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剑不太强》 路难行 第七十六章 湖心亭 藏真岛上近来新添了三位年轻人,是北俱芦洲那边的高门子弟。也不知道元藏机与其家族做了什么买卖,死皮赖脸的求着剑时越收徒。剑时越的草炉便多了三个年轻人整日捶打剑胚、刨锉、淬火,小小草炉一整日热火朝天。 剑时越坐在一旁,时不时控制着那无距剑炉内的两道玉辟邪剑胎。 “不许偷懒,你们三个想要做我的开山大弟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剑时越说道。 三个年轻人,一个嘴里低声嘀咕道:“谁丫稀罕,我堂堂潇洒公子竟然沦落到屈居草炉整日打铁,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若不是我家老爷子,求你爷爷来爷都不来。” 一个憨实大个却是一句话也不说,使命的刨锉满头大汗,举起手中的剑仔细看剑身厚度,对比剑脊与剑身的位置。 另一个妙龄姑娘,双手挽袖,淬火强锻。 “哈哈哈,成了。”女孩右手叉腰举起手中的剑大笑道。 剑时越轻描淡写的瞄了一眼,“还差得远呢!”一道剑气飞去,一声清脆声响,女孩手中那柄强锻的剑瞬间折断。 女孩也不恼怒,将断剑一丢。走到剑时越跟前,“都这种成色还不行?” “不行。”剑时越说道。 女孩吐了一下舌头,瞅了一眼无距剑炉。“师父,你那剑炉内的两柄仙剑能不能赠我一柄。” 剑时越还未反应,一旁的锤铁少年倒是惊呼道:“桃子,你可是真敢想。那玉辟邪是何等稀罕之物,你做春秋大梦呢!” 桃子姑娘原名,陶芷。乃是北俱芦洲陶家之女,资质根骨俱佳。 “臭东方少你再叫我桃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桃子赫然起身。 憨大个傻笑着,乐呵呵道:“成功了。” 剑时越点点头道:“不错,日后铁头便是大师兄。” 东方少一遛烟跑到铁头身边,一把拽过那剑左看右看。“就这?你诚心的吧!” 剑时越笑道:“不算笨。” 东方少扯着嗓门,“你大……。”话未脱口,只见剑气纵横三百道。 铁头与桃子瞠目结舌。东方少连忙打个回转,对着铁头道:“你大师兄真行。” 只听近海之上一道霹雳炸响,海水飞射千里。 东方少不由的后背发凉,好家伙这若是被击中不得灰飞烟灭。 “东方少,你们三大世家虽然同气连枝,但是如今的处境十分不好。尽管还未到穷途末路,但是族内纷争不休同时面对外部势力的压力,可谓是内忧外患。你小 子身上的担子不轻,你们就是烫手的山芋我却不得不接。”剑时越说道。 东方少骤然安静下来道:“我当然知道,正因如此所以才会找你这么个靠山。” 剑时越淡笑道:“我可不是谁的靠山,山会倒人会跑,一切只能靠你们自己。我会全力培养你们,但是绝不会出手相帮,若是有一日技不如人死在外边我也不会替你们报仇。” 东方少无奈的摊手道:“你所谓的全力培养,就是天天打铁?” “连块铁都打不好,做什么能做好?你小子剑道一途有点资质,现在不好好打铁日后放你去云门山被人打?我是为你好。” “你们这些大人讲道理一套一套的,得我认栽。不就一块破铁么。”东方少回到铸剑炉旁,继续舞动大锤。 ………… 顾长洲带着阿柠赶了两天路程,特意绕过大宋盛京。此刻已经行至湖心亭,一片大湖当中一座别致亭台,四周是绿柳招展,百花共燃。 阿柠一路上高兴得不得了,走走停停,欢声笑语。顾长洲也是十分愉快的走拳,看着这丫头开心的样子也是高兴。 顺着廊桥过去的湖心亭中,站着一位穿着华贵的年轻女子,骨骼秀雅,玉面樱唇。手里捧着一小撮鱼料,随意拈洒,鱼儿群涌哄抢。 “宋婉已经恭候顾先生多时。先生刻意绕开盛京,难道就真的不想与大宋有所纠葛?”宋婉儿低头看着鱼儿。 顾长洲收拳并唤回阿柠。内心仍是有所忌惮,毕竟世俗王朝之中人鬼难分。 “不是,顾长洲欠大宋几桩大人情。只是不想再度有劳大宋。”顾长洲说道。 “顾先生太客气了。”宋婉缓缓靠近两步。 顾长洲却眉头微微邹了起来,道:“不要轻举妄动。” 宋婉停下脚步,柔声微笑道:“顾先生可真是多心,我一介女流又不通修炼,手无缚鸡之力能把顾先生怎么样。为表诚意我将护卫都遣去亭外,这里很安全。” 顾长洲蹲下身子顺手将阿柠放进竹篓,背在背上。“你是什么人?” 宋婉似乎明白了什么,解释道:“大宋的长公主,宋萧然的姐姐。顾先生称我宋婉便可。” “你在此地等我,有何事。”顾长洲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事,想邀顾先生做我大宋首席剑术师。”宋婉神情自若道。 顾长洲怔了怔,神情恍惚道:“世俗王朝各有情报组织,想必公主殿下将我早已调查得一清二楚。邀我做首席剑术师莫不是说笑。” 宋 婉会心一笑,“顾先生觉得呢。” 青衫少年看年轻女子的神情便知道,她并非玩笑。“我道基崩碎能否活命尚不可知,即使侥幸活命能否成为万中无一的剑修还得两说。这首席剑术师,真是抬举我了。我这两招剑术还是尹小龙所授……再说堂堂大宋,一座王朝聘请一位大剑术师无非多花点钱财,宋萧然不是小气的人。要请也得请我师兄长右这种云端之上的人物。” 宋婉儿笑了起来,“顾先生也说了,长右剑仙乃是云端之上的大人物,世俗王朝区区剑术师他如何看得上。再说那些山上仙家宗门又怎会关心一座王朝兴衰,他们在乎的是哪处山头的天地灵气更好。” 宋婉叹了口气,道:“如今九大王朝之间摩擦不断,宋文断龙柱之后彻底打破了各方平衡。北玄王朝与洪武王朝已经刀兵相见,各自争的皆是那山河气运。山下有人想做天下共主,山上亦有人想成为浩然天下第一宗。大宋在九大王朝之中实力不过居中,如今金将军已故大宋如云虎折翼。所以我今日才会在此等候顾先生。” 顾长洲沉默,宋婉并没有说谎,分析得也不错。“我有一事不明,为何是我?” 宋婉说道:“因为顾先生有一个文脉之中极为特殊的身份。文脉学士遍布天下,各大王朝皆栋梁,在顾先生这颗大树下可保大宋短暂安危。” 顾长洲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一定是在说疯话,“自己这个身份何尝不是一把双刃剑,文脉之中不喜自己的只怕多如牛毛,说不定哪日便在一处隐匿之地被人结果了也不一定。” 顾长洲叹了口气,“终归是我欠大宋人情,也罢!有言在先,不过是记名,我如今几斤几两想必你也清楚。” 宋婉见顾长洲应下,如释重负。豁然笑道:“顾先生放心,大宋可以等。听说先生日后会出门远游,北城安定先生大可放心大宋定举国维护。” 顾长洲听到“举国”两字突然眉头一皱,因为这两个字的分量太重。 “既然先生答应,我也不虚此行,先生可是要去风陵渡口乘坐仙舟返回。”宋婉说道。 顾长洲点点头。 “既然如此,我送先生一程。”宋婉开口。 “多谢盛情,过了湖心亭离风陵渡口便不远,我们自己过去便可。” “就依先生所言,宋婉在此拜别。”宋婉缓缓离去,那些隐匿在外的护卫也悄然退去。 ………… ………… 路难行 第七十七章 才八斗断尽锁龙柱 返程的宋婉乘辇车回京,随行在侧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监,一身行头颇为不凡。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左监大人再想什么?”宋婉透过辇帘问道。 左监闻声压低身子,答道:“微臣再想,顾长洲真的值得大宋做到如此地步。” “你应该称呼他为顾先生。”宋婉的语气很平静也很威严。 “是,顾先生。”左监连忙改口。 “宋文相信的人,我大宋绝对的信任。那些目光短浅之辈以为宋文是为大宋献身,其实他是为了整座天下,为了山下人能够正身立骨。”宋婉的语气听不出情绪的波动,那辇帘背后却是星眼微润。 “宋大人与金将军皆是高义之人,臣心中一直十分钦佩。只可惜微臣资质平平,一把老骨头了也才趟出个武道八境甚至体魄不纯连纯粹武夫都谈不上。”左监叹息道。 “左监大人不必自谦,武道八境已是世间高手,有多少人止步造式三重,一生难以寸进。”宋婉道。 左监一边紧跟着辇车,一边道:“也不知道老身能否有机会更近一步,这样也能为陛下多分忧几分。” 宋婉道:“天下同心,万事可成。左监大人定能鱼跃龙门。那顾先生似乎也走了武道路数,那走桩之意颇为不凡。” “不错,顾先生当下已是武道一境,随时可踏入二境。只是纯粹武夫那一口气却始终被他压着,似乎是可以为之。”左监道。 “噢,有何讲究?”宋婉好奇问道。 “看来这位顾先生要争这最强一境,纯粹武夫那一口气引入八门之后便可顺利步入二境。刻意压制只有这一个原因,不然并无区别。只是这位顾先生结了剑心又练了拳,两条道路如何走?”左监思索道。 “少年终是少年,一眨眼前尘隔海。”宋婉突兀的说了一句,声音极小。她忽然想起,多年前盛京那个过午提壶闲看海棠花的文弱书生,在文登楼上畅所欲言,文采绝伦。 风陵渡口比邻大宋东南边界,势力所属万宝楼。如今整个万宝楼由魏夫人掌权,世俗王朝之中方家富通天下,那万宝楼在山上仙宗之中可算财力通天。单凭浩然天下四大仙舟码头之一的风陵渡口每年所收神仙钱便是不可估量。 顾长洲携阿柠已经离风陵渡口不远。原本也正有一艘停靠藏真岛的仙舟准备启航。可是却在今日寅时突然有一股巨大黑影由大江透出,猛见正看竟是一头黑蛟。身长十余丈,跃起水浪百尺高张,其音若雷。 原本人烟阜盛的风陵渡口,突然间安静下 来。 只见那黑蛟猛然腾空,口吐人言。怒火中烧道:“李鹤老儿,你修道五千余年,法力通天彻地,为何对我不依不饶。” 人群中不乏见识深远者,一听李鹤二字便知道此人定是方丈山龙场之主。只是不知这黑蛟如何得罪了这等人物。 人群之中一个手持道幡的道人,左挤右挤的蹿出人群。