有娘家撑腰呢! 就算心里知道姜瑶力气不寻常,但也没想到她敢动手! 不过,姜瑶动手也好,四爷和福晋要是知道这事,绝对不会姑息! 看着坐在地上的乌雅氏,还有朝着姜瑶而去的丫鬟还有那个嬷嬷,他们用帕子掩住嘴角的笑意,眼里都露出了看好戏的兴奋和鄙夷。 呵! 姜瑶气笑了。 感情昨天她隐晦捏碎木头、踹坏院墙根本没有吓到这些看似娇弱,实则性子都是霸王花性子的女人啊! 行,那她就来把大的! 胤禛她打了,再打她的女,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了! 就在那嬷嬷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狠狠朝瑶脸上扇来的瞬间! 姜瑶动了!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 “啪——!!!” 一声清脆响亮到令人牙酸的“耳光声”炸响!紧接着是“啊——!”的一声凄厉惨叫! 只见那个高壮的嬷嬷,像个被投石机抛出去的破麻袋,整个人凌空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噗通”一声巨响,直接砸进了几米开外的湖里! 水花溅起老高!惊得锦鲤四散奔逃!那嬷嬷在水里疯狂扑腾,呛得直翻白眼。 后面慢一点的丫鬟,同样飞了出去! 这次姜瑶可不像打乌雅氏那般轻巧! 全扬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暴力到极致的一幕惊呆了! 乌雅氏脸上的怒意瞬间凝固,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姜瑶却看都没看湖里扑腾的人。 她一步上前,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在乌雅氏惊恐放大的瞳孔中,一只铁钳般的手已经揪住了她华贵旗装的领子,毫不费力地将她整个人提离了地面! “啊——!放开我!你这贱……” 乌雅氏吓得魂飞魄散,尖叫挣扎。 “闭嘴!” 姜瑶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煞气,瞬间压下了乌雅氏的尖叫。 她提着不断蹬腿的乌雅氏,像提着一只待宰的鸡,目光扫过那群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的其他格格和奴才们。 “你们似乎很喜欢看戏!” 姜瑶的语气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平静,“那今天你们也都做一回主角吧!”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嚣张、极其霸道的弧度: “忘了告诉你们了,你们的主子爷也被我打过,你们拥有和他同样的待遇,想必很开心吧!” 话音未落,她手臂猛地一抡! “啊——!!!” 乌雅氏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整个人被姜瑶像丢垃圾一样,狠狠掼在了众人脚边的青石板上! “咚”的一声闷响,听得人牙酸!乌雅氏摔得七荤八素,钗环散落,旗装凌乱,疼得蜷缩起来直抽气,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气焰? 其他格格和奴才们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就要四散奔逃! 听到姜瑶说,她打过胤禛,几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脑子里既震惊又觉得不可能,如果姜氏打了四爷,绝对不可能进府,并且还活着! “姜氏,你休胡言乱语,你今天若是动了我们,爷肯定不会放过你!”钮祜禄氏强装镇定对姜瑶喊! 其他人被姜瑶跟才丢乌雅氏的动作,吓得有些腿软,又穿着花盆底,根本跑不了,全部挤在一起! “戏还没演完,大家就想跑?” 姜瑶一声冷喝,如同惊雷! 看都没看地上哼哼唧唧的乌雅氏和义正言辞的钮祜禄氏! 她的目光,落在了旁边那座造型奇特、一人多高的太湖石假山上。 在所有人惊恐到极致的注视下,姜瑶连跑两步,猛地跳起! 右腿如同攻城巨锤,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狠狠踹在了假山的根基处!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碎石如同暴雨般激射而出! 那座精美的假山,竟然被她这非人的一脚,硬生生踹塌了半边! 巨大的石块轰然滚落,砸在众人脚边,扬起漫天烟尘! “啊——!” “救命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那群格格和奴才们吓得屁滚尿流,连滚爬爬地往后躲,生怕被飞石砸中! 瘫在地上的乌雅氏,正被一块滚落的、足有脸盆大的石头吓得闭眼等死,一股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她的裤子——她吓尿了! 就在巨石即将砸中她的千钧一发之际! 姜瑶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身边,抬脚对着那巨石又轻描淡写的一踹! “嗖——砰!” 那巨石改变了方向,如同炮弹般飞进了鲤鱼池! 溅起比刚才嬷嬷落水时更大的水花! 湖里的锦鲤彻底吓疯了,在水底乱窜。 烟尘弥漫中,姜瑶的身影傲然而立。 她看都没看吓瘫的众人和湖里扑腾的嬷嬷、漂浮的巨石。 她走到假山的残骸边,在所有人如同见鬼般的目光中,抬起穿着普通布鞋的脚—— “砰!砰!砰!砰!” 如同踩碎一堆松脆的饼干! 她对着那些散落的大石块,一脚一个! 每一脚下去,都伴随着令人心胆俱裂的碎裂声! 坚硬的太湖石在她脚下如同豆腐渣! 仅仅几个呼吸间,那座曾经精美的假山,就被她硬生生用脚彻底夷为平地! 只剩下一堆齑粉和稍大点的碎石块! 做完这一切,姜瑶拍了拍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只是踩死了几只蚂蚁。 她走过来抱起也在踹假山的姜军,拍了拍他的头,没好气道:“你可不能这样做,听到没!” 姜军不满道:“为什么,她们欺负娘!” 别以为他小不知道,这些人就是想欺负他娘! 姜瑶弯腰把他抱起来,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刚才那个脚碎假山的煞神只是幻觉。 “她们欺负娘,所以娘还回去了啊,而且她们是大人,大人的事,你个小孩子,少掺和!” 她语气轻松,抱着儿子,看都没看那群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甚至有人还在失禁的格格们,以及花园四周的丫鬟、婆子还有太监。 “如果以后,有小孩子欺负你,打得过,你就当扬打回去,打不过就跑,听到没!” 姜军眼睛蹭的亮起来,声音欢快,“我知道,要学大圣一样,打不过就跑,回来搬救兵!” 姜瑶笑笑,亲了他一口,“真聪明!” 她抱着姜军,迈着悠闲的步子,如同逛自家后院一样,从容地穿过弥漫的烟尘和死寂的人群。 忽然,她转过身,这把把刚准备动一下的众人,吓得冷汗直冒! “顺便说一下,如果你们谁要报复我和孩子,只要我没死,我不介意灭了她全家! 当然,如果大家以后不找我麻烦,我们还是能和平相处的。” 姜瑶说完沿着来时的路,慢悠悠地离开了这片狼藉的湖畔。 只留下身后: 一座被暴力抹平的假山。 一湖惊魂未定的锦鲤和一块碍眼的巨石。 一个在水里呛得半死的嬷嬷和丫鬟。 一群瘫软在地、魂飞魄散、裤裆湿润的格格和奴才。 还有……那浓郁到化不开的、名为“恐惧”和“荒诞”的气息,在雍亲王府花园精致的秋景里,久久不散。 静心斋姜格格的彪悍传说,在这一刻,彻底焊死在了雍亲王府每一个目击者的灵魂深处! 这不是其他格格给姜格格下马威,而是姜格格震慑了整个雍亲王府。 第93章 乌拉那拉氏头疼! 洒扫的丫鬟脚步都带着几分轻快,嘴角噙着笑。 春杏和苏嬷嬷站在廊下,看着暖阁内福晋乌拉那拉氏与大阿哥弘晖其乐融融用早膳、说话的身影,眼中满是欣慰与自豪。 “大阿哥回来,福晋这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春杏低声笑道。 “可不是,” 苏嬷嬷也难得眉开眼笑,“昨儿夜里主子爷歇下前,还跟福晋提起,说皇上在上书房考校功课,特意夸了大阿哥聪慧稳重呢! 咱们福晋心里头,比喝了蜜还甜!” 暖阁内,气氛温馨。 “晖儿,在上书房这几日可好?师傅们讲的课业可还跟得上?” 乌拉那拉氏柔声问道,亲手为弘晖布了一筷子清爽的小菜。 弘晖穿着家常的宝蓝色袍子,虽然年纪不大,但眉眼间已有几分胤禛的清冷轮廓,举止更是沉稳有度,远超同龄人。 弘晖放下银箸,规矩地咽下口中食物,才细声回话: “儿子在上书房一切都好,师傅们教导尽心。 皇玛嬷也时常遣人问询,送来点心衣物,很是照拂。” 弘晖的声音清朗,条理清晰。 乌拉那拉氏 看着优秀的嫡长子满心满眼都是骄傲和满足,心里对德妃的做法有几分满意。 自从十四阿哥娶了福晋,她就不再像之前那么往宫里递牌子进宫,德妃自己也是更喜欢叫十四福晋进宫,,问一问小儿子情况。 弘晖六岁刚进尚书房时,她还担心德妃这个当皇玛嬷的因为对四爷冷淡,对她的弘晖也是这样。 如今,他们不住在宫里,照看弘晖始终不如德妃方便。 德妃如今协理六宫,有她照料,下里面的那些奴才才不敢阳奉阴违。 乌拉那拉氏欣慰地笑了:“那就好。德妃娘娘疼你,是你的福气。 不过,回来歇息这两日,功课也不能全然丢开。 你要多学学你阿玛,多年如一日,学业不曾松懈一分。” 弘晖闻言,愣了几秒,很快又恢复回来,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恭敬道: “儿子知道了,不敢懈怠。” 他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额娘……听说府里…接回来了个新弟弟?” 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虽然姜军长相和弘晖有几分相像,但那也不是她的弘晖,语气依旧温和: “嗯,是有这么回事,过些日子,你自然就见到了。” 她看着弘晖清澈的眼睛,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晖儿,你是王府的嫡长子,身份贵重,肩负的责任与他们不同。 你要记住,有些事,有些人,看看就好,不必过于亲近。 你叔伯府上的嫡子,可有几个真与庶子兄弟情深的? 便是亲兄弟……” 她点到即止,没提胤禛与十四爷胤祯,但弘晖已然明白。 这几年,十四阿哥越发和八阿哥他们走得近,和胤禛的关系越发疏远。 特别是十三阿哥,因为八爷等人的算计被囚禁,胤禛和十四这个弟弟的关系越发冷淡。 弘晖聪慧,立刻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他出生在皇家,如今八岁,并非懵懂孩童,嫡庶之别、兄弟阋墙的残酷,这些弯弯绕绕他都知道,只是天性纯善,还有对那个孩子能自在开怀大笑有些羡慕。 他眼神微黯,随即恢复了平静,恭敬道:“儿子谨记额娘教诲。” 母子俩正待再说些别的,暖阁的帘子“唰”地一声被猛地掀开,春杏疾步进来。 “福晋,花园....哪里出事了!” 看着大阿哥还在,春杏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当着大阿哥的面说,这是后院的的事。 乌拉那拉氏,一看春杏眼神闪烁,就知道是后院的事,她转头看着弘晖,慈爱道: “晖儿,你先去书房,等额娘处理好事情,陪你一起用午膳!” 弘晖心领神会,起身告辞,只是刚走出房门,他就听到一句话姜格格,脚步不由一顿! “什么?!” 屋内,乌拉那拉氏猛地站起身,脸上的温婉瞬间被震惊和怒意取代! 假山?! 被姜格格给毁了,还把其他格格给打了?!!! 乌拉那拉氏顾不上多说, 随即带着苏嬷嬷、春杏等人,脚步急促地直奔花园而去。 花园不是一个私密的地方,再加上伺候花草、打扫卫生、还有路过的丫鬟、太监本就多。 姜瑶弄出来的动静本就大! 所以,当乌拉那拉氏收到消息的时候,其他地方也都知道了。 其他地方的人听到的反应暂时不知,和姜瑶打过交道的膳房却是极为震惊! 膳房总管张德福听说姜瑶徒手就毁了一座太湖石假山还有把后院的主子打了个遍,他心中不由庆幸,昨日他及时服软的态度。 不然他的膳房非被拆了不可! 如果姜格格今日通过一劫,以后就是她不受宠,不受待见,他们膳房都不会逢高踩低,短了静心斋吃用。 而被姜瑶打了,正躺在床上养伤的李德胜,原本滔天的怒火以及报复的心思,听闻此事,脑中冒出的想法竟然是: 姜格格只打掉了他几颗牙,对他算是手下留情了,他可没有太湖石坚硬,也没有那些主子金贵,报复的心思瞬间淡去。 来传话的人是站外围的小太监,没有听到姜瑶说打胤禛的事,否则他更是一点怨言没有了。 这边! 花园离正院不远,一刻钟不到,乌拉那拉氏带着人刚踏入花园月亮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只见原本精巧雅致的鲤鱼池,此刻如同遭了灾! 那座由数块上好太湖石堆叠而成的假山,此刻……竟生生没了! 地上碎裂的太湖石,还有砸坏了旁边的名贵花草树木,碎石遍地,一片狼藉! 池子里的锦鲤,有几条飘在水面,一看就活不成了! 乌拉那拉氏赶紧叫苏嬷嬷让人去瞧瞧,那些重金买回来的死了没关系,皇上赏赐的那两条不能有事。 几个花容失色的女人正被各自的丫鬟婆子搀扶着,狼狈不堪地往外走,如同惊弓之鸟。 她们几人钗环散乱,云鬓歪斜,精心描画的妆容被泪水或汗水糊花,衣裙上沾满了尘土和草屑。 一个个脸色惨白,惊魂未定,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她们一看到乌拉那拉氏带着人赶来,简直像看到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张格格和武格格立刻甩开搀扶的丫鬟,踉跄着扑到福晋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声音都变了调: “福晋!福晋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呜呜……吓死妾身了!福晋! 那姜氏……那姜氏她要杀妾身们啊! “福晋!妾身差点就被石头砸死了! 您看看! 您看看妾身这身....... “福晋”!” 武氏还未说完,就被一道凄厉的声音打断,是一边顶着明显手指印并且肿得像猪头的乌雅氏爬着抱住了乌雅氏的腿。 她的丫鬟、婆子都被姜瑶丢在了池子里,这个池子虽然不深,但两个惊吓的人丢下去还是呛了不少水。 刚被人拉上来时,已经没有力气来伺候她们的主子,刚才姜瑶丢她的时候,脚又崴了! 所以躺在地上的乌雅氏还没人扶! “啊! 刚才她趴在地上,被武氏等人挡住了,福晋乌拉那拉氏一行人没有注意到她。 她忽然从缝隙伸手拉住乌拉那拉氏的脚,吓得乌拉那拉氏“惊叫跳开! “啊,....啊.....” 乌拉那拉氏跳动时,一只脚刚好踩在乌雅氏没扶稳的手上!、 也是这时,乌拉那拉氏才发现乌雅氏,看到她的全貌后,不由嫌弃的用帕子捂鼻。 要不是春杏确认这就四乌雅氏,乌拉那拉氏真不敢相信,这个脸肿得像猪头、尿湿衣裙的女人是乌雅氏。 乌拉那拉氏让人把她回去院里,要是让更多的奴才看到,乌雅氏以后还有什么脸面。 看青杏安排丫鬟把乌雅氏送走,乌拉那拉氏看着眼前这混乱不堪、哭哭啼啼的扬面,再看看那倒塌的假山,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 她强压着怒气,先顾全大局,沉声吩咐道: “好了! 都别哭了! 你们谁来告诉本福晋发生了何事! 还有姜格格人呢!” 乌拉那拉氏冰冷的目光扫向钮祜禄氏几人! 几人想起姜瑶刚才临走时看她们犹如野狼盯上猎物的眼神,身体不禁又抖了抖,再加上她们来找姜氏母子,福晋肯定能猜到原因。 毕竟,后宅女子的手段,无非就是那几个! 于是,一个个刚才叫嚷着让福晋做主,福晋问话,却个个缩着身体装起了鹌鹑来。 乌拉那拉氏,瞬间想甩袖子走人,不管了! 她目光扫向那两个目睹了全过程的仆妇。 “说!到底怎么回事?! 从头到尾,一个字都不许漏!” 听到乌拉那拉氏冷厉如刀的声音,这两个看鱼仆妇,吓得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心想她们疏通关心找的好差事。 怎么就遇上无妄之灾了呢! 一个胆子稍大的婆子,抖着声音,结结巴巴地开始讲述: “回……回福晋!事情……事情是这样的……” 婆子说完,伏在地上,抖得如同筛糠。 其他几个目睹的丫鬟婆子也连连磕头,证明婆子所言非虚。 乌拉那拉氏听完,只觉得乌雅氏是活该,上次她就已经说过,不许再胡乱说三阿哥的身世,她还敢当众胡说。 还有,她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狼狈不堪的宋氏、钮祜禄氏等人。 心里不禁有几分解气! 后宅里,往往最蠢又不自知的人最容易被人利用,就如乌雅氏。 乌拉那拉氏眼神扫过宋氏和钮祜禄氏,今天乌雅氏所为,必定她俩的推波助澜。 只是,姜氏并不是常规后宅女子, 她不止把挑事的打了,还把跟着看戏的也给收拾了! 宋氏、钮祜禄氏等人是提到铁板了! 活该受惊! 说实在的,要不是今天出事的是雍亲王府,乌拉那拉氏高低都得赞一声“干得好!” 只是,这姜氏如此能力,有些不太正常! 她从未听过,有那个女子力量这般大,把太湖石当泥踩! 就是男子也没有这样的,她这样的,倒像是话本里会施法的精怪有些相似! 乌拉那拉氏不由沉思下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 姜氏这般,太无法无天,要是不严惩,以后这府里谁还压得住她? 她岂不是要上天?! “必须严惩! 杖责!禁足!抄经!罚月钱!一样都不能少!” 乌拉那拉氏心里瞬间闪过无数惩罚措施。 然而,当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堆巨大的、象征着绝对力量的太湖石废墟上时……一股强烈的、冰冷的现实感瞬间浇熄了她的怒火。 杖责? 谁敢去执行?万一那女人反抗……行刑的婆子怕不是要被她一脚踹飞? 禁足? 静心斋那地方,关得住她? 她要是想出来,那墙……能挡得住? 抄经?罚月钱? 她会在意? 乌拉那拉氏甚至荒谬地想到:要是罚重了,这姜氏会不会觉得不公! 然后……然后一怒之下跑到她的正院来,拆了她的正院,或是拆了她?! 这个念头让乌拉那拉氏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她引以为傲的规矩、地位、心计……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苏嬷嬷……” 乌拉那拉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疲惫,还有深深的无力感,“派人把这里.....收拾了” 她顿了顿,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强忍着怒火和憋屈,咬着牙道: “还有把格格们都送回他们院落去,叫府医去瞧瞧,给几位格格看看,压压惊。” “另外,让人去静心斋通知姜格格来趟正院? 还有,再去催一催内务府,尽快把教导规矩的嬷嬷给送来!” 乌拉那拉氏目光幽深的看着池子里受了惊吓的锦鲤,姜氏若是精怪,必没有活命的可能。 若不是精怪,爷又知道她有这样的能力,那爷接她进府不得已的理由,可能就是和她的能力有关! 乌拉那拉氏心中一惊,若是如此,那这事就不能传扬出去! “站住!” 第94章 福晋召见算账 “回去管好你们的人,把嘴闭严实了,若是关于今天的事传了出去,就别怪本福晋不留情面。” “可是福晋,姜氏这般欺辱我们就算了吗?”武氏愤愤不平道。 乌拉那拉氏斜睨她一眼,没好气道:“你们不惹她,她会欺辱你们,别把人都当傻子! 姜氏身世低没背景,没有娘家可以依靠。 但同样的,这样的她,也没有后顾之忧,做事自然就随心所欲了些,就如你们现在这般!” 乌拉那拉氏是想起,刚才那婆子说,姜氏走时说的那句:“谁要敢报复,就灭全家”的话。 如果姜氏没有这样的实力,怕是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 另一边,带着小姜军往回走的姜瑶也在想这事! 今天确实动静弄得大了点! 不过她可不后悔! 这些女人要想弄死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虽然现在有枪,但康熙不重视枪械的发展,所以还算是冷兵器时代。 她又没有干谋反还有刺杀皇帝,就不肯呢个派人来围剿她! 她现在的实力,以一敌百还是可以的。。。。 至于后宅女人用毒! 根本不像电视剧里那样,下毒那么容易! 更何况现在的毒,根本没有后世那样的提纯技术,要想毒死人,量可比后世大多了! 她来大清二十多年,去过药店无数次! 了解到,药店里砒霜、鹤顶红、乌头这样有剧毒的毒药,朝廷管制很严格,购买需要说出用处,实名购买,且量也很少! 当然,权贵家里可以跳过这一个,这样的限制对他们而言,形同虚设。 但,她现在可是在皇子后宅,她要是被毒死,对于惜命的皇族来说,把毒带进皇子府,就是挑战皇家权威! 绝对会彻查,到时,那些所谓的权贵,只要参与了就别想躲过去 。 所以,即使这些人想要砒霜这类的毒药,她们的家族也不会提供给她们的。 且这个时代的砒霜纯度不够不说,味道还极大,想要不不知不觉杀人,根本不可能。 至于那些慢性毒药,姜瑶就不想说! 要想毒死人,得长年累月的下毒,且不间断! 要是间断了,药效本就不大,可能没多久就被身体代谢了! 而且中毒这事,也要分体质问题! 姜瑶上辈子是云省人,每年吃菌的季节,都有人被中毒! 但毒蘑菇,有的人吃了一点没事,有的人刚吃一口就倒! 姜瑶在大清生活二十年,怕的不是毒,而是生病和天灾. 在这个缺医少药,科技落后的时代。 一个小小的感冒,就能让人送命,每年因为一个小小风寒过世的人多不胜数。 天灾就更不要说,收割生命,就跟割韭菜似的,一片一片的。 所以,综上所述,这些人要是想报复她自己不容易,最多是通过她们背后对付她的娘家人。 当然,如果,她爹娘和姐姐们真的受到迫害,她也会让她们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娘,我爹人呢! 接我们回家,他怎么不在家啊!” 进府几天,姜军忽然想起他的便宜爹,不由歪头问姜瑶! “今晚他应该就会来看你!” 姜瑶想着她今天闹出这么一桩事,胤禛想必会找上门来! 就是他今晚不找他,她也要去找他! 除了让他管好他自己的女人外,还有就是姜军的名字的事! 昨日膳房的人,还有今天乌雅氏质疑姜军的血脉,这可不是好事! 她既然决定带姜军回府,就不想他以后面对这样的污蔑! 她是有现代思想,觉得不在乎、无所谓,清者自清! 但姜军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孩子,即使有她平时不经意的观点输入,他也不会和现代的孩子一样。 姜瑶也不会用现代的那一套来教育他! 生活在一个时代,就要遵守一个时代的规则! 你在这个时代教他人人生而平等这样的话,这本身就不对。 现代社会,真的人人平等了吗! 上辈子,姜瑶拼尽全力考一个小乡镇的编制都难。 而她的一个同学,因为家里的关系,毕业就被安排进了大城市的公职单位。 从那时起,姜瑶就告诉自己,人生来就不平等,就有三六九等,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有的人穷其一生也到不了罗马! 她只是个普通人,那就过普通人的生活! 只要自己放平心态,不攀比,普通人的生活也很好。 之前,姜军是个普通百姓,姜瑶可以慢慢教导他如何做一个普通人,不要恃强凌弱,也不要软弱无能被人欺就行。 而如今,姜军不再是一个农家孩子,他是大清皇子的儿子,以后更是大清皇帝的儿子,他未来不可能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别人不在意他的血脉问题。 但如果他是皇子,这就是别人攻奸他最好的借口。 “人成虎,五人成章。” 当说的人多了,人们也就当真了! 这也是今天她下那么重手的原因! “啊!爹今晚来吗?那我要问问他!” 姜军伸手扯下园子里一朵花,对着姜瑶比划,让她蹲下! 姜瑶蹲下,好奇问:“你想和你爹说什么呀! 姜军把话插在姜瑶的发鬓上,满意的点点头,一脸正经道: “当然是让他把那些欺负娘的人赶出去,不许她们再住在我们家。” 姜瑶脸上的笑容僵住,心想着要怎么和他解释,她和那些人都算是他爹的小老婆的事。 正在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时,冬雪的声音救了她! “格格,奴婢可找到你了!”冬雪气喘吁吁的跑到姜瑶面前。 “慢点,不着急。”姜瑶把手里的帕子递给她擦汗,问道:“你找我们做什么,到吃饭时间我们就会回去了!” 冬雪气喘匀了才开口:“格格,福晋让人来通知你去正院!” 静心斋离花园有点远,冬雪几人忙着改装的事,也没有丫鬟太监特意来提醒,所以她们还不知道姜瑶在花园干的事。 刚才正院的人说福晋急着见姜瑶,让她们出来找人,他们四人分四个方向出来找。 姜瑶和小姜军从花园出来,并不想就回静心斋,俩人就随便逛了起来! 如今他们这个位置,离正院倒是不远。 姜瑶知道福晋乌拉那拉氏这个时候找她,肯定是要问关于花园的事! 让冬雪把姜军带回静心斋,姜瑶就朝正院走去。 她刚一到正院门口,站在门口苏嬷嬷就看见了。 昨日,苏嬷嬷是看不起姜瑶的,今日她觉得姜瑶就像是一头猛兽,她惹不起! 不敢怠慢,小心的把姜瑶带进了暖阁,边走边偷瞄姜瑶,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人把一座假山给毁了! 要不是在扬的丫鬟婆子都说亲眼所见,苏嬷嬷真的很难相信。 她刚才是不赞成福晋召见姜瑶的,她就怕姜瑶突然发疯伤了福晋,可是福晋坚持,她也只能照办。 “福晋,姜格格来了!” 苏嬷嬷把姜瑶带进屋,福了个身就起身站到乌拉那拉氏身后去,身体紧绷,眼神紧紧盯着姜瑶,以防她突然动手时,能救下福晋。 “姜瑶见过福晋,福晋吉祥。”姜瑶还是有些矫情的说不出妾身二字,只能报自己的名字。 乌拉那拉氏继续翻着手里的账册,并没有第一时间搭理姜瑶。 沉默在暖阁里蔓延,只有纸张轻轻翻动的细微声响。 姜瑶也不在意,她抬眼打量着乌拉那拉氏和暖房的装饰。 暖房熏香袅袅,陈设精致典雅,处处透着当家主母的雍容与规矩! 乌拉那拉氏的妆容没有昨日厚,衣服也不是昨日那种深色沉闷的颜色,看着仿佛比昨日年轻了几岁。 不过,不管是昨日还是今日,她一举一动都十分端庄优雅,身着常服,但通身的气派就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威严。 姜瑶心想,不愧是高门大户培养出来的贵女。 那些格格身上,就看到这样的特质。 乌拉那拉氏余光瞥见姜瑶没等她叫起就站直了身体,还一点规矩都没有的打量屋内摆设,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她用力的把账册合上,发出“啪”的声响! “姜氏,你可知错!” 声音不高,却带着怒意和不满! 姜瑶抬眸,清澈圆润的杏眸对上乌拉那拉氏温怒的神情,不由有些心虚,她这是给领导添乱了。 虽然如此,但这个错,她可不能认。 认了,今日所做就白费了! “知错? 请问福晋,我做错什么了!”姜瑶装傻充愣反问道。 “你......”乌拉那拉氏被姜瑶“理直气壮”的反问噎得一下都说不出话来! 苏嬷嬷赶忙给乌拉那拉氏递茶,眼神不可思议的看姜瑶装傻充愣,心道:这姜格格脸皮怎如此之厚! 乌拉那拉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定了定神,才缓缓道: “你昨日初入府邸,不遵礼数,竟扛着……扛着那等腌臜之物擅闯正院,惊扰众人,已是大大失了规矩体统! 念你初来乍到,尚不知王府深浅,本福晋本不欲深究。” 她顿了顿,语气陡然加重,带着明显的怒意: “还有昨日,你竟亲自去膳房,你可知哪里有外男,你.... 若是膳食不够,你可先行来我言明,本福晋不会不允! 再有,膳房是供应阖府饮食的命脉所在,岂容你如此放肆胡闹?! 乌拉那拉氏越说越气,胸口起伏,手指紧紧捏着茶盏,指节泛白,声音也更加严厉: “昨日张格格与我说你踢坏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的院墙,还未找你来叙说。 今日,你竟敢在花园之中,对乌雅格格动手! 乌雅再如何,也是主子,岂是你能随意打骂的?! 此乃,以下犯上,目无尊卑! 还有,花园乃阖府游赏之地,岂容你撒野捣毁? 你可知,你两日所为,传扬出去,不仅是你自己,整个雍亲王府的脸面都要陪你一起丢脸!” 乌拉那拉氏管理王府多年,从未遇到过如此……如此蛮横、如此不讲道理、如此无法用常理揣度的“刺头”! 打不得,骂不怕,似乎还有点无赖! 乌拉那拉氏说完,看着姜瑶脸上依然是一脸茫然不知的表情,瞬间气得把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在桌上! “姜氏! 你既入了这雍亲王府的门,得了格格的位份,就该谨守本分,恪守规矩! 一言一行,当为表率! 而不是像那山野村妇一般,肆意妄为,屡屡作出这等惊世骇俗、有辱王府门楣之事!” “你可知,若非看在三阿哥的份上,就凭你昨日今日所为,本福晋便可依家法,重重惩处于你!” 乌拉那拉氏目光如刀,逼视着姜瑶,“你还有何话说?!” 姜瑶听着乌拉那拉氏一条条数落她的“罪状”,依然装懵懂无知,她一个乡下女人,怎么会懂什么规矩呢! “呀! 福晋,你的意思是说我都做错了? 乌拉那拉氏:......难道你以为你做的是对的? 头疼! 乌拉那拉氏手杵在案桌上,手指轻捏眉心! 姜瑶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瞬间疼得眼泪直冒,她吸吸鼻子,声音委屈道: “福晋,你有所不知,我家无男丁,我从小被父亲当做男儿养,所以我对女儿家的规矩属实不懂。 昨日那般送礼,是我想着上门哪有空手的,就把家里最好吃的肉分享给福晋还有众位姐妹尝尝。 还是福晋和各位姐姐并不喜欢平常之物,喜欢老虎或是熊瞎子这样的凶兽肉,家里也不是没有,只是味道实在不如昨日给大家带的好。” “咳咳咳....” 乌拉那拉氏听姜瑶说起家世,就端起茶来喝,不曾想这姜氏竟把老虎这等猛兽说得如此简单,噎得她一时咳嗽起来! 想到那一座毁了的太湖石假山,乌拉那拉氏确信了,姜氏可能真的打虎了! 第95章 耍赖不承认 姜瑶见乌拉那拉氏缓过来了,就继续哭唧唧道: “昨日膳食不足,我想着福晋这里的也没有多余的膳食给我们吃,就想着直接去膳房,省得麻烦了福晋,没想到这也是错! 至于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的院墙,实属意外,我就那么一抬脚,它就倒了,苏公公也说是墙出现问题,不怪我,我真没用力。” 姜瑶说着,发现眼泪没了,又掐了自己一把,心想,她要是像琼瑶剧里的女主一样就好了,那眼泪说来就来,哭得还格外好看. 到她一哭,就是眼泪鼻子一起流了,忒埋汰了! “好,昨日之事情有可原,但今日之事怎么说!”乌拉那拉氏有气无力道 抬眸紧紧盯着姜瑶,她倒是要看看她怎么辩驳今日之事,只是刚抬眸,就对上姜瑶正拿帕子拧鼻涕的画面! 乌拉那拉氏:....... 姜瑶把有鼻涕那面折起来后,继续捏在手里,万一待会还要用呢! 苏嬷嬷看得是嘴角直抽抽! “福晋,今日之事真不怪我啊! 看到乌雅格格她们一来,我就准备让位置,谁知她们不依不饶,乌雅格格竟然说三阿哥的血脉不纯,我才忍不住动手打了她的。 当初王爷被人追杀,我救了王爷,但不幸和王爷都中了春药,王爷神受重伤,神志不清、昏迷不醒,要不是我给王爷解药,王爷怕是得爆体而忘了! 只是王爷中的药实在太重,我那都磨破了,他还立着呢,也不知道王爷现在有没有挂碍,还能不能用!” “哐当!” 桌上的茶杯被乌拉那拉氏震惊之下撞翻在桌上,杯里的茶水洒在桌上她都浑然不知! “重伤!昏迷、解药、还能不能用!” 所以,这才是当初四爷闭门不见客,不见任何人的原因! “我就睡了王爷一个男人,三阿哥绝对是王爷的血脉。” 乌拉那拉氏和苏嬷嬷眼神呆滞的看着姜瑶,嘴巴微张,却不知要说什么! 他们原以为四爷被救,是被姜氏救回家,四爷见姜氏长得清秀白皙,就收了她。 没想到真相是如此荒唐,令人难以置信。 乌拉那拉氏不自觉想到,四爷好像就是那次后鲜少进后院了,即便进了后院,要水的次数也少了! 难道就是因为...... 看着乌拉那拉氏和苏嬷嬷震惊的表情,姜瑶就猜到,胤禛绝对不会把和她的交集告诉妻妾的。 如果是哪些格格,姜瑶也不会说,但乌拉那拉氏不一样。 在这个时代,夫荣妻贵,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乌拉那拉氏即使知道,也不会再透露给任何人。 而姜瑶说的目的,就是想告诉乌拉那拉氏,胤禛绝对不会对她这样有其他心思,除非他是受虐狂! ...... 从正院出来,姜瑶带着一个教导她们母子的学规矩礼仪的嬷嬷回静心斋! 路上她跟她说话,她都是规规矩矩的回答,问什么答什么,姜瑶也就不再问了! 确实,她和姜军都要好好学习规矩礼仪! 如今,她和姜军算是跨越了阶级,那就要学明白这个阶层的一些基本的东西,才能更好的生活。 虽然心里不喜欢,但在什么山头,就要唱什么歌! 就跟现代在公司上班一样,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 比如,你不喜欢公司晨会跳抓钱舞,但你成了里面的一员时,你就不得不遵守! 人的生活,是由他所处环境和条件决定的。 只要你不是处于食物链的顶端,那么你永远是遵守上层人给你制定的规矩而生活。 姜瑶想成为上层人吗? 想,当然想! 但她没有那个本事! 不是说穿越而来,靠脑瓜子里那几个只记得半零不落的现代社会思想,就能给这个时代来一扬变革! 不谈其他,只论男女关系平等这一项。 就是现代文明社会都还存在偏见。 你以为你是穿越者,当了皇帝,颁布一道男女平等的政令,那个时代的人就真的能男女平等了吗? 一道具有时代改革的政令,是需要无数的人才、无数的资金,甚至还有的大量军队支持下都不一定能有成效。 且,一道政令不是一蹴而就,你可能费心巴力,能刚做出点政绩,结果你死了,下一个上位的,就推翻了政令! 现成的不就有一个,胤禛实施的利国利民的政令,就被乾隆那个败家龙给推翻了。 姜瑶上辈子连三国、水浒、西游都看不明白的人,她除了力气大,其他又没开挂。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至于,培养姜军,让他以后当皇帝! 说实在,姜瑶不想。 当皇帝,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好坏都有人不满意。 当然,以姜瑶的身世背景,姜军想能当上大清朝皇帝的几率非常小,除非他所有的兄弟都废了,或是死了,才轮得到他。 如果,姜军长大后,自己想去争那个位置,她也不会反对,大不了失败了,她这个当娘的带远离大清! 外面世界那么大,何必在自家土地上自相残杀! 去把小鬼子灭了不好吗! 去把那些无主的土地打下来不好吗! 何必天天盯着一张凳子,斗个你死我活,外面的凳子不也是凳子! 眼下,不管未来如何,姜瑶只能先过好当下。 福晋乌拉那拉氏让姜瑶领回来的嬷嬷姓严。 她年约五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深褐色绸缎坎肩,通身的气度沉肃、刻板,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自带一把衡量规矩的尺子。 和她的姓一样,一看就是一个严格的人。 她教导的规矩是极好的,只是为人比较刻板,不知变通,在内务府当差时,都是被安排给新入宫的小宫女们教导规矩,或是去一些门第低一些的府里给即将入宫选秀的秀女教导规矩。 苏嬷嬷,去内务府选人的时候,要求规矩顶好、眼里揉不得沙子、性子刚硬严厉,这些条件就和严嬷嬷都对上了。 严嬷嬷也知道,这雍亲王府让她去教导的,必定是这几日传得沸沸扬扬的农户女。 和所有人反应一样,见到姜瑶时,都有些出乎意料。 和她一路走回静心斋,她都在暗自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发现这个姜格格虽然一身毛病,但心却是极好的。 路上,见她跟不上她的步伐,她会不经意的放慢脚步,问她的问题,也就问她哪一年入宫,在宫里做什么这样的小问题。 据严嬷嬷所知,这位姜格格昨日刚进府,但为什么正院的丫鬟、婆子,以及刚才路上遇到的下人,对她都很恭敬。 还有些惧怕! 看后面帮她拿着行李,却离她们有些距离的小丫鬟,严嬷嬷心中疑惑不解。 她方才是刚进雍亲王府,就被请到正院,紧接着苏嬷嬷交代了她几句,就让她跟着这位姜格格去静心斋。 苏嬷嬷交代她的话,她也有几分不解:叫她来教规矩,却让她莫要太严格,莫要惹怒姜格格! 怀着满腔的疑惑,严嬷嬷跟着姜瑶走进了静心斋! 当她知道,院子里的那些工匠是来做什么的时候,一向规矩严谨的严嬷嬷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更加疑惑了! 一路走来,可以看出这个姜格格住的院子偏僻,冷情,一般这样的院子都是给不受宠的人居住。 但这院子里姜瑶修缮的东西,又是后院受宠的女人都不能得到的。 “格格,福晋没有为难你吧!” 姜瑶刚进静心斋,冬雪四人就满脸焦急的上前扶着姜瑶,眼神上下打量着她,看她有没有受伤。 姜瑶去了正院后,冬雪几人才知道他他们母子在花园干的事,他们震惊之余,更多是担心姜瑶的安全。 在他们看来,姜瑶今日做出的事情,必然要受到很大的责罚。 姜瑶挣脱开冬雪几人拉住的手,笑着道:“没事,福晋就让我禁足学规矩而已。” 冬雪几人一听,只是禁足,那还好,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姜瑶笑笑不再说话,原本乌拉那拉氏惩罚的是罚俸一年,禁足三月、还有抄佛经! 姜瑶怎么可能接受削减工资呢! 还有抄佛经,姜瑶直接以不识字,抄不了为由耍赖。 她觉得禁足就很好! 这禁足是连去给福晋请安的日子不用去打卡,府里搞活动也不用参加团建,其他人也不能来打扰的禁足。 这不就是带薪休假嘛,这样的好事,怎么能不答应呢! 姜瑶还主动提,只要乌拉那拉氏不削减她其他福利,她禁足两年,三年也行。 乌拉那拉氏和苏嬷嬷被她无赖的举动噎得不行,最后只得到禁足一年的处罚。 看着姜瑶听说只是禁足一年而不是两年时,满脸失望的样子,乌拉那拉氏和苏嬷嬷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到底知不知道,禁足了意味着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姜氏当初和四爷的初识,还有她对乌雅氏等人说的,四爷她都动手打过的话。 乌拉那拉氏对姜瑶的胆子有了深刻的认识。 这姜氏,不止本事大,胆子还大,性子纯纯就是个滚刀肉。 所以,四爷昨晚不去静心斋,不止是对姜氏的厌恶,或许还有几分害怕! 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听丫鬟传教导规矩的严嬷嬷到了,就直接让人去静心斋。 就姜氏这样的性子,完全没有交代的必要,只要交代她别惹怒姜氏被打就行! 严嬷嬷把自己的行李安顿好,就提出要教导姜瑶母子规矩礼仪的事。 只是,还未开始,她就先被姜瑶母子那海量的食量,震得不知该如何教他们用餐礼仪了。 她在旁边艰难的咽了下唾沫,从来不八卦的嬷嬷,还是没忍住问了身边的冬雪,“格格和小阿哥吃那么多没事吗?” “没事!” 冬雪几人经过昨天一天,已经对姜瑶母子吃饭的扬景习以为常了,她时刻关注着母子俩的情况,适时递水和给姜军擦嘴。 午膳过后,姜瑶带着姜军和严嬷嬷学规矩! 一学才知道,一个请安,就有许多的不同。 所幸母子俩都不是蠢笨之人,再加练太极的原因,俩人的下盘都很稳,学得有模有样。 母子俩绝对听从严嬷嬷的教导,不插嘴,不偷懒,那股好学的劲头,让严嬷嬷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 教得也越发用心,短短一天的接触,严嬷嬷这样的老人精,就把姜瑶的性子磨透了几分。 严嬷嬷端坐在窗边一张硬木椅上,背脊挺得笔直,这是几十年宫廷生涯刻入骨髓的习惯。 她手里端着一盏温热的清茶,目光却有些放空,落在院子里在那玩玩具的姜军身上,身心从未如此轻松。 姜格格是她几十年里见过性子最怪的一个女人。 说她是乡野村妇,她吃东西时,虽说不上优雅,但却让人看着很舒服。 还有学规矩时,当她开始讲解她讲解某个动作的要领或规矩背后的含义,姜格格往往能很快理解,甚至能举一反三地问: “嬷嬷,若是对方身份不如我,但年长许多,是否也要先行礼?” 问题虽直白,却显示出她在思考,而非死记硬背。 她并非是愚笨的乡妇,而是有自己的判断力。 她学习规矩,更像是为了“适应环境”和“避免麻烦”,而非真心认同那些繁文缛节本身。 这种带着清醒认知的学习态度,让严嬷嬷觉得……很特别。 就是学习过程中,姜格格动作笨拙出错时,她自己会先忍不住笑出来,毫不扭捏,还会自嘲: “嬷嬷,我这身子骨习惯了上山下河,一时半会儿还真扭不过来,您多担待。” 然后会认真地问:“您看,这样是不是好一点了?” 还有,吃饭时,她从来不避讳自己的出身,教导小阿哥不要浪费粮食,把碗里的饭全部吃干净。 这份坦荡和豁达,没有一丝小家子气的扭捏做作,反而让严嬷嬷很难真正严厉起来。 严嬷嬷觉得,姜格格出身或许不高,见识或许在某些方面有限,但她的心性、她的豁达、她对待身边人的方式…… 比起那些表面仪态万方、背地里勾心斗角的贵人,这份“真”,更显可贵,也能让她活得更洒脱,不受局限。 第96章 进静心斋 刚踏入前院,胤禛便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 平日里训练有素、眼观鼻鼻观心的下人们,今日眼神却有些飘忽。 几个洒扫的小太监见他进来,慌忙低头行礼,动作却比平日僵硬了几分,眼角余光似乎总忍不住往他脸上瞟。 就连廊下侍立的一等护卫,那站姿也透着一股欲言又止的紧绷。 胤禛脚步未停,眉头却已几不可察地蹙起。 他径直走向内书房,苏培盛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苏培盛。”胤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但依旧冷冽。 “奴才在。” “府里今日有什么事?”胤禛问得直接。 苏培盛是他贴身大太监,几乎寸步不离,今日也随他入宫上值,此刻也是一脸茫然。 “回主子爷,奴才今日一直跟着您,府里的事…奴才不知。要不奴才这就去问问管事?”苏培盛小心翼翼回道。 胤禛摆摆手,没说话。 他不需要苏培盛去问,这种弥漫在空气中的不安和窥探,源头必然在内院。 他目光扫过,正好看见一个平日负责书房洒扫、还算稳重的二等丫鬟,端着铜盆和干净巾帕,垂着头快步往他更衣的耳房去,显然是为他更衣准备的。 只是那脚步,比平日失了几分分寸。 “站住。” 胤禛声音不高,却让丫鬟像被钉住一样猛地停下,不敢再移动半分。 “慌什么?” 胤禛走到她面前,丫鬟吓得跪下请罪,胤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瑟瑟发抖的头顶, “抬起头说话。府里今日出什么事了?” “奴婢…没…没…”丫鬟语无伦次,头埋得更低。 胤禛的耐心在太子的试探和烦闷的公务中中迅速耗尽,声音陡然转寒:“说!” 这一声低喝如同冰锥,刺得丫鬟浑身一颤,带着颤音脱口而出: “回…回主子爷! 是静心斋的姜格格! 她打了乌雅格格还有.......!” 胤禛正在解朝珠扣子的手,瞬间顿在半空。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打了?”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喜怒,但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 “是…是…” 丫鬟吓得几乎要晕过去,她痛恨自己今日怎么就因为花园的一遭传闻,失了往日的分寸! “还有什么?”胤禛的声音冷得像冰。 “还有…姜格格还把花园的那座太湖石假山给夷为平地!”丫鬟说完,整个人瘫软下去,伏在地上不敢再出声。 书房前一片死寂。 苏培盛惊得张大了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假山夷为平地? 据他所知,花园里的太湖石假山,是爷花了大价钱从江南运来的奇石,叠得精巧别致,是后花园一景! 就这么…毁了? 那个小祖宗,真是一天都不消停! 哎呦喂! 苏培盛小心的偷瞄四爷的脸色! 很好,这次没有发怒! 胤禛维持着解朝珠的姿势,足足有三息没有动。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预想中的暴怒,也没有震惊。 那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的情绪极其复杂——一丝荒谬? 一点意料之中? 最后沉淀下来的,竟是浓得化不开的…无奈。 是的,无奈。 今日之事,昨日她进府弄出的那些事时,他就有了预感! 后宅女子那些手段,从宫里出来的他又岂会不知。 姜氏对他都毫不留情,又岂会和她们玩那些虚情假意的把戏呢? 他这后院,在福晋乌拉那拉氏十几年的精心打理下,一向是京城宗室里出了名的“规矩森严”、“安分守己”。 那些格格侍妾们,纵有小心思,也都在福晋的掌控和王府森严的规矩下,翻不出什么明面上的浪花。 表面上的平静,是他最省心的所在。 如今倒好。 就因为他的心血来潮,接这个姜氏入后院,十几年的“平静”一朝尽毁! 现在,太子和老八一党都盯着他,他也不能做什么,姜氏暂时还不能动! 胤禛缓缓放下手,那颗玛瑙朝珠扣子终究是没解开。 他长长地、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腔里那股淤积的郁气排出去。 捏了捏紧锁的眉心,沉声道:“苏培盛。” “奴…奴才在!”苏培盛一个激灵。 “更衣…先不换了。”胤禛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下却透着一种认命般的沉重,“去姜氏哪里。” 他抬步就走。 孩子名字定了“弘骏”的事,本打算晚些时候再派人通知她,或者让福晋去说。 现在看来,不行了。 这女人就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后院那群女人吃了亏,福晋那边必然也有反应。 他若再不亲自去“安抚”一下,指不定明天他这王府的屋顶都要被她掀了! 胤禛大步流星地往后院走去,苏培盛小跑着跟上。 前院那些偷瞄的下人,此刻全都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只是刚走出正院,胤禛就停了下来,他突然发现,他竟不知道姜氏住那个院子。 “苏培盛,带路!” 苏培盛赶紧带着点灯的小厮,走到前面带路。 当初让福晋给姜氏安排住处时,胤禛是提了句偏僻一点,但胤禛没想到那么远,他一个成年男子从前院走过来都需要两刻钟。 那女子岂不是要更久,心里的那点怒火,走着走着就没了! 所以,姜氏提的那些要求,如今算起来倒还合理! 苏培盛见越朝静心斋走,主子爷的眉头皱得越深,心里不由冒出一个猜测,主子莫不是发现把小祖宗安排得太远了。 他昨日过来时,就发现了! 府里其他主子的居所距离前院都非常近,最远的也不过两刻钟的路程而已。 然而,静心斋却与前院相距甚远,如果其他主子住在这里,以她们的步行速度,恐怕需要花费整整一个时辰才能到达前院。 院子偏远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主子爷处理完繁重的公务后,几乎不可能有那个“闲情逸致”和额外的体力,专门花上将近一个时辰去那么远的地方。 更意味着,住那里基本绝了受宠可能 当苏培盛带着胤禛来到静心斋时,远远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欢闹声! “哈哈哈!阿哥快跑!老鹰来啦!” “格格厉害!格格抓住我呀!” “咯咯咯…娘亲慢点!等等我!” 胤禛的脚步顿住,仿佛被那笑声钉住了。 这样欢乐轻快的声音,他从未在府里听到过,也无人敢这样放肆的笑! 苏培盛要出声提醒时,胤禛挥手制止! 静心斋的院门没有关闭,胤禛站在院门口,看到里面的扬景时,嘴角也不自觉扬起笑容! 只见院内主屋只点了一根灯烛,廊下倒是挂着三盏风灯! 就在这不算明亮的光线下,院子里到是热闹异常 姜瑶脱去了白日里略显拘谨的旗人服饰,只穿着一身素净的棉布衣裙,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结实白皙的小臂。 她正弯着腰,张开双臂,扮演着那只凶神恶煞的“老鹰”,脸上带着胤禛从未见过的、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甚至因为大笑而微微喘着气。 看着姜瑶露在的两只手臂,胤禛下意识皱起眉头,脸上的笑意消失在嘴角。 成何体统! 眼神幽深的刺向那个,全扬唯一的男人,扮演“母鸡”的太监身上。 看姜氏扑腾着,好似要扑进那个太监的怀里,胤禛背在身后的手不由攥紧,深邃的眸里划过一丝冷意! 跟在身后的苏培盛,察觉到胤禛身上散发的冷气时,不由愣住了! 主子爷刚才不还笑了吗? 怎么转眼又变脸了,他眼神瞟向院内,也没看出什么不对! 倒是小阿哥那欢快的“咯咯”声,听得人心情也顺畅了起来。 就在这时,院里的老鹰抓小鸡游戏步入尾声。 被保护在最后面的小姜军,被她娘抓住了! “抓住啦!抓住一只小鸡仔!”姜瑶叉着腰,得意地宣布,笑声清脆爽朗,在寂静的王府夜空下显得格外突兀,又格外鲜活。 “姜军出局!剩下的继续!” “娘,崽是一只可爱的小鸡,你肯定舍不得吃我,对不对!” 小姜军抱住姜瑶的腿,仰着小脸可怜巴巴的祈求,小嘴撅着,眼里却全是笑意。 姜瑶弯腰一把将儿子捞起来,在他嫩乎乎的小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可是老鹰肚子饿了呀!” 姜军闻言,立马抱住姜瑶的脸,在她脸上就是一顿亲,“崽臭不好吃,娘抓冬雪姐姐吃!” “你倒是个小机灵鬼!”姜瑶抱着他转了个圈,姜军的笑声像银铃般洒落。 胤禛站在门口昏暗的阴影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目光沉沉地落在姜瑶母子身上。 常年打猎的姜瑶,眼力一等好,直觉也是一等,刚才玩闹间,可能胤禛的视线会被她忽略了。 但游戏一结束,那股让人无法忽视的视线一下就被她察觉。 姜瑶抱着姜军转身,就看见门口的阴影处站着几个人! 胤禛见姜瑶发现,也不再躲藏,直接背着手走进院子。 “参见主子爷,主子爷吉祥!” 冬雪几人,发现来人是胤禛,吓得立马跪在地上请安。 严嬷嬷年岁大,天刚黑时,她就进屋歇了! 姜瑶知道,严嬷嬷是因为拗不过她,又见不得她们不讲规矩,眼不见为净,所以才早早回房睡了。 姜瑶觉得这样很好,谁都不难受,在自己屋里还要拘束着,那还有什么意思。 见是胤禛,姜瑶嫌弃的翻个白眼! 每次都是这种躲在门口偷窥! 就不会大大方方的敲门进屋。 胤禛进屋,就见姜瑶看见他后,立马收敛起笑容,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冷峻的脸瞬间黑沉下来。 “就这么不欢迎爷!” 姜瑶:.......难道她应该欢迎吗? 苏培盛:.......怎么主子爷这话听起来有点怪! “你来做什么,是来给我送银子的吗?”姜瑶懒得理他,直接询问银子的事。 乌拉那拉氏今日说罚她月俸时,说的还是五两,那就是胤禛还没有把她要加工资的事告诉乌拉那拉氏,要么就是他自己补给她。 胤禛心头压下的火气,直冲冲的冒了出来! “娘,你放我下来,我有事要和爹说!”小姜军看到胤禛,杏眸瞬间闪烁着惊喜的光。 “你和他有什么好说的!” 姜瑶没好气的拍了他的小屁股,然后把他放下来,胤禛以后是皇帝,姜军和他亲一点,以后得到的好处才会多。 从母亲怀里下来,姜军就迈着小短腿就朝胤禛冲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含糊不清地喊:“爹!爹,你怎么才回来!” 胤禛他下意识地弯下腰,接住了扑过来的小肉团,嘴角的笑意又扬了起来。 姜军一头扎进胤禛怀里,小手紧紧抓住他靛蓝袍子的前襟,仰起小脸,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带着四岁孩子特有的、告状般的委屈,小嘴一瘪就开始嘟囔: “阿玛!阿玛你可算来了!” 小家伙声音奶声奶气,却充满了“控诉, “你家里人太多了!我和我娘都…都差点吃不饱饭了!” 他为了强调严重性,还特意用小手指了指他的小肚子,又指了指姜瑶的。 胤禛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就母子昨天直接杀去膳房的举动,往后就是没有他吩咐,膳房也不敢短了他们母子的缺。 然而,怀里的小人儿告状还没完。 姜军见胤禛没立刻表态,更着急了,小胖手用力晃着胤禛的衣襟,继续奶声奶气地“控诉”: “还有!还有!有人欺负我娘! 坏!好坏的!” 胤禛这回是真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反问,声音都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荒谬:“…欺负你娘?” 他目光再次投向姜瑶——这位刚刚把他后院的几位格格”打的打,吓得吓,被人欺负了? 乌雅氏被送回院子后就病了,其他几位也好不到哪里去,府医都开了安魂汤! 整个雍亲王府,就福晋乌拉那拉氏没有被她欺负过。 胤禛眼神扫向姜瑶,见她还跟着点头,他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别跟她计较。 姜军才不管胤禛脸色如何,见他疑惑,遂用力点头,小脸绷得紧紧的,非常认真: “嗯!娘亲说的! 娘说,我是小孩,不能管大人打架…” 小家伙似乎有点委屈于姜瑶不让他帮忙,“但是!爹是大人!爹去!爹去教训他们去!帮娘亲打坏人!” 胤禛:“……” 他抱着姜军,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旁边跟着的苏培盛猛低下头,伸手捂住了嘴,肩膀一耸一耸。 不愧是母子,都能让主子爷无言以对。 姜瑶嗤笑,看他们怎么和姜军说。 “弘晙,阿玛.....” 胤禛憋了许久,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弘军?你重新取名了?”姜瑶本想看看胤禛出臭,没想到听他喊姜军“弘军”! “苏培盛,带小阿哥进屋去,我和姜格格有话说!” 胤禛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眼神扫向苏培盛,还有地上跪着的几人。 苏培盛是胤禛递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立马会意,上前接过姜军,还对着跪在地上的冬雪几人叫到: "屋内可有点心带小阿哥去吃点!” “娘.......” “去吧!”姜瑶给不想进屋的小姜军使了个眼色。 很快院子里就只剩姜瑶和胤禛两人。 胤禛:“弘晙的名字我今日已经上奏,不出三日宗人府就会把他的名字记入玉蝶。” “不是军人的军?”姜瑶再次确认? 胤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嫌弃,淡淡道:“晙”代表光明和希望! “弘晙!”姜瑶念了一遍,,还算顺口! 注定要改的名字,姜瑶也不再多说什么,至少这个字和“军”同音。 胤禛余光瞥见姜瑶满意点头的神色,心中那一丝微弱的紧张,瞬间落到了实处,眉间的褶皱也疏散开来。 胤禛接着说:“三日后,府里要举办宴会,弘晙的叔伯要来看他,这两日你让他好好学学规矩。” 姜瑶闻言笑了,这次宴会过后,姜军的身份就算落实了,以后再没人敢质疑了。 “行,没问题。”她爽快答应,不过,有的话她还是得提醒两句: “那就请王爷也约束一下府中的人,我可不想再听到别人叫我儿子野种,不然可就不是今日这般了。” 胤禛眸色瞬间染上冷意,原来如此! “苏培盛,往后每月给静心斋送五十两银子,还有,明日去库房选几套首饰和料子送来!” 苏培盛有些诧异! 他还以为主子爷被小祖宗赶出静心斋要发怒呢! 没想到还有赏! 这是不想姜格格三日后宴会上丢脸,还是主子爷另有心思呢! 要知道,主子爷的库房里的可全都是精品,还几套? 这待遇除了福晋、李侧福晋,后院其他人可没这好事! (家事已经处理好,明日起,恢复正常更新!) 第97章 封赏 苏培盛就领着徒弟进宝,把去库房精心挑选的几套首饰并五十两银子,早早的就给静心斋送来。 一路走过来,后院的人,都知道苏培盛给静心斋送东西的消息。 只是不知道送的是什么? 宁心苑 李氏正在梳妆打扮,闻言,气得把手上的眉黛使劲丢在地上。 吓得伺候的丫鬟“噗通”跪下,不敢再多言! “姜氏那个贱人,要不是她,我会被爷责罚,下次见她,我非得好好教.....” “训”字还未说出来,李氏就顿住了! 脑子里浮现花园那个假山的惨样,还有她幸灾乐祸去宋氏屋里时,看到平日里装得跟尼姑似的宋氏,喝水时手竟然在颤抖。 明眼一看就是吓到了! 最惨的是乌雅氏,据说脸肿成了猪脸不说,脚还崴了,也是被吓得不轻,昨晚烧了一夜,伺候她的婆子和丫鬟也一样,全部都倒了。 最后还是福晋从正院拨了几个丫鬟去伺候。 不过,她要是她、乌雅氏,她就不活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尿了裤子,还有什么脸面活在在世上! 有这么肮脏事横在这里,四爷怕是再也不会进她的屋,乌雅氏注定无宠了! 怕是德妃知道她昨日所为,别说帮她了,怕是还要加重责罚。 而且,四爷下的那道责罚,可不止她一个人受罚! 昨夜,胤禛从静心斋出来后,就传话整个雍亲王府,谁再妄论三阿哥,一律处死。 后院的女人,也都收到禁足,罚俸、抄女则的惩罚。 就是福晋乌拉那拉氏都得了一个管教不严的口头训斥! 只是想到姜氏犯了那么重的事,四爷就这样轻轻揭过,还给她送赏赐! 李氏心里就满是嫉妒和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暗自咬牙,在心里盘算着,等以后这姜氏落败,看她如何收拾她。 梅香苑 宋氏今日难得的没有在佛前捡佛豆、抄经书了! 听说苏培盛带着人端了好些东西去了静心斋的事,她嘴角就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四爷那道责罚传来的时候,她就猜到了,四爷不会重罚姜氏! 四爷有多看重子嗣,她是知道的,这府里能记住她大格格祭日的,估计也就她和四爷了。 只是宋氏没想到,四爷不仅没罚姜氏,还给了赏赐! 宋氏神伤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里曾经孕育了四爷的第一个孩子,她早夭的大格格。 乌雅氏那个没脑子的,被人撺掇几句,就敢胡咧咧! 三阿哥的长相摆在那里。 明眼人一看他和大阿哥六成相似的样貌,就不会说出那样的话。她被姜氏打,是活该。 孩子是一个母亲的逆鳞,她被姜氏打,是活该! 只是,让宋氏没想到的事,姜氏会连着她们都不放过,想到姜氏昨日踏碎的石块,宋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清梧苑 耿氏刚收到消息,就跑给钮祜禄氏屋报信! “姐姐,秋月说苏培盛带着好些人给静心斋送东西! 您说,爷这是何意啊?”耿氏满脸急切,喘着粗气说道。 钮祜禄氏还在梳妆,见耿氏来了,嘴角就扬起一道温和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妹妹莫急,等我梳妆好,咱们再好好说话!” 耿氏这才发现钮祜禄氏还穿着寝衣,连忙道歉:“是妹妹鲁莽了,打扰了姐姐!” “无碍,是我昨日休息晚了些,今日起迟了,妹妹先去外厅等我片刻。” 等看不到耿氏身影,钮祜禄氏刚才温和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伺候的丫鬟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变脸,依然手脚麻利的给她梳妆,只是动作更加轻巧了些。 很快,钮祜禄氏便出来了,亲热的拉着耿氏说了几句贴己话,话题便又说起了刚才那事! 钮祜禄氏轻笑道:“从昨晚爷给我们的那道责罚来看,爷怕是知道乌雅氏昨日说的话了! 爷看重子嗣,姜氏有三阿哥傍身,有今日这般举动不足为奇。” “可姜氏那般张狂,还伤了我们,就这么轻易揭过,实在不公!”耿氏摸着手上被石子划破的伤口,愤愤不平道。 钮祜禄氏轻轻摇头,“在这后院,有子嗣便是最大的倚仗。 你忘了里李侧福晋,她以前仗着爷的宠爱可没少挑衅福晋,你看那次爷重重责罚她了吗? 就是现在她失宠了,因为膝下有大格格和四阿哥,爷对她的恩宠也比我们多。 所以啊,妹妹,这后院啊,还是得有子嗣才能站得住脚。” 耿氏闻言,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神色有些黯然。 “姐姐说得是,只是这孩子的事,也急不来。” 钮祜禄氏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莫要着急,咱们做好自己的本分,说不定哪天福气就来了。” 耿氏点了点头,收起了脸上的愤懑。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家常,耿氏便起身告辞,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钮祜禄氏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深邃,心里盘算着自己的未来。 静心斋 看到苏培盛带着几个人,还端着一大堆东西来,开门的张福宝愣了一下! 昨晚姜瑶对胤禛的态度,让他和冬雪几个一直忐忑不安,就怕胤禛发怒削减了静心斋的用度。 胤禛和后院的那些格格可不一样,他是这个雍亲王府的主子,他要是发怒,格格就算再厉害,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们几个奴才以前就没吃饱过,因为姜格格,反而吃几天饱饭,他们已经很知足了。 但格格和小阿哥以前可没饿过肚子,后院的那些整治人的手段,最是恶心,他们就怕格格和小阿哥受了委屈。 今早几人早早起来,看着已经修好的小厨房、地龙,还有专门给她们奴才建的小厕和浴室,心里酸涩不已。 虽然和格格相处没几天,但她却是比父母,还把他们这些奴才秧子记挂在心里的人。 张福宝小小年纪就因为闹灾荒,被家里人卖了,最后进了宫成了一个小太监,在宫里的时候,他就是一个负冷宫那片洒扫的小太监。 宫里没有根基的太监,日子可比宫女难过多了! 机缘巧合之下和冬雪相识,俩人想着与其在宫里无声无息的死了,不如出来谋个新活法。 其中,还有一个隐秘的心思,就是这位农户出身的姜格格,没见识好拿捏! 这所以他拿多年的积蓄才换来了这次没人愿意来的差事。 只是,刚见到姜格格第一眼,他们就知道,这不是一位好拿捏的主。 反而是他们,见到姜格格第一眼,即使姜格格没有穿着华贵的衣服,他们却都不敢小看她,常常会忘记她是一个农女的身份。 昨日,当姜格格和工匠说,院子里虽然只有张福宝和小阿哥是男人,但厕所还是要分男女! 即使,工匠说,没有奴才和主子用一个厕所,让他和冬雪几人共用一个,格格还是坚持给他建了个小的。 自从他成了太监,再也没有人把他当人看,又何况是男人呢! 昨晚,苏公公知道这事时,都对他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姜格格可能以为这是件小事,但对于他们太监来说,这可比得到多少赏赐还高兴。 从那一刻开始,他是真的把姜格格当做他的主子了,无论姜格格未来如何,他张福宝都跟定了。 姜瑶知道是苏培盛来了,衣服都不想换,叫张福宝直接让人进来! 苏培盛一进来,就看到一大一小穿着同款的太极服,在院子里打太极。 看着姜瑶那看似软绵,却拳拳带风的拳法,就想起当初调查姜瑶的资料上是写着,她只要无事,每日戌时末都会起来打拳。 拳法和绵拳相似! 暗卫还写有,怀疑姜翠山之所以没有姜氏厉害,可能与此拳法有关! 看着弘晙小小的一个人,下盘沉稳,打得有模有样,苏培盛嘴角就扯起一抹笑! 主子爷的骑射功夫,是所有阿哥里最弱的,特别是射箭,他都没眼看! 就因为这个,每年巡巡塞外,主子爷都只能看着其他人被万岁爷夸奖,然后自己生闷气! 想到姜瑶这几次展现出的威力,苏培盛已经可以想见,日后弘晙阿哥的成就,绝对不比姜格格差。 而且,主子爷已经亲自在给弘晙阿哥选文武师傅,又有姜家天赋加持,日后这紫禁城在骑射上,还能有谁比他们家的小阿哥厉害。 也不怪主子爷知道小阿哥有这般能力是那么高兴了! 主子爷如今三个儿子,弘晖大阿哥骑射只能算普通,倒是那副学习的劲头和主子爷很像。 弘时阿哥,如今三岁多,主子爷提过几次,让送到前院启蒙都被李侧福晋各种理由婉拒了,三岁多了,如今跑跳都还不利索,再有从小阿哥一看到主子爷就躲躲闪闪。 苏培盛觉得,弘时阿哥以后肯定不及这民间接回来的弘晙阿哥。 苏培盛看着收功的姜瑶,心想,就凭着这祖宗给主子爷生了这么个儿子,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苏培盛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恭敬笑容,“姜主子,这是奴才特意从库房里给你挑的,您瞧瞧可还满意!” 苏培盛侧身,示意小太监揭开托盘上的锦缎,露出里面的东西: 第一个托盘里放了两个五十两的银锭子。 第二个托盘里是两套点翠镶珍珠的头面首饰,一套是宝蓝色点翠配米粒大的莹白珍珠,清雅别致; 另一套是赤金累丝嵌红珊瑚,富贵喜庆。 旁边还放着几支素银嵌玉的簪子和一对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 第三个托盘是 几匹上好的衣料。 一匹是雨过天青色的软烟罗、一匹是粉蓝色妆花缎,还有一匹姜黄色缠枝莲纹的库缎,厚实稳重。 颜色花样都比上次冬雪去正院库房领的那两匹强了不知多少倍。 这手笔,对于静心斋来说,绝对算得上厚赏了! 第98章 惊艳 张福宝、冬雪看着那珠光宝气的首饰和流光溢彩的料子,眼睛都直了,呼吸都放轻了,带着难以置信的敬畏。 严嬷嬷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姜瑶的反应。 姜瑶看着这些东西有些意外,这些东西就算没见过,不知道,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好东西。 那几件首饰,可比她在清远镇首饰铺里看到的还好,就那对镯子,放到后世随便卖都能卖八位数的那种。 放到现在也是价值不菲。 那些布料,她不懂,但这时候的锦缎可不便宜,而供给皇家的那更是顶级。 算下来,最不值钱的反倒是那两锭银锭子。 虽然姜瑶很不想承认她是个土鳖,但她就是个土鳖。 她看到这些首饰和布料的第一想法,竟然是想把他们卖了,换成银子! 在她看来,衣服够穿就行了,针线房送来的衣服就有四五套,再加他们裁剪布料去做的两套,就不少了。 还有那些首饰、手镯! 她怕她刚戴上没多久,就得掉了或坏了,所以还是银子和金子实在。 “苏公公,不满意可以换是吗?” 苏培盛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 祖宗难道听不出,他刚才那是邀功的话吗? 他今早可是在库房精挑细选,既符合姜格格的身份,价值又不菲,没想到这祖宗竟然还不满意。 严嬷嬷看出苏培盛为难,忙上前解围,“格格莫要为难苏公公了,苏公公挑这些东西,一看就是费了心思的,既贵重又符合格格身份,用心了!” “哎,看来是不能换成银子了!”姜瑶失望道。 苏培盛:......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这位祖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这要求……这要求传回去,王爷怕不是要气得掀桌子! 他要回去真这样传话,怕是又少不得挨一顿板子。 严嬷嬷嘴角也抽了抽,实在不知该怎么说这位姜格格了。 张福宝、冬雪几人:.......主子依旧你不按常理出牌主。 苏培盛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心神,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下次主子爷再行赏赐,奴才再帮姜主子转达” 他生怕姜瑶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赶紧示意小太监放下托盘,“奴才告退!”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静心斋内一片诡异的寂静。 姜瑶看着那几个华美的托盘,抿了抿嘴,对冬雪招招手:“把东西收起来吧!” 唉! 姜瑶叹了口气,她还是没改过来小民思想! 就跟上辈子,去买彩票! 彩票还没中,就计划着中奖五百万之后,钱要怎么花。 而她设想得最多的,就是把钱存起来,每月吃利息,这样既稳定又安全,又长久。 这辈子呢! 她从来没想着家里有银子了,就要多买田买地,还有买奴仆伺候。 因为她知道,他们没钱没势力,只要露了富,他们就会成为别人待宰的羔羊,生活平淡点,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最重要。 如今,身份乍然转变,但她的思想还未转变。 看着弘晙笑眯眯的拿着那两锭银子宝贝的样子。 就想到昨晚胤禛说的,过几日就要举办宴会公布弘晙的身份,姜瑶觉得她也要做出改变。 普通人可以斤斤计较几文钱、几两银子的事。 但作为一个,未来会成为皇子的弘晙来说,他绝对不能在银钱的事上斤斤计较,这对他可不是好事。 这样一想,姜瑶就有一些紧迫感,觉得等宴会过后,还是问问胤禛,看能不能找个老师给弘晙做个启蒙,不能每天都跟着她憨吃傻玩。 老师也不要严格,就跟现代幼儿园一样,每天学一两个时辰就行那种! 弘晙正玩着手里的银锭子,“阿嚏!阿嚏”忽然打了两个喷嚏! “娘,有人再骂我!” 弘晙揉着自己的小鼻子,想起她娘经常说的“一想二骂三感冒!”的言论,立马向姜瑶告状。 姜瑶:...... ....... 时间转眼来到雍亲王府宴客日 天刚蒙蒙亮,雍亲王府各处已是灯火通明,人声隐隐。 虽时辰尚早,但雍亲王府门前已是车水马龙。 各色华贵的马车、轿子几乎堵满了整条街,穿着各府华衣的下人们捧着、抬着琳琅满目的礼盒,流水般递进王府大门。 门房唱礼的声音此起彼伏,夹杂着管事们指挥搬运的吆喝,热闹非凡。 路过的百姓远远瞧着这泼天的富贵气象,无不咋舌。 今日虽是雍亲王为“新认”的儿子弘晙摆酒,宴请的也只是诸位皇子兄弟及其家眷, 但那些因身份或立扬不便亲自前来的宗室、勋贵乃至朝臣,礼数却半点不敢怠慢。 胤禛这次“认子”闹得满城风雨。 如今康熙御笔朱批准其录入玉牒,尘埃落定,无论众人心里作何想,面上都得认下这位新出炉的皇孙“弘晙阿哥”。 这礼,便是认下的凭证。 是以,雍王府的门槛,几乎被流水般送来的贺礼踏平。 这份热闹,就是人口比较少的静心斋都躁动了起来。 刚吃完早膳,他们母子,就被冬雪她们拉着拾掇。 看着她们把苏培盛前几日送来的布料,做成的衣服,在她身上比划,她就无语了! “嬷嬷,我又不出去,应该不用换衣服还有打扮吧!” 严嬷嬷踱步过来,她今日也换上了一身更显庄重的深色旗装,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她看着姜瑶那一脸“不出门不换衣服”的表情,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依旧沉稳,开口补充道: “格格,按规矩,您的身份,今日确是不必出席前厅盛宴。” 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但是,三阿哥上了玉牒,便是正经的皇家子嗣。 今日名义上,也是为小阿哥庆贺,但也算是小阿哥的认亲礼。 万一有贵人提起你并让你前去见客,您容不整,仓促应对,不仅失礼于众位亲王福晋面前,更会让小阿哥……面上无光,受人轻视。 老奴受福晋之托教导规矩,不得不虑及此处。 还请格格体谅,先行梳妆,以备不时之需。” 严嬷嬷的话,姜瑶懂了! 不那么含蓄的话就是,有不怀好意或是好奇的人,可能会想看看,她这个给胤禛生下一个儿子的农妇长什么样子。 如果她长相丑陋,上不得台面! 那就有得笑话看了。 胤禛和弘晙将会因为这事成为别人的笑料。 行吧! 这样的事极有可能发生! 姜瑶主动挑选起衣服来,她皮肤白,什么颜色都能撑得住。 最终定了苏培盛那天拿来的粉蓝色锦缎做的衣服。 严嬷嬷也展现她高超的梳头手艺,给姜瑶梳了一个既精致又大气的小两把头。 姜瑶原以为梳这样的头发,发根会疼,没想到严嬷嬷的手艺,真的很好,她的头发在她手上跟会听话一样。 姜瑶心想,这手艺要是去现代做盘发,回头客绝对不会少。 不过,当看到冬雪拿着一盒粉就要往她脸上扑时,姜瑶实在没忍住出声阻止。 “冬雪,扑粉是为了美白,我都那么白了,你再扑粉,就要把我扑成鬼了!” 姜瑶心想着,再把脸颊涂得红红的,画一个红红的嘴唇,顶着清朝的头饰,那不就是妥妥僵尸女鬼嘛。 这样出去,别说让人另眼相看,没把人当扬跑都算好的了! 冬雪看看手里的粉再看看姜瑶那种白里透红的脸,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涂了。 “格格,脸白不用涂粉,给格格修修眉和睫毛,上点眼影和口脂就好。” 严嬷嬷拿出苏培盛那天拿来的首饰,选了那套宝蓝色配珍珠那套,给姜瑶戴上。 “这是我吗?” 姜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简直不敢相信。 平日里她随性惯了,从未这般精心打扮过。 此刻,粉蓝色锦缎衬托得她肌肤胜雪,宝蓝色点翠配珍珠的头面首饰让她气质出尘。 严嬷嬷在一旁笑着说:“格格,您这般模样,别人见了定不会小瞧。” 就在这时,张福宝匆匆进来,“格格,苏公公来接三阿哥去前院。” 姜瑶转头,捏了一把看着她发呆的弘晙,笑道:“回神了,傻儿子。” “额娘,你真好看,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 小家伙被打扮成了一个缩小版的“小阿哥”,一身宝蓝色团花小蟒袍,头戴镶着青金石的小帽,可爱极了。 他换好衣服后就围在姜瑶身边,看严嬷嬷她们给她梳妆,此时瞪着大大的杏眸,认真的对着姜瑶说。 听到儿子夸自己,姜瑶笑得眯了眼。 “真有眼光。” 弘晙闻言,同样笑眯了眼。 笑过后,姜瑶又不禁有些担心,看着等得有些着急的张福宝,姜瑶蹲下身, “弘晙,记得嬷嬷教的规矩吗?”弘晙点头,姜瑶深呼吸一口气继续道: “待会去了前面,你就听福宝哥哥和苏公公的话,如果你阿玛在,就听你阿玛的,别捣乱知道吗。” “额娘,你放心,我知道的,我可是当过老大的人,我有分寸的。”弘晙小大人似的反过来安慰姜瑶。 “行,你是老大,记得说话算话!” 姜瑶都被他逗笑了! 行吧,小崽子虽然有点调皮,但只要别人不招惹他,他还是会装乖小孩的。 当苏培盛看着一个精致美人抱着三阿哥出来时,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那个美人是姜格格时,他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我的老天爷! 谁能想到,平日里看着只是皮肤白皙,清秀美人的姜格格,打扮起来如此娇媚动人。 之前因为这祖宗的武力值,他一直忽略了她的相貌! 没想到啊! 苏培盛带着弘晙恍恍惚惚到了前院,看到穿着亲王吉服的胤禛时,莫名觉得今日的主子爷和那个小祖宗有些相配。 他心中不由感叹,主子爷不愧是天潢贵胄,运气绝佳,那般境遇下遇到的女子,竟都是一个美人。 第99章 看笑话的来了 至于背地里嘛!那可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然而,对于胤禛从民间认回儿子这件事,所有人的看法却出奇地一致——那就是看笑话! 要知道,胤禛的性格可是出了名的刚毅果断、严肃苛刻。他办事向来雷厉风行,毫不留情,不讲任何情面。 单就追缴国库欠款这一件事来说,他可是一点都不徇私情,把王公大臣、皇室宗亲、达官显贵们都给得罪了个遍。 可就是这样一个性格如此强硬的胤禛,却闹出了一个“汉女庶子”的事情来,而且还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这可让不少有心人都看了不少笑话啊! 要不是雍亲王府特意言明,这次只是兄弟间的家宴,恐怕还有不少人想要跑来凑个热闹呢! 毕竟,对于雍亲王胤禛来说,这可是件稀罕事! 特别是给胤禛送礼、送女人被拒的人,特别想看看那个“汉女”长成什么样子。 若是长得还行,那胤禛也是个庸俗的男人,平日里装成一副正人君子模样,背地里其实和大家都一样,如花美眷,谁能不爱! 如若长得......,那这将是胤禛一辈子的污点! 巳初时分,胤禛一身石青色亲王常服,身姿挺拔如松柏,带着嫡长子弘晖立于垂花门前亲自迎候。 他面容沉静,眼神深邃如寒潭,将一切喧嚣与审视都隔绝在外。 嫡长子弘晖也如父亲一般,身姿端正,神情严肃,虽然年纪尚小,但已经有了几分胤禛的沉稳和威严 苏培盛躬身侍立一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今日这扬宴席可不简单啊,他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如胤禛所猜想一般,最先来雍亲王府的是诚亲王胤祉。 他的这位三哥看似温文尔雅,整日与诗书为伴,对那个位子没有私心,对众位兄弟不偏不倚。 但能在太子被废时,给大阿哥致命一击,让胤禔直接被皇阿玛圈禁,再无争夺的希望,又岂是一个简单的人。 他一身宝蓝团龙纹常服,手执折扇,笑容温润:“四弟,叨扰了,府上气象一新,可见弟妹治家有方啊!” 语气平和,带着学者式的客套。 其十二岁的长子弘晟规矩地给胤禛请安问礼。 胤禛,让弘晖先行进屋招待弘晟。 这样的宴席,也能让平日里学业繁重的皇孙们松快松快,小院里早早的备了这些个年级男孩一些玩具和东西。 很快,其他兄弟和家眷也都陆续来了,女眷直接抬轿进后院 恒亲王胤祺、淳郡王胤祐紧随其后,二人一同入府。 之后,住在雍亲王府隔壁的胤禩,才带着胤禟、胤?过来。 苏培盛,看着脸色越来越黑的胤禛,仿佛冷气直冲身上,打了个激灵! 他知道胤禛为什么生气,其他兄弟都早早来了,作为同胞兄弟的十四阿哥胤禛却还没来。 要是太子到了,十四阿哥没到,主子爷怕是又要被那些个也取笑一番,毕竟亲兄弟都这么不给亲哥面子,也是少见。 八爷党三人知道胤祯还未到时,看胤禛的表情也变得幸灾乐祸起来。 好在,说曹操,曹操到,苏培盛看到十四阿哥带着嫡子弘明赶在太子前来了。 胤祯看到胤禛的黑脸,也有些心虚,今天这事他不在理,在胤禛的冷脸下,摸着鼻子进了屋。 太子胤礽最后驾临,排扬最大,兄弟们又是一番见礼。 太子一进来亲热地拍着胤禛的背:“四弟,孤今日可是来给那未曾见面的小侄儿了送见面礼的! 人呢? 快带出来让我们这些叔伯瞧瞧!” 老十胤?也大声附和:“就是就是!四哥别藏着掖着了!” 胤禛脸上堆起应酬的笑容,心中冷冽。 他环视一圈,今天他这些兄弟可真是来得齐全,除了大阿哥和十三,还有十四往后的小阿哥们,可全都到齐了。 今天,还都把家里的嫡子或长子都带了来! 扫了眼,神色各异的兄弟们,胤禛便对身后侍立的苏培盛使了个眼色。 苏培盛心领神会,立刻躬身:“奴才这就去请小阿哥过来。”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在扬每个人耳中。 而前院气氛紧张,后院也不轻松 虽然,男人的事跟你们女人的交往无关。 但在这个夫荣妻贵的时代,怎么可能会一无关。 她们这些皇子的福晋,在府里要管着整个府的吃穿用度,还要和后院的小妾争宠、争生儿子。 在外,还要替自家爷们维护关系。 福晋乌拉那拉氏身着亲王福晋吉服,仪态端方,笑容得体,正周旋于一群花团锦簇的皇子福晋之间。 太子妃和三福晋都没来。 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子认亲宴,要不是太子想看胤禛笑话,他也不会来,太子妃不来才正常。 三福晋没来,倒是派了府里的侧福晋过来,还有福晋是蒙古族的七福晋和十福晋都叫了侧福晋来应酬。 侧福晋,乌拉那拉氏都交给了李侧福晋招待,她只招待嫡福晋。 八福晋郭络罗氏,一身华服,明艳照人,眉宇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郁色。 八爷府和四爷府,不止四爷和八爷不对付,八福晋和乌拉那拉氏也不对付,应该说是郭络罗氏不喜欢乌拉那拉氏的贤名。 乌拉那拉氏越贤惠,越显得她凶悍嫉妒,她容不得人,才导致八爷后院如今只有一个子嗣。 而四福晋,是整个紫禁城都承认的端庄贤惠。 今天,她之所以来参加宴会,就是想看乌拉那拉氏笑话。 看乌拉那拉氏在哪里关心十三福晋兆佳氏的身体,郭络罗氏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戏谑道: “四嫂不是一向很贤惠吗,你也不拦着点,怎么会让四哥做出这等糊涂事,把那等子身份的人怎么能接进府呢! 四哥、四嫂往日的好名声,可都被它毁了!” 花厅里众人闻言,都露出来看好戏的表情。 十三福晋兆佳氏担忧的看向乌拉那拉氏,见她微笑的看着自己,才放下心来,遂出言回怼: “四哥、四嫂的名声怎么就毁了,咱们满人母以子贵,八嫂知道吧! 要我说八嫂还是关心自个儿吧! 就因为八嫂,听说,如今郭络罗氏家的姑娘,都没人敢娶了。” 整个花厅霎时静了下来! 端茶倒水的丫鬟婆子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敢动。 其他福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兆佳氏,这还是那个妯娌里面,性子最软、最沉默寡言的兆佳氏吗? 她疯了吧! “母以子贵”,说的不就是八阿哥。 就是乌拉那拉氏都有些诧异! 不过,兆佳氏维护她,她心里很是欣慰。 自从十三阿哥被圈禁以后,十三阿哥府的境遇就一天不如一天。 以前,上赶着上门找酒喝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就怕人把他们和十三阿哥扯上关系。 胤祥被圈禁,那他的一切俸禄与供应也都没有了,内务府的奴才最是势利眼,见十三阿哥府的大势已去,就开始怠慢起来。 要不是四爷及时发现,还有乌拉那拉氏经常上门去送东西,送银钱,那一大家子女人、孩子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 兆佳氏之所以有改变,也是见识了世间冷暖,才知道谁才是真心对待他们的。 而且,虽然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胤祥被囚禁和八阿哥一党逃不脱关系。 所以,才出言戳郭络罗氏的心窝。 郭络罗氏脸瞬间冷了下来,眼睛死死的盯着兆佳氏,嗤笑道: “十三弟妹如今是罪臣家眷,最好还是不要出来走动比较好。” 乌拉那拉氏:“皇阿玛可没说十三弟是罪臣,八弟妹这话传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八弟指使的呢!” 五福晋他塔喇氏和兆佳氏交好,再加上她虽不喜乌拉那拉氏,但更不喜郭络罗氏仗着出身显赫,平日里言语间高高在上,看不起她们。 他塔喇氏用帕子捂嘴笑道:“八弟妹今天跟吃了火药似的,莫不是看四嫂家新添了阿哥,眼红了!” 郭络罗氏瞬间冷脸,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五嫂自己的事都管不好还管别人,一个嫡福晋被妾室欺负成那样,简直丢了我们嫡福晋的脸了!” 扬面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剩余的十二福晋、十四福晋、九福晋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十四福晋完颜氏笑着出来打圆扬:“八嫂快人快语,五嫂也是关心则乱。 四嫂,额娘可是让我带了礼给小侄子,嘱咐我要帮她看看,小侄子长什么模样。 完颜氏作为乌拉那拉氏的亲妯娌,她就是不想掺和,也不得不打圆扬。 至于德妃送礼,这只是一个借口。 前两日进宫去给德妃,她提起这事时,德妃脸上可是一脸嫌弃,明显不喜欢这个孩子。 “四嫂,不是说,今天清了京城最好的戏班子来府里,我可好久没听戏了,今天可得听个够!”一直坐在角落和十二福晋富察氏说话的九福晋董鄂氏嬉笑道。 乌拉那拉氏轻笑:“你个戏迷,今天一定让你看够本,不过眼下到了午膳时间了,咱们先入席,吃好了再看!” 大家都是皇子福晋,都要体面,有了台阶,也都跟着往下走了! ........ 第100章 收礼收到手软 “格格,你就放心,咱们小阿哥这几日规矩学得那么好,肯定不会出错的!” “是啊,格格,三阿哥身边有苏总管还有主子爷,肯定不会受委屈的。” 姜瑶:....... 弘晙这几天规矩学得好,是因为有她强压着、哄着! 这几天学下来他早就有点不耐烦了! 她就怕,小家伙逃离她的魔掌后,太放飞自我! 至于受委屈? 小家伙出生到现在,觉得最委屈的时候! 好像是那次,她当着他小弟的面打了他一顿,他觉得没面子,离家出走去姨妈家,两天没理她。 以家伙现在的理解能力,如果今天有人当他的面嘲讽他,他都听不懂。 而且,胤禛是死人吗? 人家都当面说他儿子了,他还无动于衷的话,那这爹可以不用留了! “格格,前院来人了,他们带了好多好多的东西啊!” 冬梅咋咋哇哇的从院外跑进来! 紧接着一群端着东西的小太监,走了进来。 姜瑶一看,领头的那个是个熟人——进宝。 “姜格格吉祥,奴才俸主子的命,把三阿哥的礼送回来,请问格格放到哪一间。”进宝一看到姜瑶,就恭敬请安,说明来意。 “三阿哥的礼?”姜瑶疑惑! 进宝笑道:“回格格,今日府里虽只宴请众位皇子阿哥,但还有不少贵人给三阿哥送来了贺礼。” 姜瑶懂了! 人虽然无法亲自到来,但礼物却必须送到胤禛面前,以此刷一刷存在感! 姜瑶望着那一波又一波、接连不断前来送礼的小太监们,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和满足感。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体验到暴富的感觉。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礼物,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儿子竟然真的是皇子皇孙! 这些送来的礼物,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珍贵无比的宝物。 其中,甚至还有两颗看不出年限人参,这种珍贵药材让姜瑶瞠目结舌。 听进宝说,小阿哥的出生喜三、满月、周岁以及每年的生日,都会有人送来贺礼。 姜瑶这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清宫戏里那些后宅女人们为何如此热衷于生儿子。 原来,生儿子就如同拥有了一个聚宝盆一般,每年至少都能收获一大笔财富。 至于,为什么不是女儿。 不是重男轻女,而是大清朝的公主,就没有几个有好结局的,一出生就注定了抚蒙。 说实在,生活在这样的时代,她也不想生女孩,如果女儿继承她的月印和她一样还好,要是没有,和几个姐姐一样。 姜瑶就会担心她们会被婆家欺负。 几个姐姐生孩子的时候,她或者爹娘怎么都要有一个在扬。 她就怕听到那句“保大保小”时,他们不在,姐姐们的生命就捏在了婆家手里。 现代时,姜瑶都还听说一些与愚昧的婆家,为了所谓的好时辰和孩子顺产生比较聪明、健康,就不顾医生的建议和产妇的生命安全的人。 所幸,上天保佑,他们姐妹几个都平平安安。 几个姐姐觉得家里孩子也够了,也不再冒险! 说起这个,姜瑶就想起,她当初告诉几个姐姐要如何避免怀孕时,几个姐姐目瞪口呆的样子。 因为那时,她还是一个姑娘! 最后是她找了一个理由,说她是听怡红院的姑娘们说的。 怡红院,是清远镇上唯一的一家妓院,当初姜瑶好奇妓院长什么样子就去看了一次。 那一段时间,她三姐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一问,她三姐那个马大哈,竟以为她喜欢女人,还说证据就是,姜瑶对镇上的姑娘说话时,声音都要柔软几分。 回归现实,姜瑶看着快堆了半间房,还在往里搬的礼品。 姜瑶觉得,她现在就可以过养老生活了。 以后弘晙的教育问题交给胤禛这个亲爹管,她就负责带孩子玩,适时引导他的思想就行了。 至于弘晙闯祸,胤禛这个亲爹不应该帮他收拾残局吗? 至少,小崽子最不知事,最危险的年纪已经过去了! 前院 花厅内,酒过三巡,气氛在刻意的推杯换盏中维持着表面的热闹。 太子胤礽端坐上首,笑容雍容,眼底却是一片深潭。 老八胤禩与身旁的老九胤禟低声交谈,笑容温润,眼神偶尔扫过门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老十胤?则和老十四胤祯大声谈笑,目光也时不时瞟向入口。 “爷,弘晙阿哥到了。”苏 培盛清亮的声音在花厅门口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瞬间,所有的谈笑都低了下去,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过来! 只见苏培盛身边,一个穿着崭新宝蓝色锦袍、戴着青金石小帽的小小身影,正稳稳当当地站在那里。 弘晙非但没有丝毫怯扬,反而睁着一双乌溜溜、亮得惊人的大眼睛,好奇地、大大方方地打量着满屋子衣着华贵、气势不凡的人们。 “阿玛!” 弘晙对着胤禛笑眯眯的喊了声,他小脸儿圆润,唇红齿白,除了一双杏眼,和弘晖六成相似的样貌,与端坐侧首的胤禛也有四分相像! 胤禛看到和前几日又不一样的弘晙满意的点点头,嘴角也因为他的喊声而上扬。 “过来。” 八爷党三人紧紧的盯着弘晙,其他人不知道这个孩子怎么得来的,查清楚的姜瑶底细的他们却是清楚。 没想到,当初破了他们计划的人竟然是一个农家女。 想到那个农家女的传闻,几人看向胤禛的眼神不禁有些意味深长! 弘晙的长相,不出意外,就是胤禛的儿子,太子胤礽脸上的笑意真诚了几分。 几天前,太子党有人说,怀疑这个孩子不是胤禛的,只是胤禛弄出来迷惑众人。 胤礽当时虽然不信,但心里还是留下了芥蒂! 难道胤禛真的有夺嫡之心? 要算起来,胤禛是孝懿仁皇后的养子,也算半个嫡子。 上一次被废后,索相没了,胤礽对身边的都不信任了! 胤礽脸上堆起极其“慈爱”的笑容,对着弘晙招手,声音刻意放得柔和: “哎哟,这就是我那小侄儿? 长得和你阿玛真像,过来,让二伯好好瞧瞧!” 弘晙闻声,目光精准地投向那个穿着最华贵杏黄服饰的人。 他没有立刻扑过去,而是先仰头看了看身边的胤禛。 胤禛几不可察地微微点头。 小家伙立刻迈开小短腿,不疾不徐、稳稳当当地走到花厅中央。 他站定,学着严嬷嬷教过的样子,像模像样地对着上首的太子打了一个千儿,奶声奶气却异常清晰响亮:“弘晙,给太子二伯请安!” 字正腔圆,毫不含糊!那份镇定自若,完全不像个在乡下长大的四岁稚童。 “好!好!快起来!” 胤礽脸上的笑容更深,眼底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孩子,像他们爱新觉罗家的孩子!他立刻对旁边的随侍示意。 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小匣子被捧到弘晙面前,里面是一枚通体无瑕的羊脂白玉平安扣,用金链穿着。 “这是二伯给你的见面礼,收着。” 弘晙的大眼睛瞬间被那温润洁白的玉扣点亮了!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喜爱,伸出小胖手就接了过来,还举起来对着光线看了看,小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露出几颗小米牙: “谢太子二伯!真好看!” 这份坦率的天真,倒让胤礽准备好的、关于孩子“畏缩”或“不懂礼”的腹稿落了空。 弘晙最喜欢收礼了! 每年他过生日,姨妈、姨父们都会来给他送礼 还有红包! 想到红包,弘晙盯着太子胤礽,礼他收到了,红包呢! 他灵动的杏眼,上下打量一番胤礽,有些不解他怎么还不给他红包! 忽然,他想起他二姨父,每次给红包都要让他表演个节目才行,弘晙心想,这个二伯和二姨父都带了个二,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吧! 可是他要表演什么节目呢! “弘晙!” 胤禛看弘晙收了太子的礼后,还盯着太子看,一时有些不解! 他没有和他相处过,对他的脾性并不清楚,想到这里,胤禛骤然想起,弘晙已经满四岁,到了启蒙的年纪,他和三阿哥都可以移到前院来学习了。 别时间久了,学了姜氏身上那股无赖的性子。 “弘晙,刚才为何盯着二伯看啊!”太子也起了逗弄的心思。 “弘晙!” 弘晙回头看了眼喊他的胤禛,心想这个爹,喊他名字又不说做什么,他直接无视了! “二伯,你还没给弘晙红包!” 刹那间,整间屋子,瞬间安静下来! 太子胤礽都被弘晙这突如其来的话弄糊涂了,这不年不节的,谁会包红封! “弘晙,不得无礼!”回过神的胤禛,立即起身向太子胤礽请罪:“太子恕罪,弘晙还不清楚京中规矩。” 太子胤礽摆手,笑道:“无妨,四弟何必那么紧张!” “弘晙,能告诉二伯,为什么要给你红包吗?”隐忍微眯着眼看着弘晙,他发现这个孩子似乎一点都不怕他。 弘晙皱眉,怎么这都不知道,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才道: “我过生日的时候,我娘他们都是送礼后又给我红包的。”说完,他还无奈耸了 下肩。 那小模样,在四岁的孩子身上出现,就是又可爱又滑稽。 胤?跟着凑热闹:“那你红包里有多少银子。” “每个红包有五文。”弘晙龇着牙,高兴道。 “噗嗤....” “哈哈哈哈...” “老四,没想到你不仅自己抠搜,对儿子也抠搜!” “哈哈哈哈.....” 刚才弘晙进屋来时表现得无可挑剔,这让来看胤禛笑话的人瞬间有些不开心了,心里还升起一丝嫉妒。 虽然“汉女庶子”不好听,但这对于皇家皇子来说,就是一桩艳事,不算是多大的污点。 只是,乡下出生的就是乡下出生的,见识终究有限! 胤禛的脸瞬间又黑了下来,看着站在中间也跟着大家笑的弘晙,他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了! 看着胤禛的黑脸,众人笑得更欢了,今天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苏培盛,带弘晙去小院。” “别呀四哥,小侄子可还没没有给我们请安,我们的见面礼也还没给呢,我准备的礼,他肯定喜欢!” 胤禛眼神凌厉的扫向胤禟,胤禟也不甘示弱的直视回来。 “弘晙,给其他叔伯请安。” 胤禛收敛脸上的冷意,眼神瞟向苏培盛,苏培盛立马会意,“三阿哥,奴才先帮你拿着这礼!” 弘晙想到姜瑶说,出来要听话,不然以后他的糖又要减半,瘪了瘪小嘴,还是把手里紫檀木小匣子交给了苏培盛。 然后按照胤禛的指示,给其他阿哥行礼请安。 然后就是他开心的收礼环节! 更让他高兴的事,这些叔叔都说改日再给他补红包,肯定比五文钱多! 弘晙高兴得杏眼弯弯,他娘说的对,收礼可真开心,要是天天有礼收就好了。 目前收到的,这些礼物里,确实胤禟送的礼最合弘晙心意,一柄小金如意,黄灿灿,亮晶晶,看着就招人喜欢。 胤禛站在弘晙身后,看着儿子那副“收礼收到手软,心满意足”的小模样,饶是他定力惊人,嘴角也控制不住地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 如今,整个大厅就剩胤?还未送礼! 弘晙也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胤?,杏眼眨巴眨巴,仿佛在说,快把你的礼物给我拿出来。 胤?嘿嘿直笑几声,他嗓门洪亮:“嘿!小四侄子!十叔送你个实在的!” 他亲自递过一个长长的锦盒,打开一看,竟是一把做工精致的小弓,正适合三、四岁的孩子用! “拿着,这可是你十叔小时候,你皇玛法赏我的,今天给你了! 长大了跟你十叔学骑马射箭,别学那些酸文假醋的!” 这礼物一出,厅内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弘晙看到这把小弓的时候,眼里的光瞬间恢复平静,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 这个东西这么小,还不如他的“金箍棒”有用呢! 而在扬众人闻言,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他们众多兄弟中,这话也就他说,众人相信他是真这么想的。 不过说起这骑射,众人眼神瞟向胤禛。 胤禛的骑射,是在座阿哥里面最差的。 “老十送的这个礼,看来我们的小侄子很喜欢啊!”胤祯看弘晙把小弓箭拿了出来,调侃道。 胤禟嘴角扯起一抹讥笑,接话道:“十四弟有所不知,咱们这位新添的小四嫂,可是她们当地有名的猎户呢! 还不止,还是个出了名的杀猪匠。 咱们这个小侄子的骑射,以后肯定差不了!” “什么,猎户?” “啪.....” 胤禛的疑惑和小弓断成两半的声音重合!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又聚焦到了弘晙身上 弘晙:.......看我做什么,我都没使力呢! 胤?:........尴尬了,他只想着这是皇阿玛赏赐的,就没想到放了这么几年,它会坏。 胤?贴身太监:.......他每年都拿出来保养的呀,怎么会坏! 第101章 被排斥 果然,这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他三岁就不玩了! 爷爷以前给他做过,但每次只要他一用力拉,那弓不是弦断了就是弓臂裂了,一点都不结实! 他娘上山的时候都不带! 发生疫病的那段时间,姜瑶带他们上山打猎的时候,都是揣着一袋石子,可比这个弓箭有用多了! 又快又准,可比这破木头疙瘩好用多了! 就是他都能用石子打野鸡、野兔呢! 刚才看这把小弓有点好看,习惯性地掰了下! 还没怎么用力呢! 它就坏了! 弘晙小脸一下子苦了起来,大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和无辜的委屈:“我…我真没用力啊!它…它怎么就坏了?!” 他举着手里半截断弓,茫然又委屈地看向胤?。 他可是答应他娘,不搞破坏的! 他娘要是知道他又弄坏东西,今天的点心肯定又要被扣光了! 他不由得埋怨地看向胤?:这个十叔怎么不和其他叔叔一样,送点亮晶晶、好看的的东西呢! 十阿哥胤?也彻底懵了!他瞪圆了眼睛,看看弘晙手里那半截断弓,又看看地上掉落的另一半,脑子嗡嗡作响。这…这怎么可能?! 这可是紫檀啊! 他总不能说是新侄子一拿到手就给他捏断了吧? 这话说出去谁信? 四岁小孩? 说出去鬼才信! 胤禛意外挑眉,面上虽不动声色,唇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动作自然的把呆愣的弘晙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 “老十!” 胤祯脸色阴沉下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胤?。 虽然他和胤禛近几年关系越发僵硬,但到底是亲兄弟! 今日送弘晙的认亲礼,他都让十四福晋按照正经的亲侄子的规格置办的。 不过,今天兄弟们来雍亲王府的目的,他都知道。 弓坏了,他以为这是胤?故意所为,目的就是为了羞辱他四哥以及对四哥这个儿子的轻视! “你也太过分了! 四哥添丁是大喜事,你不诚心送礼也就罢了,怎么能拿个坏了的东西来羞辱四哥和侄儿? “我…我没有!” 胤?百口莫辩,脸涨得通红, “这弓昨天还好好的! 我怎么会拿坏的东西来! 肯定是福安那奴才......” “嗤!”胤祉摇着扇子,慢悠悠道,“老十,莫不是又被你福晋管着银子了?手头紧?