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我杀猪女?嫁太孙登凤位你们别哭》 第一章 洞房夜惨死 龙凤喜烛高燃,昏昏沉沉的颜明棠觉得身上沉重,似乎压着一座山。 身上一凉,撕拉一声后她猛地睁开眼睛,面前是一张丑陋狰狞的大脸。 “你是谁!”颜明棠大惊失色,“来人呀、来人呀!” “世子夫人、不是你让我来的吗?”男子动作很快,撕碎了她身上的喜服,雪白的肌肤暴露出来。 颜明棠大惊失色,拼命挣扎:“滚开!来人呀!” 门砰地一声打开,门外涌进来许多人,纷纷走到床榻前,看着衣衫不整的两人。 “你们在干什么?” 沈夫人尖锐的声音响起来,“颜明棠,这是我儿的洞房夜,你竟然与其他男人苟合,我儿是腿断了,你也不能这么欺负他!” 男子从床上滚了下来,跪在沈夫人面前:“夫人,是少夫人让我来的,说世子床上不行,让我过来与她洞房。她说她不想嫁过来,要用我折辱世子。” “我没有!”颜明棠极力辩解,目眦欲裂,被下衣衫不整,只能死死地瞪着男人:“我没有喊你过来,你是谁?” 她抬头,看到沈夫人身后、她的新婚丈夫沈甫亭,他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颜明棠心如刀绞:“沈甫亭,你设局害我?” 沈甫亭穿着红色的喜服,五官精致,眉眼俊秀,坐在轮椅上,面对新婚妻子的指控,语气平静:“是你自己水性杨花,怪谁?” “沈甫亭,就是你……”颜明棠咬碎牙齿,她彻底明白过来:“我那么喜欢你,妹妹不愿嫁我来嫁,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你放肆。”沈夫人上前一巴掌抽在她的脸颊,“你个小娼妇,还敢狡辩,绑了!” 婢女扑上前,将颜明棠从被子里拽出来,她拼命挣扎,按跪在沈甫亭面前。 沈甫亭抬起她的下颚,俊秀的面容浮现阴狠:“颜明棠,好好受着!” “打断她的腿,送入柴房,请颜家人过来。” 颜明棠红着眼想要辩驳,仆人堵着她的嘴,打断她的腿,疼意刺骨,直接晕了过去。 柴房门咯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大雪纷飞。 阴暗的角落里,冻得浑身僵硬的颜明棠,双腿蜷曲着瑟缩在角落里,疼得浑身发抖。 凛冽的寒风席卷而入,一盏灯火窜进来,颜明棠看向来人,有些惊讶,更多的还是惊喜。 她迫切地哀求道:“母亲,你是不是来接我回家的?” 来人一袭霁青色华丽裙裳,朱翠环绕,正是她的亲生母亲,威远侯府主母赵氏。 赵氏进来后,捂着口鼻,脸上带着厌恶:“我威远侯府,簪缨大家,岂能容忍你这么一个娼妇!洞房夜与别的男人上床,颜家的脸被你丢尽了。我与沈家说过了,直接给你一根白绫,以死谢罪。” 轻轻一动,双腿传来彻骨的疼意,颜明棠疼得小脸扭曲。 她极力辩解:“让我去死?母亲,你疯了吗?我是你亲生的女儿,是沈家栽赃我。我进入洞房后就晕过去了,也不知那个男人是怎么进来的。母亲,我是冤枉的!我那么喜欢沈世子,怎么会背弃他!” 沈颜两家定有娃娃亲,是嫡女颜明棠与世子沈甫亭的。但颜明棠出生时就被杜姨娘调换,沦落乡下,这婚事便落到假嫡女颜明安头上。 万万想不到调换一事爆发,侯府得知亲女流落在外竟成了杀猪女,明明已经找到却拖延许久才去认亲。 沈甫亭和侯府都偏袒假嫡女,试图在婚事上李代桃僵。后来,沈甫亭得罪太孙殿下被打断双腿,赵氏却说亲事不可轻易更换,便按照婚约将颜明棠嫁了过去。颜明棠回府后,处处讨好爹娘妹妹,伏低做小。得知要嫁的人竟是沈甫亭,更是高兴。 回府前她无意救过沈甫亭,还对他生了情意,他说京中危险才没有带她回家,待来日必定接她入府,她竟傻乎乎信了。 她不在意沈甫亭腿断了,满心欢喜地上了沈家的花轿,谁知进入洞房后就被迷晕了过去! “母亲,你帮帮我,我是被冤枉的,是沈甫亭故意陷害我!母亲,我是你亲女儿呀!” 颜明棠哀求着,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扯母亲华丽的衣襟裙摆,可刚碰上就被赵氏一脚踢开。 “够了,你死了正合我意,杀猪女的身份让我这辈子蒙羞!”赵氏愤怒地大喊一句,“我受够因你而被人指点的日子,你回来干什么?你不如不回来!” 说完,她转身走了,好似多待一刻就会让她恶心。 “母亲、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颜明棠朝前爬两步,没人给她上药,断腿处疼得撕心裂肺。 寒风刺骨,吹得浑身发抖。 门口站着一位穿着红色大氅的女子,正是威远侯府被调换成嫡女的庶女颜明安,她笑吟吟地看着地上脏兮兮的人:“长姐。” “是你!”颜明棠望着她,心口如被刀绞,双目赤红。 颜明安代替她成为嫡长女,风光无限,此刻竟来这里看热闹! “娘亲她舍不得动手,让我来。”颜明安穿着珍珠鞋,雪白的珍珠十分稀有,穿在她的脚下,精致又美丽。 她走近后,居高临下地看着颜明棠,抬起脚,轻轻地踩在断腿上,颜明棠疼得险些昏过去。 颜明安眼神逐渐锐利,声音如淬了毒:“你怎么与我斗?我是爹娘捧在手心中的珍珠,你不过是茅房里的臭石头。要怪就怪你娘抢了我娘的正妻之位,我本就该是嫡女!” 十八年前,威远侯与青梅竹马的杜姨娘定亲,杜家蒙难,赵氏本与杜姨娘是朋友,却仗着长公主之女的身份趁机而入,逼得杜姨娘做妾。 杜姨娘便怀着恨意调换了女儿。颜明棠疼得喘气:“是你和沈甫亭联合设计我?” 颜明安扬唇浅笑,得意道:“你猜对了,我告诉沈甫亭,身子坏了不要紧,我喜欢他,甘愿嫁给他。但是你得死,所以他才同意娶你,洞房夜将男人送到你床上!” “还有你的亲生母亲,我说一句不愿嫁,她便把婚约还给了你。她为何苛待你,反而对我这么好呢?还不是因为你天生贱命,享不得福气?她还巴巴地四处奔走,想让我成为太孙妃,飞上枝头呢!” “颜明棠,要怪就怪你的亲生母亲,逼得我娘做妾!”颜明安恨意浮上精致的脸颊,道:“如今我也让你尝尝,被男人和亲友抛弃的滋味,好受吗?” 她踩着颜明棠的断腿处,狠狠碾压,眼中带着兴奋与猖狂。 两个婆子拿着白绫一步步走来。 “送大姑娘上路。” 颜明棠被两人紧紧压在地上,白绫勒住脖子,强烈的窒息感将她吞没。 第二章 断渣男命根子 金乌西坠,烟囱里冒出炊烟。 “阿棠,我饿了。” 耳边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颜明棠睁眼,骤然一颤,不自信地看着双腿,腿是好的! 她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走了两步,不仅完好,甚至疾走如风! “阿棠,你在家吗?” 沈甫亭的声音又一次传了过来。 颜明棠抬眸,眼中闪过杀意,她重生了。 重生到收留沈甫亭之际。 前世沈甫亭被人追杀身受重伤,藏在她家旁边的草堆上,佯装是她的未婚夫。他容貌俊俏,又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一时心软,将人收留下来。 自从养父走后,她一人住在此地,半夜时常有人摸门,村子里的人也对她指指点点。 收留沈甫亭后,他会替她赶走半夜摸上门来的无赖,令她安心不少。 沈甫亭还会拉住她的手夸赞:“阿棠心善貌美,是他们心有偏见,不必理会。有我在,他们断然不敢欺负你。” 但没想到,半月后颜家人初次来找她的时候,沈甫亭趁她不在将人赶走,甚至偷偷将她证明身份的信物藏了起来。 她质问沈甫亭时,对方竟然反过来委屈:“我只是怕你有危险!阿棠,你不知道京中人心险恶,万一那些人都是骗你的,将你带走伤害了怎么办?我也是京中富家公子,只是没有你家显赫,你放心,我伤愈后,一定回京说服爹娘,风风光光地将你娶回家,让你做最幸福的少夫人!” 然后他便回了京城,颜家人又一次来找她时才将她带回去。 颜明棠忆起这些过往,心口顿时痛起来,他哄骗了自己的感情!甚至害了自己的命! “阿棠、阿棠,我有些饿了。”沈甫亭的声音温柔如水。 “来了。”颜明棠压下心绪,如往日一般回应一句,转身去房里取了把杀猪刀。 养父是杀猪的,手艺很好,十里八乡都知晓他的名字。她跟着养父学了很多年,得其真传,他死后,大家都会喊她去杀猪。 一刀捅进去,猪就咽气了,绝对不会有太多的痛苦。 颜明棠将刀别进腰间,进屋的时候就听到沈甫亭温柔地说话:“阿棠,方才喊你半天怎么不回答?今天累不累?” 他躺着的床、穿着的衣服,都是新买的,花了颜明棠大半积蓄,可他不仅心安理得的接受,还会明里暗里委屈抱怨。 白绫勒住脖子的痛苦,就在前一刻。 男人压在身上的羞辱感,让颜明棠咬紧了牙关。 沈甫棠眉眼温润,“阿棠,你为照顾我这么辛苦,如此大恩,我只有以身相许报答了。” 听着男人甜言蜜语,颜明棠没有再被他蛊惑,眸中闪过狠厉的光,门外传来隔壁李婶的声音,“阿棠。” 来人了。 颜明棠握刀的手顿住,转身出去。 “阿棠,你家男人让我给买的燕窝,说你给双倍的钱。”李婶站在门口,贪婪地看着她,“二两碎银,你看现在就给我吗?” 这一趟,她赚了一两银子,抵得上她家那口子好几年的工钱了。 颜明棠人傻钱多,她的钱不要白不要。 沈甫亭用甜言蜜语、糖衣裹着的刀刃哄着她,私下里让人去买燕窝养身子,让她来掏钱。待回京后转头就不认人,还哄骗她不可把乡下这段经历说出去。。 “谁让你买的,你去找谁,我没钱。”颜明棠转身走了。 李婶愣在原地,没好气地开口:“他是你男人,他让我买的,你想赖账不成?” “哎呦,大家快来看看,杀猪女买给东西不给!。” 这么一吆喝,左右邻居都来了,对着颜明棠指指点点。 “阿棠啊,你买东西要给钱,你娘没教你吗?” “她有娘吗?”李婶呵呵笑了起来,“是没人要的野种。” 话刚说完,颜明棠抬手一巴掌抽过去,将人扑到在地,一连甩了五六个耳光,打得李婶鼻青脸肿! 她抬起头看向左右邻居,眼神狠厉:“还要看吗?” 众人一看,纷纷转身回家,杀猪女一把子杀气,杀猪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她们可不敢招惹。 “杀人啦!”李婶张口就喊,颜明棠抓起地上的土塞进她的嘴里,将人扛起来丢出去。 李婶吃了一嘴土,抱着燕窝,朝门口呸了一声,“等明天你去上工的时候,你男人就会巴巴地求着我要吃。” 颜明棠砰地一声关上门,随后回到自己的房间,爬上床。床上有一暗格,打开后,里面还有一个布包。 看到里面的银镯子后,她大大地喘了口气! 她将东西塞到怀中,起身收拾简单的行李出门。 这里,待不下去了。 “阿棠,你是觉得燕窝太贵了吗?那我不吃了!” 颜明棠闻声走进屋子里,沈甫亭委委屈屈地看着她,轻轻喘息,似乎下一息就要咽气! 眼看着少女走近,沈甫亭眼中闪过得意之色,继续哄骗她:“好阿棠,你别生气,我是听了大夫的话,说吃燕窝好得快才让李婶帮着买的,你若舍不得,我不吃就是了。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不会因为一碗燕窝就不娶你的。” 听着他温柔细语,颜明棠冷笑,还想骗她! 她操起凳子走过去,沈甫亭大惊失色:“你干什么。” 砰地一声,凳子砸在沈甫亭的脑袋上,鲜血崩裂,人顿时昏了过去。 颜明棠丢了凳子,掏出杀猪刀,朝他腿间戳了一刀。 杀猪杀惯了,断人命根子也不在话下。 天色将黑,她扛着沈甫亭,将人放在推车上,盖上稻草,推着出门,随后一把火将家里烧了。 破釜沉舟。 推着车出了村子,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她将沈甫亭丢下来。 下半身染血的人昏睡不醒,颜明棠看都不看一眼,推着车走了。 走了十里地,找了一河边,将车丢下去,拍拍手,心情好了许多。 从村子到京城,马车都要行三日的路程,走路更是来不及。 再过两日就是颜家给颜明安办及笄礼的时间,前世她后来才知晓她的好母亲早就打听到她的住处了,故意不去找她,一是嫌她是个杀猪的,二就是等着给颜明安办过及笄! 好让全京城的人知晓,颜明安就是京城贵女! 她没有路引,是无法入城的。京城重地,不是想进就进去的。 所以,她要改道去寺庙,去找一个可以压得住赵氏的人! 第三章回侯府认亲 早春二月,绿意萌生,昨夜一场大雨让山下的路变得泥泞不堪。 一辆马车陷入泥坑里,侍卫们拼命去拉扯马,婆子们下车去推车。 泥水溅了一身,一个个如同从泥水里走出来的一般。 僵持半个时辰后,马车轮子依旧还在坑里。 车帘掀开后,里面的嬷嬷询问进展。 侍卫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周妈妈,泥坑太深,马也累了,纹丝不动!” “快些,老夫人还要回去回城去赴宴了。”周妈妈焦急地催促,今日是长公主外孙女的及笄宴,礼物都备好了,再耽搁下去就要误了时辰。 “来,再加把劲。”侍卫立即高喝一声,“我数到三,大家一起努力!” “一、二、三!” 马蹄嘶吼,车轮子上去一半,又掉下去了。 再度掉进去后,众人跟着不安,害怕误了主子的时辰。 这时跑来一个少女,十五六岁,背着布包,明眸善睐! “我来!”少女高喝一声,低头看了眼车轮,道:“陷得太深了,找两块石头就好了。” “我也想到了,找不到石头。”侍卫叹气,也不在意少女从哪里来的。 少女却指着前面,“前面走五十步,那里有石头!” 侍卫半信半疑地跑过去,果然见到草丛里躺着两块石头,心中大喜,抱着石头急忙回头。 “给我一块,我俩一人一块,车轮子上去就塞下去。车轮子再掉下去的话也不会陷得太深。” 侍卫将石头递给她,其余人继续推马车,眼疾手快地塞进车轮下面。 车轮子掉下去后,众人再推一把,轻易就推上去了! “好了好了,继续赶路。”侍卫大大地喘了口气,朝着少女道谢:“你怎么一人在这里?” “我要去京城威远侯府。”少女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一滴泥水溅到她白净的脸上,破坏了无暇美玉。 侍卫见她衣裳被弄脏了,心里过意不去,顺口就说:“我们也去威远侯府,载你一程。” 颜明棠在这里等了半日,又将附近的石头都挪走了,为的就是与车里的长公主巧遇! 如今的长公主就是赵氏的母亲! 颜明棠故作迟疑地看他,抱紧了自己身上的包袱。这时车帘掀开,周妈妈看了过来,她抬眼看过去,紧张得后退一步。 周妈妈看着少女侧颜,一时恍惚,转头与主子说话:“主子,我瞧着车外的少女与您少时有几分相似!” “眼睛花了?”长公主不信,但还是好奇地看过去,就这么一眼,惊得诧异:“她是谁?” 周妈妈说:“她要去威远侯府,与我们同路,我给您去问问?” “去吧。”长公主闭上了眼! 周妈妈下车,同少女招手,“你帮了我们的忙,我们也载你一路。但我需要问清楚,你去威远侯府做什么?” 颜明棠迟疑,双眸如水澄澈,静静地看着她,顿了半晌才说:“认亲!” “认什么亲?”周妈妈疑惑,难不成侯爷在外养了外室,女儿长大去认亲? 不对呀,侯爷的孩子怎么会像长公主! 周妈妈跟着长公主一道长大的,长公主两子一女,女儿嫁给了威远侯世子!如今他继承侯府,成为侯爷,文武兼顾。 威远侯在朝威望高,文可做锦绣文章稳定朝堂,武可驰骋沙场为主分忧! 男人都有通病,那就是纳妾,尤其是威远侯这样的男人,后宅有几个妾是正常的事情。 但长公主不高兴,不爱理会威远侯。 听到这里,长公主掀开车帘,道:“威远侯是你爹?” 颜明棠始料未及,听到外祖母的声音后,鼻尖发酸,前一世唯独她不嫌弃自己杀猪女的身份! 她立即点点头,将自己的信物拿出来,递给周妈妈:“我也不清楚,我有这个。他们说我是威远侯府的嫡小姐,说我被庶女调换了,我也不知道真假。不管是不是,去问问。若是假的,我就回去。” 说到最后,几乎没了声音。周妈妈警惕地看着银镯,转头递给主子,道:“您熟悉吗?” “这是阿宁怀孕时我让人去打的!”长公主震惊极了,脑海里浮现很久以前的事情。 女儿有孕,她亲自打了银镯送过去。但满月宴的时候,明安身上却没有银锁。后来她去问,女儿却说不见了。 生下孩子后,女儿将镯子套在外孙女手上,产后虚弱,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银镯子不见了,女儿打罚了婢女,依旧找不回来了! 未曾想到,十五年后还能再见银镯子! 眼前站立的少女亭亭如玉,一身粗布麻衣,脸颊消瘦。 长公主呼吸微滞,好像被人掐住心脏,她朝孩子招招手,“你上来,我与你有话说。” 颜明棠拘谨地爬上车,车外寒气逼人,车里却十分暖和,长公主披着狐裘,富贵端庄。 她没有靠近,而是怯怯地坐在边上,声音柔软:“您载我一程,我感激不尽,但、我就是一杀猪的,没法感激您。” “不需你感激,你告诉我,是谁说你是侯府的嫡长女?”长公主狐疑,她是年迈,但不是昏聩。 看着熟悉的脸颊,颜明棠心中剧痛,险些哭了出来!前世里,只有外祖母对她,不嫌弃她。 来找她的人还要几日才到,但她必须提前回京,只能编造了。 再者,赵氏明知她的住址而不接她回府,却有人暗中递消息给她,说明侯府内部出了与赵氏作对的奸细,想必回京后也能让赵氏忙上一场。 “我也不知道,是有人往家中塞了封信,说我是被调换的颜家嫡女,再等两日会有人来接我回府,我害怕被人骗,想着不如自己来试试。” “我养父死了,家里只有我一人、家里实在待不下去了!” 说到最后,颜明棠低下头,“村子里人说是孤女,晚上有人来摸门、我、我就跑出来了!” 听到这里,长公主面上浮现嘲讽的笑容,孩子小不知道,但她却知道。杜姨娘是威远侯的青梅,家中出事,威远侯要照顾她,便收入房里。 后来与女儿同时生了孩子,不知为何,杜姨娘被威远侯赶出去,还将女儿也带走了。 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原来如此卑劣! “你说有人去找你的?”长公主低头看着手镯,冷笑一声,看来威远侯府的人都知道了,就瞒着她呢。 她这个女儿除了容貌好其他的一塌糊涂,女婿说什么,她信什么! 颜明棠点点头,“对呀,若不然,我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只是奇怪,既然找到我,为何不接我回去!” 听着少女稚气的声音,长公主气不打一处来,不接你回去自然是为了庶女的及笄宴! 她立即脱下大氅给孩子披上,对外吩咐:“周妈妈,速度快些,去威远侯府!” 颜家人欺人太甚! 第四章不认亲女 一车人持着长公主府的令牌,顺利入城。 颜明棠掀开车帘,瞧见了一侧还在排队的百姓,权势便是如此诱人。 早春温度低,风吹在脸上有些刺疼,颜明棠贪婪地看向路边行走的百姓,鼎沸的人声、鲜活的气息,都是无比真实的感受。 她回来了! 威远侯府门口停放的马车如长龙,富贵之府,威仪显赫。 马车停在了门口,门口的管事瞧见了车上的徽记,立即派人去禀报,自己上前去迎接贵客,“长公主,小的派人去请侯爷夫人。” 威远侯颜禹年少成名,战功赫赫,威武兼备,颜家底蕴深厚,这些年来更是坐稳户部头把交椅。 府内颜明安依偎着颜家主母赵氏的身侧,笑听着诸位夫人对她的夸赞。 “大姑娘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听说与沈世子是青梅竹马,莫不是好事将近了?” 赵氏笑容端庄,紧紧握住女儿的手,温声道:“沈家来过一回,还得等安儿及笄。” 颜明安羞涩得难以抬头,正欲回话,婢女匆匆跑来:“夫人,大姑娘,长公主殿下来了。” 听闻母亲来了,赵氏忙起身,今日是安儿的及笄宴,就等着母亲来了。 她欢喜地拉着女儿,道:“随我去迎接你外祖母。” 两人安抚好诸位夫人,匆匆去府门口迎接,待至门口,却见长公主身后站了一位少女。 长公主当着众人的面正将自己身上的狐裘披在少女身上,少女面露惊恐,而长公主眼神满是慈爱,宽慰她:“不过一件衣裳罢了,日后多的是!” 眼尖的人一眼认出来,那件狐裘是陛下御赐,听说上面的皮毛是陛下亲手所猎,派人精心制作后赠予长姐。 一瞬间,门口排队进门的宾客目光便被少女吸引过去。 少女身形颀长,雪腮粉妍,眉眼如画,发髻简单,只一根木簪。但穿上狐裘后,气质微显,是个美人胚子。 眼见着狐裘披在不知名的少女身上,赶来的颜明安眼中闪过厌恶,娉婷袅娜地走过去给长公主行礼。 “安儿见过外祖母。” “我只一个外孙女,颜二姑娘还是别乱叫为好。” 颜明安脸色煞白! 长公主的话,如冷水泼进热油锅里,顿时炸开了。 “怎么回事,这不是颜家大姑娘吗?怎么成了二姑娘?” “今日不是嫡出大姑娘的及笄宴吗?” “长公主说话,怎么会弄错,再看看。” 赵氏皱眉,看向母亲身后的少女,面上浮现厌恶,稍纵即逝,她故作欢喜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赶紧入府,时辰要到了。” 长公主本就厌恶女儿不争气,又见庶女穿得高贵明丽,再看亲外孙女,站在这里,窘迫怯弱,心中的气登时就出来了。 “阿宁,你为谁办及笄宴?” 原本吵闹的侯府门口,瞬息安静! 赵氏迟疑。 颜明安眼眶发红,水润般的眸子里带着泪,楚楚可怜。 赵氏心疼怀了,着急地与母亲解释:“母亲这是说什么糊涂话,自然是为安儿、您的外孙女办及笄宴。” 女儿是她养大的,跟在她身后多年,她不心疼谁心疼? “你才糊涂!” 长公主怒到极致,差点被亲生女儿给活活气死!她都将亲外孙女送上门来了,阿宁竟然还不知悔改! 长公主面色铁青,眼看着要发火,颜明棠拉了拉她,小声开口:“长公主,是不是我弄错了?” “错?天下人都错了,你都没有错!” 长公主年岁大,瞬间气得心口疼,眼前发黑,扫了眼不争气的女儿。 “赵宁,你糊涂,我不糊涂,将个庶女当做掌上明珠。我倒要问问,威远侯纵容妾室调换嫡女,可有礼法!我也去问问陛下,他疼爱的臣子污我皇室尊严,可有尊卑!” “外祖母,您误会了……” “误会什么?”长公主抬头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颜明安,“你占我外孙女的身份,舞到我面前,你和你娘一样,恬不知耻!” 颜明安委屈地掉眼泪。 自己什么都没做,是母亲主动疼爱她。调换身份的时候,自己还是个孩子! 长公主懒得看颜明安哭哭啼啼的姿态,转身看向自己的亲女儿:“阿宁,我问你,你明明知道杜姨娘换了你的女儿,为何不立即将人找回来?” “反而在这里大肆操办庶女的及笄宴!” “猪油蒙了心,驴子踢了脑袋!” 赵宁眼皮颤了颤,看向她身后的少女,眼睛哭得红了一片,脸色苍白。 这是她的亲生女儿! “外祖母,您误会了。”颜明安声音怯弱,急急开口:“母亲派人去找了,他们说姐姐可能是杀猪女,十里八乡都夸她手艺好。母亲说还不确定,等过两日,她亲自去查看。” 一句‘杀猪女’,惊得门口的宾客都瞪大了眼睛,不由看向长公主身边的少女。 “原来是个杀猪女!” “难怪威远侯夫人不去认,是上不得台面!” “这么一对比,威远侯夫人养大的庶女,明艳大方,诗词歌赋,是才女。” 颜明棠冷笑,这么快就来了吗? 她看向宾客,握紧了拳头,“我是杀猪女又如何,我干干净净,不偷不抢,总比她……” 颜明棠指着颜明安,厉声道:“抢夺旁人的身份,鸠占鹊巢,高高在上又如何,是贼!” “说得好!”长公主拍拍她的肩膀,原本以为她怯弱,未曾想到还有如此刚烈的一面。 长公主目光冷厉,在宾客身上梭巡一周,高声道:“我的外孙女自食其力,就算杀猪,也比你们高贵。当今圣上一统江山之前,也是杀猪汉子,一把子力气挥动板锤,杀猪得来的江山!你们比得上吗?” “倒是你……”长公主说完看向糊涂的赵宁,“人给你送回来了!阿宁,我只问你,你的女儿,认不认?” “我……”赵氏脸色苍白,看了眼身侧哭得颤抖的女儿,又看向母亲身边孤苦的少女。 手心手背都是肉! 她要怎么选择。 本来都已想好了,等及笄宴后,派人去接亲生女儿回来,对外便说是义女,带回来府里,无人知晓是杀猪女。 自己的颜面、侯府的颜面都保住了! 偏偏母亲此刻将人带回来,安儿怎么办? “侯爷来了!” 第五章今日也是我的生辰 威远侯颜禹大步走来,步步生风,衣袂翻飞,快速走到自己的妻子面前,柔声安慰道:“这是怎么了?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是谁让你伤心,说出来,为夫替你收拾她!” 听闻丈夫温柔的爱护声,赵宁哽咽道:“阿禹,你看……” 赵宁伸手指着颜明棠,偏首不肯去看亲生女儿。 颜明棠低头,不想去看亲生母亲的蠢姿态。颜明安虽说不是嫡女,但还是颜禹的亲生女儿,但与赵宁没有血缘关系。 颜禹宠着爱着,是在情理之中,赵宁不认亲女,宠爱让她女儿孤苦半生的庶女,只能说蠢得无药可救。 “怎么回事?”颜禹声音阴沉,带着为官者的威仪,甚至直视颜明棠。 颜明棠畏惧,脸色煞白,颤着声音开口:“我、我来认亲的,有人去找我,说我母亲杜姨娘故意丢了我。” “她怨恨我生母夺她丈夫,害得她做不了正妻,所以就在出生的时候,用她的亲生女儿换了我,我才是威远侯府的嫡女。” 颜明棠躲在长公主身后,被亲生父亲的气势吓得浑身发抖,可她的声音不小,门口的宾客都听到了。 威远侯爷颜禹曾与杜家定亲的事情,曾传遍京城。小辈不知情,夫人们都是一清二楚。 后院里腌臜事情,主母们都是身临其境,一时间,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杜姨娘自己做不成正妻,就换了主母的孩子,让自己的女儿成了嫡女,让真正的嫡女成了杀猪女! 多大的仇恨啊,竟然报复在一个孩子身上! 