看也未看那大江之上的黑色巨兽,而是目光瞟了一眼天幕极远处的一道身影。低语道:“这小家伙怎会惊动他。” 好不容易挤了出来,正巧与顾长洲打了一个照面。 顾长洲也未想到会在此处见到这老道儿,招呼道:“道长别来无恙。” 老道儿抖了抖幡,两只眼睛转圈,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贼兮兮的笑了起来,“顾长洲那黑蛟来自晋宁县龙葬洲,尚年幼却有两分真龙之相,日后必能腾跃九霄。只可惜这李鹤为证道立誓屠尽世间真龙。方丈山以东有龙场,地方千里,皮骨如阜,布散百余顷。” 顾长洲变色,皱着眉头道:“全是真龙皮骨……。” 老道儿眼神儿偷偷瞟了一眼顾长洲,随即说道:“不错,当年那场屠龙大战便是他与孙番联手布局,折进去很多人。” “既是屠龙之战,为何会有锁龙井。”顾长洲问道。 老道儿笑呵呵道:“世俗王朝联盟当时与他们做了什么交易,谁知道呢?不过,顾长洲我劝你最好不要救这条小蛟龙。” 与此同时,锁龙井外朝阳如红,一身梨花白长衫的才八斗立足于井口。四下瞧了瞧,八根龙柱金光流转,唯有那根断龙柱黯淡无光。 才八斗神色略有一丝伤感与惋惜,那断龙柱上残留的血迹清晰可见。他能够感受到宋文当时的决然,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有决断?” 话音落下,井下依然一片沉寂的黑。最深处是一条奄奄一息的巨大真龙,此刻的她已是末路就连化形都难以办到。 少顷,井下才传出一道虚弱的声音。“我答应你。” 才八斗神情略为诧异,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轻易答应。“是因为顾长洲?” “也因为我是一位母亲,我对这个世界并不抱有希望。先生说日后世间必有龙族一席之地,其实我并不强求,我只想阿柠能够安安稳稳地。就当我自私吧!”虚弱的声音回应。 “你觉得顾长洲能护得住你那丫头。”才八斗问道。 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井内很轻盈。“很多人都对先生不假以色,但是我相信。他比你们这些三教圣人有情义。” “单凭情义可远远不够。”才八斗走了两步。 “于我而言够了,你文脉学宫书院遍布天下,十圣六贤何等实力当年不也没能保住那个人。长右剑仙登天而去不也有这原因。” 才八斗被这番话刺痛,那件事对于他们师兄妹而言皆是心结。 “也罢!我还能为你做点什么?”才八斗叹息道。 “如果可以我想请圣人在日后阿柠走江之时出手一次。”她说道。 “可以。”才八斗答应道。 “开始吧!” 才八斗一垫脚,云头渐近。提袖一舞,衣袖之上金光四射,只见一道道寒光,疾同掣电,将八道龙柱尽数崩碎。 一道巨龙由锁龙井内盘云而上,音啸如雷,以自身为祭稳固世俗王朝山河气运,化身龙脉。 ………… ………… 路难行 第七十八章 风陵渡口 九道关乎世俗王朝山河气运的锁龙柱尽数崩碎,一时之间各大王朝朝野震动。更有甚者拍案而起,势必要找才八斗给个交代。 风陵渡口,阿柠突然望向琐龙井方向一道金色光芒散去。哭腔着大喊了一声“娘亲”。 顾长洲也看到了,当即便明白发生了何事。牵着阿柠的小手轻轻握得紧了两分,小姑娘已是泪人哭出来总归会好受些。 不知何时司瑞突然出现在老道儿身旁,“臭道士凑在这里憋什么屁。” 老道儿一点儿不惊讶,正经道:“你可是读书人,堂堂五朝帝师说话斯文点。” 大江之中水浪滔天,不少无法乘风潜云的小舟即将倾覆。这类小舟一般是寻常之人乘坐,通往各处。 “老道儿你再不出手那些平民百姓可就得沉尸江底了,这可是你的功德无量。”司瑞说道。 一旁的顾长洲极为尴尬,对着司瑞行了一礼却没敢叫一声师兄。 “堂堂帝师在此用得着我出手?”老道儿不屑道。 司瑞轻轻笑道:“我见过太多死人,弃子可抛。”。 老道儿皱着眉头,“你想逼我在浩然天下出手”。 “堂堂玉京天上仙,岂敢!”司瑞慢而沉稳的道。 “我若是不救呢!”老道儿气呼呼道。 “不救便不救。”司瑞十分随意的说道。紧接着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功德无量”。 老道儿鼻子一捏,道:“太臭了,你们这些读书人天生的阴险狡诈。你那好师弟在藏真岛暗中诓我一手,若非老道我明心睿智就陷在了那桩因果里。今日你却也想拉我下水。”。 司瑞将手拢入袖内,嘴角一抹特别的笑意道:“才八斗棋力不如我。人人都想作壁上观,殊不知已是局中之人,我为何要拉你下水。不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刻意用这句佛家之言别有深意。 老道儿当即出手,一脸不情愿的缓缓书符一道,轻轻喝了一声:“止!”那些在半空翻滚的小舟如同定住一般,停留在虚空内。 众人忽见,江面之上罡风四起,浪叠如山。有一剑自云头下坠,黑蛟见状猛然躲避,它逃窜千里深知此剑厉害,若被击中断无生理。 黑蛟敏捷虽然避开这雷霆一剑,但是那剑落江上炸开剑光万道,水浪连天。余劲依然另其周身裂开数道伤口,血色开始荡开。 不少人未及时避开被水浪波及。唯有定在半空那些小舟安然无恙。 顾长洲及时撑开符箓伞与阿柠免于湿身。 “ 这小家伙既入此江,江神定知。怎么没啥动静,这李鹤可是曾经的十四境巅峰剑修。虽说如今跌落至十三境,这浩然天下长右不在他的剑没几个人接得住。”老道儿一边说道,一边见到顾长洲手中折伞,“这伞上符箓何人所画。” 顾长洲双目紧紧盯着那头黑色蛟龙,怔怔入神。老道儿的问话也未听见。 老道儿看着顾长洲小步越过司瑞,极小声的道:“顾长洲你救不了它,别看了。” 顾长洲却道:“我想试试。” 老道儿伸了伸懒腰,“我可是好心提醒,你要去送死我也没辙。” 顾长洲牵着阿柠,一步一步靠近渡口边。青衫少年面对剑压砥砺前行,这一举动无疑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远处一位年轻人在长辈的带领下准备乘舟返程,却没想遇到这一变故。年轻人呼声道:“那是何人,如此靠近定会被那残余剑气撕碎。” 年轻人身旁的中年男子双手环胸,先前他便注意到了这突然出现的青衫少年。在少年出现不久司瑞便出现所以他猜测这人定是文脉那位的关门弟子。至于那老道儿的身份与实力他无法察觉,看似寻常道人但是绝不会如此简单。 “应该是顾长洲。”中年男子回答道。 年轻人猛的一惊,“顾长洲?”。“刘叔你怎么知道?”年轻人问道。 中年男子没有回答,目光也落在青衫少年身上,只是表情却十分诧异。因为那江面交错的剑气与剑意,尽管已经十不存一但是对于一个少年人来说依然危险无比。毕竟这一剑乃十三境巅峰剑修所留。可是立足中央的顾长洲只是衣衫破开道道裂口。 “好惊人的武道体魄。”年轻人口中的刘叔说道。 年轻人也正瞧着,懒散道:“下九流的路子,底子再好在炼气士眼中也是不入流。” 中年男子一听此话,怒容满面道:“刘峻茂你是在骂我吗?” 年轻男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高举双手,笑兮兮道:“刘叔,口误口误。我叔刘阿古岂是寻常人物,浩然天下十强武者的名头可不是浪得虚名。” 刘阿古叹道:“什么十强武者虚名而已,浩然天下隐世的纯粹武夫亦有诸多大能。只可惜金武身故,如今三甲之上新添之人我从未听闻。你可莫要小瞧我们这些个纯粹武夫,我武道八境即便十二境巅峰修士近我身前三尺亦有性命之忧。” “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少年人是想打磨武道最强一境。”刘阿古说道。 刘峻茂似乎对那青衫少年不感兴趣,而是转问道:“ 叔儿,藏真岛的陈三为什么会蝉联榜首多年,再说他也不是浩然天下的人。” 刘阿古道:“陈三的祖庭是在浩然天下,他是这么多年唯一稳稳步入武道九境的人。早年的陈三儿为求自己出拳纯粹,挑战浩然天下武者意气之盛,洪武王朝的那位正因为输了半手一直被他压着。” “听说顾长洲在岳麓书院凝结剑心,只可惜道基被毁暴殄天物。既然他要塑造武道最强一境,日后必然与那位的弟子有一场架要打。不过这玲珑剑心对于纯粹武夫毫无用处。所以……。”刘阿古意味深长的盘算着。 “所以什么……。”刘峻茂扭着脑袋好奇道。 “剥其剑心,承你根骨。日后我刘家必然前程远大。”刘阿古低声道。 刘峻茂双目一张,猛然四处打量一番道:“你疯了不成,他现如今可是文脉之人,单不说浩然天下这些读书人就够头疼。长右、才八斗还有云门山大掌乐与他的关系够我们死千百次,再加上司瑞咱们刘家下辈子搭上都不够。” 刘阿古只是浅浅一笑,并未多做解释。他如何不知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可是顾长洲的处境也并没有看上去那般稳定。看来他想救下这龙葬洲的蛟龙,若是李鹤不给情面一剑结果了他,倒是省去了麻烦。 ………… ………… 路难行 第七十九章 出手 抵达岸边的顾长洲看了一眼江形水势,那头黑色蛟龙重伤在前,半截身躯鲜血淋漓。那一双眼睛凶怒而愤然的直直盯着顾长洲,那是一种对人族极度的憎恨。 自屠龙一役,龙族遭遇灭顶之灾。千百年来无数蛟龙欲化真龙,只可惜在最后走江之时皆被剑斩,其主要原因也是因为世俗王朝联合围剿。 青衫少年无法感知到李鹤的方位,举目四顾依然一无所获。阿柠蹲在岸边,伸出小手轻轻地抚摸那半截露出水面的庞大躯体。 黑色蛟龙突然安静下来,任由阿柠的小手抚摸着。 顾长洲突然开口道:“晚辈顾长洲,恳请前辈手下留情。” 青衫少年的声音十分有力,但是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风陵渡口向来人流繁杂,有山上宗门子弟亦有世俗王朝举足轻重的人物。