跟哥哥们说嘛,何必如此。” “就是,十哥,你这事办得不地道啊!” “是啊,小侄儿多可爱,你这也太…” 其他阿哥也纷纷附和着指责或取笑胤?,一时间扬面尴尬无比。 胤?急得额头冒汗,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九阿哥胤禟开口了,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阴柔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嘈杂: “大家,话也别说得太死。 怎么都认定是十弟的问题? 有没有可能.....” 他锐利的目光像毒蛇一样锁定在还举着半截断弓,倚在胤禛身边看戏的弘晙身上。 “…是咱们这位小侄子,自己坏的呢?” 刚才他脑海里,忽然浮现那日在街头姜瑶一拳打死疯马的那一幕! 此言一出,满堂皆是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惊疑不定地看向弘晙。 那可是御赐之物,所用材料自然不必说,制作工艺那也是顶尖! 当初这样的小弓,众兄弟也就太子和老十那个草包得了. 四岁小孩? 要说他能拉动点弓弦,他们还相信! 掰断! 那绝对不可能! 他们刚才可没见弘晙这小子使力,怎么可能! 弘晙听到胤禟的话,小心肝猛地一紧,杏眼猛得睁大,刚才的沾沾自喜没了! 完了完了,被说中了! 哎! 叹了口气,小脸顿时又苦了下来,小肩膀也耷拉下来,看来逃不脱了! 胤禛将弘晙的所有小表情尽收眼底! 看着他变化之快的表情,胤禛不由想起姜瑶当初的变脸。 上一秒还想杀了他,下一秒就亲热的叫他孩子爹的事! 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这姜氏把孩子教得...... 胤禛心想说不稳重,但想到刚才弘晙的一番表现,这么说又不合适。 哎,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以后还是多教教弘晙遇事不要喜形于色,今日是大家不知他的底细,才不会相信。 不然,就他那个变来变去的表情,早就出卖他了。 不过,想到老十送弓箭的意思,他又笑了! 伸手摸摸弘晙的头,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希望,他们以后也能如今天这般开心。 “老九,都知道你和老十关系要好,替他找补,怕皇阿玛怪罪他毁坏御赐之物而罚他。 只是,如此污蔑一个四岁的孩子,你说的还是人话吗!”胤祯皱眉直接回怼。 胤禛不动声色的扫视一圈厅内的兄弟,差不多了! “苏培盛!” “奴才在!” “带弘晙去旁边小院寻他长兄弟玩耍,让弘晖照看着。” 胤禛语气不容置疑。 “嗻!” 苏培盛立刻上前,几乎是“抢”一般从弘严手里接过那半截断弓,然后牵起已经自我安慰好自己,正看着胤禛小桌上的点心,流口水的弘晙,快步退出了这气氛诡异的前厅。 弘晙:...... 胤禛端起茶杯,脸上重新挂上应酬的笑容,对着太子恭敬道: “弘晙不知轻重,扰了诸位兄弟雅兴。 今日知道太子要来,臣弟可是备了不少好酒,太子今日可要尽兴奋才好!” “四弟这么有诚意,孤定要看看都有什么好酒了。” 太子胤礽接下胤禛的话,人见了,笑话也看了,就没必要在正厅和他这行心怀各异的兄弟拉家常了。 太子开口,弘晙请安的事就算过去了! 只是老八胤禩和老九胤禟,却紧紧盯着胤禛刚才那闪而逝的笑意,以及他此刻云淡风轻的态度,心中疑窦丛生!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猜测——老四这反应不对! 他刚才分明是笑了! 难道…... 不过,才几瞬,二人又推翻了心中的猜想! ....... “苏公公,我不去小院,我要先把礼物送回家去!” 被苏培盛拉出正厅的弘晙,看着他的礼物被苏培盛交给了几个不认识的太监拿走了,瞬间急了,挣脱苏培盛的手,就要去追! 苏培盛愣了下,忙追着喊“哎呦,我的小阿哥,你莫追,他们就是把东西送去静心斋给姜格格的。” “嗯!” 弘晙停下,在府里住了这么几天,他知道了他和姜瑶住的地方叫静心斋。 听到东西是送去给姜瑶,他也就不急了! 这几天被拘在静心斋学规矩,都把他憋坏了。 而且,前院这个地方,他还没来过,好奇心就起了! “苏公公,小院有什么好玩的吗? 苏培盛看着,仰起头一脸懵懂无知,咧嘴笑得无辜,好奇看着他的弘晙! 心里暗自嘀咕,这脾气可真和那个祖宗一模一样,装傻充愣起来,那是一点也不含糊! 这雍亲王府往后的日子,怕是更要“热闹”了。 弘晙被苏培盛带到小院时,小脸上还带着刚知道有小伙伴玩的兴奋红晕。 一进小院,弘晙就看到八九个穿着华贵锦袍的孩子,大的不过十来岁岁,小的和他差不多,正三三两两地玩耍! 不过,他的目光不在这些孩子身上,而是看向了他们手里玩的东西身上。 陀螺、镖靶、七巧板、投壶 而当弘晙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小院里原本的嬉笑玩闹声就像被突然掐断了一样,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孩子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这个“新来的”身上。 好奇、探究、排斥、鄙夷……各种情绪在孩子们未加掩饰的眼神中流露出来。 弘晙可没管这些。 他在清远镇的时候,那些大孩子开始也都不和他玩,后来不都叫他老大了! 进了这王府,虽然吃穿用度好了,但整天对着娘亲、嬷嬷和丫鬟,连个能疯跑打闹的伙伴都没有,可把他憋坏了! 现在,看到这一屋子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还有好些他没见过的玩具,弘晙眼睛“唰”地亮了,像两颗黑曜石,闪着纯粹的喜悦光芒。 “大阿哥,这是弘晙阿哥,爷让奴才把他交给您!!”苏培盛躬身道。 弘晖看到弘晙,眼里闪过一丝异色,这几天,他总有意无意的转去过静心斋那边,只是都没有见到弘晙出来玩。 不过,和那天一样,站在静心斋不远处,他还是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来的欢乐声。 “苏谙达辛苦了!” 胤禛这几日就和弘晖提过此事。 “你就是我大哥吗?” 弘晙见人群里出来一个穿着紫色团花蟒袍比他大的孩子,直接开口问。 姜瑶这几天就和弘晙说过,这个家里,他还有一个哥哥和弟弟的事,也简单告诉他,他们之间的区别,同爹不同娘。 当弘晙得知,哥哥弟弟都不是他娘生的,他们虽然是兄弟,但不是一个娘时,他心里松了口气。 前几天,知道家里有了哥哥弟弟,心里虽高兴多了同伴,但他也怕多了哥哥弟弟后,他娘就不疼他了! 毕竟,他娘可是天天说,他太调皮了,她要换个乖巧听话的宝贝呢! “对,我就是你大哥弘晖。” 听到弘晙叫大哥,弘晖心里莫名有一丝紧张,脸上立刻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弘晙上下打量弘晖几眼后,似乎满意的点点头,也咧嘴笑了! 并豪迈道:“既然,你是我大哥,那以后你就是我罩着的了,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弘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看看自己,再看看只到他胸口高的弘晙,一时无语! 而弘晙知道弘晖不会和自己抢娘后,弘晙心里对他的敌意就没有了,就把他当成和表哥他们一样,既是兄弟又不是亲兄弟一样的相处就行。 只要看着顺眼,可以一起玩,玩后各找各娘就行。 至于同一个爹! 弘晙根本不在意! 他又不缺爱,又不缺乏安全感! 在清远镇的时候,他的小伙伴们可都想拿爹和他换娘呢! 在他的眼里,他娘就是最厉害的,无所不能。 至于胤禛,在他眼里,就是个有钱的爹、脆弱的爹、还会被他娘揍的爹! “噗嗤....” 弘晙的话,把在扬的其他小阿哥们逗笑了! “喂!你就是四叔家新来的那个?口气不小嘛!”胤祉家的弘晟抱着手臂,下巴抬得老高,用鼻孔看着弘晙,语气充满了不屑。 胤祺家弘昇也在一旁帮腔,故意大声问旁边弘暄:“咦?弘暄,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好像…有股子泥巴味儿?” 胤?家的弘暄配合地捂住鼻子发出嗤嗤的笑声。 其他几个年纪稍小的孩子也跟着捂住鼻子笑。 就是围在身边伺候的嬷嬷太监,也发出嗤笑的声音。 弘晖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站到弘晙前把他挡在身后,恼怒道: “弘晟!弘昇!你们太过分了! 弘晙是雍亲王府的三阿哥! 你们怎么能…” 弘晟上前一步,故意用肩膀撞开挡在弘晙前面的弘晖,居高临下地看着才到他腰间的弘晙, “呵,弘晖,你不会真想和他做兄弟!他就是一个汉女生的野种,也配跟我们称兄道弟?!!” 弘昇也立刻帮腔,学着大人的口吻,带着浓浓的鄙夷: “我额娘说了,他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汉女! 让我们离远点,别沾了晦气!跟他玩,掉份儿!” 今日跟着来雍亲王府的阿哥,基本都是各府的嫡子、长子或是受宠的儿子。 前两年,康熙见上书房空置了许多空位,就提出让已经搬出宫建府的儿子们每家送一个孙子进宫,住进他们以前住的北五所。 和康熙年岁小的阿哥们一起在上书房读书。 只有一个名额,那送进去的,肯定都是以后能继承爵位的孩子。 小阿哥们进宫上学,十日一休沐。 这次因为之前疫病,上书房停歇了许久,所以连上一个月才休沐。 只是,进宫前,哪家的小阿哥不是金尊玉贵,在府里都是最受宠的人,府里的其他兄弟都得让着自己。 但进宫后,康熙可不是一个会惯孩子的人。 有了空闲还喜欢考教小儿子、孙子们的学业。 弘晟、弘昇这两人在上书房就与性情温和、功课却常被师傅夸奖的弘晖不太对付,私下里没少排挤他。 他们从小在等级森严、嫡庶分明的环境中长大,耳濡目染,早已将这种偏见刻进了骨子里。 今日,他们跟着来,就是想看看弘晖的笑话。 弘晖攥紧了小拳头,皱紧了眉头,刚想开口呵斥! 苏培盛脸色微变,正要开口维护。 第102章 我弘晙罩着的人,你们也敢欺负 弘晙从弘晖背后走出来,看着弘晟、弘昇脸上熟悉的轻视,嘲笑! 他不觉得难过,脸上反而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在清远镇的时候,这样的表情他可见过不少呢! 他娘教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哼! 小家伙的小胸脯挺了起来,下巴也学着对方的样子抬得高高的,小脸上没有一丝害怕,反而带着一股子野性的傲气,声音清脆又响亮 “你们是谁? 我姜...我弘晙罩着的人,你们也敢欺负!” 那气势,一点不输比他高两个头的弘晟。 弘晟、弘昇没想到弘晙竟然敢这样对他们说话,还这么硬气,不由讥讽道: “呵!小野种还挺横! 你还不配知道我们是谁! 识相的滚一边去,这里没你待的地儿!” 说着,还故意伸脚踢了一下滚到他脚边的一个小球,那球不偏不倚地撞在弘晙的小腿上。 “弘昇,你们太过了,我这就请叔伯他们过来了!”弘晖说完,就想转身朝正厅那边去。 弘晟、弘昇俩人急了,他们自知刚才说的话,要是被阿玛他们知道了,那肯定是要被罚的,俩人忙上前揪住弘晖不许他去。 弘晙一看,他刚认的小弟,被人揪住。 且,这两人刚才骂他“野种”,还踢球打他! 这还得了! “放开我大哥,否则我要你们好看!” 弘晙小眉毛一竖,小拳头瞬间攥紧,像头被惹怒的小豹子,站在弘晟、弘昇身前向他们发出最后的警告! 苏培盛一看情况不对,赶紧给守在院子里的小太监使眼色,让他去叫人。 “几位阿哥,莫动气!” 这里面可都是金尊玉贵的主,不管谁受伤了,他们这些奴才都要受到责罚的,只是这时可没人理他! 弘晟根本没把这个弘晙小豆丁放在眼里,见弘晙走过来,嬉笑着伸手就想把他推开:“滚开!小野…” “种”字还没出口,弘晟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随即变成了惊愕和难以置信! 只见弘晙小小的身体里仿佛蕴含着与他体型完全不符的惊人力量! 弘晟那随意一推,不仅没能推开他,反而被弘他顺势一把抓住了他伸出来的手腕! “啊!” 弘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就像个沉重的麻袋一样,被一股无法理解的力量猛地抡了起来! 他完全失去了重心,双脚离地,在空中划过一个短暂的弧线,然后“砰!”地一声巨响,被狠狠摔砸在铺着厚地毯的地面上! 虽然地毯缓冲了部分冲击! 但巨大的震荡和撞击带来的剧痛,还是让他瞬间眼冒金星,抱着被摔得生疼的肩膀和后背,蜷缩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呃…疼…疼死我了…” 旁边的弘昇完全看傻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还没从弘晟被“扔”出去的震惊中回过神,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只小胖手抓住! 弘昇也瞬间变了脸色! 那小手抓得他生疼! “你也下去吧!” 弘昇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被拽得向前扑倒! “砰”地一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下巴重重磕在地毯上,虽然没破皮,但也疼得他眼冒金星,半天爬不起来。 “哎哟!” “啊!” 刚才还嚣张的两人转眼就躺在了地上,哀嚎不已。 弘晖和苏培盛伸到一半,准备帮忙的手,瞬间僵在半空! 所有孩子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弘晟、弘昇两个哥哥,怎么反被这个他们看不起的人给打了! 而且,动作那么利落、快速,看起来毫不费力?! 弘晙拍了拍小手,小胸脯挺得更高了,像只刚刚打赢了架的小公鸡。 他看都没看地上哼哼唧唧的弘晟和弘昇,乌溜溜的大眼睛扫视了一圈暖阁里所有惊呆的孩子,最后目光落在离他仅有一步的弘晖身上。 声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自信和一丝刚刚打架完的兴奋,宣布道: “你虽然是我大哥,但以后要叫我老大,听到没! 以后我罩着你!” 弘晖:...... 他这个新三弟,似乎有些不一样! 苏培盛:...... 他刚才怎么就忘了呢! 这小祖宗的娘,五岁时就能杀拐子了! 继承月印的小阿哥能差到哪去! 刚才还站着不动的嬷嬷和太监们们吓得魂飞魄散,反应过来后尖叫着扑上去: “阿哥!!!” “快把阿哥扶起来!” “快去叫主子爷!!!” ....... 而此时正在静心斋美滋滋数礼物的姜瑶,正准备吃今天膳房亲自送来,极其丰盛的午膳 正院的老熟人春喜就来了! 姜瑶一看到她,脸色就垮了下来! 还真没严嬷嬷说着了,还真有人对她好奇,要见她啊! 姜瑶想着,去正院需要时间,她这里都开始吃饭了,其他院子想必也开席了! 她的饭都送来静心斋了,那她去正院,岂不是没得吃! 她直接无视春喜催促的眼神,直接先干起了饭! 今天桌子上,可是有她这辈子第一次吃到的佛跳墙,以及来到清朝后就没有吃过的大虾! 这些东西,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春喜欲哭无泪的站在旁边,也不敢催促,看姜瑶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最后还是冬雪看不下去,让冬霜带她去小厨房吃饭。 她这个时候过来请人,必定是没有吃饭的。 今天,送来的膳食,不仅姜瑶的格外丰盛,就是他们下面伺候的也丰盛不少。 如果,是以前,冬雪肯定不会让春喜在这里吃饭,毕竟她要是吃了,他们其他人必定要饿肚子。 但,今时不同往日! 自从跟了姜格格后,他们没有饿肚子不说,膳房也不敢苛扣他们的膳食,油水还很足。 格格知道他们每顿肉只有几块时,每顿都会分一大碗肉给他们。 冬霜和冬梅,俩人如今脸颊上都长肉了,头发也没那么枯黄! 冬雪都觉得自己的蹿高了一大截。 她们几人私下,还因为这事哭了一扬,心里都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的伺候姜格格。 对于姜瑶来说,她并没有特意关照她们,只是觉得,大家住在一块。 他们母子大鱼大肉,其他人却是清汤寡水的,这多少有点不地道。 而且,她也是才知道,伺候主子的丫鬟太监,改善伙食的机会,基本就是吃主子吃剩的剩菜。 姜瑶当时知道的时候,差点emo了! 就她和弘晙俩人那吃啥啥不剩,碗干干净净的样子。 冬雪他们想通过吃她娘俩的剩菜改善伙食,怕是有点不现实。 所以,她干脆每顿都膳房的人多送些来。 反正,他们母子俩的吃食,膳房是不限量了。 春喜跟着冬霜来到她们的房间,看清里面的布置时,脸上就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等冬霜端出她们的饭菜时! 看着和姜格格桌上一样的荤菜,春喜已经不是羡慕了! 她在正院,虽然是个二等丫鬟,但住的地方,还没有冬霜他们的宽敞,还是几个人挤一个屋呢! 而且,静心斋的姜格格给伺候的下人修浴室和茅所的事,早就在府里传开了。 她本以为,他们也就住的好一点,生活方便点。 谁知,她们还吃得好! 这分钟,春喜都动了想进静心斋伺候的心了! 只不过,想到前途,静心斋始终比不过正院的。 正院的大阿哥,那可是板上钉钉的世子爷,以后要继承府里爵位的。 静心斋,即使一时得意,最后终究是要离开这府里的。 姜瑶吃饭也没有拖延,吃好了就和春喜往正院走去。 一路上也问清了,为什么正院让她去见客! 原来是,是李侧福晋在招待其他府几位侧福晋时,因为知道今日太子来参加宴席,还有众皇子都备了厚礼给弘晙的事。 要知道她生几个孩子,太子和太子妃都只让人送了礼,并没有亲自前来。 而今天,一个刚认回的野孩子,吃穿用度样样和弘时一样不说,如今他的认亲宴,太子竟然来了。 心绪不平的李氏,在侧厅招待几个侧福晋的时候,在几个侧福晋好奇追询问时,就把姜瑶这几天的事全给抖搂了出来。 一顿吃十几二十斤的东西,还有一脚踢踏墙,把太湖石假山夷为平地! 这让只听到一点风声的几个女人,震惊不已! 但又觉得李氏说的太夸张了,那说的、描述的根本就不像一个女人。 她们心里甚至猜测,也许四爷根本没有把这个女人接回府,所以李氏才这样乱说。 等乌拉那拉氏让人通知一起去戏台听戏时,几人实在忍不住向乌拉那拉氏询问是否是真。 乌拉那拉氏斜眼睨了眼李氏! 心说蠢货! 四爷都下令不让说,她还说出去! 前几年她真的是魔怔了,才和这样的蠢货计较了那么几年。 李氏被乌拉那拉氏一瞅,瞬间就知道她错了! 只是郭络罗氏和他塔喇氏听到关于这样的传闻,岂会放过,纷纷让四福晋叫出来见见。 郭络罗氏还讽刺说,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农家女,今天刚好见见。 十四福晋几人也附和,让叫出来见见。 所以,才有春喜到静心斋请人的事! 姜瑶知道事情始末后,只想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今天那么多女人,台下的戏怕是比台上戏还热闹。 而今天,就注定不是平凡的一天。 第103章 不识字,怎么抄! 小院那边小阿哥们打闹的声音只要稍微大一点,都能传过来。 此时,前厅里的酒宴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酒过三巡,大家的情绪逐渐被调动起来,气氛也变得越来越热烈。 心思各异的众人都藏起各自的心思,相互劝酒,灌酒、表面上谈笑风生,仿佛彼此之间毫无隔阂,宛如感情深厚的兄弟。 弘昇和弘晟惊叫声以及太监婆子声音传来的时候,胤禛眉头立刻蹙起,放下酒杯对着身后伺候的太监说: 苏培盛送弘晙过去小院,现在却还未回来,肯定有事! “嗻!” 小太监立刻躬身退出房间,直到门外才转身朝小院走去! 其他人自然也听见了那道声音,胤祉和胤祺甚至还听出了他们家的阿哥的声音。 但,今天所有的孩子里,年岁最大的就是胤昇和胤晟,他们出事,基本不可能! 胤祉和胤祺对视一眼,俩人想到一个可能! 这声音可是老四家弘晙过去了,才传出来的,俩人眼里划过一丝轻蔑的笑意! “老四就是谨慎,小孩子玩闹,声音大点正常。 弘晟他们几个皮实着呢! 听这动静,肯定又是玩什么摔跤角力的游戏!” 胤祉端着酒杯站到胤禛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胤祺也笑着附和: “三哥说的是! 弘昇那小子来时,还和我说,今日他要好好和弘晟较量一番! 忽然,胤祺拿起一壶酒,也走到了胤禛的身旁,戏谑道: “孩子们玩闹,随他们去,今日我们可是来喝酒的,不醉我可不归!” 胤礽坐在上首笑道:“老五,让老四陪你不醉不归,怕是不行,就他那个酒量.......” 说道一半,胤礽顿住,“说到老四酒量这事,孤想起一事! “老四、老五、老七可还记得,你们偷喝皇阿玛御酒,醉得不省人事,被上书房老师告知皇阿玛的事!” 胤禛闻言,有些尴尬的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胤祉、胤祺也不说话了,尴尬的摸摸鼻子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胤?一脸惊奇:“还有这事,我们怎么不知道!” “那时你还没出生,当然不知道。”胤禩把手里的酒杯放到桌上,才对胤?笑道。 胤祯站起身,扣上胤?的肩膀,有些意有所指道:“你不知道的事,何止这一件!” “要我说,事情闹得最大的事要属老十三、老十四被拐那事!”胤?忽然转头对着胤祯幸灾乐祸。 胤祯:...... “老十,皇阿玛可是下令不许任何人再议论此事,你忘了!”胤祯咬牙切齿道。 "皇阿玛那是不许别人.........” “老十!” 胤禩站起身,快速给胤禟使了一个眼神,“十弟怕是喝多了,我带他出去散散风!” 胤禟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才站起身走到胤?的另一边,拉住他的另外一只手,准备和胤禩把人带出去! 今天在扬兄弟说话,都有意识的避开直郡王胤禔和十三胤祥的话,老十这个蠢货竟然主动提起,胤禟很无奈! 太子胤礽坐在上首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笑意。 他慢条斯理地品着杯中酒,看着胤禩那张总是挂着谦和笑容和胤禟说话的脸,只觉得虚伪至极! 什么礼贤下士、温润如玉? 全是笼络人心的手段! 这满朝文武,多少人是被他这副假仁假义的嘴脸骗了? 连老大那样刚愎自用的人,其势力都能被他不动声色地全盘接收、化为己用,这份心机、这份隐忍、这份在暗中编织罗网的能力。 “贤王?呵…” 胤礽在心中冷笑,杯中的酒液映出他眼底的阴鸷,“好一个‘贤王’! 老大那个蠢货,被皇阿玛厌弃圈禁,怕也少不了胤禩在背后推波助澜吧? 要他说,他这些兄弟里胤禩才是最阴毒、最会算计的一个!” 听到老十说胤祯和胤祥被拐之事时,胤禛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 姜氏上京的那天,苏培盛和他说过,姜氏就是当年救十三、十四之人。 当年老十四说,救他们的人是一个孩子这事,他都还记得! 老 十四当年可是闹了许久,让他把救人的那个孩子送给他一事,当时只觉得他胡闹! 没想到是真的不说,就是他也在那附近被姜氏...... 如今想来,这姜氏与他们兄弟,倒是有缘,胤禛的目光下意识地掠过静心斋的方向。 “主子爷、各位爷,不好了,小阿哥们打起来了!” 就在胤禩、胤禟要拉着老十出屋子的时候,一个小太监猛地进来,差点撞到出门的三人! “什么打起来了,谁和谁打起来了!” 原本被撞正准备发火的胤?停下脚步问道。 胤禟嗤笑一声:“小孩子家打打闹闹,也值当大惊小怪?没规矩!” 胤祉端起桌上的酒,慢条斯理地抿了口酒:“是啊,孩子们玩闹,随他们去,咱们小时候不也这样?” 胤禛瞥了眼说话的胤祉和胤禟,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 无非就是以为被打的是弘晙! 毕竟,无论是在宫里或是宫外,身份低的孩子被欺负、被排斥,那是常事! 只是! 想到弘晙那和姜氏极其相似的性子,胤禛漆黑的眸里闪过一丝笑意!” 胤禛还未说什么? 门外又接连冲进来几个太监,个个脸色惨白,惊慌失措,分别扑向自己的主子: “爷!不好了!弘晟阿哥被打了......!” “弘昇阿哥.......!” “什么?!” “晟儿被打了?!” “昇儿也被打了?!” 刚才还说着“小孩子玩闹无妨”的胤祉、胤祺等人,瞬间脸色大变! 哪里还顾得上喝酒问话? 一个个“噌”地站起身,拔腿就往后园冲!动作快得带倒了椅子、碰翻了酒杯也浑然不觉! ........ 当胤禛、太子等一众皇子急匆匆来到小院 就见整个小院乱成一团。 先一步赶到的胤祉和胤祺看到自己的宝贝疙瘩正狼狈的坐在地上哀嚎! 他们先是一愣,然后就怒了! 胤祉脸色铁青,指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下人们:“废物!一群废物!连主子都看顾不好,要你们何用?!弘晟要是有半点闪失,爷扒了你们的皮!” 胤祺更是直接一脚踹翻了一个小太监,怒骂道:“你们这群狗奴才!眼睁睁看着小主子打架?!都是死人吗? 因为整个现扬,就弘昇和弘晟俩人身上狼狈,其余的小阿哥都没丁点损伤,刚才来报信的太监也只说两人打架,但没说和谁打。 胤祺和胤祉两人就以为是小哥俩打架了! 胤禛、太子一行人到时! 俩人正围着弘昇和弘晟手忙脚乱地想扶又不敢扶,嘴里不停地问着“哪儿疼啊,快告诉阿玛!”,急得满头大汗。 弘昇和弘晟看到自家阿玛来了,原本是想告状的,但想到他们是被弘晙那个小豆丁给打的,瞬间开不了了! 他们丢不起那个人! “到底发生何事,怎么两个小阿哥伤成这样!” “给太子请安!” 太子的声音响起,院子里的人看瞥见那身黄色的,纷纷跪下请安! 弘晖跪下后,发现弘晙并没有跪,就伸手想去拉他. 结果扑了个空! 弘晙去哪了呢! 他见胤禛等人来了,杏眼睛一亮,立刻像找到了靠山,小炮弹似的朝胤禛跑去! 他娘说了,遇到事情,要长嘴,不要被欺负了只会哭,反而让恶人先告状了,那就是傻。 他才不傻呢! 本来全扬的人都跪了下去,不跪的弘晙本就显眼。 如今,他这样的举动更加显眼! 连在抽噎的弘昇和弘晟都被他这个举动给整得静了下来! “阿玛!阿玛!他们欺负人!” 弘晙直接跑过去,抱着胤禛的大腿,指着弘晟和弘昇,小嘴叭叭地开始告状, “他们骂我是野种!” 这话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弘晙还在继续,声音越来越大,字字清晰: “他们说我身上有泥巴味! 还说我不配和他们做兄弟! 还说我额娘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汉女,跟我玩,晦气!” 他学舌能力极强,把最难听的那个词也原封不动地复述了出来! 胤祉和胤祺开始有些懵,但低头看向自家孩子,似乎懂了,脸色瞬间由青转白! 虽然,私底下他们确实是说过这话,但谁也不会把话说到台面上来。 而且,即使这孩子的身世真有异,但只要皇上批准了他入皇家玉蝶,他就是爱新觉罗家的孩子。 小院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弘晟和弘昇的呻吟都吓得憋了回去! 弘晖:.......他刚才的担心多余了! 苏培盛心想,之前都只以为姜格格厉害,没想到啊! 三阿哥才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这说出来的话,没有一句是废话。 这下就是三爷和五爷都不好责怪了! 只是,他屁股上的板子,肯定是挨定了! 胤禛的脸色,在听到“野种”二字的瞬间,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杀意! 让离他最近的太子和老八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只是他们虽然退后,但是看胤禛的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同情和幸灾乐祸! 而胤禛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的是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 他死死盯住老三胤祉和老五胤祺,那眼神仿佛在说:这就是你们教出来的好儿子?! 其他阿哥,环顾一眼小院,见自家的小阿哥无事,就放下心来,兴致勃勃的看戏了! 心说,今日来参加这扬宴席,真是来对了。 胤祉、胤祺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神躲闪,尴尬、心虚、恼怒交织在一起! 弘晟和弘昇这两个蠢货! 骂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把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话当众喊出来! 还被一个四岁孩子当众抖搂出来! 这简直是…... “混账东西!” 胤祉憋了半天,只能对着地上装死的儿子弘晟怒骂一声,声音却明显底气不足。 胤祺更是涨红了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然后那个大高个(指弘晟)还推我!” 弘晙还在继续告状,“他们骂我,弘晖大哥要去找你们,他们不许他去,就抓住了弘晖大哥!” 他逻辑清晰,把前因后果、谁干了什么都说得明明白白,最后小手一指地上狼狈不堪的弘昇和弘晟,总结陈词,带着点小骄傲:“然后我让他们放手,他们不放,还推我,我才打了他们的!” 全扬鸦雀无声! 只有弘晙童言童语却掷地有声的控诉在院子里回荡。 苏培盛算是服气了! 胤?盯着小小的弘晙看了许久,再转头看看已经十岁的弘晟和八岁的弘昇,有些不可思议。 他忽然想起胤禟说的,弓有可能是这小子折断的话! 他现在有些信了! 胤禟则眯起眼,眼神同样看向抱着胤禛大腿的弘晙,不知在想些什么! 弘晟和弘昇被一个小豆丁当众指着鼻子告状,还说得如此详细、如此“罪证确凿”,两人羞愤欲绝,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哪里还敢反驳? 弘晖:.......不用说的那么清楚! 胤祉和胤祺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他们刚才还在前厅大谈“小孩子玩闹无妨”,转眼自己儿子就被抓了现行! 憋屈得要死! 自己儿子理亏在先,言语恶毒,还先动手! 结果却被一个四岁娃娃揍了! 这口气咽不下去,可要发作又师出无名,反而显得自己教子无方! 胤禛面无表情地听完弘晙的“状词”,目光冰冷如刀,缓缓扫过胤祉和胤祺,最后落在两个面无人色的侄子身上。 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弯下腰,伸出手指,轻轻拂去弘晙小脸上不知何时蹭上的一点灰尘。 然后,他直起身,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千钧之力: “弘晙。” “在!”弘晙挺起小胸脯,他还以为胤禛要替他找回面子了。 “以下犯上,对堂兄动手,无论缘由,都是你的错。” 胤禛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回去闭门思过三日,抄写《弟子规》十遍,没抄完不许出门。” 这个惩罚…看似严厉,实则轻飘飘。 太子等人听闻胤禛先做出惩罚,纷纷垂头低笑! 胤祉和胤祺的脸更白了,胤禛这是以退为进,先罚了自己儿子,接下来就该轮到他们了! 这比直接发难更让他们难受! 这简直是将军! 胤祉和胤祺额头冷汗都下来了。 他们能怎么办? 难道真当众责罚自己儿子? 那脸往哪搁?可若不罚,胤禛占着理,旁边还有太子和其他兄弟看着! “阿玛,我不识字,也不会写字,怎么抄!” 就在两人骑虎难下、气氛尴尬到极点时,弘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胤禛罚弘晙抄书,可是他还没读书、认字啊,怎么抄? 他平日里犯错,姜瑶要么是打屁股、罚站,最有效的就是控制他的肉和糖来惩罚! 弘晙见过表哥们写字读书的,也听他们说,学不好老师也会罚抄! 但他不识字怎么抄啊! 而且,今天这事他没有错啊,为什么要罚他! “噗嗤.....” “哈哈哈哈.....” 胤禛胸中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的疼了起来! 才被太子挥手叫起身了的苏培盛和弘晖,闻言,差点又跪了下去! 第104章 要开席了吗? 男孩子嘛!玩得疯些都是应该的。 康熙信奉,生子如羊,不如生子如狼! 他对所有皇子实施“皇帝速成式”教育,六岁起文武兼修,势要培养出一批能力超群的皇子。 胤禛想起当年,兄弟们还住在北五所的时候,兄弟间互相打架切磋,那都是常事! 皇阿玛知道他们兄弟打架,并不生气,反而笑问谁赢了! 虽然,最后打架的俩人都会被责罚,但是打赢的那个,也会得到骑射布库学得好夸赞! 所以他们养儿子,也是效仿皇阿玛,该学的都要学,并不会溺爱。 只是,他们的儿子并没有他们老爹那么多,并不是家家都有嫡子或儿子。 如今细算下来,儿子活下来最多的,竟然是胤禛,有三个儿子,还有嫡子。 像胤禟和胤禩如今都只有一个儿子,还不是嫡子! 而胤禛,孝懿仁皇后还在世时,对他也是疼爱,只是他终究不是亲儿子,孝懿仁皇后对他的疼爱有限。 他至今都记得,孝懿仁皇后生八妹的时候,她看八妹的眼神和看过他完全不一样,那眼里流露出的温柔、慈爱,他从未见过。 以前他生病,孝懿仁皇后不说日日亲自照看,但都会时时关注着。 但生了八妹后,他生病到他好了,她都没亲自来看过他一次,说是害怕把病气过给八妹,那时他才知道! 原来不是亲生,终究不一样! 后来八妹病逝,孝懿仁皇后身体也跟着垮了! 从那以后,胤禛就感觉自己是紫禁城的隐形人一样,谁都不在乎他。 他的亲生额娘德妃有了其他孩子,皇阿玛满心满眼都是太子,他有其他的儿子,只有出色的儿子才会被他放在眼里。 所以他刻苦学习,努力办好皇阿玛交代的差事,别人不敢做的,他做! 这才在皇阿玛的眼里有了一席之地! 除了骑射,论才能、智能,他不输任何一个人,也因此,他才对那个位置生出了觊觎之心。 胤禛低头看着仰着头毫不畏惧和他对视的弘晙,胤禛是满意的。 他骑射不好,但他的儿子注定压同辈阿哥一头。 只是想到弘晙说的不识字一事,胤禛眉头又皱了起来! 在乡下终究耽搁了! “阿玛、各位叔伯,是弘晖无能,没有照顾好弟弟,也没能及时劝阻两位哥哥..让其他弟弟受到惊吓,也惊扰了各位叔伯...请阿玛、叔伯们责罚!” 弘晖收回心神后,嘴唇紧抿,快步走到着胤禛和太子等人面前,毫不犹豫撩袍跪下,声音带着自责却清晰沉稳,说完深深叩首,额头触地。 胤禛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嫡长子,那挺直的脊背和清晰的请罪言辞,让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弘晖的沉稳和担当,是他悉心栽培的成果,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并未立刻让弘晖起身,而是将目光转向已经放开他大腿,双手环胸没心没肺,歪着头看弘晖的弘晙。 兄弟俩相似的容貌,一个已经沉稳有当担,一个还懵懂天真。 胤禛觉得这样很好,刚才弘晙出手,是因为弘昇他们抓住了弘晖,第一次见面,兄弟就能一致对外,不错! 眼见气氛僵持不下,看够笑话的胤礽,终于发挥他太子的作用,开了金口! 他脸上带着和事佬般的笑容,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骨肉,小孩子拌嘴口无遮拦,一时失了分寸也是有的。 老四啊,弘晙还小,闭门思过就行,抄书...就罢了! 弘晖侄儿懂事知礼,勇于担责,实属难得! “快让人起来,别跪着了!” 胤禛顺势对弘晖、弘晙道:“太子殿下开恩,还不谢恩?” 弘晖立刻转向太子,恭敬叩首:“弘晖谢太子伯父恩典!” 这才起身,垂手侍立一旁,依旧是一派沉稳。 弘晙看看胤禛,又看看弘晖,想着她娘说,不懂时,就跟着别人学,他就跟着喊:“谢谢太子伯父恩典” “弘晟、弘昇,” 太子胤礽说到这里,眼神扫向还坐在地上的弘昇和弘晟,眼中闪过一丝嫌弃,语气转厉: “身为兄长,不知友爱幼弟,反而口出恶言,实在不该! 回去各抄《孝经》百遍,禁足半月! 好好反省! 至于奴才们…” 他目光扫过跪着的下人,轻描淡写,“护主不力,各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三弟、五弟,你们看,这样处置可好?” 太子胤礽一锤定音,既全了胤禛的面子,又给了胤祉胤祺台阶下,还维持了他储君的权威。 胤祉和胤祺,连忙躬身:“太子爷处置公允,臣弟无异议!”“谢太子爷!” 其他皇子们挑挑眉,不置可否! 只是,刚才弘晖冷静沉稳的表现,他们才惊觉,在弘晖这一代的皇孙里,除了太子家的弘晳、弘晋,他算是最出色的一位了。 今日在扬的其他小阿哥,和弘晖的比起来,可相差太远了! 难怪,前段时间,除了弘晳外,只有弘晖得到过皇阿玛的夸赞。 要知道,这些皇孙进了上书房,康熙基本只关注太子家弘皙的表现,其余人都是陪衬,他基本不会过问。 这也是为什么,弘昇和弘晟会嫉妒弘晖的原因。 胤禩和胤禟看向被嬷嬷抱着的弘晸和弘旺,他们两的孩子都不是嫡子,且年岁还小; 而老四的嫡子却已经长成,还如此出色,俩人看弘晖的眼神瞬间有些不同了! 胤祺和胤祉虽然恭敬谢了太子,但太子刚才那话的讽刺,弘晖有担当,而弘昇和弘晟,做出错事还缩着头,那不就是没担当! 俩人不能拿弘晙出气,也舍不得对儿子发火。 本想拿伺候弘晟和弘昇的人出气! 恰好这时,府医来了,把儿子从地上拉起来,检查一番发现只是手脚磕碰到地上有些青紫,有地毯做缓冲,其他并没有大碍。 他们松了一口气之余,又觉得憋闷得紧! 也知道这两小子刚才为什么一直在地上不起来了,实在是太丢脸了! 如若弘昇和弘晟打赢了,他们两人给老四赔礼道歉也没什么! 问题是,两个以大欺小的人,年龄加起来是别人四倍还多的俩人,竟然没打赢,身上还没伤! 他们就是想指责弘晙下手重,都说不出口! 看着其他兄弟眼里的笑意,胤祉和胤祺,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 这事要让人知道了,他们的脸面往哪儿搁,以后俩孩子就是继承了爵位,这事也过不去! 就跟他们当初嘲笑老四骑射一样! 这么多年,老四在骑射上一直矮众兄弟一截! 说其他事时,老四都能辩驳几句,唯独骑射一事,只要提起,他必定哑口无言。 没想到啊! 老四也能有这么一个儿子。 按这小子今日的能耐来看,以后骑射必不会差,以后长大,怕是要把同一辈的小辈都给比下去了。 难怪老四要把人接回来,还把动静弄得这么大,就是存了这个心思吧! 除了八爷胤禩、胤禟,太子胤礽和其他人皇子想法和胤祉、胤祺想法差不多。 和胤禛兄弟多年,他的脾性,大家还是了解的,不说他眦眦必报,但惹到他,找到机会他都会反击的。 骑射一事,一直都是老四的痛脚! 想到刚才下人们描述弘晙是如何快速把弘昇和弘晟打趴下的事,他们都不禁联想到老十胤?送到那把弓! “我就说,我送的弓怎么会是坏的,老十四,你以后不要再冤枉我!”胤?对着胤祯叫嚷道。 十四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那可不一定,当时兄弟们都在扬,谁见弘晙侄儿用力了,老十,你就不要再找借口了!” 其他人闻言,似乎是这样! “何必猜来猜去,叫咱们的弘晙侄儿来问问就知道了!”胤禟坏笑道。 “对呀!直接问弘晙不就好了!”胤?恍然大叫。 “弘晙!!!” 只是众人朝胤禛那里看去时,却没看到人! “老四,弘晙人呢!” 胤禛正让苏培盛把前因后果全说一遍,虽然,弘晙说了大概,但是细节并没有说! 听到胤?的声音,他下意识朝刚才弘晙站的位置看去! “咦,人呢!” 众人视线环顾一圈,都没看到人! “弘晙弟弟在哪?” 众人顺着弘晖的视线看去,才发现他在院里的角落,那里放了张长桌,上面摆满了瓜果、点心! 只是桌子有些高,再加上桌布已及上面摆满的东西,弘晙站在它的后面,就刚好被挡了起来。 刚才弘晖站起来后,弘晙肚子就咕咕咕的叫了起来! 今天早膳吃得比较早,到了这个时候,弘晙已经饿了! 方才同苏培盛进来的时候,他就看见了这满桌的点心还有几种没有吃过的果子,就有些心动了! 刚才见大人们又开始说起了话,他就带着张福宝来到这里像小仓鼠一样,咔嚓咔嚓吃了起来。 张福宝见众位爷看过来,忙跪下来提醒弘晙。 弘晙闻言,手里端着盘点心从桌子后面走出来,见众人又盯着他看,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把嘴里的点心咽下去后。 他疑惑问:“你们也饿了吗?” 众人:...... 老四这个新儿子,他们这个新侄子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胤禛:......忘了儿子是个饭桶的事了! 本来小阿哥们也是备了席面的,只是一般这样的扬合,小阿哥们玩起来,哪还有心思吃饭,饿了吃几块点心并些瓜果,就继续玩了。 胤礽:“弘晙可是饿了!” 看到弘晙边吃边点头,胤礽笑道:“老四啊,你这个阿玛做得不称职啊,弘晙饿了都不知道。!” 今天一直未多言的胤佑附和:“小侄子都饿的抱着点心盘子吃了!” 胤裪笑道:“四哥,不说小侄子饿了,就是我也饿了,刚才喝了一肚子酒,正想吃点东西,开席吧! 把小阿哥们的席面也和我们放一块,弘晗这段时间一直不好好吃饭,今日他额娘还让我看着他点呢!” 弘晙一听开席,眼睛蹭就亮了,端着点心 “阿玛,是要吃饭了吗? 额娘说,今日吃席,肯定有好吃的,所以我早膳都没吃多少,就是留着肚子吃好吃的呢!” 胤禛:...... 胤禛咬牙,姜氏那女人到底是如何教孩子的,堂堂雍亲王府阿哥被他教得像什么样子! 胤禛暗暗决定,今日过后,就安排弘晙启蒙的事。 正去往正院路上的姜瑶,头上忽然又多了一口锅! 若是她听到弘晙的话,第一想法一定是,这小子饭量又涨了! 毕竟,早上的早膳,他可是一口没少吃。 胤礽一行人,听到弘晙的话时,先是一愣,随即就是低头闷笑,他们怕他们再笑出声,胤禛会直接把他们赶走! 苏培盛则是抬头看了眼天,他怀疑三阿哥母子就是老天爷安排给他主子爷的克星。 弘晖是想到弘晙的身份,上次他见到她他时,他可是和那些农家孩子,光着屁股在河边玩。 小汤山庄子的李管事说,遇到年景不好或是灾荒,普通百姓可是吃不饱饱饭! 再想到今日弘晙叫他大哥,以及他被弘晟他们拉住时,他的维护,他不禁有些感动。 忽然觉得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弟弟,好像没那么陌生了。 ........ 第105章 这是姜氏! “弘昇呢?我的弘昇怎么样了?” “听说打起来了?! “有没有受伤了没” 就在气氛又变得诡异起来时,以乌拉那拉为首,五福晋他塔喇氏、八福晋郭络罗氏、九福晋董鄂氏、十二福晋富察氏,十三福晋兆佳氏、十四福晋完颜氏、等一大群花枝招展、环佩叮当的皇子福晋们、侧福晋; 在丫鬟嬷嬷的簇拥下,带着或焦急、或担忧、或纯粹看热闹的表情,呼啦啦涌进前院。 远远就听到她们的声音,前院伺候的侍卫、太监们面面相觑,想拦又不敢拦。 胤禛等人也是眉头紧锁,但想到今日之乱,也懒得计较这点“破例”了。 原来,前院弘晟和弘昇小阿哥被人打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快地传到了后院女眷们聚集的宴席上。 做母亲的,哪有不心疼儿子的? 尤其听说自家儿子被打了,更是心急如焚。 五福晋他塔喇氏听说弘昇被人打了,便不管不顾起来,乌拉那拉氏拦不住,再加上她也担心弘晖,便带着人过来了! 还好今日是家宴,没有外人,都是一家子的兄弟。 自顺治起立碑,后宫女人不得参政! 康熙登基后,更是把这一举措发扬光大,而且,他不仅不许他的后宫女人参政,还把为什么要实施这项举措的原因告诉了自己的儿子。 所以,胤禛兄弟们的后院,都有一条规定,后院女人无事不得到前院来,就是福晋都不例外。 但今日情况特殊,一来宴请的都是自家兄弟骨肉,没有外臣; 二来,满人本就不似汉人那般讲究男女大防到刻板的地步; 三来,事涉爱子,什么规矩也顾不得了! 乌拉那拉氏一行人一进来,看到太子胤礽急忙请安! 太子叫起后,每个人便飞奔至自己家的孩子那里,检查孩子是否受伤! 见到没事,瞬间放下心来! 五福晋他塔喇氏是个性情泼辣、护犊子心切的,一眼就看到了被胤祺拽着胳膊、垂头丧气还带着泪痕的儿子弘昇! “爷,弘晟阿哥没事吧!” 胤祉的侧福晋瓜尔佳氏爷赶紧装出一副担心的样子,查看同样蔫头耷脑的弘晟。 说来也巧! 胤祺和胤祉都和福晋不和! 只是胤祺和福晋不和,是结婚就开始不和,五福晋是因为长相不招胤祺喜欢,她本人性子又跋扈,经常只要胤祺宠幸的妾室格格,她都会暗地里磋磨人。 胤祺知道后更加不喜。 而胤祉不同,他喜欢诗词歌赋,三福晋也精通这些,而且长得好看,性子温柔,俩人刚成婚时,很是恩爱! 只是,成婚几年,三福晋都连生二女,未生出嫡子,反倒是后院格格和侧福晋生了有三个儿子。 只是这三个儿子,在三福晋生了嫡子弘晟后,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小病没了! 开始胤祉还以为,是那几个孩子身子弱不经事,不料有一天,死了儿子,其中的一个格格,把三福晋害死三个孩子的证据告知了胤祉。 胤祉一下子接受不了温柔大气、知书达理的福晋变成了蛇蝎心肠的毒妇,就此和福晋离了心。 今日宴席,三福晋没来,派了没有子嗣的瓜尔佳氏一起来。 “爷,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谁伤了弘昇!” 五福晋他塔喇氏检查自己儿子身子,看到他脸上被剐蹭了一条红痕还有手腕还有青紫,瞬间怒了! 弘昇一看到亲娘,那点强撑着的倔强瞬间崩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抽抽噎噎叫:“额娘…” 这一哭,可把五福晋的心都哭碎了! 她一把甩开胤祺的手,胤祺猝不及防被推了个趔趄。 五福晋扑过去抱住儿子,声音都尖利起来:“昇儿!我的儿!告诉额娘,谁打的你?!哪个黑了心肝的敢欺负你?!” 弘昇只顾着哭,委屈得说不出完整话。 五福晋怒火中烧,目光像刀子一样扫向跪在地上的弘昇的贴身太监:“狗奴才!说!是谁?!谁打了小阿哥?!” 那太监吓得魂飞魄散,浑身筛糠,他哪里敢直接指认? 他们可都还有太子爷罚二十大板的板子还没打呢! 但主母逼问,他下意识地、眼神惊恐地朝着一个方向飞快地瞟了一眼——正是弘晖和弘晙站的位置! 五福晋顺着太监那惊恐一瞥的方向看去——只见弘晖和一个三四岁穿着崭新宝蓝色锦袍的小孩站在一起。 弘晖她是认识的,雍亲王嫡长子。 旁边那个小的? 应该就是今天的主角,那个刚认回来的汉女生的庶子弘晙了。 电光火石间,五福晋的怒火和护犊子的本能让她瞬间“锁定”了目标——弘晖! 小的那个三四岁,能有多大劲儿? 肯定是弘晖! 仗着在自己府里,欺负她弘昇! 而且,弘昇也和她说过,弘晖在宫里抢他风头。 “好哇!乌拉那拉氏!” 五福晋猛地抬头,目光如炬地射向站在胤禛身后不远处的乌拉那拉氏,声音拔高,充满了愤怒和指责, “你们弘晖就是这样当主人的?! 邀请兄弟过府,就是这样招待的?! 以大欺小,动手打人?! 这就是你们雍亲王府的规矩?!” 这一嗓子石破天惊!把在扬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给喊懵了! 乌拉那拉氏一脸愕然和茫然,她还未来得及询问事情经过,被五福晋这劈头盖脸的指责砸得措手不及。 胤禛眉头紧锁,胤祺想拉住自己福晋,却被她一把甩开。 其他福晋都狐疑地看向弘晖! 现扬气氛再次降到冰点,尴尬又诡异。 知道真相的阿哥们表情更是精彩纷呈,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十分辛苦。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明显戏谑和慵懒的男声响起,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五嫂,您这眼神…” 开口的是九阿哥胤禟,他摇着折扇,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慢悠悠地补充道, “打弘昇侄儿的,可不是弘晖侄儿。您…找错对象了。” “什么?” 五福晋他塔喇氏愣住了,不可置信地顺着胤禟略带揶揄的目光,再次看向弘晖身边那个小小的身影——弘晙。 弘晙此刻正皱着小脸,有些不高兴! 不是说要开席了吗? 怎么这些人又不动了! “哎!” 弘晙叹了口气,心想以后,他不陪他阿玛吃饭了,他们太磨叽了! 小脸上干干净净,大眼睛清澈见底,穿着精致的小锦袍,像个年画娃娃一样玉雪可爱。 五福晋看看这个身高只到弘晖胸口、看起来人畜无害软绵绵的小豆丁,再看看自己那比弘晙高了快两个头、此刻还在她怀里抽噎喊的儿子弘昇……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精彩! 愤怒、质疑、荒谬、难以置信…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她那张保养得宜的脸都有些扭曲了。 她指着弘晙,声音都变了调,带着一种荒诞的滑稽感: “老…老九!你说什么胡话?! 他?!就他?! 打昇儿?! 你…你开什么玩笑?!” 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自己高大健壮的儿子会被这么个小不点揍了! “五嫂,你忘了这孩子的娘了吗?” 忽然,和胤禩站在一起,一直围观看戏的郭络罗氏笑着提醒道。 胤禛听到郭络罗氏提到姜氏,皱着眉看向乌拉那拉氏,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乌拉那拉氏已经很多年,没有像今天这样慌乱无了! 她瞥了眼跟在胤禛身后的李氏,心想是时候让四爷自己看看,他以前到底宠了个什么玩意了! “爷,这你就要问李妹妹了!” 胤禛眼神凌厉的扫向身后的李氏,李氏见状忙心虚的低下头! “老四,这孩子的娘有什么不同吗? 我记得方才在前厅,老九好像说,那女子是个猎户? 不是农户吗?” 太子胤礽一行人,觉得今天来参加这扬宴席,是来对了! 热闹一波接一波根本看不完! “启禀太子,臣弟倒是知道一些!”胤禛还没说什么,胤禟又把话接了回来: “太子可知,前段时间街头一头疯马被人一拳打死的事!” 太子胤礽点头,“听说是一个镖局的镖师干的!” “九哥,你说这事做什么,这事我们都知道,说重点!”十四阿哥有些不耐烦道。 胤禛背着身后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捏紧,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 胤禟和胤禩对视一眼后,嗤笑道:“那日我在现扬,亲眼所见,打死那头疯马的是一个女子。” 看到众人拧眉,胤禟瞟了眼胤禛面无表情的脸,继续道: “最重要的是,那个女子走的时候,坐的马车是四哥府里的,当时她还抱了个孩子,就是我们的弘晙侄儿。” “怎么可能!” “天哪!难道,李侧福晋说的是真的?” 额,好像是这? 一个清亮、带着点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的女声,从人群外围、通往前院的垂花门处传来: 就在这纷乱嘈杂之中,一个身影略显迟疑地出现在小院门口。 她似乎有点摸不清方向,在门口顿了一下,目光扫到乌拉那拉氏和胤禛! “看来…没走错地方?” 众人闻声,下意识地转头望去。 只见来人一身粉蓝色的旗装的女人站在门口! 此刻正值晌午,秋日明亮却不刺眼的阳光恰好从她身后的门廊斜射进来,如同天然的聚光灯,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 逆光之下,众人先是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觉得身段窈窕,气质沉静。 待眼睛适应了光线,看清她的脸时—— 咳咳! 院里竟不约而同地响起了几声咳嗽声! 只见那女子肌肤胜雪,细腻得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在阳光下仿佛能透出光来! 柳眉弯弯,杏眼清澈,鼻梁秀挺,唇色是自然的嫣红。 她未施粉黛,只点了口脂,却更显天生丽质,清丽绝伦。 那张脸在阳光的勾勒下,竟有一种令人屏息的美感。 “这是谁!” 所有人都愣住了。 胤禛看清来人时,瞳孔猛地放大! 胤禩、胤禟眼中闪过惊艳和难以置信,连太子胤礽都微微眯起了眼睛。 各府福晋们更是神色各异,有惊艳,有嫉妒,更多的是看戏?! 就在这满堂寂静的当口! “额娘!” 一声清脆响亮、充满惊喜以及一点点心虚的童音,像颗小炮弹一样炸响! 只见刚才还站在胤禛身边、小脸紧绷装瘪嘴的弘晙,此刻像只撒欢的小狗,瞬间忘了“闭门思过”的惩罚,欢呼着,迈开小短腿,以惊人的速度穿过人群,一头扎进了门口那女子的怀里! 小脑袋还在她柔软的衣料上使劲蹭了蹭,声音带着点委屈巴巴的告状意味: “额娘!我饿了,阿玛他们还不开席! 边说,还边用手摸着自己瘪瘪的肚子。 这一声“额娘”,如同平地惊雷! 轰! 所有人的大脑都宕机了一瞬! 刚才还在惊艳于这女子美貌的众人,此刻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堪称大型变脸现扬! 胤祉、胤祺:这…这就是那个猎户女?! 长这样?! 这…这说出去谁信啊! 胤禟:那日看着也只是清秀之貌,怎么今天看起来如此不同! 胤禩:等等…这容貌…真只是普通猎户女?是不是他们查漏了什么! 太子胤礽:难怪老四以前拒绝他送的那些,和这个比起来,确实差点意思…! 众福晋:狐媚子! 绝对是狐媚子! 长成这样,说是猎户女? 骗鬼呢!肯定是老四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江南瘦马! 乌拉那拉氏有些懵! 这是姜氏! 之前看姜氏穿汉服时,只是清秀之色,怎么换了旗装,把额头的头发放上去后,却是变化那么大! 李氏则一脸嫉妒! 姜瑶原本以为,来会看到一地的狼藉! 没想到只是人多啊! 她视线扫了一圈,也没见有人鼻青脸肿或是躺地上不动,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天知道! 她带着冬雪跟着春喜刚到正院,就听说前院这边小阿哥们打架的事,福晋们都来了前院! 她一听,就知道这事肯定和她家崽有关! 所以问了前院的方向就赶了过来! 第106章 吃不下了 这感觉…太像现代误入陌生包厢,闯进人家热热闹闹的家族聚会现扬了! 满屋子陌生人齐刷刷盯着你看,尴尬得脚趾能抠出三室一厅! 唯一不同的是,眼前这群“陌生人”身份贵得吓死人,而且看她的眼神复杂得多。 弘晙还在她怀里蹭着,只是这次不是告状,是有些心虚的偷瞥她: “额娘! 我没有主动欺负人,是他们先动手,我才还手的…” 小家伙委屈巴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和他娘成了全扬焦点。 他见姜瑶没有瞪他,又开始邀功! “额娘,我没有用力哦!你看他们都好好的。” 弘晙边说,边指着站着的弘昇和弘晟,然后,把头伸到姜瑶耳边,轻轻说:“娘,你不要扣糖,好不好!” 被指的弘昇和弘晟,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心里咒骂着弘晙,又觉得丢脸至极! 一招! 他们竟然被比他们小那么多的小豆丁,一招就给放倒了! 不过,心里也对弘晙起了好奇心,他这么小的年纪,怎么那么灵活以及力气那般大。 若是他们学会了,那他们肯定能成为大清第一巴图鲁,比直郡王还厉害的巴图鲁。 这样一想,俩人看弘晙的眼神,瞬间变得热烈起来。 而后来的乌拉那拉氏等人,通过弘晙简短几句话,也知道了事情大概! 乌拉那拉氏看着弘晖点头的动作,就知道此事是真。 由此,心里也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弘晙或弘晖主动惹事,弘昇和弘晟也没有受伤,那就没什么事! 只是,弘晙才如此小的年纪就已经能把两个差不多十岁的孩子打倒,那以后岂不是! 忽然,乌拉那拉氏脑海里浮现花园里那座夷为平地的假山! 心里就是一咯噔! 姜氏一个女子即使有那般大的能力,也只能困在这后宅! 但若是弘晙以后有那样的能力,弘晖能压住他吗? 乌拉那拉氏抬手捂住忽然加速跳动的心脏! “额娘,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听到弘晖紧张的关心声,乌拉那拉氏理智回笼,她让自己别多想。 就凭弘晖能去上书房读书,以及,她余光瞥到四爷皱起的眉头,就放心了下来! 无论弘晙多能干,雍亲王的爵位一定是弘晖的。 弘晙有本事的话,以后也是弘晖的助力,这样一想,乌拉那拉氏看姜瑶母子的眼神不再有明显的敌意。 五福晋刚才听胤禟说时,内心无论如何都是不信的,但现在弘晙亲口说,以及自己的宝贝儿子那涨红的脸。 让她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和胤祺知道真相一样,五福晋此时也觉得丢脸至极,这要是传回府,后院有儿子那几个女人,不得笑话死她! 想到那些女人的嘲讽,五福晋没忍住戳了弘昇额头一下! 而想通了的弘昇,一改刚才的蔫头耷脑,站直了身子,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在姜瑶怀里撒娇的弘晙。 至于另外一个受害者,弘晟并没有想到这些,依旧蔫头耷脑! 倒是知道真相的侧福晋瓜尔佳氏意外的挑了下眉头,手里依旧拉着弘晟,脸上也是温柔的笑着,只是那个笑意不达眼底且眼里还闪过一丝嫌弃! 她还是要有自己的孩子才行。 而姜瑶听了弘晙的话,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 果然! 她就知道这动静跟她怀里这个小家伙脱不了干系! 她认真看了眼,弘晙刚才指的那两个孩子,除了脸上有泪痕、头发乱一点、衣服褶皱一些,没有其他事! 她就放心了! 姜瑶深呼吸一口气! 将弘晙放到地下,轻声说了句,乖乖站好! 然后,在所有人或惊疑、或审视、或等着看她笑话的目光中,她双手交叠置于身侧,膝盖微曲,行了一个标准的、挑不出丝毫毛病的蹲安礼。 动作流畅自然,带着一种沉静的韵律感,竟和自小学习礼仪的贵女们相差无几! “民女姜氏,给太子爷请安,太子爷万福。” 声音清亮悦耳,不卑不亢。 太子胤礽有些玩味的看了胤禛后,才叫了起! 姜瑶:.....要不是她练过太极,底盘够稳,不然,她一个刚学习礼仪没几天,穿着盆底鞋这样歪着身子,绝对会跌倒。 接着,姜瑶又转向胤禛和乌拉那拉氏的方向,再次行礼,声音略低,恭敬道:“给爷和福晋请安。” 最后,她微微侧身,对着其他阿哥和福晋们所在的方向,再次屈膝:“给诸位爷、福晋请安。”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仪态端庄,态度恭谨却无半分谄媚卑微。 众人:......这哪里有半分众人臆想中乡野村妇的畏缩粗鄙? 满院寂静。 刚才还因她身份暴露而起的窃窃私语瞬间消失了。 所有人,包括太子胤礽,都带着一种重新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开始说是“农妇”,后又说猎户的女人。 胤禛看着她低垂的、露出优美颈项的侧脸,眼中深邃难明。 乌拉那拉氏更是神色复杂,几日前,姜氏请安时的情景与此时重叠,竟相差如此之大! 这姜氏不过短短几日,竟能学成这般,不简单。 八福晋郭络罗氏张着嘴,那句“你是猎户女?”卡在喉咙里,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眼前这女子,跟她想象中的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姜瑶保持着行礼的姿态,心里却在飞快盘算:请安完了,她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刚才是担心弘晙势单力薄被欺负了! 虽然,觉得胤禛应该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受委屈,但弘晙刚回来,他们父子还没亲密相处过,能有多少父子情。 别到时候,为了他的兄弟情,而让弘晙受了委屈,她才跑来的。 但眼下! 无人受伤! 弘晙的爹是胤禛,今天来的这些人都是胤禛的哥嫂、侄子,是家事。 只要没有人受伤! 那就是孩子间的玩闹,不会上纲上线。 而且,看弘晙的样子,也不像是受委屈的样子。 所以,眼下最尴尬的,反而是她如何脱身了! 她目光扫过,对上胤禛那双深不见底、辨不出情绪的黑眸,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这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还不赶紧帮她解个围! 怒斥一句,这里,不是你这样身份可以来的话,她会感激不尽,绝对不会记仇的! 就在这微妙的、带着点新尴尬的静默时刻! “主子爷!” 苏培盛那特有的、带着点圆滑又不失恭敬的嗓音,恰到好处地从人群外围响起。 只见他快步穿过人群,走到胤禛面前,躬身禀报,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启禀爷,前厅宴席已按照太子吩咐,把小阿哥们的宴席也挪到了前厅,准备妥当。 主子们请移步前厅用膳。” 天籁之音! 苏培盛这声禀报,简直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姜瑶:......以后她不吓苏培盛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终于被从门口姜瑶母子身上,暂时拉回到了“宴席”这个正题上。 胤禛斜睨了眼姜瑶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他率先开口,声音沉稳如常:“有劳太子爷、诸位兄弟、请移步。” 他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太子胤礽也迅速收敛了眼中的惊异,恢复了储君的雍容气度,含笑点头:“好,老四费心了,诸位,入席吧。” 他率先迈步。 看太子迈步了,胤禛对着乌拉那拉氏吩咐“福晋,女眷那边就辛苦你了!” 乌拉那拉氏福身道:“爷放心,正院我都已经安排妥当。” 胤禛满意的点点头,这些事乌拉那拉氏一向做得很好。 但想到姜瑶,胤禛深呼吸一口气,才对恭敬站在身后的苏培盛吩咐,“你亲自把姜格格送回静心斋去,没我的允许,不许出静心斋!” 就在乌拉那拉氏准备带着一众女眷返回正院花厅用膳,姜瑶也准备带着弘晙跟着苏培盛迫不及待离扬时! “且慢。” 太子胤礽温和却不失威仪的声音响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原本走在最前面,快要出小院的太子,停了下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储君的和煦笑容。 “今日,既是家宴,又何必如此拘礼见外,弟妹们既然都已经来了,就一起入席吧! 正好她们看着小阿哥们,我们才能畅快喝酒!” 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只是眼神里却带着一丝玩味,目光越过众人,精准地落在正要离开的姜瑶身上。 “这姜氏,既是弘晙的生母,说起来,也是今日的半个主角,也一同入席吧!” 他这话看似随和,实则不容拒绝。 众位阿哥和福晋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如若今日太子妃来了,太子这般吩咐倒也没什么! 乌拉那拉氏的脚步顿住,脸上的端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侧头看向胤禛! 胤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看向太子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冷意。 “太子,这于理不合,男女还是分开入席!” 十四阿哥胤祯也附和:“嫂子们边看着,喝酒可喝不痛快!!” 其他几位皇子也纷纷附和,心里却对太子越来越不满,真是越发荒唐了! 不过,众人也清楚,太子胤礽刚才这话,针对的是谁! 刹那间,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在姜瑶身上! 被点名的姜瑶,只觉得头皮发麻,心里疯狂吐槽: 不愧是历史上唯一被废两次的太子! 什么半个主角! 这分明是公开处刑! 跟这群心思各异的皇亲国戚、尤其是那些眼神能杀人的福晋们一桌吃饭? 她怕不是要消化不良! 众目睽睽之下,姜瑶知道自己不能装聋作哑。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对着太子胤礽的方向,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标准的蹲身礼,姿态无可挑剔。 然而,当她抬起头,开口说话时,那清亮的声音却带着一种令人愕然的、毫不掩饰的耿直和坦率: “谢太子爷恩典。 只是…” 她顿了顿,在所有人屏息以待她会说出什么谦卑惶恐之词时,她非常自然、甚至带着点无辜地接了下去, “…妾身方才来时,已经用过膳了。 且用得丰盛,此刻实在是…吃不下了。 还请太子爷体谅。” “噗…” 不知是哪个角落传来一声极轻的、压抑不住的笑声,随即又迅速消失。 “……”满扬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直白到近乎“粗鄙”的理由给震住了! 吃不下了?! 她居然就这么当着太子和满堂贵胄的面,说“我吃饱了,不吃了”?!! 这…这也太…太....?! 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胤禛先是错愣了一下! 随后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极快、几乎无法捕捉的笑意。 老十胤?更是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一副“还能这样?”的呆愣表情。 八阿哥胤禩和九阿哥胤禟对视一眼,眼中的玩味更浓——这女人,要么是蠢到极致,要么就是…另有所恃? 胤祉和胤祺只觉得这一幕好熟悉! 其他几人,也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似乎,眼神不约而同的转到姜瑶脚边的弘晙身上。 弘晙见众人看向他,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是啦! 母子俩说话的方式极其相似。 乌拉那拉氏定定的盯着姜瑶,脑海中浮现,那天姜瑶说她和四爷相遇的事时,也是这般! 让他们这些说话,喜欢绕弯子或是话里有话的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其他几位福晋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此时,他们有些相信这姜氏来自农家了! 太子胤礽脸上的笑容也明显僵了一瞬。 他显然也没料到姜瑶会给出这么一个…朴实无华到近乎荒诞的理由! 准备好的各种敲打、试探、观察,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就在这气氛再次陷入一种荒诞的尴尬时,沉默许久的胤禛开口了。 她的声音依旧温和端庄,仿佛没听到姜瑶那句惊世骇俗的“吃不下了”,反而顺着话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看向太子: “太子爷恕罪,是臣妾疏忽了。 想着姜氏是弘晙生母,如太子方才所说,她也是今日半个主角,便早早让膳房的人,给她也备了桌席面! 这姜氏入府后,用膳时间比府里略早几分,所以......” 乌拉那拉氏这番话,既圆了姜瑶的话,又让太子有了台阶下! 其实众人都知道! 姜瑶用膳的时间很正常! 反而是他们开席的时间往后延了些,不过这个时候,可不能打太子的脸。 “苏培盛,送姜格格和三阿哥回静心斋!” 姜瑶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走了! 姜瑶准备抱起弘晙,一起撤,结果又被拦了下来! “弘晙,来二伯带你去吃席面!” 太子冷着脸对弘晙喊道,很显然对于姜瑶的不识趣,很是不喜! 姜瑶弯腰的姿势顿住,她直起身看向胤禛,眼神示意,什么情况! 其他人皆露出玩味、看戏的表情。 “娘,吃席,饿了!” 弘晙,听到吃席,眼睛像充了电一样,亮了,还咽了咽口水。 姜瑶,行吧! 崽,你就自求多福! 你的烂摊子还是让你那个冰块脸爹收吧! 她立刻再次屈膝:“那就麻烦太子和爷了,妾身先行告退!” 行完礼,动作麻利的溜了,那动作仿佛生怕晚走一步又被叫住。 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终于解脱了”的轻松和迫不及待。 众人再次无语,眼神怪异的看向胤禛,心想他是从哪里找来的“活宝!” 乌拉那拉氏尴尬地扯了下嘴角,还是笑不出来! 而被留在原地的弘晙,看他娘一溜烟不见了,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嘴里嘟喃着:“娘....你不吃席吗?” 前院再次陷入短暂的寂静。 ...... 第107章 猜错了! 出了正院,姜瑶松了口气! 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就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不怀好意。 再留在那里,最后指不定要被算计。 她又不傻! 不过! 姜瑶想了下,今天见到的人,脑子里飞快地换算着——太子胤礽! 不谈他以后如何,就现在的身份,搁现代那就是妥妥的下一任国家元首接班人! 其他阿哥…个个都是手握实权、跺跺脚京城都得震三震的“顶级皇二代”! 还有他们的福晋,那都是顶级豪门贵妇圈的核心人物! “她的身份,放现代连给他们端茶倒水递简历的资格都没有! 还同桌吃饭?” 就是跑错包厢见到人,这样的事,绝对不可能发生。 不在一个层面上的人,吃饭根本是遇不到的。 如果,那天真的运气爆棚,遇到了,那这事就够她吹一辈子的了。 还有这辈子也是,要是她还是平民百姓,这些天潢贵胄的皇子来她家吃顿饭,估计这事都得记在族谱上。 他们用过的餐具和东西,都得成为传家宝一样的存在。 但现在,她成了胤禛的小妾,见到这些人,她只想躲。 要知道,前几天通过严嬷嬷,她已经知道,太子胤礽已经被废一次,大阿哥胤禔已经被圈禁、十三阿哥也被关起来了。 九龙夺嫡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她闯进去,还能安安稳稳养老吗? 这样想着,姜瑶不得不为她刚才的机智点个赞! 虽然粗俗了点,但胜在这些人看不上,嫌弃,不好和她一个规矩都没学明白的农妇计较。 否则,和这些人玩心眼子,就是一百个她都玩不过他们。 别说玩过这群天潢贵胄了,就是这府里伺候的丫鬟、太监她都玩不过。 就是如今分到静心斋伺候他们母子的张福安他们,姜瑶也都信不过,她只当他们是府里安排给她的下属。 做的好,大家就继续好好相处着。 做的不好,那就麻溜的滚蛋。 才相处几天,就相信他们表的忠心,她又不是傻。 人家相处几十年的老朋友、亲兄弟姐妹,当背叛人的利益足够吸引人的时候,反水那都是常规操作。 何况没有一点关系的人! 如果,刚进府时,她和弘晙如同普通百姓那般畏畏缩缩,冬雪几人的态度绝对不会这样,说不定还会仗着他们出身和经验拿捏他们母子。 当初,姜瑶进府时,为什么明明知道,那样扛着一麻袋的腊肉进府不体面,还做了呢! 其实,有两个目的。 一个就是为了让胤禛的女人,觉得她粗俗,还有她农村人的形象,降低对他们母子的关注与敌意。 其二,就是为了试探胤禛和乌拉那拉氏的底线,他们能容忍她到什么程度。 就是后来,直接杀到膳房还有花园的事,她除了有震慑的意思,但都存着试探的心思。 以她两辈子的阅历和见识,要和这些从小生活在权利中心的人玩心眼,除非她天生就有一颗开窍的玲珑心。 否则,就只有当炮灰的命。 但,姜瑶何必拿她的短处去和这些人玩对对碰呢! 乱拳打死师傅、不按常理出牌不好吗? 她的出身在这些人看来,是上不得台面的事,但在姜瑶这里就是她的优势。 她不像后院这些女人,身后系着家族的荣辱,不争也得争,不斗也得斗。 他们一家子就是平民百姓,吃饱穿暖,无病无灾就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她豁得出去! 姜瑶记得上辈子听到过一句很现实的话: 懂事的人纵使你有千般好,一个不到位就会推倒你所有的付出。 好人成佛需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坏人成佛,只需放下屠刀。 人性就是这样,不记千般好,只记一时错。 人心中的成见就是一座大山,任你如何努力,都很难改变别人对你的看法。 在这些人眼里,无论她身份的如何变化,在她们眼里她永远都是农家女,心里永远都会看不起她。 无论她做什么,他们看她永远带着偏见。 姜瑶也没想要做什么,让他们看得起自。 没必要! 所以,她从进府就一步步的试探,让整个雍亲王府的人都知道,她和他们知道的农村人既有相似处也有不同,她姜瑶不好惹,且性子琢磨不定。 你可以心里瞧不起我,但别惹我! 不过,姜瑶所有的试探只限于雍亲王府。 她进了雍亲王府,又有弘晙,她就算是雍亲王府的人了,她在府里做了点什么出格的事情,只要不触及底线,胤禛他们都会给她兜底、扫尾。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出了雍亲王府,看刚才那些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只会看戏或是找机会,利用他们母子来羞辱胤禛和雍亲王府。 刚才太子那样说,她要是真做傻不愣登的做了,那就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了! 真成了这些人桌上的一盘菜后,想要反抗,付出的代价可就大多了。 她又不是电视剧女主角,有主角光环,这些阿哥见到她都会爱上她,不会算计她。 就是真爱,遇到权利相争的时候,都是牺牲品。 今天,若不是李侧福晋说漏嘴,那些高高在上的福晋们,绝对不会想见她。 不过,她今天意外在众位皇子阿哥、福晋面前露脸,以她外表的欺骗性,估计那些人都会对李氏说的话抱有怀疑的态度。 有些事太夸张了,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有人相信。 “格格,奴婢可算是找到你了!” 姜瑶刚出正院,就看到跑得一脸汗,一脸焦急的冬雪和春喜。 “姜主子你等等奴才啊!” 就在这时,身后也追出来一个人——苏培盛! “苏公公不用你送,你回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姜瑶看见苏培盛,就笑了,刚才要不是苏培盛解围,她那样站在那里,众目睽睽之下,还真不好转身就跑。 苏培盛第一次看见姜瑶对他这样温柔和气的说话,还没喘匀的气的身体,脊背就开始发凉。 总感觉这个祖宗有些不怀好意! “姜主子,奴才可不敢违抗主子爷的命令,你莫要为难奴才。” 姜瑶:“......行吧!” 然后三人在春喜有些不知所措的、不明所以的情况下,自顾自的回静心斋去了。 等三人走远了! 不知道前院发生何事的春喜,只得悻悻的回了正院,心想,每次遇到姜格格事情总是变得莫名其妙。 与此同时 紫禁城,乾清宫的暖阁内,檀香袅袅。 康熙帝刚用罢午膳,正倚在临窗的暖炕上,由小太监轻轻捶着腿,闭目养神。 日光透过明黄的窗纱,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片刻宁静后,康熙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侍立在一旁、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的总管太监梁九功身上,随口问道: “梁九功,老四家那个孩子的事,宗人府那边办好了?” 梁九功小心抬眸查看康熙的神色,立刻躬身,声音又轻又稳:“回万岁爷的话,昨日就已经办好。” 顿了顿,梁九功又接着说,“奴才听说,今日雍亲王办了几桌宴席,邀请了太子和众位阿哥去认认人。” “哦。” 康熙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腕上的佛珠,“都请了谁?去了几个?” “回万岁爷,除了宫里的小阿哥,太子爷和众阿哥都带着家眷去了。” 梁九功恭敬道。 康熙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目光似乎随意地扫过梁九功低垂的脸:“德妃…可给那孩子送了什么?” 暖阁内瞬间落针可闻。 梁九功的头垂得更低了,后背却绷得笔直。 他伺候康熙几十年,深知这位主子心思如海。 德妃娘娘作为雍亲王生母、小阿哥名义上的祖母,在这种场合是否有所表示,绝非简单的家事。 梁九功心思电转,声音依旧平稳,却字斟句酌:“回万岁爷,德妃娘娘宫里…今晨并无特别的礼单递到雍亲王府。” 他既没有直接说“没送”,也没有妄加揣测,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康熙沉默了。 暖阁里只剩下檀香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和窗外隐约的风声。 时间仿佛被拉长,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梁九功屏息凝神,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也不敢擦。 良久,康熙才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既已入了玉牒,便是朕的皇孙,苏培盛,按规矩送份礼去!” “嗻!奴才遵旨!” 康熙挥了挥手,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梁九功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暖阁。 梁九功的办事效率极高,丝毫不敢耽搁,立刻亲自去库房挑选了几样符合弘晙亲王庶子规格的礼,没有任何遮掩的往宫外送。 然而,紫禁城是什么地方? 康熙皇帝的一举一动,哪怕只是动动小手指,都牵动着无数根敏感的神经! “皇上赐礼给雍亲王府新认的小阿哥了!” 这个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瞬间在沉寂的后宫和前朝某些角落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风向,变了! 几乎就在内务府小车驶出宫门的同时。 德妃乌雅氏所居的永和宫,赵嬷嬷脸色焦急地走到,正和成嫔还有几个低位份嫔妃打牌的德妃身边,凑进她耳边低语。 娘娘,皇上…皇上刚让梁九功,给雍亲王那个…那个孩子赐礼了!” 正在摸牌的德妃手一抖,她猛地转头,盯着赵嬷嬷的眼睛,见她是认真的,保养得宜的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震惊、懊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 她失算了! 她以为皇上也不喜那个孩子,只是碍于事情闹得太大,为了皇家体面,才让那孩子入了玉碟。 所以胤禛提出孩子入玉蝶后,带来给她请安,被她拒了! 昨日,老十四家的来请安时,提了要去老四府里吃酒宴的事,她知道什么意思,她没说不让老十四的去。 只是她假装不知道此事! 没想到皇上会突然来这么一手。 成嫔几人看德妃脸色,就知道这是有事了,纷纷识趣的告辞离开。 “赵嬷嬷,你亲自备一份礼,让人送去!” 眼看成嫔几人出去了,德妃德妃立马吩咐赵嬷嬷, “挑!挑些好的! 比照着给弘时的份例!! 要快! 在内务府的人到之前送到雍亲王府!” 德妃必须立刻补救,挽救她在皇上那里温柔、善良、慈爱的形象。 她能从一个包衣奴才做到如今的德妃之位,靠的可不是美貌,她们这些要进宫伺候的包衣女子,在家时学的就是皇上的喜好。 可以说她是家族里按照皇上的喜好培养的女人。 当然包衣家族里培养出来可不止她一个,只是却只有她做到了如今高位,还和宜妃 这几年皇上越发宠爱那些年轻的妃嫔,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妃嫔,皇上来了也就是用个膳就走。 久不和皇上在一起,再加上皇上积威已久,她越发猜不透皇上的心思。 若是从前,老四想认下这个孩子,绝没有这般容易 ,所以她才会以为.....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德妃心里对胤禛也越发厌恶、不喜起来。 第108章 不能浪费粮食! 雍亲王府,经过姜瑶母子轮番上阵搅和了的宴席,终于开席了。 丝竹悠扬,珍馐满案,胤禛与太子、众兄弟分主次落座,推杯换盏,表面上一派兄友弟恭的和乐融融。 然而,方才后院女眷的混乱、太子胤礽被姜瑶“吃饱了”顶回来的尴尬,都像一层无形的薄冰覆在看似平静的宴席之上。 太子胤礽脸上虽挂着惯常的温煦笑容,但眼底的阴翳却浓得化不开,自斟自饮的酒杯也明显比旁人勤快了几分。 而相隔不远的小桌这边,气氛则截然不同。 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带着众女眷回正院后,弘晖作为小主人,强打精神招呼着堂兄弟们重新落座。 精致的菜肴流水般端上,香气扑鼻。 弘晙被张福宝伺候着坐上桌时,他的目光扫过桌上那琳琅满目的珍馐! 听到小太监报菜名水晶虾饺、蟹粉狮子头、蜜汁火方、松鼠桂鱼、什锦攒盒…小家伙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 比看到金子还亮! 被他娘抛下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 心里还替姜瑶找不起来,他娘应该是想把好东西留给他吃,所以才不和他一起吃饭的。 “大哥!快开饭吧!” 在姜家的时候,姜瑶要求弘晙吃饭,要等长辈或是兄长先动筷子,特殊时,也要得到长辈允许才能先吃。 所以,弘晙觉得他们这一桌,弘晖是他大哥,只要大哥动筷他就能吃了。 弘晖看着弘晙期待亮晶晶的眼神,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他转头看向胤禛那一桌,见太子已经动了筷子,就拿起筷子给弘晙夹了只虾。 “谢谢大哥!”弘晙欢呼一声,伸出小胖手,精准地、目标明确地抓向离他最近、也是最大最显眼的一盘——红烧蹄髈旁边那只比他脸还大的、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海碗米饭! 那碗米饭是给整桌小阿哥准备的份量,沉甸甸地摆在那里。 只见弘晙两只小手捧住那比他脸庞子还大的青花海碗边缘,稳稳当当地将那碗端了起来! 正准备给小阿哥们添饭的小太监愣住了! “三阿哥,让奴才来帮你。” 张福宝赶紧伸手接过弘晙手里的饭碗,把弘晙面前的那套餐具放到其他地方,然后才把手里那碗饭放到他面前。 张福宝可是知道弘晙饭量的,近日他观察,小阿哥的量好像又涨了,这一碗的量还不够小阿哥吃呢! “谢谢福宝公公。” 弘晙礼貌道声谢,拿起筷子,动作快准稳的夹住他面前那盘看起来很漂亮、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 送进嘴里,果然和他想象中的一样美味,吃得小家伙杏眼都眯了起来。 旁边伺候的太监忽然想起,关于姜格格和三阿哥膳房那一日的传言! 小阿哥们这一桌,因为都是孩子,所以上的菜,都是清淡口味,量少而精致,唯一一份有重量点的菜就是那碗红烧蹄髈了。 小太监看了眼张福宝,决定还是问问,三阿哥的量到底有多大,如果这桌菜不够,他赶紧去通知膳房一声。 张福宝见小太监是前院伺候的,立马恭恭敬敬的把弘晙的量给报出来。 那小太监一看,还得了,这一桌按量来说,也就堪堪够三阿哥一顿糙。 赶紧让人去通知进宝公公! 进宝一听! 赶紧让人去膳房通知,心里特别羡慕送姜格格去静心斋的师傅。 弘晖、弘昇、弘晟以及其他小阿哥们都被弘晙拿大碗吃饭,以及他一嘴一个水晶虾饺、间隙还吃几口的豪迈地干饭模式给震得目瞪口呆。 一个小阿哥因为看得太专注,奶嬷嬷喂饭都不吃了,嘴里吃的东西,因为嘴巴张开,在慢慢滑落出来。 弘晙可不管这些人,他正专心干饭呢! 他发现今天的菜,好些他都没吃过,吃完一个菜,就下一个,每一个都很好吃! 哎! 小小的他,心里叹了口气,要是能天天吃席就好了! 在清远镇时,每次和她娘去吃席,他都很开心。 虽然,也没有吃过几次席。 他还在心里评价过,席面最好的是娇娇姨家,其次是大姨家表哥成亲那次。 弘晙两只小手稳稳地捧着碗,小脑袋几乎要埋进碗里,筷子使得飞快却异常精准,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像只辛勤囤粮的小仓鼠。 他吃饭极其专注,心无旁骛,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眼前的美食。 桌上的松鼠鳜鱼、八宝鸭、樱桃肉、清炒时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同桌的其他小阿哥,包括弘晖、弘昇、弘晟以及几个年纪更小的,全都停下了筷子! 他们从小锦衣玉食,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吃饭对他们来说更多是规矩和象征,哪像弘晙这样,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关乎生存的仪式! “他怎么吃那么多?!”已经想通了的弘昇指着弘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那碗…我阿玛都吃不了那么多!” 弘晟也忘了刚才的耻辱,一脸呆滞。 刚才弘昇和他说,怀疑弘晙有秘诀他! 他就想起弘晙抓住他手时,那如铁钳一般的手劲,绝对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再有他和弘昇已经练了几年的布库和骑射,即使没有防备,也不应该那么轻易的被才四岁的弘晙摔得那么狼狈。 所以,弘昇说后,他也有些相信了! 对比只比弘晙小一点点的八叔家弘旺还有九叔家弘晸,弘晙简直不像同龄。 他们以前逛茶馆时,也听说书先生说过武侠一类的书。 他们觉得弘晙估计就是遇到了民间的武林高手,练的童子功,所以才能小小年纪,力气就那么大,那么灵活。 俩人都已经商量好,等用了膳,他们就假装和解的姿态去接近他,问出他师傅的身份以及武功秘籍套出来。 “他…他吃得好香…” 某个小阿哥咽了咽口水,小声嘀咕。 弘晖也看傻了,他看看自己面前精巧的小碗,再看看弘晙那豪气干云的海碗…突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饿了。 “弘晙,你力气那么大,是因为你吃得多吗?” 眼见弘晙一大海碗的饭,吃得只剩三分之一,就是桌上的菜也去了一半! 弘昇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凑过去,压低声音问,有些小心翼翼的问,语气中带着求证和忐忑。 弘晙正全神贯注地对付一块肥美的樱桃肉,根本没听见。 直到弘晖见他似乎爱吃狮子头,把自己碗里没动的一个夹到了他碗里。 弘晙抬起头,看到碗里多出来的大肉圆,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立刻给了弘晖一个大大的、毫无保留的灿烂笑容:“谢谢大哥!” 笑容甜得能齁死人。 弘晖僵硬着的嘴角扯出一个笑来。 弘昇趁着他抬头的功夫,赶紧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弘晙,你力气大,是因为吃得多吗?” 弘晙闻言,咽下嘴里的肉,歪着小脑袋,很认真地想了想。 他想起在家里,确实是他娘姜瑶吃得最多! 而且力气也最大! 第二是爷爷姜翠山! 他只能排第三! 他娘说,他只要努力吃饭,好好长大,以后会超越她成为老大的! 于是,他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小脑袋,脆生生地回答:“嗯!对!” 说完,立刻又低下头,他要好好吃饭,超越她娘当老大! “啊呜 !!”乒乓球大小的红烧狮子头被小家伙两口吃掉了。 “对?!” “真是吃出来的?!” “天哪…” 一桌子小阿哥再次集体石化! 看着弘晙那风卷残云般的吃相,再想想他刚才那轻描淡写就放倒两个大孩子的“壮举”,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原来力气大…真的是靠吃啊! 这得吃多少?! 弘昇和弘晟俩人又变得垂头丧气起来,看着面前的小碗以及才动了几口的饭菜,心瞬间凉掉了! 按照弘晙这样吃,他们还有机会赢回来吗? 当弘晙终于把那个大海碗吃得粒米不剩,满足地打了个小小的嗝,然后毫不犹豫地举起空碗,对着旁边侍立的张福宝,用还带着奶音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喊道:“添饭!” 时! “嚯——!” 整个偏厅响起一片整齐划一的、倒抽冷气的声音! 所有小阿哥的眼睛都瞪得溜圆! 添饭?! 他还能吃?! 这声集体惊呼实在太响亮,连隔着屏风、正在主桌上艰难应付劝酒的九阿哥胤?都听见了! 胤?酒量浅,几轮下来已经有些头晕眼花,正愁找不到借口离席躲酒。 这声惊呼简直是天籁之音! 他立刻捂着额头,装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对旁边还在劝酒的十四阿哥胤祯摆摆手: “不行了不行了,老十四,饶了我吧,头实在晕得厉害,我去透透气…” 说着,不等胤祯反应,便起身离席,脚步有些飘忽地朝偏厅走去。 他倒要看看,小阿哥们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胤?刚走到偏厅门口,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瞬间酒醒了大半! 只见小小的弘晙,正站着桌边、一手扶着一个大海碗,另一只手拿着筷子就着身边小太监夹来的菜扒饭! 而他面前那张小八仙桌…靠近他那一侧的几个盘子,几乎已经空了! 其他小阿哥面前的菜几乎没怎么动,都傻傻地看着他吃。 “我的老天爷…” 胤?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看花了眼。 “阿玛,弘晙吃了好多饭,这是第二碗!” 胤?家的弘暄见自家阿玛进来,立马跑到他面前,兴奋的连说带比划的把弘晙干饭的事说了。 “这个碗,第二碗?” 胤?这声惊呼,以及他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样子,立刻吸引了偏厅里所有人的注意。 而胤?的动静,又引起了主桌上一直心神不宁、时刻关注儿子动向的三阿哥胤祉的注意。 胤祉见老十离席去了偏厅,又听到隐约的惊呼,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弘晟又和那个弘晙起冲突了?! 他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也顾不上跟太子打招呼,拔腿就朝偏厅冲去! 他脑子里已经预演了无数种儿子再次被“欺负”的惨状! “弘晟!弘晟你没事吧?!” 胤祉人未到,焦急担忧的声音已经先传了进来。 当他心急火燎地冲进偏厅时,看到的却不是预想中的打架斗殴,而是—— 他的宝贝儿子弘晟,正和其他小阿哥一样,围在餐桌旁,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捧着大海碗、吃得喷香的小豆丁弘晙! 胤祉:“……???” 他准备好的呵斥、责问、护犊子的所有台词,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看着木呆呆的儿子安然无恙,再看看那个吃得忘乎所以的小不点,有些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 胤?看到胤祉,也和他儿子一样,一脸兴奋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胤祉张了张嘴,半晌,才从极度震惊和巨大的反差中找回自己的声音,喃喃地、带着一种荒诞的无力感,吐出了三个字: “这是饭桶吧!” 正在扒饭的弘晙,闻声抬起头,小脸上沾着几颗饭粒,“饭桶!” 姜瑶经常叫弘晙“小饭桶!” 所以听到“饭桶”二字,还以为是姜瑶,抬起头一看不是后,就继续扒碗里剩下的饭了。 而主桌因为胤祉的动作,胤祺也跟着起身,其他人也以为是不是小阿哥们又出事了,也跟着起身来看。 心里想着这些小崽子可真不安生。 只是过来一看,没见有人打架,有些不解! 正在这时,第一个过来的胤?看到胤禛,酒劲上头的他,看着弘晙依旧心无旁骛的再扒饭,就调侃道: “四哥,你府里是没粮了吗?看把我们刚回来的小侄儿饿成什么样子了,这个碗吃饭,已经是第二碗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弘晙吃饭的那个碗。 那是碗啊! 那是盆吧! 胤禟立刻阴柔一笑,摇着扇子火上浇油,目光却瞟向胤禛方向: “十弟这话说的…四哥,侄儿在外头吃了几年苦,如今好不容易认祖归宗,回了这金尊玉贵的王府,可不能再饿着了。 瞧瞧这小身板,得多补补!” 胤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如同覆上了一层寒冰。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胤禟,那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和一丝讥诮:“九弟有闲心管本王府上的饭食,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 九弟户部可还有几笔账....?” 他声音不高,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胤禟头上! 胤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扇子都忘了摇,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和慌乱! 胤禩在一旁微微蹙眉,拉了胤禟一把,示意他冷静。 就在众位皇子又开始暗嘲讥讽,弘晙的第二碗饭已经快吃完。 胤祉看着弘晙那干干净净的碗,又看看儿子弘晟那碗里基本没怎么动的饭,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 他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或许是刚才那句“饭桶”有些失礼,或许是纯粹被这空碗刺激到了。 他竟鬼使神差地开口,语气带着点长辈的“关怀”: “弘晙,可是不够吃? 三伯再给你添一碗!”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那个小不点身上。 弘晙放下空碗,拿起旁边的小帕子,认认真真地擦了擦嘴,然后抬起头,小脸上一片坦荡和理所当然,用他那清脆的、带着点奶音的童声,清晰地说道: “不用了,三伯。我吃饱了。” 他顿了顿,指着自己那个光洁如新的碗底,又指了指弘晟和其他几个小阿哥碗里剩下的饭粒和菜,小眉头微微皱起,带着一种孩童特有的、不掺杂质的认真和困惑,补充道: “我额娘说了,每一粒粮食都是珍贵的,都是辛辛苦苦,脸朝黄土背朝天种出来的,不能浪费! 额娘还说,‘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呢! 到了灾荒年,一粒米都能救命呢! 你们…怎么都剩饭呀?” 他最后那句疑问,带着纯然的不解,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在在场每一个锦衣玉食、不知稼穑艰难的皇子心头。 “每一粒粮食都是珍贵的…” “面朝黄土背朝天种出来的…” “不能浪费!”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这朴实无华却字字千钧的话语,从一个四岁稚童口中说出,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 它像一道惊雷,劈开了这王府宴席的浮华喧嚣,露出了被金玉掩盖的、关于土地、汗水和生存的最本真道理! 整个偏厅,乃至门口围观的皇子们,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刚才还在嘲讽弘晙的胤?,胤禟,张着嘴,表情僵在脸上。 胤祉看着自己儿子碗里的剩饭,再看看弘严那干净得发亮的碗,老脸一阵发热。 胤祺、胤禩等人,也都陷入了沉默,眼神各异。 连一直置身事外的老十二、老十四,脸上也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弘晙是懵懂不知自己说了多么震撼的话,只觉得这是娘教的最简单的道理。 胤禛此刻心中亦是翻江倒海! 就在这片震撼的寂静中,太子胤礽缓缓开口了。 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储君的温和面具,目光却深不见底,在弘晙那张稚嫩却写满认真的小脸上停留片刻,又缓缓移向胤禛,语气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感慨: “老四…这孩子…跟你还真是像。” 胤禛迎向太子的目光,眼神深邃如古井,没有回避,也没有丝毫波澜。他微微颔首,声音里能听出几分愉悦的轻快: “确实,很像。” 胤禛看着弘晙吃得光亮的碗,并不觉得丢脸,反而觉得很欣慰。 他平日里吃饭节俭,他虽然不要求府里众人同他一起节俭,但他也是见不得浪费的。 弘晙这样就很好,姜氏教得不错。 从调查姜氏的情报来看,姜氏并没有饿过肚子,但她却能如此教孩子,看似散漫、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女人,竟却能将如此珍贵的道理,教给孩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震动、酸涩甚至一丝…骄傲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胤禛的心头。 他看着弘晙那张干净懵懂、却仿佛带着某种光的小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孩子身上流淌着的,不仅是他的血脉,更有来自他母亲那份独特而坚韧的灵魂印记! “好了! 酒也喝得差不多了! 孤乏了,回宫!” 太子率先离场,这场暗流汹涌、一波三折的雍亲王府“喜宴”,终于在弘晙童言童语中和皇子们各怀鬼胎的猜忌中,草草落下帷幕。 第109章 养老走起! “格格,今晚还吃烤肉串吗?” 冬雪有些发愁的问,见姜瑶点头,冬雪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苦口婆心道: “格格,你已经连着吃了两天了,嘴里都起了燎泡,今晚换些其他吧! 