听着少女的话,长公主眸色泛着冷意。 “颜禹,你的家事,我不管,但你的青梅让我的外孙女在外流浪多年,你们颜家怎么给我交代!” 长公主跟随当今皇帝打天下,年轻时也曾拔刀杀敌,气势威仪,无人能比。 颜禹蹙眉,看向颜明棠:“姑娘可有证据?” “有。”颜明棠无助地看向外祖母。 周妈妈这时站了出来,询问威远侯夫人赵宁:“县主,您可还记得您生产前,长公主给您的孩子打造的银手镯,上面有公主府的徽记。” 她拿出了银手镯,道:“为何这对手镯不在颜明安身上?” 赵宁浑身发抖,被丈夫抱入怀中。颜禹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无声的安慰让她很快振作起来。 颜禹见妻子眼睛发红,忍不住开口质问道:“岳母为何选择今日带她入门,让阿宁颜面尽失?” 明明可以私下里将人带进门,悄悄解决,为何要闹得这么难看? “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当真是你与阿宁的女儿?”长公主笑了笑,朝颜禹招手,慈爱道:“你过来!” 颜禹松开妻子,三步上前,刚站稳,长公主重重一巴掌甩在颜禹的脸上。 “当年杜家出事,是你跪在我面前求娶阿宁,保证一辈子对她好!转头就联合杜家贱人换了我的外孙女。海誓山盟,情比坚金,都是糊弄人的鬼话!” 骂完颜禹,她又看向赵宁:“我一辈子行善救人,老天爷就这么对我,养了你这么一个蠢货。放着自己受苦的女儿不认,将害你女儿的凶手抱在怀中。见过蠢的,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长公主气的胸口起伏,闻讯赶来的儿媳周氏急忙扶着她,“母亲、母亲,消消气。” 颜禹夫妻二人被骂得不敢说话,尤其是颜禹脸上的巴掌印,让他羞恼难当。 颜明安看见父母被压制后,忍不住开口解释:“外祖母,这件事,父亲母亲也是刚知道的,正在商量去接姐姐回来。不如您先进府,慢慢商议此事。” 话刚说完,长公主喊道:“周妈妈!” 周妈妈点头,走上前,反手一巴掌扇了过去,低声道:“长公主与侯爷县主说话,有你说话的份儿!” 颜明安被打得措手不及,耳边嗡鸣。 赵宁急忙去扶住女儿,厉声呵斥周妈妈:“你算什么东西!你怎么敢打我颜家的女儿,这件事是杜姨娘的错,与一个孩子有什么关系?她没有伤害过明棠,自小心性善良,反而是你、颜明棠!” 她扭头看向自己的亲生女儿,目露怨恨:“你为何要选今日过来?你明明知道我颜家今日办事,宾客临门,故意上门挑衅,如此咄咄逼人!” “你给我闭嘴!”长公主气得眼前发黑,讥讽道:“我上辈子丧尽天良,这辈子做你娘!如此冥顽不灵,你不怪人家换了你女儿,却怪你亲生女儿今日找上门!” 长公主站不稳,气到后退一步,颜明棠急忙去搀扶她,“您莫生气,我不认了。我、我回去,您千万不能有事。” 颜明棠突然觉得恶心,前世自己怎么就偏偏要讨赵宁欢心! 她垂眸遮掩眼中冷笑,迅速调整好心绪,再抬眸时神色冷淡,问道:“颜夫人,您既然知道我在哪里,为何不去认我?我既然知道母亲在何处,为何不能上门认亲?” 赵宁看着眼前咄咄逼人的孩子,再看她身边哭得难以自制的女儿,心中疼痛难抑,忍不住道:“还没回来便这般欺负人,你让我如何认你?” 饶是颜明棠做好了准备,也被这句话激得说不出话了,眼泪落下来。 “我欺负谁了?”颜明棠心中的委屈爆发出来,“你明明知道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不但不认,反而在这里给她办及笄宴,那你可曾想起来,今日也是我的十五岁生辰?” “我站在这里,是想问一句,我是不是你的女儿?如果是,你若认我,我留下,若不认,我可以走。” “你看看她穿的衣裳,华贵精致,我呢?” 颜明棠解开身上狐裘的丝带,露出半身泥泞的布衣,含恨道:“我才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是你带我来到这个世上。你以为我愿意来吗?你生我的时候,问过我答不答应?” “如今你说我欺负人、我只想问问我的亲生母亲,可曾记得今日是我的生辰,站在你身边的姑娘应该是我!” 第六章认我就要把她赶走! 今日是颜明安的生辰,同样也是颜明棠的生辰。 赵宁被这句话噎住了,再看女儿,粗布麻衣,声音跟着软下来:“你不要任性。今日侯府办大事,你闹得这么难看。” 又是这两句话,不要任性,闹得难看! 颜明棠咬紧牙关。 前一世,赵宁时常用这句话压制她,无论她做什么都会丢了侯府的颜面。 也只有颜明安做得对,只有她可以撑得起侯府的颜面。前世,旁人笑话她是杀猪女,赵宁便会避嫌般躲开她,亲昵地将颜明安抱在怀里,积极地与众人夸赞其性子好,哪里都好。 回府后,赵宁就会厉声河呵斥她,觉得她丢人! 颜明棠掀了掀眼皮,语声尖锐:“我与夫人说真相,夫人说我给侯府难看,您的亲女儿被人调换、被人丢了,您怎的丝毫不伤心?” “人立足于世,无愧于天地。我并未对不起任何人!相反,您对得起我吗?再敢问侯爷,您当年与妾室合谋换女,这就是您对荣成县主的深爱吗?” “我不知此事!”颜禹立即反驳,眼神深邃。 颜明棠不惧他的眼神压迫,高声追问:“都知您与杜姨娘青梅竹马,杜家出事后,立即接入府纳为姨娘。京城谁不夸赞您是仁德郎君。您与县主成亲后半夜,你不也去了杜姨娘的房里,若不然,颜明安为何与我同日出生?” 门口突然安静下来。 与主母成亲,后半夜去了姨娘房里? 这、当真是匪夷所思,彻底打了主母的脸! 赵宁也惊住了,转身看向深爱自己的丈夫:“是真的吗?” 颜禹冷笑:“她一个孩子知道什么?童言无忌,你也信?” “颜禹,她小,我倒要问你,你敢发誓不知此事吗?”长公主追问,满是讥讽:“你发誓,从头到尾不知此事,若是知晓,你颜禹死无葬身之处,你颜家除了明棠外,皆斩于街市,尸骨不全!” “母亲。”赵宁张了张嘴,满是羞窘,“我还是你的女儿呀!” 长公主气得晕头转向:“我没你这么蠢的女儿,被一个男人戏弄得团团转,你该回去查查世子是不是你亲生的!” 赵宁听到母亲的话后,面色惨白。 眼看着她就要认下颜明棠,颜明安急得开口:“母亲,弟弟怎么不是您亲生的呢?他的眉眼那么像您,敢问颜姑娘,你非要搅得我颜家不宁才安心吗?” “颜姑娘,我知道您恨我占了你的位置,我不该办及笄宴,可我之前央求过母亲及时去接你回来。等你回来,我就将嫡女的位置还给你!你不喜欢我,日后我都避着你。可母亲是想着你的,你不能如此污蔑母亲!” 听她这么说,赵宁立即哭了出来,含泪保证:“安儿,你放心,你还是颜府的女儿,任何人都赶不走你!” “母亲,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对我这么多年喜爱,我不是颜家的嫡女。”颜明安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颜明棠看着母女二人抱头痛哭,前世里颜明安只要一哭,赵宁就会怒视她质问她,为何总与颜明安过不去! “够了!”长公主气得胸口疼,握住颜明棠的手,气道:“这等侯府,骨子里都烂了,回去作甚,跟着我回长公主府。” 当着她的面,庶女都是这等白莲花做派,她若回去了,指不定怎么欺负明棠。 长公主拉着颜明棠就要走,与赵宁一刀两断:“往后,我长公主府与你颜家断绝关系,赵宁,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我长公主府也不承认颜明安是我的外孙女,日后休要打着我的旗号去招摇撞骗。” 闻言,赵宁急忙去拦着长公主:“母亲、母亲,我们入内细说,我自然是要认亲女儿的!” “您要认我?”颜明棠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女人。 是真心认吗? 赵宁急急点头:“认,好棠儿,你的名字还是我取的,海棠花开得娇艳。” 长公主顿住,狐疑地看向外孙女,“你想留下就留下,不想留下,我带你回长公主府。你舅舅舅母也是可心的人,自然会妥善照顾你。日后,我去求陛下,封你做县主,总不会让你四处招人白眼。” 听她这么说,赵宁狠狠皱眉,下意识看向颜明安。 颜明安怯弱地站在一侧,哭得眼眶发红,无一人上前去安慰她。 再看颜明棠,长公主紧紧握住她的手,长辈紧紧捧在手中,视若珍宝! “明棠,你留下来。”赵宁语气微妙,“我认你。” 赵宁的软化,并没有让颜明棠心软,只有厌恶。 “母亲,您若认我,就必须将她赶出府!”颜明棠指向颜明安,“我这人记仇,她害我至此,这个府里,有我没有她,有她没有我!” 不要想着都是嫡女,都是娘亲的心肝宝贝! 赵宁瞠目结舌,脑子嗡地炸裂开来,脱口而出:“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如此恶毒?那是你的亲妹妹。果然,你就是这么恶毒,刚回来就想霸占安儿的位置,你看看你如此邋遢,你配吗?” 生母的话,如同一棍子搭在颜明棠的脑袋上,顷刻间,浑身疼得颤抖。 颜明棠低下头,果然如此,就是想骗她回府罢了。宾客散尽后,赵宁就会随意找个院子打发她。 赵宁骨子里不喜欢她,厌恶她! 周氏也怒了,提醒小姑子:“阿宁,这是你亲生的女儿!你怎么能如此说她,如果不是杜氏,她怎么会落成这样。归根究底,她没有错!” 当年颜杜两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杜家出事后,颜禹立即来公主求亲。赵宁又是耳根子软的人,颜禹磨得她答应成亲后纳杜氏为贵妾。 事后,赵宁还夸赞颜禹有情有义! 若真是有情有义,就该将人收为义妹,寻个合适的人家嫁出去。 沉默多时的颜禹突然开口:“明棠是我颜家的女儿,长公主,你没有权力将人带走!” 颜明棠不觉浑身发抖,轻轻地拽了拽长公主的袖口。 赵宁是愚蠢,颜禹才是杀人不见血的魔鬼! 第七章及笄贺礼该给谁? 颜禹的一句话,狠狠打了长公主的脸面。 颜禹如今极受皇帝宠爱,敢与长公主叫嚣。 长公主凝眸,一旁的周氏满是厌恶地看着颜禹:“侯爷威武,敢问侯爷如何证明这个姑娘是你的嫡女?你若无法证明,我长公主府便将人带回去,如何处置,是我家的事情!” 周氏一句话,将面前的局势颠倒过来。 颜禹指着周妈妈手中的手镯:“那就是证据!” “一副手镯罢了。不算证据,您还有其他证据吗?”周氏傲然抬首,眼神示意长公主莫要开口。 颜禹负手而立,威仪不凡,多年积攒的官威让人不敢与之直视。 赵宁见丈夫被逼迫,急忙与嫂子解释:“我们查过了,也查到了明棠在何处,准备明日就派人去接回来。这点,毋庸置疑。” 周氏冷笑:“什么时候查到的?” “半月前。” “半月前不接,偏偏要等到明日去接。” 赵宁语塞,周氏立即与长公主说:“母亲,带这个孩子回去,不过是养个孩子,赵家可以养得起!” 众人面露嘲讽,羞得赵宁低头。 她想解释,是颜明棠上不得台面,难道给一个杀猪女办隆重的及笄宴吗? 颜明棠嗤笑生母,丝毫没有给她台阶下的意思:“夫人可真是愚蠢!” “颜明棠!”赵宁气炸了,红着眼睛:“我是你的母亲,你要倒反天罡吗?” 一旁的颜禹同仆人挥手:“来人,迎姑娘回府,今日及笄宴照旧,颜某在此谢各位来寒舍,时辰要到了。” 话音落地,一侧的仆人们扑向颜明棠。 软的不行,竟然要来硬的! “颜禹,你个小儿。”长公主极为震惊,没想到颜禹这个狗东西竟然会这么不要脸。 长公主伸手去抓外孙女,未曾想到,颜明棠反而将她往马车旁推过去,高喝一声:“保护好长公主殿下。” “乖孙女,你过来。” 长公主急得不行,一旦这么入府,颜禹必然不会轻易饶恕明棠。 话音落地,一仆人伸手过去抓颜明棠的臂膀,丝毫不顾及男女大防。 千钧之际,颜明棠从腰间抽出杀猪刀,一刀劈向对方,直接断了他的臂膀。 “啊……” 一声惨叫,众人愣在了原地,地上躺着一截断臂。而颜明棠握着刀,冷眼看着围攻她的仆人,“还要来吗?” 仆人们吞了吞口水,面面相觑。 颜禹眸色冷冽,握着拳头,道:“拿下她!” 仆人再度一拥而上,长公主大怒:“颜禹,你敢伤她,我与你没完!我与你们整个颜家不共戴天!” 颜明棠冷笑,拿着杀猪刀,横劈过去,一身杀气,吓得仆人们靠近后又退回去。 一时间,两方僵持下来,地上的断臂不断朝外涌着鲜血,胆子小的宾客都吓得闭上眼。 “我杀猪杀惯了,一日十头猪都不在话下!你们、要试试吗?”颜明棠神色冷烈,嘴角轻勾,“来呀,再杀!” 见无人上前,她将刀指向颜明安,疾步冲过去,吓得颜明安大叫出声。 赵宁立即挡在颜明安的面前,“逆女,你要干什么?” 见她给庶女挡刀,颜明棠的手心有些微颤,下意识转头看向长公主,长公主疾步走来,温柔慈爱地握住她的手。 冰冷的刀刃中映着颜明棠无措的模样。 长公主冷笑,颜明棠的狂跳不安的心跟着平静下来,低着头开口:“长公主,我不认了。我、不想死在这里。” 长公主本就牵挂她,骨子里也是偏的,半点不觉得她杀猪女的身份损伤自家颜面,甚至鼓励她:“你方才可真厉害,像极了陛下年轻的时候。走,跟我回家。” 言罢,她看向颜家夫妻二人,骂道:“颜禹,赵宁,我与你们再无关系。赵宁,你里外不分,脑子有坑,被这个男人糊弄几句就偏向他的女儿,蠢货她娘给蠢货开门,蠢货到家了!” 长公主的怒骂,让宾客对颜家夫妻重新改观。 “威远侯偏袒庶女,情有可原,那是他青梅的女儿,夫人怎么也是这样?” “觉得亲生女儿上不得台面。” “夫人是不是脑子坏了,再上不得台面,也是自己亲生的,再者这个女儿还是被姨娘调换的,抱着姨娘的女儿不撒手是什么意思?” 宾客指指点点,气得赵宁转身就想走。颜禹深深看向颜明棠,语重心长道:“我本意去接你回来,还你身份,让你认祖归宗,未曾想到你竟然如此残暴,杀人如杀猪,我颜家容不下你!” 颜明棠咬着牙,心口疼得揪起来,前世颜禹对她不管不问,只会说:“听你母亲的,她都是为你好,不要顶嘴不要任性!” “干什么?一个长辈恐吓孩子?颜禹,你算什么东西。你调换我外孙女的事情,我和你没完!我一定要告到陛下面前!” 见长公主如此维护自己,颜明棠忍不住热泪盈眶,两世里唯独她老人家这么关心自己。 上一世,她与颜明安去长公主府,外祖母每回都给她好东西。为了公平起见,也会给颜明安准备一份。但颜明安依旧不满意,回府后就哭哭啼啼,说外祖母偏心,给她的东西不如自己。 久而久之,赵宁就不让她去外祖家。 她便失去了世上最后一丝温暖。 颜明棠握紧手中的刀,眼泪突然掉下来,吓得长公主忙去安慰她:“好了好了,你娘小时候得了病,脑子不大好,别和她计较,走,我们先回家。” 两世的委屈积攒在一起,颜明棠哭得难以自制。突然间有人开口,声音透着冰块般的凉意:“威远侯府如此兴师动众地给一庶女办及笄宴,各府家眷们上赶着拍庶女的马屁,也不怕沾了晦气。” 宾客们闻言,纷纷后退一步,怒气上涌。她们被威远侯府戏耍了,说好的是荣成县主与威远侯的嫡女,谁曾想,还是个偷换嫡女的妾生下的女儿。 “是太孙殿下。” 太孙殿下下马,一袭红衣,面色苍白,走一步咳嗽一声,身后侍卫捧着贺礼。 他上前询问道:“皇祖父让我来给表姑母的女儿送及笄贺礼,敢问表姑母,这份贺礼如今该给谁?” 第八章她不要母亲了! 太孙萧景安,是皇帝的长孙,其父多年前跟随皇帝征讨各方,死在战场上。 萧景安奉帝后旨意而来,带着贺礼,恭贺威远侯与荣成县主的嫡长女及笄大喜。 太孙询问过后,赵宁转过身来,忙与众人一道给太孙见礼。 颜明安紧张地看着太孙,这些年来,她数度随母亲入宫,与太孙早就相识。 “太孙殿下,你是来参加我的及笄宴吗?” 萧景安接过随从手中的贺礼,目光在颜明安与颜明棠之间徘徊,颜明安娇滴滴的声音吸引他的注意力。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颜明棠手中,嗓音凛冽带着玩笑意:“这把刀倒是与我皇祖父大殿内的那把刀极为相似。” “太孙殿下,时辰已到,入府观礼。”威远侯颜禹上前,主动招揽太孙殿下。 人只要进入侯府,贺礼自然就是明安的! 萧景安站在原地没有动。 颜禹眼中露出忐忑,太孙是何意? 萧景安手中的贺礼成为众人在意点。长公主欲开口,萧景安慢条斯理地询问荣成县主:“表姑母,谁是您的女儿?祖父之意,这份贺礼是赐给您的亲生女儿!” 赵宁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看向颜明棠。 见状,颜明安忙握着她的手,带着哭声去劝说她:“母亲,您去认姐姐吧,我、我没事的。” 长公主将颜明棠护在怀中,她惯来护短,必不会亏待颜明棠。 若今日不认颜明安,日后,她在京城内怎么立足? 不能毁了安儿! 赵宁左右为难,心口滴血,太孙殿下笑吟吟地催促她:“表姑母,谁是您的亲生女儿,你自己认不出来吗?” 言罢,他将贺礼递给表姑母。 赵宁接过贺礼,这是帝后亲赐,太孙亲自来送,这是莫大的荣耀,京城内找不出第二个姑娘可以得此殊荣。 若是给了明棠,明安日后被人笑话。 若是给了明安……明棠已经是杀猪女,日后不会进入贵女圈子,要这些殊荣也无甚用处。 赵宁当着众人的面,将贺礼递给了颜明安。 “赵宁!”长公主气得眼前一黑,太孙分明给她台阶下,只要将东西给了明棠,认下女儿,事情便这么过去了。 萧景安负手而立,立于门前,芝兰玉树。她转身看向长公主,歉疚道:“姑祖母,孙儿来得匆忙,不知您找回外孙女。未曾带礼恭贺,姑娘若不嫌弃,东宫玉令赠予姑娘。” “孤予你一件事,姑娘日后有事,大可寻孤!” 闻言,众人震惊极了,太孙一诺,堪比万金。 “若是这位姑娘想成为太孙妃,太孙会不会答应?” “太孙重诺,必然也会答应的!” “那这位姑娘,日后岂不是会成为太孙妃。” 颜明棠蹙眉,抬手就撞上男人漆黑的眼眸,对方朝她温润一笑,“抱歉,孤让你难看了。” “太孙殿下。”赵宁惊呼,“小女担当不起,还请您收回承诺。” 话音落地,长公主一把夺过太孙手中的玉令,笑呵呵道;“好孙儿,我这个孙女一把杀猪刀挥得虎虎生风,你的眼光随你祖父,好极了。” 及笄礼送出去后,萧景安转身看向台阶上的颜家夫妻二人:“孤还有事,急于回宫复命,侯爷、表姑母,孤先走了。” 颜明安急了,顾不得仪态,“母亲。” 颜禹上前一步,疾呼道:“太孙殿下,小女初归,不知礼仪,残杀仆人,担不得您的厚礼。” “颜禹,狗东西,闭上你的嘴巴。太孙这是赠予我的外孙女,又不是给你女儿的,你凭什么拒绝!”长公主高声怒骂,“贺礼给妾生的,你们就高兴。好东西给我外孙女,你们夫妻二人就用父母的身份来拒绝,呸,一家子狗东西。” “明棠,走!” 长公主转身拉着少女就要上车。 颜明棠回头看向母亲。 赵宁抱着痛哭的颜明安,细声安慰,不是亲生胜似亲生,而自己有母则似无母。不,比无母更差! 临上车之前,长公主回首看向侯府门口,“凡今日入颜府恭贺庶女及笄宴者,日后不准踏入我长公主府邸!听到了吗?还有,颜明安是庶女,不再是我的外孙女,麻烦各位日后认清楚。眼睛可以坏,心坏了,无药可医!” 众人面面相觑。 赵宁急得脸颊生红,委屈道:“母亲,安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怎么能这么对一个孩子。” 长公主上车,掀开车帘,晒笑一句:“不敢担夫人一句母亲,日后你我母女二人断绝关系。明日我就去找陛下,下旨赐你我二人断绝。” 一句话,让赵宁进退两难! 赵宁忍无可忍地看向颜明棠:“你为什么要回来,你看你,因你一人,搅得两府不宁。你可满意了?” 颜明棠怔在原地,想起洞房夜那晚,母亲也是这么厌恶地看着她,残忍地下达命令,让她去死! 从头到尾,母亲都不喜欢她! 颜明棠欲开口,一侧的太孙萧景安诧异地开口:“表姑母,究竟谁才是您的亲生女儿?” “太孙殿下!”颜明安哭了出来,双眼肿成了桃子,“姐姐今日刚回来,以前杀猪为生。好在她回来了,我们还是一家人。” 口口声声说是一家人,暗地里提醒众人,颜明棠是杀猪女! 赵宁最不喜的便是颜明棠的身份。 每说一句,赵宁心中的厌恶就会多一分。 萧景安闻言后,勾了唇角,似在笑,语气冷淡:“姑娘好口才,嚷得全京城都知晓她的身份。但孤要提醒你一句,你占的是她的身份。” 说完,他领着人翻身上马,打马离开。 众人看向颜明安的眼神带着鄙夷,不少人跟着离开,太孙的话提醒她们,面前的颜明安不过是鸠占鹊巢的庶女罢了。 衣袂翻飞,萧景安的背影落入颜明棠的眼中,“阿棠,走了。” 长公主催促一声,颜明棠回应:“来了。” 颜明棠爬上马车,车厢门关上,赵宁的面貌越发模糊。这回,不是母亲不要她。 而是她不要母亲! 赵宁气得眼前发黑,直接倒了下来。 “母亲……” “阿宁……” 第九章入宫告状 威远侯府门前的宾客纷纷散了,长公主发话,她们不敢停留,歉疚地与侯爷致歉,转身离去。 热闹的府邸顷刻间就这么冷清下来。 颜禹脸色泛冷,今日,他的脸面丟光了。 都怪颜明棠。 “照顾好夫人。”颜禹吩咐一句,匆匆入宫。 他必须要将颜明棠带回府。 他入宫时,颜明棠回到长公主府,站在公主府门口,心中一口气散了,跟着晕了过去。 长公主吓了一跳,忙让人去寻太医。 众人将颜明棠送到长公主的院子里,长公主咬牙切齿骂着赵宁。 周氏知晓母亲的性子,见她气得狠了,连忙哄劝:“阿宁被颜禹的花言巧语蒙住眼睛,你放心,我会将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亲生的,杀猪不杀猪的不要紧,我瞧着她的功夫真俊。” 她自己养了三个儿子,都跟着丈夫从文,文质彬彬,她不满意。男人就该顶天立地,文能提笔,武能上马。 弱不禁风的男人有什么用? “母亲,您今日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阿宁还是抱着庶女不放手,你们是亲母女,今日吵架明日和。等阿宁过来给您道歉,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长公主不悦,眉心皱起来:“你瞧着,她不会罢休的,让你男人过来,我势必要找到杜氏,将她大卸八块,否则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周氏的丈夫是长公主的长子,封了郡王,唤赵玄鹤,在宫里领了职,掌一军之卫。 周氏还想再劝,外面有人大步走来,太医来了。 太医上前诊脉,周氏在侧叹了口气,为一个妾,竟然弄成这样。 若不是明棠自己找回来,她们还被颜禹蒙在鼓里。她们欢欢喜喜地参加外甥女的及笄宴,备足了贺礼。 阿宁要颜面,娘家给她撑面子,撑到后来,竟然是给旁人家女儿脸上添光。 自己的女儿穿着落迫,苦苦哀求,连侯府大门都进不去! 周氏正气恼,长公主拍着大腿开口:“我们人回来了,礼没有带回来,派个人将我们的礼收回来,告诉小辈,日后不准去威远侯府,谁敢去,我打断他们的腿!” “我这就让他们回来,将礼也带回来。”周氏不敢迟疑,急忙答应下来,生怕自己慢了一句,母亲就要跟着数落自己。 她这婆母性子好,就是太护短,太偏心! 婆母丈夫早死,膝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最疼爱幺女。偏偏两个儿子没生一个女儿,这些年来,对颜明安十分宠爱。 “知道了,我让人拿着礼单去办。”周氏立即答应。赵家为了颜明安的及笄礼,从去岁开始准备,足足准备一年,各种稀奇珍宝都送去了颜府。 “你去办。”长公主抓住儿媳的手,将人往外推,“拿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周氏没有办法,自己不好出面的,只好让管事去走一趟,按照阿宁好面子的性子,肯定会还回来的。 管事去侯府,带着礼单,希望对方将贺礼还回来。 颜禹不在府上,赵宁昏迷,管事见到了颜明安,“长公主府那边让我们退还及笄礼。” 颜明安接过礼单扫了一眼,道:“这是他们愿意送的,岂有归还之说。” “就是。”颜明成坐在一旁,脸色愤恨,“我去外祖母府上,我倒要看看外祖母是何意!” 他站起身,安抚长姐:“姐姐,你莫怕,这些东西是给你的,就是你的,谁都拿不走!” 颜明安握着母亲的手,眉眼低垂,伤心道:“可是外祖母说了,日后不再认我。姐姐为何今日回来呢,再晚一日、我、我就将位置还给她。” 为什么最后一天都等不得? 颜明棠拥有嫡女的身份,还有长公主的偏爱,为何要与她过不去呢?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了! 颜明成气得火冒三丈,拍桌怒喝:“你等我,我要去问问她,想干什么?送进来的东西岂可再拿回去,言而无信,还是一国长公主!” “阿姐,你莫怕,我护着你!” 颜明成一生气,大步跑开了。颜明安唤了两声,“阿弟,别闹事,母亲会生气的。” 人跑得没影子了。 颜明成一口气跑到门口,恰见公主府的管事,对方客气地朝他行礼,“世子爷。” “东西送给我姐姐,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管事客气地回答:“回世子,公主说了是送给赵家外孙女的。” 往日里说话,管事都是很热情,今日如同换了一个人!颜明成敏锐地觉察出不对劲,“如果我颜家不给呢?” 管事冷了脸色,道:“世子,公主府内来的那位姑娘才是您的亲姐姐,府里的那个姑娘不过是姨娘偷换成嫡女。你如今护着姨娘的女儿,生怕她受了委屈。可知晓她如今占的是你亲姐姐的位置!” “亲姐姐?”颜明成嗤笑一声,“我的亲姐姐被一个不知名的女人欺负得无力还手,我的母亲被气晕倒。我颜家被人嘲笑,如今外祖母都不认我们。滚开,我要去问问外祖母是什么意思!” 