此刻那些人的目光都打量着这位青衫少年。 阿柠转头冲顾长洲苦着脸,“师父他伤的很重。” 顾长洲见对方始终没有现身,心中不解。对方若一心截杀,为何此时却停手并未追击。可若不是,又怎会大费周章由龙葬洲追至风陵渡口。以对方的实力境界,斩杀一条年轻蛟龙何故花这般心血。 突然的安静让顾长洲倍感压力,在这岸边孤身一人面对,忍不住喉结蠕动。 后头的老道儿瞧着,没趣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一旁的司瑞却突然笑道:“老道儿,你不过是想在顾长洲的善心之上埋下一颗种子,若他失了那份真种子萌芽日后能走的路着实有限。” 老道儿干笑道:“司瑞你身居五朝帝师,难道就对他没有杀心?” 司瑞的手始终拢在袖内,神情平静。“你别忘了,他可是我的小师弟。” “杀伐果断的你,还会在乎师兄弟的情谊?” “在乎不在乎,在我不在你。” “即便他打乱了浩然天下世俗王朝的格局你也不在乎?” “一个小小的顾长洲不过是这茫茫大江中的一朵浪花,能有多大的力量。你如此精心布局顾长洲,就不怕崔玄山找你的麻烦?”司瑞看着青衫少年说道。 老道儿无所谓的道:“我一身道法震古烁今他能怎样?与我讲道理?” 司瑞笑而不语。 顾长洲仍然并未得到回应,静静地站在岸边显得十分突兀也十分惹笑。 青衫少年神情自若,深吸一口气,冲天喊道:“真龙将尽,可见乾坤?” 此话一出,便是扣问本心,道之根本。 “你若不出手顾长洲必死无疑。”老道儿淡然道。 “他既找死正合我意,你觉得李鹤当真敢在浩然天下取其性命?”司瑞笑道。 “龙葬洲小小一条蛟龙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李鹤为了重回十四境不惜染指浩然这背后可有你一分功劳?”一道声音自老道儿心湖想起。 “今日卦未算尽,圣人可愿窥探天机。”老道儿一边打哈哈,一边脚步后撤开溜溜。 下一刻一身梨花白长袍的才八斗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司瑞身边。 司瑞并未转头去看自己这久未谋面的师弟。“你真以为龙柱尽断就能斩断世俗王朝与山上那些人的联系?” 才八斗道:“我那弟子就这么死了,总归也不能让他们好过。公道没处讨,麻烦我会找。师兄是担心自己无法向那几座王朝交代?” 司瑞毫不在意道:“你干的事我交代什么?你来此处想必不是与我说这些废话的吧!为了顾长洲?” 才八斗摇摇头,“本是想与你联手对付那老道,可是你却偏偏任他走了。” “你若找到他的真身或许我还有几分兴趣。”司瑞说道。 才八斗笑了笑,反而道:“咱们这位小师弟不错。” “不自量力。不过李鹤若要在此处杀人也非易事,万宝楼岂会坐视不理。万宝楼自创立以来从未沾过一条人命,这是规矩。”司瑞说道。 万宝楼手掌开元通宝流通,无论是世俗王朝或是山上仙家宗门,对其皆是心生敬畏。抛开自身底蕴不说就凭这一点就关系着无数仙家府邸的传承。 才八斗自然是明白这一点,目光投向那云端御剑而停的李鹤。对方身上散发着强烈的杀机,一剑直逼顾长洲。 “如今世俗王朝的锁龙柱尽毁,山河气运仅靠一条龙脉稳不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帮顾长洲。”司瑞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才八斗正了正色,道:“当今之世,平治天下,舍你其谁。人间事人间了,我帮的是天下。” 二人谈话之间,已有人乘仙鹤而来。“风陵渡口三百里水域任何人不得造次。” 来人长衫雅秀,独立仙鹤,不沾烟尘的芳华女子。双指轻舞,凝水成剑,挡去李鹤的一剑。“李鹤前辈做客风陵渡口,万宝楼当尽地主之谊。所谓入乡随俗,还请前辈莫要坏了万宝楼的规矩。” 李鹤正惊于这秋筠的女子,年岁不大确已是十一境剑修。这万宝楼的底蕴真是不可小觑。“魏夫人为何未来?” 秋筠驱鹤落到顾长洲一旁,定睛 看了一眼。望着李鹤,道:“我家夫人日理万机,这等小事不必亲临。” 李鹤气笑,“还真是被小瞧了。倘若我不愿守这规矩呢?” 秋筠笑道:“前辈的剑的的确确有这底气,可是我家夫人的脾气也不小。” “这小子无礼在先,总不能不讨个说法。”李鹤怒意不平。 “我家夫人说了,倘若前辈执意不休我万宝楼愿为其破例一次。不过这桩人情必须还,至于能否讨到说法就看前辈的剑是否足够锋利。”秋筠绕有兴趣的说道。 李鹤沉默。他自然知道秋筠话里玄机,他目光转向才八斗与司瑞十分忌惮。 “李鹤你的魄力不及孙番,不过在浩然天下讨说法光道理就能压死你。顾长洲的命与我没有关系。”司瑞表明态度。 一旁的才八斗却是未发一言,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你不是应该在十二城楼吗?”李鹤问道。 “云门山那边没什么意思,一群用剑的没啥新花样。若要出手尽管出手,我定不会干预。”才八斗笑道。 “他可是你的师弟。”李鹤语气缓慢而诧异。 “你敢出手吗?龙泉剑宗出剑,毁了两峰。长右的剑从来不讲道理,你接得住吗?”才八斗笑道。 李鹤咬牙道:“长右如今落入那座天下,能不能回来两说。” “那你只管出剑,何必如此顾忌。堂堂十三境巅峰剑修,竟然畏首畏尾,这可不像你的风格。”才八斗再次激将到。 李鹤思忖,“若是出手欠下万宝楼一桩人情不说,这方天地之间一直有人窥视此处想必是文脉祖庭的老家伙。” 李鹤左右权衡,在浩然天下想对那位的关门弟子出手绝非明智之举。不过此行目的也并非要取其性命。 李鹤一笑,心中已有打算,猛然起剑斩蛟龙。 顾长洲变色哗变,欲拔拳而挡却被死死束缚原地。 风陵渡口人众目睹这一变故,不少世家以及宗门子弟期待不已。 反观才八斗与司瑞却并未有出手之意。 老道儿早已隐去却依然观察着风陵渡口的局势,李鹤这一剑斩的是蛟龙,诛的是道心觉性。即便顾长洲日后重聚道基,在修行之路上也绝走不长远。 在这临危一刻,万宝楼却也保持着沉默,秋筠与这一剑擦肩而过,看也未看一旁的青衫少年一眼。 ………… ………… 路难行 第八十章 火儿姑娘 李鹤骤起一剑,剑气如潮直奔黑蛟而去。 顾长洲横挡在前,丝毫不退,这一剑直抵面门。 下一刻,顾长洲便会被这一剑爆碎,血肉绽放成花。 风陵渡口人众皆为其捏了一把汗。 千钧一发之际,顾长洲身前三尺凭空出现一位妙龄少女,一身红衣如火。 顾长洲双目一愣,若非身高差距他定然以为少女是那山上的神仙姐姐。 红衣少女对飞来的剑光丝毫不在意,转过头对顾长洲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脸。“顾长洲,不错。” 顾长洲这才认出对方,因为局势紧张一时间竟然忘记藏真岛上还有一位红衣姑娘,其名火儿。 顾长洲呆头呆脑惊讶地叫了一声“火儿姑娘”。又见剑气已近,来不及讲话一把就要将火儿拉到身后。 火儿玉手一推仍然挡在顾长洲身前,对这十三境剑修倾力一剑泰然自若。“臭东阳你就看我死在这里吧!” 藏真岛上摆弄棋盘的老东阳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将手中黑白棋子随意一扔,黑子白子各回棋笥。 下一刻的老东阳已经出现在风陵渡口的火儿身前。 老东阳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被这一剑席卷,只是这一剑却未能伤其分毫,剑意与剑气却是缓缓消散。 不少人倒吸凉气,亦有诸多人认出了老东阳。刘阿古皱着眉头,努力思考,“这人颇为眼熟,浩然天下能有这等实力绝不是无名之辈。” 刘峻茂却诧异道:“这不是藏真岛那下棋先生吗?” 刘阿古恍然大悟,“这藏真岛的秘密还真是不少,元藏机、剑时越、陈三、下棋先生。” “李鹤,龙场悟道已有千年,虽然跌境十三,但是这一剑远不如当初。”老东阳淡然道。 李鹤面色难看,“区区一条蛟龙也值得你现身出手?” 老东阳叹了口气道:“有很多事情无关值得与否,我这弟子谁也动不得。” 李鹤打量了一番火儿,恍然大悟。“原来当初竟是你暗中出手救下了那刚出生的幼龙。” 老东阳不露声色,他不需要解释。这件事情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也都不在乎。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想要置龙族于死地,而另外一群有所图谋的家伙也不敢对老东阳出手。因为不知深浅的都死绝了。 老东阳轻轻地问了一句,“火儿,你为何要替顾长洲出手。” 红衣姑娘笑嘻嘻看了一眼顾长洲道:“他说日后这世间必有龙族一席之地。” 老东阳笑了笑, “你就不怕他说大话。” 火儿一噘嘴想了想,“他若是说假话我一口火烧了他,你不是说顾长洲是个老好人吗?这会儿怎么质疑起来了,退一步说这小妮子得叫我一声姑姑,怎么也不能撒手不管。” “顾长洲已经入魔,若非文脉三分气运压制只怕已经失了心智。这也是他一直不敢睁开左眼的原因。” “本姑娘管他入不入魔,反正读书人说话不能当放屁。他可是那位的弟子,几位师兄都是浩然天下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丢得起这人?”火儿一边说话一边瞅才八斗与司瑞。 才八斗趣笑道:“这丫头的嘴真是犹若刀锋。” 司瑞没有说话,反而抽身远去。 老东阳倒是被一番话逗笑:“你好歹上过几天老秀才的学堂,一点儿情面不讲。” “臭东阳你少废话,你到底能不能揍得过他,我还赶着回去掏红薯。”火儿不耐烦道。 众人听得一番话,只觉得惊讶非常。