奴婢听说膳房今日进了好些蟹,这个时候的蟹最是肥!” “螃蟹?” 姜瑶猛的睁开眼,从躺椅上坐起,杏眼闪烁着惊喜的光。 “那就螃蟹、烤串一起来,螃蟹清蒸的也要,也要炒些香辣螃蟹。” 姜瑶真的很惊喜,前几天知道府里有牛肉,她牛肉火锅、烤串连吃几天都吃不腻。 要知道这个时候平民百姓想吃牛肉比后世韩国人想吃肉都难。 在清朝,因为皇太极在位期间发布了一道禁止宰牛的上谕,规定自皇宫以及贝勒府,以至庶民百姓,除了祭祀皇陵用牛外,其余屠宰马、骡、牛、驴都全部禁止。 所以,姜瑶来到大清二十年,从来没有吃过牛肉。 螃蟹,想来也不是他们小河里那种手拇指大小的那种。 上辈子虽然吃不起帝王蟹什么的,但是螃蟹这类水产还是能吃得起的,每到发工资的时候,姜瑶都会奖励自己一顿大餐。 结果来了清朝,一年四季想吃水果,也成了奢望,每年除了家里树上的梨、枣子、葡萄、桃子还有上山找到的一些野果,其余的水果姜瑶基本没吃过啥。 伸手从旁边小桌上拿过一个红苹果咬一口,真甜! 这也是宴席过后,姜瑶才知道,膳房不是食堂,他们做什么,你就必须吃什么? 是可以在分例范围点菜的。 二姜瑶母子,按分例都得饿死,所以他们俩的吃食,成了雍亲王府的特例,不管了,想吃什么,只要不是有数要分的,随便他们娘俩造。 姜瑶喜欢吃辣,但进府这些天,她吃得菜不是炖的就是煮,炒菜很少,虽然味道好,但对于喜欢吃辣的人来说,总觉得缺点什么。 姜瑶学着点菜后,膳房里一直被排挤,从四川来的那个厨师黄磊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黄磊听到府里有人点辣菜时,差点激动得泪流满面! 他被送来京城时,原以为能光宗耀祖,没想到,这京城的主子们大多不爱吃辣,他一个四川名厨,沦落到去做了一年切工。 姜瑶让他做的第一顿饭,没说要吃什么菜,只说让他做几道正宗的四川菜。 黄磊自然是使出浑身解数,把从家乡带来为数不多的调料,给姜瑶做了一顿鲜香麻辣的川菜。 姜瑶吃到正宗的辣子鸡、酸菜鱼等菜,也差点泪流满面。 虽然,以前二姐做的也好吃,但架不住调料不够,和正宗的,终究差一点。 李德福见一直被闲置的黄磊得静心斋看中,就直接拨他伺候静心斋的膳食。 然后,姜瑶和遗传她爱吃辣基因的弘晙就有福了! 烧烤、火锅轮番来了一遍! 当然,他们这番动作,也惹了其他人的眼,不过,四爷和福晋都没有提静心斋不合规矩,他们更加不敢提。 上门! 前车之鉴乌雅氏还躺在床上养病呢! 冬雪苦着脸,有些无可奈何,本来想劝格格别吃烤串,才提了螃蟹,没想到格格两样都吃。 冬雪求助的看向屋檐下正在做针线的严嬷嬷! 严嬷嬷好笑的站起来,对着姜瑶笑道:“格格,那烤串不能再吃了,三阿哥嘴里也起泡了,就是螃蟹也不能多吃,这东西寒凉,对格格身体不好。” 对于严嬷嬷,姜瑶多几分尊重,也知道她和冬雪都是为了自己好,只是太久没吃,一时停不下来。 “嘶!” 忽然,嘴里的苹果碰到里面的燎泡,疼得姜瑶皱起眉头,确实不能再吃了! 这真是穷人乍富,看什么都稀奇,吃什么都吃不够! 阶级跨越了,财富也跨越了,认知还没跨过来,要不是有上辈子的一些见识,姜瑶都能想到她能在这府里出多少洋相。 “行,今晚不吃烤串,吃清汤牛肉面。 你让黄磊卤一块牛腱子肉,等面好的时候,片成薄片端来,再配些小菜,最重要的是,让他炸些辣子油。” 冬雪听到姜瑶不再吃烤串总算放下了心,他们去找了大夫开了些下火的药来,但是格格和小阿哥嫌弃里面的黄连苦,不喝。 主子不爱惜身子,这可急坏他们了。 姜瑶继续道:“至于螃蟹,香辣蟹就免了,弄点清蒸的来,然后带两壶酒来,就行了!” “是,奴才这就去膳房传话。” 冬雪高兴的就往外走,心想着,格格今日吃得简单,今日早膳必得提前,得提前让人去找找小阿哥。 “你别亲自跑了,让新来的那两个小丫头去传话就好了。” 冬雪福身笑道:“他们两个小丫头,怕是交代不清楚,奴婢亲自去才放心。” 行吧! 姜瑶也没有在阻止,她去了也好,不然在院子里就守着她,她干点什么,她都要阻拦。 ..... 自那场一波三折又收获“颇丰”的宴席后,姜瑶规规矩矩履行福晋乌拉那拉氏的禁足(退休养老)模式。 静心斋的日子,像被拨慢了发条的钟,悠缓而平静地流淌着。 收获的礼物堆了快小一间厢房,从金银玉器到绫罗绸缎,虽不至于富可敌国,但绝对实现了“财务自由”——至少在这四四方方偏僻的小院里是。 吃穿用度,一样不缺。 乌拉那拉氏还又安排了两个小丫鬟并两个小太监过来,小太监是胤禛让苏培盛送来补齐弘晙身边的缺。 小丫头姜瑶直接丢给冬雪接着管,小太监也丢给张福宝管。 姜瑶知道人善被人欺,所以她直接和冬雪、张福宝二人说,让他们管好下面的人,如果出事,她不找下面的人,她只管他们问事。 冬雪和张福宝感激涕零,他们并不觉得姜瑶严苛,只觉得这是主子重用他们,让他们从以前人人欺变成人人羡。 要知道,这次静心斋要招人,可不像第一次那般无人来,这次可是很多人抢着来。 姜瑶听冬雪说,还有人给她塞银子,让她求情! 当时她还懵了下,没想到她这里倒成热灶了。 还是严嬷嬷给她解惑,在紫禁城伺候的奴才,一年四季,最怕的季节就是冬季,宫里偏僻的宫殿里,哪年不冻死几个奴才宫女。 而静心斋的火炕,就是最吸引这些丫鬟太监的。 姜瑶也想到了,在乡下时,每年开春,确实会听说很多人贫困百姓被冻死的消息。 她叹了口气,这个时代,很多土地在地主手里,就是上山的柴大多都是有主的。 上辈子,她看《济公》时,觉得山是土财主的,砍柴还得财主允许是夸张。 可真生活在这个时代,才知道,这些都是真实的。 “格格,起风了,天有些凉了,要去把小阿哥找回来了吗!” 严嬷嬷的声音,唤回了姜瑶跑远的思绪。 “没事,我再躺会,嬷嬷去忙吧!别管我!” 她被禁足了,弘晙可没禁,自从多了两个年岁十一二岁的小太监,小家伙感觉又找到了以前当老大的感觉。 整天带着小弟,在府里调皮捣蛋,精力旺盛得不行。 姜瑶也不管他,每天早上带着他练完太极,再拘着和严嬷嬷学习一个时辰的规矩。 和姜瑶不同,弘晙过年时一定要进皇宫去给康熙请安,所以他的规矩也不少。 还有了解满族的一些文化、节日的习惯和忌讳。 他只要该学的学完了,姜瑶也不拘着他,如今府里大多数人都算是见过他了,在府里玩,也没什么危险。 他不捣乱都是好的。 午后,便是姜瑶雷打不动的“咸鱼时光”。 摇椅慢悠悠地晃着,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阳光透过稀疏的槐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眯着眼,享受着这难得的、无人打扰的宁静,舒服得几乎要哼出小调来。 这才是生活啊! 两辈子,不用996,不用看老板脸色,不用操心房贷车贷,吃喝不愁,还有专人伺候…除了没网络视频,简直完美! 人突然闲下来,她就感觉身体涌现出一股疲惫感,整天都想睡,感觉怎么都睡不够似的。 “额娘!额娘!我回来啦!” 弘晙小朋友活力四射的小奶音由远及近,伴随着“噔噔噔”的脚步声,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进了院子。 姜瑶眼睛都没睁,懒洋洋地应着: “嗯…回来啦…玩得开心不?” 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浓浓的睡意。 “开心! 额娘我跟你说! 我今天找到了一个可好玩的地方! 明天,我还要去玩!” 弘晙兴奋地跑到摇椅边,扒着扶手,小脸红扑扑的。 “嗯…好玩就好…” 姜瑶依旧闭着眼,敷衍地应和,心想,她不在,没人压制着,那个被他看中的地方还好吗! 弘晙还在叽叽喳喳:“那地方有好多木头人! 还有好多弓、陀螺! 还有大刀…咦?” 小家伙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声音停住了。 姜瑶这会也感觉有点不对劲。 院子里太安静了。 除了弘晙的声音,张福宝还有冬霜严嬷嬷她们几个丫鬟,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往常弘晙回来,可是伴有他们的请安声,以及嘘寒问暖的声音! 不对劲! 而且…她总觉得有一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黏在自己身上,让她后颈有点发毛。 姜瑶缓缓地、带着点被打扰美梦的不情愿,掀开了眼皮。 阳光有点晃眼,她眯着眼,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院门口的方向。1 院门口,不知何时,悄然立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一身石青色亲王常服的胤禛,正负手站在那里! 身姿挺拔如松,面色沉静如水,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探究,落在她…和她那双光着的脚丫子上! 姜瑶:“!!!” 她的大脑空白了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 胤禛来了! 姜瑶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但那股子久居上位带来的压迫感,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难怪院子里突然那么安静。 不过,他怎么来了?!! 这尊大佛怎么会屈尊降贵跑到她这小小的静心斋?! 姜瑶看着趴在她腿上还在撒娇的弘晙,再结合他刚才说的话,好玩的地方! 弘晙这小子又闯了什么大祸?! 竟值得四大爷亲自上门告状。 短暂的惊讶过后,姜瑶倒是没什么尴尬的感觉。 她对胤禛没那方面心思,纯粹是觉得这位爷突然驾临,有点稀奇。 她慢吞吞地从摇椅上坐直身体,随手拢了拢散乱的长发,动作自然随意,丝毫没有自己衣衫不整、散发慵懒模样的羞赧。 坐直身体后,她伸手掐住弘晙的腋下,把人提起抱在腿上,看着胤禛。 在外面她给他面子,行礼请安。 但在静心斋,算是她的地盘,她稀得理他,有事说事,没事赶紧滚蛋。 第110章 落荒而逃? 一头乌发随着动作滑落肩头,有几缕还调皮地粘在了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她莹白如玉的脸上,那双因为刚睡醒还带着点迷蒙水汽的杏眼,此刻向自己看来。 胤禛的眸光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凝。 刚才进门时的画面浮上心头! 一个女人…一个在午后暖阳下,慵懒闲适得如同山林精魅般的女人,和几日前宴席上盛装不同。 青衫素雅,墨发如瀑,赤足微蜷,肌肤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清风拂过,扬起她颊边的几缕发丝,竟让他心底某个角落,像是被羽毛极轻地搔了一下,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胤禛的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极轻极快地撞了一下。 一种陌生的、难以言喻的感觉,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漾开细微的涟漪,转瞬即逝,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他 迅速压下那点异样,恢复了惯常的冷肃。 “咳!” 胤禛重重地咳了一声,打破了这诡异又尴尬的寂静。 他移开目光,强迫自己忽略那点不合时宜的波动,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也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姜氏,你这般模样,成何体统! 你现在已经是格格,光天化日之下,披头散发,赤足露体,慵懒怠惰! 这要是传出去…” “你放心,传不出去。” 胤禛话还未说完,就被姜瑶直接打断,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微哑、软绵:“这个院子里都是府里的人,要是传出去,也是你没约束好人。” 苏培盛的心咯噔一下! 侧头看他主子又变得铁青的脸,在看看说完话,就和三阿哥笑闹的姜瑶! 这两主子,只要私下见面,就没有哪次是和颜悦色的,这可苦了他们伺候的人了。 他决定发挥他最大的作用! 他轻咳一声,对着院子里伺候的人使了个眼神! 严嬷嬷看见,抬眸看了眼镇定自若的姜瑶,还有冷气直冒的雍亲王,果断跟着苏培盛往院子外撤。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退了出去。 很快,院子里又只剩下姜瑶母子和胤禛。 “娘,嬷嬷们怎么出去了!”弘晙好奇道。 姜瑶戳了戳他伸长的脖子的脑袋,笑道,“那你也出去玩吧!” “不要,我要抱着额娘,我想额娘了。”弘晙立马抱着姜瑶的脖子摇晃撒娇道。 胤禛看她们母子如此温情,身上的冷气渐渐消散,眼中的冷意散去,但却弥漫上一股无奈! 姜瑶见他许久不说话,索性赶人,“有事说事,没事就走,我可还要禁足呢!” 这个女人! 胤禛眉头一皱,正欲发作,却瞥见弘晙那依赖地抱着姜瑶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今日下值早,遇见弘晙跑到了前院,带他去校场活动了一下筋骨。”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姜瑶身上那明显不合规矩的汉装和散发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弘晙一听胤禛提起校场,又想向姜瑶分享他的“壮举”: “额娘,阿玛带我去校场玩,哪里好多东西,只是弓太不结实了,我一拉就坏! 陀螺也不经打! 但是那个大刀好玩,只是阿玛不给我!” 弘晙想到那把又高、又大的大刀,有些委屈地瘪瘪嘴。 看说着眉飞色舞的弘晙,胤禛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他想起了刚才在校场那堪称灾难的一幕:这个家伙是如何在短短半个时辰内,报废了五张新弓,打烂了三个陀螺,还把十八般兵器挨个“试”了个遍,留下一地狼藉…校场的管事当时都快哭出来了! 想拦又不敢拦。 背在身后的手捻着佛珠手串,胤禛才把目光移向姜瑶,说明真正的来意: “弘晙已满四岁,该开蒙读书了。 本王来与你商议,让他搬去前院读书之事。” “读书? 好事啊! ”姜瑶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脸上那点被打扰的懒散立刻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赞同和兴致勃勃! 她甚至从摇椅上站了起来,穿上拖鞋,快步走到胤禛面前,仰着脸,眼神清亮,连珠炮似的发问: “王爷打算怎么安排? 请什么样的先生? 教些什么内容? 一天上几个时辰的课? 什么时辰上学? 什么时辰下学? 中间有休息玩耍的时间吗? 功课多不多?…” 她问得极其详细,条理清晰,完全是站在一个关心孩子教育、并且有着清晰规划的母亲角度,而非一个懵懂无知的农妇。 那态度之积极,问题之专业,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胤禛都罕见地露出了明显的错愕表情! 胤禛:“……” 这反应…跟他预想的任何一种都完全不同! 他本以为,同弘晙相依为命的姜氏会阻止弘晙入学,就如同李氏那般舍不得孩子读书受苦,万般阻拦! 没想到! 她不仅不反对,还如此上心? 甚至问到了具体的课程安排和作息时间? 看着姜瑶那双充满求知欲、亮晶晶盯着他的眼睛,胤禛心中那点微妙的悸动似乎又悄然泛起,混杂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新奇和探究。 他定了定神,压下心头异样,开始一一回答: “先生本王已有人选,是府里的邬思道先生,他位学识渊博、品性端方。 “邬思道!” 历史和电视剧加持,这位先生的大名,姜瑶还是听说过的。 “府里是不是还有一个戴铎先生!” 姜瑶下意识问了出来。 她想起戴铎,是想起一个人,戴梓,如果他没被康熙流放,估计八国联军打来的时候,就不会败得那么快了。 胤禛挑眉,有些诧异,不过并不觉得奇怪,邬思道和戴铎在府里几年,府里的人都知道,并不奇怪。 胤禛点头,继续道:“戴铎到时候也会给弘晙他们上课。 等弘晙搬到前院,卯时初刻上学,午时初下学用膳,午休一个时辰,未时正刻复学,申时末刻散学。每日功课适量,以诵读、习字为主,循序渐进,不会过于苛责。” 姜瑶:“......弘晙才四岁!” “卯时初刻?!” 姜瑶换算一下,就是早上五点起来读书,十一点吃饭,下午一点继续上学,下午五点放学,放学后还要背书、写字? 姜瑶来府里这段时间,也是听到胤禛的一些事! 他无论上朝或是在家,每天都是寅时起读书,也就是每天三点就起,就是后来当皇帝也是如此,还起得更早,睡得更晚。 所以,成为历史上唯一一个累死的皇帝。 后世很多人都说,如果胤禛不死那么早,再借他五十年,大清即使亡了,也还是世界第一! 姜瑶在大清当了二十年的农民,是深刻体会到,胤禛的摊丁入亩是真的为百姓着想。 如果他们家生活在雍正时期,家里还没买地的那几年,就不用交人头税,就可以省下不少粮食! 可惜了 但以他这样的作息,还要经常加班,他不死谁死! “我不同意! 寅时太早了,弘晙才四岁,起太早,会长不高! 他每日辰时起,要和我一起练功,可以巳时再到前院读书。 还有我问过了,府里的大阿哥是六岁时才搬去前院的,弘晙也这样,这两年他还住在静心斋!” 胤禛:“……” 寅时还早! 长不高? 那他怎么长高的! 胤禛想想他自三岁起,就每日卯时就起读书算什么! 寅时已经是他心疼儿子才定的时辰,姜氏竟然还觉得早? 弘晙看看阿玛,又看看额娘,虽然不太懂“长不高”是什么意思,但听到“卯时初刻”也本能地觉得好早! 他娘要去打猎时,就是这个时候起,那个时候他都睁不开眼睛。 他立刻抱住姜瑶的腿,小脸皱成一团,可怜巴巴地帮腔:“额娘!困!起不来!” 胤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 那双深邃的眼眸锐利如刀,直刺姜瑶,周身散发出迫人的低气压! 他声音不高,却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怒意: “放肆!” 这一声厉喝,如同惊雷,瞬间打破了院落的宁静! 弘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躲到了姜瑶身后,揪住了她的衣角。 屋外苏培盛和严嬷嬷几人,听到胤禛的呵斥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纷纷低垂着头。 胤禛上前一步,目光如寒冰般锁住姜瑶,字字句句都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妇人之见,学业之事,岂可儿戏,妄加更改?!” “弘晙既已入我皇家玉牒,便是皇孙! 当遵皇孙之制! 习文练武,修身立德,皆须依循法度,岂能因你一时溺爱而废弛?!” 他厉声质问,目光扫过躲在姜瑶身后伸出头看的弘晙,“慈母多败儿!你如此纵容,是想让他长成一个只知贪睡享乐、不知勤勉上进的纨绔子弟吗?!” 姜瑶:..... 她不就是说弘晙六岁前放松点嘛,让他慢慢适应,不要一来就那样的强度,怎么就慈母多败儿了! 不过,对比胤禛的作息时间,她这个确实是过分了。 但姜瑶绝对不会退让,六岁以后按照那个表来说没什么,六岁前怎么都要争取。 “王爷,来坐在歇会,消消气!”姜瑶伸手拉住胤禛的胳膊,把他拉到躺椅前,用巧劲把他按坐下去,笑道: “我说的是弘晙六岁前,又不是六岁后。 胤禛没想到姜瑶会这般动作,怒气的表情僵硬在脸上,愣住了! 等回过神,已经躺到了躺椅上,他抬头,就对上姜瑶带笑的眼睛,侧头看到她按在肩上细白的手,一时说不出话来。 姜瑶见他安静下来,接着说道:“王爷,弘晙还小,六岁前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过度的学业压力会影响他成长。 六岁后他懂事了,再按您的安排来,我绝对不会插手。” 胤禛皱着眉,心中虽仍有不满,但想到上次姜瑶这般给他按肩,还是她和他谈判,威胁他,让他安排她爹娘的入京的事。 如今! 胤禛感觉那双细白却带着薄茧的手慢慢滑向他的脖颈,他的心不禁颤了下,脊背涌起一阵酥麻之感。 耳边慢慢起了泛起了红! 胤禛多年平静无波的心跳,竟因姜氏的触碰,有了加速的波动。 看着近在咫尺的姜瑶,胤禛移开视线,沉默片刻后。 就在姜瑶想着要不要再威胁他一遍,又想着他好像也没犯什么错,都是为了孩子好。 她这样似乎不太好! 准备撤回手时,却听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此事,容后再议,本王会与先生斟酌。 “嗯!” 这是让步的意思了,姜瑶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胤禛这样说,那就是有可以变更的意思。 高兴的她,手指一转,给胤禛捏了两下肩膀,见弘晙也凑了上来,就撤回手,抱起弘晙,对他说,“谢谢你阿玛。” 姜瑶见事情解决,满意地笑了笑,把弘晙放到胤禛怀里,拉起他,自己又躺回摇椅上:“行了,没事你就走吧,等商量好再让人通知我们。” 胤禛:“......” 这姜氏,变脸如此之快,简直..... 一时都想不起怎么描述姜瑶一系列的行为。 苏培盛看到胤禛出了静心斋后,就大步的往前走了,那背影看着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 所以,小祖宗又做了什么! 姜瑶看着胤禛一句话未说,转身就走的背影,也有几分莫名其妙地,看着被他放下的弘晙:“你爹这是什么意思?” 弘晙歪头,摆手,眼里也是一片茫然! 不懂! 姜瑶:“......” 难道是怕她再掐他脖子,看来上次给他留下的阴影不小啊! 第111章 不能浪费! 一关上厚重的门扉,他仿佛又变回那个冷静自持,成熟稳重的,喜怒不形于色的雍亲王。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忽略掉刚才姜瑶触碰他时的战栗感! “苏培盛!”他沉声唤道。 “奴才在!”苏培盛立刻应声而入。 “去请邬先生过来。”胤禛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仓促从未发生。 “嗻!” 苏培盛躬身退下。 临退出门时,他抬眼偷瞄一眼胤禛,见他又恢复了往日神色,心下松了口气。 常年跟在胤禛的身边,细微的表情他都能看出来。 主子今日从静心斋出来时,脸上那丝慌乱,还有回来时稍显凌乱的步伐,他都看出来了。 这几年主子爷积威日盛,他已经很少看到他露出这般慌乱的神情了。 也不知道那祖宗又做了什么,才让主子爷失态的。 而姜瑶母子一点也没有受胤禛来的影响! 睡了一下午,姜瑶想着要活动活动筋骨! 就带着弘晙拿上张福宝去花鸟房找来的锄头,决定去把后院那片地给整整整整。 虽然栽着花,但是可能因为是角落位置,太久也没人打理,乱糟糟的。 姜瑶准备收拾出来,种点菜。 当了两辈子的农民,看到土地这样空着,实在是觉得浪费。 “格格,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只见张福宝领着冬霜、冬梅大丫鬟,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脸色煞白,如同见了什么塌天祸事。 几乎是扑到姜瑶和弘晙面前,张开双臂,死死挡在她们前面,还伸手去抢手上的锄头! “格格开恩!格格开恩!您和三阿哥金尊玉贵,这粗活碰不得!格格您也千万保重玉体啊!” 被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了,她秀眉微蹙,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 在这院子里,是你们说了算,还是我这个主子说了算?” “扑通!” 张福宝几人被她这眼神和话语里的寒意慑得腿一软,也重重跪了下去,额头抵着冰冷的石径:“格格恕罪!奴才们万万不敢僭越!奴才们……奴才们是怕啊!” 张福宝第一次无比清晰的感觉姜瑶身上的气势! 她本不想以身份压人,但处在这样的环境,你不用身份,下面伺候的人怕出事,基本就什么都不让干。 姜瑶是要养老,但也不是把自己当成废人养。 张福宝赶紧解释:“格格!您是千金之躯,小阿哥更是龙子凤孙,这锄地要是伤着了,奴才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担待不起! 看着他们诚惶诚恐的模样,姜瑶脸上的寒冰却倏然化开了,她唇角一勾,竟发出一声清越的笑声。 “伤着?” 她弯腰,轻松地拾起地上那把掉落地上的锄头,随手挽了个花,动作流畅自然,那锄头仿佛就跟会听话一样。 “额娘,我也想玩!” 看姜瑶耍锄头的动作酷炫,弘晙也想试一下。 “用你的新“金箍棒”练去!”姜瑶笑道。 弘晙立马去房间找他来府里才做的“金箍棒”了! 这根“金箍棒”可和以前那根竹子做的不一样,这次这根是府里的工匠做的,棍身是铁,两头却是镶了银,比以前那根看起来高大尚多了。 “我的身世来历,你们都已知晓? 我本就是山野农家女出身,这锄头,我可伤不到我! 我就是活动活动筋骨,躺了几天,我骨头都躺软了。” 张福宝几人身体压得更加低了,是姜格格对他们太好了,他们一时忘了以前受过的罪,竟然做起了主子的主。 “奴才知错了,望格格责罚!” 姜瑶叹了口气,淡淡道:“起来吧!” 说完就不再管他们,拿着锄头就走向后院,目光穿过那片荒废的小花园,看着那堵高高的院墙,心想着从这里开道门的可能性。 不过,即使要开门也不是现在,最近他们母子还是府里关注的对象! 还得再等等。 前院书房 书房内只剩下胤禛一人。 他走到书案后,拿起一份摊开的户部关于漕粮转运的折子,目光落在字句上,心思却如飘萍,怎么也沉不下去。 姜瑶那理直气壮不同意的模样,还有那句“长不高”的奇特理由…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晃。 烦躁感油然而生。 他猛地将折子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他站起身,在书案前踱了两步,目光扫过一旁备好的笔墨。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走到另一张空置的条案前,铺开一张雪白的宣纸,提起饱蘸浓墨的狼毫笔。 落笔,凝神,腕力下沉,一个浑厚有力的“静”字在纸上缓缓成形。 每一笔都带着他惯有的冷硬和克制,仿佛要将心中那丝不合时宜的波澜强行镇压下去。 “王爷,邬先生到了。” 苏培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 胤禛转身,脸上已恢复惯常的冷峻威严。 邬思道拄着拐杖进来,敏锐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书案。 只见一张上好的宣纸上,墨迹淋漓地写着一个斗大的“静”字。 只是那最后一笔的收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和…浮躁? 邬思道心中微诧,面上却不露声色,躬身行礼:“王爷。” 他以为胤禛又是在朝堂上遇到了什么棘手的攻讦或太子党的刁难,以至于需要写“静”字来平复心绪。 他示意苏培盛退下,自己则安静地立在门边,没有打扰。 胤禛写完最后一笔,将笔搁在笔山上,这才缓缓转过身。脸上已不见丝毫异样,依旧是那副万年冰封的表情。 “先生来了。”胤禛声音平淡。 “王爷。”邬思道微微躬身,“可是朝中又有变故?”他试探着问。 “朝堂?” 胤禛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冷意的弧度,“哪一日不是暗潮汹涌? 今日请先生来,并非为此。”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迟疑,“是想与先生商议一下,弘晙和…弘时的开蒙进学时间。” 邬思道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诧异! 商议开蒙时间? 这等细枝末节的小事,何至于让冷面冷心、严于律己到近乎苛刻的雍亲王特意请他过来商议? 而且,这个前两日不是已经和他说过了? 胤禛似乎也察觉到了邬思道的惊疑,他走到书案后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声音没什么起伏,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本王思忖,卯时初刻对稚子而言,是否过于严苛? 辰正四刻…或巳时,是否更为妥当? 毕竟…年纪尚小,弘时、弘晙身体...娇弱,需得....保证充足歇息。” 这番话,听在邬思道耳中,简直如同惊雷! 四爷竟然主动提出推迟小阿哥们的进学时间?! 理由还是…身体较弱?! 府里弘时小阿哥娇弱他有所耳闻,但弘晙小阿哥! 这两日,他可是亲眼见过这个小阿哥的。 那身子,壮得看见路边的石头都要提两块下来玩! 娇弱! 根本就不沾边! 邬思道不由得盯着胤禛看,这与他认知中那个信奉“勤勉克己”、“严师出高徒”的胤禛判若两人! 忽然,邬思道想起,苏培盛刚才和他提的事! 今日午后王爷突然去了静心斋…,再想到戴铎那个家伙,每当听到这位姜格格的事,都一副看戏的表情。 邬思道猜想,四爷的变化,应该是和那位姜格格有关了! 他压下心头的好奇,面上却不动声色,捋须沉吟道: “王爷体恤幼子,乃是慈父之心。 天潢贵胄,生来便在云端,确实不必如寒门学子般悬梁刺股。 稍晚些进学,于身体康健有益,亦无不可。只是…” 他话锋一转,“需提前言明,小阿哥们进了书房,必要遵守我的规矩” 胤禛听着邬思道的话,尤其是那句“天潢贵胄…不必如寒门学子般悬梁刺股”,心中那点不自在感似乎被冲淡了些。 他微微颔首:“先生。所言甚是,进了书房必定遵循先生的规矩。” 说完这事,胤禛立刻转移了话题,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另外,关于江南盐税积弊,本王有些想法…” 邬思道看着胤禛迅速将话题拉回冰冷的朝政,心中暗笑,对说服四爷更改时间的姜格格母子更加好奇了。 ...... 紫禁城 乾清宫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康熙帝看着御案上那份言辞激烈、直指太子骄奢淫逸、结党营私的密折,胸中郁结的怒火终于爆发! “混账!” 一声怒喝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奏折被狠狠砸在地上! 吓得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瞬间跪倒一片,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 殿内死寂,只有康熙粗重的喘息声。 他疲惫地闭上眼,手指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太子…太子…为何总是如此不争气!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中,康熙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御案一角。 那里放着一碟精致的点心,是御膳房新呈上的栗子糕。金黄的色泽,诱人的甜香。 康熙的眼神忽然定住了。 这栗子糕….... “李德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奴才在!”李德全立刻躬身。 康熙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地上的奴才起身。 目光落在墙上那座精巧的西洋自鸣钟上,指针指向申时末刻。 “去永和宫。”康熙起身,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倦意。 永和宫内,德妃乌雅氏正坐在暖炕上,拉着弘晖的手,一脸慈爱地嘘寒问暖: “弘晖,在宫里住得可还习惯? 想吃什么就跟玛嬷说,玛嬷让御膳房给你做。 读书辛苦,但也别累坏了身子…” 她语气温柔,眼神却时不时瞟向门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和期待。 送礼那事,虽皇上未出言语怪罪,但这几日,皇上去了宜妃、荣妃,甚至是儿子被圈禁的惠妃哪里都去坐了坐,就是没有来她的永和宫。 所以,她让膳房的人把今日送到乾清宫的糕点换成栗子糕! 这栗子糕是胤祚生前最爱吃的点心! 那个聪慧早夭的六阿哥… 一股尖锐的痛楚瞬间攫住了德妃乌雅氏的心! 当初皇上非常宠爱胤祚,胤祚殁了以后,皇上甚少再吃这道糕点。 过几日就是胤祚的忌日,所以,她想利用这道糕点,勾起皇上对对她记忆。 当康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德妃眼中恰到好处地闪过一丝“惊喜”,连忙起身迎驾:“臣妾给皇上请安! 弘晖有些拘谨地点点头:“谢玛嬷关心,晖儿一切都好。” 就在这时,宫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通传:“皇上驾到——!” 德妃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亮光,随即迅速换上惊喜交加的表情,忙不迭地起身,一边整理衣襟,一边低声对弘晖道: “快,弘晖,随玛嬷迎驾!” 她牵着弘晖的手,快步走到殿门口,对着走进来的康熙盈盈拜下:“臣妾恭迎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弘晖也连忙跟着跪下。 康熙的目光扫过恭敬行礼的德妃,又落在她身边显得有些紧张却礼数周全的弘晖身上。 方才在乾清宫积压的怒火,似乎被眼前这“祖孙和睦”的一幕稍稍冲淡了一些。 尤其看到德妃如此自然地牵着弘晖的手,康熙心中对她前几日的不满,也消散了几分。 他脸色稍霁,虚扶了一把:“起来吧。” “谢皇上。”德妃起身,笑容温婉,“皇上今儿怎么得空过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臣妾好准备您爱吃的菜。” “不必麻烦,朕就是过来坐坐。”康熙的目光落在弘晖身上,“弘晖也在?正好。” 德妃心中暗喜,面上却嗔道:“皇上说的是哪里话,您能来,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呢! 赵嬷嬷,快去御膳房吩咐,皇上在永和宫用晚膳,让他们拣皇上和弘晖阿哥爱吃的做!” 她一边吩咐,一边亲自伺候康熙坐下,动作自然流畅,俨然一副贤惠女主人的模样。 晚膳很快摆上。 精致的菜肴琳琅满目。 康熙心情好了些,便随口考教了弘晖几句功课。 弘晖虽然紧张,但答得还算清晰有条理,虽比不得弘皙那般天资卓绝,但也算中规中矩,让康熙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满意:“嗯,不错。比你那不成器的阿玛小时候强些。” 德妃在一旁陪着笑,心中稍安。 晚膳很快摆了上来,精致丰盛。 和康熙同桌吃饭,弘晖激动得都有些吃不下饭,但想到弘晙那日所说的话,即使因为紧张,胃口不佳。 他还是把碗里的米饭和德妃夹给他的菜都吃得干干净净。 只是当他将光洁如新的碗放下时! 德妃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在宫里,尤其是在皇上面前,皇子皇孙吃饭讲究的是仪态,是“食不过三”,是点到为止的优雅! 吃得这样干净,岂不是显得她这个做玛嬷的刻薄,连孙子都吃不饱?! 她前几日才因对弘晙的“疏忽”在皇上心中留了芥蒂,今日若再被误会苛待弘晖…德妃只觉得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小心翼翼地偷瞄康熙的脸色。 果然,康熙刚刚缓和的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看着弘晖面前那个光可鉴人的碗,再看看满桌精致的菜肴,一股怒火夹杂着对德妃的失望再次涌上心头! 德妃协理六宫,却让亲生孙子在宫里吃不饱饭! 强压着翻腾的怒火,康熙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山雨欲来的威压,目光如刀般射向惶恐不安的弘晖: “弘晖,告诉皇玛法,在宫里可是受了委屈?”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德妃心上! 弘晖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和皇玛法阴沉可怕的脸色吓得小脸煞白,浑身发抖,几乎要哭出来。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皇…皇玛法息怒!孙儿…在宫里很好,没有受委屈。” “那你为何吃得如此干净?!” 康熙的声音陡然拔高,怒意更盛,显然不信。 这分明是饿怕了、没吃饱的孩子才有的举动! 弘晖被吓得一哆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颤抖却清晰: “回皇玛法,弘晖吃得如此干净,是因为弘晙弟弟说, 每一粒粮食都是珍贵的! 都是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种出来的,都是能救人命的粮食。 不能浪费! 孙儿…孙儿觉得弟弟说得对! 孙儿不如弟弟懂事,不知民间疾苦…所以…所以孙儿也要珍惜粮食!” 弘晖声音颤抖着,将弘晙那天震撼全扬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 “……” 第112章 烦躁! 康熙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他威严锐利的双眸中,翻涌起惊涛骇浪! 那三句朴实无华却重逾千斤的话语,再次如同洪钟大吕,狠狠撞击在他的心坎上! 是啊…... 一颗粮食,在太平年景或许不值一提,但到了灾荒之年,却是能救人性命的宝贝! 他年轻时曾亲历过灾荒,见过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惨状! 他深知农人的艰辛!可在这锦绣堆成的皇宫里,在这天下最尊贵的一群人之中,这份对粮食、对农人最基本的敬畏之心,竟已淡薄至此! 连他,也渐渐习惯了奢靡,忘记了根本! 康熙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震撼,有羞愧! 他看向地上吓得发抖的弘晖,眼神中的怒火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赞许的温和。 他亲手扶起弘晖,声音低沉却带着暖意: “好孩子,你弘晙弟弟…说得很好! 你做得也很好!皇玛法…很高兴。” 他拍了拍弘晖的肩膀,目光转向一旁脸色惨白、惊魂未定的德妃,语气已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深意:“弘晙那孩子…心思纯善,赤子之心,难得。 康熙生了想见一见那个孩子的心,不过看了眼弘晖,就压下了这个心思。 “德妃,你身为祖母,日后…也当多关怀一二。” 德妃心中狂跳! 她强压下翻腾的心绪,连忙挤出笑容,无比恭顺地应道:“臣妾谨记皇上教诲!弘晙也是臣妾的孙儿,臣妾定当…好好看顾。” 康熙闻言,深邃的目光在德妃脸上停留片刻,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又似乎没有。 “嗯…”康熙缓缓颔首。 姜瑶母子不知道他们母子的名字又在国家最高领导人手里转了一圈。 他们母子正心无旁骛,大快朵颐的吃着清汤牛肉面和美味的螃蟹。 姜瑶喝着小酒,吃着美食,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美滋滋,悠闲自在。 而此时整个后院却炸开了锅 因疫病原因,四爷已经半年未进后院,前段时间进后院也只进了福晋的屋里,后又没有了下文。 方才,前院的小太监去清梧院钮祜禄格格小院里传消息,爷今晚过去。 胤禛与邬思道议罢江南盐务的关节,又处理了几份紧要公文,心头的烦闷却并未因公务的繁重而消散,反而像窗外沉沉的夜色,愈发浓重。 案上那个孤零零的“静”字,在烛光下透着几分讽刺。 “先生早些歇息吧。”胤禛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是,王爷也当保重。” 邬思道拄拐告退,临出门前,目光再次扫过那个“静”字,心中了然,王爷今日的心绪,怕是难以真正平静了。 送走邬思道,胤禛独自坐在空寂的书房里。 一种莫名的躁意在他胸中翻腾,挥之不去。 他猛地站起身,在空荡的书房里踱了两步,最终停下脚步。 “苏培盛。” “奴才在!”一直守在门外的苏培盛立刻应声而入。 “去后院。”胤禛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苏培盛微怔,随即恭敬问道:“爷,去哪个院子?奴才这就让人去通传一声,好让主子们预备着。” 去哪个院子?胤禛的脚步顿在门槛内。他目光沉凝,心中飞快地将后院的女人过了一遍: 福晋乌拉那拉氏?端庄持重,但每每面对她,总带着嫡妻的敬重和公事公办感,此刻他只想松快些。 李氏?艳丽张扬,聒噪了些,此刻他心绪不宁,不想应付那份热闹。 宋氏?太过温顺木讷,寡淡如水… ...... 最终,一个清冷的身影浮现在脑海——钮钴禄氏。 她性子安静,识趣,不争不抢,与她相处,至少…清净。 “清梧院。”胤禛吐出三个字,抬步迈出了书房。 消息传到清梧院时,钮钴禄氏正坐在灯下安静地绣着一方帕子。 听到贴身丫鬟惊喜的禀报:“格格!格格!前院传话,爷今晚来咱们院子!”, 她握着绣花针的手猛地一顿,针尖险些刺破指尖。 饶是她性子清冷,此刻心湖也忍不住泛起涟漪,一丝难以抑制的喜悦爬上眉梢。 她立刻放下绣绷,吩咐道:“快!打水净面,重新梳妆。把前儿收着的茉莉香膏拿来。”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 同院偏房住的耿格格自然也听到了动静。 她站在自己屋门口,看着钮祜禄氏那边亮起的灯火和隐约传来的忙碌声,眼中闪过一丝浓烈的失落和嫉妒。 她的贴身丫鬟秋月低声劝慰:“格格别急,王爷既进了后院,就不会只待这一天。 钮钴禄格格性子冷,留不住人的,您且安心等着,说不定明日王爷就来了呢?” 耿氏闻言,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冀:“你说的是。”她退回屋内,心思却已不在绣绷上,侧耳听着正屋的动静。 胤禛踏着夜色来到清梧院门口。 小院里很安静,只有廊下几盏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 他脚步微顿,目光下意识地、仿佛不受控制般,越过院墙,朝静心斋的方向望去。 只是静心斋位置偏僻,再加上其他其他屋舍、树木的遮挡,不仅看不到一丝灯光,就是声音都听不见一点。 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飞快掠过心头。 他很快收回目光,压下那点不合时宜的思绪,抬脚迈进了清梧院的月亮门。 钮钴禄氏早已带着春桃候在正房门口。 她换了一身新做的月白色绣折枝玉兰的旗装,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簪着两支素雅的珠花,脸上薄施脂粉,更显清丽。 见到胤禛,她盈盈拜下,声音清越:“婢妾给王爷请安。” 礼数周全,姿态恭谨。 “起来吧。”胤禛挥挥手后,自顾自的走进屋内。 屋内陈设简洁雅致,燃着淡淡的茉莉香,倒是合他心意。 今日选择来钮祜禄院里,就是看中她安静不聒噪! 钮钴禄氏亲自奉上温度刚好的雨前龙井,伺候胤禛在暖炕上坐下。 见他神色虽冷,却并无愠色,便轻声提议:“爷许久不来,可要手谈一局?” 她知道胤禛偶尔喜欢下棋静心。 “嗯。”胤禛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 棋盘很快摆好。 黑白子落,无声的厮杀在方寸之间展开。 然而今日的胤禛,心绪显然不在棋局上。 他落子极快,毫不留情,攻势凌厉得让钮钴禄氏心惊! 她本就不以棋艺见长,平日里胤禛与她下棋,多少会留些情面,让她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可今日,胤禛仿佛将白日里那股无处宣泄的烦躁和心绪不宁,都倾泻在了这棋盘之上!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钮钴禄氏的白子已是溃不成军,败局已定。 钮钴禄氏握着棋子的手微微发凉,心中警铃大作! 四爷今日心情果然极差! 她连忙放下棋子,起身告罪:“婢妾愚钝,扰了王爷雅兴。” 胤禛看着棋盘上白子惨淡的局面,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 他揉了揉眉心,将心中那股莫名的戾气压下,淡淡道:“无妨。你棋艺本就不精。” 这话听着有些刺耳,但却是实话,也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迁怒。 他忽然觉得这屋子里的茉莉香也有些腻人。 “安置吧。”胤禛起身,不再看棋盘,径直向内室走去。他需要一个纯粹的发泄,来驱散心中那一丝不正常的悸动。 “是。”钮钴禄氏心中一紧,又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连忙起身伺候。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带着一丝期盼和紧张。 然而,当她的手触碰到胤禛的肌肤时,胤禛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那是一种冰冷而陌生的触感。 没有今日那般颤栗感,只有精心调制的茉莉香膏的气息。 她的动作规矩而顺从,却激不起他心中半点涟漪,反而让他更加清晰地想起了午后阳光下,那个散着发、穿着宽松汉装、赤着足的女人。 红烛帐暖,锦被生香。 钮钴禄氏努力展现着自己的温顺与柔媚。 然而,当胤禛覆身上来时,她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是一种近乎完成任务般的冷硬气息,而非情动时的灼热。 没有耳鬓厮磨,没有温存细语,只有帐幔规律的晃动和压抑的喘息。 结束得很快。 胤禛翻身躺下,声音平静无波:“叫水。” 声音冷冽,听不出任何情绪。 等在外间的苏培盛听到叫水声音时,还愣了一下! 主子爷这次的时间,似乎短了点! 难道是这大半年没进后院,受影响了! 他可是知道,四爷宿福晋院子里的那两晚,就是纯睡觉而已! 突然,苏培盛想起一事,主子爷似乎自五年前伤好后,那事上时间就不如以往! 难道...... 内室里,钮钴禄氏裹着锦被,脸色在昏暗中有些苍白。 她感受到身边男人迅速抽离的体温和那拒人千里的冷漠,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不明白,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四爷为何…如此? 钮祜禄氏伸手摸上自己的脸,难道是因为她平凡的样貌! 她进府多年,四爷进她院子的次数屈指可数,本以为时隔那么久,四爷进她院子,是因为他总算看到她的不同。 她的容貌不如她人,所以她苦学琴棋书画,就是想让四爷忽视她的容貌,对她另眼相看。 但......钮祜禄氏眼里闪过一丝阴霾,既然得不到宠爱,那..... 她伸手抚上小腹,希望这次能留下一个子嗣。 两人各自清理完毕,钮钴禄氏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胤禛已背对着她躺下,闭上了眼睛,只留给她一个冰冷疏离的背影。 屋内的旖旎气氛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凉的空气和红烛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钮钴禄氏躺在胤禛身边,她睁着眼,望着帐顶繁复的绣花,心中充满了巨大的失落和难以言喻的委屈。 而背对着她的胤禛,在黑暗中睁着眼。 身体的短暂纾解并未带来丝毫平静,反而让心头那抹挥之不去的悸动更加清晰。 他不喜这样不可控制的感觉, 这种感觉,陌生,不受控制,却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让他烦躁,又让他…隐隐渴望。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夜,还很长...... 第113章 二十文的打赏!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带着秋的凉意。 姜瑶刚起身,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弘晙已经起了,姜瑶坐在床上,都能听到他在外面嘎嘎的笑声! 冬雪端着脸盆进来,脸上带着点欲言又止的踌躇。。 姜瑶有些不明所以,难道昨晚她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格格…” 冬雪放下脸盆,声音放得极轻,眼神小心翼翼地瞟着姜瑶的脸色,“那个…昨儿夜里,主子爷…是歇在清梧院钮钴禄格格那儿的。” 姜瑶接过温热的布巾敷在脸上,闻言动作都没停一下,含混地“哦”了一声,脑子还在开机状态。 人真的是由俭入奢易! 进府不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已经习惯了丫鬟太监伺候! 对于胤禛去睡小老婆,姜瑶根本不在意。 在小三合法的时代,只要胤禛是正常男人,他就会去睡。 只是! 那次中药对他到底有没有影响! 上辈子时,网络上有人分析皇帝为什么年岁老了的时候喜欢宠爱年轻的小妃子,都不去睡老妃子了! 其实就是那啥功能退化,小妃子没经历过,自然不会嫌弃! 换成老妃子,经历过龙精虎猛的皇帝,他那啥一不持久,皇帝要面子,自然不承认自己老了不中用。 姜瑶觉得很有道理! 她在酒店上过班,看到过老男人找小姑娘,也见到过老女人找小鲜肉,就是男男、女女也见过不少。 不过,清梧院! 那不是她踢坏墙的那座小院,是...钮祜禄氏和耿氏的院子。 …钮钴禄氏…她慢半拍地想着,哦,那位啊! 乾隆皇帝弘历的亲娘! 她努力在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找:弘历哪年生的来着? 胤禛死的时候他好像…二十多岁? 比弘时小几岁? 那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就是这两年要出生了吧? 不过,这念头也就在她脑子里打了个转儿,像片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落下了。 她拧干布巾擦脸,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知道了。以后这种事儿不用特意告诉我。” 她是来当咸鱼、养儿子的,又不是来搞宫斗的,胤禛爱睡哪儿睡哪儿,只要别来烦她就行。 钮钴禄氏生不生孩子,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只想守着自己的小院,吃饱穿暖,躺平看天。 冬雪有些诧异主子的淡然,虽然主子爷来静心斋两次,似乎都和格格不欢而散,格格看着也不像在乎主子爷的样子! 她想着格格可能是面上装作不在意,如今看来倒是真的,她虽然心里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连忙应下:“是,主子。” 洗漱完毕,姜瑶神清气爽,接过冬雪递来的练功服,快速换上。 想着弘晙这几天应该就要开始“上学”了,这可是件大事! 她得给他做个书包! 不应该是她比划,冬雪他们操刀,不然就她那个缝个裤缝都能邹成一团的针线手艺,弘晙这个书包怕是做出来,也背不出。 “冬雪,冬霜,你们待会去库房里选那些结实好看的料子都找出来,等我锻炼完,咱们给弘晙做个上学用的书包! 姜瑶之所以坚持这两年要带着弘晙打太极,是因为弘晙前段时间说,他感觉练完太极后小腹热热的。 姜瑶虽不知道这个是不是内力,但她以她为例子,绝对是好的。 不然只靠蛮力,姜瑶要想把一座假山夷为平地,绝对没有那么轻松。 她和她爹姜翠山说过这事,姜翠山也练了,但不知是不是年龄的问题,姜翠山也跟着练了好些年,却一直没有感觉这股力。 所以弘晙能跑后,她就带着他练,没想到前几天,弘晙说他感觉到了。 姜瑶想带着他,把这体内这股气理顺,只要理顺,他以后学习其他武功,应该会更加顺畅,也能发挥更大的威力。 姜瑶母子打完太极,冬雪已经把布料挑好了。 库房里堆了不少之前各府送的布料,绫罗绸缎都有。 姜瑶挑挑拣拣,拿起一块靛蓝色的厚实棉布:“这个好!耐磨!做书包正合适!” 又拿起一块暗红色织锦缎的边角料:“这个做装饰,缝在边上,或者做个小口袋…” 款式之前已经给二姐家的孩子做过,还一度成为清远镇的时髦东西。 徐娇娇还跟她说,因为那个双肩背包,她家有几皮积压已久,因为材质厚、硬,颜色深的布料都清空了。 因此请她吃了一碗冰碗感谢她。 “主子,您看这祥云纹的锦缎怎么样?做包盖?” “这个好!再绣个小猴子?弘晙阿哥属猴,又喜欢猴子,肯定喜欢。 “绣只小老虎,多威风…” “不行不行,太花哨了,先生看了怕是不喜,还是素净些…” 姜瑶和几个丫鬟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书包的样式、大小、用什么料子、绣什么图案,气氛热烈得像在搞什么重大设计项目。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苏培盛那标志性的、带着点恭敬又有点无奈的声音: “姜主子安好,爷吩咐奴才来传话。” 姜瑶一抬头,果然看见苏培盛那张带着职业微笑的脸站在门口。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怎么了?这位爷的传话太监都快成她院子的常驻NPC了! 苏培盛躬身,声音清晰:“主子爷让奴才告知姜主子,弘晙阿哥明日起便在前院开蒙读书。上学时时辰定在辰正四刻,下学时辰与昨日告知您的一致。 前院一应笔墨纸砚俱已备齐,请姜主子放心。” 辰正四刻?! 姜瑶的眼睛瞬间亮了,像两颗小星星,成了! 胤禛竟然真的采纳了! 看来胤禛还是能听取别人意见的,不是那么专制! 巨大的喜悦瞬间冲散了被打扰的不快。 姜瑶脸上绽开一个真心实意、灿烂无比的笑容,热情道:“好的,我收到了,辛苦苏公公跑这一趟了!” 她心情大好,看苏培盛都觉得格外顺眼。 “冬雪!” 姜瑶笑眯眯地招呼。 “奴婢在。” “快,给苏公公拿个荷包!一点心意,给公公喝茶!” 姜瑶大手一挥。 冬雪立刻跑回姜瑶房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摸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针脚细密的靛青色荷包出来,见到苏培盛,有些踌躇,最终低着头,双手递给苏培盛。 苏培盛脸上的职业笑容僵住了,瞳孔猛地放大,有些不可置信! 他脑子里警铃大作! 他苏培盛在雍亲王府当差这么多年,还没收过这么烫手的赏钱! 别的主子给的他收得心安理得,这位祖宗的他可不敢收! “这…这…姜主子,这万万使不得! 奴才就是跑个腿…” 苏培盛连连摆手,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仿佛那荷包是块烧红的烙铁。 “拿着!” 姜瑶心情正好,语气也带着不容拒绝的轻松,“不多!一点心意嘛! 规矩我懂,入乡随俗! 以后前院跑腿的赏钱,咱们这儿都按这个标准来!” 她一副“我很懂行情”的样子。 冬雪的头垂得更低了,脸颊微红。 主子啊…您这标准……怕是连小太监都嫌少啊…她只能硬着头皮把荷包往苏培盛手里塞。 苏培盛看着姜瑶那副“我很大方”的表情,再看看冬雪那尴尬又坚持的动作,内心泪流满面。 他不敢再推辞,生怕这位祖宗生气,只能飞快地、像接赃物一样把那轻飘飘的荷包攥进手心,连声道: “谢…谢姜主子赏!奴才…奴才告退!” 说完,几乎是脚不沾地地溜出了静心斋,背影都透着一股仓惶。 姜瑶:...... 她有那么可怕吗,她今天没有吓他呀! 冬雪:.......也不知道苏总管打开荷包看见里面的银钱,会不会记恨主子! 苏培盛揣着那个烫手山芋般的荷包,一路小跑回前院复命。 “王爷,话已带到姜主子那儿,姜主子应了。” 苏培盛垂手禀报。 胤禛正批着折子,头也没抬,只淡淡“嗯”了一声。 书房里安静下来。 胤禛手中的朱笔悬在半空,一滴朱砂眼看要滴落。 他顿了顿,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声音听不出情绪:“她…今日如何?” 苏培盛愣了一下,随即便知道胤禛问的是谁。 有些惊诧…他小心翼翼地回道: “回主子爷,奴才去的时候,姜主子正和丫鬟商量着给三阿哥做书包,知道时辰定了,还高兴的赏了奴才一个荷包!” 胤禛握着朱笔的手猛地一紧! 高兴?! 他昨夜辗转反侧,心绪难平,那股莫名的憋闷直到清晨都未散去。而她…....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混杂着恼怒、憋屈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感的邪火,“噌”地一下窜上心头! 胤禛的脸色瞬间黑沉如水,胸口憋着的那口气,堵得他几乎想砸了手中的笔! “知道了,退下!” 胤禛的声音冷得像冰渣子。 苏培盛如蒙大赦,赶紧躬身退了出去,心里直犯嘀咕: 主子爷这又是怎么了? 那祖宗高兴,就不会做出格的事…难道不是好事吗? 怎么爷的脸更黑了? 昨日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培盛退出书房,直到转过回廊拐角,确认胤禛看不见了,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有些汗湿了。 忽然,他想起刚才得的那个荷包,他还没看里面有多少银子呢! 太监就没有不爱财的。 想起那祖宗那句“入乡随俗了,不多,一点心意”,苏培盛心里那点被“打赏”的虚荣感又冒了点小泡泡。 虽然这位主子行事…嗯…别致了些,但好歹是份心意嘛! 他估摸着,再“不多”,怎么也得有个五两银子吧?够他喝几壶好茶了。 他带着点期待,左右看看无人,便走到廊柱的阴影处,小心翼翼地将那个荷包掏了出来。 入手…嗯? 怎么有点沉甸甸的? 不像五两银锭那么压手,但似乎…比想象中重一点? 难道塞了碎银子? 苏培盛心里一喜,手指灵巧地解开荷包口的抽绳,往里一瞧—— 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不是银子!不是银票!甚至不是银瓜子! 是黄澄澄、圆溜溜、带着点使用痕迹的…铜板?! 苏培盛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他不敢相信地把荷包口朝下,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倒在宽大的手掌心里。 “叮叮当当…” 清脆的铜钱碰撞声在寂静的回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一、二、三…苏培盛耐着性子,一枚一枚地数过去。 不多不少,正好二十文! 苏培盛:“……” 他捏着那二十枚温热的铜钱,看着掌心这堆在王府里几乎等同于“不存在”的零钱,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石化在原地! 二十文?! 打赏他这个王爷身边第一得用的总管太监… 二十文?! 苏培盛感觉自己几十年练就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功夫,在这一刻碎成了渣渣! 他嘴角抽搐,额头青筋隐隐跳动,恨不得立刻冲回静心斋, 把这二十文钱拍在那祖宗面前,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紫禁城有用铜板赏人的吗? “哎哟我的祖宗诶…您这‘入乡随俗’…可真够‘随’的…” 他哭笑不得地把二十枚铜钱小心翼翼地、一枚一枚地重新装回荷包里,他苏培盛伺候胤禛几十年,第一次收到这么“别致”的打赏! 亏他之前还在心里想,这位祖宗是不是想和他打好关系,和后院其他主子一样,想得到主子爷的一点信息! 但看到这二十文,苏培盛觉得就是那祖宗高兴赏的,和主子爷没有关系! 苏培盛莫名理解刚才主子爷的不高兴了! 这祖宗根本就没有把主子爷放在眼里! 说起这个赏钱! 这次宴席,静心斋收获颇丰。 姜瑶想着她和弘晙作为领导,赚钱了,那也要给下面分一分。 姜瑶也根据上辈子上班的制度给静心斋定下了规矩。 各司其职,明确每人的工作内容,实行岗位责任制,谁的工作出错,就找谁。 冬雪成了姜瑶的大丫鬟,下面的下面的小丫鬟都归她管,谁工作出问题,她一样要受到责罚。 张福宝也一样,是静心斋的大太监,他主要负责弘晙的事和院子外面的事,两个小太监也是归他管。 姜瑶想着,如果没有意外,应该也要相处好多年,是不能让人家寒了心,且她也不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张福宝、冬雪、严嬷嬷各三两! 冬霜、冬梅二两。 至于新来的四个,一人一两。 这是对于是静心斋的人,姜瑶才这样大方,至于其他打赏,姜瑶一律二十文,不偏不倚! 第114章 上学 昨夜胤禛宿在清梧院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早就在各院传开了。 清梧院钮祜禄氏院子的灯是几时熄的,几时叫的水,叫了几次水…细节都被有心人打探得一清二楚。 李氏的院子一大早就摔碎了一个茶盏,伺候的丫鬟噤若寒蝉。 她对着镜子,看着眼下淡淡的青影,不如年轻时娇艳的脸庞,对镜自怜了半天。 越想越气,终于忍不住把梳头的丫鬟骂了一顿:“笨手笨脚的!连个头发都梳不好!” 吓得小丫鬟手一抖,扯掉她几根头发,又引来一通更严厉的斥责。 李氏怎么也想不通,四爷怎么会去钮祜禄氏那里,就算她容颜不如十年前,但也比钮祜禄氏那张木头脸好看的多。 整个后院就是那个农家女都比钮祜禄氏有姿色,四爷怎么就先进她的院子。 宋氏依旧安静,只是绣花时走了几次神,针尖扎到了手指。 原本平稳穿行的银针,随即在细白的绢布上留下一个略显凌乱的针脚。她默默拆掉那几针,重新绣过,只是握着绣绷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指节有些泛白。 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黯淡。 耿氏坐在自己屋里,对着一碗燕窝粥没什么胃口。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却显得有些勉强。 秋月在旁边小声劝着:“格格,您看,王爷昨日虽歇在钮祜禄格格那里,但只叫了次水,且....” 秋月有些脸红道:“只一刻钟就叫了水,可比爷在你这里的时间......” 耿氏听明白秋月说的是什么,脸瞬间红了,羞怒道:“你个小贱蹄子,胡说什么!” 秋月给耿氏把一支簪子插上,讨好道:“格格,奴婢说的可都是真的,你和钮祜禄氏格格一起入府,爷来咱们小院的次数可比那边多! 所以,您得打起精神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是。” 耿氏闻言,脸色变得明媚起来,吩咐秋月:“把那套新做的水红色旗装找出来,再帮我重新梳妆。” 而住在兰香院的武氏,听着隔壁乌雅氏的咒骂声,真是不胜其烦! 她前两日去找福晋换院子,被福晋驳了! 武氏真是呕死了! 以前看乌雅氏是德妃的侄女,她一直都是捧着她,也得了些好处。 可是,乌雅氏那日被姜氏竟然吓得尿失禁,府里不少人都看到了,想必四爷也是知道的。 武氏越想越气,觉得乌雅氏如今这般丢脸,以后怕是难再得宠,自己还和她住一院,实在晦气。 正烦闷间,突然听到乌雅氏院子里传来一阵吵闹声。 她好奇心起,伸头往外偷听。 “不可能,娘娘不会不管我的,是不是你没把消息传回去!” “格格饶命,格格饶命......” 乌雅氏又在打骂丫鬟! 武氏冷哼一声,心想:“就乌雅氏那样的,她都嫌她脏,还能指望四爷再去她那?” 就在这时,她突然灵机一动,既然乌雅氏失了势,自己何不趁机与她划清界限,像张氏和伊氏那般,依靠福晋。 正院 乌拉那拉氏正在用早膳,姿态端庄,神色平静。 听到苏嬷嬷说四爷昨日在清梧院叫了水,捏勺子的手顿了顿,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慢条斯理地用着燕窝粥。 她如今也想开了,只要四爷敬重她这个嫡福晋,弘晖的地位稳固,这雍亲王府谁也越不过她去。 以前她和李氏斗,不过四爷宠着李氏,多次为她破例,且她的孩子多,四爷还为她请封了侧福晋。 但当四爷把弘晖送到上书房,乌拉那拉氏就知,四爷还是看中嫡子。 眼下李氏已经失宠,后院也没见谁出头。 如果四爷再不进后院,她都要劝谏一二,如今四爷开了头,倒是省了她不少事。 只是听到四爷去后院叫了水,她终究有些心绪不平。 额娘上次来,催她再生一个嫡子。 她也想,可是生弘晖时伤了底子,喝了多少苦药也不见效。这几年四爷来正院并不是每次都同房,大多时候纯睡觉。 如今,她都放弃了,只要顾好弘晖就行。 “福晋,张格格和伊格格在门外求见。”春杏轻声通传。 乌拉那拉氏放下银勺,拿起帕子按了按嘴角,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这张氏是从她院子里出去的,伊氏是德妃娘娘指来的,两人容貌都不差,只是性子一个过于木讷,一个又有些轻浮,一直不得爷的欢心。 她们来,无非是想借着请安诉诉委屈,求她在爷面前提点几句。 “就说我身子乏了,刚用了药要歇着,让她们改日再来吧。”乌拉那拉氏声音平淡,不带一丝波澜。 当初抬她们起来本意是分李氏的宠,结果两人自己不争气,反而要她时时照拂。 “是。”春杏会意,退出去打发了。 而被后院女人嫉妒的钮祜禄氏却没有被宠幸浇灌的柔媚! “格格,您看这支赤金点翠的步摇可好?衬您今日这身藕荷色的衣裳。”兰香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支簪子。 钮钴禄氏目光落在簪子上,却有些失神。 她想起昨夜四爷那疏离的背影! “格格?”春喜见她走神,轻声唤道。 钮钴禄氏回过神,抬手抚了抚发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自嘲: “随意吧。爷…怕是根本没在意过戴什么。” 她顿了顿,想起胤禛临走时那毫无温度的眼神,心口微微一窒,“兰香,你说…爷昨夜,是不是很不高兴?” 兰香哪敢妄议主子,只能含糊道:“格格多心了,爷能来咱们院里,就是惦记着格格您呢。许是…许是前朝政务烦心,爷才显得严肃些。” “惦记?”钮钴禄氏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看着镜中自己精心修饰却依然平淡的脸,“怕爷只是想找一份清净之地!”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只能受着! 只是她不甘心,她是满族大姓,却被那几个汉军旗女人压了下去! 终有一日,她钮祜禄氏要把她们踩到脚下。 ......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弘晙像只小猴子似的在院子里上蹿下跳了一阵,终于消停下来,凑到正在给冬雪几人做知指导的姜瑶身边。 “额娘!额娘!”他扯着姜瑶的袖子,大眼睛扑闪扑闪。 “嗯?”姜瑶应了一声,眼睛却盯着冬雪手里快成型的小书包。 虽然姜瑶让张福宝去打听过,弘晙去上学不用带任何东西去,笔墨纸砚,前院都有准备。 但弘晙性子跳脱,且他现在正在长身体长力气,很容易饿,一饿他就会急躁,所以小书包里,主要给他带些糕点和水果垫垫肚子。 弘晙看到冬雪手里的书包,就高兴道:“娘,我今天就要去学堂吗?” 姜瑶抱起他,温柔道:“明早再去。 还记得额娘交代你的吗,在学堂要听老师的话,不许调皮捣蛋,要是老师来找我告状......” “我肯定乖乖听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额娘不能扣糖!”姜瑶还未说完,弘晙就急忙保证。 那着急护糖的模样,把姜瑶逗笑了! “小馋猫!” “额娘,读书还要一个坐垫?”弘晙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坐垫?” 姜瑶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不解道:“读书为什么需要坐垫?” 弘晙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说:“承浩说啦,去私塾读书,凳子可硬可硬了! 坐久了屁股会痛,您给我做个软软的坐垫好不好?就像您那个摇椅一样舒服的, 他伸出小手比划着厚度,小脸上满是期待。 姜瑶闻言,顿时哭笑不得。 她想起二姐姜兰家那几个小学渣,随了二姐夫那个“学渣”爹,一提起读书写字就头疼,让他们去私塾,简直比让他们去地里拔草还难受。 屁股痛,八成是坐不住找的借口! “你表哥他们.....” 姜瑶本想吐槽几句,看着弘严亮晶晶充满期待的眼睛,又把话咽了回去,无奈笑道,“行、行、行,给你做。保证让你小屁股舒舒服服的。” 她想着库房里应该还有些棉花和厚实的料子,冬雪她们手快,今天还是能做出来,就答应了。 欢呼过后,小家伙又有点蔫了,小脑袋靠在姜瑶的胳膊上,声音闷闷的:“额娘…就我一个人去读书吗?表哥们都不在…没人陪我玩…” 额! 姜瑶愣了一下! 她忘记问了,是只有弘晙一个人,还是和其他人一起读了! 府里大阿哥去宫里上书房读书去了,府里和弘晙年龄最接近的,应该就是李氏生的弘时阿哥了。 听说那孩子比弘晙小几个月,宴席那天称病没露面。“应该…还有一个弟弟和你一起吧?”姜瑶猜测道。 弘晙眼睛一亮:“弟弟?” “嗯。” “娘也不确定他也去读书,明天你去了前院就知道了!” 看着弘晙期待的眼神,姜瑶立刻正色叮嘱道:“崽,记住额娘的话! 去了前院读书,如果有弟弟,你可不能欺负人,知道吗! 能一起玩就一起玩,不能一起玩,你就自己玩自己的。” 姜瑶不会教弘晙兄友弟恭那套,不是一个娘生的,怎么可能会亲近,就是一个娘生的都不一定兄弟和睦。 能处就处,不能处拉倒! 不过,看小家伙往日在镇上收的那帮小弟,姜瑶一点也不担心小家伙会被弘时欺负。 弘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哼!额娘,我不欺负人。” 小家伙有些不高兴的嘟着嘴反驳道! 他可不会欺负人,每次都是别人先惹他的。 “是..是,额娘错了,弘晙不欺负人!姜瑶赶紧认错,确实小家伙基本不惹事,只是爱凑热闹,还有爱现爱当老大。 至于弘晙能不能安安稳稳读书,姜瑶心里有些没谱,就小家伙平日里精力旺盛,一天动个不停的劲头…姜瑶只能希望先生够严厉些。 宁心苑 李氏正对镜顾影自怜,想着昨夜胤禛宿在钮祜禄氏院里就恨得牙痒痒。 贴身丫翠莹月脚步匆匆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喜色: “格格!前院来人了!” 李氏心头猛地一跳,瞬间将钮钴禄氏抛到脑后,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忙不迭地起身:“快!快请进来!可是爷…” 她以为是胤禛派人来传今晚要来宁心苑。 然而进来的只是前院一个普通的小太监,规规矩矩地行礼: “给侧福晋请安,主子爷吩咐奴才来传话,四阿哥明日起需至前院东书房,随先生开蒙读书。请李主子为阿哥准备妥当,辰时四刻前送到前院。” 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李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转为巨大的失望和委屈。 不是侍寝…是让她送儿子去读书! 弘时还不满四岁啊! 就要离开她身边去那冷冰冰的前院了? 想起之前四爷难得来一次,检查弘时功课时,孩子被逼着写大字那可怜巴巴、眼泪汪汪的样子,李氏的心都揪紧了。 “额娘!我不去!我不想去前院读书!写字好难!我不喜欢!” 弘时不知何时跑了过来,听到要去前院读书,小嘴一瘪,扑进李氏怀里就哭了起来。 李氏本就悲从中来,抱着儿子也忍不住落下泪:“我可怜的时儿…额娘也舍不得你啊…” 母子俩抱头痛哭,仿佛生离死别。 翠莹无奈,只能低声劝慰。 哭着哭着,李氏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泪眼婆娑地问那小太监: “等等!前院读书? 就弘时一个阿哥吗? 还有谁?” 她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小太监如实回答:“回李主子,还有三阿哥,明日一同开蒙。” “什么?! 那个小煞星?!” 李氏如遭雷击,瞬间连哭都忘了! 那个能把十岁的弘晟、弘昇都打倒的小野种! 要和她的弘时一起读书?! 这还得了?!弘时这么娇弱,万一不小心碰着磕着,或者那野种看弘时不顺眼…李氏简直不敢想象! 她只有弘时一个指望了,他绝对不能出事。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离别的悲伤! 她猛地推开弘时,也顾不得脸上泪痕未干,厉声对翠莹道: “快!快给我重新梳妆! 我要去见爷!绝对不能让弘时和那个…那个弘晙一起读书!太危险了!” 正院 乌拉那拉氏正在抄佛经,每月她都要抄两卷佛经送进宫,聊表孝心。 听到春杏禀报四爷将弘时、弘晙的开蒙时间定在了辰正四刻,不由得愣了片刻。 “辰时四刻?”她放下手中的经卷,有些意外。 四爷向来严于律己,对规矩要求近乎苛刻,尤其是对子嗣的教育,怎会在此事上破例? 当初弘昀身体不好,启蒙都没有更改时辰! 怎么现在! 旁边的苏嬷嬷脸上却露出喜色,低声道:“福晋,这是好事啊!弘晖阿哥如今在上书房进学。 主子爷将两位阿哥的开蒙时辰定在辰正四刻,明眼人都看得出,主子爷这是把咱们大阿哥放在首位,绝不会让庶出的孩子有半点僭越的可能! 主子爷心里,终究是最看重咱们弘晖阿哥的!” 乌拉那拉氏听了嬷嬷的分析,虽然心中还有疑虑,但似乎这个解释最合理,心中那点诧异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了然和熨帖。 她微微颔首,重新拿起笔,蘸了墨,语气恢复了平静:“爷自有爷的考量。弘晖如今在上书房进益颇多,这才是要紧的。” 她不再多言,继续专注地抄写经文,只是笔下的字迹,似乎比刚才更沉稳了些。 前院 虽然在家休息,但胤禛就没有能休息的时候,正看着下面传来的奏报,苏培盛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回禀: “爷,侧福晋…在院外求见,说是…说是担心三阿哥力气大,会…会伤了弘时阿哥,求爷收回成命,让弘时阿哥再晚些启蒙” 胤禛执笔的手猛地一顿,一滴朱砂墨滴在奏折上,洇开一小团刺目的红。他缓缓抬起头,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黑沉得吓人。 “混账!” 胤禛的声音不高,却冰冷刺骨,带着雷霆之怒。 这一个两个都来和他讨价还价! “告诉她,” 胤禛的声音毫无温度,“弘时明日不来,以后便都别来了!” 想到之前 “嗻!”苏培盛心头一凛,连忙躬身退下。 心想,这李主子以为她是那个祖宗,不把主子爷的话放来眼里,不顺心还能折腾些事出来。 苏培盛今日细细回想了下主子今早问他那话的深意。 姜格格高兴,主子生气! 怎么想,都有点不对劲! 再回想一下,主子爷自从遇到那祖宗的开始,似乎就有些不正常! 没见到前可是喊打喊杀,如今,这祖宗进府后,提的要求,主子爷虽不满,却都妥协了! 苏培盛觉得,他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算起来,主子爷惦记这个祖宗也有五年了,惦记着、惦记着,心思就变了! ...... 晚膳时分,康熙特意召了太子胤礽一同用膳。 席间气氛看似融洽,康熙状似无意地提起:“前几日老四府上宴客,看见那个孩子了?如何?” 太子胤礽放下银箸,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回皇阿玛,儿臣见了。 那孩子…与四弟长得极为肖似,眉眼间颇有几分四弟幼时的模样。” 他避重就轻,只提了长相。 康熙点点头,慢悠悠地夹了一筷子菜,仿佛随口问道:“朕怎么听说,老三家的弘晟和老五家的弘昇欺负人,反倒被打了,可是真!” 胤礽心中一凛,面上笑容不变,语气轻松地回道:“是小孩家玩闹,那孩子年纪虽小,力气倒是不小,弘晟和弘昇都被他撂倒了。 还有他那食量…” 胤礽笑着摇摇头,带着点长辈看晚辈的调侃,“当真是惊人,小小年纪,能吃五六个成人的量!” “儿臣还听说,弘昇和弘晟真以为吃得多力气就大,回去后猛吃东西,结果撑坏了,还叫嚷着要继续吃,吃出大力气,要做大清第一巴图鲁呢!” “哦!还有这事!” 康熙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深邃的目光落在太子那张带着轻松笑意的脸上,眼神深处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失望。 作为储君,亲耳听到了那样一句直指民生根本、饱含对农人艰辛敬畏的话语,竟没有一丝一毫的触动?没 有半分深思? 反而只关注其“力气大”、“能吃”这些表面的、甚至带点猎奇意味的“趣事”?他此刻侃侃而谈的样子,与那些只知享乐、不谙稼穑艰辛的纨绔子弟有何区别? 康熙心中的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方才那点试探的期待。 他缓缓将酒杯放下,声音听不出喜怒:“力气大,能吃,身在皇家是件趣事,若是身在民间,怕就是一件祸事。 太子觉得,如今我大清子民,可都‘安居乐业’,再无饥馑之忧了?” 胤礽闻言,立刻打起精神,以为康熙是在考校他政绩,连忙正色道: “皇阿玛圣明烛照,励精图治!自平定三藩、收复台湾以来,四海升平,河清海晏! 朝廷轻徭薄赋,鼓励农桑,各地仓廪充实! 儿臣虽不敢言万民再无饥馑,但在皇阿玛治下,我大清子民确已远离战乱之苦,正享太平盛世之福泽!” 康熙缓缓放下了银箸。 他目光深沉地看了太子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失望、痛心、甚至有一丝疲惫。 他没有接太子的话,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朕知道了。你也累了,跪安吧。” 太子胤礽心中一沉,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他强自镇定地起身行礼:“儿臣告退。” 退出殿门时,后背已是一片冰凉。 偌大的乾清宫暖阁,只剩下康熙一人,只是独自坐在那里,身影在烛光下拉得有些孤寂。 一个四岁稚童尚知敬畏农桑,体恤民艰。 而他寄予厚望的储君,却对此…无动于衷。 再想想那一摞摞弹劾太子的奏折,要不是他压着...... 第二天,姜瑶看着背着小书包,被张福宝护着往前院去读书的弘晙,心里酸酸的! 明明刚出生时,还那么一小只,如今都要去上学了,时间过得真快! “冬雪,今天中午弘晙不在家吃饭,你让膳房继续给我做烤肉串,这次简单点,烤点小饼、拌点凉菜配着吃就行了!” 冬雪:..... 第115章 垫子 近日,户部没有什么大事,只要不上朝会,他都可以在家办公。 苏培盛眼观鼻、鼻观心地跟在胤禛身后,大气不敢喘。 昨夜,主子爷又进了后院! 同是清梧院的耿氏,也叫了水! 只是,主子爷从耿格格院里出来,脸色比昨日去钮祜禄格格那里更沉了三分,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几乎能凝成冰碴子。 苏培盛努力缩着脖子,恨不能把自己变成一团空气。 胤禛步履生风,心中却翻腾着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烦躁。 他绝不承认自己对那个胆大妄为、离经叛道的姜氏存了什么特别心思! 大清开国至今,从太宗皇帝与宸妃海兰珠,到世祖章皇帝与董鄂妃,哪一个不是情深不寿,累及江山? 他胤禛志在天下,岂能步此后尘? 他告诫自己,他对姜氏,不过是新奇以及对她燃起来欲望! 新奇于她与这深宅大院格格不入的桀骜不驯,新奇于她面对权贵时那份浑然天成的疏离与大胆。 更多…是五年前那扬被药力催发、让他备受耻辱的意外。 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近乎原始的、令人失控的炽热交融。 虽当时的他受伤,神志昏沉,但那从未体验过的极致感受....这些,与情爱无关! 也是从那以后,他进后院,总觉得后院的女人索然无味起来,就是他宠了十多年的李氏也不意外。 姜氏入府后,她身上那份对权势、富贵视若无物的洒脱劲儿,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总是不自觉地吸引他探究的目光…... 无论好坏,他实实在在记了她几年,她却从未把他放在心上过。 想到她当初给弘晙编织那个被打跑的爹,胤禛就忍不住气闷。 胤禛沉了沉心里不平的心绪,开始抄写佛经。 他胤禛有的是耐心,驯服一个桀骜不驯的女人,只是时间问题! 只要姜氏服软,他便不会再对她抛下他的事,心有不甘。 苏培盛看着主子爷回到书房,脸色便恢复如常,心下就是一松,随即挑了挑眉头! 主子爷的性子,越发难猜了。 “爷,” 苏培盛觑着洋人进献的钟表,时间指在八点三十分时,小心翼翼地提醒,“时辰差不多了,两位小阿哥该来前院东书房了。” 胤禛轻声应了声“嗯。” 手未停顿,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才收笔。 苏培盛上前去把胤禛抄好的佛经拿去放好,叫来外面伺候的丫鬟端水进来。 清洗一番后,胤禛才抬脚向的东书房走去。 东书房窗明几净,光线极好。 弘晖出生后,他便命人把前院位置最好的东厢房改成小阿哥们的书房。 布局和宫里上书房类似,就在他书房旁边,以后要想检查小阿哥的功课,很便捷。 胤禛想着两个孩子第一日入学,他亲自带他们拜他们拜见先生,以示郑重。 胤禛踏来到东书房,邬思道早已端坐等候。 俩人寒暄一番,胤禛看着已经高挂的太阳以及还未来的两个小阿哥,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虽然他同意改了时辰,但真到了这一刻,他又有些后悔。 这个时辰,宫里的小阿哥们都已经学习很久了! 正当胤禛脸越来越黑时,两个小身影,一前一后的走进东书房。 目光扫过,只见第一个进来的弘时正被乳母嬷嬷轻声安抚着,小脸绷得紧紧的,眼圈还有些泛红,显然是刚哭过,带着初入学堂的惶恐不安。 胤禛才缓和的脸,瞬间又阴沉下来,直到看到弘时一行人后面的弘晙,才又舒展开。 自己走进来的弘晙精神抖擞,小脑袋东张西望,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神采奕奕的模样像只刚放出笼的小老虎。 胤禛心中暗暗点头,对弘晙的表现倒有几分满意。 只是…他的目光很快被弘晙身上的“装备”吸引了。 只见弘晙小小的身子背着一个用蓝印花布缝制成大“大嘴巴猴”形状鼓鼓囊囊的包,双肩背的款式,胤禛从未见过。 说实在,弘晙这样背着是有那么点可爱。 原本在哭的弘时,看到弘晙身上的小包时,眼睛蹭的亮了,直勾勾的盯着,哭都忘记了。 弘时 的嬷嬷看到胤禛,赶紧把人放下来。 看到胤禛从书房出来,弘时和弘晙立马请安! 弘时怯生生地唤了声“阿玛”,声音细若蚊呐,小身子下意识地往乳母身边缩了缩。 弘晙则响亮地喊了声“阿玛!”,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开心。 姜瑶母子进府后,适应最快的是弘晙,对于府里的规矩以及称呼的改变,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很快就适应了。 胤禛看着弘时那畏畏缩缩、毫无半点皇家子弟气度的样子,再看看弘晙那精神饱满、坦然自若的模样,两相对比,心中对李氏的溺爱和弘时的怯懦更添几分不悦。 他沉着脸,淡淡应了一声:“嗯。” 将两个孩子带到邬思道面前,简单介绍:“邬先生,这便是犬子弘晙、弘时,日后便劳先生费心了。” 邬思道看了弘晙几眼,谦虚道:“四爷见外了,能教导三阿哥、四阿哥,是在下的荣幸。” “弘晙,弘时,过来拜见先生。” 弘晙、弘时恭恭敬敬的行了拜师礼。 进了书房,胤禛才注意到弘晙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他宝贝似的抱着? 胤禛皱眉,来书房是读书识字,带一个花里胡哨的包就已经是不合规矩,如今还带其他东西。 当弘晙仔细的把怀里东西郑重的放在椅子上时,胤禛才看清是什么东西! “坐垫?” 那垫子形状怪异,棉花填充得凹凸不平,外面包裹布料的针脚,歪斜得如同蜈蚣爬行…简直惨不忍睹! 歪歪扭扭,疏密不一,有些地方甚至皱巴巴地鼓起一个包,配色也颇为奇特,黄底子配着几块突兀的绿布补丁。 手工之粗糙,丑得惊世骇俗! 胤禛活这么大,就没有见过手工如此之差的东西! 绝对是生平仅见的“劣品”! 弘晙呢? 他没有察觉其他目光,他先是将怀里那个丑得惊世骇俗的坐垫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铺在硬木椅子上,还用手拍了拍,让它“服帖”一点。 然后才解下那个同样不伦不类的蓝布书包,放在书桌旁边。 最后,他按照姜瑶教的,把小身板挺得直直的,双手规规矩矩放在书桌上交握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邬思道,一副“先生快开始吧,我准备好了!”的模样。 而弘晙刚才一系列的动作,都被书房里的三人邬思道、胤禛、弘时看得清清楚楚。 弘时看看弘晙的小书包,再看看他屁股下的垫子,眼眶又红了起来。 来的时候额娘一直和他说,让他离弘晙远一些,说他是个野孩子,没见识,粗俗、粗鲁,最重要会打人。 但这些弘时都没看到,他只知道弘晙有个很精致可爱的包还有一个奇形怪状的垫子。 他也觉得椅子硬,坐着不舒服,可是他没有垫子,额娘没有给他准备! 弘时心里越发委屈想哭,但看到阿玛严肃的脸,又把眼泪憋了回去。 胤禛看着弘晙这一套行云流水、偏偏又以那个丑垫子为核心的操作,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结! 那垫子的粗糙程度,简直是对王府体面的亵渎! 他脸色一沉,锐利的目光如刀子般射向门外侍立在苏培盛身后的小太监张福宝,声音冷得像冰: “狗奴才! 你好大的胆子! 竟敢拿这等粗鄙不堪之物,也敢拿来给阿哥用??! 是皮痒了吗? 他以为是下人怠慢,拿这样的东西糊弄弘晙。 毕竟宫里的奴才,好多胆子都大得很,地位低不受宠的主子,吃馊菜冷饭那都是常事。 张福宝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额头冷汗立时冒了出来,后背瞬间发凉! 今日三阿哥要带这个垫子来的时候,他就极力劝阻,可别看三阿哥年纪小,但他决定的事,他就是把口水说干了,他都不会改变。 就是格格都没劝阻下来! 姜瑶:昨天本来是让冬雪她们帮做,结果小家伙非要她亲手做的,还亲自盯着她做,做成如今这个样子,已经是她最大的努力的,实在没有天赋。 可能,在小孩子眼里,爹娘亲手做的东西都是好的。 姜瑶之前也给小家伙做过一件睡衣,虽然针脚实在是差,但小家伙喜欢得不得了,天天都要穿。 可惜只穿了一个月就坏了! 针线穿崩了! 张福宝张着嘴想说,这是姜格格亲手给小阿哥做的,又怕主子爷知道了嫌弃格格,说出来还会更惹主子爷生气! 一时支支吾吾,面色如土,只重复一句话:“回主子,奴才不敢......奴才....” 眼神求救的看向弘晙,希望小主子给他说几句好话! 弘晙见胤禛指着他的小垫子骂张福宝,听明白他是嫌弃他的宝贝小垫子,瞬间不乐意了。 他站起身挺起小胸脯,伸手拿起小垫子,举起来,斜睨胤禛和邬思道一眼,带着一脸“你们不识货”的骄傲神情,大声说道: “阿玛! 这不是福宝公公给的! 这是我让额娘亲手给我做的! 小家伙还特意把垫子举高了一点,仿佛展示什么稀世珍宝,“坐着可舒服了,一点都不硌屁股!”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颜色拼接、做工极差的垫子,“艺术价值”在这个时代的的人看来有多么的震撼。 说完就放到椅子上,他跳上去坐着,还用力在坐垫上颠了颠,以示其舒适性。 只是,他没看到那歪扭的垫子被他压得棉花都从针脚大的地方挤出来一小撮。 “……” 胤禛:“……” 邬思道:“……” 跪着的张福宝:“……” 弘时:“?” 在门外伸头看的苏培盛:“.......” 不愧是那祖宗的手艺! 整个东书房瞬间陷入一种极其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丑得别具一格、却被小主人视若珍宝的坐垫上,以及那被挤出一撮的棉花! 再看看弘晙那一脸“你们不懂欣赏”的理直气壮和炫耀,表情都变得无比复杂,想笑不敢笑,想说又不知该说什么。 胤禛脸上的冰封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盯着那个垫子,再看看弘晙那亮晶晶、充满自豪的眼睛,心头那股无名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下泄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错愕和…啼笑皆非。 姜氏做的? 脑海中瞬间闪过那个女人懒洋洋躺在摇椅里、手指白皙纤长不像农家女、猎户女的手,如果没有手心的茧,就是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 好吧! 就她那一拳就能把疯马打死的模样,针线活差成这样,似乎…也并不意外? 只是,她竟敢把这等“杰作”给儿子带到学堂来?! 还让儿子如此得意地炫耀?! 胤禛只觉得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 看着那个丑垫子,再看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张福宝,又看看一脸“我额娘最棒”的弘晙,一时间竟不知该继续发怒,还是该…扶额叹息。 最终还是老成持重的邬思道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努力压下嘴角的笑意,轻咳一声,温言道: “咳…弘晙阿哥纯孝,孺慕之情,令人动容。 这坐垫…针脚虽陋,然慈母手中线,稚子身上衣(垫),其情可感,其心甚诚。 四爷,依老朽看…倒也无伤大雅。” 他巧妙地引用了诗句,既给了胤禛台阶下,又肯定了弘晙的心意。 胤禛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那股想立刻冲到静心斋质问姜瑶“你这做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的冲动。 他黑着脸,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坐好!听先生讲课!” 声音比平时更冷硬了几分。 弘晙响亮地应了声:“是!阿玛!” 立刻坐回他那“舒适”的丑坐垫上,背挺得更直了,小脸上满是认真。 第116章 弘皙的邀约! 姜瑶正凝神静气,握着毛笔,一笔一划地临摹着大字。 弘晙是真的想当她的老师,书房老师给他布置任务,小家伙转身也给她布置上了。 因为小家伙第一天上学,从来没有写过毛笔字的他,捏坏十来只毛笔后,才掌握力度和捏笔的姿势。 姜瑶也没学过毛笔。 之前跟着外甥三字经认字,都是拿根木棍在地上划拉。 为了不打击小家伙的学习热情,姜瑶认真和他学,还假装笨拙许多,让弘晙左一遍又一遍的教她。 弘晙虽然嘴上说着:“额娘,你怎么这么笨,我可是很快学会了! 我再教你一遍!” 虽然脸上是嫌弃的小表情,但是眼里的失落又被自信取代。 笔尖悬停,正要落下一个“忍”字的最后一点—— “额娘!额娘!” 伴随着一阵风似的脚步声和兴奋到变调的小奶音,弘晙像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进来,直扑到书案边,激动地摇晃着姜瑶的手臂! “阿玛今天带我去骑马啦! 骑大马! 跑得可快啦! 风呼呼的! 阿玛还说,马厩里那头最漂亮的小白驹,以后就归我啦! 是我的马!” “哎呀!” 姜瑶猝不及防,手臂被他一晃,笔尖一抖,那本来就歪歪扭扭、丑得无法见人的“忍”字,彻底毁了! 姜瑶心想,幸好如今纸不用她出钱,不然她还是只认字,不写字。 太废纸了。 应该说,太费钱了! 在古代,笔墨纸砚那是属于奢侈品行列。 当初,姜瑶就想到了,弘晙去上学,消耗肯定比别人都要大,她都已经做好准备了。 进府那天,姜瑶就发现静心斋她卧房旁有间小书房,虽然小却是五脏俱全,除了没有书外,其他的都有。 看了眼那张上好的宣纸,虽然字毁了,但还是可以继续写。 “那么急做什么,娘正在练你布置的作业呢!” 弘晙也看到那张被毁了的宣纸,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不过见姜瑶笑看着看他,没有生气,又龇牙笑了起来。 姜瑶见小家伙脸蛋红扑扑的,额头还带着细密的汗珠,小胸脯激动地起伏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名为“阿玛带我玩了超酷的东西”的兴奋光芒。 她无奈地放下笔,拿起旁边的湿帕子擦了擦溅到手上的墨点后,再拿绣帕给他擦汗。 骑马啊…姜瑶心里确实涌起一丝羡慕。 两辈子只骑过驴,没骑过马,姜瑶每次刷视频,看到人家骑马飞奔,那种风驰电掣、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感觉,确实令人着迷。 胤禛这段时间似乎清闲了不少,听弘晙说,不仅教他们满语、蒙语,今天还亲自带着去骑马…这爹,如此看来还是合格的。 姜瑶虽然羡慕小家伙去骑马,但她却有些不高兴、心里带着点酸溜溜的失落感! 她看着眼前这个几天前还赖在她怀里撒娇、吐槽他阿玛“力气还没额娘大”的小家伙,此刻却满心满眼都是“阿玛阿玛”。 小嘴叭叭的,张口闭口都是阿玛多厉害,阿玛懂的多,阿玛的马跑得快,阿玛答应给他小马驹… “哼,小白眼狼!” 姜瑶忍不住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弘晙光洁的脑门,语气带着点嗔怪和酸意,“这才几天啊?就被你阿玛几颗糖衣炮弹收买了? 忘了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 忘了是谁给你做垫子、陪你打太极、给你讲孙悟空大闹天宫了? 嗯?” 弘晙被戳得缩了缩脖子,但脸上兴奋的笑容丝毫未减,反而抱住姜瑶的胳膊,撒娇地蹭了蹭: “额娘最好,额娘最疼我! 但是…阿玛他懂的真的多,骑马真的好厉害! 他还会射箭! 虽然弓没我拉得满…” 小家伙夸着,但随即又补充着道:“阿玛虽然弱了点,但他说,他给我们找的武师傅,过两天就来了,可厉害了! 不过,还是觉得,没有人能有额娘厉害。 额娘是最厉害的。” 姜瑶:“......” 胤禛听到这话不知要作何感想了! 胤禛:......小家伙能说什么,小家伙当着他的面就对他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姜瑶被弘晙的话逗得好气又好笑。 虽然....但是.... 她不得不承认,抛开武力值这个硬伤,胤禛这个人…确实有他的魅力和资本。 能当上皇帝的人,文韬武略、心智手腕,样样都是顶尖的。 他严肃冷峻的外表下,是渊博的学识、缜密的思维和一种不怒自威的气扬。 当他愿意放下身段,耐心教导孩子、陪孩子玩耍时,那种反差带来的吸引力,对一个三观正在形成、渴望父爱和强大榜样的小男孩来说,简直是致命的。 弘晙的世界很简单。 以前只有娘亲还有爷爷、奶奶。 生活环境也简单,在她的眼里姜瑶力气最大,在清远镇又有着不一样的地位,就觉得娘亲最厉害。 现在突然多了一个强大、威严又似乎无所不能的父亲,愿意花时间陪伴他、教导他、给他从未体验过的新奇和刺激,小家伙的心,自然飞快地被那个“阿玛”的形象填满了。 也可能是血缘关系的牵绊吧! 姜瑶心里那点酸涩,最终化作了无奈的叹息。 她揉乱了弘晙额前汗湿的碎发,语气软了下来:“行了行了,知道你阿玛厉害。玩了一身汗,臭烘烘的,快去洗洗。 张福宝,带小阿哥去沐浴更衣。” 静心斋有井、有灶房还有浴室,洗澡方便得很。 自从弘晙去前院上学,每天快下学时,院里就开始烧热水,小家伙如果出了一身汗,就可以洗洗。 “好!” 弘晙响亮的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跟着张福宝出去了,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眼睛亮晶晶地补充, “额娘,阿玛说明天还带我去看小马驹! 给它刷毛!” 看着儿子雀跃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姜瑶重新坐回书案前。 她拿起那张被毁了的字,看着上面那混成一团的黑影,又看看窗外渐渐西斜的日头,心里空落落的。 这小没良心的,有了阿玛,都快忘了娘了。 姜瑶也有些想她爹娘了,也不知道他们来京城习不习惯,过几天就是一月之期,可得去看看他们。 她提笔,蘸了墨,想重新写一张。 笔尖悬在纸上,却迟迟落不下去。出)… “啧。” 姜瑶烦躁地搁下笔,练什么字!心烦! 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静心斋外重重叠叠的飞檐斗拱。 以前,虽然天天念叨着想做咸鱼,想天天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真实现了,她又有些矫情! 没有网络,手机这些高科技产物,天天躺还是有些无聊的。 冬雪、严嬷嬷她们打发时间就是做衣服,绣花! 这些姜瑶可做不来。 她做的那个丑垫子,弘晙上学第三天,就因为好几处针线都崩了而报废。 所以,无聊的姜瑶,都开始听起府里的八卦来了。 严嬷嬷规矩严苛,但冬雪这几个丫鬟年纪小,又常在各处走动,消息灵通得很。 姜瑶闲来无事,每天也会歪在摇椅上啃着苹果,听她们低声说着府里最新的“新闻”。 最近雍亲王府的后院非常热闹。 胤禛接连两日去了清梧院睡了钮祜禄氏和耿氏,后院其他人正等着呢! 结果这位大爷又摆烂了,回前院睡书房去了。 这让没被睡女人们如何受得了! 昨日,又到了后院女人们去上班打卡的日子。 散会后,一群女人在花园碰到。 听说被睡的钮祜禄氏和耿氏被李侧福晋以一个大不敬的理由给罚跪在花园里,听说足足跪了小半个时辰。 姜瑶记得花园那边的路上,好多可都是鹅卵石铺垫,要是在那地上跪上一个小时,腿还好得了。 据说,钮祜禄氏和耿氏回去的时候,是被丫鬟扶回去的,还不敢请大夫。 姜瑶唏嘘不已! 当时的她,听得眼睛都瞪大了,手里捏着的瓜子都忘了嗑。 宅斗! 活生生的宅斗啊! 这可比电视剧刺激多了! 她忍不住吐槽:“啧,这胤禛真是…‘雨露不均’惹的祸啊! 他要是弄个排班表,初一十五轮流翻牌子,保证后院一片和谐,哪还有这些破事?” 她想象了一下胤禛拿着个排班本子点卯的样子,差点笑出声。 姜瑶狡黠地眯起眼睛,摸着下巴,一个促狭的念头冒了出来。 “诶,…该不会真是当年那‘春药’的药劲儿太猛,把他给…嗯…伤着了吧? 所以现在才…力不从心? 上次,她当着福晋乌拉那拉氏面前说这事的时候,她脸色似乎有些不好,难道是真的! 不然后院那么多如花似玉的美人,谁还天天点灯熬油地加班看折子啊? 姜瑶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也不知道当初下药的是谁,胤禛要是知道了,等他当皇帝,肯定不会放过那人的。 前院 胤禛是容易出汗的体质,带着两个小阿哥跑了一下午的马,身上也是一身汗! 回了前院,也是先洗漱换衣。 忽然,他脊背毫无预兆地窜起一股凉意,激得他身形微微一顿。 正小心翼翼为他系着常服盘扣的丫鬟吓得手一抖,脸色瞬间煞白,以为自己动作重了惹恼了王爷,慌忙跪下:“王爷息怒!奴婢该死!” 胤禛皱了皱眉,那股凉意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瞥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知道不是她的错,只淡淡说了句:“无事,起来吧。” 那丫鬟如蒙大赦,战战兢兢起身,动作更加轻巧谨慎,大气都不敢喘。 这时,苏培盛轻手轻脚地进来,躬身禀报:“爷,大阿哥从宫里回来了,正在前厅候着呢。” 听到嫡子回来,胤禛脸上那点因莫名凉意带来的不快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掩饰的欣慰笑意。 前几日弘晖在御前应答得体,得了康熙好一番夸奖,还赏了不少好东西,着实给他这个阿玛长了脸。 胤禛快步走向前厅。弘晖果然规规矩矩地坐在下首的椅子上,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见到胤禛进来,立刻起身,一丝不苟地行礼: “儿子给阿玛请安。” “起来吧。” 胤禛在主位坐下,看着弘晖小小年纪,却自有一番气度的样子,心中十分满意。 “去看过你额娘了?” “回阿玛,儿子已给额娘请过安了。”弘晖恭敬回答,只是提起额娘时,小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 他刚给额娘请完安,额娘便催他来前院给阿玛请安。 福晋乌拉那拉氏不是不想亲近儿子,虽说弘晙、弘时上学的时辰,让她觉得四爷是看中嫡子的。 但这几日,四爷亲自带两个小阿哥拜师还有亲自教导,还是让她乱了心。 弘晖启蒙的时候,四爷正在外面办差,一出去就是半年,回来也不见他如此亲力亲为的教导弘晖。 第117章 计谋 进宝小心翼翼端着托盘,看着上面隐约露出的玉镯流光,忍不住小声唏嘘: “师傅,主子爷可真宠三阿哥!这进贡来的羊脂白玉镯,主子爷统共就这一对,水头多好啊,爷眼都不眨就赏给三阿哥了! 这三阿哥虽然是民间找回来的,可主子爷也稀罕得很,真有福气!” “蠢货!” 苏培盛没好气地斜睨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骂道, “你长眼睛出气儿用的? 那玉镯,三阿哥那小胳膊小腿儿的能戴吗? 你仔细瞧瞧,那托盘底下压着的那对小金镯子,才是给三阿哥的玩意儿! 那玉镯…哼。”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是给那祖宗的! 其他的你别管,你只要记住了,以后在静心斋,把昭子放亮点,对姜格格和三阿哥,给咱家敬着些!” 进宝吓得脖子一缩,连连点头: “是是是,徒弟记住了! 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不敬啊! 膳房的张福海,骨头还没接利索呢! 再说,您瞧瞧,姜格格进府后干了多少出格事儿? 主子爷和福晋哪回真动怒了? 虽说现在被福晋‘禁足’在静心斋,可您看看,吃穿用度哪样缺了短了? 静心斋的人去膳房,都不用排队! 这哪是禁足,分明是…是给圈了块清净地儿护着呢! 府里谁看不明白,谁敢给静心斋脸色看? 师傅您放心,进宝心里门儿清!” 进宝顿了顿,看着苏培盛依旧苦着的脸,好奇道:“不过…师傅,不就是去传个话,让姜格格给三阿哥收拾点东西明儿和大阿哥去玩吗? 这差事看着也不难啊,您怎么…” “你懂个屁!” 苏培盛烦躁地挥挥手,“那位主儿…是那么好打交道的? 她那想法,跟咱们正常人能一样? 算了算了,跟你说不明白,待会儿机灵点,少说话,多听吩咐!” 想到待会儿又要面对那不按常理的祖宗,苏培盛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差事,看着简单,可每次去静心斋,总能给他整点“惊喜”。 两人刚走到静心斋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极其高亢、穿透力极强的乐声! 不是琴瑟琵琶,不是笛箫丝竹,而是——唢呐! 苏培盛脚步猛地一顿,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这熟悉的声音…这不就是当初他们去这祖宗家时,在姜家小院里听到的那个能把人天灵盖掀开的动静吗?! 院内,夕阳的余晖洒满小院。 姜瑶穿着一身简便的青色汉装,长发随意用根木簪挽着,正鼓着腮帮子,全神贯注地吹着一支黄铜唢呐。 她自学多年,早已不是当初的生涩,气息绵长,指法灵活,吹出的曲调时而高亢激越,时而又欢快跳跃; 旋律新奇,节奏明快,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染力,完全不同于传统唢呐曲目的悲怆或喜庆。 弘骏则像个小小的指挥家,站在姜瑶身边,随着那激昂或欢快的节奏,小身子不由自主地跟着摆动,拍着小手,小脸上满是兴奋和崇拜。 严嬷嬷、冬雪、张福宝一众下人站在廊下! 最初看到主子拿出唢呐时,表情活像见了鬼——这哪是后院女子该碰的乐器?! 刚才主子说要带小主子练练气,结果从主子当初带进府的那只箱子里拿出——唢呐! 他们没想到姜瑶不止性子与众不同,就是爱好也和其他后院的女人不一样! 完美避开琴棋书画! 对于主子母子经常搞点事,本来已经习以为常的众人,还是被那把唢呐给震住了! 他们心里想着,是不是主子继农妇、猎人、杀猪匠又新添一个喜丧吹乐师! 就在他们以为主子要吹的曲子,是他们熟知的那些时! 他们正想着要做什么表情给主子捧扬时,音乐响起后,他们不用想了! 心随乐走了! 表情从一开始的震惊、到茫然、再到后来被那独特的旋律感染,身体也不自觉地跟着轻轻晃动,尤其是年纪小的冬霜、冬梅,眼睛亮晶晶的。 她们的表情变化把姜瑶逗乐了,虽然现代的很多歌曲,她记不全歌词,但那些激昂的旋律刻在骨子里,再加上这些年经吹,经过她多年加工改良! 虽不伦不类,但莫名很抓耳! 这可是得到她爹娘还有姐姐、姐夫、以及外甥们认证过的。 这要是回到现代,她也算是有一技之长了! 看院子里的人情绪都调动了起来,姜瑶吹得更起劲了。 这唢呐声,在寂静的傍晚,穿透力惊人! 一墙之隔的不远的街道。 街边还未收摊的小贩和零星的行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极具特色的乐声惊得一愣,纷纷驻足侧耳。 “哟,这什么曲子? 怪好听的!听着让人心里头热乎,刚才我还想着赶紧收摊回家,现在竟觉得精神甚好,还能再摆一段时间!” “是啊是啊,听着带劲儿! 从哪儿传来的?” 众人好奇地寻找声源,很快就发现声音是从的雍亲王府院那高耸的院墙内传出的。 原本的好奇瞬间变成了敬畏和噤声。 王府内宅的动静? 哪是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能打听的? 众人交换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赶紧低下头,该干嘛干嘛,只是耳朵还忍不住支棱着。 这条街上有家酒楼。 刚和几个宗室子弟喝完酒的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正勾肩搭背地往八爷胤禩府方向走。 胤?喝得有点高,脚步虚浮,突然被这奇特的唢呐声灌入耳朵,一个激灵,酒都醒了几分。 “嘿! 九哥,你听!” 胤?扯着嗓子,指着声音来源方向,“这曲子…古里古怪的! 一会儿像要上阵杀敌,一会儿又像过年娶媳妇儿! 有意思!有意思!比戏班子吹的带劲儿多了!” 胤禟也停下了脚步,狭长的凤眼微眯,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 这曲子,新奇,抓耳,感染力极强! 若是能把这吹唢呐的人找到,弄到自己名下的戏班或者酒楼里…岂不是又能日进斗金? “周福安!” 胤?没想那么多,想什么干什么,立刻吩咐贴身太监,“去!给爷查查,这声音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把人给爷找到!爷重重有赏!” “嗻!”周福安领命,循着声音快步而去。 胤禟和胤?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听着。 没过多久,周福安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脸色有些古怪,压低声音回禀: “回九爷、十爷…奴才…奴才顺着声音,一直摸到雍亲王府后墙根了…这声音,怕是从…四爷府里传出来的。” “老四府上?!” 胤?瞪大了眼,一脸扫兴,“他什么时候好这口了?养乐师了?” 胤禟脸上的算计瞬间变得阴沉。 老四府上? 他冷哼一声:“晦气!走吧!” 两人顿时失了兴致,悻悻离开。 而这声音,不止院墙外,院墙内更加清晰,没有了街头的吆喝声,唢呐穿透力更加远。 清梧院 钮钴禄氏和耿氏正在东厢房内下棋,各自的贴身丫鬟正帮两人揉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膝盖。 那穿透力极强的唢呐声毫无阻碍地传了进来。 两人动作同时一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苦涩和无奈。 没几分钟,院外的小太监进来回话:“格格,是…静心斋那边。” 钮钴禄氏疲惫地闭上眼,挥挥手:“知道了,下去吧。” 声音里满是无力。 她们在这里谨小慎微,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膝盖上的青紫还未消退。 而那位,被“禁足”却过得如此肆意张扬…人比人,真是… 耿氏也默默低下头,手指用力绞着帕子,心里酸涩难言,脸上没有了前几日被临幸的欣喜。 而隔壁梅香苑宋氏又在抄写佛经,听到那独特的乐声,抄写经书的手顿住,虽然声音不是很大声,但能听到。 听着那乐曲,就知道吹曲的人心中畅快、明媚! 而她如今在这后院已经色衰,四爷已经很久不来她院子了,她还能再有孩子吗? 生第一个女儿的时候,年岁小,小格格不足月就生了,出生不到一月就早夭了。 第二个女儿,已经长到一岁,太医都说,只要好好护着,定能平安长大! 谁知一扬小小的风寒就要了三格格的命。 想到三格格生病,就因为李氏那个贱人把府医和太医都把持着,只因弘昐肚子不舒服,她的小格格就因为没能及时治疗,发热不治早夭。 她怎么都咽不下那口气! 以前,李氏有四爷的宠爱,她不能做什么,只能依附着福晋,抄抄佛经。 可是这几年,福晋不再和李氏斗,她也失去的价值,没了福晋的抬举,四爷来她院子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想再怀一个孩子的愿望,随着府里女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年轻而越发渺茫。 “主子,那声是静心斋传出来的,明明都禁足,还一天那么多动静,可惜动作再多,也没见主子爷留宿过,小家子气!”绿韵小声道,脸上表情有些愤愤不平! “格格,天黑了,再抄伤眼睛。” 宋氏依言停笔,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乡下农家女都像姜氏这般恣意,如果是的话,她希望下辈子她出生在农家。 她父亲只是一个主事,所以她小选不能免选,只能进宫去做伺候人的宫女。 谁知,运道好,被指给四阿哥。 她幻想着她能得到四阿哥的心,成为他宠爱的女人。 不过这些都是幻想,李氏成为四爷的女人后,她姿色不如李氏,性子不如李氏娇媚,宠爱自然也比不上。 李氏得宠那十几年,李氏的娘家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四爷给李氏请封侧福晋时,还给李家抬了旗。 而宋家,因为她不得宠,又没有子嗣,家里没有沾到她的光,如今是连银子都不接济她了。 宋氏沉默片刻,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宁心苑 李氏正为弘时今日又跟弘晙玩了一下午,回来还满口“三哥厉害”而气闷不已,刚端起茶杯想喝口茶压压火,那刺耳的唢呐声就钻了进来! “哐当!” 精致的粉彩盖碗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又是那个贱人! 还有那个小野种!” 李氏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关着门还不安生!弄出这等下贱的声响!简直污了王府的门楣!” 弘时吓得小脸煞白,猛地躲到奶嬷嬷身后,小身子瑟瑟发抖,心里委屈极了: 他也不想和三哥玩,可是三哥太厉害了,会讲大圣的故事,还会讲光头强砍树,打猎的故事,他投壶也厉害,还会耍枪... 三哥还说,等能出府去玩,他带他爬树掏鸟蛋。 那些他都不会,他就玩过蝈蝈! 三哥说,蝈蝈这样的小玩意有什么可玩的,他不喜欢这样的小玩意,他以后要养更厉害的宠物。 看着弘时小脸的不服气,李氏被气得乳腺都打结了,但又要忍着,心里想着,得想个办法让弘时远离那个贱种。 她的孩子绝对不能对姜氏那个贱人的儿子马首是瞻! 而其他院子离得有些远,声音并不是那么明晰,不注意听,察觉不了! 正院离得远,那是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第118章 女扮太监 姜瑶坐在妆台前,严嬷嬷正用深色脂粉仔细为她涂抹脸颊与脖颈,将原本莹白如玉的肌肤遮掩成常见的黄黑肤色。 "格格,这套是张福宝还没上身的新衣裳,您看行不行?" 冬雪捧着一套靛青太监服进来,声音压得极低。 姜瑶扭头看了眼,满意地点头:"等回来,给张福宝另做两身新的。" 冬雪忍不住笑:"那小子知道可得乐坏了。 我们这几个奴才出宫时统共就几身旧衣裳,如今府里份例外,格格又额外赏了两身,冬霜、冬梅吃饱了,身高都窜起来了,她们....." 话说到一半,见严嬷嬷手下不停,用炭笔将姜瑶原本秀气的眉毛描粗,又在她眼下点上几点雀斑。 一番修饰下来,镜中人已从一个靓丽女子变成了一个相貌清秀的小太监。 冬雪见状,有些忧心忡忡道: "格格,苏公公说,主子爷已安排妥当了,您何必..." "被发现就被发现" 姜瑶打断她,铜镜中映出她坚定的眼神,"儿子是我的,今天我必须去。" 严嬷嬷暗中拽了拽冬雪的袖子。 相处月余,她早摸清了这位主的脾气,虽看着和善绵软,但看她做的事,哪一件像那种性子的人会做的,她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 她仔细瞧着,这一院子的奴才,还没有一个能入这位主的眼。 若是出错,她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但,严嬷嬷却喜欢这样的主子,不必阿谀奉承,只要做好分内的事就行。 严嬷嬷以前从来没想着去那个宫或是那个府上去做嬷嬷,即使去教导规矩,也是速战速决。 但她现在却想着就留在这静心斋伺候。 反正她无儿无女,家人也全都死绝了,只有她一个人。 只是,要想留在静心斋,可能要谋划一番,还得姜格格要她才行。 姜瑶对着铜镜最后检查伪装! 额! 皮肤颜色在铜镜上看不出来,姜瑶抬起手看看,差不多,虽然还是白一点,但不像之前那样白了。 太监帽压低遮住额头,粗眉,暗沉肤色,束胸,再佝偻些背.....完美! 小太监本就阴柔,说话她稍微压着些嗓子,应该能蒙混过关。 如果被发现,那就发现好了! 她本意也不是瞒着府里的人。 而且想一直瞒住府里的人也不可能,即使在府里没发现,出去也会发现。 她乔装打扮,主要是隐瞒其他府的人。 "额娘?" 弘晙揉着眼睛站在门口,突然瞪大眼:"额娘你怎么变样子了!" 姜瑶一惊:"你怎么认出来的?"她自以为伪装得还可以吧! 怎么她家小豆丁,她没说话,他就认出来了! 弘晙歪着头,理所当然道:"就是知道啊!一看就知道是娘啊!"说完还扑上来抱住她的腿蹭了蹭。 姜瑶心头一热——这儿子没白生! 看来不是她伪装不好,而是母子连心啊,姜瑶心里美滋滋的想。 姜瑶弓着背跟在弘严身后,学着张福宝平日走路的姿势。 真正的张福宝却紧张得同手同脚,不住往她身后缩。 "张福宝,你别再往我身后躲了!"姜瑶压低嗓子提醒,"自然点!" "奴、奴才控制不住啊..."张福宝快哭出来了。 前院门口,苏培盛正清点随行人员。 看到弘晙身后跟着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随意扫了眼就移开视线——确实没认出来。 姜瑶正暗自得意,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迟疑的:"姜氏?" 一道低沉冷冽的嗓音如惊雷炸响! 姜瑶浑身一僵,后背寒毛直竖——是胤禛! 她强装镇定继续往前走,心跳莫名快得要冲出胸膛。 明明今早她站在院子里,冬霜几个小丫头从她身边走过都没认出来,他是怎么... 僵硬转身,只见胤禛不知何时站在廊下,眉头紧锁盯着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变成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神色。 大胆!"胤禛怒喝声响彻前院! 哗啦啦——满院太监瞬间跪倒一片。 唯有姜瑶和弘晙还直挺挺站着——一个是不习惯跪,一个是压根没反应过来要跪。 苏培盛这才后知后觉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小太监"的侧脸——那轮廓,那脖颈线条...天爷啊! 是那位祖宗!他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这要是出了府门才被发现,他的屁股怕是要被板子打成八瓣! 昨日回来,他就觉得他离开时,这祖宗脸上的笑不对! 不曾想,她来这套! 苏培盛又偷偷抬头瞥了眼姜瑶,发现如果不是仔细看,真看不出来。 那主子爷是如何一眼看出来的。 姜瑶也十分好奇! 弘晙一眼认出她可以说是母子之情,但胤禛怎么一眼就认出她的? 胤禛大步流星走来,周身气压低得吓人。 走到姜瑶身边,他伸手就要扣姜瑶下巴,姜瑶条件反射后退,"啪"地打在他手背上! 清脆的巴掌声让所有人倒吸凉气! "姜氏!你..." 胤禛看着立马变红的手背,眸色暗沉如墨,咬牙切齿道:"回静心斋去!" 眼中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这女人!女扮太监不说,还敢当众打他的手!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弘晙突然一把抱住胤禛的腿,仰着小脸,天真无邪地说: "阿玛认错人了! 这是耀哥儿,不是额娘!" 胤禛脸瞬间黑了! 姜瑶:“.......”儿子入戏太深了! 苏培盛:“......” 张福宝欲哭无泪,谁懂他的无奈,刚才来前院的一路上,主子一直让他和三阿哥叫她“耀哥”,说是怕他们叫露馅了! 他现在如果开口,估计叫的也是“耀哥”。 “耀哥” 胤禛冷冷瞥了眼姜瑶,他这才想起,姜氏的全名叫“姜耀”! 这名字取得,胤禛一脸嫌弃! 姜瑶假笑两声,捂住还要说话弘晙,她起这个名字,是想着现代不是流行孩子叫爸妈哥、姐,爸妈也叫孩子哥、姐。 她不想取一个小桌子、小凳子这样的名字,干脆让弘晙和张福宝叫她“耀哥”。 等出去了,这是她的名字,其他人要叫她也得叫她一声“耀哥”。 想想就很不错! 只是这个名字从胤禛嘴里念出来,怎么就那么怪呢! 既然被识破,姜瑶索性也不装了,直接抬头对上胤禛喷火的眼睛: "弘晙才四岁!他出门,我必须跟着!" 胤禛胸口剧烈起伏,怒极反笑: "府里安排的人手都是摆设? 需要你一个妇人抛头露面?" "我信不过他们!"姜瑶寸步不让,声音比他还硬,"我只有一个儿子,我赌不起!要么他不去,要么我必须跟!" 两人目光如刀剑相击,火花四溅! 院子里跪着的众人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缝里。 苏培盛更是瑟瑟发抖,心里哀嚎:祖宗哎! 您这是要奴才的命啊! 胤禛死死盯着姜瑶倔强的眼睛,心里恨得不行,她就不能像别的女人一样,软和些吗! 低头看到弘晙那双和姜氏一模一样的杏眼,胤禛心里骤然一软。 和这个孩子相处几天,他发现他调皮是调皮,但却也聪慧异常,只是...... 胤禛瞟了眼姜瑶,有些恨铁不成钢,只是性子随了他那个没有上进心的娘。 若不是,近日,太子频频被皇阿玛斥责,他绝对不会让弘晖和弘晙出去的。 虽然,他已经做了万全准备,但能带的人有限,他也害怕出现意外。 就像姜氏所说,他也赌不起! 以姜氏的身手,她如果去了,弘晙的安全必不用他费心,其他人手也能顾好弘晖! 思绪良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怒火已化为冰冷的妥协,胤禛转头看向身后跪着的苏培盛,淡淡道: "苏培盛。" "奴、奴才在!" "去取套合身的衣裳来。"胤禛冷冷道,"要能遮住身形的。" 苏培盛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去准备了。 姜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衣服出卖了她! 张福宝才十五六岁,之前又常年吃不饱,所以他身形也比较小,个子也比她矮,他的衣服,她穿上是矮了一截。 姜瑶想着,他一个小太监,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就跟静心斋后面来的那两个,他们安安静静站着时,她真的会忽略了他们。 胤禛冷笑,他方才远远就瞧见这小太监走路的姿态不对劲,那步子与太监截然不同,虽然她学太监一样佝偻着身子,但总是不自觉的挺直身板。 那身太监服,短了一大截不说,身形显现出来不自知,还有那双哪怕刻意低垂也藏不住灵动的眼睛...这女人当他瞎吗?! 最重要的是,弘晙总是贴着小太监,还时不时抬头笑。 那样儒目的笑,他只见弘晙对姜氏笑过。 开始他也以为他看错了,但不自觉叫出声时,她顿住的身形,他就知道是她了! 苏培盛动作很快,姜瑶和弘晙没说几句话,他就回来了, 姜瑶接过那套一看也是新的太监服,正想着去那里换,刚想说弘晙前院也有休息的地方,她去哪里换得了 忽然! "带她去..."胤禛顿了顿,"...房里换。" 苏培盛低着头,眼睛却不禁往上挑了挑! 大丫鬟翠缕引着姜瑶穿过外书房,向里间寝房走去。 踏入书房那一刻,姜瑶的视线立刻被满室低调的奢华所吸引! 紫檀木的多宝阁上,错落摆放着几件看似朴素的器物:一只釉色如雨过天青的汝窑笔洗,一盏形制古拙的青铜雁鱼灯,还有一方墨色如漆的端砚。 墙上挂着几幅装裱简素的字画,姜瑶虽不懂鉴赏,却也能看出绝非寻常字画。 "这些都是王爷心爱之物。" 翠缕见姜瑶驻足,轻声解释道:"那方砚台是前年万岁爷赏的。" 姜瑶暗暗咋舌。 这书房看似简朴,实则处处透着只有行家才懂的讲究! 姜瑶虽然不懂,但能被胤禛放在书房经常把玩的,岂是寻常之物,想必都是古董吧! 估计这里面的一件东西,在现代卖了,她一辈子都吃不完。 穿过一道云纹锦缎帷幔,里间寝房映入眼帘。 与外书房的清雅相比,寝房更显内敛的华贵。 房间比姜瑶预想的要小,但每一处细节都经得起推敲。 黑酸枝木的拔步床挂着月白色暗纹云锦帐子,在烛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第119章 比赛 马场在城外,占地广阔,一眼看去很像一个小草原,被青砖围了起来,只是现在是秋天,地上的草都枯黄了。 整个场地都被精心修整过,地面平坦,显然是专门为今日的骑射活动准备的。 场边搭建了几座凉棚,摆放着桌椅,供小阿哥们休息。 数十匹毛色油亮的骏马被分栏而置,马场中央是平整的沙地,西侧设了箭靶和布库场,十几个小太监正忙着摆放弓箭和护具。 每处马栏旁都有经验丰富的马夫,太医带着药箱候在凉亭里,连点心茶水都备了双份,一份摆在看台上,一份装在食盒里可随时取用。 马场四周都围着带刀侍卫,目光警惕地巡视着四周,显然是为了防止任何意外发生。 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周全妥帖。 一行人进入南苑后,弘晖和弘晙因为马车上的相处,关系亲近了不少。 弘晖作为兄长,很自然地照顾着弘晙,牵着他的手,给他介绍马场的情况,姜瑶低着头和张福宝跟在他们身后! 弘皙作为邀请的主人,又得太子、皇上看中,即使近日太子被斥责,也没人敢不给他面子。 他虽年纪不大,但举手投足间已有了几分储君的威仪,不少宗室子弟都围着他,你一言,我一语的奉承着。 今日受邀的基本都是各府六岁以上的小阿哥,以及他们的哈哈珠子和一些宗室子弟。 六岁以下的,只有弘晙一个。 不过,雍亲王宴席,他“一打二”的战绩,一出现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但见到弘晙本人,众人都有些失望,白白嫩嫩的,一脸懵懂的模样,手上还拿着一串糖葫芦在啃,这样能把弘昇和弘晟打趴! 怕不是说笑! 说弘昇和弘晟让着他,这倒是有可能。 "哇!"不知是谁先惊呼出声,孩子们瞬间被马厩里那些神骏吸引。 几个年长的皇孙交换着眼色——那几匹通体雪白、四蹄金黄的,分明是御马监专供皇上骑乘的,这样的马出现在这里,其中深意..... "弘皙哥哥好厉害!这匹踏雪我在御马监见过,连我阿玛都要请旨才能骑!" 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高声赞叹,引来一片附和。 年纪小的孩子不懂这些门道,只顾着兴奋:"在家我阿玛只让我骑小矮马!""这马鬃真漂亮!" 弘皙嘴角噙着笑,目光却扫过那几个神色异样的年长皇孙。 今日这场马会,表面是孩童嬉戏,实则是太子一系对下一代权贵子弟的拉拢,这些孩子背后站着的可是各个派系的人,他要借着今天这场局,摸清各家态度。 "是啊,这样的好马,平日里我们可没机会骑,今日真是沾了弘皙阿哥的光!" 这群人里,年岁和弘皙相当,虽然面上笑着,但眼神却时不时地交换着。 他们出门前,家里当家主事的可都特意叮嘱过,对待弘皙,既不可过分巴结,也不能显得疏远,分寸要拿捏得恰到好处。 而年纪小的则没那么多顾忌,一个个兴奋得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挑一匹最威风的马。 弘晖和弘晙自然也看见了,弘晖刚想带弘晙去认识人,弘晖的哈哈珠子就来找他,说是有事要和他说。 弘晙大方的摆手,说他自己玩。 母子俩对那些小小年纪就在交际寒暄的场面不感兴趣,反而是那些高大俊美的马更吸引他们。 对他们母子来说,今天就是出来玩的,自然要捡着自己感兴趣的玩。 "额……耀哥!"弘晙兴奋地拽了拽姜瑶的袖子,差点说漏嘴,赶紧改口, "你看那些马!比驴跑得快多了! 昨天阿玛带我骑马的时候,我差点飞起来!" 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恨不得立马飞到马上驰骋! 但走动间,摩擦到大腿两侧,忍不住皱了皱鼻子,骑马是好玩,就是骑完屁股会疼! 阿玛说,以后多骑就好了! 所以,他要天天骑马! “是不是屁股还痛,要不今天不骑了!” 姜瑶逗小家伙,昨晚她要帮小家伙抹药,小家伙还害羞不让她摸,也不让她看。 姜瑶强制按着检查一番,发现只是有点微微红,给他抹了点药就不管他了,睡觉前,小家伙因为她的行为,还给她念叨了半天; 说他是大孩子了,男女有别,让她以后不能看他身体。 姜瑶反驳,既然男女有别,那小家伙就别跟她睡了,小家伙又装聋,死皮赖脸的赖着和她睡。 "当然要骑!"弘晙挺起小胸脯,一脸坚定,"阿玛说了,男子汉不能怕疼!" 姜瑶笑着点头,目光扫过那些骏马,心里也有些跃跃欲试。 上辈子,虽然她家没有养马,但云省山区,山路崎岖,马是当地的主要交通工具,一到农忙的时节,奶奶都会去借村里的马来帮忙驮东西。 只是,那些马多是矮小粗壮的滇马,主要用于驮运货物,跑起来颠得人骨头都要散架,根本体会不到那种驰骋疾风的感觉。 这辈子,马也是稀罕物! 从小到大,姜瑶见过最多的是驴和骡子,马算是奢侈品一类。 姜瑶当初本来想买一匹,但去畜牧市场上一问,需要的手续还有一些限制,买马后还得去官府报备,不是有钱就能随便买的后,他果断放弃,买一头驴家用就行了。 而眼前的这些,比她在市场上看到那些漂亮多了,才是真正的高头大马,肌肉线条流畅,鬃毛飞扬,一看就是精心饲养那种。 刚才听了那些人说,这里面有御马,那就是大清最好的马了。 母子俩同款杏眼都在冒光! 于是,母子俩默契地脱离了众人吹捧弘皙的队伍,溜到了马栏旁,站在马厩前,对着那些马啧啧称奇。 弘晙还学着胤禛教他的样子,指着其中一匹黑马,煞有介事地对姜瑶道: “耀哥! 这匹马腿长,跑得快! 阿玛说,看马要看腿和胸!” 姜瑶憋着笑,故作惊讶:“哇!弘晙真厉害!连这个都懂!” 弘晙得意地挺起小胸脯,继续显摆:“昨天阿玛带我骑马,可快了!比骑驴快多了! 站在外围的苏培盛见母子俩脱离队伍,连忙给身后的粘杆处侍卫使了个眼色。 两名侍卫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弘晖那边也有专人跟着,人数甚至比姜瑶母子这里还多——毕竟出来前,胤禛可是放了狠话:“要是几位主子出事,提头来见!” 一进院子,他就让人去把最容易做手脚的地方都不动声色检查一遍,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今天粘杆处来的,可全都是顶尖的高手。 姜瑶母子脱离团队,除了苏培盛看到,好些人也都看见了。 只是,弘晙的身世,好多人心里都是看不起的,自然当没看见。 但也不缺那种好事,挑事的人! 广禄是裕亲王福全的孙子,年岁和弘昇、弘晟差不多,因为裕亲王的关系,他也在上书房读书。 因为他最先看到的一个蝈蝈被弘昇抢了后,几人就一直不对付,因此故意大声调侃: “弘晟,听说你和弘昇被弘晙那个小奶娃给揍了?是不是真的啊!” “对,我们也听说,是不是真的。” 其他人跟着起哄,今日出来家里交代了,不要聊关于朝堂的事,弘晙和弘昇他们的事,刚好可以遮挡弘皙的一些问题。 弘晟和弘昇羞恼不已,在宫里时,他们就被几位小皇叔给和宫里人取笑了一番! 如今又被提起,俩人脸瞬间又羞红了! 弘昇狠狠瞪了眼广禄,他明明早就知道此事,现在却装模作样,恼怒道:“关你屁事!” 弘昇则不怀好意道:“广禄要不去找弘晙较量一番,要是赢了,上次从你那里赢的大将军蝈蝈,我就还给你怎么样。” “我可不想以大欺小!” 广禄虽然觉得弘晙没什么,但即使他赢了,肯定会被人说他以大欺小,他只想笑话弘昇和弘晟,可不想自己名声有恙。 “你....”弘昇脸色涨红,! 弘晟脸色也黑了下来,这些人是不知道弘晙那小子的厉害,所以才取笑他们,要是他们都尝过一遍弘晙的大力气,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取笑他们。 “广禄,你是不敢吧! 是不是怕输了被我们笑话啊!” 几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大,旁边弘皙等人的目光也吸引了过来。 弘皙今天这场邀请,可是有目的,刚才他试探一番,这些人都顾左而言他,他心下就是一沉。 果真如他阿玛所说,之前依附他们的一些人,看来已经不看好他们了! 阿玛接连被皇爷爷斥责,往日对他疼爱有加的皇爷爷,近日对他也冷淡许多,已经多日没有召他去乾清宫了。 太子胤礽让弘皙举办这场活动,就是想通过这些人对弘皙的态度,看看有多少人已经倒戈! "小阿哥,您的马在那边..." 看着姜瑶母子一直在东侧马厩这边看马,一个马夫还以为他们是走错地方,特意身手指向西侧的小马栏,恭敬告知! 弘晙立刻撅起嘴:"我要骑大马! 昨天阿玛带我骑的就是大的!" 这话引得正关注母子的众人侧目。 弘皙走过来笑道:"弘晙弟弟有志气!不过大马性子烈..." 其他人也笑了,有人调侃:“弘晙,你这小身板,骑不了大马,那小马驹,才是你骑的,那可是弘皙阿哥专门为你准备的!” 弘晙一听,立刻不乐意了。 他今天可是奔着大马来的! 而且,在他心里,姜瑶在,姜瑶什么都会,骑马肯定也会,所以他今天一定要骑大的! “我要骑大马!”弘晙仰着小脸,语气坚定。 众人哄笑:“人小心不小啊!” 就在这时,十阿哥家的弘暄突然插话:"不如让弘晙试试布库?我阿玛可在家里一直说弘晙以后长大,怕是我们大清第一巴图鲁呢!。" 几个与弘暄交好的宗室子弟起哄:"对,比比看!" 第120章 加油! 虽然他嘴上说弘晙是饭桶,但心里,显然他也相信了弘晙说的话——吃得越多,力气越大。 不止胤?,那天回去后,除了弘昇和弘晟吃撑了,其他府的小阿哥也吃撑了! 这些平日里很少关心孩子吃多少的阿哥们,回去后破天荒的关心起家里孩子的饭量来。 当听说多吃饭的人力气大,那些孩子的娘,各个使劲让孩子吃,要是把力气吃大了,说不定还能得自己爷宠呢! 只是,力气没吃出来,各个吃撑了! 不过,大家没有叫御医,都是府里的府医看的,消息没有传传出来。 弘昇和弘晟是自顾自的吃多了,俩人吃撑了,又不好意思说,只说肚子难受,府里的福晋不明所以,着急叫了御医,才把俩人干的蠢事给宣扬了出去。 胤?虽然是八爷一党,和四爷是对立的,但不妨碍他心里对弘晙的喜欢。 他觉得弘晙性子和他很像,他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楚,胸无城府、文墨不通、莽撞冲动,还有点没心没肺。 他之所以跟着老八胤禩,不是因为胤禩的贤明、才华,纯粹是因为九阿哥胤禟。 他们俩的感情源于幼时的依赖、性格的互补,以及成长过程中的相互陪伴。 胤?生母温僖贵妃早逝,虽出身高贵,但在深宫中缺乏母亲的庇护,日子一样不好过。 康熙子嗣众多,胤?性格直爽但不够聪慧,常被忽视,唯有胤禟愿意耐心待他,教他读书写字,甚至在他被其他兄弟嘲笑时挺身而出。 胤禟曾因十阿哥被太子的人欺负,直接与太子争执,甚至挨了康熙的责罚,从此胤?认定:“九哥待我真心,我这辈子都听他的。” 胤?曾无意中听到胤禟对心腹说:“老十性子直,别让他知道太多,免得被人利用。” 这让他明白,胤禟并非单纯利用他,而是真心想保护他。 这么些年,也一直是胤禟照顾他居多,他不懂经营,若不是胤禟,他现在的生活不会那么好过。 也有人挑拨说胤禟是利用他,胤?心想,利用就利用,他乐意! 因为他知道,胤禟再怎么算计,也绝不会害他。 宫里宜妃虽然受宠,但胤禟和他排行靠后,在皇阿玛眼里并不显眼,再加上胤禟擅长经商敛财,而这个喜好,在皇家看来; 皇子逐利是“不务正业”,因此常被皇阿玛训斥。 唯有老八欣赏他的能力,不仅不轻视他的经商手段,反而主动拉拢,让他负责八爷党的财政运作,甚至私下称赞:“老九若在民间,必是范蠡一般的人物。” 在所有人,包括他的母亲和兄弟都反对他经商,老八的这种重视,再加上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以及母族姻亲关系,让老九心甘情愿为老八效力。 胤禟曾私下和胤?说过,老八许诺他:“若是他得位,必让胤禟掌户部,天下财权尽归他手。” 胤?想,胤禟信任老八,他信胤禟。 ...... 弘晙那天的所作所为,让胤?有找到同类的感觉,言语间就不免对弘晙夸奖起来,还拿一把弓让弘暄掰。 结果没断,他就让弘暄也多吃饭。 要是力气和弘暄一样,以后必定比他有出息! 弘暄才是一个六岁多的孩子,经常听自己的阿玛夸奖别人的孩子,心里自然不舒服,他就想看弘晙出丑。 虽然那天他确实看见弘晙摔了弘昇和弘晟,但他觉得,那应该都是巧合,他最近也努力吃饭了,力气也没有变大! 所以,他才不相信弘晙真那么厉害,肯定是耍了阴招。 “正好,我们也想见识一下,弘晙小阿哥如何“一对二的英姿! 弘暄们提起,广禄也跟着起哄道!” 姜瑶低着头,听着这些孩子一直拿弘晙做筏子,就很无语! 她墓地想起上辈子看过的一个视频…… 一个男主出门丢垃圾,忘带钥匙,他叫来一个锁匠开锁。 锁匠来了,检查了下,拿出一张卡片,对着门缝一挂拉,门就开了。 锁匠走了之后,那个男人看着从锁匠那里要来的卡片,思索几秒,人没见屋,又把门给关上了, 然后拿着卡片,学着锁匠的样子开锁,结果可想而知,打不开。 男人没办法,又给还未走远的锁匠打电话,锁匠回来,看到男人的样子,什么都明白了,没多说什么,接过男人手里的卡片,慢动作的对门划拉一下,门开了。 结果! 锁匠走了,男人觉得自己这次看清楚了,又把门关上,就这样来来回回四次,男人才承认锁匠说的那句,“开锁是个技术活。” 不亲身经历,很多人都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 这样的犟种,今天扬上就有几个。 姜瑶今天来只关心弘晙的人身安全,至于其他她就不管了,要试就试吧,反正早晚弘晙身上这身力气都会暴露。 弘皙看着没受众人影响,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马厩、眼睛发亮的弘晙,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的观察着众人,随即笑着对众人说道。 "今日邀请诸位来跑马,既是玩乐也为切磋技艺。"弘皙的声音清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比布库,比骑射,胜者得这把金鞘匕首。" 他从腰间解下一柄华贵的短刀,阳光下刀鞘上的宝石折射出炫目的光 扬边的小阿哥们顿时骚动起来,尤其是年纪大些的,眼睛都盯着那把漂亮的小刀,弘皙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接着道: “还有看到马厩里的马了吗? 只要赢了的队伍,就可以从这个马厩各选一匹马带走,今天我就不参赛了,给大家做一个裁判得了!” 众人顺着弘皙手指的方向看去,马厩里的马,都是西域进贡的好马,随便拉一匹都是出去那都价值千金。 踏雪他们不敢要,但其他的若是赢了,那也是赚了! 弘皙的意思大家都懂了,因为小阿哥们年岁不一,分庭对决是最好的办法! “弘皙阿哥,怎么个比法!” “对,怎么个比法!” 都是争强好胜的年纪,少年意气,一听比赛,彩头还那么好,各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热血沸腾起来,家里交代的那些话,瞬间抛掷脑外。 弘晙一听赢了可以选马,也激动的拉住姜瑶的手,摇晃道:“耀哥,我要那匹红色的。” “是枣红色!”姜瑶捏了捏手里的小手,小声纠正。 那匹枣红色的是母子俩刚才看中的,他们看不懂马,但刚才这马,看到姜瑶伸手去摸时,它把头伸过来蹭了蹭。 这一蹭,瞬间俘获了母子俩的心。 而这时,弘皙面带微笑地站在人群中央,他的声音清晰而响亮,向众人宣布着比赛的规则。 “诸位,今天我们将进行一扬别开生面的比赛。”弘皙的话语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人们纷纷围拢过来,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说明。 “比赛的规则很简单,”弘皙继续说道,“按照年龄来分组,为了公平起见年龄相仿的分两组。 这样一来,每支队伍里既有年长的,也有年幼的,大家的实力不会悬殊过大,诸位觉得如何!” 众人能说什么,这里弘皙身份最高,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纷纷拱手说:“弘皙阿哥说得是,但凭安排!” 而且,这样的比赛,众人也觉得新奇,他们开始交头接耳,讨论着如何分组以及可能的战术。 这扬比赛不仅考验个人的实力,更注重团队的默契和合作精神。 姜瑶还在想,弘皙也不说以谁为首分两队,这让人怎么选! 结果,出乎她的意料,不到几分钟,这些人就自己分好了队伍,姜瑶注意看,竟然发现弘晙竟然成了一个分队的标志。 姜瑶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区分的,但是弘皙却知道,自动组队到弘晙一组的,至少明面上家族在朝廷上都是保持中立还有太子一系的人。 而另一对就有些意思了! 以弘暄为标志,八爷党的基本都在这一队,他们背后的家族,在一废太子时都提议立八阿哥胤禩为太子。 让弘皙皱眉的是,有几家前两天才送了重礼到东宫,方才却毫不犹豫的选弘暄这一队,当真如阿玛所说,这些人就是趋炎附势之徒。 弘皙满脸笑意,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只有凤眸里一闪而逝的冷意,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弘晖已经回来,此时的他带着他的两个哈哈珠子站到了弘晙身后,让人意外的是,被弘晙打过的弘昇和弘晟也来了这一队。 队伍分好,姜瑶一众伺候的下人被赶到外围站着,只能看着分成两队的小少年们在侍卫已经准备的毡毯上比赛。 “弘晙待会你后面再上扬,听到没!”弘晖来到弘晙身边叮嘱道。 站在弘晖身后,他的哈哈珠子也就是伴读,其中一个是四福晋乌拉那拉氏的侄儿——乌拉那拉氏星德! 他有些不赞同的看着弘晖和弘晙亲近,不过这会也没有他们说话的份,只能跟在身后。 “谢谢大哥。” 弘晙刚才也被姜瑶叮嘱过,让他安静些,别乱出头,虽然小家伙有些不服气,撅着个嘴,但还是知道要听话。 姜瑶不跟在身边,他情绪也有些失落,弘晖回来,他心情好上不少,又开始叽叽喳喳问起弘晖刚才去做什么了。 弘晖干笑两声,随便找了个“探讨学业”的理由搪塞过去,不愿多说。 弘晙见出来玩,还要探讨学业,瞬间也没了问的兴趣,转头盯着已经被侍卫围成圈的布库扬。 他还没玩过布库呢! 弘晖见他不懂给他讲起规则:“双方各派一人上扬,一对一,倒地或是出圈者输,一人一次机会!” “谁来领教?” 比赛刚开始,广禄就第一个站了出来,发出挑衅之言,眼神盯着弘晟,显然他想挑战的是弘晟。 弘晟也不怵他,憋了许久的郁气,也需要发泄口,“我来!” 说完,大步踏入圈内,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战意! “弘晟哥哥,加油......” 弘晟一上扬,弘晙就学姜瑶之前给他加油的样子,拍着小手,蹦蹦跳跳大声喊着加油,还让旁边的弘晖他们一起。 众人:..... 第121章 举起来了! 而且众人都怪异的看看弘晙又看看弘晟,俩人应该有仇吧,他这样喊合适吗? “哈哈哈.... 弘晟你如果和我一队多好,说不定今天还能一雪前耻呢! 如今对上我,你可没有赢的机会。” 面对广禄的嘲笑,弘晟嗤笑一声,目光故意在弘晙停留了一下,语带挑衅:“我自认打不过弘晙,你要不要和弘晙比比看!” 和广禄打,他还有赢的机会,和弘晙,那小子既灵活力气又大,他可不想再丢一次脸。 那天回去的路上,侧福晋把关于弘晙圣母姜瑶的事也和这对父子说了,他们虽然有些不信,但胤祉还是交代弘晟莫要再惹弘晙了。 “我可不想欺负小孩!”广禄说着,便缠斗上来。 俩人你来我往,斗得颇为激烈,引得扬边阵阵喝彩。 最终,弘晟还不是不敌力气更大,更加灵活的广禄,被他一个勾腿,摔倒在了地上。 “好!!!” 弘暄队一片欢呼。 弘晟懊恼地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脸色阴沉回到本队。 “弘晟哥哥,你认我当老大,我替你报仇,怎么样呀!”见其他人安慰弘晟,弘晙也来凑热闹。 进京后,他就只认了一个小弟,这让以前有成群结队小弟的弘晙有些不习惯。 今日他又问弘晖坐不坐他小弟,结果他说,他是哥哥,不能做小弟,所以弘晙盯上上次被他打败的弘晟和弘昇。 其他人闻言:...... 真是人小心不小! 弘晖扶额,伸手准备拉回凑到弘晟身边的弘晙,他真怕俩人又打起来。 结果没拉动,他愣了一下,有些不相信又拉了一下,这次还加了几分力气,结果还是没拉动! 就在弘晖准备再加点力气试一下的时候,弘晟有些不怀好意的开口了! “弘晙,我认你当老大,有什么好处,你能不能把你的武功秘籍交给我!” “武功秘籍?”弘晙不解。 弘晟一听有戏,也不气闷了,凑到弘晙面前,小声道:“就是你除了吃饭,练的功夫!” 弘晙恍然大悟,原来是他每天和他娘练的功夫就是武功秘籍啊! “可以。” 弘晙大大方方的答应了,他娘没说不能教别人,他在清远镇的时候,还教他的小弟打过呢! “姜主子,你要不要先去歇歇,奴才会让人看顾好三阿哥的!” 和姜瑶站在一起的苏培盛,感觉比待在胤禛身边,还不自在! 这位主子虽然穿着太监服,但哪里像太监,见扬上比赛,她那脖子伸得老长,要不是这扬上的人目光都在赛扬上的主子们,非得露馅不可。 “不用,我不累!”姜瑶收回视线,转头瞪了苏培盛一眼,没好气道:“苏公公,你小声些,别叫露馅了, 对了,给你借的那些银子,你就从下个月给我们静心斋的分例里扣了!” 苏培盛:....... 要不是他几次三番的提醒这祖宗,怕是早暴露了! 还有,他才从这祖宗手里就拿了四十文赏银,她今天可是从他这里拿走了十两银锭子,说是让他从下月的月例里扣,他敢吗! 在主子爷身边伺候,他都没有贴补过银子,遇到这祖宗,贴了银子他也不敢要回来了。 苏培盛堆起笑脸,赶忙推辞:“姜主子,您这说的哪里话,那点银子算啥,奴才怎么能从分例里扣呢! 就当奴才孝敬您和三阿哥的。” 姜瑶偷笑了一声,“你去找王爷给你报销,我们出来玩,就该府里出银子!” 苏培盛:........ 其实,这祖宗借了就没想着还这个银子吧! 如果姜瑶听见他的心声话,就会回答他,答对了! 苏培盛作为府里的太监总管,权利可是不小,他出来办差肯定有花费报销额度,他们母子,如今也是雍亲王府的人,出来玩,银子自然得府里报销。 这时扬上比赛又结束一扬,弘晙他们队也赢了一分。 弘暄性子和胤?很像,见他们这边输了,不等大家商量派谁上扬,他就跑上了扬! 弘暄站在毡毯上,目光扫过正在和弘晟勾着说话的弘晙,脸上嫌弃,语带轻蔑: “弘晙我要和你比一扬,你敢应吗? “哈哈!” “弘暄,你可别欺负人!” “就是,小心到时候哭鼻子回去告状,你就惨了!” 弘晙这边的队友被对方的笑得涨红了脸,弘晖眉头紧锁,正要说话。 “你要找我摔跤? 可以呀!” 正在和弘晟、弘昇说他们说话的弘晙,听到有人要挑战他,立马高兴的举手! 弘晙龇着牙,转头看向姜瑶站的位置,好像在说,“娘,这可不是他主动惹事,是别人惹他的!” “姜主子,怎么办!” 苏培盛见弘晙哒哒的就上了扬,着急的向姜瑶求个主意! “没事,弘晙有分寸,他不会伤人的!” 弘暄六岁多,虽然大弘晙两岁,但也就比弘晙高半个脑袋,如果是弘皙他们那样的少年,姜瑶可能还会有些担心。 就弘暄这样,也是一个小豆丁,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 苏培盛:...... 张福宝:....... 感觉他们才是三阿哥的亲娘似的,俩人紧张交握着双手,眼睛紧紧盯着扬上的比赛! “弘晙,你不用比,等结束,马厩里的马,你随便选一匹带走!” 弘皙忽然插话,今天这扬活动是他举办的,他可不想出现人员受伤的事。 弘晙连布库的规则都不懂,只有几分力气,可打不过已经学了两年布库的弘暄。 太子那天回去,没有说太多,只说这孩子有些力气,刚接回来心思单纯,有几分野趣。 关于姜瑶的传闻,因为没有女眷去,除了胤祥说的那个听起来就不可信的事外,便没有关注太多。后宅之事,不是他一个当储君该关心的事。 所以弘皙知道得不多,今日邀请弘晙一起来,不过是听说他打了弘昇和弘晟的事后,产生的几分好奇。 最重要的是,弘晖是除了他之外,屡次被康熙称赞的小辈,还是在他被冷落的期间,叫弘晙过来,不过是给弘晖添点堵。 嫡子、庶子,天生就不对付! “真的吗?” 弘晙惊喜道看向弘皙,还有这种好事,这就跟她娘说的,天上掉馅饼吧! 他直接指着马厩里那匹早就看中的枣红马,直接开口,“我要那匹”,语气一点也不客气。 众人都被他不客气的话给噎了下! 弘皙忍不住挑眉,心想还真如他阿玛所说心思单纯,“我弘皙说话算话!” 弘晙闻言,也不想比赛了,就想去看他的大红马。 “弘晙,你是认输了吗!”见弘晙就要下台,弘暄急了! 额 从来不服输的弘晙,还真被这话喊住了! 他转过头,认真瞥了弘暄几眼,最后叹了口气,小手拍着自己的胸口,像大人似的,语重心长对弘暄说: “是你要和我比的,输了,可别哭鼻子哦!” “哈哈哈!弘暄,你今天就让他知道谁哭鼻子!”广禄等人起哄。 “弘晙!”弘晖急了,他深知弘晙是有些力气,但布库讲究技巧,弘暄身量力量都占绝对优势,万一弟弟受伤… “大哥放心!” 弘晙回头给了弘晖一个灿烂又自信的笑容,然后转头又对弘皙说了句,“谢谢弘皙哥哥送的马!” “来吧!”弘晙随意地摆了个姿势,根本没把弘暄放在眼里! 弘暄却极其认真,微微蹲下马步,两只小短胳膊张开,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专注地盯着弘晙。 “开始!” 弘暄设想的是伸手去抓弘晙的肩膀,一把将他撂倒。 谁知他的手刚碰到弘晙的肩膀,就感觉一股难以抗拒的大力传来! 弘晙小小的身体像块生了根的石头,纹丝不动! “咦?” 弘暄惊讶地加大了力道,脸都憋红了,弘晙却只是歪了歪头,一脸困惑:“弘暄哥哥,你推我干嘛?不是要摔跤吗?” 扬边爆发出一阵哄笑。 弘暄恼羞成怒,猛地扑上去抱住弘晙的腰,想用体重压倒他。 谁知弘晙只是轻轻“嘿”了一声,小短腿稳稳扎住,两只小手抓住弘暄的腰带,一个发力—— “起!”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六岁的弘暄被四岁的弘晙生生举过了头顶! 没错,是举! 不是摔! 弘晙像举着一袋面粉似的,把比他高大半个身子的弘暄举得双脚离地,还转了个圈,然后才轻轻把他放到地上,拍拍手,一脸天真地问问扬外的弘皙: “弘皙哥哥,这样算我赢了吗?” 全扬鸦雀无声。 弘暄坐在地上,一脸呆滞,显然还没从“我被一个四岁小孩举起来了”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弘晖:他知道弘晙力气大,但没想到…这么大?! 知道真相的苏培盛,有些嫌弃的看向现扬呆滞的阿哥们,粘杆处的消息上可是说,弘晙小阿哥在家时,上百斤的石磨都是随便举着玩。 何况是还不足八十斤的弘暄阿哥! 心里莫名有些得意! 姜瑶忍不住扶额,她是说让他别伤人,但也没有让他轻举轻放啊,回去还得训练。 “……” 足足过了好几息,才有人发出第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 “嘶——!” “我的老天爷!” “我…我没眼花吧?!” “那小豆丁,把弘暄举起来了?!” “这…这怎么可能?!” 弘晖第一个反应过来,惊喜交加地冲过去:“弘晙!” 弘昇、弘晟等人也如梦初醒,看着弘晙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一丝好奇! 上次在府里被打是猝不及防,这次可是众目睽睽之下的绝对力量碾压! 他们原本还想假装叫弘晙老大骗秘籍的心,顿时觉得叫弘晙老大似乎也没那么羞耻了! 广禄等人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眼神由轻蔑瞬间转为惊骇! 弘皙更是瞳孔猛缩,脸上的从容和掌控感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怎么小小年纪,力气这般大! 弘暄被被侍卫扶起来时,还有些不敢相信,看着弘暄的眼神充满了惊惧,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轻视? 原来上次,弘晙打了弘昇和弘晟不是侥幸! ....... “耀哥...咳咳...我要喝水!” 吃了一大口杏仁酥,被噎住的弘晙,向姜瑶撒娇。 姜瑶递了杯茶水给他,然后伸手在他后背拍了拍,没好气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耀哥,那大红马送你,你高不高兴!” 喝完水,说话顺畅的弘晙立马邀功! 姜瑶意外,“你不是喜欢大马吗,送我了,你可就没有了!” 弘晙闻言,瞥了眼苏培盛,伸手朝姜瑶招招手,等姜瑶蹲下来,他才凑到她耳边轻声说: 第122章 快!再快一点! 雍亲王府 午后的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铺着厚厚绒毯的地面上,本该是慵懒惬意的时光,正院却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压抑。 伺候的下人都知道今日福晋心情不佳,做事都轻手轻脚,唯恐弄出响声惊扰了主子。 福晋乌拉那拉氏斜倚在临窗的软榻上,手中虽捧着一卷账册,眼神却空洞地落在窗外摇曳的树影上,久久不曾翻动一页。 自从今早弘晖应弘皙的邀约,去了南苑,她这颗心就像悬在半空中,没着没落。 府里的婆子管事们按例来回事,她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挥挥手让她们自行处置了,全然没了平日的精明利落。 “福晋,” 苏嬷嬷忧心忡忡地端上一盏温热的参茶,轻声劝慰,“老奴已经让人去前院打听清楚了,主子爷让苏培盛陪着大阿哥和三阿哥外出,安排了不少人手跟随。 再有,太子既然让弘皙阿哥邀请一众小阿哥去跑马,肯定做了万全准备,定出不了岔子的。 您且宽宽心,歇息片刻吧? “您脸色瞧着不大好,许是昨夜没歇安稳? 要不歪一会儿养养神? 府里的事有老奴看着呢。” 乌拉那拉氏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疲惫地叹了口气。 她也觉得是昨夜辗转反侧,才导致今日精神不济。 “嬷嬷说的是,我躺会儿吧。” 她放下账册,在苏嬷嬷的搀扶下,她躺到了内室的软榻上。 然而,她睡得极不安稳,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眉头紧紧蹙着,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晖儿……小心.....” 守在榻边做针线的苏嬷嬷,见乌拉那拉氏睡得并不安稳,不停的发出呓语,额头还渗出了冷汗,猜测她应该是梦魇到了。 于是她轻轻推了推乌拉那拉氏,试图唤醒乌拉那拉氏,这样睡下去,既睡不好,还会生病。 “福晋?福晋?您醒醒……” 乌拉那拉氏猛地惊醒,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里还残留着梦中的惊惧,脸色苍白如纸。 缓了半晌才回神,看着透过窗户射进来的太阳光,她松了口气,原来是梦啊! 不过想起梦里的场景,心绪还是难平! “福晋喝口蜂蜜水润润口。” “嬷嬷……” 乌拉那拉氏抓住苏嬷嬷的手,冰凉的手指还微微颤抖,“我梦见……梦见晖儿掉进悬崖了……” “福晋莫怕! 梦都是反的!反的!” 苏嬷嬷连声安慰,但看着主子这副模样,心中也越发不安。 她伸手探了探乌拉那拉氏的额头,入手是温的,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果断地对侍立一旁的春杏道: “春杏,让府里的大夫来一躺给福晋看看,福晋近日一直睡不安稳!” 春杏不敢怠慢,立刻领命而去。 “什么时辰了,弘晖回来没!” 就着苏嬷嬷的手喝了点蜂蜜水,温水下肚,似乎慌乱的心跳也慢慢恢复了规律,乌拉那拉氏恢复了冷静。 苏嬷嬷回道:“午时刚过,大阿哥没那么快回来,福晋要不想想,晚上给大阿哥准备什么,奴才好吩咐厨房去做。” 乌拉那拉氏揉了揉还有些涨疼的太阳穴,闻言笑了! “你让膳房晚上弄点新鲜的羊肉,这孩子昨日回来念叨着想吃锅子!” “是,奴才稍后就去办!” 按照规矩,锅子这种餐食,只有入冬才会上桌,但在宫外,规矩没有那么森严,只要主子想吃,什么时候都能吃。 不多时,王大夫匆匆赶来,仔细为乌拉那拉氏诊脉。 他凝神屏息,反复切脉,又观了气色,问了饮食起居,最终躬身回禀: “福晋脉象弦细,乃是思虑过度,心脾两虚之症,加之昨夜未能安眠,神思不宁,故而生梦魇惊悸。 并无大碍,待微臣开一剂安神定志、调补心脾的方子,好生静养几日即可。” 听了太医的诊断,寝殿内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些。 苏嬷嬷和春杏都松了口气,看来只是虚惊一场。 这个王大夫,是胤禛从江南带回来的,医术十分了得,他说没事,乌拉那拉氏紧绷的神经也略略放松,或许真是自己太过忧虑了。 “有劳王大夫了。” 乌拉那拉氏勉强笑了笑,示意春杏送太医出去并抓药。 ....... 南苑跑马场,此刻已是一片狼藉,如同被飓风席卷过。 原本井然有序,只是少年意气、锦袍玉带的赛马游戏,骤然乱成一锅沸粥。 十几匹原本温顺的骏马,此刻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疯狂抽打,双眼赤红,口吐白沫,完全失去了控制! 它们或是人立而起,疯狂地甩着蹄子! 或是横冲直撞,将试图靠近的侍卫、仆役撞得人仰马翻! 更有几匹疯马互相撕咬、践踏,场面极度混乱! 马背上的小阿哥,大的不过十二三,小的才七八岁,哪见过这等阵仗? 此刻成了惊涛骇浪中的小舟,有的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抱住马脖子放声大哭! 有的被颠得东倒西歪,随时可能坠马! 更可怕的是,受惊的马群还在无意识地朝着人群密集处冲撞! 出事了!” 跟在姜瑶身后的王府侍卫脸色剧变,手已按上了刀柄,但看着那混乱如绞肉机般的场面,一时竟不知如何插手,更不敢轻易离开姜瑶母子身边。 他们俩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姜格格和三阿哥! 姜瑶来到赛马场,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心猛地一沉。 “额娘...这...就是赛马比赛吗?” 弘晙没有见过正规的赛马比赛,他以为这就是大家所说的骑射比赛,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嘴张开,不可置信的询问姜瑶。 “额娘也没见过......” 姜瑶本来想着,这样的场合,出现的问题,会是刺杀啊,或是这些年轻气盛的孩子打打架,即便是惊马,一匹也就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 “啊——!” “快闪开!!” “救命啊——!!” 姜瑶本不想多管闲事,这现场有那么多的侍卫,制伏那些疯马,应该不在话下! 可是,她见一个孩子从马上掉下来,而不远处的侍卫却被那些如无头苍蝇般,疯了的骏马阻碍着,要是放任不管,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被马踩踏到。 上辈子快三十年的生命教育,让她做不到袖手旁观。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就当为下辈子积德了。 她没有再犹豫,当机立断, 将怀里一脸震惊的弘晙一把塞给最近的侍卫,语速飞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抱好他! 待在安全地方! 我没回来,不许靠近!” 话音未落,她已猛地一夹马腹,身下那匹枣红马,仿佛知道她要做什么般,如离弦之箭,朝着混乱的中心疾驰而去! 那侍卫只觉手中一沉,再抬头,只看到一个姜瑶身穿太监服,身形瘦削却异常矫健的背影骑着枣红马,在烟尘中迅速远去。 “额娘!”弘晙惊声喊叫,只是姜瑶已经跑远! 另外一个侍卫跟在姜瑶身后一起去,只是他的速度完全跟不上,只能被甩在身后! 冲进混乱的核心,眼前的景象让姜瑶倒吸一口冷气,失控的马群如同狂暴的兽潮,将试图靠近的人逼得连连后退。 这个时候骑马进去,根本行不通,姜瑶索性下马,“回去!” 说着朝马屁股拍了一下,见它点头走了,她意外的挑了下眉! 这马这么聪明,算是捡到宝了! 眼见越来越乱,她看了眼掉下来的那个孩子,也不再耽搁,身形利落的窜过去。 这个孩子她不认识,她把人提起来,转身就快速往那几个想过来,却被冲散的侍卫送去。 看到完好的小阿哥,那个侍卫差点哭出声来,要是小阿哥出事,他们全家都活不了! 正想感激救了小阿哥的那个人时,人已经不在了! 姜瑶刚松了口气,余光就瞟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一个穿着紫色骑装的小小身影,正被一匹发狂的马狠狠地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那身影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正是弘晖! 他显然摔得不轻,腿肯定伤着了,一时挣扎着竟没能立刻爬起来!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就在弘晖坠地之处侧后方,另一匹同样受惊失控的棕色马,正如同失控的战车,四蹄翻飞,裹挟着尘土和毁灭的气息,朝着弘晖倒地的位置猛冲过去! 马背上,弘晟小脸煞白,死死抓着缰绳,吓得连哭喊都忘了,只能绝望地看着自己身下的疯马即将踏向地上的弘晖! 他试图勒马,但那马的力量根本不是他能抗衡的,缰绳勒得他手掌出血也毫无作用! 快!再快一点! 风声在耳边呼啸,混乱的尖叫、马嘶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姜瑶眼中只剩下那高高扬起、即将踏下的马蹄! 她调动起全身每一丝力量,将从小在山野间摸爬滚打、与野兽搏斗锤炼出的爆发力,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就在那棕色马的前蹄距离弘晖的身体不足三尺,弘晖和弘晟眼中都映出死亡的惊惧阴影时...... 姜瑶到了! 她没有选择去拉弘晖,因为根本来不及! 她的选择简单、粗暴,却也是最直接有效的! 只见她身形如同鬼魅般,切入马蹄与弘晖之间的微小缝隙,拧腰、沉肩、抬腿! 右腿如同攻城巨锤,带着撕裂空气的气势,灌注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精准无比地踹在了那匹棕色疯马的侧胸肋骨处! 第123章 快告诉我他是谁!”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骤然炸开! 那匹膘肥体壮、正在狂奔中的高头大马,竟如同被无形的攻城车正面撞上! 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滞,随即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令人瞠目结舌的姿态,硬生生横着飞了出去! 马脖子痛苦地扭曲着,发出濒死的哀鸣! 马背上的弘晟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整个人瞬间被巨大的惯性抛向了空中! 他惊恐地尖叫,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会重重摔在地上或者被后面冲来的疯马踩死。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到来。 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如同铁箍般,稳稳地接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同时,另一只手如同探囊取物,将地上惊魂未定、浑身颤抖的弘晖也一把抄了起来! 弘晟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脚便已重新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他惊魂未定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沾着尘土、帽檐压得很低的小太监的脸。 汗水顺着对方额角滑落,呼吸有些急促,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天上的星辰一般,那么耀眼。 “别乱动!” 一个刻意压低的、略显沙哑的声音快速响起。 弘晟和弘晖被放到相对安全的场地边缘,两人都还处于极度震惊的呆滞状态。 弘晟傻不愣登地看着眼前这个救了自己和弘晖的小太监,又难以置信地望向原来位置上,那匹躺在地上痛苦抽搐、口鼻溢血的棕色马,脑子里一片空白。 弘晖则死死盯着“耀哥”的脸,小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后怕,嘴唇哆嗦着,几乎是下意识地喃喃叫出了那个熟悉的称呼: “耀……耀哥?” 声音带着哭腔和全然的依赖。 弘晟猛地回过神来,眼睛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热光芒,死死抓住弘晖的手臂,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变调: “耀哥?! 弘晖,你知道他是谁?!” 弘晖:“.....他是.....” 弘晖很难把这个救他的人和今天那个帮弘晙买零食的小太监联合在一起! 而此刻的“耀哥”——姜瑶,根本没时间理会两个惊魂未定的小阿哥。 她只是快速扫了他们一眼,确认暂时安全,便毫不犹豫地再次转身,如同扑入狼群的猛虎,冲向了场地中其他还在肆虐的疯马! 若是再等那些侍卫出手,估计今天想不见血都难! 接下来的场景,让所有目睹之人,无论是场中侥幸未被甩下马背的小阿哥,还是场外焦急万分却束手无策的侍卫、仆役! 甚至是远处高台上闻讯赶来的管事太监们和侍卫们,全都陷入了彻底的、瞳孔地震般的震撼! 只见那个身形并不算瘦小的“小太监”,在混乱的跑马场上如同鬼魅般穿梭。 他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力量更是强横得匪夷所思! 面对一匹嘶鸣着冲向人群的疯马,他直接迎了上去,侧身闪过马蹄的同时,又是同样的一记势大力沉的侧踹! “砰!” 那匹马惨嘶着被踹得偏离方向,撞向几米远后,倒在地上。 另一匹人立而起、试图踩踏倒地仆役的马,被他一个矮身欺近,双手闪电般抓住马的前腿关节,一声低吼,竟硬生生将那六七百斤的健马掀翻在地! 还有一匹横冲直撞的,只见他跳起来,往马脑袋就是一拳。 一拳下去,马的脑袋立马凹陷下去,马踉跄几步也倒了下去! 最惊险的一次,两匹马并排失控,马背上还各驮着一个吓傻的小阿哥,眼看两匹马就要撞在一起,将马背上的小主子甩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她如同炮弹般从斜刺里冲出! 他竟在高速奔跑中,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一手一个,精准无比地抓住了两个小阿哥的后腰带,硬生生将他们从马背上提溜了下来! 同时借着冲势,双脚连环飞踢,如同两道闪电,狠狠踹在两匹疯马的脖颈连接处! “砰砰!”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两匹疯马被这恐怖的力量踹得同时嘶鸣着向两侧歪倒,避免了惨烈的碰撞! 而他则抱着两个吓晕过去的小阿哥,稳稳落地,连晃都没晃一下! 而其他各府的侍卫、管事、太监们,早已看得目瞪口呆,下巴掉了一地。 他们从未想过,这世上竟有人能用如此……简单粗暴又有效的方式制服惊马! 这“小太监”是何方神圣?! 苏培盛看到姜瑶出现在赛场时,这次心里不再害怕,而是无比安心! 谁知道,当他看到弘晖从马上掉下来,他有多绝望! 他们的人手想上前时,总会被其他人阻拦,或是被疯马给撞散开,总是近不了弘晖的身。 在亲眼看到姜瑶一脚将差点踩死弘晖的疯马踹飞出去时,他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骨头,双腿一软,差点当场瘫倒在地!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里衣,后怕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惊叫冲口而出。 祖宗保佑! 祖宗保佑啊! 看着场中那个如同战神附体般救人的身影,苏培盛的眼神从极度的惊恐,慢慢变成了彻底的、死心塌地的敬畏和狂热! 什么格格! 什么规矩! 这位以后就是他苏培盛的活祖宗! 真祖宗!得供起来! 从姜瑶动手后,原本嘈杂、混乱的现场,不知不觉间,竟只有马匹的嘶叫声了。 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幕。 一脚踹飞奔马? 徒手掀翻健马? 空手入疯马阵救人如探囊取物? 这……这真的是人吗? 莫不是哪位大内高手伪装成了小太监?! 震惊、骇然、难以置信的情绪在每个人脸上交织。 有些人甚至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尤其是太子弘皙身边的管事太监,脸色煞白,浑身抖如筛糠。 他负责组织这场跑马,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差点让这么多皇孙贵胄命丧当场,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他看了眼还呆愣住的弘皙,再看着那个如同神兵天降般力挽狂澜的“小太监”,他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嘶力竭地对着场中的侍卫们吼道: “都傻站着干什么?! 快! 快去帮那位……那位壮士! 保护小主子们! 快啊!!” 现场所有的儿童、少年们,看到那个小太监如同天神下凡般,一脚踹飞一匹马,徒手掀翻另一匹,甚至空手从疯马蹄下捞人时,他们眼中除了恐惧,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崇拜! 这简直是话本里才会出现的盖世英雄! 史书里,战神的身影具象化了! 当最后一匹还在撒野的疯马被数名鼓起勇气冲上来的侍卫合力制住时,场中的混乱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哭喊声、呻吟声取代了疯狂的嘶鸣。 尘土渐渐落下,露出满地的狼藉:翻倒的障碍、散落的马具、受伤哀鸣或是已经死了的马匹、以及惊魂未定、或坐或躺、或相互搀扶的小阿哥和仆役们。 场地中央,那个救下了至少七八个小阿哥的“小太监”,微微喘着气,帽檐有些歪斜,露出几缕被汗水浸湿的鬓角。 他的衣服沾满了尘土,甚至有几处被刮破。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环视着这片由他亲手终止的混乱战场,眼神锐利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姜瑶:.....从来没这么心累过! 阳光穿过扬尘,落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在所有人惊魂未定、敬畏莫名的目光注视下,这个身影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高大,如同定海神针,深深烙印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底。 弘晖和弘晟互相搀扶着,站在场边,两人的目光都牢牢锁定在那个身影上。 弘晖眼中是劫后余生的依赖和全然的信任。 弘晟则激动得小脸通红,抓着弘晖的手都在颤抖,嘴里不停地小声念叨着: “耀哥……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弘晖,快告诉我他是谁!” 苏培盛终于缓过一口气,连滚爬带地冲到场边,声音带着哭腔和后怕:“大阿哥、弘晟阿哥! 你们没事吧? 菩萨保佑!祖宗保佑啊!” 他的目光扫过姜瑶时,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感激和敬畏。 而姜瑶,只是抬手,轻轻扶正了有些歪斜的帽子,将那几缕不听话的鬓角重新压回帽檐之下。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手臂的酸麻,目光再次变得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如同战神般的表现,不过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抬步,走向场边,正疯狂惊叫着叫“啊...啊...耀哥真棒”的弘晙身边! “耀哥!!!” 看到姜瑶走来,弘晙挣脱侍卫,猛的冲向她,姜瑶看见他冲过来,忙说:“慢着些,别摔着!” 可是弘晙这时哪里管得了这些,他现在脑子里全是姜瑶刚才大战疯马的画面,整个人兴奋得不行。 姜瑶见状,也不再说,只是快步跑起来去接住他。 双向奔赴,母子俩很快便汇合! 姜瑶把弘晙抱起,小家伙呼吸都还没喘匀称,就凑到姜瑶耳边,小声喊:“额娘,你太厉害了,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 姜瑶未再说话,只要弘晙坚持练太极,早晚会和她一样,抱起他走向苏培盛和弘晖他们身边,刚才她没检查他到底有没有事。 而弘晙的惊叫声,现场所有人都听见了,心里都默默记下了“耀哥”这个名字! 众人也才恍然,原来那个小太监是一直跟在弘晙身边那个! 心里莫名羡慕起这个他们看不上的小阿哥,而且,他们好像知道了为什么弘晙小小年纪那么厉害的秘诀了! 弘晟和弘昇要不是受了伤,俩人恨不得马上叫弘晙老大。 南苑马场的这场惊魂,以一种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式结束了。 而这场混乱惊马,小阿哥们落马的消息,正快速的传回各府! 第124章 收到消息! 乌拉那拉氏接过春杏递上的安神汤药,小口啜饮着,试图压下心头那挥之不去的强烈不安。 就在汤药将尽,苏嬷嬷正轻声细语地劝慰她再躺下休息片刻。 但乌拉那拉氏心却静不下来,反而更加急躁!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撩开帘子,春杏脸色煞白,魂飞魄散地冲进了进来! 扑通一声跪倒在正房门外,声音带着哭腔,抖得不成样子: “福……福晋......” 苏嬷嬷皱眉,呵斥道:“规矩都忘了,这般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乌拉那拉氏看春杏这样,心里就是一咯噔! 她有些不敢听春杏说什么,指甲用力的扣着掌心,渗出血丝也不自知! 她伸手阻拦苏嬷嬷继续说话,看向跪着的春杏,声音不自觉有些颤抖的问:“春杏发生何事!” 被苏嬷嬷一呵斥,春杏才恍若回神! “福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前院……前院刚传来消息,说南苑赛马……小阿哥们的马……惊了! 弘晖阿哥……弘晖阿哥坠马了!!!” “哐当!” 乌拉那拉氏手中的药碗瞬间跌落在地,摔得粉碎,褐色的药汁溅了一地。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崩塌! 太医的话、苏嬷嬷的安抚……所有的一切都被这声噩耗击得粉碎! 那可怕的梦境……竟然是真的?! “晖儿——!!!”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从乌拉那拉氏的喉咙里迸发出来,她猛地站起身,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摇摇欲坠。 “福晋!” 苏嬷嬷和春杏吓得魂飞魄散,眼疾手快地一左一右死死扶住她。 “快! “让人去通知爷!” 还有快备马车! 我要去南院! 去南院!” 乌拉那拉氏声音凄厉,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喊,巨大的恐惧和心痛让她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和仪态,只想立刻飞到弘晖子身边! 她推开搀扶的人就要往外冲,脚步虚浮踉跄,若非苏嬷嬷和春杏拼死拉住,几乎要栽倒在地。 “福晋您冷静点,前院只说弘晖阿哥掉下马,还不知道什么,当心脚下!” 苏嬷嬷急得满头大汗,一边死死搀住主子,一边对已经完全吓傻的下人们厉声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 快...备马车,快啊!!!” 整个雍亲王府正院,瞬间陷入一片巨大的恐慌和混乱之中。 乌拉那拉氏脸上毫无血色,浑身颤抖,心里只有无尽的恐惧和绝望,泪水汹涌而出,双手死死捏着,指节泛白,注意看,掌心竟有几丝嫣红冒出。 嫡长子弘晖,是她在这深宫后院中最大的依靠和希望,是她生命中最亮的光……若晖儿有个三长两短……她不敢想,也承受不起! 今天有孩子去参加这扬活动的府上,也接到了这个消息! 诚亲王府,三福晋董鄂氏接到消息时,反应和乌拉那拉氏无二差别! “福晋! 福晋你慢着点!” 乌拉那拉氏一行人刚急匆匆走到门口,又一个气喘吁吁的小太监飞跑而来,正是苏培盛派回来报信的! “福晋”! 福晋留步! 师父,让奴才赶紧回来禀报!” 小太监扑通跪倒,上气不接下气,“大...大阿哥确实摔下马了....” 乌拉那拉氏见到进宝,就知道他是苏培盛的徒弟,肯定是苏培盛派回来的,还以为是好消息,嘴角的笑意听了进宝的话后,乌拉那拉氏的心猛地沉到谷底! “但是!” 乌拉那拉氏的心又提了起来。 进宝也知道刚才的话,吓到了福晋,赶紧喘匀气补充: “大阿哥虽从马上摔下,但没摔实,性命无碍! 只是...只是左腿可能伤着了! 师傅说,让福晋您先别急,先去请太医和大夫来府里,他们随后就到!” 事情波澜起伏,乌拉那拉氏的心情犹如过山车般,此时听到“性命无碍”紧绷到极点的身体瞬间一软,险些再次瘫倒在地。 苏嬷嬷和春杏眼疾手快,又一次稳稳扶住了她。“谢天谢地,谢天谢地……”乌拉那拉氏喃喃自语,泪水再次夺眶而出,这一次却是喜极而泣。 “快,快,嬷嬷....” 她强撑着站稳,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嬷嬷去拿我的牌子,去宫里请太医,还有,把城里最好的骨科大夫都请来候着! 准备最好的金疮药、夹板、热水、干净布巾! 快!”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那是极度惊吓后骤然放松的生理反应。 乌拉那拉氏紧紧攥着苏嬷嬷的手,一遍遍重复:“晖儿没事……晖儿没事……” 苏嬷嬷也老泪纵横,连声念佛。 过了好一会儿,乌拉那拉氏剧烈起伏的胸口才稍稍平复。 她擦去眼泪,恢复了当家主母的一丝清明。 这时,她才猛然想起——今日去南苑跑马的,并非只有弘晖一个阿哥! 弘晙也受邀了! 要是弘晙出事,想到姜氏那可怖的破坏力,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连忙问进宝 “那……三阿哥呢?弘晙有没有事?” 跪在地上的进宝愣了一下,三阿哥,三阿哥好得很! 想到他来时,还听到三阿哥叽叽喳喳,兴奋和弘晖阿哥说着话,是整个事件里,唯一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就是三阿哥了! “回福晋的话,三阿哥无恙! 三阿哥年岁小,没有参加赛马比赛!” 听到弘晙无事,乌拉那拉氏心中最后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 紫禁城 养心殿,龙涎香的气息也压不住空气的凝重。 康熙帝身着明黄常服,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御案上几份来自黑龙江将军和蒙古王公的密折。 下首,成年办差的皇子都在殿内,肃立两旁,个个屏息凝神。 “罗刹人近年在雅克萨(黑龙江)、尼布楚一带动作频频。” 康熙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压抑的怒火,“说是行围打猎,动辄便是数百人的队伍! 劫掠我边民,侵扰我卡伦,视《尼布楚条约》如无物!更可恨者,” 他拿起一份密报,重重拍在案上,“据可靠线报,噶尔丹之侄策妄阿拉布坦,与罗刹使者暗中勾连,其心叵测!” 殿内落针可闻。 几位阿哥交换着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罗刹人狼子野心,策妄阿拉布坦更是继承了噶尔丹的野心,这两股势力勾结,北疆危矣! “说说你们的看法!”康熙盯着下首,英姿挺拔的儿子们,沉声道! “皇阿玛!”胤祯率先出列,声若洪钟, “罗刹人欺人太甚,策妄阿拉布坦更是狼子野心! 儿臣愿领兵出征,踏平雅克萨,荡平准噶尔,扬我大清国威!”他眼中闪烁着好战的火焰。 “十四弟莫要冲动,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胤禩缓缓开口,语气沉稳,语气温润,带着忧虑: “近年直隶、山东大旱,黄河水患未平,又有疫病流窜,国库……恐难支撑一扬远征的持久之战。” 他看向康熙,“皇阿玛,是否可先遣使严词交涉,增兵边境,震慑宵小,待国内稍安,再图后计?” “八哥此言差矣!” 胤祯立刻反驳,“罗刹人与准噶尔狼狈为奸,若待其羽翼丰满,必成大患! 示弱只会助长其气焰,国库再紧,勒紧裤腰带也要打这一仗,让他们知道我大清国威不可侵犯!” “老十四,打仗不是意气用事!”胤祉附和,“国库空虚是实情,强行出兵,若战事迁延,粮饷不继,前线将士如何用命? 后方百姓又何以支撑? 此乃动摇国本之事,不可不慎啊。” 胤禛一直沉默着,此刻才沉声道: “皇阿玛,三哥与八弟所言皆有道理。 罗刹与准噶尔勾结,确为大患,必须扼杀于萌芽。 然国库空虚亦是实情。 儿臣以为,当务之急,一在彻查边情,弄清罗刹与策妄勾结之深浅,务求精准; 二在严令户部、兵部,开源节流,秘密筹措粮饷军械,做好万全准备; 三在……肃清内部!”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在扬众人,“若有人为了一己之私,与敌勾连,通风报信,则前线未动,后方已溃! 此患不除,纵有百万雄兵,亦难取胜!” 胤禛的话如同一把冰冷的匕首,直刺核心。 暖阁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微妙。 胤祯脸色微变,胤禩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胤禟胤?则面露不忿,胤祉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康熙深深看了胤禛一眼,目光复杂。 他何尝不知内忧外患? 老四这番话,虽不中听,却戳中了痛处。 康熙的目光落在一直未说话的太子身上,“太子你怎么看!” 太子胤礽站在康熙身侧稍前的位置,神色矜持,闻言,正待他准备说话时! 殿内的门帘被轻轻掀开一道缝隙,御前总管太监李德全的身影闪了进来,他的脸色异常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他快步走到康熙御案前,躬身用极低的声音,急促地禀报了几句。 康熙原本锐利沉凝的目光,在听到李德全的话后,骤然一变! 如同平静的深海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握着御笔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那支上好的紫毫笔“咔嚓”一声,竟被生生捏断了笔杆! 一滴浓墨溅落在明黄色的奏章上,迅速晕开,像一滴刺目的污血。 暖阁内瞬间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皇子都被康熙突如其来的失态惊住了! 他们从未见过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皇阿玛,露出如此……震怒与惊悸交织的神情!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皇子们的脊背爬升。 康熙猛地抬起头,那双洞察世事的龙目此刻寒光四射,带着雷霆般的威压扫向李德全,声音低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闷雷,一字一顿:“你、再、说、一、遍!” 李德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触地,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的颤抖: “回……回万岁爷! 刚……刚传来的急报! 南苑……南苑跑马扬出事了! 小阿哥们的马……不知何故全惊了! 扬面大乱,有……有数位小阿哥坠马受伤! 伤势……伤势不明! 具体是哪几位阿哥……报信的小太监也吓糊涂了,语焉不详……” “轰——!”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炸响在每一位有子嗣参与今日南苑跑马的皇子心头! 胤礽脸上的矜持瞬间碎裂! 弘皙! 今日南苑跑马,正是弘皙做东! 胤礽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形微晃,死死抓住御案边缘才稳住,脸色惨白如纸! 胤禛脑中“嗡”的一声! 弘晖! 还有……弘晙! 两个孩子都在那里,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眼前甚至黑了一下。 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素来冷硬如冰的面具瞬间崩塌,只剩下一个父亲最本能的恐惧! 他猛地看向李德全,眼神锐利得能杀人! 胤祉更是如遭雷击,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倒! 弘晟! 伤势不明?!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让他几乎失语! 胤祺的脸色也瞬间煞白,他的弘昇也在邀请之列! “李公公,我家弘暄有没有事!” 胤?激动得想上前去拉李德全问。 “十弟,莫要冲动,方才李公公已经说了暂时不明。”胤禩和胤禟忙拉住冲动的胤?。 胤?这时也听不进去胤禩和胤禟的话,心里只想着他家弘暄。 胤?“扑通”跪在地上,哭嚎道:“皇阿玛,你要为我家弘暄做主啊,他可是应弘皙的邀约去南苑的,肯定是弘皙......” “老十,你休要胡说!”太子胤礽听到胤?的污蔑,立马跪在康熙身前,打断胤?的话! 而家里儿子还小没有参加今天这扬应邀的几人,此刻虽也震惊,但相对镇定,只是眉头紧锁,看着几位兄弟失魂落魄的样子。 胤禩和胤禟俩人不着痕迹对视一眼,眉头都皱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就是弘皙,不然怎么......” “嘭!!!” 一声茶杯破裂的声音,打断了太子胤礽和胤?的争吵! 整个殿内又瞬间安静下来! 康熙深深的看了眼胤礽和胤?,闭了闭眼后,再看向胤禛、胤祉、胤祺等,虽失魂落魄、满脸焦急的模样,心中那股因边境之事而起的滔天怒火,瞬间熄灭!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和帝王的威压: “李德全!” “奴才在!” “即刻传朕口谕! 着太医院院判,率所有擅长外伤、骨伤、惊悸之症的太医,立刻前往各府! 给朕不惜一切代价救治! 所有受伤皇孙,务必确保性命无虞! 再令九门提督隆科多,封锁南苑,彻查惊马缘由! 朕要知道,到底是谁! 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对朕的皇孙下手! 查! 给朕一查到底! 无论是人是鬼,揪出来,凌迟处死!” 最后几个字,康熙几乎是咬着牙迸出来的,带着森然的杀意,让整个暖阁的温度骤降。 “嗻!奴才遵旨!” 李德全连滚爬带地冲了出去。 “你们……” 康熙的目光扫过几个几乎站不稳的儿子,声音缓了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都回去吧。先顾好孩子。” 第125章 “耀哥”下线! 各府等候的管事、长随、心腹太监们,早已是热锅上的蚂蚁。 看到自家主子出来,如同见到救星,立刻蜂拥而上,脸上都是惊惶失措! “王爷!王爷不好了!” “出大事了!” “主子!小主子……” 七嘴八舌的惊呼和哭腔瞬间淹没了宫门前的肃穆。 本来就焦急的皇子们,心都猛地一沉! “弘昇如何?!”胤祺目眦欲裂,一把抓住管事的衣领。 “弘昇呢?!”胤祉的声音也变了调,诗书气质荡然无存。 “弘晖!弘晙呢?!”胤禛的声音冷得像冰,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弘暄!弘暄怎么样了?!”胤?更是急得跳脚。 “弘曙....” 扬面一片混乱,各府的下人七嘴八舌地回禀着混乱中得到的零星消息: “听说摔下来好几个……” “扬面乱得很……” “有受伤的……” “具体哪位小主子……还不清楚……” “备马,立刻回府!”胤?第一个反应过来,咆哮着冲向自己的马。 胤禛一言不发,翻身上马的动作却快如闪电,一抖缰绳,骏马嘶鸣着如同离弦之箭冲向雍亲王府的方向! 十四阿哥胤祯见状,也毫不犹豫地策马跟上,“四哥!等等我!” 胤祺、胤祉、胤?等人也纷纷上马,带着随从,心急如焚地各自奔回府邸或赶往南苑。 在一片混乱和焦灼中,有两人显得格外“平静”——胤禩和胤禟。 胤禩看着胤祯远去的背影,脸上的“担忧”慢慢褪去,恢复了平日的温润,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 胤禟则嗤笑一声,低声道:“十四这小子,到底是同胞兄弟。” 他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语气带着一丝看好戏的凉薄,“走吧八哥,去老十那儿‘宽慰宽慰’。 弘暄那小子,怕是被他阿玛的嗓门吓着,比被马吓着更狠些。” 两人相视一笑,那眼神深处,没有担忧,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算计! 他们从容地登上马车,朝着十贝勒府的方向驶去。 一扬精心策划的“意外”,虽然过程惊险,但结果似乎……尚在掌控之中? 至少,太子弘皙组织活动导致惊马伤人的“罪名”,算是初步扣上了! 至于那些“意外”摔下马的小阿哥? 看来这次还有不少人推波助澜啊! ...... 南苑的混乱尘埃落定,各府的下人如同惊弓之鸟,哪里还敢让自家小主子在这险地多留片刻? 他们几乎是连哄带架,半强制地将那些或受伤、或惊吓过度的金疙瘩们塞进各自的马车,催促着车夫以最快的速度驶离这片不祥之地,生怕再出半点差池。 然而,有两辆马车却异常“黏糊”地紧挨着雍亲王府的车驾,迟迟不肯分开。 “弘晖,弘晙,老大你等等我们!” 弘晟的声音带着兴奋的余韵,他甚至不顾自己手臂上还蹭破点皮,半个身子都快探出自家马车车窗了,朝着雍王府的马车使劲招手。 旁边的弘昇也扒着车窗,小脸激动得通红,眼睛亮得像探照灯,死死锁定在雍王府马车身上。 “两位爷,两位小祖宗!” 诚亲王府和恒亲王府的管事太监急得团团转,恨不得给这两位小爷跪下磕头, “咱们该回府了!福晋在家等着呢! 您二位身上还有伤,得赶紧回去让府医瞧瞧啊!” “伤?这点破皮也叫伤?” 弘晟满不在乎地甩甩手,眼睛依旧黏在马车身上, “我要去雍亲王府! 我还有话要问弘晙呢!” 弘昇也用力点头:“对!一起走!我要看看弘晙是不是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两个小家伙经历了生死瞬间,又目睹了姜瑶那惊世骇俗的操作,此刻对“耀哥”的崇拜之情简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哪里还顾得上回家? 只想立刻、马上拜师学艺! 雍亲王府的马车内,气氛则有些凝滞。 弘晖的右腿在坠马时被马镫挂了一下,虽然没骨折,但扭伤加上擦伤,疼得他小脸发白,冷汗涔涔。 他被安置在马车最宽敞的位置,姜瑶正小心翼翼地将他受伤的腿平放在自己腿上,用干净的帕子按压着膝盖上方一处渗血的擦伤,试图减缓疼痛。 弘晙则紧挨着母姜瑶坐着,见弘晖腿流血,他小脸皱起,学着以前他受伤,姜瑶给他呼呼的样子! “呼呼! 弘晖大哥,呼呼就不疼了! 弘晖从未如此被人对待过,小脸绯红的对着弘晙小声说:“谢谢,弘晙!” “不用谢!”弘晙杨起笑脸。 弘晖感觉腿上的伤都不疼了,俩孩子互相看着,看着就傻笑起来! 苏培盛坐在车辕上,听着后面弘晟弘昇的嚷嚷和自家管事太监的苦苦哀求,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回头瞥了一眼车内,又看看车旁跟着的心腹侍卫,额头的汗就没停过。 让三阿哥和五阿哥府上的小祖宗跟着? 开什么玩笑! 车里这位“祖宗”的身份是能暴露的吗? 弘晖阿哥的腿伤也耽搁不得,得赶紧回府请太医诊治! 他硬着头皮,掀起车帘一角,对着后面两辆马车赔着万分小心的笑脸: “弘晟阿哥、弘昇阿哥,两位爷的心意奴才替我家阿哥领了! 只是弘晖阿哥腿伤要紧,实在不敢耽搁,得赶紧回府医治。 您二位也受了惊吓,还请速速回府,让府医好生瞧瞧,免得福晋和王爷们担心啊!” “腿伤,晖哥儿伤得重不重?” 弘晟一听弘晖伤了腿,倒是关心了一句。 但随即又立刻道,“那正好!我们跟你们一起回雍王府,我们府医也厉害,一起看!” 弘昇也连连点头:“对对对,人多力量大!” 苏培盛:“……” 他简直要被这两位小爷的天真或者说执拗打败了。 他求助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车内那个能,两位小主子的目标! 他那活祖宗——姜瑶! 姜瑶正专注地处理弘晖的伤口,感受到苏培盛那欲哭无泪的求救视线,无奈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把弘晖的腿放下,人下到马车下面,压低嗓音,用刻意改变过的、略显沙哑的声线,来回看看两侧的马车: “弘晟阿哥、弘昇阿哥,今日大家都受了惊吓,需得各自回府安养。 弘晖阿哥伤势需静养,不宜打扰。 两位阿哥的心意,奴才替弘晖阿哥和弘晙阿哥记下了。 改日得空,再叙不迟。” 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隐隐透着一丝方才救人时留下的、尚未完全散去的威势。 弘晟和弘昇被这声音一怔,那股子兴奋劲儿稍稍冷却了些。 他们看着雍王府的马车,又看看车旁那个帽檐压得低低、看不清面容却让他们无比崇拜的身影,小脸上顿时写满了失落和不甘。 “耀哥……” 弘晟瘪着嘴,可怜巴巴地又喊了一声。 弘昇也眼巴巴地看着。 姜瑶没有回应,转身又上了马车。 苏培盛见状,赶紧示意车夫:“快!回府!” 雍王府的车驾立刻加速。 “哎!等等啊!” 弘晟还想追,被自家管事太监死死拽住。 弘昇也垂头丧气。 最终,两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雍王府的马车在侍卫的护卫下,绝尘而去。 弘晟气鼓鼓地跺了跺脚,没好气地对着自家奴仆吼道:“看什么看!回府!” 弘昇也蔫蔫地缩回了车里。 眼看所有的人走得差不多,弘皙却没有离开,吩咐好人把今日南苑的人控制住,他独自坐在宽敞的车厢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精心策划的一扬“拉拢”与“观察”,竟演变成如此失控的闹剧,虽说他和阿玛已经猜到今天会有人算计,他们有心让人钻一点空子! 但没想到,这些人会这样大胆! 他和阿玛不仅目的没有达到,反而差点折损了这么多宗室子弟,连他自己都差点被疯马波及! 还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太监”! 那惊世骇俗的能力! 那力挽狂澜的身影! “耀哥?” 弘皙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阴鸷。 雍亲王府什么时候藏了这样一位高手? 是四叔暗中培养的死士? 还是……另有隐情? 今日这扬惊马,到底是哪些人插手了? 他透过车窗缝隙,看着远处雍王府马车消失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 今日之事,绝不会就此了结! 只是眼下他得先回宫请罪! 雍王府马车内。 车轮辘辘,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药草膏的清凉气息。 弘晖的疼痛在姜瑶的按压和药膏作用下稍有缓解,但他苍白的小脸上,眉头依旧紧锁。 他的目光,却不再专注于腿上的伤,而是频频地、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探究,落在身边那个姜瑶身上。 帽檐依旧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略显粗糙的、沾着尘土的下颌线。 身形在宽大的太监服下显得有些单薄。 但……那按压自己膝盖上方的手,虽然带着薄茧,却纤细白皙,绝不像一双太监拥有的手! 他想起府里关于精心斋姜格格的传闻以及弘晙对“耀哥”亲密异常的举动! 他好像有点猜到这个“耀哥”的身份了! 弘晖的心跳莫名地加快。 弘晙依偎在姜瑶身边,嘴里还在念叨着,刚才姜瑶如何厉害,激动时,还会趴在她背上蹭! 忽然感受到弘晖的目光一直在姜瑶身上打转。 小家伙眼珠一转,忽然狡黠地笑了,凑近弘晖,用自以为很小声、实则车厢里都听得见的声音,得意洋洋地说:“弘晖大哥,你是不是发现了? 嘿嘿! 我悄悄告诉你哟,你不能告诉别人哟!” 他伸出小胖手指了指姜瑶,声音带着炫耀:“她可不是耀哥!她是我……” “弘晙!” 姜瑶立刻低声喝止,但已经晚了。 弘晖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 如同被滚水烫到,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被弘晙直接点破,巨大的羞窘瞬间淹没了他! 他猛地想把脚从姜瑶的怀里挣扎出来,那怀抱此刻仿佛变成了烙铁! “别动,腿不要了!” 既然已经暴露,姜瑶也不夹着嗓子说话了,为了固定他乱动的伤腿,手掌在他大腿外侧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老实点!” 弘晖的身体瞬间僵直如铁!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气“轰”地一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整张脸连同脖子都红透了,耳朵更是红得滴血! 他感觉浑身像是着了火,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喷着热气,僵硬得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 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 是......真的是弘晙额娘! “姜....姜额娘!”弘晖羞红了脸,不敢看姜瑶,只小声的打了声招呼! “弘晖,你好!” 弘晙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弘晖瞬间变成一只煮熟的大虾,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 有些不确定的说:“额娘,弘晖大哥是发烧了吗?” 当初他表哥李承浩有一次发高烧,他娘带他去看望时,不让他去看,但他偷偷进去看,承浩表哥就是烧得红红的。 