管事闻言,侧开一步,让他走过去,立即打手势,让小厮回去报信。 世子来公主府找姑娘麻烦! 周氏听到消息后,也是头疼,大的脑子被驴踢,小的不长脑子! “母亲,成儿来了。” 长公主看着床上昏睡的孩子,气不打一处来:“和他娘一个德性,别开门,我不想看到他,再闹就打出去!” 她敢说,周氏不敢这么做,颜明安与赵家没有血缘,但颜明成和明棠一样,身上流着赵家的血,不能不管! 周氏不敢动,僵持时,床上的颜明棠睁开眼睛,长公主立即笑了,“醒了呀,大夫说你劳累过度,加之情绪起伏才会晕过去。” 看着母亲翻书比翻脸还快,周氏无言以对,刚刚喊打喊杀的老太太又变成了疼爱孙女的慈祥老人。 “醒了就好,不要多想,这里就是你的家。”长公主笑着宽慰外孙女,告诉她:“家里没有姑娘,日后你就是家里唯一的姑娘,哥哥弟弟们肯定让着你。” 颜明棠脸色苍白:“不该是我让着他们吗?” 赵氏说她是姐姐,应该让着弟弟妹妹,这是规矩,若不然传扬出去,别人会笑话她毫无教养。 周氏噗嗤笑了,“你让什么,都是一群混小子,晚上见一面,日后他们都会护着你。哥哥弟弟就是用来护着女孩子的,不用你让!” 颜明棠感觉自己透不过,原来可以不用让着弟弟! 门外陡然传来声音:“长公主,宫里来人了!” 第十章告她御前失仪 宫里来人了! 颜明棠眼睫一颤,轻咬着唇角,伸手去扯了扯长公主的袖口:“我、是侯爷来找我的吗?” 颜禹不会罢休的!他岂会容忍一个不服管教、让他亲女丢尽颜面的人立足于京城。 他必然入宫去求陛下,让长公主放人,好让一家团聚! 长公主面色阴沉,反拍着外孙女的手:“不要怕,我在呢,她们不敢对你怎么样!宫里来人又如何,话说得不好听,打出去便是!” 她站起身,吩咐周氏:“你去置办几身合适的衣裳,要最好的,不要在意银子,从我这里出便是。” “母亲说笑了,几身衣裳罢了,公中有钱,真不容易啊。”周氏舒心而笑,道:“这么多年来我赵家也可以置办女孩子的衣裳首饰了。” 颜明棠难得笑了,前一世舅母也是这般,有什么好料子好首饰第一时间都会想到她。 可赵宁不满意,觉得她占了颜明安的好东西,暗里嘲讽周氏偏心。周氏一番好意还要被人说,后来渐渐地不送了,宁愿压箱底都不愿意惹人嫌。 颜明棠感激道:“谢谢舅母,您的好意,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哎呦,不过是些小东西,不值得你这么挂心。”周氏被说得脸皮发红,不好意思地轻轻咳一声,“往日好东西都给了庶女,我都不甘心。” 赵家没有女儿,首饰一类的好东西家里人用不上,周氏每回都记得颜明安。 周氏越想越不甘心,恨道:“阿宁太混账,若不是母亲遇到阿棠,她还想骗我们好东西。” 长公施施然站起身,颜明棠跟着起身,“长公主,我也想去!”她不能躲在老人后面,让老人为难! “也罢,一起去瞧瞧!”长公主欣慰,外孙女并非柔弱的姑娘,性子极好,她满意道:“不要害怕,我还活着呢,不会让你这小辈受委屈。” 这些年来,她护着颜明安,不知骂了多少人,京城里人人都知长公主偏袒自家的外孙女,恨不得将人捧得高高的。 这么一想,长公主越发觉得恶心,这么多年的心意喂了狗! 待见到宫里的内臣后,她瞪了眼:“来作甚?今晚是我外孙女及笄宴,你们陛下准备赏赐了吗?再去问问你们皇后娘娘,我外孙女及笄,她的赏赐哪里去了?告诉宫里各位娘娘,没有贺礼,下回不要来见我!” 说完,她气呼呼地坐下来,内臣被骂得睁不开眼,还得笑着开口:“长公主哪里来的怒气,陛下想见一见颜姑娘,让奴才们带她入宫!” 长公主口气生硬:“今日不得空,明日再说。今晚设宴,你去问问陛下来不来,若是不来,记得赏赐!” 内臣瞠目结舌,上前劝说道:“长公主莫要气恼,您若是让颜姑娘入宫,陛下看在您的份上,指不定当殿赏赐好东西。” 颜明棠低声劝说:“外祖母,不能因为我得罪陛下,您若不放心,让舅母陪我入宫,如何?” “罢了,我带你入宫,你舅母忙着办宴,庆贺你及笄,也给你接风洗尘。”长公主被她劝好了,站起身,本想走,看到她身上的衣裳,道:“换身衣裳?” 颜明棠身上的衣裳都换了,但家里实在没有女孩子的衣襟,总不好将颜明安落在这里的旧衣裳给她穿。 周氏想了个办法,将长公主身边婢女的衣裳先给她穿,仆人去买成衣,将就穿一穿。 但仆人还没回来,这一身穿着,不符合她的身份。 长公主看在眼中,疼在心里,“明日再去!” “外祖母,我原来的衣裳呢?”颜明棠不以为耻,道:“我想穿来时衣裳入宫见陛下。” “不成。你不要脸面?”长公主急得不行,颜明颜穿着华丽的裙裳,那是威远侯府花费诸多心思做的,更是花了不少银钱。如今到了她外孙女,一身麻布粗衣,谁见了不心疼。 颜明棠低头,道:“今日谁都知晓我是杀猪女,穿得好看,能掩盖过去吗?” 不能!相反,还会被人嗤笑,说她山鸡想要变凤凰! 就让皇帝看看他宠爱的臣子如何苛待嫡女! 长公主拗不过她,本想给她维持颜面的,既然如此,随她心意:“好,那你去换。” 内臣闻言,不得不多看一眼少女,蕙质兰心,性子不错! 再度坐上马车,日头西斜,瑰丽色的夕阳挂在西方,昭示一日将尽。 马车入宫,停在了含元殿门口,颜明棠下车,扶着长公主下车。 刚站稳脚,一男子走来,年过不惑,身形伟岸,腰配银刀。 “母亲。”赵玄鹤上前行礼,目光落在穿着布衣的少女身上,目光锐利。 颜明棠退后一步,屈膝行礼。 长公主伸手牵着她的手,与儿子介绍:“这才是阿宁的亲生女儿,想来你也听到了。” 赵玄鹤叹气,道:“母亲,您不该选择今日带她去颜家!” 方才颜禹入宫提及此事,道已做好打算,明日就去接她,悄无声息。等回来后就对外说是明棠体弱,养在庄子里,无人知晓她是杀猪女! 这么一闹,人人都知明棠的身份,日后让她怎么做人。 长公主听后,冷冷地看着他,眼睛有些红:“风风光光给庶女办了及笄宴,我赵家的好东西都给了杜氏的女儿,你满意?” “这……”赵玄鹤被骂得抬不起头来,颜禹没说这些,只说如今明棠如今的处境艰难。 长公主又骂道:“蠢货,你媳妇都比你聪明,滚!明棠,你记住,你只有大舅母,没有大舅舅。” 赵玄鹤急了,急急与母亲道歉:“母亲,莫气。明棠,我是你大舅舅,你放心,日后你就住在我府上,那群小子不敢欺负你。” “谢谢大舅舅!”颜明棠爽快地屈膝行礼,粲然一笑。 赵玄鹤看到她一身衣裳,心里不是滋味,怎么会这么惨呢! 三人入殿,殿内灯火通明,地砖照人,盘龙柱威武显赫。 颜禹也在殿内,见到少女靠近后,眼中闪过冷意。 但他很快收敛起来,换了一副慈父面色,“阿棠,你怎么不换身衣裳?如此面君,实在是不敬,御前失仪是大罪!” 十一章封赏县主尊位 一句话就给少女扣了一顶‘御前失仪’大罪的帽子。 长公主急着要辩解,少女不慌不忙地跪下来,与皇帝叩首。 “回陛下,民女乃是杀猪的,杀一头猪最高不过百文钱,生意好的时候能杀三头猪,生意不好时一个月都没有人来找!这身衣裳乃是民女日常所穿,若是御前失仪态,民女无话可说!” 少女匍匐在地,脊背消瘦,但她身上似乎有一种力量,顽强的生命力。 皇帝年少时也给人杀猪,不满道:“他们欺负你,就给你一百文钱。朕当年给人杀猪时,一百二十文钱,还给猪下水呢。回去后饱餐一顿,还省下一笔买菜钱!” 颜明棠回答:“陛下,他们说民女是女子,力气不如男,压了二十文钱,如果想要猪下水就再扣十文。” 皇帝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欺人太甚,女子在世,多是不易。” “陛下,如果我不接生意,有的人是接。所以不值得为了二十文钱丢了吃饭的碗!” “言之有理。”皇帝哀叹一声,转头与颜禹说道:“你这个女儿能干,若是男儿,朕必将人招入宫廷去做个护卫。” 长公主闻言,更是不满:“陛下莫要忘了,当年你打仗时,是谁给你冲锋陷阵,如今倒嫌阿棠是女子。” “阿姐莫气。让你过来一趟是因为颜禹想接女儿回府,你看?”皇帝面上带了讨好的笑容。 “接她侯府也可,按照阿棠说的,将颜明安赶走!”长公主发话,“若不然,颜禹你别想接人回府。陛下,我今日过来找你有事,你还记得吗?当年我替你冲锋陷阵时,你说日后你富贵必不会忘了我。如今我有难,你帮我一把!” 皇帝瞠目结舌,长公主好端端地站在面前,精神也好,无人敢对她不敬,哪里来的‘难’? 他不能让阿姐将话掉落在地上,忙接上话:“阿姐你说你说,我听着。” 长公主横了颜禹一眼,“我家阿棠也不要颜家嫡女的身份,你给个县主的爵位,要实地的,日后我死了,也有个好靠山。” “陛下,于理不合!”颜禹立即反对,撩袍跪下,脊背挺直,“陛下,内子不过是县主之尊,小女怎可封为县主。” 还是实封,每年都有食邑! 怎么可以! 皇帝也是为难,母亲是县主,女儿怎么也封县主,母女同品阶吗? 赵玄鹤站在一旁,闷头不敢吭声! 颜禹极力反对,望向颜明棠:“阿棠,你怎可如此贪心,想要压在你母亲之上吗?” 颜明棠眨了眨眼睛,十分无辜。前一世也是如此,外祖母觉得她可怜,被庶女压着,母亲靠不住,与母亲商议给她求个县主的爵位。 母亲严厉拒绝,转头来呵斥她不安分,鼓动老人家犯错,回府后罚她跪祠堂。 吓得她去劝说外祖母打消这个念头。 这一世,她不会傻到拒绝! 颜明棠面上浮现几分委屈:“你们不是不认我吗?陛下面前又来认我,是不是犯了欺君之罪,要掉脑袋?” 她反将一句,用欺君之罪去压颜禹。 颜禹动了动嘴,竟说不出一句话!确实,颜府门口,赵宁是不肯认女儿的! 长公主满目柔情,拉着外孙女起来,催促皇帝:“陛下,你也是第一回见我外孙女,给个见面礼,日后我们还是好姐弟。你当年那些丑事,我不会再提,也不去告诉皇后了!” 皇帝窘迫,都过去几十年了,长公主还记得他当年在床上尿裤子的事情! “好了,朕答应你……” “陛下,此事不可。”颜禹大急,道:“臣答应长公主,让明安离开府内,好生迎明棠回府,我夫妻二人必善待她。” 先将皇帝按住,一旦有了封赏,颜府就成为京城的笑话了。 皇帝迟疑地看着长公主,长公主也有几分动容,孩子还是要回家的。 外祖家、舅父家都不如家里可靠! 殿内沉寂下来。 少女的声音怯生生的:“敢问侯爷,您可以做到永不接颜明安回来吗?” 颜禹是想钻空子,将人送出去,半月后再接回来。到时候对外就说姐姐心疼妹妹,故而亲自去接回府,姐妹共聚,阖家欢乐。 “颜明棠,你太放肆了!”颜禹震怒。 颜明棠眼睫颤了颤:“颜明安的亲生母亲将我换走,苛待我,常常打我,后来为了我自然死去,将我抛在荒郊野外。我不明白亲生母亲为何这么讨厌我!直到有人告诉我,我是侯府的嫡女,杜氏怨恨我生母抢她正妻之位,让自己的亲女儿过上好日子,将我换了出来。” “敢问陛下,我该原谅杜氏、与她的女儿成为亲姐妹吗?” 皇帝沉默。 赵玄鹤受不住了,听得握紧了佩刀,道:“陛下,臣赞同母亲的意思。颜侯,你也不必为难,我将阿棠带回去,日后与你颜府毫无关系。” 作为男人,他都忍受不了颜禹的糊涂! 颜禹眉眼阴沉,提醒大舅哥:“你别掺和我家的事情!” 赵玄鹤十分为难:“那是我母亲和外甥女,恕我不能帮你。” 皇帝拍桌,彻底偏向自己的亲姐姐:“好了,不就一个县主的爵位,朕答应你,颜卿,这是你的家事,朕不好多说。但君子有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颜禹心凉了半截,被皇帝敲打一句后,只能叩谢圣恩。 皇帝摆手,让众人离开。长公主却不走,走上前提议,道:“景安今日也过去,看着明棠不转眼,你要不考虑太孙的亲事,亲上加亲?” 皇帝面如死灰地看着亲姐姐,忍无可忍:“阿姐,你要公主爵位,朕都可以给!太孙妃的位置,你就不要想了。” 朕自己都做不了主! 长公主剜他一眼,“我外孙女功夫可好了,你家孙子弱不禁风,互相弥补。再者,你还不用担心外戚祸国。” 两位老人在门内嘀嘀咕咕,门外颜禹面色阴沉地走向颜明棠。 颜明棠畏惧,下意识朝赵玄鹤身后躲去,扯扯他的袖口:“舅舅、舅舅。” 廊下宫灯摇曳,光线不明,衬得颜禹面若黑炭,神色狠厉,如同地狱走来的黑无常。 赵玄鹤被两声软软的舅舅喊得心都软了,再度握紧了佩刀,怒喝一声:“颜禹,往后退!” 十二章掰折渣弟手臂 黑夜下,魑魅魍魉出没。颜禹还没靠近颜明棠就被赵玄鹤骂了一顿,他无奈道:“阿兄,你让我与她说两句话,我是她的父亲,还能害她不成?” 赵玄鹤一听,觉得也对,亲生父亲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何况还是他最爱的阿宁给他生下的女儿! 赵玄鹤转身安慰外甥女:“不要害怕,他是你生父,说几句话,我就在旁边,随时可以拔刀。” 最后一句话说给颜禹听的。 他退到一侧,少女面容露出来,五官轮廓像极了赵宁,但眉眼的英气却随了长公主殿下。 颜禹叹气,道:“阿棠,你这样做,只会让你的母亲难看!” 颜明棠眼底冷漠,抿抿唇:“是你们不要我的!” “没有不要你。”颜禹急急解释,上前一步,颜明棠害怕地大喊:“舅舅。” 赵玄鹤在侧,握着刀:“颜禹,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颜禹面色阴沉,恼恨这个丫头毁她好事,但眼下不能得罪她,必须要将她带回府邸。 他苦叹道:“明棠,非我们偏心,而是这些年来,你母亲时常生病,多是明安陪在她身边。她们不是亲母女,胜过亲母女。你若将明安赶走,等于要了你娘的命。” 颜明棠垂着眼。 “明棠,是你的,我们都会还给你。明安还是庶女。当年那件事情,我是着实不知。你原谅我们做父母的不对,回家来,一家团聚,你母亲也高兴。她身子不好,你不能忤逆不孝。” “若她的身子出了差错,外人只会道你的不是,会说你不孝顺,日后嫁人可就难了。明棠,听话,随父亲回家。” 听着是温声细语的哄,但细细去分辨,每一句话都带着威胁。 颜明棠凝眸,心中冷笑,颜禹就是笑面虎,处处威胁她,不听话的孩子就要被关在家里,永远也嫁不了人。 “表姑父,这么威胁一个女孩子,合适吗?” 温润如玉的声音从拐角传了过来,萧景安一身紫色袍服,踏着夜色而来。 廊下的人纷纷行礼,“见过太孙殿下。” 萧景安走来,看向颜禹:“表姑父,我记得表姑母身子很好,怎么就时常生病?” 当面打脸后,赵玄鹤噗嗤笑了出来。 颜明棠掐着掌心,掌心疼得刺骨,后退一步,坚决道:“侯爷骗我,我、我不信你的,你肯定将我骗回府关起来。” 廊下起风,阵阵冷意袭来,萧景安低头咳嗽一声,蟠龙纹的披风被吹得作响。 他身子不好,见风就咳嗽,廊檐上的灯火晕染在他身上,衬得那张脸苍白、羸弱。 颜禹气得黑了脸,萧景安为何偏向颜明棠?难不成两人早就认识? 他只能继续去哄少女:“明棠,如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的父亲,我关你作甚?我知道你受了苦,如今回来后,爹娘都疼你。” 低低的嗓音,温声细语,如同冬日的雪落在火上,融化后,带来一阵暖意。 但,颜明棠不信他的鬼话! 颜禹年轻时貌美,家世又好,赵宁深深喜欢他,但颜杜两家有了婚约,赵宁苦求不得。后来,林家出事后,赵宁迫不及待嫁给了颜禹。 婚后,颜禹与赵宁的感情一直不错,一度成为佳话。赵宁从小就被家里宠着长大,成亲后,颜禹事事顺从她,给予尊敬,除了杜氏外就没有其他妾室。 这些年来两人有争执,也是颜禹先低头认错,赵宁一直以为嫁得了如意郎君。 前世里临死的时候,颜明安告诉她,换女的事情就是故意为之,就是惩罚赵宁抢夺杜氏的正妻之位。 可当年是颜禹去求娶赵宁,怎么算是‘抢夺’? “侯爷的鬼话还是去哄你的妻子。我不吃这套!” 颜明棠抬头,看向面前慈爱的夫妻,侧脸上还有一个巴掌印,她直接问道:“杜氏还活着,侯爷金屋藏娇,可怕县主知晓?你们是不是又生了孩子?” “荒谬,你在胡说什么,我是你的父亲,你岂可往我身上泼脏水?” 颜禹大怒,抬手就要打人,掌风还没下去,一旁的萧景安咳得撕心裂肺。 “太孙殿下。” “太孙殿下,快进殿。” 众人紧张呼唤,簇拥着萧景安进去,跟着长公主便退出来,道:“阿棠,回家!” “好,我听外祖母的。”少女乖乖巧巧地答应下来,声音软软,听得人心口舒服极了。 长公主看都不看颜禹一眼,牵着外孙女的手一步一步走,不忘提醒她:“陛下答应封你为县主。回去后,好好养着,不要胡乱走动,免得被歹人掳走,小命休矣。” 廊下的颜禹负手而立,神色淡漫冷清,眼中徐徐浮现狠厉。 一旁的赵玄鹤呆了呆,母亲唤他:“赶紧走,晚上给明棠接风洗尘,赵家人一个都不许少。” “来了。”赵玄鹤吆喝一声,与颜禹拱手,“侯爷,我先走了。” 长公主领着少女登上马车,赵玄鹤驾车,回到府里,门口站着一少年。 正是不被允许入府的颜明成。 见到下车的外祖母后,颜明成心中一喜,忙上前行礼:“外祖母、舅父。” “成儿来了。”赵玄鹤跳下马车,亲昵地抱了抱少年人,“你母亲来了吗?” “母亲被气病了。”颜明成冷眼看着外祖母身边的少女,白日里闹事的时候他在后面与好友说话,闻讯赶去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见到少女身上的衣襟,颜明成眉心紧皱,“是你欺负我阿姐,气晕我母亲?你好大的胆子!” 话音落地,长公主一巴掌抽上去,道:“你还有没有规矩,这是你的长姐,规矩都被狗吃了吗?” “她不是我的姐姐,我姐姐在侯府里,她算什么东西。”颜明成猛地叫了起来,指着颜明棠,还没说出口,颜明棠抬手,握住他的手腕,朝后扭去,咔嚓一声,掰折了他的手臂。 “啊……” 长公主府门外夹着少年人的惨叫声! 颜明棠面上露出寒霜之色,“你娘有没有教你,随意拿手指人,是没有教养的行为吗?” 十三章回长公主府认亲 “颜明棠,我是侯府世子,你竟敢伤我?来人,给我拿下这个贱人!” 颜明成疼得脸色煞白,赵玄鹤上前,握着他的手臂,朝上一顶,卡擦一声,手臂复原了。 刚刚不过是脱臼罢了。 赵玄鹤朝外甥女投去赞赏的目光:“你这手法,真不错。怎么学会的?” 颜明棠脸红透了:“杀猪时这么做的,猪会安分许多!” 颜明成听着这句话,羞得脸色发红,还想去骂,不想长公主呵斥他:“这是你的亲姐姐,与你一母同胞,再若不敬,我就收拾你。” 闻言,颜明成憋屈地看着颜明棠。 赵玄鹤急忙招呼,道:“进去、进去,成儿,你要进去吗?今晚为你姐姐接风洗尘。” “我才不参加。外祖母,您送到我家的贺礼为何要拿回去,阿姐也是你的外孙女啊。”颜明成走上前,推开颜明棠,亲密地挽着长公主。 颜明安不是赵家的血脉,但颜明成是的!长公主不好拂了外孙的意:“那是给我外孙女的,你放心,日后再补她一份贺礼。” “何必麻烦,不用拿回来。”颜明成抱着外祖母撒娇,“外祖母,我母亲都病了,您如果再搬回来,岂不是刺激她。母亲也是您的心肝,您难道让母亲病上加病吗?不过是些死物罢了,何必让您费心。” 长公主迟疑。 颜明棠嗤笑:“既然是些死物,世子为何霸着不放呢?” 听着少女清清淡淡的声音,长公主推开颜明成,不悦道:“那不是些死物,是我准备好多年的宝贝,只能给你姐姐。” “颜明安就是我的姐姐啊。”颜明成急了,“你这样收回来,让她如何在京中立足?” 颜明棠不急不躁:“她已经得了帝后的赏赐。” 颜明成不满,见她眸光黑亮,心中不觉厌恶:“那份贺礼本就是帝后赏赐我阿姐的,是你贪婪去抢,还好母亲分得清远近,及时给了阿姐,没有让你得逞!” 听到这里,长公主忍无可忍道:“够了,你母亲是大糊涂,你也是个小糊涂。颜家没有一个好东西,滚回你的威远侯府。赵川、赵川。” 门口的管事赵川立即飞奔下来:“殿下,您吩咐。” 长公主执着道:“去颜家,将我家送的及笄礼都拿回来,少一样都不成。少一样不给,我就去京兆尹处告状。” “外祖母。”颜明成急得掉眼泪,“您怎么能这样,您以前是多么喜欢阿姐,您怎可让她难过!日后阿姐怎么出去见人啊。” 堂堂侯府嫡女尊严被人如此践踏,送出去的及笄礼岂有收回的道理,出尔反尔! 毫无诚信! “赵川,去拿!”长公主催促道! 赵川立即去办,“小的再派一拨人去拿。” “不许去!”颜明成呵斥赵川,赵川头都不回地就走了。 颜明成气地看向颜明棠。 颜明棠淡淡地看着他,眼神犀利,吓得他后退一步,“颜明棠,我不会让你得意的。” 颜明成跑了,打马去追赵川派出去的仆人。 众人回到府上,夜幕降临,红灯明亮。 周氏喜色盈盈地来迎人,拉着颜明棠去更衣,“衣裳买回来了。是成衣,委屈两日,我让人按照你的尺寸去做些新衣。” 装扮好的颜明棠被周氏带出来,一袭烟青色长裙,亭亭玉立,雪白的肌肤掩盖住身上的杀意。 长公主高兴坏了,拉着外孙女,语气慈爱:“好好好,这等模样好看。我们阿棠不仅貌美,手能提刀杀人,多好。” 赵宁口中的缺点到了长公主嘴里,成了不可多得的优处。 颜明棠哭笑不得,跟着外祖母前往花厅。 一路上,长公主与她介绍家里的情况,赵家两子一女。赵家门风严谨,不准纳妾! 赵玄鹤膝下三子,而赵玄承生有四子。 赵家有七位郎君,但没有姑娘。 长公主叹气,她命中注定没有孙女! 她握紧外孙女的手,语重心长:“这些年来我们对颜明安十分宠爱,皆因她是赵家唯一的小姑娘。” 宠爱了十多年,突然发现她不是赵家的孩子,甚至身上带着杜氏的血脉。 长公主恶心坏了,慈祥的面上裹着狠厉,“我与杜氏女没完。” 进入花厅后,颜明棠见到了赵家七位表兄弟,站在一排,从大到小,模样有些相似。 二舅舅赵玄承不在家,二舅母也不在,四个孩子都跟着周氏。 周氏一人养大了七个男孩子! 颜明棠拘谨,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前世里这些表兄对她也好,他们一视同仁,对颜明安也极力爱护。这些都是赵氏嘱咐的,他们听从长辈的话,爱护妹妹。 长公主坐在主位上,拉着颜明棠一道坐,她不敢坐,“我坐舅母旁边就好。” 长幼有序,她不能越过周氏去。 周氏笑道,“哎呦,不要拘束,我日日坐在母亲身边,今日给你,就这么一回,不要推辞。” 众人跟随落座,长公主开口:“日后家里多了位姑娘,与往日不一样了。你们搬到外院去住,不要随意往内院跑,知道吗?” 以前家里没有姑娘,内院外院都是一样的。 长公主开口后,众人无不遵从,赵宜年为长,已经弱冠,即将娶妻。他先与妹妹见礼,道:“初见妹妹,妹妹与京城中的姑娘不同,身上带着英气。父亲说我习文,无法继承他的衣钵,如今重任交给妹妹了。” “呸,说的什么鬼话。”长公主大为不满,“我让你们保护妹妹,你倒好,让你妹妹保护你,像什么话。” 赵宜年腼腆地笑了。 颜明棠站起身,还了一礼,道:“哥哥的话,明棠记住了,你放心,日后谁敢欺负你,我定不会放过他们!” “好妹妹!”赵宜年立即将见面礼奉上,举止潇洒。 颜明棠爽快地收下了,一旁的长公主翻了白眼,“赵玄鹤,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 赵宜年在陛下跟前办事,颁布旨意,是位文官! 赵玄鹤抿了口酒,低头不吭声,骂习惯了。不能回嘴,回嘴会骂得更凶! 长公主欲骂人,门口的婢女朝里走来,急切道:“长公主,颜家来赔礼了。” 十四章打脸颜家人 众人面面相觑。 府内明灯璀璨,因少女归来,四处添了些灯笼,尤其是府门外唯有过年才换的灯笼都换了新的。 明亮的灯火下,颜明安跪得摇摇欲坠,一旁的颜明成急得跺脚,“阿姐,你理会她做什么?爹娘说了,不会认她进门。你还是家里的长女。” 十一岁的颜明景气鼓鼓地看着紧闭的府门,撩起裙摆:“我陪阿姐一起跪,我与阿姐共进退。” 颜明成顿时沉了脸,他们是长公主府的表公子表姑娘,往日进来,府门大开,舅母与表兄早就迎了过来。 如今被颜明棠搅和得连门都进不去。他本来就不喜欢杀猪女,如今害得外祖家不认他们,心中愈发厌恶。 他上前两步,狠狠拍门:“外祖父、舅父,你们开门!” 颜明安闻声落泪,声音软软的:“明成,不要敲门,会惊扰外祖母的。我多跪会儿,姐姐消气就好。姐姐消气,就不会让母亲难看了。” 她不能让颜明棠成为县主! 无论如何也要劝颜明棠拒绝。眼下圣旨还没下,还能来得及。 颜明成气得发狂,胸口微微起伏,“她为什么要回来?我家好好的,府里和睦,父亲也不纳妾,我们一家六口人生活美满。谁不羡慕父亲母亲感情深厚,如今威远侯府一日间成了京城的笑话,” 为什么要回来? 颜明成不明白,父亲母亲为何要接这个祸害回家。 “明成,休要胡说,那是你的亲姐姐!”颜明安哭着摇头,泪眼朦胧:“你们本该是一家人,我才是外人。我姨娘已经死了,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明成,我没有家了!” 跪在她身侧的颜明景脆生生地开口:“阿姐,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和你一起走。” 颜明成气得再度去敲门,门口嘶喊,引得左右邻居都派人来打探。 永明巷内住的都是官眷,低头不见抬头见,这时纷纷派人来打探消息。 白日里闹了一日,没想到,晚上颜家人就来道歉! 外面的声音传入府内,长公主气得丢下筷子,“老大,去将人赶走。” “母亲。”赵玄鹤震惊,“都是些晚辈,何必呢,将人喊进来,在一起吃顿饭就好了。” “舅父,您知道颜明安为何来赔礼吗?” 赵玄鹤疑惑,见外甥女眼中带着讥讽,开口解释:“给你来赔礼,不对吗?” “舅父,是为了县主之位来的。”颜明棠面上笑了笑,心中揪得厉害,疼得吸了口气:“她们想逼着我拒绝陛下的封赏。” 前世就是这样,颜明安哭哭啼啼,说她得了封赏,自己没办法见人。赵宁逼着她来公主府,求着长公主拒绝封赏。 再过半个时辰,赵宁就该来了。 撑着病体过来,闹得全京城的人都知晓她不孝顺,忤逆父母,让家族难堪。 赵玄鹤被她这么一提醒,气得拍了桌子:“阿宁真是糊涂,母亲拼了脸面求来的封赏,怎么到了她这里就视如猛兽。” 