这小丫头如此口无遮拦,在十三境剑修身前竟如此泰然自若,看来这风陵渡口免不了一场大战。 刘峻茂低声问道:“叔,那二人什么来历。面对十三境的李鹤竟然视若无睹。” 刘阿古虽一介纯粹武夫,但是对于仙家府邸,宗门派别,三教祖师有所涉猎。浅声道:“那红衣丫头唤他臭东阳,若我猜得不错那人便是火龙真人。” 刘峻茂一激灵,双目惊张。“火龙真人……那可是传说中的人物,三教祖师级别……。” 刘阿古道:“难怪他会出手,火龙真人曾经点拨过四海龙王与龙帝相交甚密。” “哎叔,那你说他两能干起来吗?”刘峻茂显得有些兴奋。 刘阿古似乎并没有多期待,“摇摇头,李鹤如此惜命的人,绝不会找死。” 老东阳看着李鹤,“决胜负还是分生死?” 李鹤一愣,“我走。”话毕便御剑远遁。 火儿看着对方流光般退去,不高兴道:“为什么就让他这么走了。” 老东阳道:“李鹤好逮一身十三境修为说揍就能揍的?再说这里是浩然天下,万一老秀才出来给你我之乎者也你能不能受得了?” 火儿一想到这点,不经打了个冷颤,直摇头。 顾长洲自然认得老东阳,连忙见礼谢过。 老东阳示意不必客气,看了一眼那黑色蛟龙。“虽重伤难治,不过可活。”话毕,使了一记术法神通将蛟龙收入袖内。 “顾长洲相信你也看出来了,这李鹤醉翁之意不在酒 。今日若非火儿我绝不会出手,才八斗与司瑞也不会出手,你当如何?”老东阳问道。 顾长洲第一次独自一人面对十三境剑修,他能感觉到自己在对方眼中那种渺小,一挥剑便足以抹去自己。顾长洲平静道:“我虽与这人素未谋面,但是出于某种原因他绝不会直接取我性命。尽管这天下不少人希望我死,可是在浩然天下没有人能够出手。当然你这样的人或许是例外。” “你倒是有几分洞察力,你可知道司瑞已经将你上山的消息散出。除去浩然天下,其余各州与另外几座天下的剑修绝不会善罢甘休。”老东阳说道。 顾长洲一直不明白,那山顶云湖中的剑到底代表着什么。“东阳叔,这与神仙姐姐有何联系?” 老东阳自然知道顾长洲说的是叶红衣,“她的名字叫叶红衣,她乃剑灵。” 老东阳对于其他的隐秘并未透露。“我到想看看你今后的路如何走,藏真岛各项机缘你悉数赠人,最后却得到了世间人梦寐以求的机缘抑或是灾祸。” 顾长洲笑了笑,“活人能让尿憋死。” 火儿突然觉得这话特经典,不由点点头。 秋筠这时过来行礼,“见过真人。” 老东阳一看少女赞赏道:“听闻魏夫人身边有一女子,生的八面玲珑,讨得四海八荒的喜。看来就是你了,不错不错。” 秋筠笑道:“真人谬赞,此间事了有真人在此秋筠也可以回去了。” 老东阳道:“魏夫人真是情义无双,自家店里的伙计也心疼的。” 秋筠笑了笑,御剑回程。 老东阳一把揪着火儿,“还想跑回去了。” 火儿一下焉了下来,气鼓鼓的。“回去就回去,扯我干嘛。” ………… ………… 路难行 第八十一章 归岛 风陵渡口归于平静,老东阳带着顾长洲与阿柠回了藏真岛。 大宋朝廷收到消息之后,玄甲军骤行急奔等到了风陵渡口之后却是一切如常。不过除却大宋玄甲军之外,大隋王朝亦有一批死士赶来,双方照面并未动起干戈,因为各自有令。 才八斗离开之后,径直前往文脉祖庭。与老秀才峰顶并立,师徒二人久久没有说话。 老秀才远望下视透过云海看见的是整座浩然天下。 才八斗安安静静的在其身侧,就像年幼时先生讲学一般。几个弟子唯有他最好学有礼,温文尔雅。 先生哪有不了解弟子的。老秀才微笑着:“你是担心长右那家伙剑指天外?” 才八斗未言,脸上显露的神色已经能够清晰的看出担忧。老秀才看了他一眼,道:“长右这小子为师也拦不住。你担心的是他与白玉京岳崇以后的那一场大道之争?” 才八斗顿了顿,说道:“岳崇修道千载,天外天未尝一败。听闻早已步入十五境,一剑可开光阴长河。力压整座玄冥天下,手执仙剑''无为''已有八百年未曾出鞘。” 老秀才捋了捋胡须,笑道:“老道儿确是有个好师弟,不过不必担心。大道之争,须由己断。长右的剑为师放心得很。风陵渡口老道儿联手李鹤布局,为的是将你小师弟魔根深种。你在当场就没看出点端倪?” “先生曾说玉不琢不成器,顾长洲的路还长。”才八斗小心说道,生怕那一个字眼讲错又挨一个大板栗。 老秀才瞅了一眼才八斗笑道:“心里话?” “自然,虽然白彦博在我眼里胜过顾长洲太多,但是顾长洲身上的某些东西是他不具备的,那些东西很难得。”才八斗说道。 老秀才望着天外,道:“那时四座天下无数剑修要将浩然剑道崩碎,是他一人独将其剑高高举起。顾长洲也是这样的人……。” 才八斗自然知道先生说的人是长右,是这浩然天下名副其实的第一剑也是他的师兄。 才八斗神色有些黯然,忍不住开口道:“先生,我想知道春秋之乱的真相。所有人都以为他的消失在于曾经的三教之争,我知道不是。” 才八斗的语气十分笃定,如同抡锤扣在老秀才心门之上,另其恍然若失。 片刻之后,老秀才正了正衣冠。叹道:“以你的智慧看来早已经洞察一切。” 才八斗缓缓说道:“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老秀才悲怆道:“我无法告诉你,小八不要怪先生。”这一刻的老秀才仿佛只是 一个迟暮之年的老者,什么文脉贤者、老祖的头衔都没有。 才八斗只是苦笑,这不回答的回答便是印证。心中自是有怨,可眼前这位是自己的先生……。 老秀才独立山间风满袖,月下银辉应白头。心中万般苦涩与难言终究是化作了一声长叹,“怨我……!” 才八斗刻意避开话题,转问道:“浩然天下山下的规矩就快站不住了,世俗王朝之间矛盾不断地同时加上山上之人的左右渗透只怕乱得更厉害。” 老秀才道:“一条龙脉如何稳得住九座王朝的山河气运。” “这件事先生不必操心,司瑞身居五朝帝师这事儿难不倒他。”才八斗说道。 “看来你是在逼他做选择。” “他做师兄的给师弟善后擦个屁股难道不应该?”才八斗道。 “他这般好为什么在风陵渡口对自家小师弟袖手旁观?”老秀才面露不悦。 才八斗笑道:“看来是在怪我们了?” 老秀才道:“如今你们一个个不得了,练剑的孤身天外天,学文的一个文脉圣人一个五朝帝师,练琴耍剑的也是云门山大掌乐。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朽,怪不了你们的。” 才八斗一听这话,看来是真有点不高兴了。连忙笑道:“风陵渡口之变不过是有人想在顾长洲心湖之上埋下一颗入魔契机,并不会真的要了他的命。再说这里是浩然天下,要了顾长洲的小命这不是打您老的脸吗?我绝不会同意的。” 老秀才笑眯眯的看着才八斗,“司瑞是想看顾长洲如何打开眼下的局面,你也一样。既然如此为你小师弟护道如何?” 才八斗一听,双眸转动,清了清嗓,道:“文脉弟子,浩然正气,天地长存。哪需要什么护道人……。” 老秀才不屑道:“你如今光焰万丈,三字九言,鬼出神入。谁请得动你啊!” 才八斗转身往后走,笑道:“名师出高徒,自然。” ………… 老东阳以斗转星移的神通术法将顾长洲几个带回了藏真岛。海岸分开之际,老东阳将袖中黑蛟交给了顾长洲。一路上老东阳并没有说话,只是在最后告诉顾长洲出门远游希望带着火儿一道同去,只是并没有说原因。顾长洲望着逐渐远去拉开视线的老东阳,火儿正对着他做鬼脸。 背着竹篓的顾长洲环顾四周,心头十分安稳。这次岳麓书院之行是他第一次离开藏真岛,虽然途中几次经历生死存亡,但是回到这里才算到家,即便死了也自在。 外面的刀光剑气,江 湖恩怨,如何比得了自家柴门临风听蝉的快乐。 海浪此起彼伏,青衫少年笑了笑,摘下腰间晃荡的养剑葫灌了口酒。带着阿柠径直往自家老宅的方向走。 途中顾长洲思索还是应该先去同几家孩子长辈报个信,便又折返回来,决定先去一趟剑时越的草炉。 阿柠跟在顾长洲身后,乖巧恬静,也不多问只管着跟着自家师父走。 青衫少年拉开拳架缓步走桩。没多久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在自家老宅吞云吐雾的葛老头,手里捏着那杆黑色烟枪。 葛老头歪着脑袋看见顾长洲过来,嘴里白雾弥漫,道:“还活着呢。” 顾长洲早早便看见葛老头,本想走近招呼不曾想对方率先开口。顾长洲连忙笑道:“托您的福一切都好。” 葛老头敲了敲烟杆,道:“你这是要去各家报信?” 顾长洲点点头回答道:“大家都平安抵达书院,入学之类的手续朱院长安排。只是……。” 葛老头见顾长洲欲言又止,笑道:“温家那小子的事,元藏机自己亲自打过招呼,全是他自己的决定,不怨你。” 阿柠站在顾长洲身后探了半颗脑袋出来。葛老头笑嘻嘻的道:“这丫头太水灵了,不错不错。” “阿柠这是葛爷爷。”顾长洲介绍道。 绿绡裙小姑娘笑眯眯的叫了一声,“葛爷爷”。 葛老头美滋滋的合不拢嘴,“阿柠,好名字。你那拳不错,多练。” 寒暄之后,顾长洲径直去了草炉。 顾长洲不知道的是如今剑时越的草炉相比自己离开之前可热闹了太多。 ………… ………… 路难行 第八十二章 身世 顾长洲与阿柠走近草炉,里面传来热火朝天的声响,时不时飞射出点点火星。 顾长洲一边叩门一边唤声“剑大叔”。 须臾,木门轻开。落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穿缟素衣裳的姑娘,面若凝脂,目同点漆,细柳腰素裙迎风欲舞。笑盈盈道:“找我师父?” 顾长洲惊讶道:“你是剑大叔新收的弟子?” “不错,我叫陶芷。来自北俱芦洲。”姑娘一边说一边将顾长洲两个人引进去。 入内一看,两个年轻人正热火朝天的干。 陶芷见顾长洲正看铁头与东方少二人,便介绍道:“这位是铁头,那位是东方少。我们都来自北俱芦洲,我们三家是世家,也都是师父的弟子。” 顾长洲点头微笑示好。正说着,剑时越便由屋内走了出来。目光落到顾长洲身上,“感谢地话我就不说了。这趟大宋之行你做的很好,纯粹武夫的那一口气已经醇厚到随时引入八门了。” 顾长洲笑着说道:“这得多亏武前辈让我稳稳压住武道一境,更得感谢那些出手相助的人。