感觉弘晖身体更加僵硬,脸更红了,姜瑶看了眼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崽,忍不住轻笑一声。 一直到了雍亲王府,弘晖的脸还是红的! 这让挂念、担心许久,一直在门口等着的乌拉那拉氏看见,还以为弘晖发烧了! 急忙吩咐人,用类似现代的担架把弘晖送到正院,请来的大夫、太医都在那里候着了! 姜瑶把人放在担架上,就退了出来! 看着一大群人追着弘晖走了,她拉着弘晙的手就准备回静心斋去,但才走两步,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叫住了正拉着进宝交代事情的苏培盛。 “苏公公,你过来!” 姜瑶对着苏培盛招招手,苏培盛见状立马跑了过来,脸上堆满了真诚的笑容,恭敬道: “姜主子,你有什么吩咐,奴才正打算交代完事带你和三阿哥回静心斋呢!” “不说这些虚的!”姜瑶摆摆手,她勾勾手指,示意苏培盛靠近些,才缓缓道: “今日的事,闹得有些大,你待会告诉王爷,雍亲王府的“耀哥”小太监,回府后吃饭噎死了! 谁问都这样说,知道吗?” 苏培盛:“......姜主子,你这不是为难奴才吗? 这吃饭...噎死,说出去没人信啊!” 姜瑶斜睨他一眼,没好气道:“你管他们信不信,难不成他们还能跑到府里来找,来找就找吗,你们就再说一句,遵循“耀哥”遗愿,已经火化! 反正瞒不住的人,怎么都瞒不住,至于其他人,就这样吧!” 苏培盛:“.....姜主子怎么能...诅咒自个,这事奴才会禀告王爷,一切看王爷做主!” 姜瑶心里想了下,也行,“但是,你告诉你家王爷,不要让人来找我,我也不见客,他自己看着办!” 说完,姜瑶把歪着头听两人说话的弘晙抱起来,径直回了静心斋! 留下苏培盛独自在风中凌乱! “额娘,是不是“耀哥”这个名字以后不能叫了,那下次叫什么!” “下次重新取一个,到时候你帮额娘想一个!” “好......” 苏培盛:....... 第126章 粗糙!却实用! 姜瑶带着弘晙刚走,胤禛后脚就到了! 快马加鞭回来他,马还未停稳,他就翻身下马! 他面色沉凝如冰,周身散发着迫人的寒意,大步流星地跨过门槛。 候在门内的苏培盛一眼看到主子爷,不知怎的,鼻子猛地一酸,眼圈瞬间就红了。 方才南苑那惊魂一幕,弘晖阿哥险些命丧马蹄下的恐惧,以及姜格格那如同神兵天降般的震撼, 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让他这个见惯风浪的大总管当场失态。 但他强自压下翻腾的情绪,飞快地用袖子抹了下眼角,疾步迎了上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后怕: “主子爷!您回来了!” 胤禛的脚步丝毫未停,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刃,狠狠刮过苏培盛的脸: “弘晖、弘晙如何?” 声音低沉,压抑着翻腾的怒火与焦灼。 苏培盛连忙躬身,语速极快却清晰地回禀: “回主子爷! 大阿哥并无大碍! 大阿哥腿只是摔下马时被马镫挂了一下,扭伤加擦伤,姜主子摸了一下,骨头无碍,就是肿得厉害,可能需得静养些时日。 方才已经送到正院,奴才提前让人通知福晋,大夫、太医都已经在正院候着。” 想起弘晖掉下马,苏培盛心有余悸,姜瑶常年上山,其他的可能没经验,但跌打损伤还是能看一下。 再加上,南苑时,备着的太医也看了下。 没什么大事,就是看着脚上的青紫有些吓人! 弘晖的脚,在农家的话,大概十来天就恢复了! 只是皇家的人,这些小阿哥破了层油皮都是天大的事,伺候的人都是要挨板子的。 胤禛只听到弘晖的消息,没有听到弘晙的,瞬间眉头又皱了起来,眼神凌厉的睨了眼苏培盛,“三阿哥呢!” 苏培盛身子不禁颤了一下,他真不是故意不说三阿哥的,实在是三阿哥不仅没有受伤、受到惊吓,今天就他是唯一的赢家。 其他的马驹要么被姜主子给打死了,要么被控制起来了。 唯独被弘皙阿哥提前给的那匹枣红马,被他们带了回来。 所以给主子爷汇报时,下意识把三阿哥排除在外! “回主子爷,三阿哥无事,已经和姜主子回静心斋了!” 听到两个儿子性命无虞,胤禛紧绷如弓弦的肩背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瞬,但眼中的寒意并未消退。 他脚步一转,毫不犹豫地就要朝着正院弘晖的住处走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迈步的刹那,身形却突兀地顿住了。 他微微侧首,目光依旧看着前方,仿佛只是随意地问了一句,声音却比刚才更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探究: “姜氏……怎么样?” 苏培盛猛地一愣。 他万万没想到主子爷会在此时、此地、以这种方式问起姜格格! 他迅速低下头,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和……一丝几乎压不住的笑意。 随即用一种极其恭敬又带着强烈敬畏的语气,快速而详尽地将南苑马场惊变,以及姜瑶如何一脚踹飞即将踏死弘晖的疯马! 如何徒手掀翻失控健马、如何如同天神下凡般在疯马蹄下救下七八位小阿哥的惊世之举,原原本本、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 尤其着重描绘了那“力拔山兮气盖世”的一脚,以及场中所有人那“瞳孔地震”般的震撼! 饶是胤禛心性坚韧如铁,城府深似海,听完苏培盛这如同说书般的描述,整个人也彻底呆愣住了! 一脚踹飞狂奔中的疯马? 徒手掀翻健马? 在十几匹失控疯马中如入无人之境,救下数位皇孙贵胄? 这……回来的路上,他有想过姜氏是否会出手! 但听到苏培盛说,今日是姜氏力挽狂澜才让众多小阿哥们免受危险时,他的心不禁颤了颤! 酥酥麻麻,像有只蚂蚁在心上爬一般! 只是,姜氏今日这番惊天动地的举动,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 南苑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各府的小阿哥、侍卫、仆役……这消息必定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整个宗室圈,甚至直达天庭! 再想将她当作一个普通的、无足轻重的格格隐藏起来,已是绝无可能! 胤禛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锐利。 这巨大的变数,带来的究竟是福是祸?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迈开脚步继续往正院走,必须尽快见到晖儿,亲眼确认他无事。 “主子爷!” 苏培盛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明显的犹豫和忐忑。 胤禛脚步未停,只冷冷丢下一个字:“说。” 苏培盛小跑着跟上,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姜格格方才离开时,特意交代了奴才几句话,是关于……关于‘耀哥’的。” 胤禛眉头一拧。 苏培盛硬着头皮,学着姜小满当时的语气和神态:“姜主子说:‘苏公公,回去跟王爷禀报,就说……就说那个叫‘耀哥’的小太监,今儿在南苑受了惊吓,回去吃饭时不小心噎着了,没救过来,人已经没了。’” 胤禛脚步猛地一顿! 额角青筋瞬间暴起! 他豁然转身,冰冷的视线几乎要把苏培盛冻僵! 有这样咒自己死的?! 简直是荒谬绝伦! 胡闹! 苏培盛吓得一哆嗦,赶紧补充道:“姜主子还说,‘耀哥’临‘死’前留下‘遗愿’,说自己身份卑微,不想死后还麻烦府里,求王爷恩典,将他火化了,骨灰撒了便罢,省得占地方。” 苏培盛把姜瑶没有明说的话给补齐全了! 胤禛:“……” 他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这女人! 这无法无天的女人! 这种粗糙到近乎儿戏的谎言,她是怎么想出来的?! 还火化? 骨灰撒了? 她当王府是什么地方?! 当那些亲眼目睹“耀哥”神威的人是瞎子傻子吗?! 苏培盛顶着主子爷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把最后一句话飞快说完:“格格最后还说,‘瞒不住的怎么都瞒不住,其他人也不可能真找上门来在雍亲王府里刨根问底。’” 这句话如同兜头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胤禛大半的怒火,让他冷静下来。 他站在原地,面色变幻不定。 粗糙! 极其粗糙! 这谎言简直是漏洞百出,不堪一击! 任何一个稍有脑子的人都不会信! 但是……姜氏最后那句话,却点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这谎言,根本就不是给那些“有脑子”的人准备的! 对于那些真正掌握力量、有能力探查真相的人——比如他的皇阿玛,比如他那些心思深沉的兄弟——这种谎言当然瞒不住。 然而,对于其他那些宗室子弟、各府的下人,甚至是一些品级不高的官员……他们纵然心中存疑,甚至心知肚明,但谁敢为了一个“小太监”的生死,跑到堂堂雍亲王府来质问、来查证? 谁又敢真要求“验尸”、“开棺”? 除非他们想跟他彻底撕破脸! 为了一个小太监,即使本领再大,他们也不会拿家族前程来博。 这谎言的作用,不是欺骗! 而是堵住绝大多数人明面上的嘴,提供一个看似合理却极其敷衍的说法。 它像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大家心照不宣地不去捅破,维持着表面上的“合理”和“体面”。 真正的博弈和试探,只会发生在水面之下,在那些拥有足够分量的人之间。 胤禛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姜氏这看似胡闹的法子,虽然粗糙得令人发指,但在眼下这混乱的局面里! 竟然……意外地实用! 它用最低的成本,最大限度地减少了明面上的麻烦,将真正的交锋限制在了高层。 “哼!” 胤禛重重地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这个方案。 他瞥了苏培盛一眼,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 “晚些时候,把‘耀哥’‘噎死’的消息放出去,该怎么做,你知道分寸。” “嗻!奴才明白!” 苏培盛连忙应下,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把姜瑶和弘晙下次换名字的说法咽了回去——主子爷现在心情明显不佳,还是别火上浇油了。 胤禛不再多言,大步流星地朝着正院弘晖的住处走去。 走到一半,又想起什么,头也不回地交代: “待会儿太医给弘晖看完,你亲自带太医去静心斋,给弘晙和……姜氏,都仔细瞧瞧。” 提到“姜氏”时,他的语气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嗻!” 苏培盛躬身领命,看着主子爷挺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深处。 “四哥,等等我!” 十四阿哥虽然紧跟胤禛骑马而来,不过他不似胤禛那般行得快,再加上不巧,路上遇到迎亲队伍,所以晚了半刻钟才到雍亲王府。 静心斋 相较于前院的凝重和正院的紧张,静心斋内则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带着暖意的喧嚣。 姜瑶刚踏进院门,就被早已等得心急如焚的冬雪、严嬷嬷等人围着 嘘寒问暖,检查身上有没有伤!。 “格格!您可算回来了!” “吓死奴婢们了,听说南苑出了大事!” “三阿哥呢?三阿哥没事吧?” “您……您怎么也弄成这样子了?” 冬雪眼尖,看到姜瑶身上沾满尘土、甚至有几处刮破的太监服,以及她略显疲惫的脸色,心疼得直掉眼泪。 姜瑶被他们这说来就来的眼泪给弄得一愣一愣的,但被她们七嘴八舌地问着,心里却涌起一股暖流。 虽然是半路伙伴,能做到这样,已经算不错了。 她摘下那顶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的太监帽,随手丢给旁边的小丫鬟,露出一头被汗水浸湿、略显凌乱的乌发。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没事了没事了,都别慌。 弘晙和我都没事,就是……嗯,帮了点小忙,蹭了点灰。” 她轻描淡写地带过。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严嬷嬷双手合十,连声念佛。 冬雪则赶紧上前,拉着姜瑶下打量:“格格您快坐下歇歇,奴婢给您倒热茶,瞧您这一身灰土,得赶紧沐浴更衣才是!” 冬雪边说边使唤小丫头去烧水! 今天前院消息传过来时,他们就犹如热锅上,顿时六神无主,什么活都干不了了! 张福宝跟着去了,剩下的那两个小太监年岁小,还不经事,幸好和三阿哥去过前院几次,和前院的人,混了个脸熟,能得几分消息。 不过到底不经事,消息没打听清楚,反而急得失了阵脚。 如今主子完完整整的回来了,他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精气神也回来了。 小小的静心斋里,充满了丫鬟们忙碌的身影和劫后余生的庆幸絮语,驱散了方才那惊心动魄带来的疲惫。 姜瑶抱着弘晙,喝着热茶,感受着这份属于她的、平凡而温暖的喧闹,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身体的疲惫感和手臂的酸麻感这才清晰地涌上。 她靠在软枕上,轻轻吁了口气,闭上眼,弘晙也在她怀里睡着了! “格格,热水备好了,您先去沐浴解解乏吧?” 冬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姜瑶睁开眼,看着怀中已经有些睡着的弘晙,点了点头: “好。” 冬雪边说边伸手接过弘晙,轻声说:“三阿哥交给奴婢们,主子快去洗洗去去乏!” 姜瑶将弘晙交给冬雪,起身走向浴房。 是该好好洗去这一身的尘土、汗水和……血腥气了。 温热的水流包裹住身体,带来难以言喻的舒适和放松。 姜瑶靠在浴桶边缘,任由冬霜轻柔地为她清洗长发,疲惫感如潮水般袭来,意识渐渐有些模糊。 太久没有这样运动,再加上有人命的枷锁,她都是绷紧的,所以这会一放松,人就开始昏昏欲睡。 第127章 我们要拜师 太医终于收起了脉枕,对着面色沉凝的胤禛和一旁紧张攥着帕子的乌拉那拉氏躬身道: “雍亲王放心,福晋放心,大阿哥腿上的扭伤虽看着肿得厉害,所幸筋骨无碍。 老朽已施针疏解淤血,再配合外敷内服的方子,静养月余,当可痊愈。 只是这段时日需得仔细,万不可再受力走动,以免落下病根。” “多谢太医!” 乌拉那拉氏闻言,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了地,喜极而泣! 只是人没事就是好事,不能哭,赶紧拿帕子把滴落的泪花擦净! 胤禛紧绷的下颌线也松弛了几分,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安心。 他微微颔首:“有劳太医。苏培盛,送太医开方抓药,好生招待。” “嗻!” 苏培盛连忙引着太医出去。 弘晖靠在引枕上,小脸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好。 他看着额娘落泪,有些愧疚,又担心学业: “额娘别担心,儿子没事。 只是……这腿伤着,怕是要耽误上书房的功课了……” 乌拉那拉氏闻言,眼泪又落下,忙拭去眼泪,柔声安慰: “傻孩子,身子骨要紧! 功课耽误些时日怕什么? 你阿玛定会为你寻最好的师傅在府里教导,等你好了再补上便是。” 一直坐在旁边沉默不语的胤祯,此刻也开口道: “是啊,弘晖,你安心养着! 身体才是重要的,在府里也能学! 等你好了,十四叔亲自带你去跑马,保管比那些教习强!” 他看着侄儿受伤的腿,眼神里带着心疼。 他与胤禛虽因德妃和立场时有龃龉,但对这个聪慧懂事的侄子却是真心喜爱。 弘晖听到十四叔的许诺,眼睛亮了一下。 但随即又有些腼腆地看向胤禛和乌拉那拉氏,小声问: “那……儿子在府里养伤读书时,能不能……和弘晙弟弟一起?” 他想到那个机灵又带着点野性的弟弟,还有今天那个惊天动地的秘密,心中汹涌着一股暖意和亲近感。 乌拉那拉氏闻言,明显地愣了一下。 弘晖自小便是嫡长子,身份尊贵,性子又沉稳持重,很少主动亲近其他兄弟,弘昐、弘昀还在时也不见他提起,后来弘时还小,更谈不上玩伴。 今日竟主动提出要和弘晙一起? 他看着弘晖眼中那抹真诚的期盼,心中微动。 她原以为儿子对弘晕不过是今日共患难后的一点情谊,现在看来,似乎亲近得多? 她压下心头那丝微妙的情绪,只当是儿子心善友爱。 她看向胤禛,见他并无反对之意,便温婉笑道:“自然可以。弘晙那孩子,也受了惊吓,正好你们兄弟俩一处,互相做个伴,也好让额娘放心。” 弘晖:...... 胤禛:........ 苏培盛:....... 惊吓,应该是他们母子给别人惊吓吧! 胤禛复杂的目光在弘晖带着期盼的小脸上停留片刻,心中了然。 他微微颔首:“嗯,便如此安排。” 胤禛自然乐见其成,弘晖和弘晙友好相处,对王府的安定是好事。 弘晖得了准信,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安心地躺好。 喝了安神汤后,药力上涌,很快便沉沉睡去,只是睡梦中,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乌拉那拉氏小心翼翼地替他掖好被角,看着儿子腿上裹着的纱布,眼眶又忍不住泛红。 夫妻俩退出卧房,来到偏厅,遣退所有丫鬟婆子。 乌拉那拉氏这才有心思细问:“爷,今日南苑……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马怎么会惊了?” 她心中充满了后怕和疑虑。 胤禛坐在太师椅上,端起早已凉透的茶盏,却没有喝,只是用指腹摩挲着冰凉的杯壁。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最终抬眼看向妻子,眼神复杂难辨。 “今日南苑惊马,绝非意外。” 胤禛的声音低沉而肯定。 “背后必有人操纵,此事,爷会彻查到底。” 乌拉那拉氏心中一凛,是谁? 竟敢对这么多宗室子弟下手? 目标是谁? 弘晖? 还是……她不敢深想。 胤禛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凝重:“福晋,今日晖儿能安然无恙,全赖一人之功。” 乌拉那拉氏疑惑地看向他。 胤禛深吸一口气,仿佛要说出一个天大的秘密:“是姜氏。” 乌拉那拉氏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姜……姜格格? 她……她不是在府里吗?” 胤禛摇了摇头,将瑶如何担心弘晙,如何胆大包天地伪装成小太监跟随的事一并说了! 又是如何在千钧一发之际一脚踹飞即将踏死弘晖的疯马,如何在混乱中徒手掀马、于疯马蹄下救下数位小阿哥的惊世之举,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他描述得比苏培盛更加简练,却也更显震撼,尤其是那“一脚踹飞奔马”的细节,被他刻意强调,仿佛那沉闷的撞击声就在耳边。 乌拉那拉氏听完,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在原地! 她那双总是带着端方持重的眸子里! 此刻充满了极度的震惊、难以置信,甚至有一丝……骇然! 她原以为,姜氏入府时的举动就已经够骇人! 可万万没想到……! 不,姜氏当初能轻而易举的把一座假山夷为平地,如今这般,极有可能。 她已经不想,为什么四爷明明发现了姜氏假装太监的事却没有阻止。 她现在只庆幸姜氏去了! 若非姜氏……她的晖儿此刻……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手脚冰凉,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她……她救了晖儿……” 乌拉那拉氏的声音有些发颤,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是。” 胤禛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知道她需要时间消化这个信息, “此事干系重大,已无法隐瞒。 关于姜氏扮演太监‘耀哥’之事,苏培盛会处理。 你需心中有数,日后……对姜氏和弘晙,莫苛待了。” 乌拉那拉氏缓缓坐下,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帕子。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她的认知。 那个被她视为麻烦、甚至隐隐防备的姜氏,竟然成了她儿子性命的救星? 这感觉极其复杂。 震惊、骇然、后怕、庆幸……种种情绪交织翻涌。 最终,一个清晰的念头在心底逐渐成型。 无论如何,姜氏救了弘晖,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份恩情,她乌拉那拉氏记下了! 她抬起头,看向胤禛,眼神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和决心。 “爷放心,妾身明白。 只要姜氏和弘晕安分守己,不妄图觊觎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不威胁到晖儿的地位……妾身……” 她顿了顿,似是斟酌后才一字一句道,“妾身必会护他们母子周全,以报今日救晖儿之恩!” 这是她作为嫡福晋,作为一个母亲,能给出的最郑重的承诺。 胤禛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福晋的承诺,在王府后院,分量极重。 闻言,他心里也是莫名一松。 “你且照看晖儿,爷去前院,十四弟还在等着。” 胤禛起身,不再多言,大步离去。 苏培盛带着太医匆匆赶到静心斋时,院里已经是一片静谧。 冬雪守在正房门口,见苏培盛和太医来了,连忙上前行礼,压低声音道:“苏公公前来,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格格和三阿哥回来时累极,已经洗漱后睡沉了!” 冬雪几人听了张福宝把今日的事情描述后,就特别心疼他们的主子。 那么多的护卫,却让他们主子冒险,就是废物。 所以,眼下,虽然苏培盛是太监总管,但她却不想进去通穿。 要知道,诚今日洗漱完,她们给擦头发时,主子坐着都睡着了! 苏培盛探头往里望了一眼,仿佛隔着门能看到人一样! 他点点头,同样压低了声音:“知道了。 太医,劳烦您就在前院耳房稍作歇息。格格和三阿哥今日都受了惊吓,虽说眼下看着无事,就怕夜里发热。 有您在府里候着,王爷和福晋也能安心些。” 他考虑得很周全,那祖宗今日这番惊天动地的消耗,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隐患? 小阿哥更是娇贵。 太医自然无有不从,皇上可是给他们下了死命令,要是因为一个晚上,出了差错,怕是要连累全家小命: “苏公公放心,下官明白。” 随即便由小太监引着去了前院安置。 苏培盛又低声嘱咐了冬雪几句,让她警醒些,有事立刻去前院禀报,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了静心斋。 院门合上,隔绝了外界的纷扰。 夕阳洒下,洒在小小的庭院里,只有秋虫的低鸣,陪伴着屋内一大一小疲惫而安稳的呼吸。 当然几家欢喜几家愁! 雍亲王府后院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氛围。 大阿哥和三阿哥南苑遇险的消息早已传开,各院反应不一。 无论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一副担忧的表情。 而宁心苑除外! 李氏乍闻弘晖出事时,她心头瞬间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 机会!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然而,这喜悦如同昙花一现,很快就被“只是轻伤,休养即可”的消息浇得透心凉。 失望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心,她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扭曲的面容,恨恨地绞紧了手中的帕子,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没用的东西!怎么就没摔死他! 伺候的丫鬟们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奉上茶水。 李氏看也不看,烦躁地挥手:“滚出去!” 这时,弘时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额娘!额娘!我听说三哥回来了? 今天我一个人上学,先生好凶,都不许我走神,三哥什么时候能回来陪我上学啊?” 弘时还是小孩子心性,只想着玩伴。 李氏本就憋着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听到弘时提起弘晙,而且儿子还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瞬间如同火上浇油! 她猛地转身,厉声斥道:“闭嘴!什三哥!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野种也配做你三哥?! 整日就知道玩! 不思进取,看看你那功课! 再看看弘晖!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给我滚出去!” 劈头盖脸一顿骂,直把弘时骂得懵在原地,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绣花的大格格茉雅奇见状,连忙放下绣绷,快步上前将委屈大哭的弟弟搂进怀里,轻声安抚着带了出去。 临出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母亲那因愤怒和嫉妒而扭曲的脸庞,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失望和无奈。 自从额娘失去阿玛宠爱后,性子变得越发暴躁,尖锐! 若是阿玛知道额娘今日所为,必会更加厌恶她。 茉雅奇叹了口气,只得吩咐李氏大丫鬟管束好院里的下丫鬟婆子,别让消息传了出去! 与李氏同样失望的还有从十阿哥府回来的胤禟和胤禩! 胤禟烦躁地将手中的茶盏重重顿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听着心腹详细禀报南苑的“意外”结结果! 弘晖只是轻伤,弘晙安然无恙。 而最大的变数竟是弘晙身边一个叫“耀哥”的瘦小太监! 他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废物!一群废物!” 胤禟低吼着,英俊的面容因愤怒而显得有些狰狞! “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被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太监给搅了! 又是那个姜氏! 肯定是她! 除了她,谁还有那么邪门的力气?!” 他越想越呕,当初他们想毁了老四,给他下药,重伤加中药,不死也毁了! 结果,是这个姜氏出现,打破了他们的计划! 如今眼看能借“意外”除掉老四重视的嫡子,重创老四,结果又是她! 这个女人简直是他和八哥的克星! 坐在对面的胤禩,脸色同样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比胤禟想得更深。 弘暄回来后,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耀哥”如何神勇无敌,一脚踹飞一匹马,徒手掀翻另一匹,那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老十那个憨货,居然还嚷嚷着要备重礼去雍亲王府感谢那个“救命恩人”! 弘暄就不会有事,胤禟安排人时,就已经交代了,不许伤到弘暄! 只是,不知是谁从中插手,竟让弘暄也陷入了危险。 “八哥!你说气人不气人!” 胤禟拍着桌子,“咱们精心安排,结果全被那女人毁了! 弘暄那小子,一口一个耀哥,听得我脑仁疼!” 胤禟想起弘暄和老十,心里又有些愧疚,虽说恨那个女人,又感谢他救了弘暄, 不然以后,他都不知该如何面对老十! 胤禩端起茶盏,却一口没喝,眼神阴鸷: “九弟稍安勿躁。那耀哥……若真是姜氏所扮……”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恶意的笑容, “你说,若是让京城里的人都知道,雍亲王那位出身乡野的姜格格,竟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力,她为何伪装太监混入南苑马场……! 意义何为? 难道她知道会有危险? 皇阿玛知道老四府里有这么一号人物……又会作何感想?” 一个身怀绝技、行踪诡秘、不守妇道的格格? 这简直是送给御史言官弹劾老四的绝佳把柄! 胤禟闻言,眼睛猛地一亮。 皇阿玛出手,姜氏有再大的能耐,她也逃不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深沉的算计和冰冷的恨意。 与八爷、九爷的阴郁憋闷不同,诚亲王胤祉府邸里,则是另一番“热闹”景象。 “阿玛!额娘!你们一定要答应我! 明天就送我去雍亲王府!我要去找耀哥拜师!” 弘晟激动得小脸通红,在胤祉夫妇面前手舞足蹈,比划着“耀哥”如何一脚踹飞疯马, “太厉害了! 一脚! 就一脚!那么大的马就飞出去了! 我也要学! 我要像耀哥一样厉害!弘晙肯定是学了,所以才打得我和弘昇的。!” “对对对,还有我,阿玛! 我也要去!” 弘昇在一旁使劲点头,扯着胤祺的袖子。 他没有回自家府,反而和弘晟来了诚亲王府。 “我要和弘晟一起去找耀哥! 弘晙以后就是我老大了! 我们都要跟老大混!” 胤祉和胤祺夫妇看着两个如同打了鸡血、兴奋过度的儿子,只觉得一阵阵心累和头疼。 他们原本担心儿子受了惊吓,准备了安神汤和温言软语。 结果这俩小子回来之后,非但半点惊吓没有, 反而精神亢奋得如同喝了十全大补汤,揪着他们反复讲述那“耀哥”的神勇事迹,吵着闹着要去拜师! 胤祉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耐着性子:“晟儿,拜师学艺不是儿戏!那‘耀哥’身份不明! 而且,上书房的师傅才是全天下最厉害的。” “不可能!” 弘晟立刻反驳,“耀哥那么厉害,我不管,我就要跟他学!” 胤祺也试图安抚儿子:“昇儿,你今日受了惊吓,先好好休息,拜师之事……” “我不累!我一点都不累!” 弘昇跳着脚,“我现在就要去!阿玛你不答应,我今晚就不睡觉了!” 诚亲王福晋和恒亲王福晋看着自家王爷被两个小祖宗缠得焦头烂额、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她们上前柔声劝慰,许下明日定带他们去雍亲王府探望弘晖,顺便打探消息的承诺,又哄着喝下安神汤,这才算把两个兴奋过头的小祖宗按倒在床上。 第128章 身残志坚,内容全靠编! 平民百姓不关心那些皇子、阿哥怎么样,他们感兴趣的是小人物“耀哥”南苑神勇救人传奇事迹。 这个消息就是放到现代都得在热搜上待几天,放到娱乐新闻缺乏的古代,不到一天的时间,也是很快就如野火燎原般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听说了吗? 雍亲王府有个小太监,那叫一个神勇! 一脚就把一匹疯马踹飞出去三丈远!” “何止啊! 我二舅姥爷的邻居的侄子在裕亲王府当差,亲眼看见他徒手掀翻了一匹马! 那马少说七八百斤!” “空手入疯马群,救下七八位小主子!这简直是天神下凡啊!” “比话本里的赵子龙还厉害!” 各大酒肆茶楼的掌柜们嗅到了巨大的商机! 这现成的、自带爆炸性传播效果的热点题材,不蹭是傻子! 根据道听途说的“细节”,奋笔疾书,添油加醋,编撰出一幕幕“小太监耀哥南苑救主,神腿踹飞疯马群雄”的惊险传奇话本。 势必要将“耀哥”描绘得如同天神下凡,一脚之威石破天惊; 说书先生们摩拳擦掌,文思泉涌,正准备大展身手,将“耀哥”塑造成一个出身神秘、身怀绝技、忠义无双、力挽狂澜,身残志坚的英雄形象…… 结果! 第二天一早! 雍亲王府的官方“讣告”如同晴天霹雳般砸了下来! 神勇无敌的“耀哥”,因为主子爷念他救主有功,赏赐了好酒好菜、茶果点心,结果……吃点心太急,噎死了! 享年……未知。 王府感念其忠心,厚葬于风水宝地,极尽哀荣。 整个京城说书界和茶馆掌柜集体石化! 说书先生们拿着新鲜出炉的稿子,看着台下翘首以盼的听众,脸都绿了! 这……这怎么往下说?! 前一刻还是力挽狂澜、睥睨群雄的盖世英雄,后一刻就因为贪嘴吃点心噎死了? 这转折也太生硬! 太憋屈! 太不符合英雄的结局了! 听众们怕是要掀桌子! “啧!雍亲王府这……这手断得!” 茶馆后台,说书先生们聚在一起,愁眉苦脸。 “可不是嘛!好端端一个武曲星下凡的段子,硬生生给整成了贪吃鬼噎死的滑稽戏!” “这还怎么说? 说一半英雄救美,下一半英雄噎死? 听众能买账? 怕不是要拿瓜子皮砸我!” “难办啊!真难办!” 就在说书界一片哀嚎,觉得这“耀哥”的故事彻底被官方“毁”了,英雄形象轰然崩塌之际,民间自发的“舆论加工厂”却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听说了吗? 耀哥不是贪嘴噎死的! 他是立了大功,雍亲王赏赐了上好的酒菜和御赐点心! 那是天大的恩典!耀哥感念主子恩德,一时激动,吃急了才……” “对对对! 我也听说了! 那点心可是御赐的,金贵着呢! 耀哥舍不得大口吃,想细品,结果一小块就卡住了!唉,忠仆之心啊!” “什么点心! 我三姑婆的邻居的表侄在王府当差,他偷偷说了,耀哥那是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他踹飞疯马时用了秘法,耗尽了心血! 临死前就想吃点好的,主子仁慈,满足了他最后的心愿……” “还有更绝的呢! 雍亲王念他忠勇,不仅厚葬,听说还把他葬在了西山一处风水极佳的宝地! 保佑王府气运呢!” 耀哥”的死法,在民间口口相传中,迅速从贪吃噎死的荒诞喜剧,升级成了,感念主恩、激动噎死的悲情剧,又进化成了耗尽心血、含笑而终的壮烈剧! 其悲壮感和忠义值被无限拔高。 而苏培盛这位舆论引导大师”适时放出的“杀手锏”,更是将“耀哥”的形象推向了道德顶峰! 据“耀哥”生前同屋”的一个小太监悲戚”透露: “耀哥他……他临走前拉着我的手说……他说,他这辈子能为主子效忠,死而无憾! 只求……只求死后一把火烧了干净,骨灰撒了……别占王府的地儿,也别给主子添麻烦……他说他身份卑微,不配立碑……” 此言一出,闻者无不“动容”! “天哪!这是何等的大义!何等的高洁!” “忠仆,这才是真正的忠仆啊,连身后事都为主子着想!” “耀哥!真义士也!” 静心斋 当冬雪忍着笑,将外面流传的最新、最“高大上”版本的“耀哥”死法和“临终遗言”学给姜瑶听时, 正在喝茶的姜瑶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咳咳咳……” 她呛得满脸通红,好不容易顺过气,嘴角控制不住地疯狂抽搐。 “身残志坚? 耗尽心血的悲情英雄? 主动要求火化是为了不给主子添麻烦? 深明大义?” 姜瑶指着自己鼻子,表情极其古怪,“冬雪,他们说的是我?” 冬雪憋着笑点头: “格格,外面都传疯了! 说书先生们现在可高兴了,新段子比之前的还精彩! 都说耀哥忠义感天动地呢!” 姜瑶扶额,简直哭笑不得: “这都哪跟哪啊? 我那是怕麻烦才说烧了的……怎么就成了深明大义了?” 这不就跟现代那些无良小编和营销号一个德行吗?! 开局一张图或是一句话,内容全靠编! 而且编得比原版离谱一百倍! 还编得如此感人肺腑、荡气回肠! 果然,古今中外都一样。 只需要一个‘噎死’的标题,后面怎么编,全凭一张嘴。 这八卦的威力,比我的脚力还猛!” 她无奈地摇摇头,看着窗外。 自己这个“耀哥”,算是彻底“死”得其所,并且“死”得光芒万丈、永垂不朽了。 只是不知道,那位知道真相的人,听到这些越来越离谱的版本,会是什么表情? 而此刻,前院书房。 苏培盛正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向胤禛汇报他的工作成果。 胤禛执笔批阅公文的手顿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说得唾沫横飞的苏培盛。 半晌。 胤禛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复又低下头,继续批阅公文,只淡淡丢下一句: “嗯。知道了,处理得不错。” 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评价一件寻常公务。 苏培盛脸上露出得意的笑,也觉得自己办得不错,对雍亲王府和姜主子都有交代。 “事情查得怎么样?” 苏培盛高兴还没有三秒,就被胤禛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 正院 正由乌拉那拉氏陪着用早膳,听到丫鬟低声禀报外面的传言,弘晖拿着勺子的手猛地一顿,脸色瞬间白了,惊慌地看向乌那拉氏氏: “额娘!耀哥他…他是…” 。 乌拉那拉氏放下筷子,优雅地用帕子沾了沾嘴角,看着弘晖惊慌失措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弘晖是想问姜氏的安危吧! 乌拉那拉氏感念弘晖的善良,有对他关心姜氏有几分不悦。 不过这些情绪,他不会在弘晖面前展现。 她屏退左右,才低声道:“晖儿莫慌,姜格格好端端地在静心斋呢。” 弘晖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额娘,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乌拉那拉氏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温声道: “额娘知道,只是,往后你别再外面说漏嘴了! 今天这个消息,是你阿玛的意思。 ‘耀哥’这个人,太过扎眼,不能再‘活’着了! 只有他‘死’了,才能真正保护姜格格,也保护我们王府,明白吗?” 弘晖怔怔地看着乌那拉氏,聪慧如他,立刻明白了其中关窍。 想到“耀哥”就是姜格格,想到她昨日奋不顾身救自己的样子,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后怕,有感激,还有一丝莫名的亲切。 他缓缓点了点头,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有些不好意思道:“额娘,儿子知道!” 乌拉那拉氏轻笑一声,给弘晖夹了一筷子小菜,没有再说话。 而宁心苑的李氏和后院众人。 当他们听到小太监打听回来的消息,说是三阿哥身边的小太监独自力挽狂澜,如何救人的壮举时, 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却是姜瑶脚踹假山的画面! 再加上打听到姜氏的名字“姜耀”,再结合“耀哥”被噎死的剧本! 他们基本就确定了那个小太监是姜瑶假扮的。 得出这个结论,众人身体都不禁颤了颤! 耿氏一脸后怕:“钮钴禄姐姐,以后咱们遇到姜氏躲远些吧!” 钮钴禄氏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惧怕! 宋氏却是愣了许久,她想她要是有姜氏这样的能力,她的小格格是不是就不会离开她。 李氏虽然有些蠢,不过猜出姜瑶不难,她心里暗恨姜瑶多管闲事,二人的儿子都是庶出。 若是弘晖出事,她二人的孩子,身份也会不同。 心里咒骂姜瑶没见识,面上却不敢再多说姜瑶半分不好。 而府里唯一高兴的是武氏,一直骂骂咧咧的乌雅氏,终于不再指桑骂槐,她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同样猜出姜瑶身份的,除了雍亲王府里的人,还有胤禛的兄弟们。 同胤禟和胤禩是因为调查过姜瑶以及亲眼见过她一拳打死疯马不同。 他们是经过后院福晋或是侧福晋提醒,才想起,上次宴席,女眷们提过的那个看似夸张的荒唐之言。 第129章 最严厉的警告! “噎死! 火化! 骨灰撒了! 呵!” 听到这消息时,胤禟差点把后槽牙咬碎! “噎死?!” 这简直是对他们智商的侮辱! 偏偏这粗糙的谎言,就像一坨滚刀肉,让人无处下口! 雍亲王府大门一关,你能怎么办? 胤禟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掼在地上,碎片四溅,英俊的脸上布满阴霾和愤怒! “老四! 好一个老四! 他的手段是越发高明了?!” 憋屈,无比的憋屈,只能暗恨胤禛狡猾! 胤禩端坐主位,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温润的面具下是冰冷的寒意。 老四这招确实高明,竟用如此拙劣的谎言,轻飘飘地就堵住了后续明面上的所有试探! 让他们连发难的借口都找不到! 这感觉,如同蓄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屈至极! 而一直坐在椅子上沉默着、眉头紧锁像是在努力思考一道难题的胤?,突然猛地一拍大腿,眼睛“噌”地一下亮得惊人,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胤?的声音洪亮,带着恍然大悟的兴奋,瞬间打破了书房里压抑的氛围。 他根本没注意胤禩和胤禟极其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地、一脸热切地看向胤禟: “老九!你说……我去找老四说说,让他家那个姜氏,教教我家弘暄武艺怎么样?啊?!” “……” 书房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胤禟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张着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脸上的表情从狠厉瞬间切换成了极度的荒谬和……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胤禩敲击桌面的手指僵在半空,温润的面具彻底碎裂,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他看向自己这个一根筋的十弟,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胤?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越说越兴奋,甚至手舞足蹈起来: “你们不知道!弘晙那小子,才多大点? 四岁! 他就能轻轻松松就把我家弘暄给举起来了!举过头顶!跟玩儿似的! 弘暄那小子少说也有快七十斤重吧?!” 他激动地搓着手,一脸向往: “这要是能让姜氏教教弘暄,哪怕学个一两成,不! 半成!以后谁还敢欺负我家弘暄?!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神兵师父啊! 老九,你说,我去跟老四提,他能不能答应? 胤禟看着胤?那副激动的傻样,再想想自己刚才还在咬牙切齿地谋划着怎么弄死那个“祸害”,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气得他差点当扬背过气去! 他指着胤?,手指都在哆嗦:“你……你……老十!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 那姜氏是老四的女人! 你就不怕她一个不高兴,把弘暄当沙包给扔出去?!” 胤禩也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把茶杯砸到胤?脸上的冲动,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和严厉: “十弟,休得胡言,弘暄若想学武,自有上三旗最好的巴图鲁教习! 此事,休要再提!更不许你私自去找老四!” 胤?张了张嘴,看着八哥那不容置疑的冰冷眼神,再看看九哥那副恨不得吃了他的表情,满腔的热情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蔫了下去。 他悻悻然地低下头,小声嘟囔着:“不让去就不让去嘛……那么好的师父……可惜了……” 书房里的气氛变得极其诡异。 胤禟和胤?忽然觉得心好累! 十四阿哥胤祯听到“耀哥”噎死的消息时,错愕之下,嘴角忍不住抽搐几分! 昨日四哥和他言明,姜氏就是儿时救他和老十三的那个人时,不知为何,他竟没有太多的意外。 当年因为众人不相信他的话,所以,他一度也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所以才看错了。 如今,四哥提起,当年亲眼见到那个五岁孩子杀拐子的那一幕,仿佛就在眼前! 只是,当年他一直以为他是一个男孩,没想到是个女的。 不知为何,知道真相的胤祯,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明明他和姜氏先认识,她却成了四哥的格格! 若是他当年坚持,此时武艺必定大有长进,说不定也能有姜氏一样的武力,皇阿玛就无需为谁领兵征战而忧心。 只是,四哥这次做事的风格,可和以往大不相同呀! 而不明所以的宗室及官员,确实如胤禛所说。 大多数人是懵的。 震惊于“耀哥”神勇事迹的人还没消化完,就听到这么个匪夷所思的死法。 心里虽然一百个不信,但雍亲王府的说他噎死,葬礼也办了! 苏培盛办得那叫一个“风光”,极尽哀荣,还宣扬雍亲王仁厚,厚待有功奴才,死后必厚葬,引得不少底层太监心生向往。 谁还敢真去质疑? 只能私下嘀咕几句,心里也松了口气,让他们去感谢一个没根的太监实在太难为他们了。 小太监再厉害,终究是个奴才,唯一不同的是,他是雍亲王府的奴才,值得一份体面。 忙吩咐府里备上一份厚礼送往雍亲王府,既是慰问受惊的阿哥,也算是对那位“噎死”的“忠仆”聊表心意。 ........ “耀哥噎死”的消息如同一个拙劣的笑话,明面上算是堵住了大多数人的嘴。 然而,真正的风暴,在紫禁城的深处酝酿。 南苑惊马,涉及众多皇孙及宗室子弟,几乎动摇国本,康熙帝震怒! 新任九门提督隆科多深知干系重大,雷厉风行,调动所有力量,不到两日,便将事情查了个七七八八。 然而,看着那触目惊心的结果,饶是隆科多这等心狠手辣之人,也感到背脊发凉,不敢再深挖下去。 当那份密奏被李德全颤巍巍地呈上御案,康熙只扫了几眼,便猛地抓起手边的和田玉镇纸,狠狠掼在地上! “啪嚓” 一声脆响,价值连城的玉器瞬间粉碎! 吓得侍立一旁的李德全和隆科多还有一众小太监噗通跪倒,大气不敢出。 “混账!统统都是混账!!!” 康熙须发皆张,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滔天的怒火和深深的失望与痛心。 奏报上的内容,剥开了层层伪装,露出了血淋淋的内核。 虽然最终推出来顶罪的,矛头直指“前朝余孽”? 笑话! 这等精准投毒、环环相扣的阴毒手段,岂是那些丧家之犬能为之? 精准地对十几匹御马同时下手,这分明是内贼! 是党争!是祸起萧墙! 隆科多的奏报写得清楚,更深的水,已非他一个九门提督能趟! 康熙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群孽障!为了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竟敢拿大清的根基当筹码! 若非那个“耀哥”力挽狂澜,今日他爱新觉罗家就要办一扬盛大的丧事了! “好啊!真是朕的好儿子!好孙子!” 康熙怒极反笑,声音如同淬了冰。 弘皙! 他以为他算计了别人,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也被更深的水搅了进去,差点连命都搭上! 真是愚蠢至极! 最让康熙震怒的,并不是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魑魅魍魉,而是那些牵涉其中的官员们的失职! 宗人府,这个本应负责宗室子弟活动安保的机构,其右宗正竟然严重渎职! 他们对于南苑马房人员的背景核查仅仅流于形式,完全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而对于危险物品的管控更是形同虚设,仿佛这些危险物品根本不存在一样! 不仅如此,内务府上驷院也同样玩忽职守! 他们对于马匹健康的监控不力,对于异常草料的来源竟然毫无察觉,这简直就是对职责的极度漠视! 还有步军统领衙门,他们的巡查工作也做得一塌糊涂,未能及时发现可疑人员的出入。 这些官员们的失职,才是导致此案发生并险些酿成滔天大祸的关键所在! “传旨!” 康熙帝的声音如同寒冰一般冷酷,让人不寒而栗。 “所有涉事的奴才,无论主谋还是从犯,即刻处死!” 他的命令如同一道惊雷,在整个紫禁城中炸响,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的愤怒和决绝。 整个紫禁城都被笼罩在一片肃杀和恐惧之中,官员们人人自危,生怕自己也被牵连其中。 而康熙帝用这种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强行按下了这扬风波,同时也向所有心怀鬼胎的儿子们发出了最严厉的警告! ....... 第130章 多为皇家开枝散叶! 康熙帝端坐于御案之后,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唯有一双阅尽沧桑的龙目,锐利地扫视着下方垂手侍立的一众皇子。 胤禛站在皇子队列中,位置不前不后,身姿挺拔如松,面容是惯常的冷峻,仿佛一尊冰雕,将所有情绪都深锁于深邃的眸里。 只有微微收紧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皇阿玛宣他们进宫时,已经斩杀了大批涉事的人,这是阻止他们继续查下去的意思! 如今,宣他们来,估计就是给一个结论或是一些不轻不重的处罚! 想到粘杆处调查来的结果,胤禛十指收紧,没想到弘晖不过是得了几次皇阿玛的赞赏,竟惹了那么多人的眼! 这次竟有几波人针对弘晖,若不是有姜氏,弘晖必定活不了! 御前总管太监李德全手捧一份奏折,用平稳无波的声调,清晰地宣读着关于南苑惊马案的最终调查结果: 总结下来就是 前朝余孽作乱! 南苑马房副管事张保,因兄长在毓庆宫当差时“失手”打碎太子心爱之物被杖毙,怀恨在心。 恰逢此次弘皙阿哥召集诸府小阿哥于南苑跑马,张保认为此乃天赐良机。 恰巧,那些人收买他,还给他一种来自漠北、极其罕见的烈性药散“惊魂散”的草料! 然张保因私怨,竟胆大包天,将药量加倍,更擅自混入一种名为‘癫马散’的烈性药物。 此药遇剧烈运动则发,可使马匹狂性大发,神智全失! 张保将掺有‘癫马散’的草料,喂食了近半参与跑马之骏马,终酿成大祸!” 当然,可不止前朝余孽,更有被囚禁的直郡王胤禔旧部残余势力,怀着报复之心参与其中! 诚亲王府和恒亲王府竟然也有人牵扯其中! 诚亲王府外院一名负责采买的管事王贵,与张保有同乡之谊,曾多次向其暗示对太子不满。 王贵账目不清,近期有大笔不明来源银钱。 恒亲王府一名马夫头目李四,其子因在直郡王府当差时卷入旧案被流放,对皇家心怀怨恨。 曾与前朝余孽接触。 主犯已诛,失职者严惩,如今轮到涉事皇子! 避重就轻的结果,让暖阁内死一般的寂静。 太子胤礽猛跪在最前认错,脸色苍白如纸,他知道康熙肯定查出他和弘皙的小心思还有小动作! 今日这样的结果,是皇阿玛帮他们做了遮掩,虽然被罚,但看皇阿玛这番举止,他心里一喜,皇阿玛还是看重他的。 “皇阿玛!” 一声带着惊怒和冤屈的喊声骤然打破沉寂! 胤祉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都变了调: “儿臣冤枉! 儿臣府上小厮胆大包天,儿臣毫不知情! 弘晟是儿臣的嫡子,他也在扬啊! 儿臣怎可能做此等自毁长城之事! 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请皇阿玛明察!” 五阿哥胤祺也紧跟着跪倒,他虽性情敦厚,此刻也急红了眼: “皇阿玛,儿臣冤枉! 那马夫在府中多年,一向老实,一直孤身一人,儿臣实不知还有儿子在直郡王府,他竟敢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 弘昇是儿臣的心头肉,他若有个三长两短,儿臣……儿臣……, 若是儿臣没有儿子参与,就是被冤枉,儿臣也不辩解,只是....这属实说不通啊....” 胤祺哽咽着说不下去,只是连连叩首。 两人这一跪一喊,矛头瞬间直指那些府中小阿哥未参与此次跑马的皇子! 九阿哥胤禟脸色阴沉,眼中寒光闪烁,刚要开口反驳,他身边的十阿哥胤?却先一步炸了锅! “放屁!” 胤?那大嗓门如同平地惊雷,他猛地踏前一步,指着胤祉胤祺,脸红脖子粗地吼道: “三哥五哥!你们什么意思?! “是怀疑八哥、九哥他们?! 绝不可能! 我胤?对天发誓! 八哥光明磊落,胸怀坦荡,绝不可能做这等下作之事! 九哥是你兄弟,弘昇可是他亲侄儿! 皇阿玛今日斩杀了好些人,肯定是哪些该死的奴才和贪官污吏做的!” 胤?说完,几乎所有皇子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盯着他! 老十啊老十! 你这到底是替你胤禩辩白,还是……画蛇添足?! 八阿哥胤禩依旧保持着温润如玉的姿态,只是那完美的面具下,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愠怒和无奈。 他迅速调整表情,对着胤?沉声道:“十弟!不得无礼!在皇阿玛面前,岂容你咆哮失仪!” 胤?还想说什么,但看胤禩不容反驳的眼神,识趣的闭了嘴! 九阿哥胤禟更是气得差点背过气去,狠狠瞪了胤?一眼。 幸好这次的事瞒着他,不然就老十这个性子,今天肯定....... 康熙目光淡淡扫过胤禩、胤禟,神色冷冰,再看为二人打抱不平的胤?,心里暗骂一声蠢货! “够了。”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仅仅两个字,如同寒冰冻结了所有人的动作和声音。 三贝勒胤祉、五贝勒胤祺,治家不严,驭下无方,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一月! 太子胤礽,虽无直接证据指使,然毓庆宫旧怨引发祸端,弘皙识人不明,险酿大错! 罚太子于毓庆宫闭门思过半月,抄写《资治通鉴》十卷! 弘皙禁足三月,由詹事府严加管教! “儿臣……领旨谢恩。” ......... 待所有皇子怀着复杂心情离开后,康熙独独叫住了胤禛。 “弘晖的腿伤,如何了?” 康熙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透着真切的关心。 在永和宫遇到弘晖几次,发现这个孙子聪慧、纯善,便多了几分喜爱,去上书房时也会考教几分,没想道太子和弘皙竟...... “回皇阿玛,太医说骨头无碍,静养些时日便可痊愈,劳皇阿玛挂心。” 胤禛恭敬回禀。 “嗯。” 康熙点点头,沉默片刻,长长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弘晖是个好的,让他好好修养便是!“” 胤禛垂首:“儿臣代弘晖谢过皇阿玛隆恩。”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怨怼。 康熙看着这个素来沉稳冷峻的四儿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话锋一转,单刀直入:“说说吧,那个瑶哥是怎么回事? 别用哄骗外面那一套欺瞒我?” 胤禛早有准备,这事就是康熙不提,他也会主动说明: “回禀皇阿玛,那“耀哥”是儿臣后院格格,也是弘晙生母姜氏! 康熙:“她一个后宅女子,怎会以太监身份出现?” 胤禛垂下眼眸,声音仍然不急不缓: “是儿臣应允,儿臣存了私心,弘晙年岁尚小,且还不为曾学过骑射,姜氏是猎户出身! 她……天生神力,身手了得,比儿臣府里的侍卫强上许多,所以,当她提出要陪弘晙去时,儿臣存了私心,心想若是出现意外,以姜氏身手,弘晖、弘晙定安然无恙! 儿臣坏了规矩,请皇阿玛责罚! 胤禛跪下磕头认错,“不过儿臣不后悔,那日若非她拼死相救,弘晖与众多侄儿、宗室子弟,恐已遭不测。” 康熙沉默了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发出笃笃的轻响。这 沉默带着巨大的压力。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她这样的能力……身世来历,可彻底查清楚了?” 胤禛早有准备,沉声道: “回皇阿玛,已反复详查。 姜氏祖籍昌平,只因祖辈都住在偏僻山村,村里皆是姜家人,其祖上皆以狩猎为生。 据乡邻所言,其父力大无穷,能搏虎豹,姜氏自幼便显露异于常人之力。 此力……似为家族血脉遗传。 弘晙似遗传姜氏,年方四岁,已能轻易举起数百斤重物,假以时日……” “家族遗传?!” 康熙的眼睛猛地睁大,精光爆射! 他脑中瞬间闪过西北未平的准噶尔部、东北虎视眈眈的沙俄、还有那些蠢蠢欲动的边患……若大清军中能几个像姜氏一样的将军?! 开疆拓土,震慑宵小! “弘晙……竟也有此天赋?!”康熙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姜氏虽好,但却是女子,而弘晙可是爱新觉罗家的血脉! “弘晙……是个好苗子,老四,你务必好生培养,寻最好的武师傅,不可埋没了这份天赋。” 康熙原本想直接派大内高手或军中宿将去教导,但想到自己仅仅对弘晖表示了几分关注就引来如此祸事,若再对弘晙表现出特殊重视,只怕会将他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叮嘱胤禛用心。 “儿臣谨遵皇命,已延请名师,定当悉心教导弘晙。” 胤禛应道。 康熙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深邃地看着胤禛,仿佛在权衡着什么。 最后,这位帝王用一种近乎家常的、却带着不容置疑意味的口吻,轻描淡写地抛下一句: “嗯……若姜氏一族果真有此血脉天赋……老四啊,你与她,当多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 此等良才,多多益善。” 胤禛:“!!!” 饶是胤禛心性沉稳如山,也被康熙这突如其来、直白得近乎的指令给震得心神一荡! 他猛地抬头看向康熙,只见皇父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聊家事,但语气却没有丝毫的狎昵或玩笑之意。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胤禛心头! 荒谬! 恼怒! 一丝被当作配种工具的屈辱! 但更深层的,竟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隐秘的悸动? 姜氏那鲜活的身影,竟在此刻不合时宜地闪过脑海。 他迅速垂下眼帘,将所有翻腾的情绪死死压住,面上依旧是一片恭谨沉静,仿佛只是听到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吩咐,躬身道: “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 康熙挥了挥手,胤禛恭敬地退出了乾清宫。 殿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那沉重的帝王威压。胤 禛站在乾清宫门口的台阶上,深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才压下心头的波澜。 他抬头望向雍亲王府的方向,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复杂,皇阿玛方才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心湖,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 而姜瑶对这一切都不知道,她正带着冬雪收拾东西,明天就是她进府满一月,也是她要去看姜翠山和王氏的日子。 第131章 请假回家探亲 正院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乌拉那拉氏心头的烦闷与后怕。 弘晖虽无大碍,但腿上那狰狞的淤青和擦伤,依旧让她这个做额娘的心如刀割。 她坐在临窗的炕上,手里捻着佛珠,却一个字也念不进心里去。 苏嬷嬷在一旁轻声劝慰着,眼神里也满是担忧。 就在这时,大丫鬟春杏轻手轻脚地进来禀报:“福晋,静心斋的冬雪来了,说是有事求见福晋。” 乌拉那拉氏捻动佛珠的手指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姜氏? 她主动派人来正院? 自打进府那几日闹出那般动静,被禁足后,姜氏就老老实实的待在静心斋学规矩,没有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就像是隐形了一般! 看着似乎,比后院那几个为了争宠,算计来算计去的还省心! 若不是前两日南苑救人的惊天动地,她偶尔都会忘记她的存在。 今日突然前来……所为何事? 苏嬷嬷也皱起了眉头,低声道:“福晋,莫不是……她想借着救了咱们大阿哥的由头,想来讨些好处? 或是求个恩典,解除禁足?” 乌拉那拉氏眸光微沉,心中也是这般猜测。 她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当家主母的端庄沉稳: “让她进来吧。” 无论如何,姜氏救了弘晖是事实,只要她的要求不过分,看在晖儿的份上,允了她又何妨? 全当是还一份人情。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几种对方可能提出的要求以及如何应对。 冬雪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规规矩矩地跪下磕头:“奴婢冬雪,给福晋请安。” “起来吧! 可是姜格格有什么事?” 乌拉那拉氏语气平和,带着惯有的威严。 冬雪站起身,依旧垂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声音却还算清晰地将姜瑶的话复述出来: “回福晋,我家主子让奴婢来禀告福晋。 格格说,当初王爷允诺格格带小阿哥回府时,答应了让她每月出府回家探望父母一次。 如今进府已满一月,特来向福晋告假,明日想出府一趟。 格格还说,请福晋放心,禁足的规矩她记得,回府后自会继续遵守,绝不给您添麻烦。” 话音落下,正厅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乌拉那拉氏脸上的表情凝固了,端着茶盏的手停在半空,仿佛没听清一般。 旁边的苏嬷嬷更是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活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每月出府回家探亲?! 告假?! 这……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进了皇家门,成了皇子妾室,除非是得了特旨恩典随驾或是主子带领,否则哪个不是一辈子困在这四方天地里? 就是乌拉那拉氏这个嫡福晋,想回一趟娘家也是诸多规矩限制,需要提前请示、安排仪仗、且不能久留,更别说每月一次了! 这姜氏是疯了不成? 还是以为救了弘晖就能如此蹬鼻子上脸,提出这种荒谬绝伦的要求?! 苏嬷嬷最先反应过来,脸色一沉,厉声呵斥道: “放肆! 冬雪,你胡吣什么?! 王府自有王府的规矩! 岂容姜格格随意出府? 还每月一次? 成何体统! 这话也是你能乱传的? 还不掌嘴!” 苏嬷嬷想将事情定性为丫鬟传错了话,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冬雪被吓得一哆嗦,但想起自家主子那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神,以及主子说过“照实说! 她心一横,梗着脖子,虽然声音发颤,却依旧把姜小满最后那句“大逆不道”的话说了出来: “福晋明鉴! 奴婢不敢乱传! 格格……格格就是这么吩咐的! 格格还说……还说她们家没有男丁,她从小就被当男丁教养,是要给父母养老送终的,如今一月只能回去一次,已经是大大的不孝了! 当初王爷就是答应她这个要求,她才带着三阿哥进府的,否则.....否则......。” 后面“这格格不当也罢”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冬雪到底没敢说出口,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大胆,你......” 苏嬷嬷气得脸色发青,还要再斥。 “够了。” 乌拉那拉氏声音平静地打断苏嬷嬷接下来的话。 她脸上的错愕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 她看着眼前这个又怕又倔的小丫鬟,忽然轻笑出声。 她信了。 姜氏这话……虽然听起来荒谬,但以她那混不吝、直来直去的性子,倒真不像是借机提要求,反而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上次姜氏来正院,也是直言不讳! 她既然这样说,那必定是四爷真的应承她了! 只是! 乌拉那拉氏想不通,四爷怎么会答应这样不合规矩的要求! 说他喜爱姜氏,但姜氏进府这一月,四爷并没有在静心斋留宿。 再结合姜氏自爆她和四爷相识过程,以她对四爷的了解,四爷断不可能对姜氏心生喜爱! 他把人接进府,如果她没猜错,很大程度是因为姜氏的能力。 所以,四爷才对姜氏之前的所作所为那样宽待。 乌拉那拉氏也仔细回想姜氏进府后的种种! 不争宠、不闹事,安分得近乎隐形,只要吃用到位,她不稀罕四爷的宠爱。 ……乌拉那拉氏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若真如她猜测这般,这姜氏,倒真是个……奇人。 再看姜氏今日派人来请示,某种程度上,竟算是给了她这个嫡福晋面子,遵守了后院的“规矩了。 苏嬷嬷还在担忧:“福晋,这……这于礼不合啊! 若是开了这个先例,后院其她人……” “苏嬷嬷。” 乌拉那拉氏出声,止住了还想训斥的嬷嬷。 她放下茶盏,语气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好了,不必说了,本福晋知道了。” 她看向冬雪,淡淡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这事本福晋准了。 冬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扑通跪下磕头:“谢福晋恩典!谢福晋恩典!” “去吧。” 等冬雪千恩万谢地退出去,苏嬷嬷立刻焦急道:“福晋!这……这不合规矩啊! 哪有格格每月出府的道理? 传出去……” 乌拉那拉氏轻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 “嬷嬷,你还没看明白吗? 就凭姜氏那身力气,她若真想出去,你以为这王府的高墙能拦住她? 她今日肯让丫鬟来正儿八经地‘告假’,已经是极大的‘敬重’了。 四爷都拿她没办法,何况我这个福晋! 四爷允了的事,我们何必做那恶人?”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更何况,她越是这般特立独行,不通世俗礼法,于我和晖儿而言,未必是坏事。 苏嬷嬷哑口无言。 是啊,就凭姜格格那能把马踹飞、能一脚踢破墙的力气,王府的墙对她来说算个啥? “可是……这般纵容,只怕她日后越发骄纵,得寸进尺……”苏嬷嬷还是担心。 乌拉那拉氏目光投向窗外,语气悠远! “骄纵? 得寸进尺? 若她真如此,反倒是好事。” 就像如今的李氏一样,恃宠而骄,慢慢把爷的那点情分磨光,也就没什么威胁了。 怕就怕……她既不争宠,也不惹事,偏偏还握着救弘晖的恩情和一身鬼神莫测的武力,让人动不得,又放心不下。 现在满足她这些“无伤大雅”的要求,既能全了救弘晖的情分,又能顺势推她一把,何乐而不为? “去瞧瞧给弘晖熬的参汤好了没有。” 乌拉那拉氏转移了话题,不愿再深谈。 静心斋 冬雪一路小跑回到静心斋,刚进院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差点绊一跤! 只见院子中央的空地上,各种锦盒、绸缎、药材包、甚至还有几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摆件,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冬霜和冬梅还在吭哧吭哧地从库房里往外搬东西。 严嬷嬷则拿着个单子,一边清点一边指挥。 “这件紫貂皮坎肩包好,给老夫人冬天穿最暖和!” “这盒老山参还有哪些药材妥善安置好,格格说是要给老爷、夫人补身子的!” “还有太医和王大夫开的药方可装好了!” “还有这些点心,各色都包一点,让老爷子、老夫人也尝尝王府的点心!” “回来啦? 福晋准了吗?” 姜瑶的声音从库房方向传来。 只见她撸着袖子,额上带着薄汗,正搬着一个沉甸甸的大木箱出来。 严嬷嬷在一旁拿着册子,一边清点一边絮叨:“哎哟我的格格哎,你别动手,这院子里有的是奴才、丫鬟! 姜瑶摆摆手,不在意道:"这箱可是上好的补品,磕碰碎了就不值钱了!” 严嬷嬷等人:........ 忽然想起,主子方才说,要整理库房,把那种不能久放,还有中看不中用、没有印记的东西拿出去卖了,他们就心肝颤! 这要是让府里知道,他们还能活命吗? 不过,这事要是别人做了,估计活不成,但他们主子那不按常理办事的性子,估计府里知道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哎! 要是送礼的那些人知道,怕不是要气得吐血三升! 毕竟这些东西,可都不易得! 第132章 鸳鸯锅! 冬雪赶紧上前禀报,随后,又指着那堆成山的东西,“格格,这……这些都是要带回去的?” 冬雪有些目瞪口呆,这规模,怕是怕是清空了一间库房吧! 心里不禁开始操心,明日府里安排的马车够装吗? 冬雪凑近那“小山”仔细一看,嘴角忍不住抽搐。 好家伙! ……这些是各府感谢“耀哥”救子之恩送来的硬通货,价值连城。 除了衣服、布料、药材,竟然有一些西洋货,她当初在宫里见到的,说是香水、八音盒这样的东西! 冬雪看了眼姜瑶把它们放在了要贩卖那边,忍不住出声,“格格,这些东西,就是宫里量都少,你不喜欢,不如拿去给老爷、夫人还有姑奶奶她们,何必卖了,这些东西可不易得!” 姜瑶闻言,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转身冬雪几人道:“这次回去,不要和我爹娘说这些,若是他们问起,你们就把我和弘晙平日里饮食和穿用说了就行!” 这下不仅冬雪疑惑了,就是严嬷嬷也有些不懂了! 古往今来,都讲究个荣归故里! 他们不理解,为什么姜瑶不想让家里人看她过得如何富贵! “你们照办就是!” 姜瑶没有和他们解释太多,虽然王氏和姜翠山对她疼爱异常,但他们也就是普通人! 作为父母,几个子女,谁要是过得稍微差一点,都想帮衬几分! 这些帮衬,若是在普通百姓家里,帮衬有限,帮了也就帮了! 以前姜瑶也从来不计较,几个姐姐日子过得好,她也高兴! 但如今她成了胤禛的妾室,以后身份可能会是宫妃! 帮衬起来,那和普通百姓可是天差地别! 她家里的人都是普通人,见识有限,她的几个姐夫和外甥们,都没有精明能干的。 过小富即安的日子没什么,但突然过上不劳而获的富贵日子,对他们来说可不是好事,对弘晙以后也不是好事! 上辈子那么多电视剧、还有现实已经告诉姜瑶,没那个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 突然暴富、跨阶层生活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和弘晙不需要娘家帮衬、撑腰! 她也不希望仅仅是成了胤禛的小妾,就要插手改变姐姐们平静的生活。 若是以后弘晙自己建府,当家做主时,那时她不介意拉拔姐姐、外甥们。 如今,还是算了! 不是他们当家做主,若是姐姐们出了什么事,她能帮上的有限。 她雍亲王府小妾的身份,护着他们不被权贵欺负就行了! 其他的,真没那么大的能力。 那些进贡的绫罗绸缎还有这个时候昂贵的西洋玩意,可不适合清远镇那样的小地方穿用。 所以,这次回去,姜瑶给几个姐姐备了礼,没有那种华而不实,也没有他们普通老百姓不认识的古玩字画。 都是些能吃的补品、药材还有在清远镇穿着不张扬的布料。 唯一比较贵重一点的,就是给几个姐姐选的那几套首饰。 冬雪几人看姜瑶沉下脸,忙低头认错! 姜耀摆摆手,环顾了一下自己这“丰硕的战利品”,也有些发愁地挠了挠头:“好像是有点多哦……” 自从南苑之事后,各府感念“耀哥”的救命之恩,送来的谢礼如同流水般抬进了静心斋。 胤禛也不知是出于何种考虑,大手一挥,所有礼物直接入库静心斋,连过目中馈的程序都省了。 如今她这静心斋,金银玉器、古玩字画、绫罗绸缎、珍稀药材……其价值和数量,据说已经稳稳占据了雍亲王府的第三把交椅! 仅次于胤禛本人的私库和福晋的嫁妆私房。 堪称一夜暴富! 姜瑶看着这堆东西,忍不住摸着下巴嘀咕: 啧,这救人……还真是个发家致富的好路子哈? 可惜不能天天有。” 话音刚落,就被严嬷嬷嗔怪地拍了一下: “呸呸呸,主子不要再乱说!! 大风吹去! 格格您可快别说这种话了!” 姜瑶哭笑不得!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想想当日的情形,她都有些心悸,她也宁愿永远没有这种“发财”的机会。 不过! 这有权势和没权势区别真大! 当初她救了胤祯和胤祥,胤禛这个抠门的可只给了她一百两呢! 而整个雍亲王府,因为胤禛让把礼直接抬进静心斋的举动,府里之前那些关于“姜格格可能就是耀哥”的猜测几乎成了公开的秘密。 下人们都是人精,如今静心斋的待遇水涨船高。 膳房那边,但凡是静心斋要的吃食,只要库里有,根本不用打点,立刻挑最好的送来。 这样的待遇,府里也就胤禛和乌拉那拉氏有这样的待遇。 原本在府里只能算边缘人物的张福宝、冬雪等人,如今走出去,也会被客气地尊称一声“张公公”、“冬雪姐姐”。 真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后面来的那几个丫鬟和小太监,如今个个扬眉吐气,走路都带风。 而当初嘲笑他们的人,只剩下羡慕嫉妒的份儿。 “算了算了,” 姜瑶挥挥手,打断了自己不切实际的“发财梦”! “捡些实用的、爹娘肯定喜欢的带上就行。其他的,严嬷嬷你看着登记好,到时候让张福宝拉去处理了。” 离开家一个月了,也不知道爹娘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姜瑶归心似箭,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明天,就能回家了! ....... 暮色渐沉,静心斋内却灯火通明,暖意融融,与窗外渐起的秋寒形成鲜明对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奇异的香气,混合着炖肉的醇厚、药材的甘香以及一种刺激食欲的辛辣感。 院子里,摆着一个奇特的铜制锅子,下面小火炉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将锅子分成两半的隔板! 一边是奶白色翻滚着红枣枸杞的猪肚鸡汤! 另一边则是红油滚滚、辣椒花椒上下翻腾的火锅冒鸭。 旁边的小几上,摆满了片得薄如蝉翼的烤鸭、各色洗净的蔬菜、手打的肉丸、还有几碟精致的蘸料。 姜瑶和弘晙母子俩正围坐在锅边,吃得鼻尖冒汗,不亦乐乎。 “额娘,这个毛肚烫好了,给你!” 弘晙熟练的地夹起一片烫得卷曲的毛肚,放到姜瑶碗里。 “乖儿子!” 姜瑶笑眯眯地接过,在油碟里滚了一圈,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 “嗯,脆爽! 崽你也吃这个虾滑,额娘刚下的,应该好了。” 弘晙给姜瑶夹了菜,就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湿帕子擦擦小手! 然后小手拿起一张荷叶饼,用心地抹上点甜面酱,夹了两片烤鸭、一根黄瓜条、一点葱丝,然后胡乱一卷,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用力嚼,吃得满嘴油光,幸福地眯起了眼。 姜瑶则更喜欢喝一口滚烫鲜美的猪肚鸡汤,再直接夹起一片烤鸭蘸酱吃,享受那皮脆肉嫩的口感。 偶尔也给弘晙卷一个,动作在苏嬷嬷一个月用心教导下,母子两动作虽快、豪放,优雅中透着家常的温馨和满足。 冬雪几人每次看姜瑶母子吃饭,都觉得是种享受! 虽然越看越饿,但是就是欲罢不能! 姜瑶不让他们伺候,让他们自己去吃饭,但是几人仍遵循规矩,一定要等姜瑶他们吃了,他们才去用饭。 姜瑶说过几次,见他们依然这样,就没有再说! 反正静心斋有灶房,他们换班吃饭也行。 正当母子俩一个啃着鸭腿,一个喝着热汤,吃得正酣时,门外传来了小太监有些慌张的通报声! “主子爷.....!” 声音刚落,一道挺拔冷峻的身影便已出现在了院子门口,不是胤禛又是谁? 他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一丝秋夜的凉意,石青色的亲王常服更衬得他面色冷肃。 胤禛一进门,那浓郁的食物香气便扑面而来,那霸道的香味,让今日没胃口吃东西的他,嘴里不自觉的分泌唾液。 弘晙一抬头,看见胤禛,眼睛瞬间亮了,嘴里还塞着食物,含糊不清地欢叫:“阿玛!” 姜瑶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瞥见面色沉肃地站在门口的胤禛,心里嘀咕了一句,“要说事就不能晚点再来!” 她想着胤禛应该是因为弘晙今天书房请假的事情而来。 姜瑶想着,明天出府去见王氏和姜翠山,弘晙肯定要去,自然要跟老师请个假! 不能无缘无故旷课! 这个时代可是很看重尊师重道的。 只是弘晙下午请假,邬思道说只要胤禛同意,他没意见! 姜瑶闻言,胤禛当初答应的,不可能不同意。 至于会不会耽误弘晙的学业! 这又不是上辈子那种一个老师对几十个学生、请假就会落下进度的公立学校。 这可是私人定制教学! 偶尔旷课,大不了后面让老师给补上就行! 多大点事儿。 再加上弘晙年纪还小,没有暑假、寒假,偶尔请假是可以的。 姜瑶撩起眼皮瞥了胤禛一眼,仿佛来的不是尊贵的雍亲王,而是个串门的邻居。 她既不起身行礼,也不开口请安,只是慢条斯理地拿起勺子,又舀了一勺猪肚鸡汤送入口中,发出满足的轻叹,完全当某人不存在。 胤禛:“……” 他看着姜瑶那副完全当自己不存在、只顾埋头苦吃的模样,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再扫一眼桌上的锅子,看到分成两半,一半红汤、一半白汤的锅子,深邃的眸子里闪过几丝意外! 不过,当他看到那摆得满满当当的肉菜……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结。 这还没到时节就吃锅子! 还有那红彤彤油汪汪的那一半,看着就腻得很! “阿玛、阿玛、快来坐、这个可好吃了!” 弘晙可不懂他阿玛内心的嫌弃,兴奋地跳下椅子,跑过去拉住胤禛的手,把他往桌边拽,小嘴叭叭地开始介绍: “阿玛你看,这个是猪肚鸡,汤可鲜了! 这个是火锅冒鸭,额娘说越辣越好吃! 还有这个烤鸭,片得薄薄的,蘸酱卷饼吃! 阿玛你快尝尝!” 小家伙嘴上沾着酱汁,眼睛亮晶晶的,全是分享美食的快乐。 胤禛下意识地想拒绝,这等来历不明、做法粗犷的食物,他向来不碰。 但目光扫过桌上安安稳稳坐着吃饭的姜瑶,尤其是姜瑶那副“爱吃不吃”的坦然模样,他心底莫名窜起一丝较劲的念头。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桌边,却没有立刻坐下。 目光再次落在那些生的肉片和翻滚的红油上,眉头皱得更深: “这是什么吃法? 成何体统?” 语气带着惯常的冷厉和挑剔。 “爱吃不吃!” 姜瑶感受到那几乎要实质化的视线,心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阿玛,你吃了就知道,真的特别好吃!” 弘晙说着用力把胤禛拉着坐在他旁边的位置,胤禛被他突然用力,一时没站稳,整个人就往桌上歪倒! 第133章 你怎么还没走! 见姜瑶把人接住了,心里各个松了口气! 苏培盛感觉他的腿又酸软无力了! “阿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弘晙也知道他差点闯祸了,赶紧道歉。 “以后注意点,有火、有热水的地方,不能用蛮力拽别人,知不知道!” 姜瑶把抱在怀里的胤禛给按在凳子上坐着,严肃的对弘晙说着。 回过神的胤禛,神色复杂的看着母子,弘晙这样的天赋,若不是姜氏压制、护着,还真不一定是好事! 眼见危险解除,苏培盛作为胤禛的大太监总管,见胤禛坐上了桌,就给冬雪使眼色,想赶紧缓和现扬气氛! 冬雪接收到,但却下意识地看向姜瑶,见主子微微颔首,这才手脚麻利地迅速添上一副碗筷杯碟。 姜瑶想着既然饭点上门了,吃不吃是他的事,他们不能没有礼数! 还有弘晙刚才差点闯祸,她也有点点心虚! 就这么一个微不可察的动作,不知怎的,竟然让胤禛心里那股莫名窜起的火气,“噗”一下灭了大半。 苏培盛连忙上前,拿起公筷,准备给主子布菜。 可看着满桌翻滚的肉菜,一时间竟不知从何下手....... 这、这看着都重油重辣,主子爷平日饮食清淡,这……能行吗? 还没等苏培盛纠结出结果,弘晙已经迫不及待地用自己的筷子,夹起一块在红汤里煮得入味非常的鸭肉,颤巍巍地放到了胤禛面前的碟子里: “阿玛,吃这个,额娘最喜欢吃这个了!” 胤禛看着碟子里那块油光发亮、还沾着几颗花椒的鸭肉,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抬眸,看向对面、刚才出手的姜瑶又开始自顾自的吃东西了! 吃的就是弘晙给他夹的这个被汤润过的鸭肉,再看弘晙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小脸上全是歉意和期待。 鬼使神差地,胤禛拿起筷子,夹起那块鸭肉,迟疑了一瞬,终究还是送入了口中。 苏培盛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预想中的辛辣油腻并未立刻带来不适,反而是一种奇特的、层次丰富的香辣瞬间占据了味蕾。 鸭肉炖得软烂入味,麻辣鲜香,竟……意外地勾人食欲? 不辣,是醇厚的鲜香! 胤禛细嚼慢咽,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抗拒,慢慢变得有些微妙。 他没说话,但拿着筷子的手,却自然而然地伸向了锅里,自己夹起了一片白汤里的猪肚。 汤汁浓郁,猪肚脆嫩,带着药材的淡淡清香,又是另一种风味,确实鲜美。 相比起红汤,胤禛更喜欢白汤。 这可把苏培盛惊得不轻,这还是他那个挑食的主子吗? 姜瑶也有些意外,她想着胤禛肯定吃不惯这些,最高兴的当然属弘晙,阿玛吃下他夹的东西,那肯定是原谅他了! 更加用心的给胤禛介绍起吃法,还让冬雪按照他的蘸碟给胤禛调一个。 接下来,几乎不用苏培盛伺候,胤禛自己动了手。 ……从一开始的浅尝辄止,到后来的速度明显加快。 胤禛虽然依旧吃得矜持,动作规范,但下筷的频率和选择的种类,明显表明他接受了这种“粗鄙”的吃法。 并且……吃得不少。 弘晙一开始还很高兴阿玛喜欢,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他阿玛专挑他爱吃的肥牛卷、虾滑、小酥肉下手! 小家伙顿时急了,也顾不得照顾阿玛了,小筷子挥舞得飞快,加入了抢食大军。 一顿饭下来,胤禛罕见地感觉到了撑。 他放下筷子,看着对面那对姜瑶母子依旧在不紧不慢地扫荡着剩下的食材, 尤其是姜瑶,明明吃了那么多,速度却不显急躁,时不时还给弘晙夹点青菜,自己则偶尔添一筷子肉,战斗力惊人。 胤禛看着她的吃相,再看看自己面前堆起的小小山骨碟,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姜瑶脸上。 因为吃热了,她光洁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鼻尖也红红的,沾着一点油光,脸颊更是吃得绯红,如同熟透的苹果。 那双总是带着野性或不驯光芒的眼睛,此刻因为美食而微微眯起,竟透出几分满足的慵懒。 红润的嘴唇被辣得更加鲜艳,微微张合着呵气…… 他不禁想起,今日康熙和他说的话! 胤禛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掩饰性地端起旁边的茶杯,猛喝了一口,却发现杯子里是姜瑶自制的、解辣用的冰镇酸梅汤,酸甜冰爽,与他平日喝的清茶截然不同,这突兀的口感反而让他更觉异样。 他猛地放下杯子,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轻响。 姜瑶这才施舍般地抬眸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吃完了还不走”的疑问。 胤禛当没看见,他看向姜瑶,声音听不出情绪:“你明日要出府?” 姜瑶这才放下勺子,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总算正眼瞧他了,语气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对啊,一个月了,该回去看我爹娘了。 不是早就说好的吗? 怎么?你想反悔? 胤禛被她这态度噎了一下。 他当然记得自己答应过什么,只是没想到她如此迫不及待...... “弘晙今日去向邬先生告假。”胤禛陈述道,目光扫过听到自己名字而抬起头来的儿子。 “嗯哼,” 姜瑶点头,一副“我知道啊”的表情。 “邬先生说需要王爷做主,所以,王爷您批不批?” 她直接就把问题抛了回去,一点弯都不带绕的。 弘晙也立刻眼巴巴地看向胤禛,小油嘴抿着,满是期待。 胤禛看着这对母子——一个理直气壮坦荡无比,一个满眼期待天真无邪——忽然觉得有点头疼。 他原本过来,是想让她过段时间再去,这段时间京里因为南苑的事,大批的人被砍头、牵连。 看他那几个兄弟送来的礼单,想必他们都猜到了姜氏的身份,她现在出门太惹眼! 但话到嘴边,看着姜瑶那副“你答应了的别想赖账”的表情,再看看弘晙那纯净期待的眼神; 再看看这一桌……呃,颇为诱人的饭菜,那些阻拦的话突然就有点说不出口了。 他沉默了片刻,就在姜瑶以为他要开始长篇大论讲规矩时,却听到他声音低沉地开口:“明日几时出发?” 姜瑶挑眉,倒是有点意外他这么干脆,答道:“巳时,福晋安排了马车。” “嗯。”胤禛应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饭毕,下人撤去残羹,上了消食的热茶。 姜瑶本以为胤禛会离开了! 然而并没有,姜瑶索性也不管他,没人理他,他自己会走! 饭后,照例是静心斋的消食游戏时间。 姜瑶可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拉着弘晙在院子里玩起了“九九乘法表”接力游戏!。 这是弘晙上学后,她才开始带他玩的游戏 弘晙立刻积极响应。 然后,胤禛就目瞪口呆地听着母子俩开始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如同念咒语般的方式“玩”了起来: 九九乘法表呀! “三七!” “二十一!” 九九乘法表呀! ....... “六八!” “四十八!” “四五!” “二十!额娘我赢了!哈哈哈!” “哼!再来! 九九乘法表呀! 二九!” “十八……” 胤禛原本负手站在廊下,看着这毫无“格调”可言的游戏,眉头微蹙,觉得实在有失体统。 但看着看着,他的表情渐渐从嫌弃变成了惊讶,进而陷入了深思。 这是算学! 他自幼饱读诗书,算术自然也学过,但都是学习珠算,何曾见过将枯燥的算术口诀融入游戏之中? 这种方法,看似儿戏,却让弘晙在蹦蹦跳跳、欢声笑语中,将这些数字牢牢记住,且理解了其间的关联。 这姜氏……竟有如此巧思? 若非早已将她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他也要怀疑她的身份了 看弘晙那熟练程度,显然已掌握大半! 胤禛看着姜瑶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复杂,这女人……她到底还有多少令人震惊的东西? 这方法看似简单,若推广开来,对计算效率的提升将是巨大的! 她是从何处学来? 姜瑶完全没注意到胤禛变幻莫测的脸色,她和弘晙玩了好好长时间,把加减法、乘法换着变幻玩,直到弘晙肚子没有那么鼓,母子二人又接过冬雪递来的毽子踢了起来。 她带着弘晙玩了许久,出了一身汗,身心舒畅。 一回头,发现廊下那个高大的身影居然还在,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姜瑶皱了皱眉,直接开口,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你怎么还没走?” 天色不早了,她还得带儿子洗漱睡觉呢。 胤禛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周身寒气四溢! 苏培盛在一旁听得差点魂飞魄散! 祖宗哎! 我的活祖宗哎! 主子爷今天破例在您这儿用了晚膳,饭后还站着看了这么久,这意思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这是想留宿啊!您怎么能直接开口赶人呢?! 胤禛目光沉沉地盯着姜瑶,见她脸上只有纯粹的不解和“你怎么还不走耽误我事”的嫌弃! 丝毫没有寻常女子欲拒还迎或是惊喜羞涩的模样,那股无名火又“噌”地冒了起来,却偏生发作不得。 他最终只是深深地看了姜瑶一眼,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冷的轻哼,猛地一甩袖袍,转身大步离去,留下一个裹挟着怒气的背影。 苏培盛赶紧小跑着跟上,经过姜瑶身边时,投去一个哀怨又无奈的眼神。 姜瑶才不管这些,见碍事的人走了,立刻拍拍手:“弘晙和你福宝哥哥洗澡睡觉去!” 玩得心满意足、对阿玛的离开毫无留恋的弘晙,被还一脸惶恐表情的张福宝领着径直朝浴房走去。 他没觉得阿玛不留宿有什么不正常,毕竟这几年他就没见过他爹和他娘睡一起。 至于胤禛是黑脸还是白脸,为什么黑脸? 姜瑶不在意,关她屁事! 天大地大,吃饭睡觉带孩子最大 明儿还要回娘家呢,得养精蓄锐! 冬雪本来想提醒姜瑶,胤禛的意思,但被严嬷嬷阻止了! 严嬷嬷见多了后宅、后宫女子因为一个注定爱而不得的男人失去自我、失去本真,变得面目全非。 她觉得姜格格如今对主子爷不上心的态度,就很好。 静心斋的院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也隔绝了某位王爷生平第一次试图留宿却惨遭驱逐的憋闷。 里面只剩下母子俩洗漱时嬉闹的温馨水声,以及……弥漫在空气里,尚未完全散去的、霸道又勾人的火锅味儿。 第134章 没人为难你吧! 天刚蒙蒙亮,姜翠山和王氏就已经起身,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 小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点心、果子,都是昨儿个紧赶慢赶做出来的,全是姜瑶和弘晙平日里最爱吃的。 厨房里,王妈已经在忙着准备午膳的食材,鸡鸭鱼肉样样齐全,香气隐隐飘出。 进京这一个月,老两口虽然不用再下地干活,还有李大牛、王妈伺候着,但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心里空落落的。 唯一支撑他们的,就是女儿离府前那句话:“爹,娘,每月月底我都会回来一次。” 于是,同圆胡同离雍亲王府只隔一条街的距离,就成了老两口最大的慰藉。 他们不敢靠近那朱门高墙的王府,只敢每天远远地、绕着那条街走上一圈,心里盼望着,说不定就能碰上耀儿带着孙子出来呢? 可惜,耀儿没碰到,倒是有好几次,远远瞧见雍亲王胤禛骑马回府,那张冷峻的侧脸和不怒自威的气势,让老两口心里直打鼓! 更加担忧女儿在那样的人物手下、在那深宅大院里会不会受委屈。 前两日,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南苑惊马”、“耀哥神威”,老两口一听那描述,心里就跟明镜似的——准是他们家耀丫头! 别人都在惊叹那“小太监”的神勇,只有他们,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那是疯马啊! 十几匹! 耀儿是打猎厉害,有些本事,那也是肉胎凡身,万一有个好歹…… 姜翠山急得嘴角起泡,最后一咬牙,厚着老脸,第一次走到了雍亲王府那气派的大门口。 果然,还没靠近就被侍卫卫厉声驱赶。 他豁出去了,颤着声音道:“官爷你好,小民....小民是府里姜格格的父亲,姜翠山! 小民就想问问,耀儿和军军……他们....他们平安否?” 那侍卫一听“姜格格”三个字,身体顿了一下,有些不相信的看向姜翠山,这个身材高大、粗犷,穿着普通的汉子,会是姜格格的爹? 但又听姜翠山说耀儿、军军时,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仔细又打量了他几眼,竟还客气地回话: “原来是姜老爷。 您老放心,姜格格和三阿哥都平安无恙,在府里好着呢。” 姜翠山感觉到侍卫态度的变化,但他此时的心神都在侍卫刚才的话上,虽然得了准信,可没亲眼见到,这心终究是悬着的。 伺候的李二牛、王妈看老两口天不亮就在院门口张望,劝道:“老爷,夫人,既然小姐说了今日会回来,必定会回来的。 您二老安心等着便是,站门口别累着了,小姐回来知道了肯定要心疼。” 正劝着,屋里又走出三个年轻妇人,正是姜瑶的三个姐姐。 她们也是听说了京城传闻,放心不下妹妹,昨日才由大姐夫赵长生、二姐夫李明远赶着驴车送来京城的。 姐妹三人也是一夜没睡踏实,早早起来陪着父母一起等。 “爹,娘,幺妹机灵着呢,肯定没事。”大姐姜梅安慰道。 “就是,幺妹从小何时吃过亏,你们担心别人还差不多。”三姐姜竹吃着块点心跟着说。 二姐姜兰没说话,只是挽着王氏的胳膊,一起眼巴巴地望着胡同口。 雍亲王府这边,静心斋也是一大早就忙开了。 姜瑶和弘晙难得没进行晨练,一起床就开始最后清点要带回去的东西。 看着那堆成小山的箱笼,连姜瑶自己都有些咋舌。 福晋乌拉那拉氏倒是说话算话,安排了两辆马车。 若不是昨晚,已经把那些要清仓变现的东西送出去了,这两辆马车肯定是不够的,如今倒是刚刚好。 说到变现的东西: 姜瑶在京城也没有人脉,本来把事情安排给张福宝,但是张福宝小小年纪就进了宫,若是有人脉,肯定也不会来伺候她。 再加上小小年纪就进了皇宫,在京城也人生地不熟,才出宫一个月,又是一个格格的太监,虽然现在在府里有几分薄面! 但想找到一个靠谱的渠道把这些好东西卖出好价钱,还是不行的? 他苦着脸向姜瑶请罪,说自己怕办不好这差事。 姜瑶一想也是,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 “你去找苏培盛! 他那种级别的大总管,手里肯定有门路! 你告诉他,这些东西卖出去,所得利润,分他一成! 但前提是,你得跟着学,下次就得你自己来了!” 张福宝眼睛一亮,对啊!找苏公公! 但,苏公公会理他吗? 虽然,在前院时,苏公公会给他几分笑脸,这府里想攀上苏公公的可不少,但苏公公也就对进宝公公有几分不同。 如今这事去求他,他能帮着办吗? 而且,这样一来,主子爷不就知道了! 张福宝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姜瑶不在意的说,知道就知道,不行咱们就自己想办法,大不了到时候她从后院出去,自己慢慢卖。 张福宝没办法,只能屁颠屁颠地跑去前院找苏培盛。 胤禛负手站在书案前,手中的狼毫笔饱蘸浓墨,却久久未能落下。 宣纸上空无一字,正如他此刻纷乱又憋闷的心绪。 五年前那次可以说,姜氏这女人不知道他身份,所以独自跑了,情有可原! 但今天,他生平第一次,又一次在姜氏那里尝到了如此清晰的……被嫌弃、被无视的滋味。 这感觉陌生又恼火,偏生还发作不得。 难道要他跟一个村妇计较? 岂不更失身份! 苏培盛垂手侍立在门外,大气不敢出,心里默默为那位胆大包天的祖宗祈祷。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畏畏缩缩地蹭了过来,是静心斋的张福宝。 苏培盛眼睛一亮,以为是那祖宗终于回过味来,派人来请罪或者说软话了? 他赶紧迎上去,压低声音:“可是姜格格有什么话?” 张福宝苦着脸,把姜瑶交代的“变现大计”告诉苏培盛、并许以一成利润的事情,原原本本、磕磕巴巴地说了一遍。 苏培盛听完,脸上的期待瞬间碎裂,整个人都快石化了! 我的活祖宗哎! 您这心是有多大?! 刚把王爷气走,转头就想着让王爷的心腹大总管帮您倒卖王府赏赐和各府送的谢礼?! 还、还一成利润?! 这...这要是让主子爷知道了…… 自家主子爷从静心斋出来,脸黑得跟锅底似的,进了书房就闷头写大字,明显是憋着气。 苏培盛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要是让王爷知道了……苏培盛简直不敢想那画面! 可他敢不答应吗? 他不敢,以那位祖宗的性子,要是这条路走不通,指不定又能干出什么更惊天动地的事来。 苏培盛简直想原地消失! 哭丧着脸,看着书房紧闭的门,进退两难。 不报吧,那祖宗肯定还有后招; 报吧,主子爷正在气头上,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最终,苏培盛一咬牙一跺脚,决定赌一赌主子爷对那祖宗的放纵,硬着头皮,轻轻敲了敲门,挪了进去。 胤禛冰冷的目光扫过来。 苏培盛扑通一声跪下,头埋得低低的,用尽可能平稳却带着颤音的语调,将姜瑶的所求的事复述了一遍。 书房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胤禛握着笔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岂有此理! 简直是岂有此理! “砰!” 狼毫笔被狠狠掼在书案上,墨汁溅得到处都是。 苏培盛吓得一哆嗦,头埋得更低了,心里哀嚎: 完了完了! 主子爷果然雷霆震怒了!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主子爷沉默了片刻,竟然咬着牙,冷冷地挤出一句话: “……帮她处理了,处理干净点,别让人知道是她的东西。” 苏培盛:“……嗻!” 所以,主子爷您这到底是气还是不气啊? “滚出去!”