颜明棠不惯着赵氏,言语刺道:“如果给了颜明安,她自然不会拒绝。” 果然,赵玄鹤狠狠一噎,无措地看着母亲。 周氏无言,赵家的儿郎们对视一眼,接着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颜明棠咬了口鸡肉,眼中恨意未褪,细嚼慢咽。 管事又来催,“殿下,郡王,您看这怎么办?” 大晚上正是用膳的时候,外面闹成这样,邻居们看到后会笑话的。明日,必然传遍整座城。 长公主侧躺看向外孙女,“阿棠,你是有主意的人,你看怎么办?” “外祖母,若是置之不理,旁人会说您刻薄,说舅父舅母欺负晚辈!”颜明棠抬眼,曾经的自己视颜家为靠山,视沈甫亭为救赎。最后落得凄惨的下场! 这世赵家对她好,但她还是要靠自己。不能事事依赖外祖母,更不能让她老人家为自己背名声。 闻言,屋内安静一瞬,落针可闻。 周氏紧张道:“母亲,不如我将她们请进来,有什么话进门说为好。” 颜明棠起身,同众人行礼:“外祖母,我去一趟。将我的刀给我!” 赵玄鹤慌了,好好的怎么就拿刀? “明棠好好说。” “将刀给姑娘!”长公主发话,语气笃定:“小辈的事情让小辈去解决,阿宁不来,你们不要出面!阿棠说得对,庶女惯会装软弱,说你们欺负晚辈,日后旁人戳你们脊梁骨。” “你们七个跟阿棠出去看看!”长公主指着面前的七个孙子,“明棠少一根头发丝,家法伺候。” 赵宜年忙起身,“祖母的话,孙儿记住了,我陪明棠过去就好。人多了,她们也会说我们人多势众。” 长公主气不打一处来,看着文质彬彬的长孙,眼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失望,“你跟着出去,是你保护明棠还是明棠保护你?关键时刻,指望不上你们。” 赵宜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来,无奈解释:“祖母,我们要以理服人!” “表哥,你可知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赵宜年尴尬的脸色发红,举止清明,认真道:“明棠,我替你辩驳,古来长幼有序,尊卑有道,她们无理!她们心虚,怎么说得过我们?” 颜明棠歪头看着他,表哥与前世一模一样,但他说道理的时候,颜明安哭成泪包。 哭了两回,表哥见到颜明安就躲! 颜明棠叹气,“表哥,那你到时候别哭。” “我为何要哭?”赵宜年不理解,我们占理,哪怕说到陛下跟前,他也可自辨,是颜家没有道理! 婢女将颜明棠的刀递了过来,她兀自接过,与长辈行礼:“外祖母,我去了,您若吃饱了回去休息。” 赵玄鹤不得不劝说一句:“阿棠,拿刀恐吓就好,不要真见血。” “外祖母,若真见血,您还会护着我吗?”颜明棠询问外祖母的意思。 长公主见她这副小模样突然就笑了,道:“不闹出性命即可!” “好,我听外祖母的。” 颜明棠笑容明亮,握紧了刀,与赵宜年一道跨出花厅。 长公主府正门外,颜明安哭成泪人,颜明成气得几度去拍门。 拍了两回,府门开了。陡然见到一把杀猪刀,颜明成愕然失语! 十五章我就喜欢咄咄逼人 颜明成被逼退五步,退到台阶下,恼羞成怒:“颜明棠,你敢杀我吗?” “有什么不敢的。杀了你,我拿命来抵便是,我横竖一条烂命,反是你,威远侯府世子!” 颜明成被她话中的恨意惊吓到了,步步后退,话都不敢再说了。 赵宜年轻咳一声:“阿棠,我们是来讲道理的!” “表哥,你闭嘴,我让你说话你再说话!”颜明棠先捂着赵宜年的嘴,旋即看向跪地的颜明安,“颜大姑娘,你来干什么?” “阿姐!” 颜明安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晃晃,柔弱无骨,哭得眼眶发红:“阿姐,我是来赔礼的,只要你愿意回家,我就离开侯府。再也不回来!” “阿姐,侯府是你的家!”颜明景义正词严地看着颜明安,握住她的手,转头看向颜明棠:“你想回去就回去,不回去就算,但你不能赶我姐姐走!” 颜明棠看都不看这个弟弟,颜明景不会说尖锐的话,但他用实际行动来帮助颜明安。 好比眼前,颜明安跪着,颜明景就会跪着,为其壮大声势。 颜明棠淡淡一笑,唤来赵川:“管事伯伯,您去找几面铜锣来,敲一敲,让旁人看一看,威远侯府的庶女与嫡次子来我面前跪着赔礼道歉。” “阿姐。”颜明安红着眼,俯身朝她叩首,“阿姐、阿姐,我知道你恨我,恨我霸占你的位置,可我什么都不知道!阿姐,我明日就走、不、即刻就走。” “阿姐,我求你不要让母亲难过。” 颜明景看红了眼眶,双手紧握成拳,跟着一起朝颜明棠叩首。 一旁的赵宜年轻轻咳嗽一声,准备开口,颜明棠蓦然回首看他,他立即会意,闭口不言。 颜明棠低头看着磕头的两人,微微一笑,手中的杀猪刀转了转,猛地袭向颜明安。 颜明安吓得尖叫,双手扯过颜景安去挡。 刀滑过颜景安的脑袋,割下几缕碎发。 府门前一瞬间安静下来。 颜明安傻眼了,迅速反应过来,忙将颜明景拉入怀中,哭得上气不接小气:“阿姐,你有什么气对我来,阿景还小,你怎么可以杀他呢。” 赵宜年瞠目结舌:“明安,分明是你推着阿景去挡刀的!” “大表哥,我知道我不是赵家的孩子,但你也不能帮着阿姐欺负我!”颜明安身形柔弱,朝赵宜年砰砰磕了个头。 颜明成气得握住拳头,上前拉起姐姐弟弟,怒喝赵宜年:“大表哥,你怎么可以是非不分,分明就是她要杀死阿景!她见不得我们姐弟和睦!颜明棠,我告诉你,就算你回来,我与阿景也不会认你的!” 赵宜年面露窘迫,绞尽脑汁,发现脑子里的道理都对不上眼前的事情。 但刚刚那一刀,分明只是试探,明棠答应过祖母不会伤人性命! 顷刻间,赵宜年十分心疼刚回来的表妹。 颜明棠无所畏惧,晃了晃手中刀,提醒颜明成:“你们若再不走,是想丢条腿还是丢条胳膊在这里。我一人打你们三个,绰绰有余!” 她如同周身长满刺的红花,说话毫不留情。 “颜明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让我拒绝县主的封赏!我若封了县主,你觉得你自己颜面尽失,不如我。但我告诉你,这是外祖母拼命为我求来的,为何要拒绝!” “颜明成,你愿意认谁是你的事情,与我颜明棠无关。我好欺负,但我手中的刀不好说话。” “还有你,颜明景!”颜明棠压着心头的恨意,“你心疼颜明安在这里跪半个时辰,你可曾知晓我的人生被她毁了。她的一切都是我的。你们是我的亲弟弟,你们尊重的人应该是我!” “你们不怨她的母亲调换我,让我吃了十五年的苦,却觉得她跪在这里,是因为我欺负她。” 颜明成站在灯火下,脸色煞白,像是被人敲了一棍子。 “我……” “阿姐,你不能这么说,当年的事情,我都不知情。你怎么可以怨怪我。” 颜明安见两个弟弟面色缓和,心中害怕,立即打断颜明成的话,“我替我娘向你道歉、我给你磕头。” “我生母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你,你原谅我,我不该让母亲疼我,不该让弟弟们喜欢我。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阿姐,你不能让母亲难堪。你若与母亲同品阶,你让母亲日后见人,我求你了。我马上就走,求你让陛下收回旨意。” 咚咚两声,众人回过神来,只见两下,颜明安的额头磕出血丝。 赵宜年于心不忍,劝说两个表弟;“你们带她回去,祖母说了,阿棠是赵家的孩子,与你们颜家无关。何必呢。” 将明棠放在赵家,他们会好好照顾妹妹。照颜家的态度去看,就算明棠回去,也会被欺负。 赵宜年为长,姿态沉稳,一番话劝说,有理有据。 颜明成见状,古怪地看了颜明棠一眼:“记住表哥的话,颜家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他上前搀扶颜明安,“阿姐,我们回去了,不要与她计较。她只会杀猪,你不一样。你是我威远侯府嫡出的姑娘,惊艳京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什么都会。” 颜明安拼命磕头,如杨柳般的身子歪歪倒倒,风一吹就会倒下去。 “不行,母亲会生气的,母亲已然病了。我不能再让她伤心。”颜明安推开弟弟,坚持朝着颜明棠继续磕头,“阿姐、阿姐,我求你,你看在母亲生育你的份上,不要让母亲难看。” 赵宜年也有几分不忍,望向表妹,却见表妹看着道上,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马蹄声响,由远而近,地上的颜明安磕得更快,咚咚咚三声。 “安儿!” 一声疾呼,赵宁从车上扑下来,身心俱碎,瞧着女儿可怜的模样,立即心疼地哭出来。 “安儿,你怎么弄成这样!” 赵宁将人扶起来,含恨望着颜明棠,“她已经来与你赔礼,磕头道歉、你已经有了县主的封赏,为何还要如此咄咄逼人。” “我喜欢咄咄逼人!”颜明棠面上满是讥讽,赵宁没想到她就这么承认了,气得将女儿交给儿子,走上前,抬手打向颜明棠的脸颊。 掌风挥来,赵宜年疾呼:“姑母,使不得!” 风声鹤唳间,颜明棠稳稳地握住母亲的手臂,狠狠推开,转身至颜明安面前,抬手两巴掌,狠狠抽在她的脸上。 “荣成县主,看好了,这才是欺负!” 十六章收回封赏县主的旨意 两巴掌后,颜明安的两颊上都带着五指印。 赵宁原本就恼怒颜明棠咄咄逼人,见到她敢当着自己的面动手后,气得抬手还要打她。 “颜明棠,我知你凶残,未曾想到你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肯放过。你就不能心胸宽广些,她已经与你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 颜明棠把玩着手中的杀猪刀,嗤笑道:“夫人心胸可曾宽广?我是你生的,性子随了你,锱铢必较,心胸狭窄,见不得人好!” “你……” 赵宁说不过她,转身去扶着颜明安,心疼地看着她的脸颊,“疼不疼?跟娘回去。” 一句‘跟娘回去’让赵宜年不满,他看着眼前姿态昂然的表妹,心疼道:“姑母,明棠才是你的女儿!” “那又如何?”赵宁气疯了,有些口不择言:“我没有这种残害手足的女儿!你看看她,受了些委屈,得理不饶人。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当着我的面都敢欺负妹妹,日后回府指不定如何欺负弟弟妹妹。” 颜明棠冷冷地看着四人,母子情深,翩然转身离开。 这时,赵宜年抓住她的手,“表妹,同姑母说些软话,姑母性子急,心是好的。平日里乐善好施,京城里都说她是大善人。” 少女低头,修长的眼睫翻卷,遮掩住眸中的恨意。 乐善好施的大善人? 无视自己女儿在外受苦,有钱资助旁人,这种善是善吗? 沽名钓誉! 她拂开赵宜年的手,抬脚走进公主府,“我累了,想要休息,住在哪里?” 门口的赵川忙跟着答话:“殿下说您先与她住一起,明日就让人安排新的院子给您。” “好,劳烦带路。”颜明棠收了刀,头也不回地走了。 颜明棠离开,赵宁便带了三个儿女进入长公主府,表明来意。 “希望母亲劝说陛下收回旨意,明棠受不起这样的殊荣!” 长公主抬手就砸了手中的茶盏,怒视赵宁:“你还真是死性不改!不是卧床昏迷的吗?” “难道这道旨意竟然有起死回生之效,竟将你从昏迷中拉了回来!” “母亲!”赵宁心口一颤,“你这么做,让明安怎么自处?” “关我什么事?颜家的女儿是生是死,与赵家没有关系!出去!”长公主气得指着门外,“我家没有你这么又蠢又毒恋爱脑的女儿。” “还有、谁让颜氏女进我家门的?赵川,你是死人吗?” 门口的赵川被吼得一个激灵,忙上前请人离开:“颜姑娘,您请。” 颜明安红肿着脸站在原地,羞得小脸通红,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外祖母,您别生气,我这就走、这就走。只要您能原谅我,我做什么都愿意。” “母亲,我说了,与安儿无关,是她生母做的,您怎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赵宁立即拉着女儿的手,表明态度:“母亲,她是我的女儿,日后您若不让她进府,我也不会跨过那道门。” 静默许久的周氏翻了白眼。 “这样啊,我求之不得!”长公主摆摆手,吩咐赵川:“将荣成县主请出去。你既然要与我断绝关系,我明日便禀告陛下,夺了你的县主之位。” 赵宁是她的女儿,才荣封县主。 如今急着撇清关系,那就收回县主的爵位! “母亲……”颜明安害怕地扯着母亲的袖口,没想到老太婆竟然这么狠,为了一个颜明棠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也不怕旁人戳她脊梁骨! 赵宁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我是您的女儿,是您怀胎十月生的。您如今不认我,旁人会怎么看我,会以为我忤逆不孝,做大逆不道的事情!” 周氏忍不住开口:“阿宁,你不认明棠,明棠该怎么在京城立足?她才十五岁,日后的路还长着呢。” “她已经这样了,还想要什么?钱财、嫁妆会给她,我也会给她找一门好亲事。”赵宁低声下气,脸色惨白,“这样的生活于她而言,已是最好的了。难道嫂子还指望她名动京城,嫁入宫里做太孙妃不成。” 不是她偏心,而是颜明棠已养成这样,今日谁不知道她是杀猪女,哪个正经门户敢来娶她? 娶妻娶贤娶良,颜明棠一身杀气,杀人如麻,这是她造成的吗? 难道还要压着安儿给她造势不成? 她压低声音,苦口婆心地劝说长公主:“母亲,您也看到了,明棠残杀仆人,不服管教,这样的女儿,你让我怎么教?我怎么把她教成安儿这样的闺秀。” 赵宁走上前,跪在母亲脚下,声泪俱下:“您让我认,我可以认,可您今日看到了,三言两语不和就拔刀杀人,这样的孩子,谁敢教?” “我也心疼她,可我左右为难,当真教不得!” 长公主被女儿哭得心软,低头不语,正欲开口,门口传来赵宜年的声音。 “祖母,您听我一言!” 赵宜年陪着颜明棠出府,看全了事情经过,上前开口:“祖母,方才你嘱咐过明棠不要伤人性命!明棠也听了,方才她挥刀去试探颜明安,她却拉着明景给她挡刀!姑母,敢问这样的女儿,便是您口中的大家闺秀?” 长公主眸色一冷,“赵宁!” 颜明安被长公主厌弃的目光看得浑身发颤,急忙提起裙摆跪下来,“表哥看错了,是她要杀明景!母亲,我没说谎,表哥,您心疼姐姐,但也不能这么冤枉我!” “外祖母,母亲,我看得清楚,是颜明棠要杀阿景!”颜明成立即附和,言之凿凿:“这样的人,不配做我姐姐!” 赵宜年张了张嘴,第一回觉得百口莫辩,脸色羞得发红:“祖母,我说的是真的,若有半点假话,教我横死……” “住嘴。”周氏心疼地开口,本就恼怒赵宁半夜搅和的赵家不宁,此刻牵扯到自己儿子发誓,心中更气,“赵宁,你信不信是你的事情,我信我儿子,劳烦您带着女儿儿子速速离开我赵家。” 言罢,她同长公主行礼,愤怒地带着儿子离开。 嫂子离开后,赵宁无所顾忌,追着母亲开口:“母亲,你放心,我会善待明棠。封赏县主的旨意未曾赐下,您去求舅父不要下旨。” 十七章让她跪着给你道歉 颜明棠进入长公主的院落里,看到一张张熟悉的脸颊,前世里自己每回过来,她们都是笑脸相迎,俏生生地喊着表姑娘。 就连周妈妈都时常拉着她说话,询问她在家里过得好不好。 那时自己顾及颜面,被生母厌弃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情。所以每回自己都说谎话,周妈妈深深看着她,唉声叹气。 再往里走,周妈妈大步走来,“表姑娘回来了,水都烧好了,赶紧去沐浴,晚上好好睡一觉。明日起来,你就是我们府上最尊贵的姑娘了。” 一番话逗得颜明棠笑了起来,屈膝行礼,“谢谢周妈妈。” “谢什么谢,都是长公主嘱咐的,先去罢。”周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嘱咐她:“不要同我行礼,我就是一个奴婢,旁人看见会说闲话,知道吗?” 颜明棠对上她满是慈爱的眼睛,声音柔软:“怎么会呢,我很尊敬您。闲话太多,我们句句都听得话,岂不是很累。” “这话说得极是,但您还是要注意,快去洗,水都要凉了。” 周妈妈心头发暖,谁说乡下来的姑娘没有规矩,表姑娘行礼的姿态可好看了。 待长公主忧心忡忡地回来,周妈妈迎上前,夸赞道:“县主看错了,表姑娘懂规矩呢,是她偏心,心里只有颜家姑娘。” 周妈妈将她行礼的事情说出来,感叹道:“主子,我在她身上看到您少年时身上的干劲,您说,她怎么那么像呢。今日面对那么多人,丝毫不怕,此女必有大造化!” “当真?”长公主疑惑,“阿宁说她没有规矩,处处丢人,不服管教。” “哪里不服管教?您别忘了,她今日古道热肠,搭救我们呢。主子,她过了十五年的苦日子,自己过得苦巴巴,颜家姑娘占她的身份办及笄宴,成为京城贵女。你想想,您气不气?” “照着您当年的模样,一把刀杀进威远侯府。” 周妈妈接连冷笑,扶着主子坐下来。 长公主叹气,道:“阿宁让我求陛下收回封赏,哭着那么伤心,我、我都不知该怎么办。” “县主糊涂了。”周妈妈焦急,劝说主子:“她倒好,这么大人还来找母亲哭诉,你让十五岁的表姑娘去找谁哭诉?谁给她申冤?” “你说的也是!”长公主一拍大腿,顿时思绪清明,“我就不能见人哭,不理她,旨意下来之前,别让她进门!” “对!”周妈妈高兴地附和。 同院子的颜明棠沐浴后,身上散着香味,推开窗户,看向明月。 沈甫亭应该被人发现送去医治。 颜明棠眼中闪过杀意,这一世,沈甫亭如果还敢来算计她,她就让他命丧当场! 不过她握着太孙的一个承诺,何不利用一番。 “表姑娘,夜间风凉,该睡下了!”伺候的婢女招呼一声,颜明棠立即关了窗户,转身去就寝。 公主府一夜安宁,颜府却是翻天覆地。 今日颜家办宴,准备数桌席面,吃宴的人寥寥无几,糟蹋了好菜还让人笑话,就连及笄礼都没有举办。 回府后,赵宁心疼地给女儿擦着伤药,一张精致脸蛋肿成猪头。 颜明成气得在房里来回走动,眸色冷厉,“等着,我一定和她没完!” “说什么呢,那是你姐姐!”颜禹在旁呵斥,脸色难看,“回去、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如今的颜明棠得了太孙的一个承诺,颜家要小心提防。 颜明成气呼呼地走了。 颜明景跟着哥哥离开。 屋里只有三人。颜明安哭得泣不成声,额头青紫,脸颊红肿,出门一趟回来,狼狈不堪。 颜禹心疼坏了,负手看着她,沉默不语。 “阿娘,万一外祖母不肯松口,该怎么办?日后旁人如何看你?”颜明安哭声柔弱,抽泣不止,“对不起,是我让阿姐生气,不如我明日就去庄子里,去道观也行,姐姐消气回来也行。” 赵宁闻声落泪,女儿如此柔弱,离开颜家该怎么活呀。 “你不要多想,你与明棠不一样,你是我养大的,我怎么会不心疼你。等过两日,我去长公主府将你姐姐接回来,你们和睦相处。” 赵宁声音满是压抑,她也不知明棠为何会如此恨她。 明明是她第一个孩子。当年怀孕时曾幻想过会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当生下来时,她高兴地将母亲准备的银锁给孩子套上。 可是为何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赵宁难过地痛哭,颜禹上前抱住她,颜明安顺势退出去,深深看着抱着赵宁的父亲,眼神幽幽。 女儿走后,赵宁的哭声压制不住,靠着丈夫痛哭:“阿禹,她为什么那么对我,我是她的母亲啊!我当年那么期待她的出生,我想过让她成为京城内最高贵的女子……” 当年小小的一团,她的心里都是为人母的喜悦,都怪杜氏…… “阿禹,找到杜氏那个贱人,我要将她千刀万剐!” 颜禹低头看着妻子,眼中满是柔情,细声哄她:“阿宁,我会去办的。你不要生气,有为夫在,不会让你担心。杜氏前些年就已经没了,你若不信,我带你去看看她的坟墓。” “就算她死了,我也要挖坟,将她挫骨扬灰。”赵宁哭得头晕,勉强吐出一句话,“阿禹,我怎么办?我不想送走安儿,可不能让明棠流落在外,我想不到好办法。” 颜禹轻轻地拍着妻子的脊背,声音温柔如水,轻声宽慰:“会有办法的,我去安排。我会让明棠好好听话,让她跪在你面前道歉。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不要去管外面的事情。” 灯火下,两人紧紧拥在一起,赵宁慢慢止住哭声,心中好受了些许。这些年来,颜禹总可以挡在她的面前,让她无后顾之忧。 她习惯颜禹站在她的身边,如果没有这件事,颜家是京城内最和睦的府邸,她也会是京城内最幸福的主母。 想起明棠的叛逆、任性,赵宁觉得自己的心再度揪了起来。 人都回来了,就不能大度些,做个懂事、善解人意的姐姐吗? 家里人都会感激她的谦让,颜家和睦,名声好了,旁人才会忘了她曾经是杀猪女的事。 十八章给她用,她也不配! 夫妻二人依偎在一起,灯光笼罩,温馨极了。 管事在外敲门,高声询问:“侯爷、夫人,公主府赵川来了,来了三波人,要将大姑娘的及笄礼抬走!” 赵宁直起身子,无助地看向丈夫颜禹。 颜禹朝她温柔地笑了,拍拍她的肩膀:“无妨,给她们就是,不过是些寻常的礼物,没什么打紧的。” “你没看过礼单吗?”赵宁心中憋着一口气,“我母亲准备了一年多,甚至同皇后要了些不多见的好东西。” 母亲准备的礼,她最清楚,都是些稀世珍品,本来就该是明安。 给明棠并无用处! 赵宁面色阴郁,心口沉了沉,起身道:“我去安排。” “你去做什么,还病着呢。不过是些小玩意儿,给明棠就是了,日后家里再给明安置办也是一样的。” 颜禹站在原地叹气,眼见妻子越走越远,“阿宁,你和孩子计较什么。” 赵宁快步走到库房,接过礼单,将赵家送来的东西一件件都看了一遍。 光是江南送来的贡品浮光锦都有十匹,这是母亲自己凑的,并去宫里与皇后娘娘置换来的。 这是我朝最珍贵的料子,安儿都准备好做衣裳了,穿出去必然明艳京城。 至于明棠…… 赵宁叹气,明棠多年来粗布麻衣,已然成了习惯,给她这么多好料子,她也不知晓珍惜。 物尽其用,就该给安儿才是! 赵宁思索一番,母亲铁了心要收回,她低下眼睛,吩咐管事:“去我库房将去岁陛下赏赐的江南绸缎拿来。” 都是陛下赏赐的料子,差一点也无妨。 赵宁让人换了十匹珍惜少有的浮光锦! 浮光锦难得,江南一年只出三匹,每年时长公主一匹,皇后一匹,东宫一匹。 长公主花了五年时间才积攒出来的,是京城中最难得的好料子! 跟随赵宁多年的管事妈妈吓得提了口气,劝说主子:“您这样做,长公主会不高兴的,再说您还回去,长公主也会给大姑娘,左手转右手的事情,您何必去换呢。” 事情闹大了,颜府面上无光。 “安儿想浮光锦的料子想了好多年,如今都给明棠,你让她怎么办?” 管事妈妈闻声道,“不如只换五匹,两人一人一半,如何?” 赵宁面露为难,想起明棠身上的粗布料子,哀叹道:“你觉得这等好料子给明棠用,她会喜欢吗?” “县主,好东西谁不喜欢呢?” “明棠自幼孤苦,循序渐进,暂时用不了这么好的料子,母亲今年的浮光锦也会给她的。” 赵宁不仅将浮光锦换了,还有数件市面上少见的好东西一并换了。 换过以后,她迅速吩咐管事:“抬去姑娘的院子,锁起来。” 赵家人不敢来抢!母亲爱颜面,哥哥们体恤她,此事必然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天亮时分,赵川将东西抬回公主府,送进长公主的院子。 长公主看着礼单,长长地喘了口气,随手递给一侧来请安的周氏,道:“我还以为阿宁倔强不肯还呢。” 周氏玩笑道:“阿宁爱面子,管事去了三趟,若再不还,日后如何出门见人!” 想起幺女的倔强,长公主浑身无力,又恐儿媳多心,便说道:“日后明棠养在我的院子里,花销我来出,你不用管。” “母亲,您说的哪里话,这些年来在那个庶女身上花的钱足够养上百个阿棠。我若计较,早就计罢手不肯去送礼。我知您怜悯阿棠,不用担心,我会将她当做女儿来养。” 她叹道:“若不是宜年定亲,我都想让他娶阿棠过门!” 阿棠身上有股韧劲,甚至强过一众郎君。 周氏惋惜道:“阿棠若早出生四十年,跟随陛下打天下,如今也是个女将军!” 陛下也是杀猪出身,权宦们心中有数,这些年来无人敢提罢了。明棠是杀猪的又如何,说一句肖似陛下,谁敢轻视她! 赵宁未曾经历过战场,出生时,陛下已打下江山,她不知百姓疾苦。这些年来养尊处优,又爱颜面,对明棠百般不喜。 可她忘了,陛下便是挥着一把杀猪刀征战沙场! “亲事、你家二郎也没有定亲。”长公主眯了眯眼睛,面上一扫阴沉,露出几分玩笑, 提及赵宜谙,周氏头疼不已,道:“母亲,合适是合适,我怕阿棠受委屈。” 她这个儿子偷奸耍滑,斗蛐蛐斗鸡,就是不好好读书! 之前她想为次子求娶颜明安,颜家看不上,阿宁更说此子顽劣,配不上明安。 她气道:“阿娘说二郎配不上明安,如今,将她送到我家,我都不要!” “表姑娘来了。” 颜明棠换了一身天青色长裙,步态沉稳,发间只一根玉簪,衬得人若梨花淡雅。 “呦,今儿这身可真好看。”周氏看得不眨眼,心中有了计较,回头去问问家里混小子,这么好的姑娘去哪里找。 尤其是阿棠身上的劲,肯定会压着混小子浪子回头,好好读书习武。 她不介意儿子成为妻管严! 成才就好了! 长公主顺势将礼单递给外孙女,慈爱道:“颜家将东西还回来了,你看看。本来就是给你的,晚了一日。” 