不然好几次生死关头我也险些破境。” 剑时越说道:“你入魔也不愿破境我倒是颇为不解。若是你单走武道一路入魔影响甚微,可你偏偏握住了那把剑……。” 剑时越欲言又止,叹道:“不过……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顾长洲倘若你单走武道路子,日后成就也未必输那人人羡慕的剑仙。” 顾长洲道:“学拳是为了活命,我答应了别人一定会成为一名大剑仙。况且长右师兄要我去白玉京取剑……。” 陶芷与东方少表情夸张,眼神震惊。东方少率先开口笑道:“白玉京取剑……,顾长洲你可知道光是破开天地禁制即便十二境剑仙也未必能够做到,你这道基破碎全靠一身拳意稳固精气,不是痴人说梦么。” 顾长洲挠了挠头,笑道:“总归要先活下去。” 剑时越看了一眼无距剑炉,转而道:“旧龙城外出手权当我还了人情,至于其他事我并不想插手。” 顾长洲点点头,“我就是来报个信。”而后双手行礼,告辞离去。 顾长洲离开之后,东方少坐了下来一只脚搭在长凳上,举起茶壶倒满一盏,三两口便饮尽。转而说道:“这顾长洲能活到现在也真是个奇迹,藏真岛果真不凡。” 剑时越也坐下来,说道:“你们都错了。顾长洲能活下来全然靠的是他自己,岛上之人或多或少可怜过他,但是无人为他续命。” 陶芷转身走到剑时越身旁 ,“师父,这顾长洲道基似乎并非天生破碎,更像被人强行震碎。” 剑时越叹了口气,“你们家族也有很长的历史,难道就没有关于顾家的丝毫记录?” 东方少沉吟思索所忽然想到什么。开口说道:“顾家……难道是浩然天下十大家族之一?可是传闻顾家一脉早已消亡,怎么会留有顾长洲这么一个遗孤。” 陶芷也是吃惊,低声说道:“顾氏一族皆豪杰,听说当年妖域强者联手化外天魔大举反扑浩然天下,十二层楼死伤惨重,世俗王朝亦是身陷囹圄,山上的仙家宗门冷眼旁观,十大家族内乱不休各有盘算。最后是顾家族长顾浩率全族抵御,分兵支援各处战场,全死了。” 剑时越当然知道那场大战,西蜀古楼当年也曾支援十二层楼。因为族中为保存根基他未能参战,不过从长辈口中也得知过不少辛秘。 剑时越淡然自若道:“不错,顾长洲的父母就死在了十二层楼。对于你们父辈来说,顾凌恒与栀念晴的名字应该不陌生。” 剑时越话音刚落,三个小徒弟脸色皆是一遍。 “顾凌恒、栀念晴,均是上一辈之中浩然天下十大战力。”东方少咽了一口水说道。 “顾凌恒一身道法通玄比青冥天下那些个人物强了不知多少倍。栀念晴的剑除开长右鲜有人敌,综合战力即便如今的阿阁与尹小龙都稍逊一筹。” 铁头穿着一身打铁服,愣愣地道:“那两位前辈可是实实在在的十四境。” 剑时越一脸不屑,“十四境很了不起?在藏真岛如今我能让他俩一只手。那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天才,你们还差得远呢。” 陶芷一直安静的听着,“这么说来顾长洲的出生地应该在十二层楼,可他怎么会在藏真岛。” 剑时越回想到:“我也是听元藏机讲的。顾凌恒的师父可是青冥天下祖师级人物,当年破开天幕直落十二层楼终究是晚了一步。亲眼看着自己的徒弟陨落城头,不善杀人的崔玄山硬生生屠了妖域数位大妖,联手李大剑仙共赴妖域腹地。亲眼见过那场战斗的人,对其形容唯有八个字:御剑挽云,袖舞乾坤。栀念晴临终之前拼尽全力才诞下顾长洲,崔玄山将他带入藏真岛受其遗愿希望安稳渡过一生。可是小时候遭人暗算,道基被毁致使寻常生活都需要竭尽全力。” 东方少有些感叹道:“没想到那家伙这么凄惨。藏真岛有元岛主这样的大能在也未能护住顾长洲?”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过这些事不要告诉顾长洲,你们应该知道原因。”剑时越道。 “自然,想来能躲得过元岛主的暗箭绝非等闲之辈,这岛上大能不少各怀心思,我可不想落入他们的网中,千百条命都不够。”陶芷轻移两步说道。 东方少咧嘴好奇道:“怎么说?” “坊间那神出鬼没的卖药老道儿,道幡旁边的案下藏着一柄布满经文的桃木剑,我也是偶然瞄见,吓人得很。寻常阴神鬼怪都绕着走,主要是元岛主对他客气的不正常。”陶芷心有余悸。 “你们两个少去招惹那老道儿,他可不善茬。过几日我要回一趟西蜀古楼,这剑炉好生看着,出了问题你们仨谁也跑不了。”剑时越不愿多说起身回屋。 东方少不屑一顾,趴在桌上无聊想事情。 陶芷一听师父要出远门,跟在后边花言巧语也想出门。 ………… ………… 路难行 第八十三章 春水 顾长洲离开剑时越的草炉,走过天光云影的水塘,穿梭在阡陌纵横的小道。 很快视线内便出现一道药字招牌,正是顾长洲的老东家杜老板的药铺。只是门前那张藤椅上今日少了一道捧书身影。 顾长洲抖了抖背上的竹篓,带着阿柠径直往药铺去。出门很长一段时间,回来第一时间理应去拜访对自己照顾有佳的好老板。 顾长洲告诉阿柠杜老板是个很好的人。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萌一呆的来到药铺门口。 顾长洲行至门口顿了顿,瞧见杜老板正噼里啪啦的拨算盘,算账这种事他不擅长。以前都是自己帮忙打点药铺,记账各种杂事都是一揽子活,杜老板纯粹的甩手掌柜,不过对于医术顾长洲是绝对的佩服。 光线的差异另杜老板抬头望向门外,不过对于顾长洲的出现他似乎并未吃惊。只是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回来就好,还杵在外头做什么。店里累了一大堆活,你不在这段时间可把我累坏了。” 杜老板一边说话,一边数着银钱。而后推给了顾长洲,“这是你那些时日的工钱,我可不想落下一个苛刻老板的名声。” 顾长洲十分清楚杜老板的秉性。伸手接过自己的工钱时,杜老板看着阿柠道:“真是灵气十足的小家伙,对了前些日子千机楼差人送来这枚神仙钱给你的。想不到为了救王守一你能将自己老本掏出来,真是够义气。” 顾长洲脸上的表情渐渐转为难过。杜老板一眼便看透,“王守一命算是保住了,千机楼还是有几分底蕴,只是那一双手没能保住。” 顾长洲眉头紧锁,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目光聚焦在杜老板身上。 在顾长洲全神贯注的目光之下,杜老板也轻轻吐了一口气,“我也没有办法,伤得太重了。他与你相交甚好,就是死也不愿意消耗你那祖传的神仙钱。” 话到此处,顾长洲紧紧攥着那枚开元通宝,手指骨节发白。“我相信王守一,即便一落千丈也可一鸣惊人。” 杜老板缓步走出柜台,轻轻的拍了拍顾长洲的肩膀。说道:“出去一趟结实不少,贾师傅死了不过千机楼已经去讨过说法。王守一对于机关术有着极高的天赋,虽然千机楼极为重视可是终究是在外受的重伤,所以千机楼不会为了一个弟子而去挑起事端。你若想凭自己讨个说法,要么拳头够大,要么剑术剑道够高。” 顾长洲咬咬牙,“多大的拳头,怎样的剑。” 杜老板从一旁的糖盒里取出一块桂花糕递给阿柠,阿柠接过伸出小舌头舔了舔,一股香甜 入口化开,小丫头特别高兴。“拳大欺理,自然是越大越好。不过同辈之争,一帮老家伙应该也不会那么不要脸。你如今是老秀才的小徒弟,那可是出了名的护短。” 顾长洲明白这番话的意思。想到自己如今,拳不过一境,空有剑心,若要讨道理无疑自寻死路,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杜老板摇着藤椅,慢悠悠的说:“长右他们将神息诀交给了你,看来对你十分看好。不过你也算没有辜负,结了玲珑剑心比云门山那丫头还胜一筹。若是道基无碍这世间又要出一位大剑仙了。” 顾长洲惊奇道:“老板,阿阁不是说神息诀在云门山并不是什么珍惜剑诀么。” 杜老板笑嘻嘻的道:“他说的不错,神息诀在云门山的确不是什么珍惜剑诀,你可知道为什么?” 顾长洲目光疑惑的摇了摇头。 “我虽不清楚神息诀的修炼法门,但是老秀才曾说过神息诀之所以寻常并非真的寻常。是因为少有人练出门道,这些年也就余北城算是有所成就。当然创造出这剑诀的三个人如今的成就你应当知晓。云门山十二城楼是天下剑修乃至剑仙的向往之地,虽死无悔。你若要练剑,可要小心。” 杜老板话毕,轻轻叹气道:“在我这小药铺做了这么多年,大了总归是要出去看看。你既迟早要执剑,我便赠你一剑。”只见杜老板指尖轻点,手边一侧没有一丝墨迹的书内一道绿光流出。 “此剑名为‘春水’,还算不错,有灵性。”杜老板向顾长洲一扔,春水剑化作一道流光飞到顾长洲身前却停了下来;似乎极不情愿,不过片刻之后却嗖的一声飞入了腰间的养剑葫内。 杜老板看着不经笑道:“世态炎凉。” 顾长右腰间的养剑葫,由于春水的到来原本安静的云雷也躁动起来。看来是一山不容二虎,一壶不装两剑。养剑葫在其腰间不断跳动,发出淡淡微光,顾长洲不得已轻轻拍了拍才略微安静下来。 顾长洲谢过杜老板之后,看了看阿柠。难为情道:“老板,阿柠往后留在岛上想请您照拂一二,小姑娘很乖巧学活也快,也能帮你做点事。” 杜老板提高声音道:“正好啊!管吃管住可以不过没工钱的。” 顾长洲没想到杜老板这般轻易便答应了。连忙说道:“不要工钱,不要工钱,过两日我将自家老宅重新修缮一下让阿柠还是住那边。” 杜老板点点头,“还是那句话,别死在外边。” 顾长洲笑道:“放心吧,药铺出去的伙计不会给老板丢人。” 顾长洲拜别之后,相继去了各家送信。陈九儿的父母去了风雪城,不在岛内顾长洲仍是送了一封信过去。最后往沁芳街去洛可期家的宅子。 顾长洲来到写着洛宅的门外,轻轻叩了叩门环。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动静有人来。 大门缓缓打开,走出来的是一位年轻人,个头比顾长洲高出一头,一身白衣似雪,气度不凡。 