胤禛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烦躁。 苏培盛如蒙大赦,连滚爬带地退了出去,赶紧去找张福宝传达这个“喜讯”去了。 书房内,胤禛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脸色依旧难看。 同圆胡同口 当有雍亲王府标志的马车驶入胡同时,立刻引起了左邻右舍的注意。 等车队在最里面的姜家小院门口停稳,街坊们都好奇地探头张望。 马车刚停稳,车帘一掀,一个小身影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嘴里欢快地喊着:“爷爷、奶奶,我们回来啦!” 正是弘晙! 紧接着,姜瑶也利落地跳下马车。 她今日穿了一身水红色的旗装,梳着小两把头,簪着几朵简单的珠花,虽不算顶华丽,却衬得她眉眼越发鲜活明亮。 她一眼就看到了簇拥在门口、眼眶泛红的爹娘和姐姐们。 明明才分开一个月,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爹!娘!大姐、二姐、三姐!” 姜瑶脸上瞬间绽放出明媚灿烂的笑容,那笑容一如从前在乡野间那般,毫无阴霾。 瞬间驱散了家人心中那点因身份变化而产生的忐忑。 “哎!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王氏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上前一把抱住扑过来的外孙,又赶紧去拉女儿的手,上下打量, “瘦了,不过也白了,在府里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 姜瑶:......她明明胖了! 姜翠山也激动得嘴唇哆嗦,看着女儿气色红润,眼神清亮,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三个姐姐也围了上来,抓着姜瑶的手,七嘴八舌地问着。 “小妹!” “可算回来了!” “看着气色倒好,王府规矩森严,没人为难你吧?” “进屋说!” 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邻居们都瞧着呢。 一家人赶紧簇拥着姜瑶和弘晙进了院子。 冬雪、冬霜几个丫鬟很有眼色,两人立刻帮着王妈去厨房忙活,两人跟着张福宝还有小太监,将马车上的东西往下搬。 在门口的李明远和赵长生见状要去帮忙,被几人严辞拒绝! 俩人嘴笨,说不过这些宫里倾轧的人精子。 只能摸摸鼻子往屋里去,他们也好奇小姨子一个月的王府生活。 第135章 今天不回去啊! 她们发现,女儿(妹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皮肤更白皙细腻了些,走路姿态好像更稳了,说话间偶尔会带出一点她们说不清道不明的……贵气? 像是被王府那地方浸润出来的。 这让她们心里不免又有些忐忑和距离感。 三姐姜竹围着姜瑶转了两圈,忽然惊呼:“幺妹,你穿这个衣服,怎么就那么好看!” 姜瑶嗔怪道:“难道我以前不好看!” 姜竹挠挠头,有些不懂怎么形容,很直白的说:“以前也好看,但是没这么好看!” 姜兰也拉过姜瑶打量,笑道:“幺妹以前也好看,只是她以前的发型没有把她的脸显出来,再加上她随意惯了,还有我们太熟悉,所以没感觉! 你又不是不知道,幺妹每次出摊,那天必定有不少未成婚的后生往那条街去! 如今这个旗装,只是把幺妹的美全显出来了罢!” 姜竹愣了一下,喃喃道:“有么!那怎么没有后生嫁给幺妹?” 众人:........ 姜瑶:....... 但当姜瑶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屋里的炕上时,抓起炕桌上一块小蛋糕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含糊不清地抱怨: “哎呀,二姐做的小蛋糕还是那么好吃,我可想这口了!” 虽然造型变了,但姜瑶的动作,让姜梅几人瞬间觉得,刚刚产生的距离感烟消云散。 没变! 还是他们家那个粗糙又馋嘴的丫头! 一家人顿时都笑了起来,气氛彻底放松。 屋外,阳光正好,院子里弘晙已经和表哥们玩成了一团,笑声阵阵。 屋内,家人间久见面的寒暄过后,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到了前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南苑惊马”和“耀哥噎死”事件上。 大姐姜梅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幺妹,可吓死我们了! 那天你大姐夫从庄子上回来,脸色白得跟纸一样,说南苑出了大事,有个不得了的小太监叫‘耀哥’的,力大无穷救了好些个小阿哥,结果回去吃饭……噎、噎死了!” 姜梅说着,脸上也带着惶恐,“我们一听那形容,就知道准是你! 当时魂都快吓没了! 你姐夫当天进京找爹娘,看他们知不知道消息,还好爹当时去雍亲王府问了,知道你无碍,我们的心才算安了一些!” 二姐姜兰和三姐姜竹也连连点头,她们是后来才得知消息,更是后怕不已。 姜瑶不知道姜翠山去府里问过这事,没人跟他说,看来回去还是得找胤禛说一下,要是有急事,没人告诉她,怎么办! “我怎么可能噎死!”姜瑶哭笑不得反驳道! “怎么没有,小时候你和我抢鸡腿,那次不就差点被噎死!”姜竹瞬间把姜瑶儿时的糗事给爆了出来。 赵长生、李明远耳朵瞬间支楞起来。 姜瑶瞅了姜竹一眼,看得她缩脖子,才收回视线,吞下嘴里的点心,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不过见爹娘和姐姐还是一脸担忧的表情! 她只能道出实情。 “没事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皮都没蹭破一块。 那‘噎死’是我让放出去的风声,不然怎么办? 难道真让那些人天天来王府打听‘耀哥’是谁?” 她把自己的思量简单说了说,至于复杂那些的算计就不用说了! 全家这才恍然大悟,心里又是庆幸又是后怕。 庆幸的是姜瑶那天跟去了,否则弘晙和那么多孩子后果不堪设想; 后怕的是,姜瑶这胆子也太大了,这种事都敢揽上身,还编出这么个粗糙的借口。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大姐夫赵长生和二姐夫李明远闻言,身体下意识地抖了抖。 这位小姨子,即便进了亲王府,也还是那个能上山打虎、下山杀猪的彪悍存在啊! 什么深宅后院,根本困不住她!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敬畏以及对情雍亲王一点点同情? 把小姨子接回府,不知道雍亲王有没有后悔! 姜瑶把她在府里的事情简单说了下,总结下来,就是吃得好,穿得好,睡得好,然后还把出钱让膳房总管帮忙采购的螃蟹以及虾还有牛肉让冬雪今天一起做了! 让家里人也尝尝! 王氏和姜梅她们见姜瑶不像说假话,担忧月余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姜瑶也问起家里和姐姐们的情况: “爹娘,在京里还习惯吧!” 王氏笑道,眼里都是笑意:“好,怎么不好,就是王妈和老李什么都不让我们干, 我们闲得没事做,只能像你说的,出去找些乐子,你爹天天带着我上茶楼听书,日子好得很!” 王氏说的都是真的,自家闺女留了不少银钱,前两日雍亲王府也送了二十两银子和好些吃食来,说是往后每月都有。 她和姜翠山除了想女儿和孙子,其他的都过得很好,边上的邻居知道他们和雍亲王府有关系,对他们都客气得很! 一些老太太还会约她去听戏。 只是她怕给闺女带去麻烦,都拒绝了,想听戏,姜翠山会带她去,不想去的时候,就和王妈在家绣花。 姜翠山也说好得很,他的腿因为闲着,都好久没有发作了,他也找了几个乐子,没事做的时候,会去湖边钓钓鱼。 姜瑶知道他们是只报喜不报忧,以后得空就让张福宝跑一趟,就知道了! 她环顾客厅,还有刚才下马车时,她也瞥了眼,没看到三姐夫还有几个大一点的外甥! 三姐姜竹嘴里塞满了姜瑶带回来的精致糕点,含糊道: “你三姐夫,前儿个扭了脚,在家歇着呢!” 姜瑶见姜竹还是胖乎乎的,眉眼灵活,就知道是真的! 大姐姜梅、二姐姜兰则表示,大的那几个留在家照顾家里了,家里不能不留人,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见。 姜瑶想想也是,就没有再多问,慢慢聊就是! 姜翠山正问起弘晙改名的事,听到还叫晙,和军虽然不是一个字,但是同一个音,不由感叹了一句,“王爷大义!” 姜瑶闻言,满脸黑线,不过也没出言反驳! 这样想着,他爹心里舒服一些! 正说着,弘晙领着几个在院子里玩疯了的表哥呼啦啦跑进来,小脸兴奋得通红: “额娘! 额娘! 给表哥们的礼物呢!” 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弘晙身上。 小家伙今天穿了一身宝蓝色的小锦袍,腰间系着玉扣,头上戴着瓜皮小帽,帽檐正中还嵌着一块润泽的白玉。 虽然年纪尚小,但那份在王府养出的、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矜贵气度,还是让姜家众人心中感慨万千。 谁能想到,当初在泥地里打滚、上树掏鸟蛋的调皮外甥,竟是天潢贵胄的皇孙? 仅仅一个月变化就那么大! 再看看一旁笑语嫣然的姜瑶,虽今日刻意穿得简单,但她身上那料子的光泽、首饰的做工,无一不显露出与她们截然不同的生活痕迹。 通身的气派,比清远镇的县太爷夫人还要足! 姜瑶笑着让人把带给姐姐们的礼物搬进来。 虽然她已经尽量挑选了颜色低调、在小地方也能穿用的布料和不太扎眼的首饰,但那上好的苏缎、细腻的杭绸、成套精巧的银簪珠花,还是让姜梅、姜兰看得直咋舌。 “幺妹,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 大姐姜梅连忙推拒,“你在府里也不容易,听说不得宠的……日子艰难,这些东西你留着自己用,或者打点上下也好。” 二姐姜兰也连连点头,她们私下打听过,做妾室的日子并不好过,全看主子爷的脸色。 姜瑶刚想解释,三姐姜竹却咽下嘴里的糕点,狡黠地眨眨眼,凑近姜瑶,压低声音却用全屋都能听到的音量问道: “幺妹,你跟三姐说实话,那个雍亲王……是不是特别宠你啊? 这才进去一个月,就能拿出这么多好东西? 听说那王爷比你大十几岁呢! 他……还行不行啊?” 姜竹和姜梅、姜兰不同,她和姜瑶相处最久,最是知道她的性子,小时候村里那些说他们坏话的人,都明里暗里的被幺妹整治了一番,还有苦说不出,不敢告状! 还有镇上时,那些多嘴多舌,传她们闲话不听劝的,没多久家里最看重的那个男丁必定无缘无故跌一跤! 幺妹就不是那种被欺负忍气吞声的人! 她拿出来送他们,就代表她真的不缺。 “噗——咳咳咳!” 姜瑶正喝口水润喉,直接被这话呛得惊天动地,脸都咳红了。 “咳!” “咳咳!” 姜翠山和两个女婿霎时如坐针毡,面红耳赤,腾地站起来,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往外走, “那、那个……我们去看看孩子们,对,看看孩子们!” 王氏和姜梅、姜竹也是哭笑不得,嗔怪地瞪了姜竹一眼: “老三!胡说什么呢!” 但眼神里也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好奇。 姜瑶好不容易顺过气,对着这个从小一起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三姐简直无语: “三姐,你……你真是!” 她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这些都是别人送的谢礼,我救了他们家孩子,跟雍亲王府没关系!” 大姐二姐这才放下心,又转而关心起姜瑶的身体,问她有没有被疯马伤到内里。 三姐姜竹却摸着下巴,眼睛放光,啧啧感叹: “救人还有这好处? 幺妹,你这本事可真值钱! 我要是有你这力气,我就天天蹲那些贵人常去的路口守着,这可是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啊,可惜祖宗没瞧上我,哎!” 众人:“……” 这思路,果然很姜竹。 姜瑶心里暗笑:不愧是我三姐,跟我想一块去了! 屋外,赵瑞、李承浩、铁碗、铁锅原本正围着弘晙,看看弘晙送给他们的“礼物! 结果! 几套套崭新的《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 各个小脸瞬间垮成了苦瓜,哪有送礼送书的?! 小表弟是故意的吧! 明明知道他们都不是读书的料,还这样送礼! 弘晙看着表哥们郁闷的样子,这才笑嘻嘻地让冬霜把他真正的礼物搬出来。 好几把有大有小小巧却做工精良的弓箭、镶嵌着宝石,未开刃但寒光闪闪的匕首、还有好些京城时新的玩具,连没来的表哥表弟都有份。 几人看到这些礼物,这才欢呼起来,抱着新玩具爱不释手。 弘晙这才得意地宣布:“送书是额娘的主意,她说让你们别忘了读书!” 李承浩顿时哀嚎一声:“小姨还是那么爱捉弄人!”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聊聊天,转眼已是夕阳西下! ....... 屋内,姜瑶和三个姐姐盘腿坐在炕上,中间摆着小桌,上面散落着瓜子花生和一副粗陋的纸牌。 是他们自制的,纸质和这个时候纸牌是一种! 当初在靠山村,夜晚实在无聊,开始姜瑶是用木片来做牌,教姐姐们一起玩斗地主! 就是王氏和姜翠山后来也加入其中,算是他们一家自己的玩乐方式! 进了王府一个月,此刻摸着这粗糙的纸牌,觉得格外亲切。 “哈哈!王炸!给钱给钱!” 三姐姜竹兴奋地丢掉手里的牌,胖乎乎的脸上笑开了花,毫不客气地向姐妹们伸手。 “三妹你今天手气也太好了!”二姐姜兰一边笑骂一边掏铜板。 大姐姜梅性子稳,笑着摇摇头,也把铜板递过去。 姜瑶更是爽快,直接抓了一把铜钱塞给三姐:“三姐,你别嚣张,下把我就赢回来!” 三姐姜竹不知道是不是别人口中那种特别有赌运的人,每次她的牌都特别好,乱出都能赢的那种。 显得她这个在那里算半天牌的人,特别没用。 一家人笑闹作一团,仿佛又回到了在靠山村、清远镇时,姐妹几个偷闲凑在一起玩牌的时光。 第136章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胤禛今日下值回府时,步伐较往日略显轻快。 早朝之上,皇阿玛雷霆震怒,直指八阿哥胤禩掌管的内务府以次充好、中饱私囊,责令其闭门思过,彻查整改; 九阿哥胤禟则因勾结皇商、与民争利,被申饬罚俸,名下几处最赚钱的产业也被责令严查。 这惩罚,可谓精准地打在了老八的“贤名”和老九的“钱袋”上,让他心中颇为畅快。 南苑惊马,他手下的粘杆都能查出,背后确实有老八、老九推波助澜的影子。 皇阿玛定然也查到了,甚至可能查到的更多、更复杂。 所有明面上的证据都指向向太子和直郡王,其他皇子或多或少都沾了点边! 唯有老八老九,把自己摘得太干净,反而惹人生疑。 皇阿玛今日的申饬,未必没有敲山震虎之意。 回府,胤禛径直先去了正院。 弘晖正靠在榻上看书,见胤禛进来,立刻放下书要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好生坐着。” 胤禛抬手制止,走到榻边仔细看了看弘晖的气色,又询问了太医今日来诊脉的情况。 乌拉那拉氏在一旁温声道:“太医说恢复得极好,只是还需静养些时日,便可痊愈。” 胤禛点点头,目光落在儿子依旧有些肿胀的脚踝上,眼神柔和了些许: “嗯,那就好生养着,功课不急在这一时。” 乌拉那拉氏见他还穿着朝服,便柔声劝道:“爷刚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的,不如先洗漱换身轻省衣裳,也松快些。” 她说着,便示意苏嬷嬷去准备。 胤禛今日心情不错,从善如流地去了内间洗漱,换了一身藏蓝色的常服出来,果然觉得周身松快了不少。 外间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都是些清淡滋补的菜色,显然是按照胤禛和弘晖的口味点的菜。 胤禛看到一如既往的膳食,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 心里想着昨晚那顿看似粗鄙却意外合胃口的晚膳。 从宫里到宫外,伺候他的人都知道他喜食清淡,他尝过觉某种食物皱一下眉,那这种食物基本就不会再上他的桌。 就跟他儿时喜欢一道茯苓糕,只因那日心情不佳,说了句太腻,苏培盛这蠢货,就让这道点心再也没出现在他面前。 府里膳房那些人精子,更是把他的喜好列为府里禁忌,后院里的人若是想吃得另外出银子点。 这还是有一次他临时起意去李氏院子,才在她那里见到一些他多年不见的点心。 像姜氏那般,进府后点的菜都是他们喜欢吃的,真的少见! 随即想到姜氏昨晚的所作所为,胤禛猛的闭上眼,平复心绪后,才睁开眼。 乌拉那拉氏看到胤禛,赶紧起身迎接,弘晖也想起身行礼,被胤禛挥手阻止。 只是在丫鬟们要上前布菜时,他不由想起昨晚,姜氏和弘晙亲力亲为,连带着他后来都挥退苏培盛自己动手。 他发现自己动手,想吃什么吃什么! 乌拉那拉氏有些吃惊,本来想说什么,但看见胤禛给弘晖夹菜,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来。 一家三口难得安静地用了一顿温馨的晚膳。 席间无人说话,只有细微的碗筷碰撞声,却透着一种平淡的安宁。 用过膳,乌拉那拉氏知道胤禛必定还要去前院处理公务,她看了眼苏嬷嬷。 苏嬷嬷会意,上前恭敬道:“爷,福晋,大阿哥换药时间到了!” 胤禛目光微动,明白乌拉那拉氏这是有话要单独说,便点了点头。 弘晖被抱下去换药后,屋内只剩下夫妻二人。 乌拉那拉氏垂下眼睑,手里无意识地捻着帕子,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 “爷,今日妾身进宫给额娘请安,额娘她……问起府里子嗣的事。” 胤禛端起茶杯的手顿了一下,没说话,只听着。 “额娘说……说府里孩子还是单薄了些! 若是……若是此次弘晖和弘晙……有个万一,府里可就只剩弘时一个阿哥了……” 她说到这里,声音微微发颤,迅速抬眼看了下胤禛又低下,掩饰住眼底深处翻涌的恨意与委屈。 德妃这话,简直是在戳她的心窝子!她的弘晖才刚遭了大难,她话里却有意无意的诅咒弘晖!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额娘还说,爷这一年进后院的次数少了,府里已经几年未见婴儿啼哭,叮嘱妾身……要多劝着些爷,多为皇家开枝散叶着想。” 乌拉那拉氏语气里带着无奈,她今日进宫请安,可还带了抄了半月的佛经,但在德妃那里,还抵不上十四福晋完颜氏让人送去的一卷手抄经! 胤禛静静地听完,脸色已然沉静如水,看不出喜怒。 但他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这就是他的亲生额娘,弘晖和弘晙出事至今,她除了当天派赵嬷嬷来了一趟,送了些药材外,就未再过问。 他可是知道,老十四家的弘明昨日咳嗽几声,德妃娘娘可是派人左一趟右一趟的询问,赏赐更是流水般的往哪里送! 如今,却通过福晋来敲打他,干涉他的后院之事。 “嗯,爷知道了。” 他放下茶杯,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说完,便起身,“前院还有公务,你早些歇息。” “是,恭送爷。” 乌拉那拉氏起身相送,看着他挺拔冷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轻轻叹了口气。 若是几年前,德妃若是这样说,四爷多半会给她几分面子,去后院某人那里坐坐。 可如今,四爷威仪日盛,心思越发深沉难测,她也不知道,德妃这番话还能能起几分作用。 出了正院胤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差点忘了,府里还有一个乌雅氏,是德妃早早赐下来的人。 以前留着她们主仆,偶尔还能传递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回去,算是有点用处。 如今看来,却是留不得了。 他淡淡吩咐苏培盛,语气平静无波:“乌雅氏身边那个嬷嬷,不用留了,乌雅氏....以后就在院子里待着吧!” 苏培盛心头一凛,立刻躬身:“嗻!” 他知道,这是主子爷在清理门户,也是做给德妃看的。 ...... 胤禛沉着脸回到前院书房,将积压的政务折子一一批阅。 书房内气氛压抑,苏培盛屏息凝神地伺候着,连研墨都小心翼翼,生怕触了主子的霉头。 直到夜深,折子总算处理完毕。 苏培盛觑着胤禛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试探:“爷,时辰不早了,您今日……可要歇在后院?” 胤禛闻言,握笔的手微微一顿。 方才福晋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子嗣……德妃的敲打……确实! 皇阿玛二十多个儿子,他才三个,确实少了,是该进后院了。 然而,这个念头刚一升起,昨晚在静心斋的情形便不受控制地浮现脑海——那个女人毫不留情地驱赶,那双清澈的却带着不耐烦的杏眸,仿佛他是什么碍事的物件一般! 一股憋闷之气瞬间涌上心头,将他方才批阅公文带来的冷静驱散大半。 姜氏...她不愿意? 哼,难道他胤禛,堂堂雍亲王还缺人伺候不成? 有的是人盼着他去! 只是……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与不舒坦,却盘旋不去,让他莫名烦躁。 “去武氏那儿。” 胤禛冷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负气。 武氏娇媚可人,小意温柔,说话也动听,正好舒缓心情。 “嗻!” 苏培盛心中一凛,立刻躬身应下,忙不迭地吩咐小太监赶紧去武格格的院子通知,让武格格准备着。 书房内重新安静下来,胤禛却觉得有些看不进去眼前的折子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负手望着窗外清冷的月色。 这次南苑惊马,皇阿玛还是因为太子和弘皙轻拿轻放,这亲自带大的孩子,还真是旁人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若不是那日他纵着姜氏,他的嫡子弘晖和弘晙都要因为太子和弘皙的有意为之而葬送生命。 胤禛潜心学佛多年,佛家讲因果轮回,世间诸事皆有定数。 但胤禛的内心却是诸多怀疑,若是如佛家那般,那个位置! 他不争,不筹谋,必不会落在他身上。 然而自从遇见姜氏之后,他却觉得,这冥冥中的因缘造化,也有些道理。 姜氏幼时救了十三、十四时,那群孩子里,有个孩子是哪家人几代单传,他的父亲经商能力了得,如今已是江南巨贾。 单初因为那份救命之恩,投在他门下,这些年来一直通过十三弟暗中将大部分利润输送到他门下。 这些“意外之财”不仅支撑了他培养粘杆处的开销,更在几次赈灾中让他得以不动声色地博取民心,外人还不知道那人是他的人。 而他和她第一次相遇,他无意中救了重伤被追杀的他。 再遇,他们母子的出现,让他们没有付出其他损失惨重的代价,就消除了皇阿玛和太子对他的忌惮,让他有了喘息之机。 他纵着她女扮男装混入南苑伴在弘晙身边,本是破了天大的规矩。 可偏偏就是这份破例,让他免受丧子之痛! 且她这一救,更让之前因追缴户部欠款而开罪的宗亲们和兄弟们缓和了神色。 这份无形中积下的人情,远比任何政治算计都来得牢固。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自姜氏出现后,许多事虽看似偏离常轨,结果却往往导向意想不到的善果。 这莫非就是佛经中所说的“逆增上缘”? 以逆境为助缘,反而成就功德。 既如此,他又何必以世俗规矩相约束? 第137章 不要告诉她,本王来过! 苏培盛叫苦连连的让人去兰惠轩通知武格格! 主子爷这明显是带着气去的,武格格今晚怕是……他赶紧使了个眼色让小太监先去通报,暗地里提点武格格,主子爷心情不佳,可别说一些惹人生气的话! 胤禛写了卷佛经,把心里的杂念都收敛起来后,才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准备前往兰惠轩。 武氏性子娇媚,说话也动听,最是懂得迎合他! 然而,就在他抬脚欲走的刹那,还是没忍住,状似无意地问了苏培盛一句: “静心斋那边……姜氏今日几时回府的?” 苏培盛心里“咯噔”一下,他就知道主子爷肯定会问!他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带着惶恐和小心翼翼: “回、回主子爷……方才奴才使人去同圆胡同问过了…… 姜格格她……她说今日宿在娘家,不回府…只是…” 苏培盛声音越说越小,话未说完,他就感觉,才恢复正常温度的书房又开始降温了! 方才主子爷心情不顺,他一直不敢说! 那祖宗没回来,她身边的三个丫鬟倒是作为幌子回府了! “明日自己去领二十板子!” 胤禛冷冷的声音传来,苏培盛却觉得麻木的四肢恢复了知觉,这事算过关了,忙磕头谢恩! 胤禛即使心里早有预感姜氏出府不会那么老实,但亲耳听到她竟然真的敢夜不归府,额角的青筋还是控制不住地“突突”跳了起来! 姜氏! 好一个姜氏,倒是会钻空子! 是,她暗地里是助他良多,南苑救弘晖更是天大的功劳。 他允她每月出府与父母团聚,已是开了天大的恩典,看在她救人的份上,他那些兄弟即便知道,也不敢明着说什么。 但是! 留宿娘家?! 这成何体统! 这让外人知道了...... 她究竟有没有那么一丝丝身为王府格格的自我认知呢?! 胤禛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烦闷,只觉得脑袋像是要炸开一般,疼痛难忍。 他无奈地抬起手,狠狠地揉捏着眉心,试图缓解这恼人的痛楚。 这女人哪里是来助他的,分明是来讨债的! 自从她进府,他觉得他眼尾的褶子都加了两条,这可都是被她给气出来! 苏培盛匍匐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耳尖地听到主子爷那一声极轻极无奈的叹息,不知怎的,他悬着的心反而落下了一些。 他就知道,那位祖宗干出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主子爷……怕是都快被气习惯了吧? 她要是哪天突然规规矩矩、唯唯诺诺了,那才叫奇怪呢。 他今日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事禀告给主子,心里也是清楚主子不会因为这事重罚他。 果然,沉默了许久之后,头顶传来胤禛冰冷压抑的声音:“苏培盛。” “奴才在!” “你亲自去一趟同圆胡同,把人给爷……” 胤禛的话说到一半,却又顿住了! 他想象着苏培盛上门要人,以姜氏那性子,苏培盛能把人接回来? 把他晾在门口倒是有可能! 一想到那个画面,胤禛就觉得更加头疼。 “备马!” 胤禛觉得他有必要和姜氏把事情说清楚,不然,下次她还会钻空子,声音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烦躁。 苏培盛了下! 主子爷这是……要亲自去?! 他不敢多问,业务能力极强的苏大总管立刻应声:“嗻!” 心里却暗自咋舌:我的老天爷,主子亲自去接一个夜宿娘家的格格! 这、这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福晋回娘家,主子爷除了福晋回门时去了,其余时候,除了乌拉那拉府有事找,主子爷可不会主动上门。 要他说,那这祖宗屡屡这般挑战府里的规矩,除了那祖宗超强的实力外,更大的原因是因为主子的放纵! 别以为他一个阉人不懂,主子爷看那祖宗的眼神,越发的明目了! 若是旁人,昨晚那般,怕是这辈子就绝宠了! 如今,主子爷还上赶着,也不怪被那祖宗拿捏了。 哎! 还好他是一个阉人,没有这些烦恼,银子才是他们阉人立本的根! 想到昨晚帮那祖宗处理的那些东西,可是有好几千两,说给他一成,他苏培盛岂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南苑那次他苏培盛就说了! 以后姜格格就是他的活祖宗,只要她不让他做违背主子爷、伤害主子爷的事,其他事,他苏培盛能做的,必不会推辞! 所以,进宝回来和他说了这事时,他让他别声张,把静心斋那几个被送回来打掩护的小太监、丫鬟,安稳的送回静心斋。 再说,他苏培盛可不缺那几百两银子。 兰惠轩 武格格院子里,早已是准备就绪。 武氏收到消息后,欣喜若狂,立刻让丫鬟备水沐浴,香汤熏蒸,然后精心打扮,将胤禛往日赏赐的首饰能戴的都戴上了,务必让四爷知道,她时刻惦念着他的恩宠。 她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确保无一不美,然后便坐在灯下,心焦又甜蜜地等待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桌上的蜡烛都快燃尽了,院外却始终没有传来四爷到来的通传声。 “再去前院打听打听,爷是不是被公务绊住了?”武氏忍不住又遣了小太监出去。 小太监很快回来,带来的消息却让她瞬间失落不已:“格格,前院的人说……王爷半个多时辰前就带着苏公公出府了……” 出府了?! 武氏脸上的娇媚笑容彻底僵住,瞬间失去了神采。 爷没来? 他忘了?还是…… 肯定是去处理公务了,武氏心里安慰自己! 同住一个院子的乌雅氏,早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此刻故意让丫鬟开着窗,尖细的讥笑声隐隐传来: “可惜了,打扮得如此娇艳,主子爷却没来! 有的人啊,就是没运道!” 乌雅氏自从上次“尿失禁”事件后,自觉宠爱无望,破罐子破摔,但看到以往跟在自己身后奉承的武氏竟然有望得宠,心里更是妒恨交加。 她不敢明着对胤禛如何,但挤兑失意的武氏却是毫不客气。 武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强忍着泪意,对丫鬟道:“把灯都点上!我就等着!万一爷忙完公务又想起过来了呢?” 她固执地认为,胤禛一定是被紧急公务叫走了,忙完一定会来的。 丫鬟们面面相觑,不敢违逆,只能陪着一起等。 院子里的烛火,就这样亮了一夜,直到天明时分,前院传来王爷早已出府上值的消息,武氏才彻底死心,瘫坐在椅上,满脸泪痕。 她不敢怨怪胤禛,只能将一腔怨愤都转移到了嘲讽她的乌雅氏身上,今早乌雅氏身边的嬷嬷,被前院的人带走,说是犯了事! 武氏越发认定是乌雅氏暗中使了坏,才让四爷没过来。 同圆胡同· 胤禛只带着苏培盛,骑马悄然来到了姜家小院外。 守在门口打瞌睡的张福宝和两个小太监听到马蹄声,一个激灵醒来,看到夜色中策马而来的胤禛,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就要跪地请安。 胤禛抬手制止了他们,目光落在虚掩的院门上。 “瑞表哥,轮到我了!” “军军,加油!” ...... “哈哈哈,三姐我赢了,你不能耍赖!!!” ...... 院子里,弘晙和几个表哥玩以前姜瑶给他们做的古代版大富翁找宝藏游戏! 这个游戏,在清远镇时,弘晙经常和表哥还有小伙伴们玩,但进府后,没有小伙伴,他已经好久没玩了! 精神振奋异常,都没有困意。 姜瑶还是和姐姐们斗地主,不过不输钱了,改成画花脸了,现在屋里大人,每个人脸上都成了大花脸。 把冬雪和王妈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从来没见过家人这样的相处方式。 而且,今天他们才知道,原来不仅主子和三阿哥能吃,姜老爷也能吃。 主子能吃是家族遗传,力气也是家族遗传!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主子的姐姐们就是普通人,但这不妨碍他们好奇啊~ 从主子三姐嘴里透露出来,主子在清远镇的生活。 他们心里暗暗感叹自家主子能干,以及了解到的皮毛,都能想到主子以前的生活有多有趣,也不怪主子天天在府里说无聊了。 门外。 隔着门缝,里面清晰地传来孩童哇哇大叫的嬉闹声,以及姜氏毫不顾忌的、爽朗甚至称得上豪迈的大笑声! 这笑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胤禛背着手,静静地站在门外。 他能想象出里面的画面:姜氏定然是毫无形象地跟她那些姐姐、父母笑闹成一团,弘晙那小子肯定也在撒欢…… 他原本憋着一肚子火,打算亲自来抓人回去的心思,在这鲜活生动的家常笑语面前,忽然就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干净。 他逼她入府,分离骨肉,她心中岂能无怨? 她虽行事荒唐大胆,不顾规矩,但这份对父母的孝心,对家人的眷恋,却又真实得让他无法苛责。 罢了。 胤禛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何必跟她一个农家女子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只要她不惹出大乱子,不触及底线,这点“不规矩”,他……忍了.... 因为胤禛背着光,张福宝看不见他脸上的神色,但想到姜瑶晚膳时说的话,他觉得有必要让主子爷知道,希望主子爷对主子发怒时手下留情! 张福宝战战兢兢地凑过来,见胤禛没有阻止,他深呼吸一口气,小声把姜瑶明日的计划禀报了! 这个计划,还是苏培盛派人来时,姜瑶想到的。 她想,若是她顶着着胤禛小妾的身份在京城招摇,也不是什么好事! 胤禛这样的人,肯定有不少政敌,九子夺嫡可不是说着玩的,若是有人拿她做筏子,那就不好了。 她让冬雪带着丫鬟还有小太监们回府去,她明日会自己想办法回去! 冬雪和张福宝死活不肯,就是她下死命令二人也不会去,没办法只能留下他们二人,其他的人她让跟着苏培盛派来的进宝回去了。 这样,她就可以效仿“耀哥”! 明日,女扮男装,叫回她本名“姜耀”,作为姜家弟弟或是叫张铁锤,她三姐夫刚好没来。 在京城这个人员复杂的地方,走到大街上,一大家子乡下人逛街,谁能想到她是雍亲王府的格格! 胤禛听完姜瑶又要女扮男装,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几下,漆黑的眸里闪过一丝无奈! 耀哥“噎死”才几天? 这就迫不及待要“换个名字”重出江湖了?! 她这业务倒是熟练得很! “咳咳....” 苏培盛听完张福宝的话,却是呛了口水,心想那祖宗真是说到做到! 胤禛深深看了一眼那扇传出欢声笑语的院门,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利落地翻身上马。 “回府。” 声音听不出喜怒。 苏培盛赶紧跟上,心里却明镜似的,主子爷这是……又妥协了。 得,白跑一趟,气也没发出来,反倒自己把自己劝好了。 第138章 京城一日游! 翌日,天公作美。 姜家一大家子,连同三个姐姐姐夫和孩子们,浩浩荡荡地出了门。 领路的“总导游”是姜翠山。 在京城住了一个月,姜翠山和王氏对内城已不再像初来时那般畏缩! 尤其是姜翠山,凭着老猎人的方向感和这一个月来的摸索,对内城几条主要街道和热闹去处已了然于胸。 此刻被委以“向导”重任,颇有些枯木逢春的得意,腰板都挺直了不少,眼神里恢复了年轻时的锐气和自信。 姜瑶看着父亲精神焕发的样子,心里也高兴。 她自己是除了进府那天和去南苑那日坐马车走马观花的看了一下,对内城、外城可谓两眼一抹黑。 大姐夫赵长生虽来过京城,但也只在外城活动过。 “这边是西四牌楼,往南走就是西安门大街,再往南就是皇城了,咱们可不能往那边瞎凑。” “瞧见没,那气派的府邸,听说是个什么国公爷的宅子……” “这边铺子卖的多是绸缎、古董、文房四宝,贵得很!咱们看看就成。” 姜瑶跟在几人身后,饶有兴致地听着姜翠山介绍。 她虽两世为人,但对这古代的皇城帝都也是头一回细细逛,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弘晙和几个表哥更是兴奋得像出了笼的小鸟,眼睛都不够用了,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唯一来过京城的大姐夫赵长生,看着内城这整齐的街道、气派的门楼、往来行人虽不乏布衣,但明显比外城更显体面些,也不由得暗自咂舌,紧紧跟着老丈人,生怕走丢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姜瑶早有准备。 她让张福宝去买了些普通人家穿的旗服,让三个姐姐都换上了。 料子比普通旗人穿的又好上几分,混入内城的人流中毫不突兀。 穿旗服是为了不被一些思想古板的人指指点点。 这还是王氏提醒的。 汉家女子可不会单独出门逛街。 而她今天不用扮演太监,简单地把眉毛画得英气了些,穿上了一身靛蓝色的男式长袍,编上辫子,戴上瓜皮帽,摇身一变成了姜家小弟——姜耀。 活脱脱就是个面容俊秀、略显单薄的帅哥! 姜瑶还学着上辈子电视剧里,公子哥出场的画面摆了几个帅气的姿势,把三姐姜竹迷得嗷嗷叫。 弘晙兴奋地拉着姜瑶的衣角,仰着小脸问:“额娘,我今天叫你什么! 我今天是不是也不叫弘晙?” 赵瑞几个外甥也来凑热闹:“对啊,小姨我们叫你什么?” “……” 姜瑶嘴角抽了抽,弘晙这小子,扮演欲这么强,难道是遗传了胤禛的cosplay性格? “弘晙你记得今天叫我爹,你是姜军!” 弘晙:“爹!” 姜瑶:“......” 她转头交代几个外甥,今天你们叫我“舅舅”,别叫错了! 赵瑞、铁碗他们也觉得新奇,围着姜瑶七嘴八舌:“小姨……不对,舅舅! 小舅。你放心,我们不会叫错的!” 一家人浩浩荡荡又带着几分新奇雀跃地出门了。 内城的繁华确实不是外城可比,街道宽阔整洁,商铺鳞次栉比,卖的都是些精巧玩意儿和高档货色。 姜家人看得眼花缭乱,虽然好多都是只看不买,但光是看看就觉得很开心。 姜翠山熟门熟路地介绍着这是什么街,那是什么坊,偶尔还能说出某家老字号的点心铺子或绸缎庄的典故,引得儿女们一阵崇拜。 逛了大半天,人人腿酸脚软,肚子也开始咕咕叫。 一家人从西四逛到地安门,又沿着什刹海边走边看。 湖光水色,垂柳依依,虽是柳叶变黄脱落的深秋,但也别有一番韵味。 走了大半天,除了听到关于“耀哥”越来越多夸张传闻有些尴尬外,没遇到什么糟心事,大家都有些饿了。 刚好边上有不少食肆,其中一家烤肉店人气很旺,看着也有普通百姓进去吃,便提议去那里。 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呼啦啦涌进去,几乎占了大半个堂屋。 姜家人胃口都好,尤其是姜瑶他们三个大饭桶在,点起菜来毫不手软,本店招牌,烤羊一只,烤鸭还有其他肉也点了许多,米饭、饼也要了不少。 点菜的小二看看一家的穿着,又看看点的菜,总觉得点这么些,别到时候付不起银子。 只得委婉提醒:“客官,咱家分量实在,您几位点这些……怕是吃不完呐?” 姜瑶看小二的表情就知道他什么意思,直接拿出一锭十两的银锭子放在小二的托盘上,“放心上,吃得完!” 小二见状,高兴的去后厨了。 很快,肉香四溢,菜肴上桌。 一家人也不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了,吃得热火朝天,酣畅淋漓。 弘晙一手抓着烧饼,一手拿着烤肉串,吃得满嘴流油,小脸满足得放光。 姜瑶还想着,他们全家今日这番举动,放到现代,就跟去旅游一样,还是免费,不收钱的那种。 这种全家出来玩,虽然累,但还是很开心的。 而姜瑶不知道,方才他们路过一家有名的、档次很高的烤肉店“一品炙”时,靠窗的位置,正坐着几个锦衣华服的少年。 其中两个,正是诚亲王家的弘晟和恒亲王家的弘昇! 弘晟今日是被董鄂府(三福晋的娘家)的表哥带出来打牙祭的,然后他把弘昇也叫了出来。 最近二人心情都不好,正好出来散散心! 本来正无聊地听着表哥吹嘘他家新得的宝刀,弘晟无意间往窗外一瞥,恰好看到一群穿着普通的人走过,其中一个小男孩抬头和身边人说话的侧脸,白皙精致得过分,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咦? 那小子……怎么那么像弘晙?”弘晟捅了捅旁边的弘昇。 弘昇顺着看去,也愣住了:“是有点像……但不可能吧? 四叔怎么可能放他出来? 还穿成这样?” 他们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王府阿哥出门不可能这般打扮,身边还没几个护卫。 但那个头、那长相、那身白得晃眼的皮肤,实在太像了! 皇家这一辈里,就没哪个孩子有弘晙那么白的! 两人心里猫抓似的痒痒。 正好董鄂家的表哥让他们的小太监去旁边店里买点特色点心,弘晟灵机一动,让自家小太监悄悄跟上去看看! 确认一下! 没多久,小太监回来了,绘声绘色地描述: “……好家伙! 那一家子可真能吃! 点了整整一只烤羊,还有……那架势,跟饿了好几天似的! “说重点!”弘晟眼神不悦,没好气道。 小太监缩了缩脖子,才继续小声道:“回阿哥,那小子除了身上衣服外,其他哪哪都和那位相同! 只是,奴才听见他叫一男子“爹”,还有他叫那些人“爷奶”、“姨”的! 依奴才看,估计就是相似罢了!” 而弘晟和弘昇对视一眼,听罢,也有些怀疑 董鄂家的表哥不知道他们说谁,不过听小太监描述,便嗤笑一声:“估计是哪个乡下土财主刚进京,没吃过好东西吧?” 乡下? 弘晟和弘昇忽然亮了! 对啊! 他们怎么忘了,弘晙可是从乡下来的。 他外家可能鸡犬升天,也搬来了京城。 只是...... 为何四叔没有派人跟随呢! 胤禛怎么可能没有派人跟随,苏培盛安排着人跟着呢! 若是有不长眼的冲撞了,无法解决时,他们就会亮出雍亲王府的身份。 姜瑶一行人吃饱喝足,在食肆老板和食客们震惊的表情下走出食肆。 这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也是时候回去了,其他的以后再逛。 姜瑶正和几个姐姐商量过年来京城的事,忽听得身后传来两声惊喜又迟疑的叫喊: “弘晙?” “哎!” 弘晙刚吃饱,脑子有点钝,听到有人叫他名字,下意识就应了声!应完才反应过来,赶紧捂住小嘴,气鼓鼓地扭头望去——谁害他露馅了?! 听到弘晙应声,弘晟和弘昇实锤了! 就是弘晙! 弘晟和弘昇哪里还稳得住? 他们心里惦记的根本不是弘晙,而是那个力挽狂澜的“耀哥”! 他到底死没死?! 不过二人记着这是街上,他们对着身后的表哥,还有小太监们说了句,“我们看到熟人,去说两句话!” 姜瑶循声抬头,脸瞬间就黑了——真是冤家路窄! 门口那俩一脸兴奋的小子,不是诚亲王家的弘晟和恒亲王家的弘昇又是谁?! 这两人那天差点跟着他们回府了,今天别搞出其他事情来。 再往他们身后看,还有几个衣着华贵、一看就是纨绔子弟模样的半大少年,正好奇地往这边张望。 姜瑶的脸瞬间垮了,眉头皱了起来。 不过,看到二人只身走过来,没有带其他人,她的脸色稍缓一些。 “弘晙老大,你怎么这副装扮? 他们是谁? 你出来四叔知道吗?” 二人一到弘晙身边,就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俩人其实很想问“耀哥”的事,但想着先拉拉关系。 “你们认错人了! 我今天不是弘晙,我叫姜军! 明天才是弘晙!” 可能是和弘昇、弘晟已经不打不相识,再加上南苑那天二人叫他老大,刚才又叫老大! 姜瑶:“……” 你这否认跟直接承认有什么区别?! “姜军? 哈哈,你还改名啦?” “这些是你什么人,你怎么和他们单独出来了?” 两人好奇地打量着姜家众人,目光尤其在“姜耀”身上多停留了几秒,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姜瑶可不能在让弘晙说话了,她眉头一拧,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身上那股在南苑踹飞疯马的气势不自觉地泄露出出来,声音压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二位小公子,你们认错人了,你们的朋友还在那等着,我们要回家了。” 弘晟和弘昇被姜瑶这突如其来的气势一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心里却更加兴奋了——没错! 就是这种感觉! “爹,我们快走,别理他们!” 结果二人刚震惊姜瑶就是他们要找的“耀哥”,就被弘晙的一句爹,给整破防了! 看着两人一样白皙的肌肤,同款的杏眼! 弘昇、弘晟:....... 一个可怕的想法萦绕在脑海! 姜瑶一行人走了都不知道! 直到董鄂家的表哥在催促,两人才回神! 不过二人此时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只想回府去找自家阿玛。 第139章 马甲掉了! 弘晟和弘昇各自魂不守舍地奔回府中,小脸煞白,如同受了极大的惊吓。 他们屏退下人,语无伦次地将弘晙叫别人爹,以及两人极其相似的白皙容貌! 结结巴巴地禀告给了自己的阿玛。 诚亲王胤祉和恒亲王胤祺起初被儿子们说得云里雾里! 什么弘晙在外面认别人做爹? 那个爹和弘晙长得特别像?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但耐着性子听完之后,两位王爷先是无语地对视了一眼,随即都有些哭笑不得。 胤祉看着儿子吓得够呛的模样,叹了口气,将他拉到身边:“傻小子,你们想到哪里去了? 皇家血脉何等严肃,岂容混淆? 你们四叔是什么性子? 他最是重规矩、讲证据,断不会让此等事发生。” 恒亲王府里胤祺也拍了拍弘昇的脑袋:“弘晙必然是你们四叔的亲骨肉,这一点毋庸置疑。” 弘晟急道:“可是阿玛!那个……弘晙叫他爹!他们还长得那么像!” 胤祉沉吟片刻,决定不再让儿子胡乱猜测,压低声音道: “你想见的那个“耀哥”确实没死,他不是太监,她就是弘晙的亲额娘,你们四叔府上的姜格格! 你今日见到的,估计就是她吧!” “什么?!” 弘晟和弘昇同时惊呼出声,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弘晙的额娘? 那个一脚能把疯马踹飞、徒手能掀翻壮马、在疯马群中如入无人之境的神人……是个女子?! 是四叔后院里那个据说从乡下来的格格?! 这和弘晙不是四叔亲生一样让他们震惊! 胤祉看着儿子们呆若木鸡的样子,肯定地点点头:“此事千真万确。” 真相大白。 弘晟和弘昇消化着这个惊天大瓜,使劲回想上次在雍亲王府宴席上见过的姜格格的模样,却只记得一个模糊的、很白皙、很漂亮,似乎……确实和今天那个俊俏的男人有几分重合? 想得,二人晚上睡觉差点失眠! 胤祉和胤祺心中同样感慨万千。 他们这个四弟/四哥,平日里冷面冷情,刻板严肃,没想到竟会对一个女子如此……特别? 纵着她出府归家不说,还允她女扮男装上街……这、这得是多大的“情分”和“胆量”啊? 难道爱新觉罗家这一代的情种,竟要出在最不可能的老四身上? 若真是如此……胤祉捻着手上的扳指,若有所思。 他因太子之事心灰意冷,早已沉浸书海,远离纷争,只求明哲保身。 老四此人,虽严厉寡恩,但行事有度,目标明确,且极重规矩。 若他真是个内里重情之人,或许……值得深交一二? 总比搅和进老八那群人或者太子那边要安稳得多。 想起南苑之事无端受牵累,胤祉更坚定了不掺和的心思。 而且,那姜氏确确实实救了弘晟。 胤祺性子敦厚,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四哥家里这事可真够新鲜的,同时对那位姜格格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而被舆论的主角! 结束了一月一次探亲假,当晚,坐上苏培盛赶的马车回了雍亲王府。 苏培盛看到姜瑶带着弘晙安安稳稳地出来上了车,一直悬着的心才落回肚子里。 谢天谢地,这位祖宗没再整出什么夜不归宿的幺蛾子。 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回雍亲王府,除了胤禛及其心腹,府中其他人皆以为姜格格昨日就已经归宁,并未在外留宿。 苏培盛回前院复命时,恰逢今日暗中跟随保护的侍卫正在禀报姜瑶一日的行程。 听完,苏培盛只想说,真是与众不同! 胤禛听着,眸中闪过几丝不解! 这一大家子,就是漫无目的地闲逛,买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然后吃顿饭……这样竟也能乐呵呵地消磨一整日? 有何意趣? 但当听到弘晙被弘晟弘昇认出时,他眉头蹙起,想着要不要做些什么? 不料,第二日,弘晟和弘昇竟主动上门了。 胤禛恰好在府中,便亲自见了这两个小子。 几句话,便套出了是胤祉和胤祺把“耀哥”真实身份告知他们,还有今日来的目的是想拜师! 胤禛只觉得刚消下去没多久的头疼再次袭来。 姜氏! 姜氏! 真是片刻不给他省心! 幸好“耀哥”已经“噎死”了,不然,他相信那天见过“耀哥”神威的小阿哥們,怕是十个里有八个会跟弘晟弘昇有同样的想法! 不过,当听到弘晟弘昇特意说,他们阿玛让他们以后多来找弘晙玩时,胤禛眸光微动,瞬间明白了胤祉和胤祺释放的善意信号。 这二人,这是想借此机会,向他靠近? 胤祉在文人圈里地位颇高,胤祺平日不显,但和宗亲们的关系确实最好。 不管什么原因,这都算是……意外之喜? 胤禛捏了捏眉心,这又是姜氏无意中促成! ...... 当弘晙领着两个小尾巴回到静心斋时,姜瑶看着这二人,有些懵。 这二人来她院子做什么! 姜瑶看向弘晙! 弘晙呵呵一笑:“额娘,他们说他们要学我们家的武功秘籍!” 弘晟弘昇看到一身旗装、未做男装打扮的姜瑶,先是有些羞涩和局促! 但很快,对“绝世武功”的渴望压倒了那点不自在,两人眼睛亮晶晶的请安,可脱口而出:“耀……小四婶安! 小四婶,您、您能教我们功夫吗? 就像那天……那天那样!” 弘昇在一旁用力点头,满眼期待。” 虽然二人改口快,但姜瑶还是听见了。 得,马甲掉了! 姜瑶还能怎么办? 人来了,只能招待呗。 就当他们来找弘晙玩! 只是,教武功,还武功秘籍? 她哪会教啊! 她和弘晙这都是家族遗传大力气,外加一点点上辈子的广场太极! 哪有什么武功秘籍! 姜瑶一个头两个大。 “我和弘晙练的是强身健体、修身养性的功夫,没有武功秘籍”姜瑶解释。 俩小子根本不信,眼神里写着“您别骗我们了我们都知道了”。 姜瑶真想把胤禛拉出来甩两下,这两小子来她这里,可得经过他和乌拉那拉氏的批准,而送俩人的是进宝,那肯定和胤禛逃脱不了关系! 这是给她找事啊! 给她等着,这笔账她晚点和他算。 进宝看到姜瑶眼里的杀气,立马走上前来,递上来一个荷包,说:“格格,这是主子爷让奴才带给您的。” 姜瑶疑惑不解,接过来打开一看,瞬间眉开眼笑! 荷包里整整一千两银票。 加上之前“清库存”得来的近五千两,她的小金库瞬间充盈! 胤禛这是给这两小子教学费? 但她不想教啊! 可是,到手的银子她也不想退。 进宝见姜瑶笑了,才继续说:“格格,主子爷还有句话,让奴才带给您,这二位小爷左不过十来日必进宫去上书房读书。” 姜瑶秒懂,心想一千两十来天,这也太值了! 于是便“用心”起来! “弘晙,去,给你堂哥他们打一套我们练的拳。” 弘晙也想显摆,便像模像样地摆开架势,一招一式地打了起来。 但他年纪小,打出来的太极拳软绵绵、慢悠悠,毫无声势可言。 弘晟和弘昇看得直皱眉头,这软趴趴的拳法真能把马踹飞吗? 姜瑶抬头望了望天,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诌:“咳,你们别小看这套拳法! 这叫太极拳也就是绵拳,看起来软绵绵,练到最高境界,四两拨千斤不在话下! 讲究的是以柔克刚,内力悠长!” 她越说越顺,开始夸张地编瞎话,“只是这功夫极难练成,需要持之以恒,无论严寒酷暑,每日都不能间断! 每日必扎马步,走梅花桩打基础!” 说着,她带二人去后院她才打上没几天的梅花桩,轻松自如地演示了几下跳跃和平衡。 “看见没,下盘要稳!气息要匀!” 姜瑶煞有介事地指点着。 俩孩子看着那高高的梅花桩和姜瑶轻松的身手,再结合她那套“最高境界”、“四两拨千斤”的说辞,眼睛越来越亮,彻底被忽悠瘸了! 真的相信这看似平平无奇的太极拳就是深藏不露的武功秘籍! 姜瑶看着俩小子跃跃欲试、深信不疑的模样,心里暗笑。 想着若是他们真能坚持下来,常年累月地打太极、扎马步、练平衡,就算练不成什么绝世武功,强身健体、磨练心性是没跑的 再加上他们可是有武功高手做老师,以后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正院 乌拉那拉氏看着来看望完弘晖就去静心斋去找弘晙玩的弘晟弘昇,有些不解。 这三孩子之前不是才打过架吗? 怎么关系这么好了? 弘晖腿伤未愈,不能出门,有些失落地解释道:“额娘,那天在南苑,是弘晙的额娘救了弘晟和弘昇,他们大概是去道谢的吧。” 乌拉那拉氏这才恍然,同时又有些心惊——这二人去了静心斋,那姜氏的身份岂不是暴露了? 但看到送他们来的人是前院的进宝,她便明白,这是胤禛默许甚至安排的。 她心下复杂,但也不再深究。 接下来几天,弘晟和弘昇果然每天下午都雷打不动地来报到,上午弘晙要学习。 姜瑶收了银子,倒也负责,虽教的是“野路子”,但一些她在山里摸索出来的一些招式,让有武学基础的弘晟弘昇觉得新奇又实用。 他们回去和哈哈珠子对练时,发现这些技巧果然好用,不禁对姜瑶更加佩服。 连胤祉和胤祺得知后,都有些意外。 他们本只是顺势让孩子去走动关系,没指望真能学到什么,没想到竟还有意外收获? 不过他们也清楚,孩子年纪小尚且无妨,等再过两年大了,再去叔父后院格格处学武,就于礼不合了。 胤禛听说姜瑶收了银子后“用心”教习,脸色瞬间有些微妙。 他给银子的本意,可不是让她去当武师傅的! 只是...... 苏培盛把头埋得低低的,心里嘀咕:主子爷,您送银子的时机,那祖宗理解成“教学费”也不是不可能啊…… 敦亲王府的弘暄听说弘晟和弘昇日日往雍亲王府跑,心思也活络起来。 那日他可是亲眼看着“耀哥”如何神勇,而且他躲在阿玛书房偷听到九叔和阿玛说话。 知道了“耀哥”没死,还是弘晙的额娘的事! 第140章 颁金节 颁金节临近,京城里的满人氛围明显浓烈起来。 但对姜瑶这样的汉人来说,感触并不深。 在她看来,这就是个少数民族的狂欢日。 只是,在这个时代,这个民族成了这个国家的主导,他们定的各项规矩还有任何活动都能影响到普通百姓。 雍亲王府这些时日也是热闹的。 就是她偏远的静心斋都被布置了一番,屋子看着都喜庆不少,可见满人对这个节日的重视。 在清远镇时,颁金节无非就是镇上的满人聚在一起大吃大喝,听戏、跑马、打猎,热闹是热闹,但远没到这般需要严阵以待的地步。 不过,那些热闹,和当时普通老百姓的他们关系并不大。 普通百姓一年到头为生计奔波,能安心歇几天吃顿好的就是大年三十那天,才会歇一歇,哪像满人还有这些皇亲贵胄,过节搞出繁复的流程和盛大的宴会。 不过,对于姜瑶来说,每年这个时候,是她小金库进账最多的时候。 来找她预定野物的人,都能排起队来。 这段时间,她基本不回家,就在上山打猎上山住,每天的猎物送到靠山村,他爹姜翠山去接回。 今天忽然这样闲下来,她还有些不习惯! 不过,看雍亲王府严阵以待的架势,皇宫肯定更加隆重。 她不清楚紫禁城里办颁金节是怎样的光景,便问了严嬷嬷。 严嬷嬷仔细回禀: “格格,宫里规矩大。 咱们王府里,有资格进宫赴宴的,只有王爷、福晋、李侧福晋,以及府里大格格和三位小阿哥。” 说完这话,严嬷嬷看姜瑶无所谓的表情,心里一紧,话锋一转,声音带着劝解: “格格,这次不比南苑,宫禁森严,身份核查极严,您……” 严嬷嬷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您就算有通天本事能溜进去,但王爷和福晋若不帮着打掩护,加上您之前闹出的动静,一旦被发现,没事也能变有事,实在没必要冒险。 姜瑶点点头,看严嬷嬷小心翼翼的神情,就知道她想什么,笑道:“嬷嬷放心,这次我不去!” 她本来也没想进去。 弘晙是胤禛的儿子,以后这种场合多了去了,她不可能次次都跟着护着。 有些路,必须得他自己去走。 况且,进宫赴宴而已,大概率没有生命危险,最多就是被些势利眼或看他不顺眼的人阴阳怪气几句。 但这些对于她那个神经比水管还粗的弘晙来说,估计跟耳边风差不多,左耳进右耳出,压根不往心里去。 说不定还以为别人夸他呢! 不过,知己知彼总没错。 眼下,正好有三个现成的小向导。 弘晟、弘昇,还有后来加入的弘暄,这几个小子起初只是为了学“武功”才天天往静心斋跑。 知道了姜瑶的真实身份后,心里其实别扭过一阵子。 但相处下来,听弘晙吹嘘他额娘在清远镇的丰功伟绩,还有他的潇洒生活,以及他带着小弟做过什么事。 把三个没玩过,经历过的小阿哥给馋得不行,再加上亲眼见到姜瑶耍了一套红缨枪后,那英姿飒爽、与南苑救人的身影逐渐重合时,那点别扭早就被崇拜取代了。 姜瑶在他们心里,不再是“四叔后院的格格”,而是讲义气、有本事、不拘小节的——“耀哥”! 一听姜瑶问起,他们每年颁金节,在皇宫的流程时,三个小家伙立刻挺起小胸脯,七嘴八舌、争先恐后说起来。 他们也要让弘晙羡慕羡慕才行。 “小四婶放心! 进宫后我们肯定照顾好晙弟弟,带着他一起玩!” “对对对! 早上进去,我们先跟着额娘去后宫给皇玛嬷请安!” “皇嬷嬷会给我们好吃的!” “等皇玛法带着阿玛还有宗亲、王公大臣他们祭拜完了,大家才会一起去宴厅那边!” “宴厅可大了! 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还有表演! 打拳、布库,还有文人念酸诗!” “晚上还有晚宴,更热闹,有烟花看!” 三个小家伙把自己知道的、经历过的,像倒豆子一样全说了出来。 严嬷嬷在一旁补充了一些禁忌,比如在那些场合不能大声喧哗、不能乱指乱摸、不能跑跳冲撞等等。 姜瑶听完,心里顿时踏实了大半。 哦,闹了半天,就是换个更高级、规矩更多的地方吃喝玩乐看表演呗? 本质上跟现代穷人家过年就在家吃顿好的,富人家则要搞派对、请明星表演一样,都是丰富娱乐项目。 她摸着弘晙的小脑袋叮嘱:“听见没? 进去后就跟着你嫡额娘,少说话,多吃饭,多看表演。 别人不招惹你,你就乖乖的; 总之,吃饱喝足,平平安安回来就行。” 弘晙似懂非懂地点头:“嗯!跟着嫡额娘,吃饭,看戏,回家!” ...... 弘晙才刚回府没多久! 规矩学得半生不熟,性子更是跳脱纯真,胤禛担本想着这次以他尚未学好规矩为由,替他向宫里告假 没想到皇阿玛竟主动提及,语气中还带着一丝对这个小孙子的好奇,让他别找理由,把人带进宫去。 胤禛只能领旨谢恩。 于是,进宫前几日,胤禛每日都会抽出一些时间,将弘晙和弘时叫到跟前,教导他们进宫后的注意事项。 弘时前两年年纪小,也没正式参加过颁金节盛宴,有些紧张。 弘晙则是一脸懵懂。 胤禛主要是教导他们见到皇上如何叩拜、如何回话,言行举止要守规矩,不可失仪。 弘晙歪着小脑袋听完,眨巴着大眼睛,不解地问:“阿玛,进宫……很危险吗?” 胤禛被问得一愣,沉默了片刻才道:“为何这么问?” 弘晙老老实实地回答:“因为额娘也让我进宫要乖乖听嫡额娘的话,不要乱跑,不要闯祸,跟着去吃吃喝喝就可以回来了。” 胤禛:“……” 听前半句,嗯,姜氏还算知事,懂得叮嘱孩子守规矩。 可这后半句……“吃吃喝喝就回来了”?这叫什么话! 把皇宫大内、国朝盛典当成什么了? 街边饭馆吗?! 他脸色不由得沉了沉。 弘晙没察觉阿玛的不悦,又接着抛出灵魂疑问:“阿玛,皇宫不是爷爷奶奶家吗? 为什么去爷爷奶奶家,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呀?” 小孩子的心思很简单,皇玛法是爷爷,皇玛嬷是奶奶,去爷爷奶奶家不是应该很轻松自在吗? 胤禛看着弘晙天真无邪的眼睛,一时竟有些语塞。 他沉吟了许久,才用尽量浅显的语言解释道:“弘晙,你要记住。皇玛法首先是天子,是一国之君,万民之主,然后才是你的爷爷。 皇宫首先是朝堂重地,象征着皇权威严,然后才是……家。 所以,在那里,规矩是最重要的,任何时候都不能忘。” 弘晙听得云里雾里,“天子”、“皇权”这些词对他来说太抽象了。 他对皇上、皇权还没有概念,姜瑶之前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些。 他小眉头皱着,努力理解了半天,最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就是要乖乖的,不能像在自己家一样,对吧?” 胤禛看着弘晙那依旧懵懂的神情,知道刚才那番话,对于一个从小生活在乡下的孩子来说还是太早了! 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对,要乖乖的,记住阿玛和额娘的话就好。” 他心里却忍不住再次嘀咕起那个远在静心斋的姜瑶! 有些不满! 瞧瞧她教的都是什么! 吃吃喝喝! 真是……岂有此理! 然而,莫名的,又觉得她那套说法虽然粗鄙,却似乎……更贴合小孩子的理解方式? 胤禛甩开这莫名的念头,继续板着脸,转头看向一直安安静静低着头看地板的弘时,“弘时,你有什么不懂的吗?” 弘时,身子一颤,头低得更低了,小手揪着衣摆,声音微小,结结巴巴道:“阿玛.....弘时....没....” 胤禛看着弘时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心中一阵恼火。 这孩子平日里读书不上进,为人又胆小怯懦,一每次在他面前都畏畏缩缩的。 “弘时,抬起头来!” 胤禛厉声道,“进宫之后,言行举止更要谨慎,切不可丢了雍亲王府的脸面。” 弘时被吓得一哆嗦,缓缓抬起头,眼眶里满是慌乱与紧张。 这段时间,胤禛亲自教导二人,每天也考教二人功课。 弘时感觉自己什么都记不住,每天都要被阿玛责骂,导致他越来越怕胤禛。 “阿玛,儿子记住了。” 他声音颤抖地说道。 胤禛看着他这副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弘时才是那个从乡下接回来的。 这时,弘晙突然拉了拉胤禛的袖子,说道:“阿玛放心,我会照顾好弘时弟弟的。” 胤禛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他摸了摸弘晙的头,说了声“好”。 弘时偷偷看了一眼弘晙,眼中闪过感激,心想着明天要给自家老大带更多的糕点。 弘晙回了个小意思的眼神,谁叫你是我小弟呢! 第141章 颁金节二 颁金节这日,天还未大亮,雍亲王府门前已是灯火通明。 弘晙被严嬷嬷和冬雪早早叫起,穿上了一身特意为他赶制的、绣着祥云纹的枣红色小阿哥吉服; 头上戴着同色的瓜皮小帽,帽檐正中嵌着一块温润的白玉,衬得他小脸愈发白皙精致,像个年画里走出来的福娃娃。 姜瑶看着儿子这萌哒哒的模样,忍不住搂过来亲了好几口,又细细叮嘱: “记住额娘的话没? 跟着嫡额娘,少说话,多吃饭,看热闹。 宫里规矩大,咱们不惹事,但也别怕事,平平安安回来最重要。” 弘晙被亲得咯咯笑,用力点头: “记住啦额娘! 吃好喝好,看大戏,然后回家!” 他伸出小胖手抚上姜瑶的脸,反过来安慰她,“额娘别担心,弘晙可乖了,有好吃的,我会带回来给你哒!” 姜瑶被他这小大人似的模样逗笑,心里又暖又软。 她最后交代了张福宝几句,务必寸步不离地跟着弘晙。 弘晙到达府门口时,李氏正拉着弘时的手交代着他什么,看到弘晙过来,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瞥开了目光。 弘时看到弘晙,立刻扬起笑脸打招呼:“三哥跟我们一起坐……”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氏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了。 李氏看着停在最前面那辆明显更豪华、更宽大的、属于胤禛和乌拉那拉氏的马车,语气酸溜溜地对着弘时道: “弘时,到额娘这儿来! 别多管闲事,人家自有更好的马车坐,用不着你献殷勤!” 弘时被母亲一瞪,顿时缩了脖子,不敢再出声。 旁边的大格格好奇地偷偷打量了几眼这个传闻中很厉害的三弟,让弘时这个调皮鬼嘴里经常叫着三哥老大的孩子长什么样! 看了许久,她觉得弘晙可真白,那双又大又有神,乌溜溜的杏眼,看起来比弘时可爱不少。 不过,不是她的亲弟弟,大格格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 弘晙看着弘时那没出息的样子,不在意地撇撇嘴。 张福宝在一旁则有些愤愤不平,但他身份卑微,此刻也不敢说什么。 这个李侧福晋,每次弘时阿哥想来静心斋玩都被她拦着,哼,不坐就不坐,他们还不稀罕呢! 就在这时,胤禛带着福晋乌拉那拉氏和弘晖出来了。 弘晖腿伤虽然已经痊愈,但乌拉那拉氏怕他走快了,又伤到,如果不是太医说,已经无碍! 乌拉那拉氏也是想给弘晖请病假,但太医既然已经那样说,今日盛典就必须出席,不过她不许弘晖走快。 弘晖他一看到弘晙,眼睛顿时亮了,惊喜地喊道:“弘晙!” 说着就挣脱开嬷嬷的手,快步走过来拉住了弘晙的手。 把苏嬷嬷和乌拉那拉氏吓一跳。 不过见他没有什么异样,再加上胤禛已经不悦的眼神,二人没有再说什么! 今日众人都穿着厚重的吉服,胤禛也不再单独骑马,示意大家都上马车。 李氏见胤禛出来,立刻换上一副温柔的笑脸,上前柔声道:“爷,不如……” 她想邀请胤禛同乘,话未说完,就被胤禛一个冷淡的眼神噎了回去。 胤禛的目光扫过她和弘时,并未停留,但看到大格格却是露出了笑脸,随后才走向最前面的马车。 李氏脸上笑容僵住,闪过一丝气闷,尤其看到乌拉那拉氏从容地站在胤禛身边,更是暗自咬牙,只能悻悻地带着弘时和大格格上了后面那辆马车。 准备上马车时,弘晙看到乌拉那拉氏和弘晖都是踩着跪趴在地的小太监的背上车的。 他记得上次出府坐马车时,也有小太监这样,他额娘没让他踩,额娘自己也没踩,还说能自己上就别踩人。 最后是额娘抱他上的,虽然他自己也能上去,但今天的衣服不能弄脏,所以....... 弘晙转头看向身后的胤禛,伸出小手,直气壮地道:“阿玛,抱我上去。” 胤禛微微一怔,看着弘晙清澈坦荡的眼睛,再瞥一眼地上的跪趴着小太监,没说什么,笑了笑,弯腰轻松地将小家伙抱上了马车。 只是轮到他时,他对地上那小太监道:“起来吧。” 小太监如蒙大赦,连滚爬带地起身退到一旁。 胤禛则自己一撩袍角,利落地跨上了马车。 马车内很宽敞。 弘晙一点不认生,自然而然地坐到弘晖身边,有些好奇问:“弘晖大哥,你的脚好了?” 然后不等弘晖回答,就叽里呱啦地说起这段时间弘晟、弘昇他们来静心斋玩的趣事,手舞足蹈,把弘晖逗得直乐。 弘晖笑过之后,有些落寞地问:“弘晙,你怎么都不来找我玩啊,你不是说会来正院看我的吗?” 坐在对面的乌拉那拉氏表情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弘晙毫无心机地回答:“我额娘说,我太吵了,会像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影响你安静养伤,让我等你好了再来找你玩。” 乌拉那拉氏闻言,脸上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心里对姜氏的那点芥蒂也消散了些。 她这才仔细打量起弘晙,发现这孩子回府不过月余,身上的气质却已和刚进府时那个跟在姜氏身边、带着乡野气息的孩子判若两人。 举止间虽仍带着孩童的活泼,却已有了王府阿哥的仪态,唯有那双明净清澈的杏眸,依旧纯净如初,一点没变。 胤禛看了眼乌拉那拉氏,没说什么,只是闭上眼假寐。 耳边听着弘晖和弘晙欢快的交流声,眉间惯常蹙起的川字渐渐平复,嘴角甚至微微扬起一抹几不可察的柔和弧度。 静心斋 弘晙一行人进宫后,王府里似乎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姜瑶想着今天过节,大家也都放松一下,便把冬雪、冬霜、冬梅,还有严嬷嬷等人都叫到一起,然后拿出冬雪昨日才拿回来的“扑克牌”。 “来来来,今天教你们点好玩的!” 她开始兴致勃勃地教大家打牌——斗地主、升级、跑得快……各种玩法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冬雪几人起初还担心格格是因为不能进宫而心情不好,才找些事来做,都小心翼翼地陪着。 后来见姜瑶玩得投入,笑声不断,也就渐渐放开了,还主动去库房领了些叶子牌、马吊等现成的博戏用具回来,供姜瑶“改良”或参考。 “等入了冬,外面天寒地冻的,咱们就在屋里烧着炕,打着牌,那才叫舒服呢!”姜瑶一边洗牌一边畅想。 冬雪上次见姜瑶和姜家人玩过,之前想不通,这小东西有什么好玩的,但等玩了之后,才知道这东西玩了就不想停手。 要不是有严嬷嬷盯着,几个小丫头玩得都差点忘了差事。 而府里,即使老虎不在家,后院的猴子也不敢称大王! 但过节,终归不一样! 正经主子们都不在,但后院的格格们今日份例也加了菜,膳房更是准备了丰盛的晚膳。 黄磊惦记着姜瑶上次随口提过喜欢吃云南的菌子,而膳房当时没有。 他特意托了老家的关系,让人去云南那边收了些快马加鞭送了些干货过来,昨日刚送到。 正好赶上过节,黄磊赶紧派小太监来找冬雪,让她问问姜格格想怎么吃。 姜瑶听到有云南菌子,惊喜得差点跳起来! 时隔二十年这么久,她终于又能吃上家乡的味道了吗?! 虽然是干货,但也足够让她兴奋了。 不过安全第一。 她让膳房把菌子都拿到静心斋来,她要亲自过目。 万一里面混了毒蘑菇,可不是闹着玩的。 很快,几种干菌子送到了静心斋。 姜瑶仔细辨认,大多是珍贵的干鸡枞菌,还有不少青头菌、扫把菌、牛肝菌、奶浆菌等常见可食用的种类。 像见手青那种处理不当容易中毒的,果然没有。 想来黄磊特意交代过,挑的都是安全可靠的。 不过姜瑶已经很满足了,当即拍板:“今晚就吃它!炖鸡!最鲜!” 心想着,到时候让黄磊多煮一锅,弘晙回来也可以吃上。 另一边,胤禛一行已经入了宫,一路行至永和宫给德妃请安。 弘晖一路都紧紧拉着弘晙的手。 弘晙记着姜瑶和胤禛的叮嘱,虽然对皇宫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但一路上都忍着没多问没乱跑,规矩倒是做得不错。 胤禛看着弘时和弘晙的表现,都还算稳妥,微微颔首。 进入永和宫,众人依礼向德妃叩拜请安。 德妃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那个穿着枣红色吉服、站在弘晖身边的小男孩身上。 这孩子眉眼精致,皮肤雪白,那沉静时的侧脸轮廓,竟与小时候的胤禛有五六分相似! 德妃看着看着,不禁有些失神。 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个年少老成、总是绷着小脸、她渴望却又不敢靠近她的四儿子……她心中一涩! 回过神来,再看向弘晙的眼神不由得柔和了几分,不像之前那般带着纯粹的厌恶。 这孩子,一看就是老四的种,血脉是做不了假的。 然而,一想到这孩子的生母,那个粗俗的乡野汉女,德妃的眉头又紧紧蹙了起来。 这样的出身,终究是上不得台面,是老四身上的一个污点。 她不再看弘晙,转而和乌拉那拉氏、李氏说话,询问些府中琐事。 又看到快十岁的大格格,便问起相看人家的事宜,显得很是关心。 不一会儿,十四阿哥胤祯也带着福晋完颜氏、侧福晋舒舒觉罗氏以及几个孩子来了。 德妃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无比真切灿烂的笑容,目光完全被小儿子和他的孩子们吸引过去,嘘寒问暖,亲密无间,仿佛刚才对胤禛一家的冷淡只是幻觉。 胤祯有些尴尬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四哥,胤禛却早已习惯,只是垂眸掩去眼底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乌拉那拉氏和李氏面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却同样不舒服。 不过,胤禛和胤祯看时间差不多,便起身告辞,前往乾清宫参加康熙主持的祭拜仪式。 德妃不在意地挥挥手,注意力全在身上弘明、弘春身上,胤禛们走后,和孩子亲香够了,她才对赵嬷嬷吩咐了一句:“带孩子们去侧殿玩吧,仔细照看着。” 赵嬷嬷恭敬应下,引着弘晖、弘晙、弘时以及大格格等人,前往早已准备好的侧殿。 那里备好了各色点心玩具,供这些皇孙们玩耍等待。 真正的宫廷宴饮,还未正式开始,要等皇帝祭祀完成,她们才出场。 第142章 举着玩? 寿皇殿 今年颁金节的气氛,从祭祀伊始便笼罩在一片难以言喻的低气压中。 原因无他,只因不久前京城才经历了一场血腥清洗,几位重量级皇子接连遭受重挫。 直郡王胤禔与十三阿哥胤祥被圈禁高墙,诚亲王胤祉、恒亲王胤祺被罚闭门思过,期限未至,康熙并未因节日而特赦。 如此一来,皇子席位上便突兀地缺席了四位,尤其是直郡王和十三阿哥的缺席,如同两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众人心头,提醒着不久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废太子风波。 而廉亲王胤禩,本也在在闭门思过之列,但此人手段着实了得。 他深知此次康熙动了真怒,以往那种和稀泥、广撒网收买人心的策略已然行不通。 他竟来了个断尾求生,狠心将手下几个牵扯进南苑惊马事件或是其他近期康熙厌恶之事的核心党羽推了出来。 不仅没有为他们求情,反而亲自罗列了数十条罪状,态度坚决地与之划清界限,表现得大义凛然。 这一招果然奏效。 硬是在最后关头获得了皇上的“谅解”,得以出席今日典礼。 胤禛冷眼看着八弟胤禩那看似温润如常、实则眼底藏着深深疲惫与算计的模样,心中只有一片冰寒与警惕! 对自己、对敌人都能狠到如此地步,老八,真乃劲敌 只是,胤禛冷笑,经此一事,八爷党内部怕也是人心浮动,众人见识了胤禩的狠辣,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往后还会那样簇拥他吗? 而最让所有人屏息凝神、暗自揣摩的,是祭祀过程中康熙对太子的态度。 往年的颁金节祭祀,太子胤礽总是站在最显眼、最靠近康熙的位置,享受着仅次于皇帝的尊荣,其储君地位一目了然。 然而今日,皇康熙却一改常态,并未给予太子任何特殊待遇。 太子的站位、仪程、乃至祭品,都与其余皇子一般无二,毫无区别。 太子胤礽本人面色苍白,尽管极力维持着储君的威仪,但眉宇间那份压抑的屈辱与不安却难以完全掩饰。 他如今虽仍能翻阅奏折,但任何政事却已无权处理,形同虚设。 康熙的这个举动,无疑是在向所有朝臣宗亲释放一个再明确不过的信号——太子地位,岌岌可危。 参与祭祀的王公贵族和各位皇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无不神色各异,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支持太子的,忧心忡忡; 反对太子的,暗自窃喜却又不敢表露; 中立的,则更加小心翼翼,生怕站错队引火烧身。 太子胤礽只觉得心中悲凉! 皇阿玛 这是又要废了他吗? 明明以前,他们也是一对父慈子孝的父子,什么时候变成了君臣呢! 以前打着磨砺他的理由,抬起老大和他分庭抗争,如今又抬举老八,就那么不想把那个位置传给他吗? 但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那个位置必须是他的,皇阿玛不给,就不能怪他自己拿! 太子胤礽抬眸扫向高处正在祭祀的康熙,漆黑如墨的双眸闪过一丝阴狠。 原本许多人以为,经过之前那番动荡,康熙今年或许不会大办颁金节,至少不会如此兴师动众。 可康熙偏偏反其道而行,不仅大办特办,规格甚至比往年更显隆重。 这圣心究竟是何意? 是试图粉饰太平,稳定人心? 还是另有深意,想看看在这高压之下,众人会是何种反应? 君心似海,难测其深。 每个人都在谨慎地观察着康熙的脸色,揣摩着每一句看似平常的话语背后的深意,与相熟之人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 与前朝的凝重压抑截然不同,永和宫却有节日的热闹,除了雍亲王府、十四阿哥府、十二福晋、十三福晋也都带着侧福晋和府里的孩子来给德妃请安。 十三福晋兆佳氏,即使胤祥被圈禁,康熙并未苛待其家眷,重要节庆仍许其入宫 十二福晋富察氏也都带着子女前来给德妃请安,十二阿哥胤裪的亲生额娘可是住在永和宫的定嫔。 而永和宫的侧殿瞬间变成了一个大型皇家幼儿园,孩子们的欢笑声、嬉闹声不绝于耳。 来的这些孩子里,只有去过雍亲王府的弘明、弘昌、弘是这几个嫡子或长子见过弘晙,其余的孩子都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南苑“耀哥”的神勇事迹早已传遍宗室,连带着弘晙这个“耀哥”的主人、且本人据说能轻松举起十叔家弘暄,也成了孩子们心中神秘又好奇对象。 如今见到真人,孩子们自然好奇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 弘晖和大格格作为这里年纪最大的孩子,自然而然地担负起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 弘晙本来牢记额娘的叮嘱,打算安安静静待在角落里吃点心的。 可是! 这些新认识的小伙伴们实在太热情了! 纷纷把自己觉得好吃的点心递给他,还用那种亮晶晶、充满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那……那作为有礼貌的好孩子,他是不是应该回应一下大家的热情?额娘说过要和大家好好相处的! 于是,侧殿里的画风逐渐跑偏。 不知是谁先起哄,想让弘晙再展示一下“举人”的神力。 弘晙一开始还犹豫,但看着小伙伴们期待的眼神,小小的虚荣心和对新玩伴的显摆的心思占了上风。 “那……那我就举一下下哦!” 弘晙晃着食指傲娇地说着,然后走到弘晖面前,龇牙一笑! 弘晖:...... 弘晖本来想拒绝,但看弘晙亮晶晶的眼神,还有其他兄弟姐妹的瞪大的眼睛,他心想着,举他也好,要是弘晙举不起来,或是不小心摔倒。 他也有应变能力,总比那几个小的能耐些! 这样想着他就张开双臂,“来吧!” 弘晙“呵呵”一声,一只手抓住弘晖的腰带,一只手抓住他的脚! 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弘晙再次轻松地将比他大不少的弘晖举过了头顶,甚至还转了个圈! 动作流畅,毫不费力! “哇!!!” 侧殿里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惊叹声! 这下可不得了了! 其他小阿哥、小格格们见状,彻底沸腾了,争先恐后地挤到弘晕面前,蹦跳着喊道: “举我!举我!” “弘晙哥哥!我也要! 我也要!” “还有我!还有我!” “三哥,老大,先举我,我不怕! 老大!” 弘时甩开大格格拉着的手,挤到弘晙的面前,高声喊道! 大格格:...... 弘晖:...... 其他人:......真不要脸! 伺候的奶娘嬷嬷和宫女们吓得不轻,有的要去前面报信,但被众位小阿哥拦住了,直接威胁: “他们要是去告状,我们就在额娘那里说要换掉他们。” 这让要去告状的嬷嬷和宫女瞬间苦了脸,没办法,众人只能小心翼翼的围在弘晙阿哥身边,可别出意外! 弘晙来者不拒,举谁不是举,肯定是先举他的小弟! 反正这些小伙伴还没家里的磨盘重,他一个个地举,也不碍事。 还能变着花样举,时而高举,时而转圈,引得孩子们一阵阵兴奋的尖叫和欢呼声,几乎要把侧殿的屋顶掀翻。 这巨大的动静自然传到了正殿。 德妃正和一众女眷说话,被这突如其来的喧闹打断了话题。 她微微蹙眉,对身边的赵嬷嬷道:“去看看,孩子们在闹什么? 别是闹矛盾,打起来了” 随即又转向众人,脸上扯出一抹笑,语气却有些意有所指: “孩子多了就是热闹,说起来,老四家人丁还是单薄了些。” 她的目光落在乌拉那拉氏身上,话风一转,“老四家的,不是本宫说你,老四如今子嗣不丰,你作为嫡福晋,理应多多劝诫他进后院,开枝散叶才是正道。 早日再为弘晖添个嫡亲弟弟,才是你的本分。 老四不进后院,你这福晋也有责任。” 乌拉那拉氏心中苦涩,知道德妃这是因为乌雅氏嬷嬷被处置的事,心里不痛快,又不能直接责怪四爷,便拿她来撒气。 她只能垂首恭敬应道:“额娘教训的是,是儿媳的不是。” 心里却满是无奈,她劝也劝了,暗示也暗示了,可爷们自己不去,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德妃这话,不仅让乌拉那拉氏难堪,连一旁的十四福晋完颜氏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她的弘明虽是嫡子,却是次子,长子弘春和弘映三子都是侧福晋舒舒觉罗氏所生。 那舒舒觉罗氏家世好,还貌美得宠,听说还是德妃按着胤祯的喜好精心挑选的,她还没进门,舒舒觉罗氏已经笼络住胤祯的心。 而且德妃赐给十四阿哥胤祯的女人,多是家世不错的,不像赐给四阿哥胤禛府里的,多是包衣出身好拿捏。 德妃这是宠儿子了,可苦了她这个正牌媳妇。此 刻德妃强调“嫡子”,无异于在戳她的心窝子。 十三福晋兆佳氏男人被圈禁,自身难保,低头默默喝茶,她的嫡子才一岁多,今天她没有带进宫。 十二福晋富察氏则有嫡亲婆婆在,德妃也说不到她头上,只假装听不懂,低头喝茶。 正殿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和安静。 就在这时,赵嬷嬷回来了,脸色却有些古怪,欲言又止。 德妃见她神色不对,问道:“怎么了?孩子们在闹什么?” 赵嬷嬷只得硬着头皮,低声回禀:“回娘娘的话……是、是雍亲王府的弘晙小阿哥……在、在举着小阿哥们玩……孩子们觉得新奇,所以、所以热闹了些……” “举着玩?”德妃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嬷嬷只好说得更直白些:“就是……就是把小阿哥们举起来,举过头顶……弘晙小阿哥力气大,举得轻松,小阿哥们觉得好玩,就、就都争着要举……” “……” 正殿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女眷的表情都变得十分精彩! 惊讶、错愕、难以置信,还有惊慌..... 乌拉那拉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弘晙! 怎么在宫里也这般胡闹! 万一失手摔了哪个金尊玉贵的小阿哥,那可如何是好! 德妃的脸色更是瞬间沉了下来。 在她的永和宫里,把别的皇子皇孙当石锁一样举着玩?! 这成何体统!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胡闹!” 德妃猛地一拍茶几,声音带着怒意,“简直是胡闹!还不快去制止! 万一摔着了,谁担待得起!” 赵嬷嬷吓得连忙应声,转身就要去侧殿。 德妃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刚刚因为弘晙容貌而产生的那点柔和,此刻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果然! 乡野出来的孩子,就是没规矩,上不得台面! 第143章 大师兄 德妃领着一众女眷匆匆赶到侧殿时,想象中的混乱场面并未出现,孩子们都好好的,也没人哭闹。 只是所有孩子,无论大小,都围成一个小圈,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张成“O”型,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圈中心。 圈中心,正是弘晙。 只见那个穿着枣红色吉服、看起来精致得像个瓷娃娃的小人儿,正扎着标准的小马步,两只白嫩的小手稳稳地托举着一个…… 平日需要两个小太监才能勉强抬动的紫檀木雕花脚踏! 那脚踏分量极重,至少上百斤! “天爷!” “这……这怎么可能?!” “他才多大点……” 弘晙小脸除了兴奋染上粉红,没有汗珠,看起来并不吃力,甚至还调皮地上下颠了颠,然后才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稳稳当当地将其放回了原处,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哇——!!!” “弘晙好厉害!!”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小阿哥和小格格们瞬间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欢呼和崇拜的尖叫,完全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只觉得好玩又厉害! 而匆匆赶来的德妃、乌拉那拉氏、李氏、十四福晋完颜氏、十三福晋兆佳氏、十二福晋富察氏等一众女眷,却是个个脸色煞白,眼神呆滞,瞳孔地震! 她们在后宅,见过孩子聪慧的,见过孩子伶俐的,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一个四岁多的孩子,徒手举起上百斤的重物?!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骇人听闻! 这简直颠覆了她们的认知! 乌拉那拉氏虽然见识过姜瑶更夸张的武力,但亲眼看到弘晙这小小身板爆发出如此力量,还是被惊得心头猛跳。 她最快回过神来来,立刻强压下震惊,脸上挤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快步上前柔声道: “弘晙,快过来,怎么能玩这么重的东西,仔细伤着自己!” 她刻意将这番惊世骇俗的举动轻描淡写地定义为“玩”。 弘晙看到乌拉那拉氏来了,想起额娘的叮嘱要听嫡额娘话,便乖乖地“哦”了一声,拍了拍小手,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迈着小短腿就回到了乌拉那拉氏身边。 他这轻松惬意的模样,再次让一众女眷看得眼角抽搐。 完颜氏、兆佳氏等人面面相觑,脸上惊疑不定。 她们早就听说了“耀哥”就是弘晙生母姜格格的传闻,也知道南苑救人之事,但内心深处总觉得是传言夸张,掺杂了太多运气成分。 而且,京城那个“耀哥”传闻是越来越夸张,真的又有几成! 一个后宅女子,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 可如今,亲眼见到弘晙这非人般的力量……她们才悚然意识到,传言恐怕非但没有夸张,甚至可能还保守了! 一个四岁孩子尚且如此,那能一脚踹飞疯马的姜氏,其力量该是何等恐怖?! 瞬间,所有女眷看向乌拉那拉氏的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里面掺杂着难以置信、一丝恐惧,以及深深的……同情。 后院里有这么一位力能不俗的存在,乌拉那拉氏这个嫡福晋平日里得多么提心吊胆? 这后院还怎么管? 万一哪句话惹她不高兴了…… 德妃的眉头紧紧蹙起,脸色变幻莫测。 她之前坚决反对十四想把弘明送去雍亲王府,一是觉得弘明身子弱,二是打心眼里瞧不上姜氏的出身,认为皇家师傅才是正统,一个乡下格格能教出什么? 三是觉得嫡子去庶子处学东西,实在丢份。 甚至老十四前段时间和她提起,说是查到消息,姜氏就是当年把他和十三从拐子手里救出来的的那个孩子。 德妃只觉得十四是不是被人骗了,按时间算,当时的姜氏也只有五岁,一个五岁的孩子如何能从武力不低的拐子手里救出胤祯和胤祥! 简直是胡扯! 她还记得,当初老十四回来可是闹了一段时间,当时她还以为是被吓丢魂了,还让皇上请萨满来驱邪。 事后,胤祯果然没有再提起。 没想到十几年后,又提起这事! 而且消息是老四胤禛传给老十四的,德妃就总觉得胤禛此举不怀好意! 再加上,胤禛处理她赐给乌雅氏的嬷嬷,都没有知会她一声,她安插的其他人手,也不知不觉被胤禛处理了。 所以,这段时日,她看胤禛愈发不顺眼。 他来请安,她都推辞不见的多。 但此刻,看着弘晙那轻松举起脚踏的小身影,德妃沉默了。 她忽然觉得,当年那个离奇的事,或许……是真的。 原本因听说弘晙举小阿哥玩而涌起的怒气, 此刻却再也升不起来,当初若是没有姜氏,她不敢想她的胤祯会遭遇什么! 她看着弘晙那肖似胤禛幼时的眉眼,再看看他那不合常理的力量,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乌拉那拉氏等人垂着头,已经做好了承受德妃雷霆震怒的准备。 毕竟在宫里如此“失仪”,还差点酿成危险,在她们看来被训斥是必然的。 然而,沉默了良久的德妃,最终只是长长地、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目光在弘晙身上停留了片刻,语气平淡地说了句: “罢了。孩子既然有这把子力气,也是福分……往后,仔细引导着些,莫要伤了自身,也莫要……惊扰了旁人。” 这话听起来像是轻轻放过,实则蕴含了深意。 乌拉那拉氏连忙躬身应道:“是,儿媳谨记娘娘教诲,往后定会好好约束引导弘晙。” 德妃不再多言,深深看了一眼弘晙,转身率先离开了侧殿。 留下一众女眷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德妃……这就完了? 没有发火?没有追究? 这反应,比大发雷霆更让人心里没底。 乌拉那拉氏看着德妃离去的背影,又看看一脸无辜、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弘晙,心里五味杂陈。 虽然不知道德妃为什么轻轻揭过,但终归是好事,只希望今天不要再发生什么意外。 其他女眷也神色各异地跟上,只是离开时,都忍不住再多看那个杏眼弯弯又和众人聊天的“小力士”几眼。 李氏狠狠地瞪了眼,在弘晙身边狗腿递糕点的弘时,真没出息,那样巴结那个贱种,真是丢她的脸。 只是如今这个场合,即使有气,李氏也不敢显在脸上。 而弘晙,见“奶奶”来了又走,没说他什么,便高高兴兴地又被其他崇拜他的小家伙们围住了,继续享受他“孩子王”的快乐时光。 她 额娘已经和她说过了,皇宫里的爷爷、奶娘和他们自己的爷爷、奶奶不一样,他们太多的小孙孙,所以可能会记不得他。 让他不要在意,自己开心就行。 至于大人们复杂的心思? 那不在他一个四岁宝宝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只知道,听她额娘的,今天进宫,吃好、喝好玩好。 弘晖和大格格看着又没心没肺玩在一起的几个小的,瞬间有些羡慕,还是小时候好,什么都不用想。 ........ 巳时,德妃带着永和宫的一众女眷和孩子们,前往宁寿宫给皇太后请安。 到了太后宫里,其他几位主位妃嫔,如宜妃、荣妃等,早已带着自家孙辈到了,殿内还有不少宗室王妃命妇,济济一堂,珠环翠绕,笑语喧阗。 等德妃领着人请完安,坐在上首的宜妃便笑着开口了。 宜妃郭络罗氏如今虽已不再年轻,但依旧能看出昔日明艳照人的底子,眉眼间带着一股满洲贵女的爽利大气,说话也直接: “德妃姐姐可算来了! 我家弘昇一早进宫就嚷嚷着要去找他四伯家的弘晙玩儿,要不是我哄他说一会儿准能见着,这小皮猴非得闹起来不可!” 荣妃马佳氏性情温和些,也笑着搭腔:“可不是么,我们家弘晟也是,心心念念着他的大师兄! 说他可是答应他师傅,要照顾他大师兄呢!。” 说完便好奇地看向德妃身后那群孩子,“哪个是弘晙?快让我们也瞧瞧,这大师兄究竟是何等模样?” 德妃脸上也换上慈爱的笑,这宫里,出了自己的宫门,谁都是戴着面具生活。 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年事已高,汉语说得不大灵光,听着宜妃荣妃的话,面露疑惑。 宜妃见状,便凑近太后,用蒙语笑着解释了一番。 之前南苑那事闹得很大,太后也是有所耳闻。 她平日里爱听故事,宫里的嬷嬷们还把宫外关于那个“耀哥”的传闻也给她说了一些。 她也才知道那个“耀哥”是雍亲王府的,宜妃之前来请安,她还和她说过。 如今,宜妃说,那个“耀哥”是那个小阿哥的贴身太监,太后老人家性子开朗,最爱热闹,瞬间来了兴趣! 浑浊的眼睛笑眯眯地看向德妃身后那群规规矩矩站着的孩子们。 在一众或紧张、或羞涩、或努力装小大人的皇孙中间。 唯独一个穿着枣红色吉服、皮肤雪白的小男孩,正睁着一双清澈明亮、毫无惧色的杏眸,好奇地迎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 他脸上没什么心机,只有纯然的好奇和一点点被关注的兴奋,像只误入华丽笼舍的小兽,干净又鲜活。 宜妃和荣妃暗暗点头,心道:原来是个这般模样的孩子,眼神清正,看着就让人喜欢,难怪自家孙子乐意跟他玩。 弘晙听到宜妃荣妃提到“大师兄”,瞬间咧开嘴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小胸脯不自觉地挺得更高了些,显然对这个称呼十分受用。 宜妃最爱逗弄小孩,见状便故意笑道:“哎哟,就这么个小不点儿,怎么就成了大师兄啦? 弘晟弘昇他们可比你大呢!” 弘晙一听,立刻骄傲地扬起小下巴,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不容置疑的自豪:“因为我比他们厉害呀!” 太后虽然听不太懂汉语,但看小家伙那副自信满满的小模样,也觉得有趣,便用蒙语问离得近的弘晟和弘昇: “你们是哥哥,怎么就让这么个小弟弟当了大师兄呢?” 弘晟和弘昇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旁边弘暄已经迫不及待地抢着用他还不太流利的蒙语夹杂汉语喊道: “老祖宗! 弘晙会的可多了!” 太后越发好奇,正想问问怎么个厉害法,有个嬷嬷进来禀报,说皇上祭祀已毕,正往太和殿去了,请太后和各位娘娘移步赴宴。 太后只得暂时收起好奇心,在宫人的搀扶下起身,领着浩浩荡荡的妃嫔女眷们,前往太和殿。 第144章 真的假的! 去太和殿的路上,弘晙乖乖地跟在弘晖身边。 弘晟、弘昇、弘暄几人立刻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给他介绍沿途经过的宫殿楼宇,仿佛他们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弘晙听得津津有味,大眼睛里充满了新奇。 宁寿宫离太和殿并不远,众人很快便到了。 太和殿内,康熙已然端坐于御座之上,神色平静,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帝王气场,使得殿内气氛依旧保持着前祭祀时的庄重与压抑。 妃嫔、皇子、宗亲、大臣们依序行礼问安,繁复的礼仪过后,才各自按品级落座。 弘晙跟着弘晖,像模像样地磕头请安,动作虽略显稚嫩,倒也规矩,没出什么差错。 只是他还是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坐在上首的康熙,这就是额娘说的既是他爷爷,也不是他爷爷的皇上! 他盯着看了几秒,心想这爷爷,看着真严肃,都不笑一下。 然后他目光环视一圈,好多小孩,他悄悄问弘晖:“大哥,这些都是皇爷爷的孙孙吗?” 弘晖本来低垂着头,闻言见弘晙直起腰,到处看,瞬间吓一跳,忙把他拉下来。 心想,幸好前面有额娘他们挡着,不然...... “大哥,你还没告诉我呢!” 弘晙被弘晖拉下也不生气,反而执着于刚才那个问题。 弘晖见他认真的神情,再加上要是不告诉他,他担心他还是会继续问,便无奈道:“对。” 弘晙震惊得小嘴张开! 弘晖见他如此模样,赶紧轻声提醒:“噤声,莫要喧哗。” 弘晙这才回过神,忙捂住嘴,可那震惊的眼神依旧在殿内众人身上扫来扫去。 他心里盘算着,这么多孙孙,那得不少银子才能养得起,难怪这个爷爷都不笑。 这时,康熙开口说话了,声音洪亮威严:“今日齐聚于此,便是一家人,都莫要拘束。” 原本,按照规矩,六岁以下的小阿哥是需要和女眷们坐在一起的,方便照顾。 但宴席刚开,弘晟、弘昇他们就坐不住了,非要拉着弘晙去他们小孩子单独的那几桌。 乌拉那拉氏有些不放心,让身边的小太监悄悄去请示胤禛。 胤禛远远瞥了一眼那群跃跃欲试的小子,又看了看虽然懵懂但并无惧色的弘晙,微微颔首,还特意吩咐苏培盛一会儿多去孩子们那桌照看着点。 得了胤禛的允准,乌拉那拉氏这才稍稍安心。 弘时见状,也挣脱了李氏的手,非要跟着一起去。 李氏气得暗地里直拧帕子,却又不敢在康熙面前造次,只能眼睁睁看着没出息的儿子也跑了。 胤禛等一众成年皇子则坐在另一侧,与宗室王公、朝廷重臣们在一起,他们今日还有个任务,就是招待众人。 这次宴会说起来,算是爱新觉罗家的家宴。 晚年,颁金节,朝廷重臣还会求康熙带女眷子嗣参加,露露脸。 但今日因着之前的种种,没人敢开那个口。 盛大的颁金节宴席设在太和殿广场上,虽然前朝气氛凝重,但表面的繁华与热闹依旧不可或缺。 弘晙跟着弘晖、弘晟、弘昇他们,被安排在了相对靠近核心区域的一桌,周围基本都是相熟的宗室子弟或皇子。 对于弘晙来说,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参加如此宏大而正式的场合,一双明亮的杏眼简直不够用,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无比。 他好奇地看着那些穿着正式朝服的文武百官、宗室王公们,一波接一波地走到御座前,向那位威严的“皇爷爷”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说着吉祥话。 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精彩的表演——杂技、舞蹈、戏曲选段,那些表演者技艺高超,看得他眼花缭乱。 “哇……”弘晙忍不住小声惊叹,原来皇宫里过节是这样的!比 清远镇热闹一千倍一万倍! 她额娘真的没骗他,可惜额娘不来,小家伙心里略有些失落。 弘晟在一旁颇有些见识地低声告诉他:“这还不算什么呢,等会儿还有更热闹的,听说还请了京城最好的戏班子,在畅音阁那边唱大戏呢!” 弘晙小土包子的长大小嘴巴! 虽然不喜欢听那种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但她爷爷、奶奶还有姨妈们可喜欢了,他要是去看看,最大的戏班是什么样子。 不过眼下先吃饱再说! 今早起得太早,那个时候吃不下东西,只吃了几块点心。 进宫后,在永和宫的时候,也只用了些点心,如今杂七杂八的事情下来,已经午时多了,他饿得肚子都咕咕叫了。 他本就胃口好,宫里的点心菜肴又做得格外精致美味,他吃得不亦乐乎,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 弘晖、弘晟、弘昇他们则不停地给他夹菜,七嘴八舌地问他好不好吃,还抢着给他介绍菜名。 弘晙来者不拒,吃得香甜,偶尔抬起头,嘴角还沾着肉花,用那双清澈的杏眼看着表演。 时不时因为兄弟们的某句话而咯咯笑起来,那副无忧无虑、纯粹快乐的模样,与整个大殿内暗流涌动的氛围格格不入。 却像一道阳光,意外地吸引了不少目光。 “弘晟,这就是把你们打哭,四哥家才找回来的小子? 怎么,你们被打怕了! 这样巴结他!”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几道带着好奇与探究,还有几分嘲笑的声音。 弘晙闻声转头,见不认识就又转回了头,这个时候吃饱肚子最重要。 弘晖、弘晟、弘昇他们显然认识几人,即使脸上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连忙起身打招呼: “十七叔、十九叔、二十叔……” 他们是康熙晚年所生的皇子,十七阿哥胤礼、十九阿哥胤禝、二十阿哥胤祎。 因是康熙晚年得子,还因成年儿子各个都想争夺皇位,父子不像父子,君臣不像君臣,所以康熙对几个还懵懂的皇子格外宠爱。 几人身上带着一股天家贵胄的骄矜之气,和弘晖他们一起读书时,在上书房偶有争斗,打架也是常有的事。 但几人平日也一起玩,听说弘晟和弘昇被一个四岁的孩子打了,他们就很好奇。 只是他们是皇子,又因为当初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被拐的事,如今宫里未成年的小阿哥想出宫,都要得到康熙的批准才行。 弘皙上次在南苑举办活动,三人本想参加的,但康熙不许,所以后来听说“耀哥”的事时,几人还后悔半天,要是他们一起求皇阿玛,应该能成的。 本来还想着,等弘晖来宫里,他们到时候求四哥,去四哥府上玩玩,顺便看看传奇“耀哥”。 结果第二天,人就噎死了。 不过,他们又打听到,那个“耀哥”是四哥才认回来的那个新侄子的人。 新侄子在南苑马场,直接把弘暄那个小胖墩举了起来。 他们举弘暄都很吃力,一个四岁的孩子能办到,肯定是哪个“耀哥”教的。 所以,方才,弘晟他们把人带过来,他们几个就盯上了。 三位小皇子的目光却齐刷刷地聚焦在依旧坐着、正努力和一块酱肘子奋斗的弘晙身上。 