颜明棠查看礼单,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浮光锦…… 前世颜明安得了十匹浮光锦,来她面前炫耀。她去问赵氏,为何颜明安有那么多,而自己什么都没有。 那时,赵氏眼中出现厌恶,呵斥她:“那是你妹妹的东西,你竟敢肖想!” 不是她肖想,而是,本来就是她的。 颜明棠紧紧握住礼单,心口疼得翻江倒海,她抬头,询问外祖母:“您确定她们还得是您送去的东西吗?” “什么意思?”长公主闻声色变,道:“明棠,那是你的母亲,再不是,你也不能如此想她。她不会做出这么无耻的事情!” 颜明棠提起裙摆,立即跪下来,开口请罪:“外祖母,非我不敬母亲,您打开看了吗?” “不需要看。”长公主不满,责怪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我是她的母亲,知晓她的性子。明棠,你是晚辈,她不认你,你可以怨她。但不能污蔑她!” 颜明棠低头,袖口双手紧紧握住,“外祖母,若是东西都在,我去颜府磕头道歉,哪怕她不认我,我也不怪她!” 十九章果然是一把好刀 赵宁不会轻易将那么多好东西还回来! 颜明棠笃定的语气让长公主愣在原处,她养的女儿什么时候变得厚颜无耻? “去开。你去。”长公主指了指周氏,不去看地上跪着的颜明棠。 周氏皱眉,但还是领着人去看,对着礼单去看,看到十匹包裹严实的料子后松了口气。 阿宁怎么会做这么不厚道的事情! 她刚松口气,赵川掀开包裹的布匹,轻声说:“郡王妃,回来的路上就看过了,这不是浮光锦!” “不是浮光锦?”周氏遍体发麻,怎么会这样? 赵川解释说:“这里有宫里赏赐的料子,不过三五匹,剩下的都是市面上可以买到的普通布料,小的不敢质疑。但又害怕说出来,长公主会气坏身子。” 周氏气得心口疼,握着袖口,道:“赵宁、赵宁是疯子……” 她回头就要去说,可想起母亲的身子。一时犹豫,但看着屋内跪得笔直的孩子,想要瞒住的心被刀割开。 不能瞒。 瞒住以后,阿棠如何自处,还要去颜府磕头道歉? 周氏垂首走进去,支支吾吾不语,长公主急得自己出门去看,“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名堂。” 周氏将少女搀扶起来,道:“好孩子,你怎么知道她换了?” 颜明棠冷冷笑道:“因为她觉得我不配用这些好东西,苦惯了,用好东西会折寿!” 这是赵氏的原话!赵氏觉得她骨子脏,就算穿了好衣裳也不会惊艳四方,与其将好东西浪费在她身上,不如都给颜明安。 她丢出去的面子,颜明安就会给她挣回来! 颜明棠站起身,门外传来长公主的声音:“赵宁,你个蠢货!” “长公主、您怎么了……” “长公主、长公主!” 周氏与颜明棠迅速跑出去,只见婢女扶着摇摇欲坠的长公主,颜明棠脚步快,上前扶着她。 “外祖母,不过是些死物罢了,您别气坏了身子。早知道我不与您说了。” 长公主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听着少女的话后眼泪掉了下来,“我怎么生了这么个东西!” “母亲,您气什么……” “不行,我要拿回来,不能便宜那个庶女。”长公主垂足顿胸,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就要昏厥过去,少女冰冷冷开口:“外祖母,我去拿回来!” “你不能去,那是你的母亲!”周氏疾言厉色,“我过去!你想将忤逆不孝的名声揽上身吗?” 颜明棠低着头,又是这个罪名。 赵宁前世时,动不动就呵斥她:“你敢忤逆不孝?” 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如同一座山压在她的身上,让她一辈子都喘不过气。 颜明棠深吸一口气,压着眼中的泪水,道:“舅母,您拿不回来的!” 可那些东西是属于我的! 周氏也红了眼眶,道:“她是被猪油蒙了心,你要怎么拿回来?” “杀进去!”颜明棠继而一笑,“我没指望回来会有什么好名声。”这样的名声困住我一辈子,我不想再被困住。 有好名声又如何? 能改变自己是杀猪女的身份吗? 不能。甚至被人笑话,你瞧,她穿再好看到衣裳又如何,骨子里依旧低贱。 会说她以前日日与猪在一起,擦着猪屎,身上一股臭味! 众人将长公主扶回屋,周氏亲自喂了水,安抚老人家:“我一定会给你拿回来。” “母亲,我去拿回来!” 赵宜谙大步走进来,颜明棠抬手,对上男人一双桃花眼,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容与前世的记忆融合在一起。 “你来掺和什么?”周氏急得团团转,长辈的事情掺和进去会背不好的名声。她这个儿子已经没什么好名声了,再去颜家闹,指不定半路被人打。 赵宜谙走过去,笑呵呵地与母亲、祖母见礼,道:“母亲,祖母,我得高人指点,知道如何拿回东西。姑母敢换东西,料定我们维护两府颜面不敢声张,我有个办法拿回来。” 就是损了些! 不过高人说了,这是最简便的办法! 周氏疑惑:“哪个高人,是不是你的狐朋狗友,赵宜谙,你被人骗了还给人家数钱。” 赵宜谙无奈,凑到母亲耳边低语一句。 母子二人说着悄悄话,颜明棠听不见,但见到舅母的面色和缓,道:“那你去办。” 赵宜谙懒散地笑了,扭头看着表妹,眼底绽出笑意,“表妹,你去提刀,如何?” 颜明棠颔首,“我听表哥的!” 一句表哥,让赵宜谙笑眯了眼睛,他喜欢爽快不扭捏的表妹。 出了长公主的院子,赵川将一卷布帛递到二公子,“按照您的吩咐都写好了。” 颜明棠诧异地看着布帛,上面写的都是赵家送去颜家的及笄礼,甚至还有红字标志,改成了被置换的东西。 这么大张旗鼓,赵宁会被气疯的! “舅父会生气的。” “这是太孙教我的,父亲生气也没有办法!”赵宜谙一点都不厚道,直接说出背后主谋。昨日太孙就料到了今日的事情。 太孙十分厚道,将赵家的反应、颜家的厚颜无耻都说清楚了。 尤其是十匹浮光锦。长公主与皇后置换浮光锦的事情,京城内无人不知。之前长公主也找过太孙,小郎君用那么好的料子就是浪费,撺掇太孙与她置换。 太孙拒绝她:“这些东西日后给孤的妻子!” 长公主偃旗息鼓,只好罢休! 颜明棠从婢女手中接过刀,脚步沉稳,出门时,又看到铜锣队伍。 她明白过来,果然还是赵宜谙,若是大表哥在,绝对会说:有辱斯文! “你会骑马吗?”赵宜谙眯了眯眼睛,“骑马才威风呢。”但他不能学武。 颜明棠点点头,颜明安会骑马,甚至马术很好,惊艳京城。赵氏尝到甜头,就让她跟着去学。 她看着停在门口马,疾步过去,翻身上马,动作利落,惊得赵宜谙拍桌。 “好利落的动作,等我回头让人你去做几身骑马装,去打马球,老子要赢他们!” 赵宜谙眼中划过赞赏,自己慢吞吞地跟着上马。 两人的动作有着鲜明的对比。 马车里的男子将少女的动作看在眼中,赞道:“果然是一把好刀!” 二十章一口一个太孙殿下 顾明棠手中的刀,让萧景安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这把刀虽说浸染鲜血,但十分干净! “跟着去看看。”萧景安放下车帘。 目光所及,少女坐在马上,昂首挺胸,眉眼英气逼人。 铜锣敲响,为首的管事高声呐喊:“威远侯府以庶女调换嫡女,骗我赵家及笄礼,事后以假充好,不肯归还及笄礼!” 颜明棠眼皮跳了跳,转头看向二表哥:“你这么一闹,县主会扒了你的皮!” “我只知道颜家换了我赵家的东西!”赵宜谙神色深深,面上带着无奈,“明棠,你可知道五年来祖母年年都去讨好皇后。那五匹浮光锦是她用颜面换来的!” 长公主年岁大了,心中惦记着外孙女,每年江南送来贡品,她都要厚着脸皮去找皇后置换。 置换并非用等价的物品去换,而是需要价值更高的东西去换。 赵宜谙强压着怒火,“你不知道祖母有多么喜欢颜明安!” 颜明棠垂首,长公主此刻有多么喜欢自己,曾经就有多么喜欢颜明安! 长公主对她有求必应,十五年来对颜明也是有求必应。 杜氏与颜禹算计她,就是想要颜明安踩着长公主府成为京城贵女,甚至嫁入东宫成为太孙妃! 铜锣开道,声音高昂,一路上引起不少人的关注。 “这是怎么了?” “威远侯府拿人家东西不还,甚至用差的代替好的,不知羞耻!” “怎么会这样,堂堂侯府怎么还坐起鸡鸣狗盗的事情,还给人家不就好了!” “你不识字,我告诉你,浮光锦一年就三匹,十分难得!宫里的娘娘们都没有,威远侯更没有,贪了长公主府的。” 路人纷纷指责,还没到威远侯府,消息便传进府里。 赵宁大惊失色,羞得面红耳赤,道:“欺人太甚,不就是几匹浮光锦,竟然如此不顾颜面上门来讨要!” 管事也是焦愁,“夫人,再不去拦人,他们就要到门口了。怎么办?” 赵宁面色阴沉,将厌恶摆在脸上,颜明棠从昨日回来后,咄咄逼人,不服管教。 “去,带队护卫,将她押回来,正家法!” 管事听后,想起昨日颜明棠狠厉的刀法,道:“夫人,怕是押不回来。” “多带些人,一个小姑娘罢了。你们带不回来?”赵宁怒气难掩,“一个十五岁、刚刚及笄的小姑娘,有多厉害,五个人不够就十个人,再不行二十个人。我不信她还能翻天!” 颜明棠就是一杀猪女,平日里与猪打交道,力气大了些,没有学过正经功夫,无甚可惧! 双拳难敌四手,她不信,这么多人制服不了一个丫头。 “母亲,这是怎么了?” 娇娇柔柔的声音传过来,赵宁心口上的怒火登时就消了。 颜明安大步走来,脸上红肿,额头青紫,整个人狼狈极了。赵宁心疼坏了,上前拉住她的手:“怎么不在院子里歇息,来我这里做什么?” “母亲,是不是我让你为难了?”颜明安柔弱无力,雪白的小脸上满是五指印,泫然欲泣的模样可怜至极。 赵氏最好糊弄,只要她哭一哭,求一求,赵氏对颜明棠就会越发厌恶。没脑子的蠢货就会大加贬低自己的亲生女儿,甚至将人贬进尘埃里。 当仆人回来禀告颜明棠是杀猪女的时候,赵氏就无法接受了,死活不肯去接! 是她求赵氏将人接回来,唯有这样,她才可以彻底将颜明棠这个嫡女踩进脚底下。 颜明棠越闹得厉害,越是蛮狠不讲理,赵氏就可以越偏向她。 颜明安太清楚自己养母的性子,她喜欢端庄的大家闺秀,自己的亲生女儿却是爱伤人、狂躁无理的杀猪女。 赵氏内心气坏了! 颜明安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泪水悄悄落下来,立即跪下来,“母亲,你让我走罢!” “与你无关!”赵宁心中震撼,伸手拉住她,急道:“你跪什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你是我养大的孩子,我自然要心疼你。” “可是姐姐不肯回来,我走了,她才会回来!我不想连累母亲被人笑话!” 颜明安柔弱无力地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往下掉,“阿娘,您就让我走,外面人都说您狠心不认亲女!侯府颜面难看,你日后出门也会被人戳脊梁骨,姐姐不喜欢我,我不能碍她的眼。” “够了!”赵宁怒从心头起,“你是我侯府的姑娘,到哪里去?就在这里,我不信她颜明棠还能翻天不成。” “阿娘……” 颜明安抽泣,上气不接下气,“可是家里不宁,我过意不去,阿娘,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姐姐才会原谅我、接纳我。” 赵宁本对杜氏不满,誓要挖坟鞭尸,可见到安儿这么可怜,心中开始动摇,“你别怕,我会想办法的,你姐姐只是闹小脾气,想要让我认她,别乱想,我会有办法让她回来的!” “夫人、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锣鼓声传进府邸,如雷鸣般刺耳,吓得颜明安颤抖不已,“母亲,要不我现在就走。” “待着!”赵宁脸色漆黑地拂落桌上的茶盏,“让她们进来说话!” 等进了这道门,由不得你颜明棠作威作福。 管事匆匆去外头传话,笑着走到颜明棠面前:“姑娘,夫人请您入内说话。” 颜明棠沉默着没说话,赵宜谙讥讽道:“请君入瓮还是关门打狗?” “你说谁是狗?”颜明棠转头看着口不择言的表哥,“不会用成语就不要乱用!” 赵宜谙着急,害怕表妹被姑母的话骗进去:“表妹,我是为你好,不能进去。太孙殿下说了,你要是进去就会被打死。” 赵宜谙一口一个太孙殿下,颜明棠想不注意萧景安都很难! “太孙殿下还说了什么?” “他说让他们把东西拿出来,当着百姓的面清点,若是对了,打道回府。若是不对,铜锣换班,继续敲!” 颜明棠诧异,“你怎么那么听太孙的话?” 赵宜谙沉默,太孙殿下最会的就是这些阴谋诡计,别看他瘦弱无力,全身上下都是心眼子! 颜明棠抬头,望着巍峨的府邸,前一世自己满心欢喜地来到这里,最后丢了性命,死在了大好年华! “告诉荣成县主,将东西还给赵家,我们便走。若是厚着脸皮不还,我就守着这里。” “还有我的刀!” 少女拔刀,刀刃对着侯府管事,寒光刺眼,吓得管事脸色煞白! 灰溜溜地回府去了。 二十一章娶还是不娶? 全身上下都是心眼子的太孙殿下掀开车帘,目光落在颜明棠身上! 颜明棠与京城贵女不同,脊背消瘦,挺而有力,眼睛内勾,带起几分杀气。 这种杀气与战场上的军人身上的杀气不同。 军人身上的杀气带着戾气,而她身上的杀气带着少年意气,干干净净。 萧景安静静地盯着府门口,这一回,颜禹名声尽毁,还能嚣张到几时? 管事进去后不久,颜明成匆匆忙忙跑出来,身后跟着带着棍棒的仆人,“赶走他们、赶走他们!” “明棠、上,擒贼先擒王!”赵宜谙喊道,见她不动,催促一句:“太孙殿下说的!” 话音落地,少女如一阵风般掠过,单手擒拿颜明成的肩膀,杀猪刀抵上他的脖子。 “颜明棠……” “姑娘、松开我家世子!” “让他们退下。”赵宜谙喜滋滋地从马上跳下来,拨开管事,走到颜明棠身后,“都退下,让你们夫人出来说话。” “你们等着!” 管事挥手让护卫退下来,吩咐人去请夫人,高声提醒赵宜谙:“赵二郎君,你们挟持的可是威远侯府的世子,将来的威远侯。” 颜明棠凝眸,刀刃逼近一分,颜明成疼得叫出来,“你闭嘴。” 管事默默闭上嘴巴。 门口锣鼓喧天,左右邻居都出来看热闹,颜家昨日宾客临门就闹了一回,今日又闹上了! 长长的布帛展开,前后三人手捧着展开,赵宜谙的小厮站在一端说话。 “昨日,长公主赠外孙女及笄礼,发现威远侯府颜明安并非我家县主亲女。因此收回及笄礼,威远侯府恬不知耻,将及笄礼中的十匹浮光锦换成普通布料。” “你们可知什么是浮光锦?” 小厮说得绘声绘色,颜明成羞得面红耳赤,“不许胡说,及笄礼本就是我阿姐的,是你们赵家出尔反尔,送人又要收回,毫无诚信。” 赵宜谙欲开口,却见表妹低头,浓黑的眼睫遮掩住发红的眼眶,顷刻间,他便沉默下来。 颜家不仅姑母不认表妹,就连她的两个弟弟也不肯认她! 他记得年少时,颜明成与颜明景巴巴地跟着颜明安,将最好的东西都给她,甚至为了哄她高兴,满京城去找好玩的东西给她。 为何明棠回来,他们就会这么厌恶她? 赵宜谙其实并不在意颜家对表妹的态度,赵家富庶,照样可以养得起表妹。今日亲眼所见,他的心口好疼,若是表妹,只怕无颜面世! 赵宜谙无地自容。 “放手!” 威远侯府主母赵宁匆匆从府内走出来,乍然见到颜明棠挟持自己的儿子,气得眼前一黑,“孽障,你还要弑弟不成!” 颜明棠眼底凉薄,握紧刀:“夫人将及笄礼还回来,我便将令郎还给你,是要及笄礼还是要令郎的命,您选择?” “夫人,我颜明棠孤身弱女,死了就死了,令郎不过十四岁,若是死了……” “还给她!”赵宁声嘶力竭,握紧双手,“颜明棠,今日起,我与你断绝母女关系,我不再是你的母亲,你不是我的女儿!” “姑母!”赵宜谙慌了,太孙殿下没说这一出啊,闹成这样,怎么收场? 赵宁的话让颜明棠怔愣,心口埋藏的痛楚被挖了出来,血淋淋地摆在面前。 她的生母不仅不认她,还与她断绝关系! 颜明棠张了张嘴,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想问为什么? 赵宁疾言厉色,身上中带着恨意:“我最大的错误就是生下你,你既然走了,回来干什么?” 短短一日间,安儿遍体鳞伤,成儿被挟持受伤,罪魁祸首耀武扬威地站在她的面前! 让她怎么认这个生性残暴的女儿! 赵宁面露痛苦:“哪里留你,你去哪里,威远侯府留不住你,我累了,不想再见到你。烦请颜姑娘日后见我,退避三丈。” “为何是我退?” 颜明棠声音如同碎冰,冰冰冷冷不带情绪,她抬头看着赵宁:“是您不想见我,理该是你退。日后烦请荣成县主,见到我时,退避三丈。” 赵宁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女:“颜明棠,你倒反天罡,我是你的母亲!” “你说了,你不是我的母亲,我们是陌生人,理该是你退!”颜明棠丝毫不避让,眸色锐利:“是你退。” 她的心口骤痛,但不能退缩!她要告诉赵宁,没有你,我依旧在京城活下来。 母女二人僵持不下,赵宁气得昏昏沉沉,紧紧抓住袖口,她从未见过如此嚣张、不逊的姑娘。 她怎么会养出大逆不道的女儿? 让她退……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你不要以为陛下封你为县主,你眼中便可无父无母,我去京兆尹府告你忤逆不孝!” 颜明棠喉咙堵塞,眼中凝结水雾,但她忍住了。前世赵宁就是这样,这世不加掩饰,因为她不听话就变本加厉地压制她。 赵宜谙做梦都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急于劝说:“姑母,你们是亲母女,打断骨头连着筋。” 听着侄子的话,赵宁当少女害怕,提醒她:“你若乖乖听话……” “好呀,去京兆尹府。”颜明棠接住了赵氏的话,脸色凝重,“先算一算威远侯府偷窃长公主府珍品一事。” “你……”赵宁狠狠噎住。 颜明棠紧紧握住手中的刀,道:“我朝律法第一百四十八条,偷窃罪,杖五十,流放三年。” 损兵一千,自伤八百!就看看颜家丢不丢人。 “表哥,去报官!” 赵宜谙不敢动。 马车里的萧景安伸出一只细白的手敲打车窗:“长林,去报官,将京兆尹、刑部、大理寺都喊过来,就说这里有一桩盗窃案,急需处置!” 长林不解,“殿下,您掺和威远侯府的事情做什么?” 明显就是威远侯府不厚道,欺骗长公主府的贺礼,如今咄咄逼人不认账,太无耻了! “不,我是在帮我自己,那把刀,好极了!”萧景安嗓音低沉,带着浓郁的兴趣,万一颜明棠利用承诺,逼迫他娶她呢! 到时候娶还是不娶? 二十二章官官相护说她不懂礼义廉耻 先来的是刑部尚书李德新,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刑部尚书来后,颜明棠立即松开颜明成,一掌拍在肩膀上,疼得他立即叫了起来:“颜明棠,你杀猪啊!” 颜明棠歪着头:“对呀,你不就是猪!” 颜明成气疯了,刑部尚书抢在他面前开口:“荣成县主,颜世子,谁报的官?” “我!”颜明棠对上刑部尚书的视线,随后指着赵宁:“我要告威远侯夫人、荣成县主偷盗长公主赠予我的及笄礼。” “这……”刑部尚书张了张嘴,目光瞄向人群之后的马车,道:“不如去请长公主来,母女二人的事情,朝廷不好参与。” 颜明棠冷笑,眼睛泛红,“长公主得知威远侯夫人换了及笄礼后,已然气晕了。” 赵宁瞧着伶牙俐齿的少女,神色寡淡,听到母亲病后,陡然慌了:“颜明棠,休要胡言乱语。” 震惊刑部尚书为何来这么快的赵宜谙悄悄开口:“祖母确实晕了。” 同样,赵宜谙也悄悄看向人群中,未曾见到心眼子多的太孙殿下,难不成刑部尚书恰好路过? “入内说话!”赵宁也从震惊中走出来,邀请众人入内说话。 颜明棠依旧不肯,入府后外人如何知晓荣成县主的嘴脸呢? “我说过,我不会踏入威远侯府,就在这里说。” “颜明棠!你休要欺人太甚!”赵宁怒不可遏,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孽种,非要搅得家破人亡才甘心! 颜明棠紧紧握着刀,心跳剧快,她知道自己很难对上赵宁。 前世她将赵宁视如母亲、视若神女,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侮辱。 颜明棠低下头,回答母亲的话:“是谁先欺人太甚,是谁换了浮光锦?是谁阻止陛下封赏我?” 话音落地,她的心里涌起积攒许久的委屈:“是你!” “荣成县主,陛下封赏我为县主,你却偏要拒绝?你凭什么替我拒绝?就凭你生下我?你明明知晓颜明安占的是我的位置,依旧将她抱在怀中,处处贬低我,让我难堪,不让我认祖归宗。” “欺人太甚又如何?我不过是抢回自己的东西罢了。颜明安不争不抢,是因为你以母亲的身份到我这里来抢来争。那些及笄礼是长公主与诸位表兄送给我,你厚颜无耻地偷换下来送给颜明安!” 赵宁被说得无言以对,脸色羞得发烫,喃喃其词:“你懂得用这么多东西吗?” 给你也是糟蹋好东西!何不让安儿去用,再说也是安儿开口,母亲才去置换浮光锦,就该给她才是! 听到她的回答,赵宜谙怔在原地,刚刚报官的时候,他觉得表妹不顾母女情分,行事狠毒。 可听到姑母的回答后,他觉得只有报官才能拿回来属于自己的东西。 “李大人,您看,怎么办?”他先一步开口,将事情交给朝廷来处置,随后指着门口的布帛,“相信您一眼可知,晚辈只想代表妹讨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您看?” 李德新闻言,露出晦深莫测的笑容,无助地看向威远侯夫人:“您看,可有此事。” 赵宁却说:“我都还给赵家了!” “可您看,您还的宝贝不对!”李德新畏惧威远侯颜禹,对赵氏也是好言相劝,“你看,大家都是体面人,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您与长公主是母女,打断骨头连着筋,好好说,何必闹成这样。” 赵宁眼眸轻动,并未将眼前人放在眼中,抬手整理自己的衣襟,语气散漫道:“该还的都还了!” 李德新闻言,转而看向赵宜谙:“二公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布帛就在那里,您不知道吗?”赵宜谙指着那块布,“红字乃是颜府归还的,黑字是我家本来的及笄礼,您觉得还对了吗?” 都不好糊弄! 李德新心里骂娘,他怎么就来得这么快呢! “二公子,不如您回家去,我立即去长公主府了解情况。” 颜明棠站在一旁,亲眼瞧着李德新不去询问赵宁,反而让她们偃旗息鼓,分明就是畏惧颜禹。 她低头把玩着刀,指腹擦过刀刃,沉默下来。 赵宜谙冷哼一声,再看表妹,不知为何,表妹低头不说话,分明就是被欺负的不开口。他想起太孙的嘱咐。 太孙说:“得不到东西就留在原地,谁来都不要走,若不然功亏一篑!” 所以,赵宜谙面对李德新的劝说不发一语,但他就是不肯走。 僵持的时候,大理寺卿哼唧哼唧地赶来,看了眼布帛,又听到小厮的解说,心中陡然明白。 他也走向赵宜谙,劝说道:“你一晚辈在这里闹什么?那是你亲姑母,你父亲知道你这么做,回家肯定打断你的腿。” “赶紧回家去,同你父亲请罪!” 李德新赶紧接话:“就是就是。你怎么敢闹过来,人家不懂规矩,你也不懂规矩吗?” 话音落地,颜明棠凝眸,看向李德新,未曾开口就听到赵宁说话:“宜谙,你已弱冠,怎可如此胡闹,与我磕头道歉,此事便过去了。你是姑母看着长大的孩子,姑母不会与你计较!” 赵宜谙羞耻! 马车旁的长林瞪大了眼睛,“殿下,他们怎么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分明是威远侯府的人不要脸换了人家的东西,怎么还让二公子道歉!简直是无法无天,当我们都是瞎子吗?” 萧景安料到眼前的结果,颜禹这些年仗着长公主女婿的身份在朝积累人脉,皇祖父看在姑祖母的面上会厚待他三分。 这三分厚待,让颜禹平步青云! “殿下,您不去帮忙吗?”长林也急了。 萧景安坐在车内,言语寡淡,极力思考这件事,长林催促他:“殿下,您出面,此事就解决了。” “不,我不可以出面!”萧景安拒绝,甚至放下车帘,道:“孤要的太孙妃若是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要之何用!” 长林听得糊涂,什么太孙妃? 哪里来的太孙妃? 而威远侯府门的颜明棠听着两位大人诋毁自己的话,慢慢抬头。 “二公子,您也是饱读诗书的人,知礼仪懂廉耻,岂可陪着她胡闹。” “是呀,她没读过书,不懂礼义廉耻不知孝顺父母,做出糊涂事,您就该及时劝说才是!” 二十三章你敢弑父? 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的话,与前世颜家人说的话一模一样。 没有读书便是不知礼仪,没学规矩便是不懂廉耻! 颜明棠握紧手中的刀,眼睫轻轻一颤,耳旁传来赵宁得意的声音:“宜谙,你该知道两位大人的良苦用心,他们也是为你好。” 随后,她看向颜明棠,眉眼舒展,十分舒服,“明棠,你要知道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算去抢去争,也到不了你的手上。与其去争去抢,不如好好听话,让长辈喜欢你。” 颜明棠心口疼,脸色苍白,不得不质问赵宁:“你喜欢我,会将我的东西还给我吗?会将属于我的十匹浮光锦还给我吗?” “你、我说过,那不是你的东西,你抢也没有用!”赵宁面上再度涌起厌恶,句句不离浮光锦,见到好东西便不撒手,可想其品性多么恶劣。 颜明棠再度低头,拿不回来了吗? 不可以! 她看向宫城的方向,浑身轻颤,握着刀的手跟着发颤,放弃了吗? 