顾长洲愣了愣,他从未见过这人不知如何称呼。对方见顾长洲反应,轻笑道:“果然如此。” 对方突兀的一句,令顾长洲摸不着头脑。顾长洲反应过来才发现失礼,正欲开口表示。对方却先他一步道:“我是洛东卿,可期的哥哥。我是不是也得称你一句先生?” 顾长洲连忙开口:“不,不,不,洛大哥叫我长洲几天。如今可期已经到了岳麓书院正式入学,我来此也是报个平安。……我先告辞。” 顾长洲转身就走,没出去两步便被洛东卿叫住。 “顾长洲,有什么难为情的。就算叫你一声先生也是理所应当,你受得起。”洛东卿走到顾长洲身边,诚意满满地道了一声谢。 “这段路十分不好走,我知道好几次你都是命悬一线。……谢谢你,顾长洲。”洛东卿的语气十分郑重,带着从未有过的诚意。 顾长洲笑着说道:“藏真岛是我的家,换做谁都会拼命的保护家人。” 说完,顾长洲便拉着阿柠往自家老宅跑去。 洛东卿看着背着竹篓,一身青衫的顾长洲,牵着一个小姑娘飞奔远去。 洛东卿的目光在阿柠身上停留了好一会,思索着。 墙头上一道声音,打破刚恢复的宁静。“你要是敢打她的主意,顾长洲可是会跟你拼命的。即使你是洛可期的哥哥,而我也不会放过你。” 洛东卿苦笑,望向墙上坐着晃动双腿的红衣姑娘。道:“我能有什么歪心思,我可是一介读书人。” 火儿没搭理他,一个纵步越下墙头。衣衫带风的从洛东卿身边走过,丝毫没留给其解释的机会。 洛东卿右手抬起,轻轻揉了揉南门,一脸无奈。 ………… ………… 路难行 第八十四章 回家 顾长洲与阿柠走过沁芳街,徐庆家的府邸大门紧闭,左右两侧的大红灯笼在微风之下轻轻摇晃。顾长洲驻足细细临听,确认府邸内没有半分动静吐了一口气继续往自家老宅的方向走。 原本顾长洲打算当面向徐庆道谢,若不是他赠的那本拳谱自己岳麓书院之行恐怕真得死。如今府邸空无一人,就连他家那条大狗都不在看来是被他父亲接走。 穿过一条泥巷王婶家的宅子也已经空旷一段时间。顾长洲看了一眼,心里不知不觉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如今的藏真岛虽然依旧有不少外乡人来,但是对于顾长洲来说却有几分冷清。 自家老宅依然是家徒四壁,四面漏风,竹栏围成的小院内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老头躺在一张椅子上,手里斜斜拎着半坛酒,酒珠串成线往外流。 顾长洲小心翼翼的推开围栏,担心打扰到那位。带着阿柠刚踏进院子,只听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看来这趟书院之行,你有所收获。拼着入魔也要保住纯粹武夫的那口气,我的话你记得很好。” 武疯子拎着酒坛,鼻尖一点红,乱糟糟的头发下一双醉眼打量着顾长洲。 阿柠忍不住往顾长洲身后躲了躲,眼前这个老头看似寻常却给小姑娘一种极为强烈的压迫感。那双手若是攥成拳头,其威力只怕远不止开山裂石。光他站在那里其体魄便让人呼吸急促。 顾长洲察觉,安慰道:“阿柠别怕,爷爷不是坏人。” 师父的话阿柠是最相信地,心底也就不害怕排斥。反而小手在腰间的小兜里摸了摸,递出一颗糖给眼前的老人。 武疯子看着小姑娘举在半空托着糖果的小手,不由地一笑。放下酒坛子道:“比你师父有眼力见,不错不错。” 武疯子手一抛,一口吞了糖果,笑道:“还不错。”不知是在说糖果,还是在讲阿柠。 武疯子转过视线,对着顾长洲说道:“小子,距离武道最强一境只差一拳,你可受得住?” 顾长洲没有犹豫直言“受得住”。练拳续命如今是他唯一的选择,还不曾去过云门山十二城楼,还不曾跻身十二重楼,还不曾护阿柠走江,所以必须活下去。 武疯子并未多说,“今夜王家祖宅后的海滩,我会尽力出那一拳,能不能成功全凭你自己。”话毕,武疯子又拎着酒坛找了个自认为舒服的地方呼呼大睡。 顾长洲走近家门,四顾环视。这个家徒四壁的老宅依旧如常,那张躺上去嘎吱作响的木床依然苟延残喘,那张缝缝补补不知多少年的棉被千疮百孔不过还算干净。 顾长洲放下竹篓,端了一张小板凳让阿柠坐在火堆旁。自己去宅子后边取来木柴,又不知从何处寻了两个大地瓜,笑着道:“阿柠,有好吃的。” 小丫头一听有好吃的,两只大眼睛顿时放光,直直的望着自家师父。 顾长洲看着绿绡裙的阿柠,笑了起来。他实在想不通世俗王朝与那些个仙家宗门,甚至这座天下为何容不下一个小姑娘。 阿柠伸手就要去拿,顾长洲将手伸了回来。咧着嘴道:“等等,这东西得烤着吃又香又糯。” 顾长洲牵着阿柠坐在小凳子上,自己埋着头生火,或许是因为不小心沾水受潮怎么也点不着。 阿柠看着师父摆弄半天,忽然道:“师父,师父,阿柠来帮你。” 正说着,阿柠长吸一口气,猛的一吐一朵偌大的焰云差点没把老宅给焚了。原本暗沉沉的老宅骤然明亮如昼,顾长洲自然难以幸免于难,头发被焰云炸开花,一身衣衫还带着火星。 顾长洲一脸懵逼的吐了一口黑气,心有余悸的道:“还好练拳体魄有些底子,不然都得熟了。” 顾长洲哈哈哈大笑,“阿柠太厉害了,这不点着了。” 顾长洲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添柴,还不忘抹了抹黢黑的眼。 在火焰的绽放下明亮不少的老宅,师徒两个凑在一起,大脸对小脸。顾长洲捧着烤熟的地瓜,实属有些烫手,左右颠了两下然后用力一掰,金光乍现,飘香四溢。 空气中弥漫的香甜,另揣手在怀的小阿柠不经轻轻微闭眼眸,用力的嗅了嗅。冷不丁的说了句,“真香!” 小丫头陶醉时的嘴角竟流了一抹口水。顾长洲也是哭笑不得,将烤地瓜给了阿柠。 小姑娘看着水灵秀气,吃起东西来可不含糊,在顾长洲眼前三两下就完事儿。顾长洲这边还未动,看着她意犹未尽的模样连忙将自己的一半给了她。 阿柠看着递到嘴边的烤地瓜,那香甜口齿留香,不过丫头却噘着嘴并未去接。 顾长洲知道小丫头的心思是担心自己饿。“师父不饿,吃吧!赶明儿想吃师父再给阿柠烤。不过这一块留着给门口的那位爷爷。” 阿柠两只水灵灵的眼睛笑眯成线,嘴脸上扬,连忙点头,接过地瓜吃了起来。吃着吃着,忽然伸着脑袋悄悄说道:“师父,那个爷爷一定很凶的。” 顾长洲微笑道:“为什么?” 阿柠道:“不知道,反正他很危险,那双拳头与体魄就是孙老头只怕都不经他捶。” 顾长洲伸手揉了 揉阿柠的脸蛋,“不用担心,有师傅在。” 待阿柠吃饱喝足困乏之后,顾长洲才将她抱起放在床上,此时已是傍晚。 顾长洲看着火苗,忽然想起那个当初剑拔弩张的姑娘。 ………… ………… 路难行 第八十五章 最强一境1 这一夜,形相清癯的青衫少年袂迎春风,一步步地往王守一老宅的方向行去。 王家大宅背后穿过一片竹林是一片不大不小的海滩,礁石极少,平坦之极。以前顾长洲与王守一两个,时常在那里躺在一处看着天上的星辰,说着日后飞黄腾达的话。 顾长洲路过空无一人的王家老宅,门口那盏大红灯笼被风掀的卡在一处死角。顾长洲缓缓走上前去,望着头顶的红色灯笼,仿佛又回到了新年的那天晚上。顾长洲用自己的工钱特地买了一盏,王守一直念破费。又高兴的接过手迫不及待的要挂起来,大功告成之后说来年新年我也送你一对,挂在门头添几分气派。 顾长洲笑道:“我那宅子年久失修,跟我一个模样指不定哪天说塌就塌,那才是破费。” 王守一笑道:“顾长洲你可不能死太早,不然我真的会怀疑好人有好报这句话。” 回忆到此,顾长洲不经想起当下千机楼废了一双手的王守一。自己那颗祖传的开元通宝一定是能够救他的,当初让自家师伯帮忙送去心里也是明白这一点。可是王守一看也未看,直接让其物归原主,辗转之间落到了杜老板的药铺。顾长洲明白王守一的决断,他不想让顾长洲唯一的念想断了。 正如董春山问王守一,这枚神仙钱换你一双手戳戳有余,何故拂了他的心意。 王守一当时只是笑了笑,“我们小地方出来的人也没见过啥世面,这枚神仙钱却还是认得。金字号钱,莫说世俗王朝就是在山上的仙家宗门都能换很多东西。但是它对顾长洲而言是对家人唯一的念想,不过一双手罢了。” 顾长洲伸摸了摸脖子上的钱币,沉默着往那片海滩走去。 武疯子早已经到了,背着手迎风而立,目光落到青衫少年身上。直入主题的说道:“顾长洲我受人之托教你练拳,其实也是存有一分私心。所以你不必对我感恩戴德,而我也不会真正的授你拳法只会替你打磨三境,最强的三境。武道一路能走多远,全凭你自己。” 月下如银,薄雾氤氲的海面。顾长洲安静的听着,他很想知道武疯子受何人之托。但是顾长洲并没有出声询问,因为他清楚对方不会告诉他。 顾长洲整了整衣衫正欲行礼,被武疯子止住。“读书人那一套就免了,我虽替你打磨境界,但是你不能对外说是我的弟子。” 顾长洲直起身子,点头答应。 武疯子看着顾长洲道:“你登楼结剑心,为何不去求你家先生做那世人敬仰的剑修。” 顾长洲明白对方的意思, 回到:“我相信所有经历的苦难,终将化作照亮前行的光。不满前辈,日后我必然也会成为大剑仙。” 顾长洲讲那句话时眼睛闪耀着光芒。武疯子看在眼中面无表情的道:“既如此为何还要练拳?” “当然是为了活下去。”顾长洲斩钉截铁的道。 武疯子突然神行气满,猛然一拳递出。顾长洲脑子一片空白,倏然之间便被气势磅礴的拳风砸倒在地,以顾长洲的身体为中心砸出一个圆形深坑。 深坑之中的顾长洲仰面朝天,直挺挺的倒在坑内。唇齿之间弥漫着血液的腥甜,面如纸白的顾长洲缓缓睁开眼睛,骨骼断裂带来的剧烈痛楚另他无法动弹。不过他感受到自己长久以来刻意温养的纯粹武夫的那一口气,在这巨力一拳之下正缓缓引入八门,散于全身。 动弹不得的顾长洲目光虚看武疯子,眼前这位前辈若对自己存有杀心,自己只怕百命难逃。 武疯子双手叉腰,看着一声不吭的顾长洲不免有些奇怪。自己的拳头虽然刻意压制到少年能够承受的极限,但是那样断骨裂筋的剧烈痛楚他却始终一声不吭,连一丝呻吟都没有。“顾长洲,你活下去的背后到底背负着什么?” 