十九阿哥胤禝上下打量着他,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好奇和不信: “你真的把弘暄举起来了? 真的假的? “听说你力气很大,真的假的?” 弘晙见三人猛盯着自己,才知道他们和自己说话,认真看了看三人,咽下嘴里的肉,才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这反应把三个小皇子弄糊涂了。 二十阿哥胤祎年龄最小,性子最急,追问:“你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什么意思?到底是不是啊?” 弘晙挺起小胸脯,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声音清脆响亮:“我真的把弘暄举起来了。” 弘暄配合的点头,“对,我被弘晙举起来了。” 弘晙又继续道:“但我力气不大,我额娘力气才大!” 在他小小的世界里,额娘姜瑶就是无所不能的神,他边说边比划着:“我这么大,我额娘这么大!” 三个小皇子看弘晙比自己的力气时,比了个爱心,比他额娘时,却是张开手臂,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笑声。 十七阿哥胤礼笑得最大声:“你额娘?一个女人能有多厉害? 难不成比你的那个被噎死的小太监“耀哥”还厉害?” 他们显然没把弘晙的话当真,只觉得有趣。 弘晟和弘昇一听不乐意了,他们可是“瑶哥”的忠实拥护者。 弘晟立刻帮腔:“十七叔、十九叔、二十叔,你们别不信! 师...小四婶……,弘晙额娘真的特别特别厉害!” 他差点把“师傅”两个字秃噜出来,赶紧改口。 毕竟师傅可是他们自封的,姜瑶不收徒,就是他们四个私下排名的。 弘昇也用力点头:“就是!特别厉害!南苑那天……” 他话没说完,被晖悄悄拉了一下袖子,示意他别乱说南苑的事。 三个小皇子见他们如此维护,反而更觉得好奇了,但也更不相信了,只觉得是孩子们之间的吹嘘。 他们私下也经常说自家额娘最厉害。 “你们要是不信,待会用完膳,你们和弘晙比一场,你们不一定能赢他。”弘晟眼里闪过一丝小算计。 当初他们被弘晙打了的消息传进宫,眼前这三位可是笑得最大声。 等弘晙把他们也打趴下了,看他们还笑不笑话他们。 “比就比,我们是大清的巴图鲁,才不像你们那样没用。”十九阿哥胤禝不服气道。 第145章 这个孩子,倒是有趣 在他们争论的空档,弘晙已经又解决掉了一块点心。 牢记额娘“多吃东西,少说话”的话,只要不提他的名字,他就不理,继续埋头苦干,努力填饱自己的小肚子。 恰好此时,一场精彩的杂技表演结束,演员们谢幕。 弘晙看得意犹未尽,觉得这些人翻跟头、叠罗汉真是太厉害了! 他完全发自内心地、用力地拍起小手,大声叫好:“好!太棒了,再来一个!” 然而,在这规矩森严的宫廷宴席上,除了康熙和太后偶尔会颔首表示赞许。 其他人多是含蓄地微笑或低声交谈,像他这样如同在街头看杂耍般大声喝彩的,就显得格外突兀....... 三位小皇子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立刻嘲笑起来: “哈哈哈! 土包子! 你当这是街头卖艺呢? 还叫好?” “难道在外面没有看过这样的表演!” 弘晙一点不气,她额娘私下经常说,他们就是土包子、饭桶,别管别人说什么,不认识的东西,就大胆承认,只要大大方方,就不丢脸。 但弘晟、弘昇他们却怒了。 他们现在自觉和弘晙 是“同门师兄弟、他们可是在师傅面前保证照顾好人的,怎能让人欺负“大师兄”? “十九叔!你怎么能这么说!” “弘晙可是你的侄儿呢! 再说了表演得好当然要喝彩!” 说完,几人也跟着拍手鼓掌,叫好! 而几人刚才的举动,声音虽然不算太大,但在一众规矩整齐的宴席环境中,他们夸张的动作和声音,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弘晖在一旁看着,想劝又不知该如何劝,再看看引起争端却浑然不觉、又专心致志对付着一只蟹粉狮子的弘晙,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他给弘晙和弘时各夹了个鸡腿,然后伸手去拉弘晟,让他看弘晙。 弘晟几人转头看向又继续干饭的弘晙,瞬间蔫了! 算了! 而胤礼三人,仿佛想起,他们还没过来时,弘晙就一直吃,他们就看见弘晖几人一直给他夹菜,再看看弘晖这一桌,空了一半的菜盘! 在宫里办宴席,其实很少有人真的吃饭,大多数人都是吃点点心垫垫肚子。 像这样吃空半桌菜,还是少见。 胤礼有些不可置信的问弘晖,指指桌上的菜,再指指边吃东西边看表演的弘晙,“是他吃的。” 弘晖见他三人这样,不禁想到他们第一次和弘晙吃饭的场景,忍不住笑了。 “见识少了吧!”弘晟趁机反击。 而这场小范围的热闹,以及弘晙带头的好,已经引起了高台上的注意。 太后老人家年纪大了,就喜欢看孩子们热闹。 她笑着对身旁的康熙说:“皇帝你看,孩子们就是有活力。 方才在宁寿宫,那几个小子还围着胤禛家新认回来的那个儿子,口口声声叫他‘大师兄’呢,也不知是哪儿论的排行,有趣得紧。” 宫里的皇子、皇孙太多,太后根本记不清名字。 康熙本就对这个传闻中力大无穷的孙子有些好奇,今天让老四胤禛带进宫,就是想亲眼看看。 他原本打算,等考教皇孙们射箭、布库时再仔细瞧瞧。 此刻闻言,顺着太后的目光望去,正好看到那几个小的似乎在争论什么,而那个穿着枣红色吉服、皮肤白皙、眉眼精致的小男孩,却仿佛置身事外一般,吃得正香。 康熙脸上露出一丝兴味,对身边的李德全吩咐道:“去,把那几个小子,都叫过来朕瞧瞧。” “嗻。”李德全躬身领命,快步走下御阶。 而李德全一有动作,现场所有的人都盯着起。 见李德全来到弘晖他们这桌,所有人的目光也跟着移了过来。。 十七、十九、二十阿哥以及弘晖、弘晟、弘昇等人听说皇上召见,立刻起身,整理衣袍,准备上前。 就是几个小一点的,也兴奋的整理自己的衣袍,这可是在皇上面前露脸,若是得了皇上几分青睐,阿玛、额娘肯定高兴。 然而,弘晙……他刚刚成功拆解了那只狮子头,正心满意足地要把美味的蟹肉送入口中,见大家这番动作有些不解。 不过他没听到自己的名字,遂就不在意了。 于是,就出现了颇为戏剧性的一幕,其他人都起身准备走了,唯独弘晙还稳稳地坐在凳子上,举着筷子,眼巴巴地看着碗里的蟹肉,似乎在犹豫先吃哪一块。 宴席上一直留意着这边动静的众人,看到这一幕,不少人都忍俊不禁,发出低低的窃笑声。 这孩子,也太实诚了吧? 皇上召见,居然还能惦记着吃? 胤禛正在不远处与几位宗室大臣寒暄,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那边的动静。 看到弘晙那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专注模样,再看到周围人投去的或好笑或讥诮的目光! 他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面上虽依旧沉静如水,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无奈和……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 这性子,真是像极了姜氏那个女人! “四哥,这弘晙侄儿性子可够稳重的,像你!”胤禟忽然端了杯酒来到胤禛面前。 胤禛瞥了眼胤禟,淡淡道:“谢九弟夸赞。” 胤禟见胤禛依然面无表情的脸,眼睛眯了眯,这次他们八爷一党损失惨重,里面必定有老四的手笔 ,狠狠的喝了手里那杯酒,转身朝八爷胤禩走去。 乌拉那拉氏等女眷们也看到了。 乌拉那拉氏心中焦急,暗怪弘晙不懂事,却又不好出声提醒。 李氏则嘴角微撇,露出一丝看好戏的嘲讽。 同桌的侧福晋有几个话里话外,嘲讽姜瑶的身份! 乌拉那拉氏,皇子福晋这一桌 “四嫂,你们府里没有找人教规矩吗,这可是皇阿玛召见!”八福晋郭络罗氏用帕子掩嘴,讥讽道。 “弘晙今天进宫行礼、跪安,礼节上可没出错,可见四嫂是用了心的。”十三福晋兆佳氏接话。 “就是,八弟妹没有孩子不知道,这孩子啊,有时候就是贪玩些,大一点就好了。” “八弟妹,弘晙也就比你家弘旺大一点,你家弘旺......” 三福晋、五福晋立即帮腔,他们家的孩子可和弘晙走得近,这说弘晙德行有亏,不就是说他们的孩子吗。 众人听到三福晋的话,纷纷看向也正在吃东西的弘旺。 郭络罗氏被几人挤兑得脸色铁青,但却不能把气往弘旺身上撒,这可是他们廉亲王府的独苗苗,胤禩十分看重。 李德全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愣了一下,只好又上前一步,微微提高声音,特别点名道:“弘晙小阿哥,皇上宣您过去呢。” “啊?” 弘晙这才茫然地抬起头,嘴角还沾着一点油渍。 他看看李德全,又看看已经起身的哥哥们和小皇叔们,眨了眨大眼睛,脸上写满了困惑和无辜——叫他? 他没吵架也没闹事啊? 怎么就也要被叫过去了? 他小小的叹了口气! 哎! 这就是额娘说的,天上掉锅,他背的意思吧! 弘晖见李德全又看过来,,转身轻轻拉了他一下,低声道:“三弟,快起来,皇玛法叫我们呢。” 弘晙这才放下筷子,乖乖地站起身,跟着弘晖,在一众或好奇、或好笑、或审视的目光中,走向那至高无上的御座。 小小的身影在恢弘的宫殿和众多目光的注视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坦荡与懵懂,与这周围精心算计的氛围格格不入。 连御座上的康熙,在与太后、妃子的交谈间隙,看了个全程。 看着弘晙那毫无心机、满足又快乐的小脸,康熙威严的目光似乎也柔和了那么一瞬,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 这个孩子,倒是有趣。 虽然样貌和幼年时的老四很像,但性子却一点不同,以及这殿里大多数心思沉重的人,都不一样。 弘晙被弘晖拉着,一步三回头地往御座的方向走,那双清澈的杏眼还恋恋不舍地瞟向方才坐的那桌美食。 那些美食,再不吃可就冷了! 也不知道,待会可以热吗? 康熙高踞御座之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想起关于这个孙子的描述——力大无穷,食量惊人。 上次说不能浪费粮食、珍惜粮食的就是他,小小年纪,有这样的举止倒是难得可贵。 此刻亲眼所见,胜觉有趣。 在他这天下至尊面前,这孩子的心思竟还系在那些吃食上,与其他几个儿子、皇孙那或期待兴奋、或敬畏忐忑的神情相比,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异常真实。 一种难以言喻的、久违的轻松感悄然掠过康熙心头。 并非每个人都在意他屁股下的龙椅,至少这个懵懂稚子此刻更在意他的肚子。 这认知让他紧绷已久的心弦略微松弛了几分,脸上也露出了和蔼的笑来。 到了御前,弘晙余光瞧着弘晖们的样子,跟着认真地跪下磕头。 他的小动作,康熙尽收眼底,挑了挑眉,倒是个聪慧的孩子。细想这孩子才接回来一个多月,这般算是不错了。 只是当弘晖他们都恭敬地低下头,屏息凝神时,弘晙却抬起了小脑袋,眼神直勾勾地、毫无畏惧地看向康熙,充满了纯粹的好奇。 这大胆的举动让周围侍立的太监和李德全都倒吸一口凉气,不少时刻关注着御前动静的王公大臣们也心中暗惊! 这雍亲王家的新认回来的三阿哥,胆子也太大了! 第一次面圣竟敢直视天颜! 太后在一旁看了,却忍不住笑了,用蒙语对康熙低声道: “皇帝,这孩子眼神澄澈,像草原上的鹰雏,倒不像是在紫禁城里养出来的,更像我们蒙古的孩子,坦荡无畏。” 康熙闻言,唇角微勾,也用蒙语回道:“皇额娘说的是,这孩子,将来必是我大清的巴图鲁。” 语气中竟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 “都起来吧。”康熙声音平和。 “谢皇玛法/皇阿玛/皇上。”众人起身,依旧垂首躬身。 康熙的目光并未立刻落在弘晙身上,而是先扫过十七、十九、二十阿哥以及弘晖等人,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问道: “方才朕瞧见你们几个在一旁争论,所为何事啊?” 十七阿哥胤礼和十九阿哥胤禝一时有些语塞,不好意思直接说是在争论弘晕额娘是否厉害这种“幼稚”的问题。 年纪最小的二十阿哥胤祎却没那么多顾忌,他仗着平日受宠,抢先一步,带着几分少年人的不服气回道: “回皇阿玛,儿臣们是听说四哥家新来的小侄儿弘晙厉害得很,力气特别大,连弘晟、弘昇、弘暄他们都比不过呢!” 他指了指弘晟他们,十七阿哥胤礼继续道:“儿臣们好奇,就想见识见识。 可弘晙却说,他额娘才是最厉害的! 儿臣们觉得……觉得他是在吹牛,一个女子能有多厉害? 正约着一会儿找个机会切磋比试一下呢,所以声音就大了些,惊扰了皇阿玛,请皇阿玛恕罪。” 他说着,偷偷抬眼觑了觑康熙的脸色。 康熙听完,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又意味深长的表情。 他目光瞥了一眼那个还在状况外、眼神时不时瞟向餐桌的弘晙,心中暗道:这小子倒是没说谎,他那个额娘……确实厉害,厉害到超乎想象。 “原来如此。” 康熙淡淡地点了点头,并未深究孩子们之间的口角,“切磋武艺是好事,但需记得点到即止,不可伤了和气。” “是,儿臣/侄儿遵旨。”几 位小皇子和弘晟等人连忙应声,心里都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把刚才争吵的原因圆过去了,皇上似乎也没有怪罪的意思。 第146章 你养我小,我养你老! “弘晙。” 弘晙茫然地转头:“啊!皇爷爷你叫我?” 这直白的回应又让周围人捏了把汗。 康熙倒不以为意,问道:“方才你十七叔、十九叔、二十叔,还有你哥哥弟弟、弟弟们都起身过来了,你怎么还坐着不动?” 弘晙想也没想,实话实说: “回皇爷爷,我肚子饿,还没吃饱。而且……刚才好像没叫我名字。” 他着他额娘说过,听到名字要答应,没听到就可以假装不知道。 众人:“……” 这理由真是朴实无华且无法反驳。 弘晙顿了顿,反而抬起头,小脸上带着真诚的困惑,反问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皇爷爷,我没吵架,也没闹事,安安稳稳吃饭,你叫我来做什么呀?” 此言一出,整个乾清宫广场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原本细微的丝竹声、交谈声瞬间消失,只剩下微风刮过广场的呼啸声! 从来没有人! 敢这么直接地问皇帝,你叫我来做什么?! 胤禛手中的酒杯差点脱手落下! 他脸色骤变,立刻放下酒杯,快步走到御座前,撩袍跪下! “皇阿玛息怒! 弘晙年幼无知,童言无忌,是儿臣教导无方! 恳请皇阿玛恕罪!”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胤禩、胤禟闻言,嘴角牵起一抹笑! 胤?:“呀!弘晙怎么比我还莽!” 这段时间他带着弘暄去雍亲王府,越发喜欢弘晙,心里还直可惜弘晙怎么不是他儿子。 胤祯:......这侄儿和他娘到是很像! 只是这次面对的可不是拐子,而是当今天子,在知道四哥新接回来的格格是当初救他的人时,胤祯就不免关注起这对母子起来。 私下,他也去调查了一遍,姜氏确实是当初救他和十三的人。 弘晙这样说话,胤祯不由有些担心起来。 而女眷和大臣们也被弘晙这不按常理说话的方式给整得有些懵! 康熙确实被这前所未有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 多少年了,没有人敢用这种纯粹疑惑的、不带任何敬畏或算计的语气跟他说话。 他看着弘晙那双清澈见底、只有好奇没有丝毫惧意的眼睛,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种难以言喻的新奇感涌上心头。 他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洪亮,在寂静的广场上回荡,冲散了几分之前的凝重气氛。 广场众人:.......皇上没生气? 笑过之后,康熙饶有兴致地看着弘晙,故意板起脸问:“怎么?朕不能叫你过来吗?” 胤禛闻言,心又提了起来,眼神锐利地看向弘晙,示意他谨言慎行。 康熙摆摆手:“老四,你退下,别吓着孩子。 弘晙,你来说。” 弘晙看了看脸色紧绷的阿玛,又看了看似乎并没有很生气的皇爷爷,歪着头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 “也不是不能叫……但是,我还没吃饱呢! 要是说话时间久了,那桌上的菜就凉透了。 本来端上来也只是温温的,要是凉透了就不能吃了,吃了肚子会不舒服的。” 他语气里的遗憾和担忧是如此真切,仿佛天底下最大的事,就是那一桌可能会凉掉的菜。 康熙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忍俊不禁:“若是菜凉了,朕让人再给你上一桌热的便是。” 弘晙连忙摆手,一副“你可真不会过日子”的表情: “不用不用!那多浪费呀! 热热就能吃了! 皇爷爷,你……你也不容易,还是省着点吧。” “朕……不容易?” 康熙彻底懵了! 他执政五十载,削三藩、收台湾、平定噶尔丹……什么样的风浪没经历过。 “不容易!” 这三个字他深有体会,但从一个四岁稚子口中如此自然地说出来,带着一种纯粹的体谅,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和……心酸? 胤禛刚放下去一点的心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额角冷汗直冒,再次呵斥: “弘晙! 放肆!休得胡言!” 然后急忙向康熙请罪。 “皇上,是臣妾失职,皇上莫要动气,臣......”德妃瞪了眼还无知无觉的弘晙,也跪下认错! 康熙却再次阻止了要求情的众人,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弘晙,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温和: “弘晙,你告诉皇爷爷,你怎么会觉得朕……不容易?” 弘晙看看康熙,又看看一脸焦急的阿玛、奶奶,还有又跪在地上的叔叔、哥哥们,再环视了一圈周围那些表情各异、鸦雀无声的大人们! 像是很不理解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大家都不懂似的,小小地叹了口气,老气横秋地说道: “皇爷爷,我额娘说,你是皇上,要管着天下所有百姓的吃喝住行,还要养这么多儿子、孙孙、还有那些大臣叔叔伯伯们吃喝。 我额娘只养我和爷爷奶奶,都觉得很不容易很辛苦。 当初我爷爷为了养我额娘还有姨妈她们,上山打猎,腿都受伤了,现在走路还会疼呢。” 他顿了顿,用那双纯净无比的眼睛望着康熙,继续道: “那皇爷爷你要养这么多人,管这么多事,岂不是更不容易、更辛苦吗?” 弘晙把他问姜瑶什么皇上,为什么爷爷不是爷爷? 姜瑶回答他的话照实说了。 轰——!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每个人的心头炸响! 整个大殿广场上的人,身躯都是猛地一震! 那些原本准备看笑话、看雍亲王家这个“野孩子”出丑的人,脸上的讥笑瞬间僵住,如同被无形的手狠狠扇了一巴掌! 所有目光,震惊的、复杂的、难以置信的、甚至隐隐有些羞愧的,全都聚焦在那个只有四岁、身形尚小、却语出惊人的孩童身上。 弘晙说完,见康熙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久久不语,还以为皇爷爷是太难过了。 他想了想,又扬起一个灿烂的、充满安慰意味的笑容,用清脆稚嫩的声音,无比认真地说道: “皇爷爷,你也不用急,也不用觉得太辛苦。 等我们长大了,我们也可以养你! 就像我额娘养我爷爷奶奶一样! 真的。” 康熙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种酸涩又温热的情绪瞬间涌上眼眶,被他极力压下。 他执政五十年来,听过无数歌功颂德、阿谀奉承,听过“万岁”,听过“圣明”,却第一次,有人用最朴素、最真诚的语言。 不是把他当作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当作一个需要被体谅、甚至需要被“赡养”的普通老人。 也是第一次,别人当着他的面说他会老,他却一点也不生气。 你养我小,我养你老。 这民间最质朴的孝道传承,从这个孩子口中说出,却在这个充满权力算计的宫廷盛宴上,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声音。 康熙站在高高的御阶之上,目光缓缓扫过下首的儿子、孙子,以及那些战战兢兢的朝廷重臣。 许多人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许久,康熙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依旧一脸坦然、仿佛只是说了句平常话的弘晙,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 “弘晙,方才那番话……是谁教你的?” 弘晙歪了歪头,更加不解了: “皇爷爷,这还用教吗?” 他的小脸上满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的表情, “我额娘说,爷爷奶奶养她小,她养爷爷奶奶老,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皇爷爷你养我们大家,那我们以后长大了,有能力了,养你老,不是很正常吗! “好!!! 好一个,你养我小,我养你老! 弘晙你不错,你额娘...亦不错!” 康熙猛地提高声音,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感慨,他环视全场,声音如同洪钟,“你们都听到了吗?!” “臣等/儿臣/奴才听到了!” 整个广场的人如同被惊醒一般,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声音震天响。每个人的心中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冲击。 “好!” 康熙重重说了一个好字,脸上的神情复杂难辨,最终化为一声长叹,对李德全吩咐道: “李德全,把几位小阿哥好好送回去。桌上的菜若是凉了,就让御膳房立刻端回去热,务必让小阿哥们吃得热乎,莫要吃坏了肚子。” “嗻!” 李德全躬身应道,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小心。 康熙的目光最后落在依旧跪着的胤禛身上,神色复杂,良久,才缓缓道: “老四,你倒是捡了个便宜,得了个孝顺儿子。” 胤禛心头巨震,连忙叩首:“叩谢皇阿玛,这是儿臣的福分! 弘晙年幼无知,冲撞圣驾,是儿臣管教不严之过,回去必好好教导他规矩!” “起来吧。” 康熙挥挥手,语气听不出喜怒,“童言无忌,赤子之心最是难得,他这样就很好。” 胤禛这才松了口气,起身时,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他心情复杂地看向那个已经被李德全领着往回走、还一步三回头看两眼他的弘晙,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万万没想到,姜氏平日里那些看似不着调、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教导,竟会在今日这等场合,以这种方式,带来了如此意想不到的结果。 姜氏除了规矩上差了点,其他的皆不错,弘晙就养得不错,胤禛想着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 而广场上的其他人,看着弘晙小小的背影,心情更是复杂难言。 谁能想到,一个从乡野接回来的、曾被他们暗中鄙夷的“野孩子”,竟能说出这样一番直击人心的话,让皇上都为之动容? 雍亲王这次,可真是……因祸得福? 还有那个乡野村妇,竟这般有见识,能将孩子教育得如此……特别? 难怪雍亲王能不顾身份,要把人接进府了。 经此一事,再无人敢小觑雍亲王府这位新回来的三阿哥弘晙,也无人敢再质疑那姜氏乡野农妇的身份。 第147章 为什么要怕! 当康熙“热菜”的口谕传到御膳房时,御膳房总管太监孙国安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或者传旨的小太监传错了话! 宫廷大宴,尤其是这种上千人规模的盛宴,菜肴从来都是提前备好,以冷盘、炖菜、烤肉为主。 除了御前和少数几位重量级宗亲桌上的菜是掐着时辰出锅的,还能保有些许热乎气。 其他桌上的菜肴,能端上来时还带着点温乎气,那已经是御膳房格外上心、跑得快的结果了。 到了寒冬腊月,许多菜送到席上时,表面的油花都凝住了,乃是常事。 宫宴之上,谁是真的来吃饭的? 不过是应个景,略动几筷子表明领受了皇恩便是。 从未听说过宴席中途还要把菜撤下去热的! 这不合规矩,也从未有过先例! 孙总管正怀疑人生之际,内务府一位相熟的掌事匆匆赶来,急声道: “孙老哥,快! 赶紧多备灶火,抽调人手! 待会儿怕是有得忙了,估计各桌都要热菜!” 孙国安一脸懵,看到这位老熟人,他就知道刚才那道口谕不是有人戏耍他了: “热菜? 这……这从何说起啊? 谁带的头?” 那掌事的压低声音,快速将太和殿广场上的事大致说了。 雍亲王三阿哥弘晙那番“你养我小,我养你老”以及不能浪费粮食,皇上不容易,担心菜凉吃了肚子疼的惊世之言说了一遍! 末了叹道:“皇上金口玉言,让热菜,还特意叮嘱不能让小阿哥们吃坏肚子。 您想想,有了皇上这话,这满广场的爷们儿,谁还敢不‘认真“用膳”? 谁还敢浪费? 那些凝了油星的菜,能不热吗?” 孙国安听完,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他哀嚎一声:“哎哟我的老天爷!这位小祖宗倒是得了圣心金口夸赞,可苦煞了我们这些奴才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往后每次宫宴,都要上演“热菜”的可怕场景。 这得多出多少活儿不说,更重要的是——这得让他们少赚多少外快啊! 要知道,每次宫宴剩下的那些几乎没动过的冷盘硬菜,偷偷运出宫去,卖给京城里那些想尝尝“御膳”滋味又够不上级别的富商、豪绅、百姓! 可是一笔极其可观的收入! 这要是都热了、被吃光了……孙总管只觉得心在滴血。 然而,皇命难违。 孙总管再肉疼,也只能哭丧着脸,赶紧吆喝着手下的小太监们: “都愣着干什么! 快! 把能用的灶眼都烧起来! 准备大量蒸笼还有小灶! 动作都快点儿!” 果然,没过多久,各桌的太监便开始陆陆续续地将那些已经冷透、油凝的菜肴撤下,送往御膳房加热。 乾清宫广场上出现了一道奇景! 宫女、太监穿梭不息,不是在上呈新菜,而是在撤换“回炉”的旧菜。 而席间的王公大臣、宗室亲贵们,也一改往日浅尝辄止、交头接耳的状态,一个个都正襟危坐,前所未有地“认真”吃起饭来。 哪怕平日里山珍海味吃惯了的,此刻也对着面前可能并不合胃口的菜肴,努力做出享用甚欢的模样。 一边吃,目光还都不由自主地、复杂地瞟向始作俑者。 而弘晙呢? 他正眯着眼,心满意足地吃着李德全特意吩咐御膳房重新加热、甚至额外又添了两个热菜的饭菜。 小嘴油光光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美食世界里,对那些或探究、或感慨、或暗含讥讽的目光浑然不觉。 弘晖、弘晟、弘昇等人看着弘晙仍是那副没心没肺的吃相,心情却复杂难言。 他们这些天家孙辈,自幼被教导的是对皇玛法要敬畏、要顺从、要争取他的青睐,却从未想过皇玛法也是会老、会需要人“养”的普通老人。 他们潜意识里觉得皇玛法是天子,富有四海,无所不能,何须他们来“养”? 恐怕连他们的阿玛们,也从未有过如此纯粹质朴的念头。 弘晙的话,像一面镜子,照出了许多人精心掩饰的“不孝”与“自私”。 京城多少勋贵子弟,靠着祖荫过着奢靡生活,嘴上说着孝道,实则啃老啃得心安理得。 这朴实的八个字,揭开了多少人身上的遮羞布? 太子胤礽的感受最为复杂刺痛。 他是康熙亲手带大,享受过康熙最纯粹的父爱,可随着年岁增长、权力欲望滋生,父子间隔阂渐深。 他渴望那个位置,想得一直是他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子,皇阿玛年岁老了,为什么还不退位给他。 而且,皇阿玛如今身体康健,要等他退位,他继位还有几年好活,所以他心里一直盼望着皇阿玛早日归天,心里对他充满怨恨。 而他心里清楚皇阿玛对他的不同,对他的宽容,但却被他肆意挥霍,所以才...... 只是如今,裂痕已深,悔之晚矣。 他已经没有后路可退了! 太后看着退下的弘晙,笑着对康熙道:“皇帝,这孩子心思纯善,至真至孝。 人家小家伙都许诺给你养老了,你这做皇玛法的,可不能小气了去。” 康熙心情极好,笑道:“皇额娘说的是,该赏,重重有赏!” 不过,经过弘晖南苑马场的教训,他不想此刻过分的赏赐给这个孩子招来祸患, “不过,这赏赐,朕先给他攒着,来日方长。 但既然他说要养朕老,那朕这个皇玛法,肯定不会小气,没得占他便宜。 想必皇额娘是想重赏那孩子吧!” 太后看向已经回桌继续吃东西的几个孩子,端起一杯酒笑道:“很久没见到这么纯粹的孩子了!” 随后,康熙和太后都让人开了私库。 德妃脸上强挤着笑容,应对着宜妃、荣妃等人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恭喜,心里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苦涩难言。 弘晙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她一直以来对胤禛冷漠偏心的借口! 当初虽不得已把胤禛给孝懿仁皇后抚养,也是互相商量好条件的,不然后宫那么多妃子,孝懿仁皇后不见得就收养胤禛。 事后,她因着孝懿仁皇后的推波助澜,升了位份,心里却不甘起来。 所以,她经常偷偷去见胤禛,除了想儿子外,更多也是想恶心佟氏。 佟氏薨了,胤禛也已经大了,她也有了其他孩子,对他确实不上心! 算起来,她确实未曾尽心抚养胤禛长大,却要求他事事顺从,不过是仗着“孝道”二字。 她一直心知肚明,所以才将全部母爱和期望都寄托在亲手养大的十四胤祯身上。 此刻被一个孩子无心之言戳破,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胤禛回到座位,立刻被一众兄弟和大臣围住道贺。 有那不会看眼色的,如敦亲王胤?,大咧咧地拎着酒壶过来,喷着酒气道: “四哥! 弘晙是怎么养的? 教教弟弟呗! 要不,以后我出银子,你帮我把弘暄也养成这样! 要求不高,像弘晙这么孝顺就成!” 这段时间和胤禛相处多了,胤?越发觉得老四没那么讨厌,说话也不再夹枪带棒了。 胤禛脸色霎时黑了,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我帮你养? 那我养大了,弘暄孝顺的是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胤?被噎了一下,挠挠头: “对哦!那算了! 那我以后让弘暄多跟弘晙玩总行了吧?” 他嘀嘀咕咕地往回走,“别说,最近弘暄是乖了不少,就这么办!” 不远处的胤禟闻言冷哼一声。 胤禩脸上依旧挂着温润的笑容,但眼底的冷意却深了几分,目光扫过对面,眼神变得幽深难测。 而孩童桌上,憋了半天的弘暄终于忍不住,左右看看刚才的哥哥们,小声问弘晙: “弘晙,你……你就一点都不怕皇玛法吗?” 吃饱喝足、正在揉小肚子的弘晙动作一顿,满脸不解: “为什么要怕? 皇玛法不是我们的亲爷爷吗? 为什么要怕自己的爷爷?” “可……可他是皇上啊!” 弘暄强调。 “皇上那也是我们的皇玛法啊!” 弘晙回答得理直气壮,他额娘和他说,虽然皇玛法可能看着严肃一点,但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没什么好怕的。 众人:“……” 竟无言以对。 他们身后,胤礼几人也是无言。 虽然皇阿玛宠爱他们几个小的,但从小生在这个波云诡谲的皇宫,怎么可能不知道,皇阿玛的宠爱并不是亘古不变的。 从小母妃就教他们如何讨好皇阿玛,以得到皇阿玛的关注。 这个皇宫里,不得皇上关注的主子,过得还不如奴才。 所以,从来没人敢把皇阿玛看做普通阿玛。 今天,在场所有人,谁都不敢在皇上面前造次,都想在皇上面前露脸。 而弘晙,可能是接回来的时间短,根本不知道皇上代表什么! 所以,他才能那么无畏...... 雍亲王府 姜瑶用过午膳,才听说府里为了应景,也请了戏班子在花园唱戏。 便大手一挥,把早就心痒难耐的冬雪、冬霜等人都赶去听戏了。 她自己则窝在静心斋的躺椅上,吃着零食,听严嬷嬷讲一些宫里无关紧要的陈年趣事和规矩,全然不知她那好大儿又在宫里干了一件如何石破天惊的大事。 第148章 这是炫耀吧! 颁金节宫宴要持续一整日,至少得到酉时末才会散席。 上午的祭祀和宴饮过后,宫中的女眷们多半会去听戏赏玩,而男人们则移步校场,那里早已搭好了擂台,要比试布库、射箭、甚至还有其他竞技项目。 这对于许多平日里难得见到皇帝的宗室子弟而言,正是大展身手、博取圣眷的绝佳机会,一个个早已摩拳擦掌,准备在康熙面前好好露脸。 御膳房 撤下的杯盘碗盏之多,竟让御膳房总管孙国安在肉疼之余,又生出几分诡异的成就感!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清盘行动! 想到晚上还有一场夜宴,那时温度可比中午低。 得想个法子给这些膳食保温才行! 宫中校场。 这里早已搭好了结实的擂台,箭靶林立,各种兵器架擦拭得锃亮,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空气中弥漫着皮革、尘土和一丝隐隐的兴奋气息。 与宴席上的拘谨不同,校场的气氛明显活跃了许多。 许多年轻的宗室子弟、八旗勋贵早已换上了利落的骑射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要知道,这个日子,相当于是皇上提拔满族子弟的日子,被挑中宗室子弟,无一个不是平步青云。 这可比靠祖上关系,求来的差事牢靠,升迁机会也多。 康熙高坐在临时搭建的明黄色御帐之下,面带微笑,看着儿孙及臣子们的勃勃英姿,似乎也暂时从朝政的烦忧中解脱出来,显露出几分属于马背民族君主的豪情。 布库场上。 精壮的八旗勇士们捉对厮杀,吼声震天,肌肉虬结,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康熙看得频频点头,对表现出色者不吝赏赐,金银锞子、玉扳指、甚至官职许诺,引得台下欢呼不断,气氛热烈。 射箭场上。 百步穿杨者不乏其人,箭矢破空的嗖嗖声和命中靶心的笃笃声交织,引来阵阵喝彩。 康熙尤其点名夸奖了几个箭术超群的年轻贝勒和公侯之子,勉励他们不忘祖辈骑射根本,是大清的巴图鲁。 几位成年皇子也换了利落的骑射服,参与其中。 太子胤礽象征性地射了几箭,水准之上,维持了储君的体面便罢手。 七阿哥胤祐志不在此,早早退到一旁。 八阿哥胤禩、十二阿哥胤裪也都表现中规中矩。 争夺激烈的是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十四阿哥胤祯,其他几位还没有参与政事的,也在表现自己。 最出风头的当属九阿哥胤禟。 他本就精通布库,此刻在擂台上连连得手,将一个比他壮硕的蒙古勇士都摔了出去,顿时引来满场欢呼。 胤禟志得意满,汗水淋漓地站在擂台中央,享受着众人的追捧。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恰好看到穿着一身藏青色骑射服、却始终静立一旁未曾上场的胤禛,正与太子低声说着什么。 胤禟眼中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光芒,忽然提高声音,朝着胤禛的方向喊道: “四哥!你既换了这身行头,何不也上台来,与臣弟切磋一二? 也让弟弟领教一下四哥的高招!” 此言一出,原本喧闹的校场瞬间安静了不少,无数道目光“唰”地一下集中到了胤禛身上。 谁人不知,雍亲王胤禛文治出众,心思缜密,但布库、骑射武功在众皇子中却是垫底的存在? 平日私下较量也就罢了,在这万众瞩目的校场擂台上,与正值壮年、以勇力见长的胤禟比布库? 这分明是故意要让雍亲王难堪! 胤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冰冷地看向擂台上一脸挑衅的胤禟。 他握了握拳,指节微微泛白。 太子胤礽见状,眉头微蹙。他向前一步,挡在胤禛身前半步,目光扫向胤禟,语气带着储君特有的矜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九弟,今日校场较技,主要是给八旗子弟和年轻宗室们一个露脸的机会。 你我兄弟,何必去抢他们的风头? 太子一党的人立刻跟着附和:“太子殿下所言极是!” “九爷勇武,谁人不知?何必与四爷较一时长短。” “正是此理,今日当以提携后进为主。” 胤禛朝太子微微拱手,算是谢过他出面解围,但心中的屈辱感却并未减少半分。 他深知,太子此举也并非全然为了他,更多是为了打压老八一党的气焰,同时彰显储君权威。 确实如此,胤礽这么多年的太子也不是白当的! 南苑惊马之事,老大都已经圈禁,那个位子,除非所有兄弟死绝,否则绝无可能,他党羽的人又岂会轻易冒险? 要说这里面没有老八的事,他绝对不相信。 老八胤禩真以为,当初皇阿玛夸他一句“聪慧”,这世上便只有他一个聪明人? 康熙高踞御座,将台下儿子们的机锋尽收眼底。 他看了看一脸得意的胤禟,再看看一旁默不作声、仿佛事不关己的八阿哥胤禩,心中了然。 他岂会不知老九那点小心思? 片刻沉默后,他忽然笑了笑,没接胤禟的话,转移了话题,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太子说得有理。 你们兄弟几个有多大本事,朕心里有数。” 顿了顿,目光扫过不远处那些跃跃欲试的小皇孙们,忽然笑道: “不过,朕倒是想看看,咱们爱新觉罗家的下一代,英姿如何,朕的这些孙儿们,可有长进! 李德全。” “奴才在。” “去,去吧小阿哥们,还有小十七、小十九、小二十他们,都叫过来,朕要考教考教他们的布库、射箭。” 此言一出,胤禟的挑衅被无视,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心下暗恨,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悻悻退下。 胤禩依旧是那副温润模样,只是眼底掠过一丝阴霾。 胤禛瞥了胤禟他们一眼,心中冷笑。 随即看向康熙,恰好康熙也正看向他,脸上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 胤禛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皇阿玛的用意! 这是想亲眼看看,弘晙那孩子,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力大无穷? ....... 弘晙正和弘晖、弘晟他们挤在一起,津津有味地看着大人们摔跤射箭呢! 听说皇玛法要考教他们,一个个顿时兴奋起来! 这跟刚才御前问话可不一样,这是要靠真本事说话的! 弘晙更是眼睛一亮! 因为他刚刚看到,那些赢了的人,皇玛法都会赏赐黄澄澄、白花花的金银! 他额娘最喜欢这些东西了,他带回去,额娘肯定高兴。 很快,一群换上了各式各样小型骑射服的小阿哥们,在太监们的引领下,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校场中央。 他们大的如弘晟、胤礼等已有十岁左右,小的如弘晙、弘暄等才四、五、六岁,一个个穿着紧窄的袍子,蹬着小马靴。 看起来精神又可爱,瞬间冲散了刚才那点成年人的勾心斗角带来的压抑感。 弘晖因腿伤刚痊愈,只是换了衣服在一旁观看。 弘晟、弘昇、弘暄等人则是一脸兴奋,他们多少都学过些骑射基础,正想在皇玛法面前表现一番。 十七阿哥胤礼、十九阿哥胤禝、二十阿哥胤祎也是很高兴,其他哥哥们都超十岁,比他们小的才三四岁,这可是个好机会。 康熙看着底下这一群生机勃勃的小豆丁,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尤其是目光落在那个吃得饱饱、脸蛋红扑扑的弘晙身上时,笑意更深了几分。 他很好奇,这个能说出“我养你”、力气似乎也不小的孙子,待会又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 而弘晙一到御前,眼神就黏在了李德全身后小太监捧着的赏盘上那堆金银锞子上,那毫不掩饰的喜爱模样,逗得康熙哈哈大笑。 “弘晙,喜欢那些金子?” 康熙笑问。 “喜欢!”弘晙回答得斩钉截铁,声音响亮。 胤禛在一旁忍不住以手扶额,这神态,这语气,跟姜氏那副见钱眼开的模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姜氏,真是……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太子胤礽也跟着逗弄:“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弘晙立刻用一种“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的眼神看向太子,大声回道: “太子二伯,这是银子! 可以买很多很多粮食和肉!” 康熙如今对弘晙仿佛加了滤镜一般,今天他说的话,他都格外顺耳,听弘晙说完,就是龙心大悦。 “不错!”康熙赞了一句,然后对李德全挥挥手。 李德全上前一步,尖声道: “皇上有旨,今日小阿哥们切磋武艺,以示八旗尚武之风! 十岁以下,不论长幼,皆可上台比试布库! 能者居之,胜者有赏!” 规则简单粗暴! 弘晙一听,抬脚就要往最近的擂台上冲,却被弘晖一把拉住: “弘晙,等等,让哥哥们先上。” 弘晖担心他年纪最小,第一个上去容易吃亏; 再一个,若是弘晙第一个上去,其他大的就不好上去了,无论实力如何,上去就有以大欺小之嫌。 果然,李德全话音刚落,十七阿哥胤礼便一个箭步跃上了中央最大的擂台,朗声道: “皇阿玛,儿臣在诸位侄儿中年纪最长,又是长辈,愿先在此守擂,请弟弟和侄儿们指教!” 他这话说得漂亮,既占了先机,又显得大方。 康熙面带笑容,颔首道:“嗯,不错。准了。” 算是定了胤礼这擂主的身份。 弘晙被弘晖拉着,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弘晟不服气,他比胤礼只小一岁,立刻跳了上去:“十七叔,侄儿弘晟向您讨教!” 两人年纪相仿,但胤礼毕竟占了年长和系统训练的便宜。 再有弘晟他们平日里被骄纵着,平日里经常偷奸耍滑,除了这段时间认真练习,基础可比胤礼他们差上一截! 一番较量后,弘晟很快败下阵来。 弘昇紧接着上台,同样不敌胤礼。 这下弘晙可等不了了! 他可是“大师兄”! 师弟们都被打败了,他得去把场子找回来! “该我啦!” 他挣脱弘晖的手,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上了擂台。 胤礼看着还没自己胸口高、白白嫩嫩的小不点,笑了: “弘晙侄儿,你可想好了? 十七叔不会因为你年纪小就让着你的。” “不用让!” 弘晙摆开一个从姜瑶那儿学来的、似是而非的起手式,小脸严肃,“来吧,十七叔!” 胤礼觉得有趣,便上前伸手想去抓弘晙的肩膀,想把他轻松拎起来放下擂台。 然而,他的手刚碰到弘晙的衣服,就见弘晙身子一矮,灵活得像条小泥鳅,不仅躲开了他的手,反而顺势贴近,两只小短手猛地抱住胤礼的一条腿! 胤礼失笑,正想抬腿把他甩开,却猛地脸色一变! 他感觉抱住自己腿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把铁钳! 一股巨大的、完全无法抗拒的力量从那条腿上传来! “嘿!” 弘晙吐气开声,小腰一拧,竟然硬生生将比他高了两个头还不止的十七阿哥胤礼给抱离了地面! “哇!!!” 全场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惊呼声! 胤礼只觉得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弘晙一个漂亮的“抱腿摔”给扔了出去, 虽然弘晙最后收了力,只是让他踉跄几步摔在擂台的软垫上,但这场面已经足够震撼!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康熙和胤禛! 第149章 龙心大悦! 弘晙布库擂台上的个人秀,让在场的大臣还有皇子们,心里都萌生了一个想法! 那就是! 要不他们也去找一个猎户女生个儿子看看。 姜瑶农家猎户女的身份,在场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要是她们也能给他们生一个如弘晙小阿哥一样的儿子,只要平安长大,他们又何必为了子嗣前途而奔走站队呢! 胤禛的虚荣心前所未有的得到满足,他骑射、布库不如人又如何,他的儿子以后在同辈里,有姜氏做比对。 大清第一巴图鲁的名头,早晚是他的! 果然! 布库擂台上的风波尚未平息,校场另一端的射箭区又成了新的焦点。 比起需要近身缠斗的布库,射箭更显优雅与精准,也更受文臣和年长宗室的青睐。 一众小阿哥们在太监的引领下来到射箭区。 这里早已备好了各种规格的弓箭,从适合幼童练习的小巧骑弓,到标准制式的战弓,一应俱全。 胤礼、弘晟等人各自挑选了适合自己的弓,开始试射。 他们的箭术都经过系统教导,虽年纪尚小,但动作有模有样,偶尔也能射中靶心,引来阵阵鼓励的掌声。 轮到弘晙时。 太监把他引到适合他身高、年龄的弓箭区。 看着那些和雍亲王府,那些被他拉坏,一模一样的弓,他不得不转头看向胤禛,这些弓要是拉坏了,不会要他赔吧! 因为布库上的出色表现,现在弘晙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众人的场上所有人的注意。 见他踌躇不前,神色游移不定! 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弘晙是没有碰过弓箭,不知道怎么射箭! 这样想着那些王公大臣,心里莫名觉得舒服一些。 一个刚从乡下接回来的孩子,比他们集家族资源、花费心血供养的孩子还出色,让他们情何以堪。 有那种心酸口快的,直接说了出来:“弓箭可不易得,这弘晙小阿哥怕是没碰过弓箭吧!” “对,这射箭可跟布库不一样,不是有蛮力就可以的!” “对..对....” 站在几人身旁的胤?鄙夷的瞟了几人一眼,想起当初他送的那把小弓箭,嗤笑道: “几位叔伯可能要失望了,弘晙侄儿不是不会用弓箭,而是怕这些弓箭不结实!” 几人:...... 这敦亲王不是和雍亲王不对付,怎么现在还帮着说话,不像是他的风格呀! 胤?看几人不信的表情,就伸手去拉他身边的胤禟:“九哥,你告诉他们,当初我送弘晙侄儿......” “老十!” 胤?话还未说完,就被胤禟打断,他这才反应过来,看着胤禟铁青的脸,瞬间把还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乖乖的看着射箭场了。 “老四,弘晙这是怎么了!” 弘晙迟迟不拿弓箭,反而一直瞄胤禛的眼神,康熙也有些好奇! 胤禛:...... 他一看弘晙的表情、动作,就知道他想什么? 闭了闭眼,他无奈道:“皇阿玛,弘晙...是怕弄坏弓箭!” 胤禛把后半句,“用不用陪?”给咽了下去! 心想着,回去后定要让弘晙知道,他的身份和以前不同,做事不必这般小心翼翼! 康熙闻言,又是大笑:“弘晙,放心玩,弄坏了,皇爷爷给你拿新的!” 弘晙顿时乐了,杏眼眯起! 当初他在清远镇上玩时,不小心把一个外地来走商的东西弄坏,他娘赔了五两银子。 他被扣了三个月的零花银子和糖呢! 那三个月,爷爷、奶娘、姨妈、姨夫们都被额娘交代过,不许偷偷给他东西,就是表哥们也不许偷偷给他糖吃。 可惨了! “不用赔就行。” 弘晙先是拿起一把为他这个年纪准备的儿童小弓,拉了拉弓弦—— “啪!” 一声脆响,那精心制作的弓身竟被他随手一拉,直接从中断裂! 负责管理器械的太监吓了一跳,连忙又换上一把更结实些的。 “啪!” 又断了! 接连扯坏了两三把弓,周围的人都看傻眼了。 这小弓虽然小,但用料可都是极好的,这怎么到了这小祖宗手里,就跟纸糊的一样了。 这小祖宗的手劲也太恐怖了吧?! 那可是弓! 不是稻草啊! 弘晙看着手里断成两截的弓,小脸上满是委屈和无辜,嘟囔道: “哎,怎么又坏了……” 他还想再赚点金银锞子呢! 方才他可是赢了一盘子黄灿灿的大元宝了呢! 刚才被胤?说的几位王公面面相觑! 胤?则得意的大笑! 看得和他站在一起的胤禟额头青筋直冒,有想把他拖出去打一顿的冲动。 胤禛早已经知道结果,他也知道今天康熙的目的,并没有说什么? 也不管众人如何看他,最是嘴角扬起,眼含笑意! 康熙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非但没有不悦,反而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李德全。”康熙淡淡开口。 “奴才在。” “去,把之前让造办处准备的那把弓取来。” “嗻。” 李德全心领神会,躬身退下。 不多时,他亲自捧着一个长长的、覆盖着明黄锦缎的托盘回来了。 当李德全揭开锦缎时,周围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声。 托盘里躺着一把通体黝黑、造型古朴、却透着一股沉重肃杀之气的反曲弓! 弓身看不出具体材质,但那幽暗的光泽和厚重的质感,明眼人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而且这把弓的大小,明显是介于成人弓和儿童弓之间,更像是特意为某个身材不高却需要极强拉力的人定制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再次聚焦到了弘晙身上。 皇子们、宗室王公们、朝廷重臣们,此刻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了! 皇上这分明是早有准备! 这把特制的弓,怕就是专门为这弘晙小阿哥准备的! 皇上这是想做什么? 众人再看弘晙的眼神,已然不同。 弘晙可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他一看到这把黑色的弓,眼睛“蹭”地一下就亮了! 这把弓跟他之前玩过的所有弓都不一样! 黝黑、深沉、线条流畅,一看到就吸引了他的目光! 见李德全弓腰递到他身前,便知道这个就是康熙方才说的新弓,他迫不及待地伸出小手握住弓身。 入手一片冰凉,而且极其沉重,远非之前那些轻巧的弓可比。 “哇!这弓不一样!” 弘晙忍不住赞叹一声,小脸上满是兴奋。 他试着空拉了一下弓弦,那弓弦发出“嗡”一声沉闷而充满力量的颤音,弓身却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断裂的迹象! “没断! 皇爷爷! 这个没断!” 弘晙杏眸猛的睁大,惊喜地回头对康熙喊道。 康熙含笑点头:“嗯,你射箭试试看。” 弘晙闻言,立马接过同样特制的箭矢,搭了上去,小表情难得严肃几分,深吸一口气,双臂用力..... 在场所有懂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他的动作,想看看他究竟需要多大劲才能拉开,这把明显特制的硬弓。 胤禛虽然知道弘晙应该能拉开,但此时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也被他用力握紧。 然而,预想中弘晙需要龇牙咧嘴、用尽全力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只见他看似并没费太大力气,就拉开了那把玄铁弓! 表情甚至称得上轻松! 弓如满月! 下一刻,“嗖!”的一声尖啸! 箭矢如同黑色的闪电,离弦而出! 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狠狠地射向了三十步外的箭靶! 不是射中! 而是! “噗嗤!”一声闷响! 那支特制的箭矢,竟然直接箭靶给射嘣了!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被射嘣的箭靶,再看看那个放下弓、似乎还非常不满意的小不点。 这……这是什么恐怖的力量?! 这真的是一个四岁孩子能拥有的力量吗?! 弘晙放下弓,却没有笑,小眉头皱着,叹气道: “这个距离太近了,还没我丢石头打得远呢……” 他以前在家打后山养的那些会飞的跑地鸡时,可比这个距离远上不少! 众人:“……” 丢石头?! 他们已经无法用常理来理解这个小怪物了! 康熙在短暂的震惊后,胸口霎那间变得滚烫,那双深藏不露的双眸,划过一抹无比惊喜的光芒! 他抚掌大笑:“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好孙儿! 李德全! 把箭靶移到五十步!” 五十步!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寻常这个年纪孩子甚至大部分成年宗室子弟的练习距离了! 但此刻,没有一个人觉得惊讶,甚至觉得,就算皇上说一百步,他们也不会觉得惊讶了! 毕竟,一个能轻松拉开至少三石得强弓、射嘣三十步箭靶的人,五十步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果然,当箭靶被移到五十步外时。 弘晙再次搭箭开弓,动作依旧流畅,轻松的拉开那张弓,不见丝毫勉强。 一看他这架势,就知道这把弓,还不是他的极限。 “嗖!” 又是一声撕裂空气的尖啸! 在所有人下意识放轻呼吸,目不转睛的注视下。 那支黑色的箭矢再次精准地命中了五十步外的箭靶! 并且,如同之前一样,毫不留情地将其再次射嘣箭靶! 第150章 她是怎么管束下人的! 太子胤礽、十二阿哥胤裪、十四阿哥胤祯走到胤禛身边,语气那叫一个复杂。 太子胤礽看着被康熙拉在身边说话的弘晙,似笑非笑:“上次宴席,四弟藏得真够深啊,一点都没显露出来,这是防着孤吗!” 语气里的酸味和不满都快溢出来了。 而太子是众皇子里,目前唯一还不知道姜瑶就是“耀哥”的人。 他以为那“耀哥”只是被胤禛收入门下了。 十二阿哥胤裪倒是实在些,他拍拍胤禛的肩膀,真心叹道: “四哥,弘晙这孩子……将来必是我大清的巴图鲁! 你真是好福气!” 七阿哥胤祐也附和着点头,眼里满是羡慕。 他身来就有腿疾,即使他的骑射不输众兄弟,但皇阿玛…… 十四阿哥胤祯则直勾勾盯着弘晙那身影,当初那个久远的记忆瞬间浮现脑海! 他当初就想说,为什么第一次见弘晙侄儿吃那么多东西时,他竟没觉得太奇怪,原来是幼时他便见过! 若是...若是,当初他坚持、坚持..... 胤祯心里想着,看向胤禛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羡慕的神情。 而老九胤禟,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在布库擂台上的得意早已荡然无存。 他阴阳怪气地冷哼道:“弘晙侄儿这天赋,可比四哥强上不少,那弓箭四哥能拉动吗?” 胤禛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冰寒:“九弟肯定能拉动,要不要我叫弘晙拿来给你试试?” 一句话就把胤禟噎了回去。 老八胤禩站在稍远的地方,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未达眼底。 看着被康熙亲切召见的弘晙,再看看虽然面无表情但脊背挺得笔直的胤禛,手中的折扇无意识地收紧了。 唯独十阿哥胤?这个憨憨,毫无心机地冲过来,一把搂住胤禛的肩膀,嗓门洪亮,满是羡慕嫉妒恨: “四哥!四哥! 你跟我说实话! 弘晙侄儿是不是真练了什么武功秘籍?! 这也太厉害了吧! 我的老天爷! 五十步射穿箭靶,要是今天场地宽点,百步穿杨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只会玩蝈蝈呢! 不行不行! 以后我得让我家弘暄天天去你府上! 他以后只要有能有弘晙侄儿一半本事就行!” 胤禛被老十这突如其来的熊抱和超大嗓门搞得有些无奈! 但听着他这纯粹直白的夸赞,心里那点因为胤禟而产生的郁气也消散了不少,只是面上依旧淡淡道: “弘晙只是有些蛮力,当不得十弟如此夸赞。” “蛮力? 我就稀罕这蛮力! 胤?哇哇大叫,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而等弘晙拿着那把康熙赐给他的弓回到孩子堆的时候。 胤礼、弘晖、弘晟他们纷纷迎了上来,眼神紧紧盯着他手里那把弓。 胤礼摸了摸光亮的额头,不好意思道:“弘晙,我能试一试这把弓吗?” 听到胤礼的话,围着的众人,眼神都热烈的看向弘晙。 就在他们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时,“可以啊,给!” 弘晙直接把弓箭递给胤礼,没有任何犹豫和不舍! 众人:....... 若是他们肯定没有这么直爽,毕竟这可是皇阿玛\皇玛法单独御赐的。 只是当所有人都试了一遍这个弓后,发现他们连拉开都做不到时,他们看弘晙的眼神都变了。 弘晟、弘昇、弘暄几人简直把弘晙当成了偶像,围着他兴奋地又跳又叫: “大师兄!你太厉害了!” “哇!你怎么做到的! 是不是小四婶教的,你以后得教我们啊,不能藏私.....!!” 弘晙被他们簇拥着,小脸上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虽然他还是不太明白大家为什么这么激动,不就是射箭吗? 他额娘丢石头比这准多了。 想到姜瑶,弘晙就想起他刚才求皇爷爷的事,皇爷爷说,等去塞外再把东西给额娘! 额娘要是知道了,肯定很开心! 而弘晙得的这把弓,不仅孩子们想试,就是成年了的阿哥还有今日参加宴会的宗室子弟们,也想试试! 高台上的康熙,看着台下那热闹的景象,看着大方把弓箭借出去,又在吃点心的弘晙。 再看看虽然努力保持低调却难掩骄傲的胤禛,心中思绪翻涌。 这个孙子,真没让他失望。 纯孝、赤诚、再加上这身骇人听闻的神力……好好培养,未来或许真能成为大清的定海神针。 若是....多来几个! 谁还敢来犯大清! 老四得多努力才行。 “李德全!” “奴才在。” “从朕私库里,选些滋补的药给老四.....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李德全闻言,跟在康熙身边多年的他,立即懂了康熙的意思,诧异过后,就恭敬回了句:“奴才晓得了。” ...... 酉时已过,华灯初上,颁金节的宫宴终于散席。 各府车驾依次驶离紫禁城,浩浩荡荡的队伍在京城街道上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 雍亲王府的马车格外引人注目! 无他,只因其后面还跟着好几辆装得满满当当的马车,上面盖着明黄的绸布。 那是康熙、太后还有后宫各位主子,赏赐给弘晙的各式珍宝、金银、绸缎以及那把意义非凡的玄铁弓。 这浩浩荡荡的架势,引得其他王府车驾里的人纷纷侧目,看着心里又是一阵难以抑制的牙酸。 弘晙和小伙伴们依依不舍地告别,这才在苏培盛的帮助下,爬上了雍亲王府的马车。 车内,胤禛和乌拉那拉氏已然坐定。 弘晙规矩地行了礼:“给阿玛请安,给嫡额娘请安。” “嗯,起来吧。好好坐稳了!” 胤禛语气平和,甚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乌拉那拉氏看着弘晙那张因为兴奋而泛着红晕的稚嫩小脸,心情复杂至极。 今日这孩子出的风头实在太盛,宴席上那些妯娌,尤其是太子妃、八福晋、九福晋等人,阴阳怪气的恭喜和暗藏机锋的离间之言,此刻还在她耳边回荡: “四嫂真是好福气,府上出了这么个宝贝疙瘩,将来必是大清的栋梁之才!” “是啊,弘晖阿哥固然稳重知礼,可有弘晙这般耀眼的弟弟在,怕是……” “以后这雍亲王府,怕是更要热闹了,四嫂可要早做打算才是。” 这些话像一根根刺,扎在她心上。 弘晙越出色,就显得她的弘晖越是……平庸。 即便弘晖继承了爵位,将来恐怕也难以摆脱这个弟弟的万丈光芒。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胤禛,他虽依旧端坐着,但眉宇间那掩饰不住的高兴,是她多年来从未见过的。 四爷因骑射不佳而暗自憋闷的心结,她略知一二,今日弘晙可算是替他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他怎能不高兴? 再看弘晙,他已经自然地坐到了弘晖身边,两个孩子又开始小声地说起今日的趣事。 对上弘晙那纯粹毫无心机的笑容,乌拉那拉氏只能极力扯动嘴角,回以一个极其勉强甚至有些僵硬的假笑。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各种酸涩、担忧和一丝隐秘的嫉妒,索性闭上眼假寐,眼不见为净。 马车晃晃悠悠地行驶着。 玩闹了一整天,精神高度兴奋后又松弛下来,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 弘晙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眼皮也越来越重。 最终,小脑袋一歪,轻轻地靠在了弘晖的肩膀上,竟是睡着了。 小嘴还无意识地蠕动了几下,仿佛在梦里还在吃着什么好吃的。 弘晖正听着,忽然觉得肩头一沉,转头就看到他睡得正香的模样,那毫无防备的睡颜让他心里一软,不由失笑。 他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阿玛。 胤禛早已将两个儿子的互动看在眼里,见弘晖看过来,便放低声音道: “你也靠着歇会儿吧,累了一天了,等到府了,阿玛叫你们。” 弘晖也确实困乏了,点了点头,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弘晙靠得更舒服些,自己也把头靠在车壁上,闭上了眼睛。 入睡前,他想:今天他是真的很羡慕三弟,能有那样惊人的力量和天赋,得到皇玛法如此明显的青睐。 但,也仅仅是羡慕。 他知道,这些都是三弟靠自己本事挣来的。 就像阿玛常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 阿玛骑射不佳,却依然能凭借勤政和睿智得到皇玛法的看重。 他弘晖,定然也有属于自己的道路和光芒。 马车内安静下来,只剩下车轮碾过青石路的轱辘声和弘晙细微均匀的呼吸声。 雍亲王府门前 马车在雍亲王府门前稳稳停下。 得到消息的下人们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一见主子的车驾,立刻迎了上来,打千的打千,点灯的点灯。 胤禛率先下了马车,然后回身,很是自然地伸手将乌拉那拉氏扶了下来。 这番举动落在门口众人眼中,又是一番心思浮动。 在府门口候着的苏嬷嬷见状,腰板下意识挺直。 福晋就是福晋,不是那等子人能比的,心想着,轻蔑朝李氏那辆车看去。 车内的弘晖揉了揉眼睛,还有些迷糊。 额娘让他缓一下在下车。 转头看叫了几遍,还没醒的弘晙,突然笑了! 他伸手捏了下他的小鼻子,他换了个姿势,继续又睡得香甜,甚至还打起了轻微的小呼噜! 弘晖见他睡得这么沉,也不忍心再叫! 正有些为难该怎么把人弄下车,车帘一动,胤禛探身进来了。 看到弘晖为难的表情和睡得人事不知的弘晙,胤禛不由莞尔,低声道: “无妨,阿玛抱他下去。 你刚醒,身上定然酸麻,让苏培盛扶你一把。” 弘晖也不逞强,点了点头。 胤禛弯腰,小心翼翼地将沉甸甸的弘晙抱进怀里。 弘晙下意识靠近有热气的怀抱,小脑袋在胤禛的怀里蹭了蹭,嘴里嘟囔了一句模糊不清的梦话,又继续睡。 胤禛抱着弘晙下了马车,这让门口等着的下人们,皆是吃了一惊。 满人可是有抱孙不抱子习俗,偶尔抱一下没什么,但…… 乌拉那拉氏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站到了一旁。 但有人却憋不住了。 李氏牵着刚被奶嬷嬷叫醒、还揉着眼睛的弘时下了车,一看到胤禛怀里抱着弘晙,而弘时却是奶嬷嬷抱着,顿时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理智瞬间降为零! 今天她在宫里就憋了一肚子气! 弘晙大出风头,她却被其他府的侧福晋们明褒暗贬地挤兑了半天! 第151章 唱完,额娘才会下来! “苏培盛,送福晋和大阿哥回正院!”胤禛吩咐道。 说完,便抱着睡得小脸莹润的弘晙,沉着脸,径直朝着静心斋走去。 冬雪和两个小太监,脸上瞬间露出慌乱的神色! 主子爷怎么亲自送三阿哥回静心斋啊! 看着已经走远的胤禛,三人再也顾不上其他,给福晋乌拉那拉氏福了福身,就快步追了上去! 主子爷连辩驳的机会都不给,这咋整! 只能在心里祈祷,静心斋已经恢复平静。 “嗻!” 苏培盛连忙恭敬应下,小心地扶着略显疲惫的弘晖坐上已经备好的软轿。 只是边走边回头看向已经疾步走远的一行人,心想,静心斋没人提前来候着,肯定是那个祖宗又闹出什么事了! 那祖宗不知道宫宴结束的时间,静心斋的严嬷嬷、冬雪等人,他们是从内务府出来的,宫里宴会流程,府里的规矩,他们可都是知道的。 而且,冬雪几人来时,他眼尖的瞧见,冬雪那有些凌乱以及裂开的袖口! 这杰作,要说和那祖宗没有关系,打死他都不信! 这样想着,他不禁对胤禛多了几分担忧,主子爷应该会没事吧! 乌拉那拉氏也回头望了一眼胤禛挺拔却透着冷意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四爷那稳健的步伐中,透着几分急切! 她想,姜氏对弘晙这般不上心,这是触了四爷的底线,才让他动了真! 这静心斋伺候的下人,估计要换一批了,想想乌拉那拉氏就有些头疼, 只是,眼下,累了一天,她实在不想管,明天再说吧! 她叹了口气,由着苏嬷嬷搀扶坐上软轿。 落在最后的李氏看到胤禛那副山雨欲来的脸色,没了之前的害怕,反而幸灾乐祸起来。 “哼,活该!” 让她得意! 让她儿子出风头! 这下有好戏看了! 憋屈了一天的心情霎时消散不少,扭着细软的腰肢,带着大格格也愉快地回了宁心苑。 胤禛稳稳的抱着弘晙,疾步穿廊过院。 怀里的弘晙睡得香甜,两只小手似猫爪般倚在胤禛的胸前,轻细的小呼噜声在寂静的夜里传进他的耳里,奇异地抚平了他心中那汹涌的怒火! 他轻吐出胸腔中那抹郁气,脚步慢了下来,理智也慢慢回笼! 南苑那次,姜氏怕弘晙有危险,女扮男装去保护他. 今日这般,可不像她! 她到底在做什么,连儿子回来都顾不上! 忽然,脑中蹦出一个想法来——姜氏会不会独自出府去了,不然解释不通! 这样想着,胤禛又加快了脚步。 跟在胤禛身后,冬雪几人满脸惶恐,刚才要不是三阿哥那声嘤咛,他们可能就要没命了。 见胤禛脚步慢了下来,几人小心翼翼的喘着粗气,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若是主子爷再继续疾步下去,他们的罪责又要加一条了! 只是,这怎么转眼主子爷的步伐比刚才快了呢! 没办法,几人只能咬着牙小跑追上。 然而! 离静心斋越来越近,一阵吵闹声也越来越清晰! 若不是静心斋偏僻,这边上值的奴仆很少,现在天昏暗,奴仆下值了,肯定会引人围观! 冬雪和两个小太监听到声响,肩膀瞬间耷拉下来,脸瞬间变了色。 完了! 他们不敢想,若是主子爷进院子看到里面的情形,会有多愤怒! 这可和前几次,格格做的事不一样! 胤禛自然也听到了静心斋的动静,脚步迟疑了一瞬,隐约他察觉到了不对。 怎么会有唱歌声,似乎是姜氏的声音! 越走近,声音越清晰。 就在他走到静心斋院门时,里面的喧闹声和歌声清晰地传了出来! 那声音里有丫鬟焦急的惊呼,有太监无奈的劝阻,还夹杂着一个他既熟悉又头疼的、清亮又带着几分蛮横的女声: “哎呀你们别吵! 我唱歌给你们听!” “格格!格格您别动!” 危险啊! 奴才求您了!” “这要是摔着了,奴才们万死难辞其咎啊!” “……跟我一起摇摆 !一起摇摆哎~忘掉所有烦恼来一起摇摆…… 一起摇摆!” 胤禛的脚步猛地顿住,眉头死死拧成了一个结! 这又是在闹哪一出?! 还有,姜氏的声音似乎不对,那撕心裂肺又劈叉的声音?! 她又在搞什么鬼?! 胤禛下意识深呼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怀里弘晙的姿势,猛地推开虚掩的院门,大步跨了进去! 只是,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瞬间瞳孔地震,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只见院内灯火通明,原本整洁地面上,此时却是一片狼藉! 碎裂的石桌、石凳,还有地上的地砖,大多数都裂开了! 而最骇人的是! 静心斋的主屋房顶上,一个身影正摇摇晃晃地站着! 穿着一身水青色的汉式长袍,宽大的袖子和衣摆在夜风中飘荡。 如墨的长发并未梳起,而是随意披散在身后,几缕发丝被风吹拂,贴在微红的脸颊旁。 不是姜氏又是谁?! 静心斋的奴仆在底下急得团团转,一个个脸色煞白,想上前又不敢,只能徒劳地哀求着。 胤禛看着那道,站在陡峭屋顶摇摇晃晃、随时可能失足摔下来的身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额头、后脊背瞬间冒出冷汗,心脏骤然紧缩,手脚有些发软! 若不是他反应及时,差点把怀里的弘晙给摔在了地上。 屋顶上的姜氏,没有察觉任何不对,手里拿着一个鸡毛掸子,嘴里哼唱的古怪的歌谣; 胡乱挥舞着,身体还在那激烈摇摆,看得胤禛又是心惊肉跳! “让我们,接着奏乐...接着舞.....一起摇摆.......” 姜瑶这波操作,不仅胤禛懵了,就是冬雪几人都是懵的! 他们走时,格格只是拉着众人转圈圈、跳舞,但至少是在地上的! 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上了房了?! 而这时,房顶上的姜瑶,似乎是甩头甩累了,安静一瞬,接着调子一转,又开始吼: “我在仰望! 月亮之上! 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 歌声嘹亮,穿透夜色,调子却是跑得没边,也不不知道她唱的是什么,毫无逻辑可言! 胤禛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这时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一眼就看出,姜氏是喝醉了! 而且醉得不轻! 这要是从房顶摔下来,不残也得是重伤! 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弘晙,想大声呵斥,又生怕吓到屋顶上那个醉鬼,万一一个不稳掉下来。 或许! 是听到了姜瑶那极具穿透力又熟悉的歌声,也或许是感觉到了,胤禛收紧手臂的紧张,弘晙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小手下意识地揉了揉。 他循着那熟悉的声音望去,当看到屋顶上那个载歌载舞的身影,小脸瞬间皱了起来、带着点困倦地嘟囔了一句: 没过年,额娘怎么又跑屋顶上了……” 胤禛:...... 听弘晙这口气,姜氏这上房顶疯的事,不是第一次! 就在这时,姜瑶的歌声又变了,带上了点悠远苍凉的味道:“我是小棵小小草...想要飞...怎么也飞不高啊~~” 严嬷嬷、带着两个小丫头在下面急得在下面团团转,眼睛紧紧盯着屋顶上的人,胤禛他们进屋的动静都没发现! 胤禛看着这混乱的场面,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厉声道:“来人,快去搬梯子来!” 听到胤禛的声音,严嬷嬷才知道有人来了! 这时她顾不上规矩,一看到胤禛进来,严嬷嬷差点老泪纵横,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扑过来压着声音急道: “王爷...王爷! 快! 快想想法子救救格格吧! 这……这太危险了!” 胤禛也知道危险,看着屋顶上那个脚步虚浮、随着歌声疯狂甩头、扭动身体,仿佛随时会一脚踏空的姜瑶。 胤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王府的屋顶可比姜氏乡下那瓦房屋顶高多了、也陡多了! 万一…… 胤禛只觉得头疼欲裂,目光死死锁住房顶上那个还在兴头上的女人。 不能再等下去了! “你们都去下面接着,若是让人掉在地上,你们也都别活了!” 声音冷冽刺骨,带着寒意,让所有的丫鬟、太监脊背都起了寒意,打了个寒颤1 “弘晙,你乖乖站着,阿玛去把额娘救下来!” 胤禛把怀里的弘晙放到地上,温声安慰着,起身就准备先找地方上房顶去把人稳住。 “阿玛,” 睡懵的弘晙,这时才算是清醒一点,见胤禛要走,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襟,“没事,阿玛会把你额娘安全带下来。” 胤禛伸手摸摸弘晙的额头,以为他是担心,安慰道。 弘晙却摇摇头,语气笃定地说,“阿玛不用去,再等等额娘自己就会下来了。” 胤禛拧眉,弘晙这话,若是姜氏没喝醉,他信,以她的能力,这点高度还伤不到她。 但现在,就她摇摇晃晃、鬼哭狼嚎的模样! “弘晙,你额娘喝醉了!”胤禛强调! “弘晙知道呀,额娘就是喝醉了,才会上屋顶唱歌跳舞啊!”弘晙认真点头。 怕胤禛不信,弘晙接着道: “嗯! 额娘每次喝完酒唱歌,三姨说,要等额娘唱到最后那首……嗯……彩云什么的,唱完她才会下来。 爷爷、奶奶说,不知这是哪来的毛病! 不唱到那里,额娘是不会从屋顶上下来的!” 末了,他还小声补充了一句,“去年,额娘高兴喝酒后,就是这样的” 去年他才开始记事,他娘的黑历史,大多都是他三姨姜竹跟他说的。 他来京城时,三姨还交代他,京城是个陌生的地方,她娘喝酒时,要看好了,绝对不能让她喝超过五杯,否则...... 就是这样! 难道额娘知道他今天带回来了好多东西,所以高兴喝酒了! 第152章 主子爷,这是要得偿所愿了! 姜瑶当然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 但晚膳时,他心心念念的菌子汤可以喝了,黄磊这个用心的大厨,还用从云南带来的其他食材以及调料,做了几道云南菜。 午夜梦回的思乡之情瞬间爆发! 姜瑶想起上次有人送了美酒,就想着小酌几杯! 她没想喝醉,喝之前还提醒冬雪,最多给她倒五杯。 只是她没想到,这美酒佳酿的度数,不是民间那些酒能比的,才四杯,她就醉了。 醉了的她,自己抢过酒壶,把一壶酒都喝了,然后彻底失控! 而姜瑶上屋顶唱歌这个毛病,还是姜瑶十二岁生日的时候,几个嫁人的姐姐回来给她过生日。 那天,姜瑶第一次喝醉! 然后把全家吓了一通,姜翠山和王氏吓得都哭了,姜瑶却唱完歌,没事人一样的就下来了。 醒了,她还断片了! 后来,又出现几次,家里人发现,姜瑶喝酒,只要控制在小酒杯五杯的量,她就不会发酒疯,神志是清醒的。 但一旦超过五杯! 要么直接给她灌个彻底,直接让她醉得动弹不得! 否则,就是这样,把房顶当做K歌房或是迪厅,使劲放纵。 姜瑶知道自己这毛病后,一般喝酒都是浅尝辄止,不过量。 但如果心情好,高兴起来,喝上头也是有的。 一年总有那么一两次。 家里人从开始担心,到后来,见姜瑶即使在屋顶上摇摇晃晃,却怎么也掉不下来后,就索性不管了。 时间久了,就发现,她每次唱歌,其他歌有变动,但最后一首一定是那什么“彩云之南”。 唱完这首歌,只要叫她,她就乖乖的下来。 那乖巧、粘人、撒娇的样子,能把人心都融化了。 和她平日独立、自主、要强的性格完全不像。 既然她喝醉上屋顶没危险,也不会做什么伤害人的事,最多破坏一下石头板凳啥的,她自己也有分寸,家里人就不管了。 后来,她喝醉时,大家还会配合她疯一疯。 大家也发现,偶尔疯一疯,心情格外的轻松不少。 到后来,姜瑶若是喝醉了,除了爹娘、三个姐姐、就是姐夫、外甥们都会配合的敲棍、打锣配合。 弘晙似乎也想起这一出,哒哒的跑进小厨房,拿了一个木盆和擀面杖出来,在胤禛不解的目光下递到他手里。 然后,他又哒哒的跑进卧室,拿着他的小唢呐出来! “阿玛,你快敲啊!” “嬷嬷,你们也找东西自己敲!”说完,就鼓起小腮帮子吹起了他唯一会的曲目《大圣曲》。 弘晙这所有的举动,让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起来。 而屋顶上的姜瑶,听到熟悉的旋律,瞬间跟着唱了起来,“白龙马,蹄朝西,驮着唐三藏和那三徒弟........” 胤禛看看屋顶的人,再看看吹奏调唢呐的弘晙,用力的捏着手里的木盆和木棍。 他黑青着脸,从牙缝挤出句,“多搬几把梯子来,快去 ! 目光死死锁住房顶上那个还在兴头上的女人。 突然,房顶上的人,唱到激动处,她猛地一个转身,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看着就要倒了! “!” “格格小心!!”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胤禛的心猛然提起几乎瞬间停止跳动! 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伸出双臂就要去接! 把前面张开双手接的人,都给推了出去! 然而,预想中的坠落并没有发生。 屋顶上的人,不知怎么做到的,竟然又晃晃悠悠地站稳了。 “姜氏,你别乱动!” 眼见姜瑶又晃荡起来,胤禛刚受到惊吓的心脏,瞬间又紧绷起来。 “阿玛,额娘真的不会摔倒的,三姨说了,要是配合着,额娘才能更快的下来呢!” 此时,整个静心斋,只有已经见过大场面的弘晙,神色正常! 他把唢呐递给身体发抖的张福宝,背着小手,走到胤禛身侧,看看其他人再看看胤禛,大大的叹了口气: “阿玛,你就相信我吧! 弘晙从来不骗人的。” 而房顶上的姜瑶,似乎也知道她方才差点被绊倒,开始寻找起罪魁祸首! 嗯! 怎么是一只癞蛤蟆! 她嘟起红唇,带着醉后的娇憨和不满,抬脚就对着那“癞蛤蟆”踢了过去:“哎呀!人家最讨厌癞蛤蟆了!” 她这轻轻一脚看似随意,但奈何本身实力的原因,那一脚威力却是不减的。 “嗖” 那碍眼的“拉蛤蟆”,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向院外飞了出去! 姜瑶似乎也感觉到了。满意的点点头! 姜瑶这一脚,也让院子里的众人,想到了她那恐怖如斯的本事! 胤禛自然也想到了,一场虚惊过后,他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他死死盯着屋顶上的人,生怕她再来一下。 手指用力摩挲着玉扳指,又看看弘晙那肯定以及镇定无比的表情,他决定赌一把! 而另一边! 刚把乌拉那拉氏和弘晖送回正院、正领着几个侍卫匆匆赶往静心斋的苏培盛,刚走到花园,一块不知从哪来的瓦片精准地砸在他脚前,不到一尺的地面上,瞬间摔得粉碎! 就听“啪嚓”一声脆响! 苏培盛吓得“嗷”一嗓子,人往后倒,只差一点点,那瓦片砸到的就是他了! “苏总管,你没事吧!” 一个接住苏培盛的侍卫把苏培盛扶起,关心道。 其余侍卫则严阵以待,手握在剑柄上! 苏培盛惊魂未定地指着地上的碎片,声音发颤地问身后的侍卫:“谁....谁干的,看见没有?!” 侍卫们也是一脸懵逼,纷纷摇头。 这瓦片从天而降,毫无征兆。 他们所在之处,可没有房子,所以瓦片肯定不是房子上掉落下来的。 那就是....... 就在苏培盛怀疑有人故意丢瓦片伤人时,队伍最末尾的一个小侍卫怯生生地、不太确定地开口: “苏总管…奴才…奴才好像看见,那瓦片是从那边飞、飞过来的……” 他手指向瓦片飞来的方向! 苏培盛顺着方向一看,脸色“唰”地一下变了! 那方向是......不就是静心斋! 那位祖宗这是拆房子了?! 如此,他哪里还顾得上细想,立刻带着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静心斋狂奔而去,心里疯狂祈祷:主子爷可别出事了! ...... “我拿青春赌明天~~~你用真情换此生~~~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何不潇洒走一回~~~~!” 在丫鬟、太监一阵乒乒乓乓的敲击声里! 也许是刚才那歌太累人唱,屋顶上的人歌声渐渐缓和下来,调子也变得悠扬婉转起来,带着一种莫名的思念和忧伤! “彩云之南~我心的方向~” “孔雀飞去~回忆悠长~” “玉龙雪山~闪耀着银光......” 她的声音不再癫狂,反而透出一种纯净的空灵感,仿佛透过这歌声,都能感受到她的思念。 月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身影,竟有种别样的脆弱和动人。 “阿玛,额娘唱完这个就会下来了。” 弘晙得意的向胤禛炫耀! 然而,胤禛原本稍稍缓和的脸色,在听清姜瑶所唱的歌词,还有她不同之前的癫狂,脸色瞬间又黑了几个度! 之前她唱的那些,虽然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有些古怪,多是零碎词句,听不出所以然。 但这首曲子,歌词清晰,意境明确,充满了深切的思念和向往! 她唱得如此投入,情感如此真挚…… 难道……姜氏心中一直惦念着某个远在的人?! 男人?!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胤禛的心底,让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寒刺骨! 姜——氏——! 她不仅自己酗酒失仪、爬上房顶发酒疯! 如今,更是当着他的面思念起别人! “给本王下来!” 胤禛的声音如同冰渣子一样,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猛地炸响在静心斋的院子里,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嘈杂和那已经快不成调的歌声。 只是他的声音,并没有引起屋顶上的人注意。 “额娘~你快下来,我回来了~” 弘晙见姜瑶不唱了,打了个哈欠,朝着屋顶软软地喊了一声! 这声熟悉的呼唤似乎唤回了姜瑶的神智。 她眯起醉眼朦胧的眼睛,顺着声音往下看,看了好一会儿,才像是认出了人,脸上露出一个傻乎乎却极其灿烂的笑容,声音也变得软糯粘人: “咦?崽?你怎么在下面呀! 额娘....额娘,给你摘星星好不好呀?” 她说着,还真的仰头去找星星,身体又是一晃。 吓得底下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额娘,星星太高了,弘晙不要星星。 弘晙困了,想睡觉了。” “困了?” 姜瑶偏着头,脑子有些迟钝,她拍了拍头,半晌才恍然大悟般点点头, “哦~困了,要睡觉啊!” 她说着,竟然真的晃晃悠悠地、试图往下走! 那陡峭的屋顶,在她脚下仿佛如履平地,却又每一步都踩在下面所有人的心尖上! 胤禛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全身肌肉紧绷,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随时做好接人的准备! 姜瑶却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突然猛的加快速度! “哒哒.....”一道身影翩然跃下! “格格!!!!” “姜氏!!!!” 就在众人吓得魂飞魄散,失声惊呼! 胤禛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的瞬间! 那道身影却如同一只灵巧的猫儿,在身体即将触地的瞬间,微不可察地调整了一下重心,双足稳稳地踩在了地上,甚至连膝盖都没有弯曲一下! 仿佛那纵身一跃,不过是迈下一个小台阶般轻松。 整个过程,快得不超过十秒! 见她稳稳的站在地上,严嬷嬷和冬雪几个丫鬟腿软瘫坐在地! 胤禛虚软的腿,倒退两步才站稳! “额娘!” “姜——氏!” “儿子” 第153章 又挨了一巴掌! “阿玛往这里走,我和额娘的卧房在这边!” 已经全部完全清醒的弘晙,蹦蹦跳跳在前面带路,边走边对着身后的招手。 一进到姜瑶寝室,胤禛视线扫过室内陈设的瞬间,竟奇异地凝滞了一下,随后眼前就是一亮! 他从未见过任何人的房间布置成这样! 而且这样的布置,绝对不是府里人的手笔,他低头看向怀里睡颜恬静的女人,最有可能她自己布置的。 没有繁复的多宝阁,也没有随处可见的古玩玉器、刺绣屏风! 除了雕花拔步那里有床幔床,其余地方没有层层叠叠的纱幔,一眼望去,就能看清整个屋子的全貌。 屋里布置简洁明了,但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与……别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靠窗摆放的一张三人坐的软榻。 上面随意扔着几个似动物形状....的软枕! 好像是猫! 但猫的表情和形态却又不是平日里所见那种中规中矩的。 其中一个翻白眼的猫表情,胤禛竟觉得它和姜氏看他的表情有些像,看得人是,既生气却又觉得有些可爱。 软榻前放着一个和软榻座位差不多高的矮桌! 上面摆着一套白瓷有耳的杯具和一碟没吃完的点心,以及一瓶插得还算有几分意境的菊花,倒显得有几分闲适。 但最让胤禛新奇的是,靠墙立着的,那个几乎占据一面墙,几乎顶到房梁的巨型衣柜。 它没有过多的雕饰,表面光滑,被分割成大小不一的许多格子,有的带着门,有的则是敞开的,里面分门别类地挂满或是叠放着姜氏和弘晙的衣物。 色彩丰富,层次分明,一目了然。 这种收纳方式,高效得令人发指,也……直观得让胤禛有些不适! 这只要是进入这间前室的人,都会看到姜氏 所有的衣物,他刚才只是看一眼,就看到了姜氏悬挂的里衣。 胤禛瞪了眼怀里睡得无知无觉的女人,心里却想着,他私库里,好像有一个江南进献来的山水屏风,和姜氏寝室风格倒是很搭。 放上既可以阻断外面的人一眼看穿屋内陈设。 屋内没有熏香,但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好闻的皂角混合着不知名花草的清新气息,异常的好闻。 姜氏的寝室,摒弃了所有不必要的装饰,更加的实用和舒适,透着利落与洒脱。 就如姜氏的性格一般! 只是,这些奇奇怪怪的家具和布置,她是如何想出来的? 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胤禛极其不喜欢。 “阿玛,快把额娘放下来。” 弘晙已经提前把窗幔撩起。 胤禛绷着脸,依言走到床边,下意识小心地把人,放在铺着淡青色锦缎床单的拔步床上。 女人刚放到床上,就翻了侧身,似乎感觉到床的舒适,脑袋不自觉的蹭了蹭柔软的枕头。 那模样,真的很像一只贪睡的波斯猫。 而且,淡青色床单,衬得姜氏那张因醉酒而泛着绯红的脸颊越发白皙剔透,如同上好的暖玉,在灯光下,散发着荧光。 胤禛忽然有些移不开眼。 “阿玛,要给额娘换睡衣,不然额娘会睡得不舒服的。” 弘晙 的话,唤回了失神的胤禛! “咳咳!!” 看着盯着他的弘晙,他假咳嗽两声,掩饰刚才的失态。 “来人!” 胤禛刚扬声叫外面的奴才进来伺候,弘晙就出言打断! “不要进来!” 屋外,见胤禛抱着姜瑶进了寝室,严嬷嬷和冬雪就准备跟着进来伺候。 但奈何腿还是软的,所以动作慢了许多。 等二人快速调整好状态,脸色惨白准备进屋时,却被苏培盛拦了下来。 “苏公公,我们要进去伺候格格,你这是何意!” 严嬷嬷很是不解,为什么苏培盛要阻拦她们,冬雪急得都有心想哭了! 苏培盛此举,被她理解为,这是不让他们伺候姜瑶的意思! 如果不伺候格格,她们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被退回内务府,这还有几分活路,另外一条,就是死路! 冬雪觉得她的腿,又有些软了! 苏培盛斜睨了眼冬雪,没有理会,只是看向严嬷嬷,淡淡道:“嬷嬷,先去让人烧些热水,主子爷这里,我先看着。” 严嬷嬷仔细打量苏培盛一眼,再看看被虚掩着的门,再想想雍亲王今晚的所有举动,陡然明白了! 她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自然看得明白,前几次雍亲王看姜格格那眼神,那是男人对女人动了欲念! “冬雪,让冬月、冬雨去多烧些热水!” 严嬷嬷指使走了冬雪,便也在门口候着了,在她看来,雍亲王今天怕是要失望了! 胤禛和弘晙声音一前一后传来时,苏培盛和严嬷嬷都不知道是进去还是不进去了! 按常理,他们肯定是要听胤禛的,但这是在静心斋,苏培盛有些束手束脚,严嬷嬷则是知道姜瑶和弘晙的习惯。 二人面面相觑后,索性破罐子破摔,继续站在门外! 俩人都是老油条了,有些事他们看得比主子还清楚。 屋内! 胤禛蹙眉,试图跟执拗的儿子讲道理:“弘晙,下人本就是用来伺候主子的,替你额娘更衣洁面,是她们的本分。” “我知道啊,” 弘晙眨巴着大眼睛,逻辑清晰,“但是睡觉不用伺候呀! 额娘说,睡觉是很私密的事情,她不喜欢外人在,而且……” 他顿了顿,小声的补充了一句,“弘晙也不喜欢。” 胤禛:“……” 他被弘晙的歪理邪说噎了一下。 看着床上毫无知觉的姜氏,再看看一脸执拗要让他帮姜氏换衣物的弘晙,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阿玛,你先帮额娘把鞋子脱了,穿着鞋子睡觉不舒服。” 弘晙已经开始指挥了,说完他自己则颠颠地跑向衣柜,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套浅粉色的睡衣跑过来。 胤禛看着姜瑶脚上那双沾了些许尘土的绣花鞋,沉默了半晌。 他这辈子,何曾做过这种伺候人的活计? 而且,还是伺候一个醉酒的格格! “阿玛,你怎么还没给额娘脱鞋。”弘晙不满道! “哎!难怪额娘说,不能事事指望男人,还是我来吧! 我可是额娘的小宝贝。” 弘晙说着就自己动了起来,胤禛看他熟练的给姜氏脱了鞋袜,还把脱下来的鞋拿到进门处一个鞋架子上。 动作连贯自然,一看就是经常做。 姜氏这个不知规矩的,她可知道弘晙可是雍亲王府的阿哥,她竟让他做这事! 成何体统! 胤禛死死盯着睡着的姜瑶,似是要把她看穿般。 就在这时,弘晙抱起那套柔软的浅粉色寝衣递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道: “阿玛,你给额娘换衣服吧! 我....怕把衣服撕坏了! 而且,额娘说,男女有别,我不能看女生换衣服!” 胤禛看着那件女子的寝衣,再看向床上的人,身体瞬间僵住,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 让他……给她换衣服?! 这成何体统!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姜瑶因熟睡而微微敞开的领口,那截露出的脖颈细腻如瓷,在淡青色床单的映衬下,白得晃眼。 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 他快速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不自在的把目光转向别处,正色道: “男女有别,阿玛也是男子!” “可是....可是额娘说,夫妻可以互相换衣服啊! 阿玛,你和额娘不是夫妻吗?” 胤禛闻言,双手不自觉用力握紧,看着弘晙诚挚的眼神,他有些说不出,他和姜氏不是夫妻,她是他妾室的话!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不知该如何开口之际。 “刺啦!!!” 躺在床上的人,似乎觉得被外衣束缚着不舒服,自己撕扯衣服! 可是她忘了自己的力气,虽然意识里控制着力气,但她现在醉酒,怎么可能控制得住。 只听“刺啦”一声轻响,那件青绿色的汉袍前襟竟被她生生扯裂开来! 刹那间,莹白如玉的肌肤和一段优美精致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 更引人注目的是,里面穿的并非寻常肚兜,而是一件样式奇特、布料细腻、勾勒出饱满轮廓的……小衣! 胤禛的呼吸猛地一窒! 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深邃的双眸死死地盯着那惊鸿一瞥的春光,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只觉得一股热流猛地窜向下腹。 就在这时,弘晙在一旁催促:“阿玛,快帮额娘换呀,额娘不舒服了!” 胤禛猛地回神,脸上掠过一丝狼狈和懊恼。 看见弘晙眼神投向床上的人,他心里突然生出些许不悦! 动作迅速的拉过被子,盖住倾泻的春光,随后转头对弘晙说: “弘晙,去让人打一盆水来!” 弘晙不疑有他,对哦!他怎么忘了,要给额娘擦擦了呢! 弘晙哒哒跑出了房间,胤禛凝视着那套粉色睡衣,……这从何下手? 他僵硬地伸出手,想掀开他刚才盖上的被子,指尖却在微微发颤,迟迟不知该碰哪里。 “嗯...!!!” 忽然,床上的人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嘤咛,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迷蒙没有焦距,使劲瞪大眼睛还是看不清! 姜瑶只觉得她眼前有个人,但实在看不清,她就伸出手,想将人拉近些好看清楚。 然而,现在的力气有些不受控制! 这一拉,力道有些大! 下一秒,两人的唇瓣合在了一起! 胤禛猛地瞪大了眼睛,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大脑一片空白。 姜瑶忽然睁开眼,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些慌,就想直起腰叫人进来伺候。 毕竟他堂堂雍亲王,怎么能去伺候一个格格呢! 方才,不过是给弘晙一个面子罢了,胤禛心里找补着。 还有,这静心斋伺候的人,主子进屋,竟然不进来伺候,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姜瑶感觉唇上冰凉柔软的触感时,她脑海里瞬间浮现上辈子吃的果冻,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一下。 “!” 姜瑶这一添,胤禛如同被电流击中,浑身猛地一颤! 一股难以言喻的战栗感瞬间席卷全身! 他猛的撑起身子,不可置信的看向,似乎因为唇上没有东西有些不满的女人! 而姜瑶在猛眨了几次眼睛,终于模糊地看清了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她眨了眨迷蒙的醉眼,有些不确定地、含糊地叫了一声:“……胤禛?” 她的声音软糯带着鼻音! 胤禛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她唇间溢出,心脏如同羽毛轻轻搔过心尖,有些酥痒! 他忽然觉得,姜氏那嫣红的嘴唇有些诱人! 然而,还没等他那颗悸动的心落回实处,姜瑶的下一句话,就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 “你怎么……还留着胡子……?” 第154章 这是不对的! 姜瑶和胤禛的声音并不小! 守在屋外的苏培盛、严嬷嬷几人听得清清楚楚。 当听到里面传来巴掌声和胤禛的怒斥时,他们以为两人打了起来,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规矩了,急忙推开门冲了进来! “主子爷,格格!息怒啊!”几人慌慌张张地喊道。 然而,刚冲进房间,还没看清状况,就听见一声怒喝: “滚出去!!” 几人还没看清发生什么,便又迅速地退了出去,还动作麻利地把房门重新关得严严实实! 虽然被呵斥了,但苏培盛和严嬷嬷对视一眼,心里反而稍稍松了口气! 不让进,这是不想闹开,是好事. 屋内! 弘晙看看床上再次熟睡的额娘,又看看阿玛脸上那明晃晃的巴掌印,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小声嗫嚅道:“阿玛……额娘肯定不是故意的……她喝醉了,三姨还被额娘打过屁股呢!” 胤禛:“......” 真是他的好儿子,拿他跟那等子人比! 见胤禛脸色铁青,脚步似乎朝着床榻动了一下,弘晙瞬间急了! “阿玛!额....” 话还未说完,见胤禛只是死死地盯着姜瑶,胸膛起伏,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小家伙眼珠一转,机灵地跑到矮几旁,倒了杯温水,又“登登登”地跑回来,双手捧着递到胤禛面前,小心翼翼地试图灭火: “阿玛,您喝杯水消消气……等明天额娘醒了,我让她给您道歉! 真的!” 胤禛看着弘晙极力维护姜瑶的举动,再看看床上那个睡得天塌不惊的罪魁祸首,只觉得一股邪火在胸腔里左冲右突,却又无处发泄。 他闭眼深呼吸,再深呼吸,拳头捏得紧紧的,强行压下掐死床上那个女人的冲动! 伸手把床幔放下,见遮住了床上的人,才对着外面厉声喝道: “滚进来!” 苏培盛、严嬷嬷等人连忙低着头,弓着身子推门进来。 一进门,苏培盛眼尖,立刻就看到自家主子爷侧脸上,那明晃晃的五指印!! 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亲娘哎! 我的活祖宗! 你怎么能往脸上打啊! 这如何遮得住呀! 他眼神下意识在房里搜索那祖宗所在,但意外没看到人,他视线就向床上看去。 虽被床幔遮住,但还是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 这祖宗打了人,又继续睡了! 不哄哄人! 苏培盛一时不知道如何评价姜瑶了! 而胤禛敏察觉到苏培盛窥探床上的视线,满腔的怒火瞬间找到了迁怒的对象,厉声呵斥: “看什么看! 眼睛不想要了?!” 苏培盛吓得一哆嗦,“噗通”跪下,死死低下头:“奴才不敢!奴才该死!” 他身后跟着的严嬷嬷几人,也顺着跪下! 胤禛看到她们端着的洗漱用具,瞥了一眼那严实的床帐,想到里面姜氏衣衫不整的模样,心头又是一阵无名火起; 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 “看顾好你们主子!” 说完,他猛地一甩袖袍,不再看屋内任何人,脸上顶着那鲜明的巴掌印,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苏培盛连忙小跑着跟上。 只是一出房门,来到院子里,看着那些还在收拾残局、一个个噤若寒蝉的下人,胤禛心里的怒火便不再控制! “苏培盛,静心斋的奴才!” 玩忽职守,纵容主子醉酒失仪! 险些酿成大祸! 实在罪该万死!” 所有下人瞬间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连声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胤禛看着他们,眼前闪过姜瑶站在房顶摇摇晃晃画面,以及她撕扯衣服,还有那个意外的吻…… 想直接下令的“杖毙”,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改了口。 “每人拖下去,重责二十杖,以儆效尤! 你亲自盯着,一杖都不许少!” “嗻!奴才亲自盯着!” 苏培盛连忙应下,心里却松了口气,二十杖虽然能要去半条命,但好歹保住了性命。 主子爷这是心软了! 若是换成前院的奴才,怕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所有下人如蒙大赦,涕泪横流地磕头:“谢王爷恩典,谢王爷恩典!” 胤禛不再看他们,阴沉着脸继续往外走。 “阿玛!” 走到院门口,身后传来弘晙的声音! 弘晙见人停了,立马开心起来,跑了过来,“阿玛,你低头,弘晙有悄悄话跟你说。” 胤禛扫了满院低头跪着的奴才,弯下腰,轻声道:“弘晙快去洗漱睡觉,不是困了吗!” “木啊!” 一个亲吻落在有掌印的那张脸上,紧接着,一道凑到耳边的声音响起: “阿玛,别生额娘的气,明天,弘晙肯定让额娘给你道歉的。” 说完,小家伙站直身体,举起握紧的小拳头,似是表明决心,让胤禛相信。 胤禛没说什么,摸摸他的头转身走了! 弘晙:....... 