就这样让属于自己的东西让给颜明安? 那是外祖母给自己的及笄礼! 颜明棠握着刀,缓步走下台阶。赵宜谙害怕,想要跟过去,赵宁伸手拦住他:“宜谙,这是颜家的孩子!” 赵宁得意道:“请姑娘回府!” 门后的仆人一拥而上,将少女团团围住,赵宜谙怒喝一声:“保护表姑娘。” 随后,他看向姑母:“您真让侄儿恶心!” 他突然对眼前这位表面仁善、内心狠毒的姑母好感尽失! 赵家跟随而来的护卫也跟着上前,将表姑娘围住。 刑部尚书李德新立即对着赵家的护卫高喝:“干什么、干什么?想要斗殴吗?我还在这里呢!” 颜明棠回头看他一眼,随后疾步至自己的马前,伸手去扯布帛,揽上身,道:“让开!” 两丈长的布帛跟随少女身形而动,飘逸展开。 “她去哪里?拦住她!”赵宁高喝一声,怒喝仆人道:“你们都是废物啊,就这么让她走了!” 赵宜谙推开姑母,疾步上马,翻身跳上马背,动作利落,道:“赵家的人跟我来!” 门口的两位大人对视一眼,皆是惊愕。 就连萧景安都不知少女要做什么。他怔在原地,长林追问主子:“主子,颜姑娘是想要干什么,还有其他路可走吗?” 他刚刚将所有的方法都想了一遍,除非是长公主亲自来讨要,若不然赵家不会给的! 但长公主也爱面子,怎么可能会亲自登门来要。 吃亏的只有颜姑娘! 萧景安歪头看着威远侯府,道:“去长公主府传话,就说颜姑娘失踪了。” 谁都没有猜到颜明棠去了哪里。 她一口气策马来到正阳门口,停下马,背着布帛,走到登闻鼓前,深吸一口气,拿起鼓槌。 咚咚咚三声,震天响动。 少女用柔弱的手臂敲响登闻鼓,一槌、两槌,三槌,鼓声如同雷鸣! 她的冤屈,无地可诉! 官官相护,刑部、大理寺偏袒威远侯府,黑白颠倒,枉顾律法。 “阿棠!”赵宜谙震惊地看着登闻鼓下瘦弱的少年,这一刻,少女身上压制着一座大山,险些将她压垮。 然而她凭借着自己顽强的毅力站起来,敲动唯一可以给她申冤的登闻鼓。 登闻鼓旁的人见状,立即上前要阻拦,赵宜谙伸手:“慢,这是长公主的外孙女,身上有皇室血脉,不算庶民,不用滚钉板。” 对方见状,迅速退下,紧急入宫去找人,光是‘长公主的外孙女’这层身份就足以让他们重视。 “你在干什么?”颜禹闻讯赶来,看到登闻鼓下的人,疾步走过去,刚想靠近,一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滚开!” 颜禹感觉到杀猪刀上冷意渗入肌肤,只要自己动一动,颜明棠就会狠心弑父! “你敢弑父?”颜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为了这么点东西,竟敢当众弑父?” 颜明棠目光沉沉,神色薄凉,回答他:“我的父亲已经死了,埋在村子里。你说这么点东西,那你还给我?” 颜禹语塞,赵玄鹤赶过来,吓得大叫一声,“我的祖宗啊,放下刀,这人是不厚道,但还是你爹,旁人可以杀,你不可以杀!” 赵玄鹤握着少女的手,轻轻地挪开,好生安慰她:“什么事,舅舅给你做主。” “舅舅,你看。”颜明棠忍着泪水,雪白的肌肤上,眼眶深红,“县主说我不配用这些好东西!” 颜明棠说完,心口疼得厉害,哭诉道:“我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赵玄鹤忍住心口酸涩,拉着她的手,道:“走,我带你去颜家,拿不回来我就不是赵玄鹤。” “舅舅,若是荣成县主铁心不给你,与你一哭二闹,你怎么办?” 赵玄鹤愣在原地,他这个妹妹从小就被宠惯了,千娇百宠,只要一哭,家里都乱了,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都摘给她! 一时间,赵玄鹤都没有办法。 颜明棠知晓结果如此,转身拿起鼓槌,狠狠敲响,“我要告,威远侯府主母赵宁偷窃,再告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官官相护,偏袒威远侯府,枉顾律法,视百姓如鱼肉,视律法为无物!” “上达天听,望陛下圣裁!” 随后赶来的萧景安扶着长林的手,轻轻咳嗽,长林怪道:“谁说她不通文墨,状词鞭辟入里,分明内有文采。” 颜禹脸色发黑,上前就要动手,赵玄鹤急忙拦住他:“干什么,她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 赵玄鹤无法帮助外甥女,心中正是愧疚,见状,急忙挥开颜禹。 颜禹已动了杀心,只要一击即中,杀了她,陛下至多怪罪两句。 女儿不孝,被他误杀,也没人敢来指责他。 颜禹眼神闪过冷意,立即朝颜明棠动手,赵玄鹤挥手去挡。 两人赤手空拳打了起来,赵宜谙转身去护着表妹,防止她被误伤。 三步外萧景安抵唇,大力咳嗽起来,长林看着他通红的脸颊,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前面打得激烈,太孙殿下咳得撕心裂肺,就在颜禹避开赵玄鹤伸向少女时,太孙殿下一头栽下去。 “太孙殿下晕倒了……” “快来救太孙殿下!” 二十四章敲登闻鼓告御状 太孙殿下晕倒后,众人急忙去找太医,就连皇帝都跟着匆匆赶来。 皇帝身后还跟着两位王爷。 皇帝膝下有十一子,长子战死沙场,最小的十一子比太孙还要小一些。 身后跟来的是四王爷与五王爷。 皇帝来后,太孙殿下慢慢睁开眼睛,胆子小的人嚎啕大哭,他则撑着身子站起来,“让皇祖父担心,孙儿无事,方才只是心急才晕过去。” “这是在闹什么?”皇帝震怒,目光扫过一圈,最后落在颜明棠身上,“你在做什么?” 一句话,看似是问罪,实则是给颜明棠申冤的机会。 颜明棠未曾开口,颜禹先开口:“陛下,小女初归,与家里人因些小东西闹得不舒服,糊涂下才来这里告御状。” “荒唐!” 皇帝彻底怒了,“家里的事情也来这里敲登闻鼓,颜明棠,你是不识字,难道连规矩都不懂吗?” 颜禹痛快地跪下来认罪,“陛下,是臣疏忽,臣定带回去好生管教。” 看着颜禹虚伪的一面,颜明棠面上生厌,屈膝朝着皇帝跪下来,一旁的颜禹再度开口:“陛下面前,休要胡言!” 威远侯疾言厉色,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萧景安大口喘息,皇帝不满,“颜禹,你那么大声音做什么,吓到朕的太孙殿下了。颜明棠,说出好歹,若不然朕绝不饶恕你。” 颜明棠闻言,抬首直视天子:“若是,敢问刑部与大理寺有何用?” “怎么,他们惹到你了?”皇帝凝眸,这位姑娘胆子不小,竟然敢与刑部大理寺作对。 登闻鼓前的人越发多,赵宜谙匆匆赶过来,但见到皇帝后,缩了缩脖子。 众人围上来,颜禹见情况不对,心中焦急,若是再这么说下去,皇帝必然会插手。 “明棠……” “咳咳咳……” 颜禹不耐地看向太孙殿下,怎么他说话,太孙殿下就开始咳嗽。 “陛下,臣告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官官相护,枉顾律法!” 少女高昂的声音穿透人群,恰好让赶来的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听到了。两人对视一眼,急忙推开人群,直接跪在皇帝面前。 “陛下,臣冤枉!” “陛下,臣冤枉!” “你们来得正好!”皇帝指着颜明棠,“你们对质,朕想知道朕的两大有司衙门为何枉顾律法。” 刑部尚书抓住机会先告状:“陛下,是这小女子要告自己的母亲,您说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分明就是她没读过书,不懂礼仪廉耻不知孝顺父母。臣这才训斥她,没想到她竟敢来敲登闻鼓。” 大理寺卿附和:“此行此举,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陛下,您该如何判决?” 两人一言一语就定下颜明棠无知、状告母亲的罪行。 “陛下,并非如此!”赵宜谙急得团团转,拼命挤进来,扑通跪在皇帝跟前,“舅祖父,不是阿棠无礼,是颜家欺人太甚。” “二郎,我颜家的事情,你也要来掺和吗?” 颜禹低声警告,伸手拍了拍赵宜谙的肩膀,“二郎,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是个好孩子,品性好,也是个善良的郎君,不要被人欺骗了。” 赵宜谙皱眉,感觉肩上的力气重若千金,甚至拍得他骨头都疼。 “敢问威远侯爷,小女昨日登门认亲,为何会随长公主离开?”颜明棠视线落在颜禹身上,没有急着与大理寺卿辩驳。 颜禹恼恨,这是又要翻出旧账吗? 他没有回答,赵宜谙急急回答:“因为昨日威远侯夫妇都没有认下阿棠,陛下,阿棠不是威远侯府颜家的人,今日便不算告母。” 一言出,众人唏嘘一声,大理寺卿也要推卸责任,“颜夫人说这位姑娘是她的女儿。” 颜明棠抿抿唇,心口压制得厉害,像是被什么捶过一番。 “因为她拿了民女的东西,不想归还,这才摆出母亲的架子。” 说完,她的目光缩了缩,不得不说:“陛下,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不问不查便训斥小女不读书便无知。陛下,小女也想读书,但杜氏对我又打又骂,甚至将我抛弃了,民女如何读书?” “而杜氏的亲生女儿被养在荣成县主身边,自小名师启蒙,琴棋书画无一不学。陛下,试问,这是民女的错吗?” 皇帝看着她,视线冷冷:“荣成县主拿你何物?” “回陛下,长公主赠予的及笄女。” 颜明棠从地上爬起来,拨开人群,将一人多高的布帛拿起来,“表哥。” 赵宜谙闻讯起身,与她一道将布帛展开,将长公主赠予的每一件礼都呈现在众人面前。 看着上方每一件精美的物品,众人深刻体会到长公主对外孙女的疼爱。 “陛下,红字标注的便是荣成县主偷换下来,将假物于我。您说,民女该不该讨要?” 颜禹有些错愕地看着布帛,有些恍惚,难怪阿宁不肯放手,竟然有这么多好东西。 尤其是浮光锦啊! 皇帝看着布帛,唏嘘道:“那方古砚十分难得,听闻是前朝大儒所用,老二与我要了多回,朕都没有舍得给。后来阿姐来找我,说是给外孙女及笄,朕这才松口给她。” 阿姐只得一个女儿,千娇万宠,好不容易盼着出嫁,头胎就生了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子。赵家男孩子多,始终没有女孩子。 那时阿姐高兴地亲自来找他,谈起外孙女时,高兴得合不拢嘴。 结果到头来,被人蒙在鼓里! “还有这鼎香炉、这支笔、这尊珊瑚树……” 皇帝如数家珍般开口,都是阿姐从他这里换走的,皇家之物,稀奇难得。若是给了颜明安,脸上有光,日后嫁人做嫁妆,也会让婆子高看一眼,不敢欺负她! “朕问你,长公主可曾亲口说赠予你?” 颜明棠低眉,咬牙道:“回陛下,今晨外祖母将礼单交给我手中,抱歉地说晚了一日,好在东西都回来了。” “陛下,外祖母听到调换后,气得晕过去了。臣这才来赵家讨要,谁知这两位大人不问不查,反而说我们无知。陛下,这两位大人分明就是偏袒威远侯,望陛下彻查!” 赵宜谙最后一句,让众人大惊失色,结党营私是大罪! 二十五章颜明棠予你做太孙妃? 每朝皇帝都不喜欢朝臣之间结党营私,尤其是重臣。 大理寺与刑部看在颜禹的面上枉顾律法,下一回还会做什么? 皇帝不语,两位大人齐齐叩首解释,刑部尚书李德新先解释:“陛下,此乃颜府家事,臣无法代替威远侯去处理家事。” “李大人,你看到这个了吗?”颜明棠抖了抖手中的布帛,“此乃偷盗,既然有人告,你们就该着手处置。你们如何做的,威逼原告撤告不说,甚至污蔑原告未曾读书,无知浅薄。” 她看向皇帝:“敢问陛下,是不是天底下未曾读过书的百姓都不可以去衙门里告状?一句没有读书,便可断定百姓无知,收回告状的权力?” 皇帝年迈,并非昏庸。江山是他打下来的,他更清楚百姓疾苦。 当官不为民做主,留之何用? 李德新与大理寺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李德新力图解释:“陛下,这位颜姑娘状告母亲,这是忤逆不孝的大罪。” 颜明棠与之辩驳:“李大人,颜夫人当着全京城的面不肯认我,我没有母亲。” 李德新心凉了半截,歪头看向一侧的颜禹,示意他赶紧求情。 颜禹没有开口,他若开口代为求情,那便验证了赵宜谙口中的话,结党营私,将自己拖下水。 跪地的大理寺卿嗡嗡作响,若不辩解,只怕官位不保。 “颜姑娘,这是您与荣成县主的私事,与我等无关。我等只知晓县主是您的母亲,您状告母亲便是不孝。” “够了!”皇帝震怒,怒火上涌,看着脚下跪地的臣子,“就算她们是母女,未曾读过书,不知礼数不知规矩的话可是你们说的?” “没有读书就不可以告状吗?如果他们读过书,知晓律法知晓规矩,还要你们作甚?” 皇帝脸色难看至极,抬脚朝李德新踹过去,他的这些臣子阳奉阴违,做下这等无知丑事。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众人跪地求皇帝息怒,沉默许久的萧景安慢悠悠开口:“皇祖父,一叶知秋,由此可见,他们平日里如何欺负百姓。” “景安,话不能这么说,他们也是一时糊涂。”五王爷出口求情。 李德新是他的人,万万不能因为这件小事而被丢官罢职。 他又看向少女:“颜姑娘,两位大人与你道歉,此事便过去了,你觉得怎么样?” 朝廷命官与百姓道歉,也算是给其颜面了。 颜明棠低头,恍若没有听到,他知道李德新与颜禹来往密切。前世里,李德新时常来侯府,好几回被她撞到了。 “王爷,民女做不了主,您为何要问民女。民女只告状,不过问结果。陛下,民女大胆询问陛下,及笄礼可能讨回来?” 在场众人无不看着她,皇帝震怒,她却只惦记着自己的三瓜两枣。 皇帝沉默,深深看着少女。 颜明棠追问一句:“陛下,民女无能才会报官,若朝廷官府都无法处理,试问,民女该去找谁?律法何用,规矩何在?” 皇帝冷冷地笑了,一脚踹向大理寺卿,“听一听、听一听,你们羞耻吗?滚回家待着,你们不想干,有的人是想干。朕要你来朕跟前阳奉阴违、欺压百姓?” “陛下、臣知错。” “陛下,给臣机会,臣会妥善处理此事。” 五王爷眼神微闪:“要不,再给他们一个机会?” 四王欲言又止,目光瞥向少女! “咳咳咳……”太孙殿下抵唇咳嗽,脸上煞白,皇帝心疼坏了,忙道:“你回东宫休息。” 萧景安摇首,唇角泛白,道:“皇祖父,孙儿在想,若是颜姑娘性子弱,今日又是怎么样的局面?天下百姓有几个像颜姑娘这般胆子大。” 并非人人都是颜明棠! 一句话,让皇帝看到了颜明棠身上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想起了阿姐说的话:我外孙女功夫可好了,你家孙子弱不禁风,互相弥补。 皇帝愣住后,随后拂袖道:“你两人滚回家里闭门思过,颜禹,你回家去,将布帛上的东西还给人家姑娘,偌大的侯府贪图姑娘家的东西!” 言罢,皇帝转身坐上龙辇,招呼萧景安上来,“朕送你回东宫!” 萧景安扶着长林的手,三步一咳嗽,坐上皇帝龙辇。 众人渐渐后退,皇帝立即抓住机会,劝说孙儿:“你觉得颜明棠如何?” 萧景安愣了下,眨眼道:“甚好!” “予你做太孙妃,如何?”皇帝面上带着笑容,“她身上的劲头啊,可真勇,景安,得她后,必然无人敢欺负你。” 这么一想,他觉得很有道理,萧景安性子弱,常被人欺负得抬不起头。 若是得一位大家闺秀的太孙妃,必然降不住这些皇叔皇婶,颜明棠刚刚怒怼五王的时候,让人大开眼界。 萧景安皱眉,道:“她身上似乎有婚约。” “婚约?她都没爹没娘,哪里来的婚约?” 皇帝被说懵了,她不是刚回来吗?父母不肯认,幸得长公主收留下来。 萧景安低低咳嗽,皇帝给他拍了拍脊背,车内安静了一会儿。 萧景安压制住咳声,提醒皇帝:“颜家嫡女与沈甫亭有婚约,如今颜明安是庶女,真正的嫡女是颜明棠。万一沈家要娶颜明棠,孙儿岂不是君霸臣妻?” “怎么这么乱呢。” 皇帝被搅得头疼,极力去想,脑海里总算浮现一张俊秀的小白脸,想起来,是有那么一个沈家。 沈家是伯爵府,沈甫亭是世子,日后继承伯府。 “不对呀,定亲的时候,是颜明安和沈甫亭,和颜明棠有什么关系?”皇帝扶额,臣下的事情有些乱,但他当真觉得颜明棠不错,杀气腾腾。 将来的国母便是如此,要震慑得住臣民,柔柔弱弱像什么话! 再说,身子骨好的女子,肯定易孕。到时候生下三五个重孙,何愁江山后继无人! 皇帝开始怂恿孙子:“此刻颜明棠还没认祖归宗,朕给你先定下,怎么样?” 二十六章毁坏浮光锦 颜沈两家的婚约是颜家嫡女与沈世子。 颜明棠被找回来,闹得满城都知晓颜明安是庶女,若是沈家较着劲不肯要颜明安,那就只能让颜明棠嫁过去! 萧景安沉默许久才低声道:“皇祖父,颜家不会答应的。孙儿瞧着表姑母与颜侯不会让颜明棠凌驾在颜明安之上。” “皇祖父,我听说,表姑母明明知晓女儿的住处,拖着等到及笄宴结束才去接人回来。” 祖孙二人说着悄悄话,皇帝面色有些难看,“这是颜侯家事,朕是看重颜明棠这个人,而不是颜府。再者,你若娶了此女,赵家也会倾囊相助于你。” 赵玄鹤掌着宫廷禁卫军,可惜他那几个儿子都从文,既无一人继承他。 说起这些事,皇帝便觉得气恼。 萧景安察觉皇祖父的心事,连忙劝说:“孙儿瞧着颜姑娘的刀法不错,她还小呢,跟着她舅父去学习也未必不可。” “你说的也是,亲事考虑得怎么样?”皇帝被他安抚得舒心。 老大早死,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战场上留了病根,身子不如常人,这些年来用好药养着。 若是没了,他死后都没脸去见老大! 萧景安低下头,道:“皇祖父,若她没有婚约,孙儿可以考虑!” “好,我这就召沈甫亭入宫来问问!”皇帝陡然间心情舒展不少,拍拍孙儿的肩膀:“这回,难得咱们祖孙眼光一致!” 萧景安抬手抵唇,轻轻咳嗽一声,昨日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沈甫亭都没有出面,说明他不在京城! 再抬头时,萧景安唇角抿出笑容,寒雪消融,温柔中带着春阳般的和煦。 他唤来长林,当着皇帝的面吩咐:“去看看沈甫亭可在京,另外去看看颜家,不要闹出人命!” 长林行礼,“属下这就过去。” 他赶到颜府门口,正瞧见颜家仆人将一只只木箱往外搬,颜姑娘坐在马车,目不转睛地看着门口。 颜明棠紧紧握着缰绳,心如擂鼓,眼眶发红,浑身都紧绷着。 拿回来了! 赵宜谙见她要哭了,哎呦一声,忙宽慰她:“不要哭不要哭,拿回来就好,等会我们仔细查一查,若是不对,再去刑部告状。” 说起刑部,赵宜谙面色沉沉,今日这一出是不是在太孙的盘算下? 刑部尚书李德新是五王爷的人,如今被罚闭门思过,是降职吗? 还有大理寺卿,这位似乎又是四王爷的人! 赵宜谙猜疑肯定是太孙算计他与表妹。不行,回头去找他,必然要讨些好处回来! 门口聚集了许多百姓,垫脚看着门口的热闹,一个个露出好奇的神色。 “这是闹什么?” “哎呦,我听说,偷了人家的东西要还回去,闹到陛下面前,陛下让他们还呢。” “这还是侯府呢,是大家族,怎么也干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真不知道羞耻。除了有钱,其他也和我们一样!” 听着百姓的对话,颜家管事气得脸色发青,再看马上两人,恨不得拿大棍子赶走。 一只只木箱抬出来,赵川拿着礼单去检查,当见到浮光锦后,小心翼翼地让人抱起来,一匹匹去检查。 十匹料子都是对的! “表姑娘,您看,都是对的!”赵川大大地松了口气。 颜明棠闻声下马,大步走过来,伸手去掀开包裹浮光锦的布料,布料有些褶皱,她询问赵川:“赵管事,您看这里,有褶皱。” “许是下人搬运的时候不小心弄的。”赵川没多心。 颜明棠捏着布料,抬头看了眼颜家大门,心中一横,道:“展开、将每一匹料子都摊开。” “这、这不好吧?”赵川吓了一跳。 县主都让人搬出来还给赵家,不会做这么阴损的事情! 颜明棠转身看向赵宜谙:“表哥!” 赵宜谙摆摆手,眼中带着宠溺:“听表妹的,展开!” 二公子发话,赵川招来两个仆人,两人轻轻地展开浮光锦。 浮光锦难得,料子难得,穿在身上,浮光掠影,光在身上,波光粼粼。 展开一半后,浮光锦忽而断了…… 赵川瞪大了眼睛,像是被谁打了一巴掌,浑身抖了起来,“将其他的也展开。” 其他九匹锦缎,无一例外,都被人从中间剪开,压根做不出衣裳! “这么好的料子啊……”赵川拍着大腿哭出了声,一个大男子哭得像孩子,“这是我家殿下花了五年时间才得来的,就这么被毁了!殿下知道后该有多伤心。” 赵川哭了一通,抬脚就要进去找颜家算账,颜明棠伸手拦住他,道:“去京兆尹告状。算一算价钱,让颜家赔偿!她们这是毁坏御赐之物” 前有大理寺卿与李德新的教训,京兆尹不敢懈怠。 赵宜谙下马奔来,见状气得心口疼,“颜家人怎么没完没了!拿着人家的东西不会,还、还这么理直气壮地毁了。” 他这位姑母是疯了吗? 当真一点都见不得表妹好,这可是她的亲生女儿! 赵川跺脚,“我回府去找郡王妃,颜家就是欺负长公主府好说话。一而再再而三地踩着长公主的脸面。” 颜家欺人太甚,一而再、再而三地践踏他们的脸面! 赵川立即派人去报官,门口的动静惊到了仆人,她们立即去禀报夫人。 赵宁听到后,震惊到说不出话,“怎么会断了?” “是真的断了,赵管事当着我们的面打开的,就是断的。赵管事气疯了,夫人,怎么办?”婢女急得跺脚。 她建议道:“要不就说原本就是断的,长公主府的人送来时并没有检查,包裹着浮光锦的布料没有动过的痕迹。” “不成!”赵宁慌张地拒绝,这是母亲从皇后处换过来的,这么一说,等于将脏水泼给皇后娘娘。 不能将此事闹开! 侯府不能将责任推回去,皇后娘娘会厌恶侯府乃至厌恶她与安儿。 婢女急了,“夫人,赵管事派人去报官了。” 赵宁沉默,赵川怎么会在门口检查,按照常理来说,检查料子是不是浮光锦,接着带回长公主府,直接送给颜明棠。 浮光锦到了颜明棠手中,等她再去做衣裳,最少也是几日后。 到那时浮光锦断了,颜明棠也只能吃哑巴亏! 二十七章入府对质 颜府门口的百姓越来越多,路人惋惜地看着好料子,直到京兆尹下马。 有了两位大人的前车之鉴后,京兆尹先谨慎地扫视一圈,看着箱子里断了的好料子,先开口询问:“谁报官的?” “是我!”颜明棠站出来,对上京兆尹探究的视线;“敢问大人,毁坏御赐之物是何罪名?” 赵宜谙眼睛睁大了,他忘了,浮光锦虽说是祖母赠予的及笄礼,但还是御赐之物。 表妹的脑袋像是在佛前开过光似的,十分灵活! 京兆尹吞了吞口水,低头将料子捡起来,看着完整的缺口,分明是裁剪所致,不是料子自然断裂。 有些料子长年累月压在箱底,拿出来用的时候,会自然断裂。 京兆尹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挥挥手,道:“二位随我进去说!” “大人,您可知李大人去了哪里?”颜明棠适时出声,语气冷冷:“陛下令他们回府闭门思过去了!此事陛下已然过问,瞒是瞒不住的,尤这些料中还有皇后娘娘赠予长公主的浮光锦,您知道该如何处置吗?” 少女的提醒让京兆尹无话可说,再开口时恭敬许多:“姑娘的意思,本官明白,本官需要查清是谁这么胆大妄为毁坏御赐之物。” 两人跟随京兆尹入府,赵宁在花厅内久候,见面便开口道:“是这个婢女护主心切,趁人不注意才用剪子剪坏浮光锦。” 京兆尹不语,余光撇向少女,这个借口烂透了,分明就是故意推卸责任。 赵宁盛气凌人,笃定京兆尹不会深查。 地上跪着的婢女朝着颜明棠拼命磕头:“姑娘,是奴婢的错,奴婢鬼迷心窍,想要为我家姑娘出气,这才毁了浮光锦,求姑娘原谅奴婢。” “奴婢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奴婢一回!” 赵宜谙气得心口疼,开口想骂人,却见表妹沉默不语。表妹来自乡下,怕是不知这是后宅里常用的推卸手段。 主子犯错,婢女来承担错误! 在他疑惑的时候,颜明棠施施然开口:“你知道吗?毁坏御赐之物,满门株连。你得死,你的父母兄弟也得死,甚至你家亲戚都要死!” “颜明棠,休要胡言乱语,不过是料子,怎么会是御赐之物。” 颜明棠转首看着上座的生母,心中失望透了,一旁的赵宜谙提醒姑母:“这是帝后赏赐祖母的,便是御赐之物。” 他看向地上跪着的小婢女:“你若承认错误,一家子都得死。你死了不要紧,你爹娘还得死。你的娘养你,你却反过来害死她们。” “不是奴婢做的,是夫人让奴婢承认的!” 婢女慌张地改口,爬到赵宁面前,哭道:“夫人,您说婢女挨几板子就过去了,怎么会牵连全家呢。” 京兆尹蹙眉,这个小婢女太不经吓了。 颜明棠骤然开口:“荣成县主毁坏御赐之物,京兆尹,您说,是何罪名!” 京兆尹不敢承认:“该由陛下来定夺!” “那劳烦您去问询陛下。”颜明棠转身,挑了个座位坐下来,肩背挺直,姿态端庄。 赵宁朝她看过去,发现她并不是毫无规矩,站姿、坐姿都不错! 甚至行走时,姿态优雅,目视前方,说一句端庄也不为过。 赵宁看着身旁女孩儿端庄的姿态,心中软了下来,立即说道:“我会按价赔偿给你!” 颜明棠与她对视,心口微微疼,“浮光锦有价无市,价值连城,敢问县主,您该怎么赔偿?” 赵宁的态度表明她在给犯错的人善后。 赵宁低声道:“你想怎么样?” “按律处置!” “不行!”赵宁不顾仪态地怒视颜明棠,“你怎么那么狠心,非要我颜家家破人亡不成,我说了,按价赔偿!” “您越这么说,我越不会答应你!”颜明棠冷冷一笑,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您在为谁善后,我一清二楚。