青衫少年嘴角带血的笑了笑,竭力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在武疯子毫无波澜的目光中昏死过去。 武疯子望着这少年,犹豫片刻后一把抓了起来扛在身上,带回了老宅。 路上与元藏机照过一面,两人说了两句无关痛痒的话。回到老宅武疯子毫无顾忌的直接将顾长洲扔在了院子,一声闷响另阿柠急匆匆的探了个脑袋出来。 一眼过去竟是自家师父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两个星眸一下子挂起眼泪,“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什么也顾不上直冲顾长洲身边。摇晃着昏死过去地顾长洲的手臂,嘴里不断喊着“师父,师父,你不要死……。” 伤心欲绝半天,顾长洲始终没有动静。阿柠身子一愣,猛然想到什么。转过头,双目愤怒泛起金色光芒,小拳抡起一股巨大的龙威爆发而出。愤怒道:“你为什么要杀我师父……呜呜呜……。” 阿柠孩子心性此刻心智紊乱,冲着武疯子乱打一通。不过对方却是丝毫无恙,无奈之下阿柠一跃而起吊在武疯子的手上狠狠就是一口。 大竹山武疯子的名号在外,却不想被一个丫头一口咬得脸色哗变。“停停停,丫头。他没死,不过再晚些只怕就说不准了。” 阿柠闻声而止,停下动作眼泪汪汪的望着顾长洲。 武疯子抖了抖被咬出一排 整齐牙印的手,说道:“那间药铺有不少强筋健骨的药丸,对于伤势的恢复颇有好处。” 阿柠尽管年纪不大,但是记性特别好。岛上各处走过一遍的地方都记得位置与路线,小丫头一听连忙小脚步往药铺方向去。 小家伙闷着头横冲直撞,一股脑的急行差点没将路过的洛东卿撞得摔一个大跟头。 乐得不远处的火儿姑娘嘎吱吱地笑了起来。“好好的白鹿书院不待,跑来这里做个夫子,活该撞死你。” 洛东卿也不生气,淡然道:“咱们藏真岛孟老走后学堂空置,总不能都去外边求学,太辛苦了。外面的人,利息角逐,各怀心思我也不放心。” ………… ………… 路难行 第八十六章 最强一境2 绿绡裙小阿柠滋溜溜地来到杜老板的药铺,呆呆的站在门口,阳光打在脸上特别好看。 阿柠轻轻地踮起脚尖,伸着脑袋往里探了探,眼见药铺柜台没人不由的噘起小嘴,这下也不知如何是好。心里想着自家师父,着急得委屈巴巴地,一双灵眸泛起泪光。 这时一袭红裙的火儿走了过来,站在阿柠旁边看着泪目的小丫头,腮帮子一鼓,又吐了口气。猛然大喊道:“卖药的……!”音波振振,地动山摇。 正在自家院里悠闲看书的洛东卿被这一吼着实吓了一跳,手上一本文集差点掉在了地上,还好张牙舞爪的给接住了。 老东阳与元藏机对弈,正举棋落子,一盘胜券在握的局瞬间土崩瓦解。 就连刚刚抵达藏真岛的周绍臣都被吓了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杜老板不慌不忙的由内走了出来,轻轻地揉了揉耳朵。“听见了,咋咋呼呼地。难怪老东阳耳朵不灵光,有事说事。” 火儿一脸不屑,冲阿柠伸了下头示意。 阿柠乖巧的站着,小手不自然地扣着手指头。哭腔腔地道:“老板救救师父……。” 杜老板这才恍然大悟想起了武疯子。温柔地道:“阿柠不要难过,你师父扛几拳没什么问题,不然白瞎我这些年的药材。”说完递给阿柠一个小瓶,“拿回去给你师父吃一颗保管他生龙活虎。” 火儿一眼便认出了那是一瓶神凝丹。不经说道:“杜老板对顾长洲可真是舍得,当初金庭山与泸水花大代价来求,你老都不为所动,如今却是白送。” 杜老板笑呵呵抖了抖衣袖,道:“你看我像是缺钱的主儿?” 火儿嘲弄道:“这世间说谁缺钱都有可能,你例外。” 杜老板听出了这丫头话里猫腻,佯装不高兴:“你这丫头。” 凑巧刚登上岛的周绍臣与家臣周晋瞧见这一幕,忍不住要问阿柠买手上的神凝丹。 火儿眉头一皱,“东陵城周家就你一个独子,若是不想死在这里就收起你们愚蠢的行为。” 杜老板却是不理睬转身径直回了药铺。 周晋一听面色一沉,道:“我们不过是想公平交易,姑娘何必话锋如此咄咄逼人。” 火儿轻蔑一笑,“纯粹武夫虽然受这方天地压制极小,但是你若不听警告可以试试。岛上杀人的确会付出惨重代价,不过本姑娘有的是本钱。” 火儿拉过阿柠的小手,冲小姑娘笑了笑。“咱们走。” 阿柠点点头不忘说了一句,“谢谢姐姐!” “嗯,不对。叫小姨。”火儿温柔的道。 ………… 顾长洲的的家火儿来得十分少,就是偶尔路过的次数这么多年只怕也没有十次。瞅了一眼破败的老宅再看一眼昏死当中的顾长洲,心里十分不解当初老东阳怎么会想将自己托付给这么一个人。若是道基未毁,资质根骨尚可自己也能勉为其难,可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武疯子见火儿出神,笑声道:“怎么现在后悔了?” 火儿一下子猛的站起来,“不过就是出了趟远门没死,还让不得我多看一眼。你这曾经的武道十豪三甲,听说早已迈出半步,不知道教出的徒弟如何?” “这世上惊才绝艳之辈何其多,但是能够为你龙族做到如此的这么多年唯他一人。我早已不再收徒……。” 火儿冷笑道:“无知者无畏!我就是讨厌顾长洲那副自己已是朝不保夕还想着帮助别人的模样,他的善意在这世上如同微尘。” 武疯子看着喂过药后依然未醒的顾长洲,丝毫没有兴趣管闲事。片刻后,和颜悦色的对阿柠说道:“醒了之后让他来找我。” 阿柠噘着嘴,低头偷偷喵了一眼武疯子,连忙点头。小姑娘内心不愿见自己师傅被揍得血肉模糊,但是作为血统纯正的龙族五识俱强,她能够感应到自家师傅体魄的微妙变化,这应该就是娘亲曾说过的人族武道。 武疯子走出门去径直往街上游荡。一处寻常酒铺,一杆酒旗高悬,迎风摆动,门前铺开五六张四方桌,一两处有客小酌。这家酒铺老板姓刘,世代定居于此这酒铺也是祖业。虽说产业不大,但是也是个实实在在的生意人。老板察言观色、识物阅人的眼力还是有的。望着东北角的客桌与自家老婆低语,“那两人可是东陵城周家的贵客,几个月前曾经来过岛上一回。也不知这次折返是为何?” 一个粗衣妇人面容不耐回道:“能为啥?还不是为那些什么个仙家机缘,无趣得很。还不如咱家二两老糟烧来得实在”。 “刘大,老规矩一斤。”粗狂高亢的声音,引人侧目。 酒铺刘老板一听生意来,笑容摆开道:“客官稍坐,马上酒来。” 妇人一看是武疯子,面容不悦道:“咱们酒铺小本经营,概不赊账,为你已是破了先例这还是看在元岛主的面子上。” 武疯子大笑道:“刘大看你这婆娘,不就几斤酒水,能差得了你钱。” “能。”妇人斜着眼睛丝毫不给颜面。 东北角的那位年轻客人起身,缓缓走向柜面掏 出一锭金子。“可够他的酒钱?” 妇人一见银钱,立马喜笑颜开。“够了,够了,刘大磨蹭什么呢?还不赶紧给客人上酒,别忘了送一碟花生米。” 武疯子并未在意酒铺老板娘见钱眼开的前后态度,而是找了一处空位坐了下来。 年轻人也是提前侧开身子让道,瞧见武疯子落座才缓缓走上前去。 刚到桌角。武疯子开口道:“你东陵城周家的人情我早已还清,若是有求于我乘早死心。” 周绍臣笑道:“当然,与前辈相遇不过偶然。” 武疯子举杯深饮,道:“有话快说。” 周绍臣道:“前辈离开大竹山为了替顾长洲打磨世间最强三境之事……。” 武疯子趣笑道:“东陵臣周家的情报名不虚传。你是想与我做一桩买卖?” 周绍臣暗喜,道:“不错。” “小子,几百年之前的东陵城周家在浩然天下的分量举足轻重。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是我不在乎。况且你还并非周家之主……。”武疯子道。 “顾长洲不过一名陋巷庶子,命如纸薄,一身精气都受不住,自己的大好气运白白赠与他人。若不是岛上的诸位怜悯他已经死了。这样的人没有未来,你也不过浪费时间。”周绍臣斩钉截铁地说道。 武疯子抬眼看着周绍臣,“直至今日你也是如此觉得?岳麓书院之行试问面对数座王朝的围追堵截,你能不能做到他那般?旧龙城外敢对仙人举剑,你又如何?书院藏书楼关碑结剑心,已是天赋惊人。撇开这些不提,单单他握住了那把剑就胜过了同辈太多人。” 武疯子起身要走。周绍臣冲其喊道:“难道你真的不想更进一步,证武神之路。若你答应我周家定然全力为你争那武运。” “小子,你既得重名枕日后武道之上必然有你一席之地。不论武道、剑修、炼气士,所得成就其实皆在修行者本身,眼光看远一点。”武疯子话毕变消失不见。 周绍臣站在酒铺档口,楞了楞。 “公子,公子。” 周晋唤了两声对方才回过神来。“先去客栈住些时日,大晋那边可有收到消息?” “有,晋帝震怒,寒露问斩!”周晋低声道。 “看来他的时间不多了……。”周绍臣道。 路难行 最终章 藏真岛的风,似乎总是带着海水的咸味和药草的清苦。顾长洲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自家熟悉的、略显破败的屋顶,还有趴在床边、眼眶红红却已经睡着的阿柠。小姑娘的小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仿佛怕一松手师父就不见了。 体内那股几乎要撕裂经脉的狂暴力量已然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润与充实,五脏六腑像是被最和煦的阳光熨帖过,四肢百骸间流淌着蓬勃的生机。他知道,那是杜老板的神凝丹,还有……武疯子那看似粗暴,实则精准无比的“打磨”。 他轻轻起身,没有惊醒阿柠。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夕阳正好,将小院染成一片暖金色。 “醒了?”