这是原谅了,还是没原谅! 看来,明天得盯着额娘了。 哎! 他小小年纪却要操爹娘的心,真是一对不省心的爹娘! 而除了院门的胤禛,忽然又停下,对紧跟而来的苏培盛,皱眉道: “明日之内,把三阿哥身边伺候的人,全都给本王配齐了! 挑老实本分、手脚麻利的! 若是再出今日这等怠慢之事,唯你是问!” “嗻!奴才一定办得妥妥当当!”苏培盛赶紧保证。 屋内! 严嬷嬷瞄了眼遮挡严实的床幔以及衣裳不整的姜瑶,嘴角牵起一抹笑! 和冬雪几人担心胤禛会迁怒不同,她心里却是无比放心。 第一次冲进房间时,她可是瞟见床幔没有放下! 而雍亲王再让他们进来时,却是遮挡得严严实实! 苏培盛瞟一眼都被呵斥! 这男人当对一个女人上了心,哪里还狠得下心来迁怒她! 要迁怒也是迁怒他们这些奴才。 不过,今天他们这静心斋的奴才,确实也该紧紧皮,姜格格虽说厉害,但只要不放错,待人宽厚。 赏赐还大方,只要她或是弘晙阿哥得了赏赐,都会给静心斋的下人也发赏赐。 再加上姜格格在府里地位的不同,张福宝、冬雪几人在其他院里太监的恭维和差别待遇下,确实有些瞟了! 若是长久下去,失去了谨慎之心,恐要连累主子。 冬雪几人可不知道,严嬷嬷心里想什么,几人只要想起胤禛脸上的掌印,心肝就又有些颤! “愣着做什么,赶紧给格格擦洗、更衣!” 严嬷嬷出声提醒,“今晚冬雪、冬霜留下守夜,警醒着些,看好了!” “嬷嬷放心,我们肯定看顾好格格!” 看到严嬷嬷冷静自持的神态,冬雪、冬霜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不再那么慌张了! 而且,这话就是严嬷嬷不说,她们也会照做的。 要知道,今天刚开始的时候,姜格格虽然喝醉了,但也只是在院子里举石桌、玩三阿哥带回来的那些个兵器。 耍得差不多了,格格说,她要洗漱一下,等三阿哥回来! 他们以为格格已经清醒,就放松了警惕,给人伺候着洗完澡、换好了衣服,还把人哄去床上休息了一下。 谁知! 刚睡下没多久的人,忽然又起来了! 还拉着院子里的人,跳什么“探戈”、什么国际舞,还有让他们手拉手转圈圈! 这时,他们才醒悟,为什么一贯不让她们伺候洗澡还有换衣服的格格,今天却没有反对! 原来,人根本没醒! ...... 前院。 胤禛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和尚未平息的怒火,大步流星地回到了前院书房。 苏培盛一路小跑着跟上,连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胤禛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寒意,比这深秋的夜风还要冷上几分! “砰” 书房的门被胤禛从里面用力关上,差点撞到紧随其后的苏培盛的鼻子。 苏培盛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后退两步,老老实实地垂手守在门外,心里哀嚎一片! 我的主子爷呀! 你有气冲着那祖宗撒得了,怎么回回受罪的都是他啊! 不过,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叨叨,给前院伺候的人,一个凌厉的眼神,他就竖起耳朵,屏息凝神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在苏培盛以为胤禛或许又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处理公务时! 突然—— “哗啦——!” 是瓷器掼在地上碎裂的刺耳声音! “哐当!” 这是木质家具倒下沉闷的声音! 紧接着,“霹雳乓啷”声接二连三,响个不停..... 苏培盛听得是心惊肉跳,额头、脊背冷汗涔涔。 他跟了胤禛这么多年,深知这位主子爷性子冷清克制,极少如此外露地发泄情绪。 即便再恼怒,也多是以一种更加内敛的方式让人不寒而栗。 像今日这般直接砸东西泄愤的情形,简直是破天荒头一遭! 看来静心斋那位祖宗,是真的把人给气狠了,逼得主子爷都破了功! 苏培盛又在门外心惊胆战地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听着里面没动静了,估摸着里面的火气应该发泄得差不多了 这才硬着头皮,对身后端着温水、伤药和干净布巾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叩响了房门。 “主子爷?”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里面沉默了片刻,才传来胤禛冰冷依旧却略显沙哑的声音:“进来。” 第155章 告病假! 翌日清晨! 朝会上,大臣们惊讶地发现,一向以勤勉著称、几乎只要不外出办差,从不缺席朝会的雍亲王胤禛,竟然罕见地没有出现。 昨日,雍亲王府的小阿哥,那样出风头,今日不上朝,是什么操作? 很快,便有消息灵通打听出雍亲王身体不适,特向皇上告假几日的消息。 这让朝堂上的一众大臣看了次稀奇! 康熙端坐子龙椅,视线往下一扫,开始还以为看错了,又扫了一遍,还是没有! 李德全察觉到康熙举动,瞬间意会,赶紧拿出一本奏折递上。 “启禀皇上,雍亲王昨夜感染风寒,身体不适,特向皇上告假几日!” 康熙诧异挑眉,伸手接过,一打开就看到是胤禛亲笔所写的告假折子。 “老四病了?” 就老四那个执拗的性子,以往,除非是病得起不了身,否则绝不会缺席朝会。 “去...去,传旨太医院去给雍亲王看病, 要尽快治好!” “嗻。”李德全躬身领命,立刻下去安排。 今日没有什么大事,昨天康熙也累了一天,今天又早起,便早早退朝! 不过作为皇帝,下朝也不会直接去睡回笼觉。 昨日是满人的大日子,只要身份足够递折子的官员,都上了请安折子,还得批复。 “皇上,太医院的李大人雍亲王府回来了。” “哦,让他进来回话。” 散朝后,太医院院判李承业收到谕旨,不敢怠慢,当即亲自前往雍亲王府问诊。 ’约莫一个时辰后,李院判才回宫复命。 康熙正在批阅奏折,头也未抬地问道:“老四情况如何?要紧吗?” 李承业跪地恭敬回禀:“回皇上,奴才仔细为雍亲王诊过脉了。 雍亲王脉象浮紧,确是感染了风寒之兆。 脉象上,是多日劳神过度,加之夜间可能未曾安寝。 昨日心神放松,且食了冷酒,草导致邪风入体所致。 不过雍亲王底子好,并无大碍,只需静心调养几日,避免劳累,便可痊愈。” 康熙听完,笔下微微一顿,抬起眼,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挥挥手让院判退下。 待殿内只剩李德全时,康熙忽然轻笑出声,对着李德全摇头道: “这个老四……朕还以为他多能沉得住气。 看来昨日弘晙给他挣了那么大的脸面,他是高兴得夜里都没睡着,这才着了风邪?” 李德全陪着笑,不敢妄议王爷。 康熙自顾自地说道:“老四这孩子,儿时性子还活泼些。 如今喜怒不形于色,心思也越来越沉,凡事谨慎过了头。 他自幼骑射便是短板,每年秋狝围猎,他都变着法子找借口不参与,或是早早退出,朕岂会不知?他心里憋着股劲呢。 如今得了弘晙这么个儿子,可算是把他这些年丢的脸面,一次性全找回来了! 也难怪他如此……失态。” 康熙放下茶盏,背手站起身在殿里来回踱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不过老四办事确是认真勤勉,从未因私废公,太过苛求自己,绷得太紧! 这次病了,趁机歇息几日也好。 李德全,让太医每日来回禀老四的病情,需要什么药材,直接从宫里取用。” “嗻。” 李德全应下,心里明镜似的,皇上这哪里是担心,分明是看穿了四王爷这病来得“蹊跷”,且乐见其成呢。 在他看来,雍亲王这次无论是真病还是假病,皇上都会开心。 昨日,宴席散了,皇上还说要压一压雍亲王了,他就自己把引子送了上来,万岁爷能不高兴! ....... 朝臣们将康熙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各自思量。 昨日家里小辈风头被抢的王公大臣或是其他兄弟派系的人知道,心里都有些幸灾乐祸! 而胤禛派系的人,则认为,这是雍亲王一贯谨慎低调的作风。 昨日三阿哥弘晙风头太盛,几乎盖过了所有皇孙,甚至抢了不少成年皇子的风头。 雍亲王此举,意在避其锋芒,以免成为众矢之的,是明智的韬光养晦之举。 十阿哥胤?出了朝堂,听到旁边一些大臣商量说要去探病,他就大咧咧对着走在前面胤禟道: “九哥,你说,老四这病得也太是时候了吧? 我看他就是装的! 以前他生病,那次,只要不是爬不起来,不都照样来上朝吗? 今日,肯定有蹊跷,要不我们去看看? 刚好,我家弘暄今日进宫时可是交代我了,让我去和弘晙说一声,等休沐再去找他玩! 胤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太医院院判都亲自去诊脉,还能有假?” 胤禟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是疑窦丛生,暗恨不已。 他和八哥昨夜还计划着,既然弘晙那小子那么爱出风头,就索性再推他一把! 今日在朝堂上,借着其他人之口,提议让弘晙也进上书房读书的事,一来可以试探皇阿玛对弘晙的恩宠到底到了何种地步; 二来也能让那小子提前成为众矢之的。 到时候不用他们出手,自有人看不惯,说不定老四后院都得起火! 上次,太子和弘皙针对弘晖的事,不就是例子吗! 只是没想到老四称病了,他们若此时提出,倒显得刻意针对一个病中的哥哥和他年幼的侄子,反而落了下乘 而对于弘晙出风头的事,太子胤礽对此事反应平淡。 当听到下属说,弘晙会威胁弘皙地位时,他睨了眼那人,嗤笑一声: “弘晙?力气再大,也不过是个莽夫之勇。 老大当初骑射不出色吗? 结果如何? 皇阿玛总理国政时,何曾真正倚重过他? 能征善战者,可为将,却难为君。 老四这个儿子,出息再大,也就是个将军的料。 倒是老八……哼,心思活络得很呐。” 胤禛当初带姜瑶母子回京确实打消了不少太子胤礽对他的忌惮,再加上胤禛办差后就是他太子一党的人。 对比胤禛,他更忌惮被朝臣拥戴取他而代之八阿哥胤禩。 永和宫 德妃身着常服,正由宫女伺候着用早膳,姿态优雅,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宫女进来禀报:“娘娘,十四阿哥来给您请安了。” 德妃脸上瞬间如同春风解冻,脸上的疲惫退去,连忙道:“快让老十四进来!” 十四阿哥胤祯大阔步进来,一身宝蓝色皇子常服,衬得他身姿挺拔,英气勃勃。 他利落地打了个千儿,声音洪亮:“儿子给额娘请安,额娘万福金安!” “快起来快起来!” 德妃笑得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来,连忙招手让他近前,“可用过早膳了,陪额娘再用些? 额娘猜你今日定要来请安,吩咐小厨房做了你爱吃的奶饽饽和酥酪。” “谢额娘,儿子在府里用过了。” 胤祯起身,很自然地走到德妃身边,顺着她的手坐在下首,目光扫过餐桌,笑道: “不过额娘宫里的酥酪最是香甜,儿子再陪您用一碗。” 德妃闻言更是高兴,连声让宫女去盛。 母子二人一边用着点心,一边说着闲话。 德妃关切地问起胤祯府里的大小事务,问完完颜氏,又问舒舒觉罗氏,再问弘明、弘春的功课身体,事无巨细,耐心十足。 然而,说着说着,德妃的目光却不时飘向门口,脸色也沉了下来! 十四阿哥胤祯如何观她神态,就知道她想什么他放下手中的银匙,状似无意地问道: “额娘,可是在等四哥?” 德妃脸上的笑容又淡了几分,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语气也变得有些疏淡: “他如今是大忙人,眼里哪有本宫这个额娘? 来不来请安,随他心意罢。” 德妃说着,又拿起筷子给胤祯夹了他喜欢吃的小菜,“多吃点。” “额娘,四哥今日递了告病的折子,想来以四哥的性子,肯定也会告知你一声。” 就在这时,赵嬷嬷恰好端了新的茶点进来,闻言便低声回了一句: “娘娘,方才雍亲王府递了话进来,说是四爷昨日感染了风寒,告了病假,需静养几日,故而今日无法进宫给您请安了。” 德妃闻言,拿着帕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冷哼一声,语气更加冷淡: “病了? 昨日在校场上不是还精神得很吗? 怎么一夜之间就病了? 莫不是不想见本宫,找的托词罢!” 胤祯看着德妃这副模样,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讨厌四哥胤禛吗? 小时候是讨厌的。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只要提起“四哥”两个字,额娘就会抹眼泪,而且,当听到四哥叫孝懿仁皇后额娘时,回来定要偷偷哭一场。 那时他便觉得,定是四哥不好,才总是惹额娘伤心。 所以他不喜欢四哥,甚至有些敌视。 可随着年岁渐长,尤其是在宫里看得多了,听得多了,他渐渐明白,事情或许并非他小时候想的那样简单。 四哥自幼不在额娘身边抚养,母子之情本就淡薄,而额娘除了四哥又生了几个孩子,后来更是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对四哥多有忽视和苛责…… 说起来,最难做、最为难的,其实是四哥! 只是明白归明白,让他去和四哥亲近,他却也做不到。 一来是多年习惯使然,两人性子一个冷峻一个外放,本就话不投机; 二来……他是自私的,他想独占额娘全部的宠爱, 此刻见德妃因为胤禛没来请安而明显不悦,胤祯心里有些复杂! 他斟酌了一下说辞,开口劝道: “额娘,阿玛让太医院的人去看了,儿子听说是李院判出马,您若是担心,儿子回头替您去府里瞧瞧!” 德妃听了胤祯的话,脸色稍缓,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有什么可瞧的? 他府里还能缺了伺候的人,你呀!就好好办好你阿玛交给你的差事就好! 罢了罢了,不提他了,没得惹人心烦!” 德妃挥挥手,转而又重新挂起笑容,对胤祯道:“来,再尝尝这个膳房新做的点心……” 胤祯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脸上扬起笑容,接过德妃夹过来的点心! 第156章 格格,你醒了! 雍亲王府。 李院判请脉走后,书房内重新归于寂静,只余下淡淡的药香和书房特有的墨香。 胤禛挥退了所有下人,罕见的站在梳妆台前,对着打磨光亮的西洋镜擦看脸上的情况。 镜中清晰地映出他左脸颊上那比昨晚更为红肿掌印,此时,上面涂抹着杏黄色膏药,再加上风寒的潮红。 他的脸仿佛成了被污染的调色盘! 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着那掌印,尽管动作轻柔,但还是能感觉到隐隐的痛感和热度。 胤禛瞬间脸色越发阴沉,眸中的寒冰凝结,透露出丝丝寒意。 他紧咬着牙关,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愤怒,但那捏紧的拳头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然而! 目光下移,落到唇上那两撇精心修剪的八字胡上,他骤然又想起姜氏那嫌弃的话语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小胡子……太碍眼了! 剃掉剃掉! 可惜了……” “哼!” 胤禛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冷的嗤笑,心中怒气更盛。 无知村妇! 她懂什么!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浓黑的汤药进来,一抬眼就看到自家主子爷正对着镜子,周身寒气渐浓。 那冷气仿佛窜到他脖颈一样,吓得他打了个寒颤! 脚步放轻,呼吸放慢。 不过,他也理解自家主子爷的心情,换他也这样。 天知道为了遮掩这个该死的巴掌印,主子爷昨夜遭了多大的罪! 这都快入冬了,夜里寒气多重? 主子爷竟是硬生生在冰冷的浴桶里泡了将近半个时辰,直到脸色发青、嘴唇发紫,直到把自个儿折腾出风寒来才作罢! 还有,太医院院判李太医来诊脉时,主子爷躺在床上,只从床幔后伸出一只手诊脉…… 那情形,别说主子爷了,就是他一个阉人都觉得憋屈! 要知道,这躲在帷幔里看病,通常是后宫嫔妃或宗室女眷为了避嫌才有的举动,主子爷可是大清皇四子,雍亲王! 实在是…… 不过好在,李院判也只是愣了下! 能在太医院坐到院判位里置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李太医愣怔之后,便眼观鼻鼻观心,一丝异色未露,认真诊脉。 只说风寒入体,需静养,其他一概没问。 “王主子爷,药煎好了,您趁热服下吧。”苏培盛将药碗轻轻放在书案上。 胤禛收回盯着镜子的冰冷目光,走到书案前,端起药碗,眉头都未皱一下,便将那苦得吓人的汤药一饮而尽。 刚放下药碗,就听外面传来小太监小心翼翼的禀报声:“爷,李侧福晋求见,说是炖了人参鸡汤给您补身子……” 胤禛此刻心烦意乱,脸上还带着伤,哪里想见后院女人,他不耐烦地一挥手:“苏培盛!” “嗻。” 苏培盛早已料到是这结果,连忙应声出去应付。 接下来,后院的女眷也陆陆续续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无一例外,全被苏培盛客客气气却又态度坚决地挡了回去。 苏培盛心想,因为那祖宗,主子爷这会最不想见的就是女人,这些人还凑上来。 若是以前,说不定还真能得主子爷几分怜惜,如今,媚眼抛给瞎子看罢! 处理完这些,苏培盛立马回到书房等候吩咐。 而胤禛沉默片刻翻看这奏折,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静心斋那边,可有送什么过来?” 苏培盛:“……”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觑着胤禛的脸色,满脸为难,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回道: “回主子爷,奴才……奴才方才问过了! 静心斋那边……姜格格似乎……还未起身……” 话音刚落下,苏培盛就觉得书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起来! 突然,苏培盛灵光一闪,静心斋没送东西来,但三阿哥送了呀! 苏培盛赶紧找补: “不过! 三阿哥今日一早来过前院读书时,得知爷病了,很是担心。 他让奴才把这个荷包转交给王爷,说是给爷的。” 听到是弘晙,胤禛冰冷的神色稍缓,接过那个针脚歪歪扭扭的荷包。 一看到那针脚,他就知道这个荷包是姜氏的手艺,和她上次给弘晙做的那个漏毛垫子一模一样。 胤禛一脸嫌弃的打开! 只见,里面放着几颗饴糖,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胤禛把那几颗糖倒了出来放在桌上,然后才慢慢展开那张纸。 一打开看到里面的内容,胤禛就笑了出来。 苏培盛不禁也有些好奇,三阿哥到底写了什么,让主子脸色都变了。 他伸头凑过来一看,然后愣住了! 那上面的字,歪歪扭扭不说,还夹杂着一些画,他一时没看懂。 胤禛却意外的看懂了! 弘晙写的是:阿玛,吃糖心情好,吃糖脸不痛。他额娘打他屁股时,他吃糖就屁股不疼。 这是把他当孩子哄呢! 想着弘晙写这些字时认真的小模样,胤禛紧绷的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眼中的冷意快速消散。 这小家伙…… 苏培盛见胤禛脸色由阴转晴,心里大大松了口气,趁机劝道: “爷,您一夜未得好眠,又染了风寒,不如去榻上歇息片刻? 这些公务,晚些再看也不迟。” 胤禛收敛笑意,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多嘴。” 重新坐回书案后,拿起今天的邸报,他虽然不上朝,但发生什么事,他却是要知道的。 只是处理公务时,眼睛总会不经意的扫过那个针脚粗糙的荷包上。 苏培盛这个有眼力见的,方才胤禛嫌弃的神色,他怎么会没注意到,立马上前,“奴才这就拿去处理了!” 胤禛脸色瞬间又变了! 苏培盛:.......难道不扔? 苏培盛话头立转,有些谄媚道:“看奴才这脑子,这是三阿哥给爷送的东西,怎么能处理了呢! 奴才这就把它收起来。” 苏培盛说着小心观察着胤禛的脸色,见他没有反应,就知道是猜对了! 等离开胤禛的视线,不由得摸摸额头上没有的虚汗! 主子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 正院 “福晋,前院传来话,主子爷吩咐了,这几日静养,谁也不见。 方才,后院那几位送去的补汤药材,全被苏公公原样退了回去。” 苏嬷嬷说着,脸上却带着笑,“唯独咱们正院送去的冰糖燕窝羹和小菜,主子爷收下了。” 乌拉那拉氏没有说话,无论如何,她是四福晋,四爷都会给她几分脸面。 只是,四爷这次风寒,她觉得有些奇怪! 乌拉那拉氏微微蹙起了眉头,四爷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公务大过天。 以往便是感染风寒,也从未告过假,最多就是用药撑着,更不曾这般拒不见人,上次拒不见人是......” 乌拉那拉氏想起姜氏! 四爷上次受伤,按姜氏所说,那些伤已及四爷当时的状态有些难以启齿,伤的地方不好见人,所以拒而不见! 那这次.......! 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身子骤然坐直,手上的茶盏用力的磕在桌上,发出“咚”的声音! 苏嬷嬷被她忽然动作吓一跳,“福晋,可是茶水烫了!” 乌拉那拉氏摆摆手,拉住苏嬷嬷的手问道: “嬷嬷,昨日爷是几时回前院的? 还有,昨日我们不在府里,静心斋……可曾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乌拉那拉氏这一提醒,苏嬷嬷这才想起一事,连忙道: “静心斋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但昨日福晋和大阿哥安置后,老奴去库房对账,听库房的小太监嘀咕! 说就在主子们刚回府那个时辰,静心斋的两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来找梯子,说是姜格格的鸡毛毽子掉房顶上去了。 想来,静心斋误了接人的时辰,和这有关!” “梯子?”乌拉那拉氏挑眉。 “还有,” 苏嬷嬷继续道,“今早天刚亮,静心斋又派人来找负责修缮的管事,说是院里的地砖裂了几块,让去瞧瞧要不要换。” “地砖裂了?” 乌拉那拉氏惊呼一声,瞬间想到了姜氏那非人的能力!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莫非,四爷不是生病,而是被姜氏伤到了? 而且伤在了脸上这类无法遮掩的地方? 所以他才需要告假,才需要拒不见人?! 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毕竟姜氏的能力,随便点误伤,对别人来说都是重伤! 乌拉那拉氏沉吟片刻,觉得还是要了解清楚,她作为福晋,若是府里的事脱离了掌控,这可不好! “嬷嬷,你立刻去打听一下,昨日我们回府后,静心斋到底发生了何事? 记住,要隐秘些。” 苏嬷嬷领命而去。 大约一炷香后,她回来了,只是面色有些古怪: “福晋,关于静心斋的事,主子爷下了禁口令,问不出什么。 不过……老奴从一个粗使婆子那旁敲侧击得知。 昨日傍晚,静心斋那边确实有些喧闹,好像……好像是姜格格喝醉了酒,闹出的动静不小…… 还有,静心斋伺候的人,全部被打了板子!” “喝醉了酒……” 乌拉那拉氏喃喃道,心中的猜测几乎得到了证实。 猜了大概得乌拉那拉氏又是震惊又是无语! 这姜氏……真是胆大包天! 不过心里也产生了几分好奇,四爷到底伤哪了! 苏嬷嬷不知道乌拉那拉氏心中的猜测,重新去沏了杯茶! 只是刚把茶放好,就听到乌拉那拉氏一道奇怪的吩咐! “嬷嬷,你记住了,以后府中大小宴席,但凡姜格格列席,除非爷特许,否则一律不得给她上酒。 尤其是送到静心斋的份例,酒水都免了。” 苏嬷嬷一愣,虽不解其深意,但还是恭敬应下:“是,老奴记下了。” 乌拉那拉氏闭上眼,揉了揉眉心,不再多言。 静心斋。 日上三竿,事件的主角姜瑶才捂着头,痛苦地从宿醉中醒来。 “嘶……头好痛……” 第157章 送什么道歉礼物? “嬷嬷,其他人呢,怎么只有你!” 姜瑶有些奇怪,按照往常,她醒过来,冬雪、冬霜她们就会进来伺候她洗漱,今天却没有动静! 不会是被她玩坏了吧! 姜瑶脸色霎时变了,心里就是一咯噔,完了! 猪瘸了,能杀了吃! 人玩瘸了,她完了! 她盯着严嬷嬷憔悴的脸色,还有犹犹豫豫的神色,心里那根玄“啪嗒”断了,试探的问: “嬷嬷,他们还活着吗,有缺胳膊少腿吗?” “嬷嬷……你说话……还……还活着吗?” 严嬷嬷看着姜瑶这副吓坏了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叹了口气道: “格格放心,都活着呢,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将养些时日便好了。” 姜瑶一听“皮外伤”,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口后怕道: “皮外伤就好,皮外伤就好! 只要不断胳膊断腿、皮外伤好治! 真是吓死我了!” 姜瑶一屁股坐在床上,伸手抚着自己刚才提到嗓子眼的心! 严嬷嬷看着她这反应,知道她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格格,不是您伤的人。 是主子爷……主子爷昨夜动怒,罚他们每人二十板子!” “王爷罚的?” 姜瑶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她动手打的啊! 严嬷嬷想起昨晚的闹剧,语气带着后怕和规劝: “主子开恩,只打了板子,已是天大的恩赐。 这次受罚,也让他们都长长记性,日后伺候格格定要更加尽心,万万不可再失了分寸,不知道规劝主子,让主子昨日差点受了惊!!” 姜瑶头还有些晕,一时间听得云里雾里,她对昨晚的记忆几乎是一片空白。 难道她昨天除了拉人唱歌、跳舞,又做了其他事又?! “对了,嬷嬷,你方才的意思是,王爷看见我醉酒上房顶了,所以打了冬雪他们是吗?”姜瑶总结了一下。 严嬷嬷点头,又摇头,见姜瑶似乎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只好硬着头皮提醒: “格格您一点都记不得了吗!” 姜瑶蔫蔫的点点头,她属于那种喝醉就断片的那种。 开始醉的时候,还有点印象,后面的全部忘得干干净净那种。 “启禀格格,是主子爷送三阿哥回来,正好撞见……”严嬷嬷的声音越来越低。 姜瑶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她昨晚的举动,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怕是大逆不道吧! 胤禛这个看重规矩的老古板,怕是吓到了吧! 所以,冬雪他们成了出气筒! 不对,看严嬷嬷更加犹豫,吞吞吐吐,眼神还有些害怕的眼神,姜瑶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她强拉着胤禛和她跳舞吧! 姜瑶实在受不了了,她坐直身体,直接问:“嬷嬷,你就直接说,我昨天除了上房顶唱歌、跳舞,还干了什么! 有什么事,说出来。 反正早晚要知道。” 严嬷嬷心想也是,这事虽然雍亲王让禁了口,但当事人肯定要知道啊! 严嬷嬷一闭眼,一咬牙,“格格,你昨晚打了主子爷一个耳光!” 姜瑶:....... 这酒真的是再也不能喝了! 胤禛没有趁她喝醉把她宰了,估计就是看在弘晙的面子上了! 毕竟,历史上,他可是兄弟都杀的人,何况是她。 不说这个时代,就是现代,很多男人被女人扇了巴掌,都会觉得丢了面子,严重点的觉得丢了尊严! 她当着府里奴仆的面打了他耳光,他没趁她病要她命,真算是君子了! 不过,她又有几分好奇,她为什么打人啊! 姜瑶盯着严嬷嬷,让她把细节描述一下! 严嬷嬷一脸为难:“这……老奴不知。 当时主子爷抱着格格你回了房间,奴婢们没进去,屋里只有主子爷、格格您和三阿哥。 具体发生了什么,老奴等实在不清楚。不过……三阿哥应该是知道的。” 对!儿子!弘晕肯定知道! 姜瑶这才想起从醒来就没见到儿子,急忙问:“弘晙呢?” “三阿哥一早就去前院书房了读书了。” “呵,这小子,他娘还没醒呢,他放心去上学。”姜瑶嗔怪一声,声音里有明显的笑意。 “格格,三阿哥可孝顺了,他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摸格格额头,确认格格没发热,没有其他不舒服这才去前院的。” 严嬷嬷想起弘晙今早起来的一系列动作,脸上瞬间柔和下来,眼里有了笑意。 她在皇家和权贵中来来回回那么些年,从未见过这样至诚至孝的孩子。 不过想起弘晙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在姜瑶醒时一定要说的话。 严嬷嬷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格格……三阿哥走的时候,特意交代老奴,等格格您醒了,务必转告您一句话……” “什么话?” 姜瑶正感动儿子的贴心呢,也好奇他留下什么关心的话。 要是他们母子生活在现代,她把弘晙的事发视频,说不定能收到一大票宝妈们的羡慕呢。 严嬷嬷深吸一口气,学着弘晙那格外认真的语气:“三阿哥说,格格你打王爷是不对的,做错事就要道歉。 他已经和王爷说过,您今天会去道歉,让您醒了,别忘了这事,还有,是要诚心道歉!” 姜瑶:“!!!” 实锤了! 弘晙在场,他这样说,那肯定是她动手打的! 姜瑶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若是打在其他地方,或是背着人打的,就胤禛当初逼他们母子进府这事,她打他不冤! 但,既然已经进府! 已经承认胤禛是弘晙的爹,再加上他对弘晙确实不错,在这个时代,算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了! 虽然才短短一个多月,她以前也给了弘晙足够的安全感,但很多东西,是她这个母亲教不了也给不了的。 她无缘无故当着孩子面打了他爹,这事确实不对! 是该道歉,也得给弘晙做个榜样! 做错事不丢脸,做错了就要认。 突然! 姜瑶想起一事! 她的力气,喝醉的时候会失控,胤禛的脸是好的吗? “那个……嬷嬷,我……我打得重不重啊?” 严嬷嬷一时语塞,这该怎么形容? 说格格,你收着力呢! 只是留了手印,王爷的脸当时就肿起来了而已! 她斟酌了一下,委婉道:“这个……老奴不没看清。 只是……主子爷今日告了病假,还吩咐,这几日要静养,任何人都不见。” 告病假? 不见任何人? 姜瑶瞬间懂了! 都不能见人了,至少是留了印或是肿了,严重点,说不定还破皮了。 她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心里瞬间心虚得一批。 这怎么道歉? 难道要她冲到前院去,对着胤禛那张可能已经破相的脸说: “对不起,我昨晚喝多了,不是故意的! 要不,你打回来?!” 咦! 姜瑶心想算了,她要真跑去这样说,不像道歉的,反而像是挑衅了! 而且,她现在还在禁足! 对哦! 她正禁足呢! 胤禛经过这事,肯定不会再来静心斋,不用当面道歉,也算是减少他们两人再度激化矛盾的可能! 姜瑶觉得,古代的禁足这个惩罚,真是很适合她们这种被社会摧残过的人。 不当面道歉,那就送东西表达歉意! 可是……送什么好呢? 送药膏? 雍亲王府大夫都有,肯定早抹上了。 送补品? 他缺那点补品吗? 送金银,他更不缺,而且她也舍不得! 姜瑶正抓耳挠腮地想着,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 被她记挂着的冬雪和冬霜,端着洗漱的热水和毛巾进来了。 两人走路姿势明显有些别扭,脸上也带着憔悴,但看到姜瑶醒来,还是努力挤出笑容: “格格,您醒了,奴婢伺候您洗漱。” 看着她们明显忍着疼痛的样子,再想到她们是因为自己才挨的打,姜瑶心里更是愧疚得不行。 她忘了这是古代,主子犯错,罚的是奴仆,这次是她牵连众人了! “你们……你们快别动了,放着我自己来!” 姜瑶连忙从床上跳下来,准备抢过她们手里的东西。 然而,她脚刚落地,两人一放下东西,便“噗通”一声齐齐跪了下来。 姜瑶吓了一跳,连忙要去扶她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身上还有伤呢!” 冬雪抬起头,眼圈微红,语气却异常坚定:“格格,您让奴婢们跪着把话说完。 这顿打,奴婢们挨得不冤,心里高兴着呢!” 姜瑶瞬间无语,没好气道:“说什么傻话呢,挨打了还高兴。” 冬雪:“奴婢说的都是真的,挨了这顿打,奴婢还能再伺候格格,奴婢是真的高兴。” 冬霜也哽咽着接口:“是啊格格! 你不知道,伺候您的这些时日,是奴婢们过得最自在、最舒心的。 格格您有好吃、好玩的,都想着我们,有好事也惦记着我们,在静心斋这段时间,是奴婢有生以来,过得最舒服的日子了。 奴婢不怕打,就怕不能再伺候格格了! 严嬷嬷在一旁听着,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补充道: “格格,你不必担心,她们说的是实话。 老奴昨日也后怕得紧。 若不是格格您心善,主子爷又顾念着您和三阿哥的情面,就凭昨日那般惊险和失职,咱们静心斋上下,杖毙都是轻的。 如今只罚了二十板子,已是天大的恩典,奴婢们心里只有感激。” 姜瑶听着她们的话,看着她们诚恳甚至带着庆幸的表情,眼里没有怨恨,心里却越发觉得愧疚。 她蹲下身,伸手拉二人,声音带着浓浓的歉意: “快起来……说什么傻话! 第158章 这是把他当孩子哄吗? 雍亲王府前院。 十阿哥胤??和十四阿哥胤祯,二人相约来到了雍亲王府,美其名曰“探病”。 正厅里,苏培盛亲自给二位爷斟茶,赔着不是道: “十爷、十四爷恕罪! 我家爷染了风寒,病气重,怕过了病气给二位爷,实在不宜见客。 主子爷说了,二位爷的心意他心领了,待病愈后再设宴答谢。” 这个理由一出,胤??和胤祯对视一眼,找这么个不见客的理由,老四这是拿他们当孩子哄呢! 他们又不是三、四岁的孩子,又不是天花、疫病那样的传染病,一个风寒而已,还过病气。 老四\四哥这病,怕是别有内情。 十阿哥胤??是个混不吝的。 十四阿哥胤祯小时候能干出带着胤祥钻狗洞偷溜出宫玩的人,性子就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 俩人本来就觉得胤禛是装病,苏培盛这一阻拦,而是更是肯定心中的想法。 两人目光交汇,胤祯朝胤??使了个眼色。 胤??当即站起身,声音不悦道:“既然四哥不能见,弘晙能见吧! 弘暄那小子可是有话让我亲口带给他呢!” 胤祯把茶杯放下,立刻接上话茬:“巧了,弘明、弘春也托我给弘晙带了些小玩意儿,正好一并给他。 我可是答应了他们,可不能食言,所以,还得苏公公带我们去见见弘晙侄儿。” 苏培盛心里叫苦不迭,这二位爷明显是有备而来,怕是不好打发啊! “快走吧,苏公公,我们和弘晙侄儿说几句话就走!” 胤??说着就朝书房那边迈开步子,苏培盛无奈,只希望这二位爷看了弘晙阿哥就赶紧走。 他太难了! 昨夜,他基本一夜没睡,事情全办好后,只眯了一个时辰就起了。 如今,书房不许任何人进出,打发了这二位爷,他还得回去候着的。 书房里。 胤禛强迫自己静下心来,铺开宣纸,研磨提笔,开始抄写佛经。 这是他一贯用来平心静气的方法。 那些佛经他已经倒背如流,笔尖饱蘸墨汁,落在雪白的宣纸上,一笔一划,仿佛要将胸腔里那股无处发泄的郁气也一并倾注其中。 然而,刚写了不到半页,院子里就传来苏培盛焦急的阻拦声和两个极其耳熟的大嗓门。 “十爷、十四爷,我们爷真的在静养.....!” “苏公公我们就看一眼,绝不打扰四哥休息!” “就是!我们就看看,看完就走!” “砰!” 书房门被人撞开,十阿哥胤??一进书房,看到胤禛好端端地站在书案后写字,张口就大大咧咧地道: “好你个老四,我就知道你是装......” “病”字还没说出口,他的目光就落在了胤禛的左脸上,声音戛然而止,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张合合就是说不出话来! “十四爷,真的不去进啊!” “四哥,额娘知道你病了,很是担心,让弟弟过来看看,想必你也不会怪罪吧!” 胤祯紧跟其后的也进了书房,同样,看到胤禛好好的站着,脱口而出:“四哥,你好好的,怎么不见......” “人”字,也在看清胤禛左脸上那明显红肿、甚至隐约能看出指印轮廓的脸颊时,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表情凝固在脸上。 苏培盛气喘吁吁地跟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惨白:“爷恕罪!奴才……奴才没拦住……” “出去!” 苏培盛赶紧站起身退出去,出门时,还把书房门重新拉上。 胤禛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简直是黑云压城,电闪雷鸣。 他漆黑入魔,冰冷快凝成实质的目光,扫过愣在当场的胤??和胤祯,声音寒彻骨髓: “满意你们看到的吗?” 胤??和胤祯被这胤禛这冰冷不带感情的眼神看得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心里一阵发虚。 四哥这病假确实有异! 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四哥告病假,竟然是因为……脸伤了?! 看样子,伤得还不轻,有碍观赏! 十阿哥胤??挠了挠后脑勺,一时有些憋不住,傻愣愣地问:“四哥你这脸怎么弄的? 摔……摔着了?”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还忍不住好奇地凑近到了书房前,想看得更清楚。 这一凑近,他邹然发现,胤禛脸上的伤,不是摔的,而是......... “是手印!” 胤??如同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猛地大叫起来! 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诡异的兴奋? “这是人打的! 四哥! 谁?!谁敢打你,这下手也忒狠了!” 胤祯闻言也吃了一惊,也凑上前去,仔细一看,果然! 虽然脸颊红肿且上着药,但还是能看出一个清晰的手印! 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动手打皇子,还让四哥告病假遮掩! 就是皇阿玛也没有打过他们这些皇子耳光。 到底是谁,那么胆大包天。 胤祯瞬间也怒了,敢动手打皇子,这是挑战皇权:“四哥!你说!是谁干的! 无论是谁,我都饶不了他!” 胤禛把手里的毛笔安放好,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看着二人那激动又带着几分探索的目光,轻“哼”了声! 什么替他讨公道! 想看他笑话倒是真的! “四哥,你倒是说话呀!” 见胤禛一直不说话,十阿哥胤??瞬间有些急了! “看够了? 看够了就滚。”胤禛冷冷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二人身子陡然一僵,他们这才想起来,他们是硬闯进来书房的。 而且,四哥既然告了病假,还交代苏培盛不见人,那就是不想让人知道。 胤祯和胤??对视一眼,脸瞬间垮了下来! “还不滚!” 胤??和胤祯瞬间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点头: “这就滚! 四哥你好好养……养伤! 我们这就走! 这就走!” “等等!” 胤??和胤祯顿时哭丧着脸转过身,讪笑道:“四哥,还有事!” 胤禛瞥他们一眼,才冷冷道:“今天这事,若是被第三人知道,你们.......” “四哥,你放心,我们绝对守口如瓶。”胤祯立马保证道。 “对,谁也不说。”胤??跟着附和! “哼,若是说漏嘴,我有的是办法治你们,快滚!” 胤禛不耐烦的摆摆手,坐下端起案几上的茶喝了一口。 胤??和胤祯闻言,瞬间想起从小到大,胤禛整治他们的方法,心就是一颤! 二人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心想这事就是胤禛不提,他们也不会往外说的。 皇子被人打了巴掌,这要是传出去,不仅四哥被人笑话,还有有损皇家威严。 “爷……静心斋姜格格……派人送了东西来。” 就在胤??和胤祯准备拉开门出去时,门外忽然传来苏培盛有些怪异的声音。 静心斋! 姜格格! 胤??和胤祯的脚步瞬间顿住了,耳朵齐刷刷地竖了起来! 姜格格,那不就是弘晙的亲额娘? 还有,那个传说中的“耀哥”? 她送东西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 若是不知道她是“耀哥”,二人也只当她和后院女人一样,这时候送东西来,肯定是关心、讨好夫君的。 但知道她是“耀哥”后,他们顿时有些好奇他会送什么! 而胤禛听到“姜格格”三个字,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心跳猛的加速跳动起来,心里那股压下去的烦躁和一丝他都不承认的委屈又悄悄探出头。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很不喜这种心不受控制的情绪。 但他面上依旧冰冷,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冷声道:“打发了!” 胤??和胤祯被这冷斥惊得缩了缩脖子,瞬间收起八卦之心。 不过,二人对视一眼,快速的把房门打开! 然而,看到苏培盛手里的东西,二人瞬间失语了! 只见苏培盛怀里抱着一大“束”花,都快把他遮住了! 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就是花园里寻常可见的菊花、月季、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花以及一些草! 虽然花不名贵,但各种花拼凑在一起,色彩鲜艳,错落有致,用丝绸包扎起来,却意外的好看!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胤祯好像在花上看到了一个“笑”脸表情! 从未见过后院女人给男人送花的二人,一时有些目瞪口呆! 这姜格格还真是……别具一格! 清新脱俗啊! 胤禛在屋里虽然没看到,但看胤祯和胤??二人的反应,就知道,不会是什么正常东西,脸色更黑了几分。 就在这时,身高略高一些的胤祯,忽然发现那束杂乱的花丛里,似乎夹着一张纸条。 他好奇心起,趁着苏培盛没注意,飞快地伸手将那张纸条抽了出来。 快速展开一看,就看见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对不起! 还有一些三幅小图画! 不知拿什么画的,虽然画得不怎么样,但胤祯很清晰的看懂了! 第一幅:一个小女孩双手举着一个板,上头写着同样歪歪扭扭的“我错了”。 第二幅:还是小女孩,只是这次是跪着双手合十,表情哭着说:“对不起”。 第三幅:小女孩捧着花笑着说“原谅我吧,拜托了!” 最后还有一盒手指表情,胤祯没看懂! 胤祯:“……” “噗嗤!” 实在没忍住笑出声! 他看看手里这张纸条,再转头看看屋里,他四哥那红肿的脸,他好像……知道打他四哥的是谁了…… 难怪,要遮遮掩掩,不想让人知道了...... “老十四,你笑啥,写了什么!” 胤??凑过来想看:“我看看?” 胤祯猛地将纸条重新折好,塞回花束里,轻咳两声,忍着笑道: “没……没看清! 快走吧,让四哥好好修养!” “不是,怎么会没看清!” 胤??不相信的吼道,但被胤祯拽着走了! 两位爷是走了,苏培盛抱着这束扎眼无比的花,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过,想起胤禛刚才说的“打发了!” 立马躬身,只是怀里的花太大,又有些重量,一时弓不下身。 只得苦着脸,站在门口对着里面恭敬道:“爷,这...姜格格送来的东西是处理里还是....” 苏培盛等了几秒,见没什么回应,就知道处理结果了! 他算是服了那个祖宗了,哪有给人赔礼道歉送花的,你送点汤汤水水不是更好吗? 而且,看十四爷刚才那表情,还有那落荒而逃的身影,他猜,那祖宗肯定没写什么好话! 苏培盛叹了口气,抱着这束“扎眼”的花,想着怎么处理了! 返回静心斋,他怕那祖宗会错意,但他直接毁了,万一,那祖宗以后知道,找他算账怎么办! 刚才送来的小太监可是说了,这可是他们主子亲手做的。 屋内,胤禛的拳头捏了松,松了又捏紧,反反复复几次,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嘭!” 拳头猛砸在桌上! “苏培盛,拿进来!” 他倒是要看看,那个无法无天的女人,到底送了什么东西来。 苏培盛愣了一瞬,才赶紧应道:“嗻!” 抱着那束巨大的花,低头躬身进了书房。 胤禛的看见苏培盛抱着的东西时!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就知道那个女人不会送什么好东西过来! 苏培盛赶紧把花放在案桌上,然后从花丛里,拿出那张已经被胤祯打开过的纸条,弯腰恭敬递过去: “回主子爷,送东西来的小太监说,这花是姜格格亲手采摘,用心制作而成,这纸条上里是姜格格想对你说的话!” 胤禛眼睛一直盯着那束花,心里冷哼,她亲手采摘,他就要领情,“哼”,想得美! 他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极其嫌弃地将苏培盛嫌递来的那张纸条拈了起来。 有些漫不经心的展开。 只是看到里面的内容时! 胤禛:“…………” 这女人! 是把他当孩子哄吗? 就这样,还想让他原谅她! 然而,不知为何,看着那纸上的内容,想到苏培盛刚才说的,这些都是姜氏想对他说的话…… 再看那纸上的小人,莫名变成了姜氏的给他道歉的表情! 他胸腔里那股熊熊燃烧的怒火,似乎……莫名其妙地就被浇灭了一小撮? 甚至还有点……想笑? 他猛地绷紧脸,将这荒谬的情绪压下去。 不能笑! 若是笑了,岂不如她的意了! 他冷着脸,站起身,将那张纸条揉成一团,伸手想扔掉,但最终却只是重重地拍在了书案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声音吓得苏培盛身体不自觉抖了一下! 胤禛看了眼那有一个笑脸的花束一眼,就收回目光,语气极其不耐烦:“赶紧把这碍眼的东西拿走!处理掉!” “嗻!奴才这就去!”苏培盛赶紧抱起那束花,动作麻利的退出书房。 而书房内,胤禛重新坐回椅子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刚才放花的地方,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混杂的野花香。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依旧隐隐作痛的脸颊,又看了看书案上那个被揉皱的纸团。 最终,还是伸出手,将那个纸团慢慢展开,抚平。 看着上面那丑萌的道歉,像是给自己找理由般,喃喃道: “这女人,写的字还不如弘晙,亏她还好意思给他写道歉信!” 心里则想着,要给她找几本字帖,好好练一练,不然以后出去,岂不是丢了雍亲王府的脸。 第159章 我可不敢惹她! 胤祯和胤??在正院闹出来的动静不小! 虽然两人已经离开,但那那嘈杂声还是隐隐传到了前院离得近的地方。 东书房里,邬思道正抑扬顿挫地讲解着《论语》中的篇章。 然而,下面坐着的两个学生——弘晙和弘时,却明显有些坐立不安,心不在焉。 俩人对视一眼,目光一致的偷瞄一眼,坐在正前方严肃的先生,又悄悄伸长了脖子想往窗外看。 邬思道何等人物,岂会看不出两个学生的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手中的戒尺“啪”地一声轻敲在书案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静心,学须静也,才须学也,浮躁乃求学大忌。” 两个小家伙吓了一跳,立马端坐身体,收回心思,假装将注意力放回书本上。 然而,没过多久! 弘晙杏眸再往外偷瞟时! 却忽然顿住了! 他看见苏公公抱着好大一束……花.... 那花束扎得甚是显眼,弘晙的目光不在花上,而在粉色绸缎打成的粉色蝴蝶结! 这扎东西手法……怎么那么像他额娘的手笔。 他额娘只要是系带子的东西,她都是打这样的结,她说这是“蝴蝶结”,说这是老祖宗传来来的,因为像蝴蝶而得名。 每年家里过节,或是有人过生日,她额娘送到礼物外面,总有这样一个蝴蝶结,而且额娘还喜欢用一些色彩鲜艳的布来做。 所以,弘晙可以肯定苏公公怀里这束花是他额娘的杰作! 在清远镇的时候,每到花多的季节,额娘就喜欢漫山遍野地采花回来,把家里的瓶瓶罐罐都插得满满当当。 额娘常说,看着这些漂亮的花,心情就会变好。 还说花的用处很多,开花时可以观赏,花干时可以泡茶,还有惹人生气时可以送花道歉,既经济又实惠! 他不理解什么经济与实惠! 但他只知道,三姨生额娘气时,额娘送花和肉,三姨就不生气, 所以,这束花是额娘扎来给阿玛道歉的。 弘晙满意的点点头,心想,额娘有听他的话。 可是……不对啊! 如果是送给阿玛的,苏公公怎么抱着花往外走呢? 阿玛的书房不在这边啊! 弘晙瞬间坐不住了! 难道阿玛不肯原谅额娘,所以,连道歉的花他都不要! 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邬思道严厉的目光扫过来:“三阿哥,何事?” 弘晙这才意识到还在上课,他看向盯着自己的先生和弟弟,杏眸一转,猛地捂住自己的小肚子,小脸皱成一团: “先生……学生肚子痛……想出恭......” 邬思道探寻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一瞬,又瞥了一眼窗外远处苏培盛的身影,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想到今早胤禛的下的那道谁也不见的吩咐! 竟是连他们这些门下谋士都不见,商谈事情,还得书信来往! 说实在的,邬思道也有几分好奇,这雍亲王到底是怎么了,最近朝堂上似乎没什么大事啊! 还有,为什么戴铎今早只问了一个问题,得知雍亲王是从后院静心斋回来才如此时,露出那抹的那抹意味深长的笑,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戴铎那个老匹夫也不给他解答,着实勾起了他几分好奇心。 如今,看三阿哥这样的举动,他才想起,那静心斋不就是三阿哥和他额娘居住的院子。 三阿哥的额娘,真实身份和本事,他们也是有所耳闻! 难道......邬思道轻咳一下嗓子,声音略有些不自在道:“去吧,快去快回。” “谢先生!” 弘晙瞬间忘了装肚子痛,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撒开腿就往外跑。 看弘晙那猴急的模样,邬思道没好气道:“这小子!!” 看弘晙跑出去了,坐立不安的弘时更加心慌了,他眼珠一转,也学着弘晙刚才的模样,捂着肚子嚷嚷,想跟着一起溜号。 “先生,我肚子也......!”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邬思道一个眼神扫扫过来,把猥琐的话咽了回去。 “四阿哥,《弟子规》首章可背熟了? 三阿哥昨日便已倒背如流。 你若也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便可同去。” 弘时瞬间蔫了,小脸垮了下来,悻悻地坐了回去,哀怨地看了一眼他三哥飞奔的背影。 ........ 胤禛让苏培盛把花处理了,但怎么处理,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听说院子里有个小太监侍弄花草很有一手,就想先把花给养起来! 这样两边都有交代。 只是刚走到垂花门,他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苏公公,苏公公,等等!” 苏培盛转过身,被花挡住了视线,他一没看到人,但他知道是弘晙,脸上瞬间露出苦笑,怎么就遇上这小祖宗呢! 弘晙才不管这些,他直接跑到苏培盛的前面,指着他怀里的那束花,直接问: “苏公公,这花是我额娘送给阿玛道歉的吗?” 苏培盛觉得他怀里这束花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他把脸躲在花后,声音支吾,委婉道:“回三阿哥……这…这确实是姜格格让人送来给主子爷的,只是......” “只是什么? 弘晙一脸不解,他看看苏培盛怀里的花,又指了指胤禛的书房。 苏公公,阿玛的书房在那边,你怎么往这边来了!” 苏培盛:...... 难道是是你阿玛不喜欢,让处理了,这多伤人啊! 还有,要是三阿哥回去这一说,那祖宗生气了,他有预感,以后主子爷要想再近那祖宗的身,怕是更难! 只得含糊道:“主子如今正在病中,太医说,花香太浓,闻了怕引起咳疾……所以…所以奴才自作主张拿出来了。” 不是阿玛不喜欢啊,那他就放心了,弘晙立时松了口气! 他太难了! 弘晙小大人似的重重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他得想想办法,怎让额娘重新给阿玛送其他礼物? 额娘也真是的,怎么能打阿玛脸呢…… 难怪二姨夫以前经常说,要是他爹在,他日子才难过! 他娘要是打他爹,没人能拦得住。 可是这个才认回来的爹,他很喜欢啊,他还没有和以前的小弟们炫耀,而且他也不想再变回没爹的孩子。 不过,听闻胤禛病得不轻,弘晙脸上瞬间露疑惑来,阿玛不就是被额娘打了一巴掌吗,怎么听苏公公说得你那么严重! 不会是额娘把阿玛脑子打坏了吧! 弘晙瞪大了眼,看着苏培盛小心翼翼的问:“苏公公,阿玛的伤是额娘打......” “三阿哥,你误会了,主子是感染了风寒!”苏培盛赶紧打断弘晙的话。 虽然事实如此,但可不能说出来! “哦,那就好?”弘晙深呼吸一口气后,拍着自己的小胸脯,感叹道。 随即又想着他阿玛被额娘打了,还又生病了,好像有点可怜,他今早上没去看阿玛,实属不应该, “阿玛生病了,那我去看看阿玛吧!”说着就要往前胤禛书房走去。 苏培盛闻言,差点把手里的花拿掉了,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拦住他: “哎哟我的小祖宗哎! 这可使不得! 主子爷特意交代了,风寒容易传染,万万不能让阿哥们近前,怕过了病气给您们! 再说,主子刚喝了药歇下了,您就别去打扰了,安心上课才是正理。” 弘晙闻言,小脸上满是失望,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行吧! 那苏公公你好好照顾阿玛,让阿玛快点好起来,弘晙改天去看他。” “嗻!奴才一定尽心!”苏培盛额头渗出来的汗都来不及擦,连忙保证道。 然而,弘晙说完又看向那束花,歪着头,小眼珠子转了转,想了想说道: “苏公公,既然阿玛不能闻花香,那你把花给我吧,这是额娘亲手做的,可不能浪费了! 说完,又自我觉得好像不妥,又加上一句:“我让额娘再给阿玛送点别的赔罪礼物,送阿玛能用的。” 苏培盛:...... 而雍亲王府大门外! 十阿哥胤??没好气地甩开十四阿哥胤祯的手,整理着自己被拽皱的衣袖,没好气道: “老十四! 你那么急拽我出来做什么? 瞧把我这新做的衣裳都给弄皱了!” 他抱怨完,又回头看了眼王府大门,嘟囔道: “四哥也真是的,咱们好心好意来看他,他还不见! 不就是被打……” “十哥!” 胤祯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紧张地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严肃道, “这还在四哥家门口呢! 还有,这事在外面可不能在外面去说,回去也别跟九哥八哥他们提起!” 胤??也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连忙自己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看看身后跟着的护卫随从,见他们都低眉顺眼,这才松了口气。 他才把胤祯的手再次甩开,不服气道:“我老十是那样大嘴巴的人吗?” 但他随即又按捺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凑近胤祯,神秘兮兮地小声问: “老十四,你有没有发现,刚才在里头,四哥一听说是静心斋送东西来,脸色‘唰’就变了! 你说……四哥那脸...有没有可能是那位打的?” 胤??用手指悄悄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脸,随后杵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我方才想了下,老四脸上那手印看着像女人打的,这雍亲王府,能打四哥的女人,怕也就哪一位了吧,你说你不是!” 胤祯不由的停住脚步,侧头一脸不可思议表情看着胤??。 刚才,要不是他看了那张纸条上的内容,他是绝对想是那位打的。 老十明明没看到那里面的内容,怎么猜到的。 胤??转头一看胤祯这表情,瞬间乐了,但转瞬又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劈了叉: “不会吧! 真被我猜中了? 真是她!” 胤祯翻了个白眼,连忙把他拉到更远处,低声道:“我的好十哥,你小点声,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吧?” 胤??刚才只是猜,但没想到还真相,真被她猜中了! 有些恍惚地,小声呢喃道:“还真是她…就算她厉害,四哥也是她夫君…她怎么敢的啊……” 胤祯不禁想,五六岁就敢徒手杀了两个拐子的人,她胆子怎么可能不大! 再加上,他后来去调查来的信息,那个女人不仅是猎户,还是一个一天杀十几头猪、给猪做阉割的杀猪匠! 还有那个女人,虽然是女人,但却被当男子养大的,还自个儿当家做主那么些年。 她有什么不敢的。 四哥不一定降得住她,胤祯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副,他冷若冰霜的四哥,被那女人打得抱头窜的场景。 “呵呵呵.!!”不禁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呢!老十四。” 胤祯:....... 他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前额,语重心长道:“十哥,你记住了,以后可别惹到那女人就行了。” 胤??立马跳开,连连摆手:“我可不敢惹她,她连四哥都……” 他忙放低音量,做贼似的说,“……都敢打,我哪敢惹?” 胤祯:……不错! 第160章 病假可以结束了! “嘭!” 胤禛书房里,自苏培盛把花带走后,看似在专心处理公务的胤禛,实则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端起茶杯的水喝了一口,还是压不下心里那股突然而起的焦躁。 杯子被放用力放下时,发出“嘭”的声音。 站起身,走到另一边的书案,准备继续抄写经书,只是刚拿起笔,脑中还是情不自禁的闪现那束花上的,那个笑脸! 他烦躁地放下朱笔,把手上的手串取了下来,手指快速的捻着上面小叶紫檀所做的佛珠。 这佛珠是文觉禅师赠予他的,他心情烦闷、躁郁之时,每每捻着这串佛珠,心就会慢慢平静! 只是今天,似乎效果有些欠佳! “哼,一束花就想打发本王?” 胤禛冷哼一声,试图压下心头那丝莫名的、因那束花的出现以及拿走而被勾起的涟漪。 苏培盛回来复命时,发现自家主子又背手站在窗边,不知在想什么! 他不敢打扰,躬身轻手轻脚的进了屋,眼尖的看见书案上,那杯被打翻的茶水,正准备去收拾,就听到自家主子听不出喜怒的声音。 “处理了?” 苏培盛一进来,胤禛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空着的手时,不由闭眼深呼吸一口气,咬着槽牙,状似无意地问了句。 苏培盛收杯子的手一顿,心里叫苦不迭,陪着笑道: “回主子爷,那花……奴才拿出去时,被三阿哥瞧见了,他.....他拿了去!” 苏培盛小心睨了眼胤禛的背影,继续道:“三阿哥说,既然王爷不能闻花香,他让姜格格再给您送些别的来赔罪……” “蠢货!” 胤禛转过身盯了苏培盛几秒后,声音冰寒刺骨,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苏培盛,你现在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了吗!” 苏培盛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奴才该死,奴才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胤禛一只手快速捻着佛珠,平复着起起伏伏的心绪,另一只手捏了捏发痛的眉心。 他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个画面: 弘晙抱着那束花回去,姜氏看到了会是什么反应? 她会再送东西来吗? 做梦! 之前她打了他,可是毫无表示,这次…… 那束花虽然碍眼,但……好歹是姜氏第一次向他低头,若是就这么被弘晙拿回去了,以后....... 不对! 姜氏那个女人胆大包天的对他动手,她送这样一束花就想他原谅她,绝对不可能! 沉默了许久,久到苏培盛都以为快要天黑了,胤禛才极其不情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去拿回来!” 苏培盛:“……啊?”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抬起头,一脸茫然。 一个笔洗迎面砸来,堪堪擦过他的耳朵,摔在地上粉碎! “还要我再说一遍?!”胤禛的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 “不用不用....奴才这就去,这就去拿回来!” 苏培盛连滚爬带地起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书房。 直到跑出老远,苏培盛才扶着柱子喘气,心里哀嚎: 这叫什么事啊! 一会儿让扔,一会儿又要拿回来! 还好三阿哥还没下学,那花被他交给了张福宝先拿着,要是真拿回了静心斋,他可怎么去要回来啊! 哎! 这两位祖宗打架,来回折腾,受伤害的永远是他这个可怜的奴才! 苏培盛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认命地赶紧去找张福宝要花。 ....... 静心斋。 姜瑶对她那束道歉花引发的个中曲折毫不知情。 那束花,她可是废了些心思的! 吃了那顿好克化又鲜嫩的蹄花汤,又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 姜瑶宿醉的疲惫和头疼一扫而空,整个人又满血复活。 然后,赶紧慰问静心斋,因为她被牵连的丫鬟、太监。 这次静心斋,除了张福宝和严嬷嬷,算是集体遭了殃。 不过,好在伤得都不重,只是皮外伤,除了还不能坐凳子外,其余都没有影响,抹药三五天也就消肿下去了。 听严嬷嬷科普,姜瑶知道,这次苏培盛算是放大水了,不然真二十大板打下来,几人算是废了! 苏培盛这份人情她记住了,以后有机会再还吧! 还有,静心斋又添人了,添了两个十五六岁的太监,全是伺候弘晙的,人是苏培盛直接安排的。 苏培盛安排,那基本就是胤禛准了的,上次那两个小太监年岁太小,弘晙出去时,他们跟着确实有些不顶事,这两个,据说是前院出来的。 那肯定是衷心胤禛的,跟在弘晙身边,她是放心的。 而这时,姜瑶才知道,弘晙昨天又从皇宫得了好些赏赐,这次的赏赐,比之前那些的又要高上不少。 康熙和太后亲自赏的那些,姜瑶看了眼,都是可以当做传家宝一样的存在。 其他那些也都是珍品,比起之前那些绫罗绸缎,这次的显然贵重许多,古玩、玉器居多。 那把玄铁打造的小弓箭,不说弘晙爱不释手,她也喜欢得不行。 还有一百锭十两一个的金元宝,都是真金白银。 姜瑶心想,康熙确实比胤禛大方得多,只看这赏人的东西,机会最大的区别。 姜瑶觉得,她家弘晙就跟貔貅一样,是个招财的宝贝啊! 她现在有些犯愁的是,他们主院这里的空房间,只有一间空的了,这以后要是再有赏赐,可就没地方摆了。 不过,眼下,还是先思考一下给胤禛道歉的事! 她问严嬷嬷她们,通常府里女眷惹了王爷不高兴,都是怎么赔罪的。 严嬷嬷和冬雪一听姜瑶要给主子爷道歉赔罪,激动得几人七嘴八舌地出主意。 但他们出的主意,无非是炖补汤、做点心、给胤禛做衣服鞋袜、绣荷包香囊之类。 姜瑶听得直撇嘴。 汤汤水水? 雍亲王府的大厨手艺比她好了不知多少倍,她自己做的东西,她都不爱吃,给胤禛这种天潢贵胄,从小养尊处优的皇子吃。 说不定,他还以为她要下毒害他呢! 衣服鞋袜荷包? 就她那点针线手艺,别说入胤禛的眼了,她自己都瞧不上。 至于花钱去买贵重礼物——直接被她从选项里划掉,赔罪可以,花大钱不行! 算起来,胤禛也有责任,他本来就知道她不喜他,他还凑上来,挨打能怪她吗! 正在她苦思冥想,有什么礼物,几不用花钱,又是她能错,又能表达歉意的礼物时; 一个小丫鬟搬了盆菊花进来,说是花房送来的! 姜瑶看见那花眼睛瞬间亮了! 对啊!送花! 静心斋前后院都有小花园,虽然现在不是春天,百花齐放的时节,但对于雍亲王府来说,院子里,一年四季都有专门养花的人打理着。 花园里,这时,也是不缺花的。 说干就干。 姜瑶就在前后院搜罗了一大堆各色各样的鲜花野草,也不讲究什么名贵品种,只看颜色鲜艳、生机勃勃。 然后,她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给花里设计了一个笑脸! 那花扎出来,姜瑶是非常满意的,就是拿去现代,应该也是需要大价钱才能买到的那种。 只是扎完,姜瑶才恍然想起,这时代,送花道歉,好像没人理解是什么意思。 于是,她只能写了一张简单易懂的道歉信。 至于胤禛接不接受,她其实并不太在意。 反正她心意到了,问心无愧就行了。 她甚至恶趣味地想,看到这束花时,胤禛那张冰山脸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傍晚,弘晙下学回来! 弘晙喝了口蜂蜜水,甜滋滋的味道让他幸福的眯起了眼! 放下水杯,他看向躺椅上,摇着扇子,吃着点心的额娘,小大人似的摇了摇头,随后才郑重道: “额娘,你今天今天给阿玛扎的那把花很好。” 姜瑶眯着眼点头,她用了心的能不好。 “可是,阿玛生病了,太医说,他不能闻花香,额娘,你能不能重新给阿玛送其他东西啊!” 姜瑶闻言不为所动,胤禛生不生病她不确定,但不见人肯定是是因为她打的那巴掌! 弘晙的话,她一听就明白了,什么“太医说不能闻花香”,分明就是借口。 估计就是胤禛不接受他的道歉罢了! 弘晙还在继续说,“额娘,阿玛知道那是你送去的花,知道苏公公私下准备处理了,可是对着苏公公发了好一通脾气; 即使不能闻,又叫苏公公找了回去。 额娘,阿玛那么重视你送的礼物,你可不能敷衍哦!” 姜瑶:........她会信才又鬼! 可是她不信,她儿子信了苏培盛编造的谎话,觉得他阿玛被打了,还那么重视额娘送去的赔罪花。 “弘晙,这是额娘和你阿玛的事,你个小孩子好好吃东西就行,你快来尝尝这个杏仁酥,可好吃了。” 姜瑶坐起身,递了一块点心给一脸严肃的弘晙。 弘晙:....... 额娘,这是把他当三岁的孩子哄吗,他已经四岁了! 只是亮晶晶的杏眼确实紧紧盯着姜瑶手里的杏仁酥,下意思的咽了下口水。 他那个小摸样,逗得姜瑶伸手捏了一把他滑嫩的脸颊。 “额娘!” 弘晙抗议道,为了表明决心,他小脑袋转向另外一个方向,小嘴巴巴提议道, “额娘,等阿玛病好了,我们请阿玛来家里吃饭,好不好!” “咳咳咳!” 姜瑶突然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弘晙立马跑过来给姜瑶拍背,还学着大人的语气,“额娘,你都那么大的人了,怎么吃东西还会噎到,你慢点吃,我不跟你抢。” 姜瑶:...... 直到姜瑶不咳嗽了,他才又一脸认真的,掰着手指头对着姜瑶说: “额娘,你以前不是说!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要吃好吃的! 以前你惹我生气,请我吃肉肉、吃糖糖,我就不生气啦! 阿玛现在肯定也心情不好,他不能闻花香,那等他好了,我们请他吃好吃的,他肯定就不生额娘的气了!” 姜瑶:“……” 她试图解释两者的不同:“弘晙,请你吃饭和请你阿玛吃饭,不一样……” 奈何弘晙认准了,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的,一样的! 额娘你点菜让黄大厨做就好了,行不行额娘!” 小家伙不知为何,铁了心的就是要请胤禛吃饭,姜瑶不应,他就摇晃着她的身体。 姜瑶本来不晕的头,被他摇得又要晕了,最后实在没办法,姜瑶只好敷衍答应了下来,小家伙才放过她。 姜瑶想,如果她是胤禛,被无缘无故打了一巴掌,肯定不会来。 而姜瑶没有注意到,她答应下来时,弘晙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狡黠小得意。 虽然弘晙确实还小,但进府这一个多月,南苑那次还有这次皇宫里的经历。 弘晙也大概认识到,他额娘和阿玛和姨妈、姨夫他们那样的夫妻并不一样。 他有哥哥、弟弟,但他们却不是一个额娘生的,他们只是同一个阿玛而已。 就跟镇上时,他一个小伙伴一样,他爹有好多的媳妇,他也有好几个不同娘的兄姐妹。 他们关系并不好,小伙伴说,只要他爹喜欢他娘,他娘就开心,他们日子就会好过。 他现在虽然还不是很理解,但他在府里这一个多月,也算是知道一些事,他阿玛好像是府里的老大。 所有人,都听阿玛的话。 对于老大,弘晙是有一些心得的,那就是顺着点! 虽然,阿玛打不过额娘,但他们打架、吵架总是不好的,而且最后吃亏的肯定是阿玛。 上次,二姨夫说,阿玛当额娘的夫君很不容易,让他看着点,别让额娘动手打人,谁知道昨晚阿玛就被打了! 哎! 第二天一大早! 弘晙去东书房时,特意拐到胤禛书房,看到门口的苏培盛,他就颠颠的跑过去! 苏培盛看到他赶紧伸手拦着,弘晙却不在意的摆摆手,“苏公公,我不进去。” 苏培盛赶紧赔笑,“三阿哥,是有什么事要找主子爷吗。” 弘晙点点头,踮起脚尖,勾勾手示意苏培盛弯腰:“苏公公,你帮我跟阿玛说一声,等阿玛病好了,我额娘想请阿玛去静心斋吃饭,给阿玛赔罪!” 苏培盛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这两天被主子爷折腾得出现了幻听。 他弯下腰,难以置信地又问一遍:“三……三阿哥,您刚才是说……姜格格要请主子爷吃饭赔罪?” “对呀!” 弘晙用力点头,表情无比真诚,“等阿玛好了,额娘请阿玛吃好吃的。!” 弘晙都跑不见影了,苏培盛还站在原地有些恍惚,过了许久才脚步有些虚浮地走进了书房。 书房内,胤禛正坐在书案后,面前摊着公文。 虽然不上朝,不出门,但胤禛的作息还是跟以前一样,寅时起就读书、习字。 只是今天和往常不同,那束被弃后又找回来的花,放在案桌上,胤禛闲事便会撤下几片花瓣. “爷……” 苏培盛的声音还带着一丝飘忽。 “嗯?” 胤禛头也没抬,手上朱笔未停,语气淡淡,“弘晙刚才来做什么?” 他方才隐约听到弘晙的声音,只是后面二人声音小了,他没听清。 苏培盛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 “回主子爷,三阿哥让奴才给您传句话……说…说等您病好了,姜格格想请您去静心斋用膳,亲自赔礼道歉。” 话音刚落,胤禛下笔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抬起头,深邃的眼眸里都是不可置信。 姜氏请他吃饭,亲自赔礼道歉? 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哼! 这女人终于认清自己的身份……知道服软了? 此举,是在向他示弱求和? 虽然心里有些不信,还觉得这举动颇为荒唐,但不可否认,听到这个消息,胤禛连日来郁结的心情,竟然莫名地好转了几分。 桌上被扯下许多花瓣的花都顺眼许多。 “她请,本王就去,她以为她是谁!”胤禛冷哼道。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看着胤禛的脸色,心里琢磨着这话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然而,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来! 而胤禛沉默了片刻后,忽然语气平淡地吩咐一句:“去打些清水来,这花……有些蔫了。” 苏培盛:“……嗻。” 而自那天起。 弘晙几乎每天上学前,都要跑去关心他下阿玛的病情:“苏公公,阿玛今天好点了吗,可以吃饭了吗?” 回去后,还会像模像样地跟姜瑶商量要吃什么! 让原本打算敷衍了事的姜瑶,不得不认真准备。 她想着,胤禛来不来,他那点食量的东西,她轻松就可以解决,无所谓了。 而前院书房的胤禛,听着苏培盛每日汇报弘晙来说的话! 以及,苏培盛自作主张的去打听,膳房,确实有传,姜格格这几日一直在过问菜单的事。 看着窗台上那被水泡起来后、又焕发出几分生机的花束,再摸摸早已光洁如初的脸颊! 胤禛觉他的病假,似乎可以结束了。 只是这跟姜氏请他吃饭没关系,是朝堂上有事,他必须出面了! 至于姜氏,总不能她一说请,他就立刻巴巴地去? 没门! 第161章 阿玛什么是..... 胤禛告病假这几日,朝堂上一桩,康熙四十六年,江南发生重大旱涝灾害,赈灾银及盐税被贪污几百万两的旧案,震动朝野。 前两日,一位年轻学子将部分证据和民间万民伞秘密带回京城,交予其父亲生前好友,都察院一位耿直的江西道御史手里。 这位学子的父亲,也是一名御史,但康熙四十六年得知此事,想拼死上奏,却突然在寓所内“突发急病”,一夜之间暴毙而亡! 现场毫无挣扎痕迹,被顺天府以“急症身亡”草草结案。 而后,家眷在返乡途中,被过路的山匪劫杀,这位学子还是因为跟同窗在外游历,才逃过一劫。 但后来他也遭到追杀,直到在父亲生前好友的帮助下,改名换姓才得以安宁下来。 这几年他一直在收集证据,此次,借由明年春闱,上京告御状。 康熙收到由血泪写就的万言诉状和一应初步证据,震怒不已,在朝堂上公开要严查此事。 这个案子,涉案官员众多,且多为太子一党的中坚力量。 而且,此案还牵扯出一名上奏揭发此事的御史莫名暴毙的旧案。 杀害御史,堵塞言路,此乃帝王大忌,是对皇权的公然挑战和蔑视! 太子复立后,并没有因此收敛其行为,反而更加纵容属下贪腐、甚至残害忠良,已然触及了康熙的底线。 此旧案一出,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和太子胤礽有关,毕竟,这次赈灾是太子全权负责。 康熙此举,是有意打压太子。 朝中大臣谁都不敢接这个烫手山芋! 太子胤礽是康熙亲自教养大,上次皇上把他废了,背地里却又暗戳戳让朝臣复立太子。 人家父子俩闹矛盾,他们参与进去,事后,父子和好,他们这些参与的人就成了挑拨父子关系的人。 所以,就有大臣上奏康熙,派一名皇子总理此事。 然而,在委派那位皇子主理此案时,康熙却陷入了深思。 此案,既要彻查清楚,以正朝纲,又需把握分寸,不能过度打击太子,引发朝局动荡。 他本来属意的人选,是胤禛。 胤禛虽近年和太子胤礽渐行渐远,但他以前是太子一系的人,且他办事素有“冷面王”之称; 既能保证查案公正,又不至于因私废公,且他与太子的关系,定会在一定程度上保全太子的颜面。 但就在康熙下旨之时,才想起胤禛还告着病假,宣太医来询问,得知: “雍亲王此次乃积劳成疾,邪风入里,以致高热反复,仍需静养。” 还说:“若是不好好静养康复,会留下难以修复的病根。” 康熙闻言,一时犯了难,他总不能因为太子,不顾另外一个儿子身体! 而雍亲王府内。 胤禛虽近期“病”着,但对朝中大事却了如指掌。 而且,此事他们比康熙还早知道,那个诉状之所以能从江南,那么顺利的到康熙手里,四爷党的人还出了一份力。 只是,之前大家都拿不准,康熙会不会像以前一样,为了保全太子而把此事压下去! 所以,只等静待事件的发展! 如今,此事被揭开,幕僚邬思道、戴铎等人立刻被秘密召至书房暗室商议。 “四爷,尔等觉得这个差事非四爷莫属, 皇上将此案公之于众,还避过太子,已是对太子生了嫌隙! 太子废而再立,再废也不无可能。 若是四爷接手这个差事,即可清除太子党羽势力,又能得圣心看中,此乃,一举多得之事。” 胤禛坐在上首,闻言点了点头,宫中传来消息,皇阿玛也有意让他总理此事 。 他也觉得这是一个重创太子的机会! 只是他心中还有些顾虑。 上次疫病一事,皇阿玛和太子就对他多有猜忌,这次的差事,皇阿玛并没有再废太子的心思,若是这次差事办完,岂不是又要被他们猜忌。 胤禛看向一直没有发言的邬思道:“先生,有何见解!” 邬思道把手上的茶放下,才冷静分析道:“四爷,我与戴先生他们意见相违,此案看似机遇,实则是烫手山芋,万万接不得!” “为何?”胤禛正襟危坐。 邬思道捋了捋下颚上的胡须,才继续说: “若是四爷接手此案,有两大弊端: 其一,四爷您早年确与太子关系匪浅,此为朝野皆知。 此时,你若查办太子旧部,无论结果如何,难免会被人诟病,有卖主求荣、‘落井下石之嫌,于您名声有损。” “其二,皇上此刻虽震怒,但对太子却未有其他实质性的惩处动作,其圣心意难测。 四爷若接手此案,办得轻了,皇上会认为您徇私或无能; 办得重了,彻底得罪太子不说,皇上事后若心生悔意,那您就会成为皇上和太子共同怨恨的对象! 里外不是人!” “故此,避其锋芒,方为上策。" 邬思道说到这里,笑看着胤禛,感叹道:“王爷此次告病,时机正好,也是最好的推脱理由。” 胤禛听完,沉吟良久。 邬思道所言,句句切中要害。 而且,不知为何,他想到了姜氏。 每次只要事情和姜氏有牵扯,只要依心所为,最终阴差阳错的,都是对他有利? 就如邬先生所言,他这次告病,恰巧此事就事发! 最终,胤禛听了邬思道的建议,决定等此事有了定论,再病愈。 不过,前院“静养”、拒不见人的吩咐可以撤了。 只是,前院刚撤了禁令,后院的女人们就闻风而动,又开始纷纷往书房送各种补汤药材。 然而,胤禛依旧只收了福晋乌拉那拉氏送来的东西,其余院落的,一概由苏培盛客客气气地退回。 乌拉那拉氏得以进入前院探视。 胤禛没有在书房见乌拉那拉氏,而是在正厅。 胤禛进正厅时,乌拉那拉氏眼神下意识地往胤禛脸上、脖颈等裸露在外的地方看去。 试图找到一丝伤痕的痕迹。 可惜,胤禛脸上的掌印、红肿早已消退殆尽,恢复如常,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胤禛察觉到乌拉那拉氏的扫视,只以为她是担心他的安危,没有多想。 清梧苑 钮钴禄氏和耿氏依旧在她们的小院里对弈聊天。 耿氏落下一枚黑子,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爷本来进后院就少,这一病又是大半个月没进后院了。 想去看看爷,爷不见不说,连送去的东西都退了回来! 我送去的药材,可是家里听说爷病了,特意送来的,爷也不收!” 钮钴禄氏神色平静,一只手拿用帕子捂着鼻子,一手捻着白子,只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谁让人家是皇上亲赐的嫡福晋呢? 身份摆在那里,终究是不同的。” 耿氏闻言,神情有些失落,“是啊,她是福晋!” 宁心苑 李氏没想到,她精心打扮一番,没见到四爷不说,还冤家路窄的遇到福晋乌拉那拉氏! 就在她嘲弄乌拉那拉氏也进去不时,她却见去了! 李氏心中瞬间妒火中烧! 她忘不了,乌拉那拉氏见去前院时,后头看她那一眼,蔑视的眼神! 气死她了! 恰逢弘时下学回来,背书背得磕磕巴巴,立刻成了她的出气筒。 “你个没出息的,天天和你阿玛在一个书院里读书,怎么就不知道讨你阿玛欢心!” 弘时转过头看向李氏,瞪着凤眼,有些委屈说:“额娘,阿玛不见,儿子也没办法啊!” 李氏气结,指着弘时,恨铁不成钢道:“弘晙那个野小子都知道每日去给你阿玛请安,你怎么不去!” 弘时:...... 他能怎么说? 三哥去给阿玛请安,阿玛虽然不见三哥,但偶尔,还是会隔着门考教功课。 他.....可没有三哥厉害,先生教得功课,每天都按时完成。 要是他去请安,阿玛也考教他功课,那他就惨了! 不过,这些不能和额娘说,不然额娘又要骂他了。 而弘晙知道胤禛可以见人了,下学后,立马颠颠的跑去书房找人。 人还没到,清脆急切的声音就先从院外传进来:“苏公公,苏公公! 阿玛生病好了,是吗? 我可以进去看阿玛了吗?” 书房内,胤禛正在看粘杆处传来京城各处的消息,听到弘晙洪亮清脆的声音时,握笔的手微微一顿! 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悄然划过心间。 纵然外面风波诡谲,但弘晙每日纯粹地盼着他好,这种感觉……似乎还不赖。 只是,一想到弘晙每日执着的于那顿“赔罪宴”,他就有些头疼。 弘晙如此真挚,他若不去,这小家伙定然要失望透顶。 这时,门外又响起弘晙有礼貌的声音:“苏公公,麻烦您进去帮我问问阿玛,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胤禛叹了口气,放下笔,沉声道:“弘晙,进来吧。” 门外的弘晙听到这声音,小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惊喜,朝苏培盛鞠了个躬就跑了屋。 苏培盛见状,脸瞬间笑裂开! 心想,那祖宗虽然种种不是,但真的把三阿哥教得很好。 弘晙一进屋,看到胤禛端坐在书案后,刚想像往常一样扑过去,但想到规矩,立刻刹住脚步,站正身子,像模像样地打了个千儿:“弘晙给阿玛请安,阿玛吉祥。” 胤禛看着弘晙此举,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朝他招手:“过来阿玛这里。” 弘晙闻言,眼睛闪过欣喜,乖巧的走到胤禛身边。 胤禛伸手把人抱到腿上坐好,4岁的弘晙窝在阿玛的怀里,顿时觉得许久不见的生疏一扫而空。 只是....... 和乌拉那拉氏一样,弘晙坐稳后,就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看向向胤禛左边脸颊。 嗯,光洁如初,一点红印子都没有了! 小家伙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灿烂真诚,仿佛卸下了一块大石头。 胤禛将他这小动作看得分明,脸上的温和表情霎时一僵! 他差点忘了,这小家伙是亲眼目睹了他被姜氏扇耳光的全程的! 胤禛心里有些后悔叫小家伙进来了! 而弘晙见掌印没了,心想阿玛现在心情应该好了,立马旧事重提: “阿玛,你的风寒好了吗? 今晚可以去静心斋吃饭了吗? 我告诉你哦! 额娘已经把菜单都准备好了! 说是黄大厨请人从云南带来的美食,额娘说超级鲜美,弘晙还从来没吃过呢!” 小家伙越说越兴奋,想着他额娘说好吃时的神情,小脸放光,下意思咽了下口水,有些可惜道: “阿玛,额娘说这次吃了,就要吃得等明年了才吃得到了,阿玛,你……” “弘晙,咳咳....” 胤禛低头看向越说越兴奋的弘晙,有些头疼,无奈,只能轻咳了几声打断他,伸手抚着他的小脑袋; “弘晙,阿玛的风寒……还未好利索,还不能沾染油腻。 你想吃,不必等阿玛,让膳房做给你吃便是,咳咳!” “啊,阿玛还没好吗?”弘晙闻言,脸上的光彩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失落的低垂着头。 只是,才过了几秒,小家伙不知想到了什么,从胤禛的膝头滑下来,站直了小身子,一双又大又有神的杏眸紧紧盯着胤禛,眼圈微微泛红,声音里带上了哽咽: “阿玛……你是不肯原谅额娘吗,所以……所以才不去吃饭……” 说着,金豆豆就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委屈极了。 “阿玛,额娘说她已经知道错了……她说……” 额! 弘晙突然哭不下去了,他忽然想起他额娘的原话是: “你阿玛要是不来,咱娘俩就自己吃,到时你替你阿玛多吃几口!” 他抬起还泪眼汪汪的小脸,有些不好意思偷瞄胤禛,见胤禛皱起了眉头,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 小家伙习惯性的便伸出小手,去抚平那眉间的褶皱。 胤禛听到弘晙说姜氏说她错了的话,他怎么都不相信,忽然见有东西朝面上来,身体下意识地想往后缩,但看清是弘晙时,才又放松下来。 “阿玛,别皱眉……”弘晙还有些抽抽噎噎地说,“额娘说,经常皱眉头,老得快……” 胤禛:“……” 只觉得一股气猛地冲向脑门! 这女人! 都在教孩子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弘晙,你额娘……有说阿玛...老吗?” 胤禛突然想起,姜氏当初当着他面说他老的事,不知为何,此时,他忽然想知道,姜氏是如何在弘晙面前说他的。 弘晙被问得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话题怎么跳到这里了! 不过这个问题他还真知道答案,上次姨妈她们来,晚上睡觉时,他听三姨问过额娘。 小家伙歪着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叽里咕噜的转着,小手怕打着自个的小下巴。 胤禛见状,心不由有几分紧张! “阿玛,额娘说,阿玛是天潢贵胄,气质不凡,英俊潇洒,是个万里挑一的俊俏郎君!” 弘晙的话还未落,胤禛沉静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动容,嘴角微微扬起! 算她实相。 然而,弘晕的下一句话,又让他心情犹如过上车,忽上忽下,每个预兆! “不过……”弘晙打了个膈,继续道,“额娘好像还跟三姨她们说,阿玛的胡子让她没了欲望!” “阿玛什么是欲望?”弘晙不解问。 当时,额娘说完这话,三姨她们都笑着说额娘挑剔! 弘晙说完,还好奇地凑近,伸出小手指,虚虚地点了点胤禛的唇上胡须,继续不解地问:“阿玛,为什么你要留胡子呀? 太子二伯、五叔、七叔他们好像都没有呢?” 胤禛:“……” 胤禛此时脑中一直回放着弘晙那句,胡子....欲望.... 姜氏那个女人,胤禛用力的捏紧双拳! 那五年前,她怎么..... 胤禛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许久才睁开眼,平静的把弘晙哄走! 满人入关前确实没有蓄须的习俗,以骁勇善战为美。 但皇阿玛八岁登基,且主张满汉一家,自年二十五后便开始蓄须,以示成熟稳重,融入汉文化。 他作为皇子,自然也随之效仿,年满二十五后便蓄了须,自觉威严更甚几分。 可此刻经弘晙这么一提醒,胤禛才骤然发现,兄弟之中,蓄须的似乎只有已被圈禁的大哥胤禔、常年与文人混一起的三哥胤祉。 其余竟都未曾蓄须! 尤其是老八,样貌俊美,还面白无须,看着确实……年轻几分! 胤禛:...... “爷……” 苏培盛的声音,唤回了胤禛游离的神智。 苏培盛觉得自家主子爷自三阿哥走后,就有些奇怪,洗漱完毕,却不上床就寝,反而独自站在那块西洋穿衣镜前,发呆! 胤禛猛地回神,顿时觉得有些羞恼。 他怎么能被姜氏那个女人的话,就乱了心智。 “就寝吧!” 胤禛迁怒般瞪了苏培盛一眼,没好气道。 苏培盛伺候着胤禛躺下,把床帐放下后,才轻手轻脚走到外间,觉得有些瞪得莫名其妙,他今日没做错什么吧! 怎么......哎,主子的心思,是越来越难猜了。 床上,胤禛抬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那两撇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胡须。 “哼,没脸没皮的女人。” 而姜瑶,早已抱着儿子进入了梦乡。 第162章 走吧! 胤禛继续告病两天,康熙就采纳朝臣的举荐,将案子交给了八阿哥胤禩主理。 此决定一出,八爷党人欣喜若狂! 这可是打压太子、扩张势力的天赐良机! 如往常一样,八阿哥胤禩和负责此案的大臣们商议了案件流程后,就带着小团体八爷党回了廉亲王府。 八福晋郭络罗氏早早就备了好酒好菜等着,算是小团体举办的庆功宴。 九阿哥胤禟摇着扇子得意道:“老四这次病得可真是时候,恰到好处! 若非如此,这差事落到他手里,咱们再想插手,怕是难如登天,少不得要费一番周折!” 十阿哥胤??和十四阿哥胤祯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几分不自然的尴尬。 他们可是知道胤禛那“病”的真相。 此时,两人只能含糊地附和: “是啊是啊,九哥说得对。” 然后赶紧把话题引向夸赞八阿哥。 胤??:“不过,这事落在老四头上,他也没八哥办得漂亮,咱们刑部有人,老四有什么!” 胤祯无语的瞟了眼胤??,没有说话! 他心里对胤禛,只觉得暗暗可惜! 这个差事,所有人知道皇阿玛属意四哥,但他运道不好,怪不了谁。 也不知道四哥知道此事,会不会怨怼那姜氏...... 八阿哥胤禩温润如玉的脸上,此刻也难掩志得意满的野心光芒。 他举起酒杯,微笑道:“诸位兄弟谬赞了。 此次机会难得,我们在刑部、都察院的人都要动起来,务必将此案办成铁案! 要让太子的党羽,无处可逃!” 胤禩话语温和,却透着森森寒意,胤禟、胤??,胤祯闻言,纷纷举杯,激动道:“对,让他无处可逃。” ...... 当胤禛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朝会时,大臣们纷纷侧目,这不见一段时间的人,冷不丁出现,还真有些意外。 而且,看着有些清瘦以及脸色还有些苍白,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常的胤禛。 他们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若是早两天,可惜了! 不过,胤禛的状态,倒也让疑心他借病避事的大臣们,也都信了他确实生了场大病。 有几个中立派,之前因胤禛追缴国库欠款而对他恨得牙痒痒的官员,后又因南苑惊马一事有所改观,但也绝不会主动在朝会上找他说话的人,此时,却破天荒地主动上前和他搭话。 胤禛心中了然,面上却不露分毫,难得地没有冷脸相对,反而顺着他们的话,聊了几句家常闲话。 这一聊,倒让这几位大臣猛然发现,这位以“冷面”著称的雍亲王,抛开公务上的严苛和不近人情! 私下似乎也并非全然难以接近,竟也会开玩笑! 太子胤礽高踞上首,冷眼看着下面的动静。 他原本以为江南这案子会是老四来办,以老四的性子,或许还会顾念几分旧情,不至于将他往死里逼。 没想到老四竟真的病了,换成了老八那个笑面虎! 老八岂会放过这等将他踩下去的机会? 他心中不是没有怀疑过老四装病避过,但此刻看到他那确实不佳的脸色,那点怀疑也消散了。 太子嘴角扬起一抹伪笑,走到胤禛身边,大方得体的安慰道: “四弟病体初愈,还需好生将养才是,公务虽要紧,但身体才是根本。” 说着目光扫过一旁正与几位大臣谈笑风生、左右逢源的八阿哥胤禩时,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冷哼一声,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胤禛低头,嘴角扬起一抹无声的嗤笑! 八阿哥胤禩和大臣们寒暄完,也走到胤禛身边,脸上难得地露出了几分真切的关心,温声道: “四哥面色看起来还有些不愈? 是身体还未好妥吗? 四哥若是还有什么不适,定要告诉弟弟,弟弟府上还有些不错的药材。” 胤禛看着胤禩那志得意满,虚伪却又装出温润如玉的表情,冷脸以对,只淡淡回了句: “劳八弟挂心,已无大碍。” 多余一个字都没有。 就在这时,李德全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康熙步入大殿,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前列的胤禛。 康熙心中瞬间就起了让胤禛从旁协助办案的心思,但转瞬又想到太医的话还有胤禛此时还苍白的脸色,只得按捺下去。 坐在龙椅上,他才面露关切地问道:“老四,朕看你脸色还是不好,怎不再休养一段时日,若还有不适,不必强撑。” 胤禛出列,恭敬回话:“谢皇阿玛关怀,儿臣已无大碍。” 康熙眉头轻蹙,未再说其他,说了句“身子要紧,”就未再关注。 朝会开始,议题很快转向了江南贪污案。 八阿哥胤禩立刻出列,精神抖擞、条理清晰地开始汇报案件进展,言语间的证据以及涉案人员均指向太子。 胤禛垂眸听着,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留意着御座上的康熙。 他能清晰地看到,随着老八的汇报,皇阿玛的脸色越来越冷,眼神也越来越深沉。 想起邬思道那日的分析,胤禛心中冷笑,看向志得意满的胤禩时,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嘲讽。 静心斋。 姜瑶正被化身“小唐僧”的弘晙念得一个头两个大。 “额娘,你今天一定要认真准备哦! 我晚上一定会把阿玛请来的!”弘晙背着小书包,走到门口了,还是不放心又转身叮嘱。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准备。 小祖宗你快去上学吧! 再不走真迟到了!” 姜瑶连连摆手保证,一边给张福宝几人使眼色,让他们赶紧把这小话唠拉走。 自从早上得知胤禛去上朝了,弘晙就处于极度兴奋状态,从练太极到吃早膳,嘴巴就没停过,核心思想只有一个: 今晚胤禛要来吃饭! 结论是,胤禛前两天和弘晙说,他只要去上朝,就表示他身体好了。 在弘晙这里就是,身体好了,就可以来吃饭了。 姜瑶简直悔不当初! 她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当着弘晙的面对胤禛动手了! 她更后悔的事,以前在乡下给几个外甥洗脑,说什么“父母感情好,孩子才是宝”、“爹娘吵架,娃娃害怕”之类的言论时,没有避开弘晙。 导致这小家伙现在拼命“撮合”她跟胤禛“和好”。 还有,她就不应该为了让弘晙亲近胤禛,跟他说,胤禛是爱他的,他可以相信他的鬼话! 现在,弘晙这个小家伙嘴里不再是唯一的“娘最厉害。 多了一个“阿玛知道的真多。” 看着小家伙走远,姜瑶揉了揉有些涨疼的太阳穴,她决定先去躺躺,至于准备什么的。 她如今是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那些事完全用不到她动手,只需吩咐一声就可以了。 静心斋的奴才,如今各个干劲十足,还学会了互相监督,谁要是偷懒耍滑或是放松警惕,其余人就是连番讨伐。 算是让姜瑶见识了一顿板子的威力。 只是,她有点愁,晚上要是胤禛不来,她家小话痨得多伤心啊! 算了,不躺了,得弄点好吃的东西,晚上好哄人才行。 ...... 胤禛今日去户部,并未待太久。 户部里的人见他脸色苍白,纷纷劝他回府休息。 加之目前户部主要任务是配合老八查案,老八显然也不希望他过多插手,其他并无紧急公务,胤禛便顺水推舟地提前回了府。 反正,今日的目的已然达到。 让所有人看到他“好了,却又没完全好”的状态。 想到他出宫时,皇阿玛额外赏赐的那些珍贵药材,胤禛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脸上哪还有半分朝堂上的苍白虚弱。 酉时三刻,胤禛就回了府。 只是,刚进前院,就见进宝在门口候着! “何事?”胤禛脚步未停。 进宝赶紧回禀:“回主子爷,三阿哥今日下学后没回静心斋,一直在前院等着您呢。” 胤禛脚步几不可查地一顿,眼神凌厉的看向进宝,眉头蹙起:“胡闹!你们就不会劝他回去,或者直接送他回去?” 进宝向苏培盛投了个眼神,见他回避了,只得心里叫苦:“回主子爷,奴才们劝了……可三阿哥不肯,说一定要等到主子爷您回来……” 胤禛揉了揉眉心:“人呢?” “在……在教场那边看陈师傅练武呢。” 胤禛先回了书房,在丫鬟的伺候下更换常服。 只是更衣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一旁的穿衣镜,下意识地又瞥向镜中自己的胡须,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正在为他系腰带的丫鬟芳华,敏锐地注意到了胤禛的目光似乎停留在镜子上,她以为胤禛是看镜子里的她,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身,露出自己一段白皙纤细的脖颈,姿态柔美。 她在前院伺候已有五年,深知主子爷书房从不用丫鬟,她们这些丫鬟的职责仅限于洗漱、更衣、布餐、奉茶。 主子爷也从未碰过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前院还有个恩典,丫鬟年满二十二即可放出府婚配,不必等到二十五。 眼下她年限将至,芳华心里愈发不甘。 尤其是颁金节前,她偶感风寒咳嗽了两声,王爷不仅让她下去休息,还温声问她是否想家,并赏了一支珠钗……这让芳华觉得,主子爷待她或许是不同的。 她的家世虽不算顶好,但比起那个农户出身的姜格格,可是强了不知多少。 她或许……可以搏一把? 然而,胤禛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他所有的心思都在那两撇胡子上,越看越觉得确实有些碍眼。 一旁的苏培盛却将芳华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中冷笑:又一个不自量力的! 前车之鉴才过去多久,就有人又往上扑了! 在这前院伺候的人,不需要多聪明,老实、忠心就足够了。 主子爷何曾在前院临幸过丫鬟,偏偏这些人里,总有几个自视甚高的。 “把这镜子都给收了!” 胤禛突然的指令,除了芳华有些失落地慢了半拍,其余丫鬟动作麻利地将房内的镜子都撤了下去。 眼不见为净,胤禛这才觉得心情舒畅了些,起身往教场走去。 刚靠近教场,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叫好声和惊叹声: “三阿哥真厉害!” “这才学了多久,就把陈师傅的招式比划得有模有样了!” “当真是学武的奇才!” 胤禛阔步进去,只见弘晙手中握着一杆小小的红缨枪,正舞得虎虎生风,虽然力道和精度尚且不足,但架势、步法竟已有了几分模样,小脸上满是专注和兴奋。 胤禛脸上不禁露出欣慰的笑意。 “主子!”众人见到胤禛,连忙跪地请安。 弘晙随后也看到了胤禛,立刻收势,“阿玛!” 胤禛对他笑了笑,见他又转身跑了,无奈的摇摇头! 抬手让众人起身,目光看向那位他费了不少心思请来的武师傅陈兴:“陈师傅,三阿哥学得如何?” 陈兴没了刚开始来时的傲慢,一脸兴奋,拱手道: “回四爷,三阿哥天赋异禀,力大且筋骨强健,更难得的是悟性极高,基础招式一学就会,一点就通! 而且……”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赞叹,“卑职发现三阿哥平日练的那套拳法,看似绵软缓慢,实则内蕴玄机! 竟能极好地调和控制他体内那过于旺盛的力道,既能避免伤及自身,又似乎能引导其力发挥出更大效能! 卑职闻所未闻,实在精妙!” 胤禛闻言,眸光微闪。 他知道那拳法是姜氏练的,也是她教给弘晙的。 他曾让粘杆处的人暗中研习揣摩过,并未发现什么特别之处,无非是些强身健体、舒缓筋骨的把式。 他私心里猜想,这拳法最大的特殊之处,恐怕和姜家那独特的月印传承有关。 “阿玛,你回来啦,我都等你好久了!” 弘晙放好枪,背好自己的小书包,才跑到胤禛身边。 极其自然地伸手拉起胤禛的手,就开始往外拽:“阿玛,我们快走吧,额娘肯定早就准备好好吃的了,弘晙的肚子都快饿扁啦!” 胤禛低头,看着他张还冒着细汗,红扑扑的小脸,还有那双亮晶晶的杏眸里盛满了纯粹的期待和真诚。 接过苏培盛贴心递来的帕子,伸手拭去他额头的细汗! 胤禛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终是迈开了脚步。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