荣成县主,我会让她去京兆府坐牢!” “你是不是嫉妒安儿?非要毁了她?”赵宁算是看清楚了,颜明棠就是要毁了安儿,自己再回侯府做嫡姑娘。 做梦! 赵宁目露凶狠,死死握着手:“不过是几匹料子,你看看你死缠烂打的样子,见识浅薄,哪里有容人的姿态。” “姑母,分明是你们毁了浮光锦在前,怎么可以说表妹死缠烂打。”赵宜谙觉得自己再好的脾气都要忍不住了。 明明是颜家犯错在前,怎么可以怪表妹! “既然夫人不肯交出罪魁祸首,我也不必等着。”颜明棠起身,看向京兆尹:“我已报官,烦请您上达天听,至于这些料子,我便带回去,免得你们不小心将证物丢了。” 京兆尹听得面色发红,道:“本官明白。” 颜明棠与赵宜谙离开颜府,将东西都带回长公主府。 门口的长林立即赶回东宫禀报。 “都剪了?”萧景安握着棋子的手顿住,眼眸凝住,不悦道:“谁做的?” “不清楚,已报官,京兆尹已接下来。”长林也说不清楚,不过颜府此举无异于打了皇帝的脸。 皇帝亲自开口让颜家把东西还回去,人家转头就给剪了,挑衅皇权! 颜家怎么会这么蠢呢 萧景安面上露出笑容,将棋子丢回棋篓里,“去告诉皇祖母,另外我刚刚吩咐你去颜家的时候,皇祖父也在,你也去回禀一声。” 颜禹有办法将此事压下去,赵玄鹤空有一身武艺,榆木脑袋,怎么斗得过颜禹。 长公主心中还有女儿的位置,必然不敢闹到帝后面前。 所以那个庶女料定颜明棠只能吃下哑巴亏! 长林去找皇帝时,赵家表兄妹二人回到长公主府。 周氏见到被剪碎的浮光锦后,愣在原地,随后发疯似的大骂:“赵宁是疯子吗?自己得不到就要毁了。这些年来,我忍她那么多回,忍够了!我问母亲要一匹浮光锦给大郎做聘礼。赵宁说什么我惦记她的东西,我忍了,如今都给毁了!” “十匹啊、整整十匹!” 周氏委屈地哭出声,吓得两个晚辈不知所措。 颜明棠急着去抱住她,轻声安慰:“舅母、舅母,你别急,我去问太孙殿下去要。我用那个承诺去要,将他的都要回来,到时几位哥哥一人一匹!” 二十八章庶女被抓入大牢 周氏的反应吓了众人一跳,却在颜明棠的意料内。 前一世周氏提及过此事,话里话外都在可惜,第二年的时候,江南再度送来贡品,赵家人以为皇帝会再度赐给长公主。 可那一年,皇帝将三匹浮光锦都给了太孙殿下,作为太孙妃的聘礼。 周氏怅然若失,肉眼可见的失落,她本想这回可以留下来给儿子做聘礼,未曾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颜明棠眼底滑过一抹讥笑,抱着周氏,“舅母,别急,我这就去找太孙殿下。” “阿棠,与你无关!”周氏落泪,心中对赵宁失望透顶,十多年的姑嫂情分,竟比不过情敌的养女! 周氏失态后,擦擦眼泪,恢复往日的仪态,吩咐道;“此事不可让长公主知晓。” 颜明棠摇首:“舅母,瞒不住的,我已经报官!” 她决然不会就这么吃了哑巴亏,上达天听,就看颜家怎么和帝后交代。 周氏见她自有决断,心沉了下来,沉默的赵宜谙忽而开口:“我猜帝后已经知道了。” 今日这一出就是太孙殿下闹出来的,颜家门口的情况,太孙岂会不知情? 颜明棠看向赵宜谙:“太孙是想要拉下李大人,对吗?” 赵宜谙讪讪一笑,被少女猜中心思后便说了出来:“李德新欺负你是事实,这些年来他替五王爷做了不少事情,若可以拉下来,太孙殿下说是你的功劳!” “赵宜谙,你拉着你表妹做局?”周氏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揪着儿子的耳朵,“你表妹刚回来,你就拿她去讨好别人,我一定要告诉你爹,让他打断你的腿。” 赵宜谙被拽得歪了歪脑袋,转头却见表妹一脸决绝,皱眉道:“表妹,你累了,去休息吧。” “我去看看外祖母!”颜明棠知晓母子二人有话说,屈膝朝周氏行礼。 瞧着她行礼的姿态,周氏不觉皱眉,阿棠比起安儿一点都不差,赵宁为何丧心病狂地不认阿棠。 “母亲,今日姑母说不还浮光锦是因为表妹不配用这些好东西!” 赵宜谙的声音带了悲愤,周氏怒在心口:“她脑子坏了!这些东西就是阿棠的,是颜明安鸠占鹊巢。” 赵宜谙只问一句:“这么多年,表妹每回过来,都会同祖母要些好东西,就这么算了吗?” “那能怎么办?”周氏心口憋着一口气,“有你姑母在,我们还能强讨回来不成?” 就算强讨,赵宁也不会给,说不定如同这回一般,宁可毁了都不会给阿棠。 赵宜谙沉默。 同时,长公主醒了,颜明棠扶着她起来,面上带着笑容,接过婢女递来的参汤,轻轻地吹了吹。 少女言笑晏晏,肤色白净,眉目如画般精致,长公主舒心道:“见到你这么乖巧,我心口舒服多了。” 这些多年她就盼个孙女,乖巧听话,嘴巴甜。 “东西拿回来了吗?”长公主心情极好,抿了口参汤,说道:“浮光锦先不必急着做衣裳,事情闹成这样,你母亲心头不高兴,你别触她霉头。” 颜明棠点点头,低下头不说话,舀起一勺参汤继续喂长公主喝下。 长公主高兴地喝了碗参汤,精神好了许多,拉着外孙女的手说这些及笄礼的故事,每一样都是她精心挑选的。 “这些东西留着做嫁妆,日后,无人敢小瞧你。” 听着长公主絮絮叨叨的家常话,颜明棠眼眶红了又红,前一世外祖母也是这么叮嘱她。 甚至提及过沈甫亭不可靠,是她那时被花言巧语蒙住眼睛,让她老人家伤心。 “您的心意,我知道,您喜欢我,我也知道。但您下回切不可如此激动,您的身子要紧。我想让您多护我些时日,所以,您要长命百岁。” 颜明棠握住老人家的手,泪眼朦胧,想哭不敢哭。 长公主沉默,拍拍她的手,道:“及笄礼清点了吗?” “我与表兄都点过了。”颜明棠点点头,除去浮光锦外都拿了回来。 唯独浮光锦是最珍贵的!还是长公主五年来的心血,就这么被颜明安毁了。 这件事,她绝对不会罢休! 与长公主说了会儿话,天色渐黑,前面来人了,请长公主出去说话。 来人的京兆尹,踏着夜色而来,面色路疲惫,见到长公主后恭谨行礼,开口说道:“浮光锦被毁一事,已查清楚了。” “被毁?”长公主坐不住了,转首看向颜明棠。 颜明棠低头不说话,周氏代为开口:“颜家人将浮光锦从中间剪开了,做不成衣裳,但我瞧着还可以做些孩子的衣裳,不如母亲给我。您千万别生气。” 长公主恍然,难怪刚刚阿棠险些哭了出来。她猛地拍桌:“谁干的?” 京兆尹面露难色:“我方才令人去查了。” 其实是皇帝亲自下旨,令他彻查!他还没去问帝后的意思,皇帝便已下旨。想来有人提前知会过陛下。 “浮光锦昨日便已锁入颜明安的库房,今晨搬出时,她心中愤恨,让人剪断了。” 颜明棠深吸一口气,长公主又气又恼,手捶着胸口,颜明棠急忙给她顺气,追问道:“陛下如何处置?” 京兆尹回答:“陛下未曾降旨,本官按律将人收监,特来与长公主说一声。” 说完,他便行礼告辞。 屋内一阵寂寞。 夜色沉沉,压得人心口开始发慌。 眼见着长公主沉默,颜明棠先发制人:“外祖母,县主肯定会过来求您饶恕颜明安,会说她年岁小不懂事,求您高抬贵手,再让您去和陛下求情,将人放出来。” 周氏语噎,这像是赵宁可以干出来的事情。 颜明棠继续说:“她知道您晕了却不来探望,养女被抓起来急匆匆来找您,外祖母,这样的女儿是您自己宠大的,您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 “阿棠,每一个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周氏急忙劝说。 颜明棠抬首,望向舅母:“为何我的母亲不爱我?” 周氏无言以对!总不好说赵宁脑子坏了! 长公主气得不语,刚要发作,赵川匆匆进来,道:“长公主,永安伯夫人来了。” 永安伯沈家,沈家与颜家定了门亲事! 二十九章暴打渣男母亲 沈家当年定亲时,定的是威远侯府嫡女,昨日这么一闹,沈家收到消息,想必是为此事来的。 长公主莫名不喜,她给阿棠相中了更好的亲事,沈家的亲事是谁定的就让谁去嫁。 “阿棠,你去屏风后面。” 颜明棠行礼,跟随婢女走到屏风后。 赵川迎着一位贵夫人走进来,头戴翠玉珠钗,穿着湖青色裙裳,走进来后给长公主与郡王妃行礼。 见到沈夫人,屏风后的颜明棠握紧手,恨不得上前一刀捅了她。 同样,长公主看到沈夫人的眼光也带着不喜,两家往来也多,尤其是颜明安喜欢带着沈甫亭过来,甚至带着他入宫,久而久之,沈甫亭就成了长公主府的常客。 但沈甫亭心思深沉,装模作样地与赵家郎君们讨论诗词,实则总是爱打听消息。 赵家郎君们不喜他,但看在姑母的份上不得不笑脸面对。 “长公主安好!”沈夫人笑着开口,眼眸微闪,目光在众人中梭巡,竟没看到及笄的小姑娘。 人不在府上? 可是县主说人在长公主! 长公主不满她的眼睛乱瞟,语气冷了下来:“沈夫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深夜过来是为了何事?” 沈夫人脸色发红,支支吾吾道:“殿下,昨日的事情,我沈家已经知道了。我沈家与威远侯府定亲的事情您也知道,眼见孩子们不小,我想着也该完婚了。” 听她模棱两可的话,长公主有些糊涂:“何意?” 沈夫人挺直胸膛,道:“沈家定亲定的是威远侯府嫡女,既然嫡女归来,自然该让她完婚。颜明安是姨娘生的女儿,我沈家不认!” 屏风后颜明棠倒吸一口冷气,沈甫亭这么快就回来了? 周氏急了:“亲事是你们与颜明安定的,与我家阿棠有什么关系?再说,你们匆匆来这里,是何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昨日闹成满城都知晓,沈家就算要急着成亲也该要缓一缓才是。 为何这么急着登门? 周氏也是府中主母,沈家深夜过来,肯定是沈甫亭出事了! 沈夫人讪讪笑道:“郡王妃怎的这般急,不过是年岁到了,男大女大,本就该要成亲的。” 眼下趁着颜明棠初归,名声差,趁机娶回府上。 长公主不乐意:“这是颜明安的亲事,你们去威远侯府!” 沈夫人急了,道:“威远侯夫人说颜明棠才是侯府嫡女,说亲事就是她的。长公主殿下,这是侯府的事情,侯府主母都已经说了,将颜大姑娘嫁入沈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合情合理。” 亲事是父母定下的,媒人来说亲,聘礼送入侯府,过六礼,每一样都是合乎规矩!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认下这门亲事! 长公主愣在原地,忘了说话,赵宁这么痛快地将亲事让出来,是打的什么算盘? 如果是往日的赵宁,长公主还会以为她良心发现,但今日,她觉得肯定有猫腻。 昨日颜府及笄礼,沈甫亭并未出现! 长公主立即决断:“这门亲事,我不答应!” 沈夫人眼神闪烁,听着长公主口吻,事情十分棘手,她只能强硬道:“殿下,您不是颜大姑娘的父母,无法决定她的亲事,我这里有白纸黑字,她就必须嫁入沈家!” 沈夫人强硬的态度激怒了长公主,她拍桌怒喝:“阿棠是我赵家的姑娘,你敢强娶不成?” 沈夫人冷笑:“沈家无法强娶,但我可以说,她是我沈家未过门的媳妇,我沈家不娶,无人敢娶!一个杀猪女,名声尽毁,我沈家娶她是她的福气!” 屏风后的颜明棠紧咬着牙,一股血腥味在口中散开,沈夫人连装都不装了,是急着需要人给沈甫亭冲喜吗? 颜明棠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当听到长公主的喘息声后,一脚踹开屏风。 哐当一声,屏风倒地,露出明眸皓齿的少女。 沈夫人看过去,见到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孔,顷刻间,愣住了,这是杀猪女? 赵宁说陛下要封杀猪女为县主,甚至有实封,她这才勉强答应。 可乍见杀猪女的容貌,她又满意了,重要的是杀猪女背后的实封县主之位。 沈夫人掀开眉眼,当即冷哼道:“这位姑娘好大的架势……” 话刚说一半,颜明棠大步走过去,揪住她的脖子就要往外拖。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沈夫人慌得不行,急忙朝长公主求救:“殿下、殿下、救救我。” 长公主低头,端起热茶抿了口,与儿媳说道:“今年春茶来了吗?” 周氏慌乱的心被这么一句话按住了,脸上扬起了笑容,“还没有来,我让人去催一催。” “今年春日来得很早。”长公主漫不经心地将茶杯放下,挑眉看向门口,道:“我在明棠身上看到你舅父年轻时的那股劲。” 黑夜下,沈夫人一路叫了出去,沈家的婢女吓得不轻,“你放开我家夫人,你懂不懂规矩?” “你放开我、你是谁、我是永安伯夫人,是你未来的婆母。颜明棠,我告诉你,等你嫁入沈家,我要好好教教你规矩。” 颜明棠将人拖出府,将人扶正好,沈夫人当她害怕了,冷哼一声,正开口,迎面两个巴掌,打得她晕头转向。 不够! 比起前世她欺负自己的罪孽,远远不够。 颜明棠将人按住了,一连扇了十余个耳光,沈夫人的惨叫声如同杀猪一样。 随后,她将人如同破布一样丢到台阶下,莞尔一笑:“你儿子娶我,我就日日打你一顿,一顿不够就两顿,再不成一日三餐前都打你一顿。我外祖母、舅父都会帮我,我不在乎名声!” “你……”沈夫人浑身疼,招呼婢女扶起自己,恶狠狠地看了眼长公主府,道:“既然你不嫁,那就让颜明安嫁过来!” 收拾不了杀猪女,还不能收拾一个庶女吗? 沈夫人狼狈离去,颜明棠拍拍手,与这些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与其浪费口舌,不如打一顿,让其畏惧。 颜明棠收拾过了沈夫人后心情愉快,轻步迈进屋门,主动与外祖母开口:“沈家这么急着成亲,是不是沈甫亭要死了,需要新娘过去冲喜?” 一句话,让堂内的婆媳二人大惊失色! 三十章被太孙殿下哄成傻子 长公主气得一夜没睡,次日就派人去找赵宁过来。没成想,赵宁得意地迈过门槛,开口便是:“沈世子病了,希望早日完婚,明棠就该嫁过去!” “你疯了,还是我老婆子听错了?”长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亲母女,“他要死了,你将阿棠推进火坑,她是你亲生的女儿,是亲生的呀!” 赵宁捏着手帕,眉眼不动,道:“沈世子病重,我颜家若是退亲,必然遭人耻笑。阿棠恰好回来了,不如让她嫁过去,也全了颜家的名声。” “你为了颜家的名声,把你女儿往火坑里推?” 长公主气得要死,见她连装都不装一下,连连冷笑。 “母亲,您劝说陛下饶了安儿,我便与沈家退了亲事。如何?”赵宁开门见山,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唯有这样,母亲才会救安儿出来,过去一夜,也不知安儿怎么样了。 安儿自幼养在她的身边,金尊玉贵,牢里又是什么地方,她岂能久待。若不是给母亲一夜时间考虑,她昨晚便过来与母亲说道了。 长公主看向自己的亲女儿:“你是人吗?不,你不是人,我骂你是猪,猪都要委屈。” 她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赵宁眼皮跳了跳,眼眶发红:“我才是您的女儿,您为何不体谅我?非要这么对安儿,你以前也是宠爱安儿的,明棠回来,你便如同变了一个人。当年的事情,安儿不知情,您为何非要为难一个孩子。” “您也看到了明棠身上的劣性,相比之下,安儿小小年纪,知书达理。” 长公主生无可恋地看着自己的蠢女儿,道:“我告诉你,别指望我会妥协,亲事定的是颜明安,别指望拿我的阿棠去顶。赵宁,你自己被猪油蒙了心,我还是好好的。” “母亲,我也告诉您,明棠若是不嫁,名声毁了,谁还敢娶她。” 门口的颜明棠与周氏将最后一句话听得清清楚楚,周氏脸色煞白。 颜明棠皱着眉头,重生以来她已不指望母亲喜欢她,可听到刚刚的话,还是忍不住心疼。 她要拿自己幸福去救颜明安! 少女神不守舍,眼神发呆,放目去看,这里的人全都是赵宁的血亲。 她可以去找诉苦? “舅母,我哪里错了吗?” “你没错,阿棠,舅母不会让你嫁到沈家去的。”周氏低低哭了出来,这个孩子命太苦了,本以为回来后可以认祖归宗,没成想遇到这么一个是非不分的母亲。 颜明棠看向屋内的赵宁,既然不认她,为何又要用亲事来拿捏她呢。 既然如此,别怪她做事狠了。 颜明棠大步跨过门槛,走到赵宁跟前,道:“我昨晚将沈夫人打了一顿,我告诉她,我如果嫁过去,一日打她一顿。打不得她,就打沈世子,你说,沈家还敢娶我吗?” 颜明棠今日换了一身衣裳,小脸白皙如玉,樱草色牡丹百褶裙,衬得少女人比花娇。赵宁若不是提前知晓她是杀猪女,恍惚以为是哪家闺秀站在自己面前。 听她说完,赵宁心口一怒,“你自己不要名声,赵家颜色还要名声,殴打婆母殴打夫婿,你要让安儿日后如何嫁人?” “母亲,我如果求太孙殿下,将颜明安嫁给街头乞儿,太子殿下必然会同意的。” 赵宁立即破口大骂,“你怎么能如此歹毒,安儿还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能利用太孙殿下去折磨她。颜明棠,你还是人吗?” 颜明棠心情好了许多:“我母亲都不是人,我怎么会是人呢!所以,别招惹我,若不然,我就让你女儿去嫁给乞儿。让你做乞儿的岳母,甚好。” 赵宁哑口无言,拂袖离开。 长公主也不做挽留,颜明棠目送母亲离开,指尖冰凉,心头像是被冰块冷着。 赵宁愚蠢至极,最重要的是颜禹,接下来,颜禹会怎么对她? 颜明棠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转头与外祖母笑道:“外祖母,您不必松口,我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县主敢逼我,就敢拉着颜家一起下地狱。” “混账。”长公主不悦,“何必为了这些人毁了自己,你还小,将来的路长着呢。” 颜明棠低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腿,想起前世洞房夜,沈甫亭,我们的帐还要再算一算! “外祖母说得极是。但我不能让别人这么欺负,县主铁了心让我去冲喜,我能怎么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能反抗吗?” 赵宁是她的母亲,捏着她的未来,践踏她的尊严给颜明安铺路。 长公主叹气,周氏忙安慰她:“母亲,不如给阿棠重新办及笄礼,昭示赵家有女,也好给阿棠相看,只要我们先定亲,阿宁那里就没有办法再作怪。” “你说得也对。”长公主豁然开朗,拉着外孙女的手,“我给你相看的是太孙殿下,你也见过一回。” 颜明棠莫名,“那个病秧子?” 走一步咳三步的病秧子。 但她知道那是装的,因为前世,她偷听到太孙殿下与人的谈话,言辞举止,一点不像是病秧子。 幸亏自己跑得快,若不然被人灭口,死得更冤枉! “身子差了些。”长公主怜爱地摸摸阿棠的脑袋,压低声音说:“如果你觉得不错,我就给你去试试。” “不成,外祖母,他太聪明了。”颜明棠脑袋嗡了一下。萧景安此人阴险狡诈,自己斗不过他! 长公主闻言,笑了起来,一旁的周氏也说:“聪明不好吗?哪里会有人嫌弃丈夫聪明的。” 颜明棠羞得满面通红,眼底的讥讽慢慢浮现,嗤笑道:“舅母,威远侯也是聪明的人,您瞧,他将县主哄得团团转,哄得县主给他养女儿,哄得县主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认,与娘家决裂。” “外祖母,您不怕我以后也会被太孙殿下哄成傻子吗?” 长公主无言以对,萧景安此人自幼聪明,文采斐然,就是身子差了些。 几位王爷们等着他死,腾出储君的位置! 三十一章让明棠代替安儿去冲喜 太孙身子不好,万一没了呢? 长公主及时醒悟,改口道:“你说的也是,既然如此,我们重新相看,阿棠功夫好,找个武将世家的郎君也不错的。对门的小将军容貌也好,还有几位国公府世子,见一见,就知道了。” 颜明棠哭笑不得,周氏拍手道:“不如就这个休沐日,我去写帖子,就这么定了。” 两人一拍即合,及笄宴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颜明棠恍恍惚惚,张口想要拒绝,周氏匆匆忙忙去安排了。 及笄礼? 前一世自己回到颜家时,早就过了生辰。赵宁说过了生辰就不用办及笄礼,又提及她是杀猪女的身份,言辞贬低,大肆去办及笄礼会让人家笑话。 她抬头看向外间的虚空,微微一笑,我也可以办及笄礼! 周氏脾气急,说办就办,午后就派人将帖子送了出去,甚至给赵宁送帖子,请她以宾客的身份来观礼。 赵宁看着请帖后,气得直接撕碎了,颜明成气得跳脚:“阿姐还在牢里生死不明,颜明棠竟然要办及笄礼,她就这么吸着阿姐的血。不就几匹布料,我去江南给她买,给她买一百匹,给她做寿衣。” “母亲,怎么办?外祖母不肯去求情,陛下不会饶恕阿姐的,牢里阴森可怖,还有老鼠在爬,阿姐会害怕的。” 赵宁被吵得头疼,“我也想救,我怎么救,帝后都不肯见我。你爹去求五王爷了,但愿你爹那里有好消息。” “阿姐被关起来,正是那颜明棠出风头的好机会。”颜明成眼眶发红,“阿娘,你想想办法呀,阿姐还在牢里关着,吃不好睡不好。不行,我去求太孙殿下。” 说完,他转身跑出去。 赵宁若有所思,她的脑子里都是颜明棠说的那句话:我如果求太孙殿下,将颜明安嫁给街头乞儿,太子殿下必然会同意的。 若是颜明棠利用这个承诺央求太孙殿下娶她呢? 一瞬间,赵宁浑身颤抖,不可以! “夫人,沈夫人来了!” 沈夫人急匆匆进门,脸上脂粉厚得如同城墙,走一步,脸上的脂粉就会掉一圈。 到了眼前,赵宁看着滑稽的沈夫人,诧异道:“你脸怎么了?” “我还要问我你,你养的好女儿,殴打未来婆母,是何道理?”沈夫人气势汹汹来问罪,“是你告诉我,她即将被封为县主,我才改口答应亲事的。谁知道你这个女儿刁蛮无理。” 赵宁无奈,语气缓和道:“你想娶安儿,我也得有人给你。不瞒你说,明棠回来,陷害安儿入狱。你若想世子醒来,只能娶我家明棠。你也听到了,我家明棠手中握着太孙殿下的一个承诺,身后又有我母亲照料,虽说是杀猪女,但你家绝对不会吃亏。” 沈甫亭半死不活,她是不会让安儿嫁过去的! 如此也只能委屈明棠了。明棠身子好,又有太孙殿下的承诺在,沈家人不敢欺负她。 沈夫人捂着自己的脸,心里对颜明棠厌恶极了,不服管教,仗着功夫好随意打人,传出去,沈家岂不是被人笑话。 但太孙殿下的一个承诺…… 沈夫人心动了,太孙殿下是未来的皇帝,这一个承诺如同金牌令箭。 见她沉默,赵宁环顾一圈,语重心长道:“你瞧见了,明安是庶女,配不上世子,你想娶,就等她出来。不过耽误了冲喜的时间,你自己看着办。” “可颜明棠那个样子,怎么会上花轿?”沈夫人愁死了,儿子昏迷不醒,大夫说看天意,道士说试试冲喜。 她实在没有办法才来颜家商量,两府定亲多年,颜明安及笄,正是合适的时候。 赵宁沉默,思考了会,“我有办法,你家定的是哪日成亲?” “道士说后日是最好的时辰,能不能醒过来就看那日了。”沈夫人说完就哭了起来,好端端的儿子出门一趟就遭了大难,等她找到凶手,必然会扒了他的皮! 赵宁连连保证:“后日,你家来迎亲,不要闹得太大,既然是冲喜,一切从简。” “听你的。”沈夫人连忙答应下来,只要颜家愿意嫁女儿,沈家都听! 两人商量一番,沈夫人匆匆走了。 赵宁在家等颜禹回来。 丈夫回来后,颜禹彻底冷静下来,开口说道:“我们去长公主府将明棠接回来。” “你想通了?”颜禹眼中闪过冷意,很快,便又是一副柔情的姿态,道:“你想通也好,我陪你过去一趟。你不要总是说她是杀猪女,她本来就自卑,若是你做母亲的再这么说,她自然不高兴。” “阿宁,她性子不逊,不如安儿听话。你就慢慢教,何必与孩子置气。我颜禹也不怕背名声,只要府宅安宁,我便满足了。” 赵宁点点头,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 夫妻二人换了衣裳,带了厚礼,乘坐马车来到长公主府。 赵玄鹤也回来了,众人落座,赵宁先开口道歉,“母亲,是我不对,我想通了,明棠是我的女儿,是我怀胎十月拼命生下的孩子,我不疼她,谁来疼她呢。” 说完,她跪下来给长公主磕头,颜禹也跟着跪下来,“母亲,阿宁已知道错了,日后肯定会善待明棠。明棠是她生的,她知道疼孩子的。” 夫妻二人齐齐跪在面前道歉,长公主迟疑下来,一旁的赵玄鹤也开口:“母亲,阿宁都来磕头道歉了。您看,要不先让阿棠回去住两天,若是不妥,再将孩子接回来。” 周氏想了想,看着地上虔诚道歉的两口子,心中莫名不安。 丈夫还好劝,她冷冷地打断:“关你什么事儿,有时间去管管你儿子,一个个要上天!” 赵玄鹤讪讪闭上嘴巴。 赵宁却是声泪俱下:“母亲,我只是要颜面罢了,不是我不认她,而是她性子太倔,不肯与我低头。她若低头喊我一声娘,我岂会不认她呢。她口口声声喊我夫人喊我县主,我的心被她伤透了。” “母亲,我带她回府,好好教养,让她成为京城贵女!” 三十二章渣爹渣娘欺骗明棠回府 赵宁叩首,含泪做出保证,一时间,屋内众人都不言语。 “母亲,明棠是我的女儿,我岂会害了她。您该知道我当年有多么喜欢这个孩子,如今她回到我身边,我一定会慢慢教。” 长公主紧拧着眉心,她这里再好,终究抵不过颜家。 回到颜家,成为侯府嫡女,那才是正经的门路! “你如果想清楚了,愿意善待阿棠,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长公主叹息,低头看着跪在脚下的夫妻,面容凝重,依旧训道:“颜禹,你当年做下的丑事,别怪我重提,不给你脸面。” 