一个粗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武疯子就蹲在院墙的阴影里,手里拎着个酒葫芦,仿佛从未离开。 顾长洲走过去,深深一揖:“前辈大恩,长洲没齿难忘。” 武疯子摆摆手,灌了一口酒:“少来这套虚的。感觉如何?” “像是……脱胎换骨。”顾长洲感受着体内汹涌的力量,那是一种扎实无比、完全属于他自身的力量,不再像过去那样,需要拼命去抓住、去维系那不断流失的精气。 “半步三境,算是给你夯实在了。剩下的半步,看你自己。”武疯子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老子揍人也是很累的,走了。” “前辈留步!”顾长洲急忙道,“长洲有一事不明。前辈为何如此帮我?”他自认与武疯子并无深厚交情,对方更是早已声明不再收徒。 武疯子回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屋内熟睡的阿柠:“帮你?老子是帮那个小丫头,顺便……看某个傻子明明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还总想着护着别人,有点意思。”他顿了顿,语气难得正经了些,“顾长洲,这世道,善意确实是微尘,但微尘聚多了,也能迷了那些狗眼看人低家伙的眼!走你自己的路,别管旁人哔哔赖赖。” 说完,他身影一晃,便消失在了巷口。 顾长洲站在原地,若有所思。武疯子的话和火儿之前的讥讽似乎在他脑中回响,却又指向不同的方向。 这时,火儿那袭红裙出现在院门口,她倚着门框,看着气息已然不同的顾长洲,哼了一声:“命挺硬。” 顾长洲笑了笑:“多谢火儿姑娘带阿柠去求药。” “少自作多情,我是去看你死了没。”火儿嘴上不饶人,目光却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看起来是死不了了。喂,东陵城周家那个小子,还在岛 上晃悠,似乎还没死心。” 顾长洲目光微沉。周绍臣的目的,他隐约能猜到,无非是他身上那点残存的气运或是与武疯子的关系。 正说着,巷口传来脚步声。周绍臣带着周晋缓缓走来,脸上带着惯有的、看似温和的笑意。 “顾兄,别来无恙。看来是康复了,恭喜。”周绍臣拱手道。 “周公子有何指教?”顾长洲语气平淡。 周绍臣看了一眼旁边的火儿,略有忌惮,但还是开口道:“指教不敢当。只是先前提议依旧有效。顾兄,你身负旧伤,道途艰难,纵有武疯子前辈相助,根基之损非一日可愈。我东陵城周家资源丰厚,更有秘法可滋养神魂根基。若你愿将那份‘机缘’相让,或助我周家与武疯子前辈搭线,周家必倾力助你恢复,甚至更上一层楼,岂不胜过你在此地蹉跎?” 他话语诚恳,条件听起来诱人无比。 火儿嗤笑一声,刚要开口,却被顾长洲抬手微微制止。 顾长洲看着周绍臣,眼神清澈而平静:“周公子,你的路很宽,有家族扶持,有天资禀赋,前程远大。我的路是很窄,或许以前还经常走岔了,差点掉下悬崖。”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但这是我的路。武运也好,气运也罢,是别人赠予也好,是自己挣来的也好,既然落在了我肩上,就没有轻易让出去的道理。蹉跎与否,是我自己的事,不劳周公子费心了。” 周绍臣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顾长洲,你要想清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些东西,你守不住的。大晋王朝的怒火,你又能扛到几时?” “那是我的事。”顾长洲道,“藏真岛有藏真岛的规矩。” 周绍臣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好,很好。但愿你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他冷哼一声,拂袖转身,带着周晋离去。 火儿看着周绍臣远去的背影,又看看顾长洲,撇撇嘴:“还算有点骨头。不过麻烦可没完。” “我知道。”顾长洲轻声道。他抬头望向远处,海天一色,落日熔金。他知道前路依旧艰难,大晋的威胁并未解除,自身的道途依旧漫长。但此刻,他心中却是一片坦荡。 体内那扎实无比的力量感,武疯子看似粗野却蕴含至理的点拨,杜老板的丹药,阿柠的依赖,甚至火儿那别扭的关心……这些都是他这条窄路上的微光。 他回到屋里,阿柠已经醒了,正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他。 “师父……”小姑娘糯糯地喊道 。 “嗯,师父没事了。”顾长洲摸了摸她的头,笑容温和而有力,“饿不饿?师父给你做饭。”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师徒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小院里飘起了简单的炊烟,药铺方向传来杜老板隐约的哼唱声,街角酒铺的喧嚣渐渐沉寂。 藏真岛的夜晚即将来临,海风吹拂,带着无限的可能。 顾长洲的路还在脚下,但他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剑”,准备继续走下去。 。 “嗯,师父没事了。”顾长洲摸了摸她的头,笑容温和而有力,“饿不饿?师父给你做饭。”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师徒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小院里飘起了简单的炊烟,药铺方向传来杜老板隐约的哼唱声,街角酒铺的喧嚣渐渐沉寂。 藏真岛的夜晚即将来临,海风吹拂,带着无限的可能。 顾长洲的路还在脚下,但他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剑”,准备继续走下去。 。 “嗯,师父没事了。”顾长洲摸了摸她的头,笑容温和而有力,“饿不饿?师父给你做饭。”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师徒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小院里飘起了简单的炊烟,药铺方向传来杜老板隐约的哼唱声,街角酒铺的喧嚣渐渐沉寂。 藏真岛的夜晚即将来临,海风吹拂,带着无限的可能。 顾长洲的路还在脚下,但他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剑”,准备继续走下去。 。 “嗯,师父没事了。”顾长洲摸了摸她的头,笑容温和而有力,“饿不饿?师父给你做饭。”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师徒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小院里飘起了简单的炊烟,药铺方向传来杜老板隐约的哼唱声,街角酒铺的喧嚣渐渐沉寂。 藏真岛的夜晚即将来临,海风吹拂,带着无限的可能。 顾长洲的路还在脚下,但他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剑”,准备继续走下去。 。 “嗯,师父没事了。”顾长洲摸了摸她的头,笑容温和而有力,“饿不饿?师父给你做饭。”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师徒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小院里飘起了简单的炊烟,药铺方向传来杜老板隐约的哼唱声,街角酒铺的喧嚣渐渐沉寂。 藏真岛的夜晚即将来临,海风吹拂,带着无限的可能。 顾长洲的路还在脚下,但他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剑”,准备继续走下去。 。 “嗯,师父没事了。”顾长洲摸了摸她的头,笑容温和而有力,“饿不饿?师父给你做饭。”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师徒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小院里飘起了简单的炊烟,药铺方向传来杜老板隐约的哼唱声,街角酒铺的喧嚣渐渐沉寂。 藏真岛的夜晚即将来临,海风吹拂,带着无限的可能。 顾长洲的路还在脚下,但他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剑”,准备继续走下去。 。 “嗯,师父没事了。”顾长洲摸了摸她的头,笑容温和而有力,“饿不饿?师父给你做饭。”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师徒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小院里飘起了简单的炊烟,药铺方向传来杜老板隐约的哼唱声,街角酒铺的喧嚣渐渐沉寂。 藏真岛的夜晚即将来临,海风吹拂,带着无限的可能。 顾长洲的路还在脚下,但他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剑”,准备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