颜禹神下颚绷紧,低头掩盖自己面上的情绪,叩首道:“母亲说得极是,一家人美满才是最重要。” “既然如此,那庶女如何安排?”周氏跟着开口。 庶女看着柔弱乖巧,实则满腹心计,能干出剪坏浮光锦的事情,可见其性子恶劣。 周氏的话也提醒了长公主,不等她说话,赵宁抢着做出保证:“待她回来,我会送她去庄子上。” 长公主彻底放心了,抬首看向婢女:“你去请表姑娘,问问她的意思。” 听闻还要听孩子的意思,赵宁急了,颜明棠嚣张跋扈,不知进退,就像满身带刺的刺猬,三两句说不好就开始动刀,怎么会愿意好好听话。 “我是她的母亲,接她回家,还用过问她的意思吗?母亲,您就是太惯着她了。” 父母之命,她就该听着! 若还要询问她意思,只会让她越发得理不饶人。 赵宁不喜欢任性跋扈的孩子,尤其是她说一句,颜明棠顶一句,毫无规矩可言,简直就是没有教养! 长公主沉着眼看她:“你欠她良多,哄一哄怎么了?这些年来颜明安过的什么日子,她过的什么日子?你还没有心。” “母亲……” “母亲说得极是,是该问问孩子的意思。”颜禹打断妻子的话,卑微讨好长公主。 颜明棠被婢女请了过来,迈入正厅就看到颜氏夫妻,面色一颤,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外祖母、舅舅、舅母。” 见过长辈后,颜明棠依旧客气地与颜禹夫妻二人行礼:“侯爷、县主。” “我是你母亲!”赵宁冷淡。 颜明棠看她一眼,就像是看傻子,随后走到长公主身后站着,不言不语。 赵宁气个半死,仗着有长公主在,连她都不放在眼里。 待回去后,一定要让她知晓规矩! 长公主也不理会赵宁,拉着外孙女手,慈爱道:“你母亲要带你回去,答应送走庶女,你看呢?” 送走颜明安? 颜明棠糊涂了,这个时候应该来给颜明安求情才是,怎么会突然要接她回去! “明棠,你放心,你是我的女儿,我自然不会亏待你。”赵宁走过去,拉着女儿的手,满脸慈爱,温柔极了。 颜明棠迟疑,两辈子都未曾见过赵宁这么温柔地与她说话。 见她不语,颜禹又来添一把猛药,道:“明棠,你放心,我们是你的父母,你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是你最亲近的人。你应该相信我们,中间或许有些误会。但我们都知道错了,会认真改。” 夫妻二人一再保证,赵宁声泪俱下,颜禹也是和颜悦色,长公主彻彻底底放心了。 “阿棠,不是外祖母赶你走,这里再好不如自己家好,你母亲也是认真改过。你先回家待两日,若是她们敢苛待你,你再回来,外祖母给你撑腰。” 赵玄鹤也跟着劝说:“是啊,阿棠,我还是第一回见你父亲这么低声下气地说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给他们一次改过的机会。” “你别说话!”周氏打断丈夫的话,“你让阿棠自己做决定。” 明棠并非糊涂的孩子,颜家夫妻怎么对她,她心里有数,不用他们来引导。 颜明棠听着赵宁的甜言蜜语,冷冷笑了:“县主这是将我骗回去,送去沈家冲喜吧?” 闻言,众人都变了脸色。 “赵宁,她说的是不是真的?”长公主伸手去摸桌上的茶盏,想都没想就砸向赵宁。 颜禹顺势给赵宁挡了,茶水溅了一身,“母亲,怎么会呢,定亲的是安儿,与明棠有什么关系?明棠,你误会我们了。你母亲低三下四地过来请你回去,与长公主磕头保证,你怎么能这么冤枉她呀。” 赵宁顺势朝着长公主跪下来,哭道:“母亲,我好心来接明棠回去,明棠却这么误会我,我活在世上有什么意义,不让我去死。” 颜明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你去死呀!你舍得自己的地位吗?” 周氏噗嗤笑了出来,见情况不对,低头收敛笑容。赵宁哪里舍得死,丈夫是权臣,母亲又是长公主,哥哥掌管禁卫军,地位显赫。这样的身份,满京城找不出第二人。 “你们要接我回去也可以,我要住颜明安的院子,将她的东西都丢出去。” 颜明棠果断开口,赵宁揪着不放,自己若赖着不肯走,外祖母左右为难,既然如此,就回侯府看看。 “那是安儿的院子。”赵宁不满,那是侯府除去主院外最好、最大的院子。 果然是眼皮浅的,一回来就要抢安儿的东西。 “好,我答应你。”颜禹先答应下来,哄着女儿高兴:“你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父亲愧疚,只能慢慢弥补你。” 颜禹的态度让赵家人很满意。 长公主又说了两句,赵宁从地上爬起来,温柔地抱着女儿:“我的儿啊,苦了你,你放心,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吃苦。” 颜明棠眼中厌烦,冷漠地推开她,转身与长公主叩首,“外祖母,我随县主回去了,您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莫要总是生气。气大伤身,您该想想好事多磨。” 长公主闻声落泪,颜明棠低头跟着赵宁离开。 人走后,周氏才开口:“我觉得阿宁怪怪的,她会不会伤害明棠。” 赵玄鹤不以为然:“那是亲母女,你不要总是疑神疑鬼。” 周氏有些迟疑:“母亲,我感觉要出事,会不会真的是冲喜。不行,我派人去盯着沈家,若是沈家办喜事,我就让把阿棠抢回来!” 三十三章火烧庶女的院子 再度进入威远侯府,颜明棠心口凝重,仿若有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让她喘不过气。 赵宁入府后就不管她,婢女引着她往后院走,深更半夜,她还是认出了这是往西院走的路。 前一世,她便住着侯府最偏僻的西院,明面上院子最大,实则西院荒芜,门庭破旧,窗户还会冒风。 走到一半,颜明棠转身往回走,婢女急忙跟随,“你干什么,去哪里?” “你这人如此那么不懂礼数。” 颜明棠认识路,直接走到颜明安的院门前,门上有一把锁。 黑夜下,少女抬起一脚踹过去,门板轰隆一声倒下来。 锁不开,门开就行了! 颜明棠恍若无人般走进去,刚进去就可以闻到一阵花香,廊下摆着金钱牡丹,春寒料峭,依旧开得明艳动人。 春日的牡丹培养不易,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 而这不过是颜家娇养颜明安的冰山一角罢了。 “你是谁,你怎么敢擅闯?”婢女们从屋内跑出来,厉声呵斥少女。 颜明棠像是没有听到,这是颜明安的人,跟随她多年。 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颊,这些婢女前世里笑话她是杀猪女,明里暗里挤兑她,甚至当面说她粗俗,话里话外都是鄙夷。 婢女都敢踩在她的头上。 后来,她去找母亲诉苦,母亲却告诉她:“你为何要与婢女置气,那是你妹妹的人,你想闹得家里不宁吗?” “够了,我不想再听到你告状,你看看你,有没有侯府嫡女的姿态,丝毫没有容忍之量。” 婢女扑过来时,颜明棠抬脚,痛痛快快地一脚踹过去。 院子里光婢女就有七八个,而自己前世里身边只有一个,还是赵宁时刻监视她的暗探。 “你是谁,这是我们姑娘的院子,你怎么敢打人。” “来人啊,有人打人了。” 颜明棠走过去,掐住对方的脖颈,同样一脚踹过去,随后看向其他人:“来呀,上。” 众人愣在了原地,都是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与颜明安年岁相仿,穿得光鲜亮丽,发髻上甚至插着价值不菲的玉簪。 颜明棠眼中闪过自卑,跟着颜明安的婢女都穿得比她好! “你们不拦,我可就进去了。” “你敢,来人、来人呀。” 婢女们争相开口喊人,颜明棠走过去,一人两个耳光,转身大步走进卧房。 卧房里的摆设与前世一模一样,八宝阁上摆着各种名贵的玉器珍品,墙上挂着大师的古画,墙角里摆着名贵的琴。 打开衣柜,里面放着京城内最时兴的衣裳。 颜明棠局促地伸手摸了摸料子,柔软丝滑。 “你放手,那是我们姑娘的衣裳,别摸脏了。” 一句呵斥,让颜明棠习惯性收回手,卑微极了。下一息,她想到什么,摸到腰间的火折子,直接丢进衣柜。 衣裳很快就烧了起来。 “来人、来人,来了一个疯子,快救火,这是我们姑娘新做的衣裳。” 婢女们惊恐呼唤,颜明棠恍若没有听到,将衣柜里烧起来的衣服提出来,丢向床上。 顷刻间,床榻跟着烧了。 不仅如此,颜明棠扯下墙上的古墙,丢进火里。 “那是古画,是长公主去同陛下求来赠予我家姑娘的。” “那是古琴,是夫人重金买来给我家姑娘练琴的。” 颜明棠奋力推倒八宝阁,名贵的玉器珍品滚豆子般滚下来。 大火彻底烧了起来,婢女们保命,纷纷退出卧房,站在外面大声呼唤救火。 火越烧越大,烧上了房梁,黑夜下,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天。 赵宁匆匆赶来,急得跺脚,“赶紧去救火、愣着干什么。” 屋里都是安儿的东西,是她平日里最喜欢的! 火光里,颜明棠走出来,背映着火光,周身如同沐浴佛光,像极了步步走来的女菩萨。 “颜明棠!”赵宁震惊地看着少女,旋即明白过来:“是你放火的?” 不对,颜明棠怎么知道这是安儿的院子。回来后,她特地嘱咐仆人将安儿的院子锁起来,就是为了防止颜明棠闯进去。 颜明棠笑着开口:“县主说让我住进颜明安的院子,我住进来了,如何处置是我的事,对不对?” “你疯了。”赵宁瞪大了眼,“你知道这里有多少好东西吗?” “不知道。”颜明棠忽而拔出随身携带的杀猪刀,“你自己答应我的,说将这个院子给我,你要反悔吗?” 火光冲天,大火绵延,隔壁的库房也跟着烧了起来,众人拼命想去抢东西。 赵宁也没有时间去问罪,转身朝库房跑过去,库房锁了,钥匙在颜明安手中。 好不容易砸开了门,里面已经烧了起来,赵宁痴痴地看着库房,安儿积攒的好东西毁于一旦。 安儿给自己积攒的嫁妆、宫里给她赏赐、外祖家这些年来给她的好东西,都被烧了。 烧得干干净净。 赵宁欲哭无泪,狠狠转身,指着罪魁祸首:“拿下她!我要打死她,难消我心头之恨。” 婢女们闻言缩了缩,谁都不敢上前。 赵宁见她们不动,气得大喊:“愣着干什么,上啊。” 火光下的京城贵女赵宁面目扭曲,死死看着颜明棠。 婢女们动了动腿,对视一眼,齐齐扑过去,刚靠近就见一把杀猪刀橫在眼前。 不等她们反应过来,颜明棠挥着一把刀,如一阵风般割过去。 杀猪去皮! 杀人去衣! “啊……” “啊……” 婢女们叫了出来,身上的衣衫成了破布条,有些人露出后背,有些人小衣都被割破了。 她们虽说是婢女,跟着颜明安出入各大世家,见识了大场面,贞洁何等重要。 婢女们纷纷跑开了。 赵宁气得指挥家里的护卫去拿下颜明棠,不用等着冲喜,今晚就打死她,一了百了。 人死了,她去母亲跟前哭一哭,母亲心软,断然不会与自己的亲女儿计较的。 颜明棠看着扑过来的护卫,心一横,刀直接劈过去,对方闪躲不及,一刀劈在了他的肩上,鲜血迸溅。 少女身形矫健,黑夜下来回穿梭,手中杀猪刀挥舞生风。 最后她一刀劈开众人,闪身至赵宁面前,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一瞬间,风声鹤唳,护卫们停顿下来。 赵宁瑟瑟发抖:“我是你母亲。” “你刚刚要打死我!”颜明棠咬紧牙关,再度听到赵宁要杀死自己,她还是止不住心痛落泪。 三十四章她抱住了太孙殿下的身子 救火的仆人都停了下来,震惊地看着眼前少女,赵宁话都不敢说了。 颜禹大步赶来,凝神看着眼前的少女,愧疚道:“明棠,此事是你母亲不对,不该将你安排在西院,但你也不能挟持她呀。” 明棠扫了眼面前虚伪又正直的威远侯爷,神色冷漠道:“是你们出尔反尔,说好了将这个院子给我,既然你们不给,那我自己便来争。既然你们不待见我,我要回去了。” “不可!”赵宁疾言厉色,“你是我颜家的女儿,只能待在颜家。” 明棠心知肚明,讥讽她:“县主是与沈夫人约定明日成亲还是后日成亲?” 赵宁哑口无言,但看向颜禹:“不能让她走!” “明棠,何必与你母亲置气,她也是为了你好!”颜禹急急出声,面上一片慈爱之色,叹气道:“是沈家不肯要明安,嫌弃明安是庶女,你放心,你嫁过去,我们会给你丰厚的陪嫁。你还有县主之位,沈家不敢薄待你。” 颜明棠闻言低声问赵宁:“如果沈甫亭死了,我该怎么办?守寡吗?” 赵宁不语。 颜禹急得不行,伟岸身形都在发抖,极力劝说女儿:“明棠,你先松开你的母亲,她都是为了你好,沈世子俊秀无双,又得陛下器重,必会逢凶化吉。” “既然如此,这么好的人家为何不让颜明安去呢?”颜明棠揭破夫妻二人的私心,冷冷笑道:“你们怕沈甫亭死了,所以舍不得女儿出嫁,又不想承担退婚的坏名声,所以,拿我去顶。” “好了,别说废话,让我出府。荣成县主,希望你陪我去一趟公主府,与长公主说清楚。” “若不然……” 颜明棠的刀朝前挪了挪,立即隔开赵宁的脖子上的肌肤,颜禹痛呼:“阿宁。” 这一刀如同割在颜禹的身上。 颜禹怒了,双手握拳,不管不顾地朝少女挥拳,颜明棠冷笑,果然如此,颜禹压根不爱赵宁! 千钧之际,颜明棠将赵宁推下颜禹,颜禹来不及收拳,一拳打到她的肩膀。 “阿宁……” 少女趁着众人没有反应过来,闪身至院外,快速离开威远侯府。 最后一道正门关着的,趁着人还没来,她立即爬上院墙,准备落地时,面前多了一辆马车。 马车前,宫灯摇曳,灯火闪烁,她快速跳下来,却见一张俊秀、苍白的脸颊。 对方轻轻咳嗽一声:“颜姑娘,你怎么不走门呢!” 颜明棠握紧了手中的刀:“太孙殿下为何半夜蹲在侯府墙根下?” 萧景安低头咳嗽,听得颜明棠揪心,半夜来墙根下咳嗽,是想吓死颜禹吗? “太孙殿下,能不咳就别咳!”颜明棠叹气,装咳嗽也很累,时间久了,咳得喉咙都疼。 灯火下,两人对视一眼,颜明棠白皙的面容上带着英气,相比之下,萧景安过于脆弱了。 驾车的长林低头闷着笑,颜姑娘果然与众不同。其他姑娘见到太孙殿下都会娇滴滴说着好听的话,颜姑娘却是让殿下别咳嗽。 咳不咳嗽是殿下可以决定的事情了? 萧景安识趣地收敛,莹白的手搭在车窗上,道:“颜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孤送你一程。” 颜明棠板着脸,“殿下这是想让我用了承诺吗?” 萧景安无言,自己半夜赶来救她,她怎的一点都不留情面。 “颜姑娘,孤的是意思顺道载你,与承诺无关。”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半夜孤男寡女,会让人非议的,太孙殿下会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两人一言一语,萧景安被教训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颜明棠一点都不肯服软。 “罢了,孤给你一匹马,自己回去。” “不用你的马,我认得路,可以自己回去。” 再度被拒绝后,太孙殿下的脸色挂不住了,驾车的长林则笑得肩膀发颤,太孙殿下上赶着的结果就是热脸贴冷屁股,人家压根不需要你救! “罢了,姑娘回去罢,宫门下钥,孤打算去姑祖母的府上暂住一夜。” 萧景安放下车帘,吩咐长林:“走罢。” 颜明安收回目光,大步往前走,不知为何,马车走得很慢,车窗总是与她的身子平齐。 走了一阵,威远侯府的人追了出来,将马车与人重重包围起来。 颜明棠欲拔刀,再度听到太孙殿下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恍惚下一息就要断气! 她放弃拔刀了,冷冷看着追赶来的护卫,长林怒喝一声:“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连太孙殿下的马车都要拦,你们的狗命都不想要了吗?” 威远侯骑马赶来,见到马车侯速速下马,“臣颜禹见过太孙殿下,不知怎的竟扰了您,小女纵火离家出走,臣来带她回府,惊扰殿下,请您恕罪!” 萧景安推开车厢门,扶着长林的手走下来,站在颜明棠身边:“你家失火了?” “那不是我家!” 萧景安凝眸,闻言又问道:“你在威远侯府放火?” 颜明棠觉得他脑子有病,还是病得不轻的那种,她抬脚想走,萧景安又开口:“颜姑娘,你莫急,是你纵火还是有人困住你想要烧死你?” 听到这些话,颜禹急了,忙解释:“太孙殿下,您错怪臣了,臣接她回府,自然是将最好的一切给她,怎么会要烧死她呢。” 颜明棠看着阴险狡诈的太孙殿下,似乎明白这位年少的郎君为何能在诸位皇叔中夺得储君之位。 她开口要说话,萧景安又惋惜地说:“威远侯,您怎么能放火烧人家呢?” 颜明棠彻底说不出话了! “太孙殿下,您误会臣了。”颜禹急急开口,立即与颜明棠说道:“明棠,你说了什么,竟如此编排我与你阿娘。” 颜明棠冷冷淡淡地开口:“我一个字都没说!” “太孙殿下,是小女顽劣,得不到就要毁掉,纵火烧了妹妹颜明安的院子。” 听着颜禹的话,萧景安面上浮现正直之色,语重心长道:“颜姑娘,你大可说实话,孤一定替你做主。” 眼看着说不通,颜禹打算来硬的,“来人,请姑娘回府。” 这一幕,早就在颜明棠的意料内,她的眼中闪过讥讽,抬手欲拔刀,耳边传来长林的疾呼声— “殿下、殿下,太孙殿下晕过去了!” 颜明棠觉得一重山压了过来,自己被迫抬手接住太孙殿下的身子! 三十五章半路杀出太孙殿下 颜明棠被迫抱住昏倒的太孙殿下,无措地看向长林,长林立即说道:“快,上马车,去长公主府。” 事有缓急,颜明棠只好抱着人爬上马车,长林立即驾车,尘土飞扬,任由威远侯府的人怔在原地。 “侯爷,还追吗?” “追什么追!”颜禹气到脸色发黑,半路杀出太孙殿下! 太孙殿下为什么要帮助颜明棠? 黑夜下,马车一路疾驰,停在长公主府门口,颜明棠将人抱下来,匆匆进门。 “赵叔,太孙殿下晕倒了。” 赵川瞪大了眼睛,看着表姑娘一把抱住了太孙殿下,是不是反过来了? “快,送进客院,随我来。” 一行人匆匆赶往客院,颜明棠将人放在床上,长林立即上前给主子喂药。 药吃进去后,太孙殿下悠悠醒来,睁开眼便是少女清秀的面容,本该是娇艳的颜色,此刻蒙上一层阴翳。 “太孙殿下醒了。” “醒了就好!” 颜明棠缓缓喘过一口气,转身时忽而想起什么,自己就这么有惊无险地回到长公主府邸? 她往床上的人多看一眼,这位太孙殿下究竟想干什么? 不过一个承诺罢了,自己又不会让他娶她,有必要这么纠缠吗? 赵玄鹤匆匆赶来,乍然见到阿棠,瞬息就愣住了。周氏推他一把,急忙拉住阿棠的手:“你抱太孙殿下回来的?” “是我,您放心,他不重,比猪轻多了。”颜明棠笑了起来,眼睛乌黑明亮,看得周氏心口发软。 女孩子太坚强并非好事。 柔柔弱弱的才会让人心疼! 周氏不知说什么才好,耳听太孙殿下开口:“孤出宫办事,遇到颜姑娘,听闻威远侯府的人想要放活烧死她,她半夜逃出府,唉、威远侯不罢休,甚至要捉她回府。” “什么?放火烧死她?”赵玄鹤怒了,心中一咯噔,撸起袖口就要去威远侯府,“他娘的,刚刚跪在母亲面前哭得那么伤心,转头就要杀死自己亲生女儿,太不是个东西!” 颜明棠有些不习惯眼前的赵玄鹤,自己费尽心思都不能让赵玄鹤摆明态度,结果,萧景安一句话就办成了。 太孙殿下叹气,拉住赵玄鹤的手,道:“表叔父莫急,我听威远侯说是颜姑娘嫉妒颜明安,烧了她的闺房,不知是真是假。” “狗屁,是他们夫妻死皮赖脸地要接阿棠回去!”赵玄鹤怒不可遏,“也不知玩的什么鬼名堂。” 太孙殿下还是叹气:“我是听说沈家世子被人伤了,连命根子都没了,孤打算去……” “你说什么?”周氏不顾仪态地打断太孙殿下的话,“你说的可是沈甫亭?” 太孙殿下苍白着脸:“正是,听说伤势极重,正准备找人冲喜呢!” 周氏连连冷笑,“我说呢,她们夫妻怎么像变了一人似的,苦苦哀求母亲要接阿棠回去,原来是想让阿棠顶替颜明安嫁给沈家那个废物!” 赵宁这个母亲可真狠! 颜明棠静静地看着床上的太孙殿下演戏,突然觉得赵玄鹤与周氏被他牵着鼻子走,着实愚蠢。 或许前世太孙殿下就是这么看她! 长公主闻讯而来,扶着婢女的时候急匆匆进门,见到外孙女在这里后瞪大了眼睛,“阿棠。” “姑祖母!”太孙殿下直起身子,弯腰行礼,道:“今日多亏颜姑娘搭救。” “好说好说,你怎么半夜出宫了?”长公主叹气,“身子不好,就不要走动了。” 她的大侄子英年早逝,留下这么一个血脉,聪慧过人,可惜身子不好。 太孙殿下微微笑道:“孤听闻沈世子伤重,身子不举,孤想着出宫就去看看。” “不举?”长公主立即捕捉到话中的意思,当即大怒,“好呀,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当赵宁怎么那么好心,将这么一门亲事让给明棠,原来是想让明棠嫁过去守活寡,太可恨了!” 四两拨千斤,一句话就让长公主怒气冲天。 颜明棠细细品味萧景安话中的意思,确实,每一句话都有巧意! 长公主怒骂几声,气得胸口起伏,太孙殿下急忙安抚:“姑祖母,莫要生气,气大伤身,不如想想应对之策,万一沈家上门迎亲,您该怎么办?”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颜明棠该怎么抗衡? 太孙殿下劝说一番,长公主渐渐息怒,道:“阿棠,你去休息,她们再敢过来,我就去入宫找皇后娘娘理论。” “外祖母,我先去安置。”颜明棠见好就收,深深看了床上萧景安一眼。 回到原来的屋舍,婢女翠玉迎上来,“表姑娘,您回来了!” “回来了。”颜明棠笑脸相迎,翠玉是外祖母身边的婢女,办事认真妥善,被指派过来照顾她的起居。 前世翠玉跟在外祖母身边,对她也十分热心。 翠玉朝外看了一眼,眯眼笑道:“听说您救了太孙殿下?抱着他回来的?” 消息传得这么快?颜明棠不会拒绝这么好的馅饼,点点头:“走,去休息。” “表姑娘,您真厉害,竟然可以救到太孙殿下。” “表姑娘,这也是需要运气的,您说您救了太孙殿下,陛下与皇后娘娘会不会奖赏您?” 颜明棠听着翠玉细碎的声音,越听越糊涂,萧景安是什么意思? 天亮后,赵玄鹤请假在家陪着太孙殿下用早膳,长公主与周氏也在,除去当值的赵宜年外的其余六人也在。 待颜明棠落座,萧景安看过去,少女今日穿了一身红色裙裳,艳丽的颜色衬得她肌肤雪白,艳若桃李。 赵宜谙将一盘子虾饺往她面前推了推,悄悄问:“我听说你烧了颜明安的院子?” 他的声音传到了萧景安耳中,他轻轻咳嗽,咳得颜明棠灵机一动,道:“你从哪里听说的?” 她聪明地没有承认。 萧景安停止咳嗽,低头喝粥,赵宜谙唠叨不休,“颜府的人说的,我以为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她的院子里都是来我们赵家拿的好东西,拿不回来就一把火烧了。” 颜明棠好奇:“表哥,你为何这么讨厌他?” 前世,赵宜谙没有表现出这么强烈的厌恶。 赵宜谙冷笑:“因为她剪断了浮光锦。”害得我娘崩溃大哭! 三十六章渣爹被陛下惩罚 太孙殿下没有急着走,赵玄鹤今日不当值,正好陪着他说话。 说了两句话,宫里来人,请太孙殿下回宫,“陛下知道昨夜威远侯对太孙殿下不敬,已罚过威远侯了。” 厅内众人屏住呼吸,就连颜明棠也抬头看过去。 萧景安目光扫过颜明棠,眼眸里划过一丝嘲讽,“如何罚的?” “回殿下,陛下罚了威远侯三十脊杖,满朝文武都看着呢。” 宫人言轻然,却让满厅的人呆滞不语,颜明棠冷冷地笑了,果然萧景安利用她去对付诸位王爷。 威远侯一直是诸位王爷拉拢的对象,但他举棋不定。前世里,颜明棠死前,还可以看到诸位王爷逢年过节都给他送厚礼。 不过这么一来,他不会站东宫太孙殿下! 萧景安掩唇轻咳一声,扶着桌子站起来,“时辰不早,孤便不再叨扰姑祖母,姑祖母日后入宫与皇祖母说话时,孤再去给您请安。颜姑娘的救命之恩,孤记住了,日后必会感恩。” 太孙殿下领着人走了,赵玄鹤起身去相送。 其余的郎君们跟着离开,赵宜谙看了表妹一眼,随后被周氏赶走了。 人散尽后,颜明棠朝长公主跪下来,低头说道:“表哥说得没错,是我烧了颜明安的院子!” “为何要烧?”长公主语气淡然。 “回府后,她就不管我了,让婢女带路,不知去哪里。深更半夜,我害怕……” 颜明棠低着头,像是犯错的小姑娘,脊骨挺直,身形倔强,抬头时眼中带了泪,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县主说将那个院子给我住的,但是她毁约,婢女都指责我、我进屋看到许多好东西。我就摸了摸衣服,颜明安的婢女说我摸脏了。” “好你个赵宁,在我面前哭得那么伤心,我当她悔过,没想到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烧了就烧了。”长公主气得拍桌,安慰明棠:“不用在意。庶女剪断你的浮光锦,你烧了她的院子又怎么样?” “颜家婢女都如此轻视你,回去做什么,不要回去了。” 周氏将明棠拉起来,语重心长道:“这个母亲,你不要抱有幻想,她呀。”是疯了。 “外祖母不怪罪,我便知足了。”颜明棠低头,神情冷漠。 确实,得不到便毁掉! 这一世,刚开始呢! “外祖母,沈家是怎么回事,太孙殿下为何说沈甫亭不举?不举是何意……” 话没说完,周氏捂住她的嘴,羞道:“呸,小孩子家家的说这些做什么,这又不是你的亲事,知道那么多做什么。绣坊今日将你做的衣裳送来了,得空就去试试。” 周氏的偏爱如同母亲一般,颜明棠眼睛红了红,微微一笑,道:“我听舅母的。” “哎哟,这才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用你管,我来给你管。”周氏也是喜笑颜开,摸摸小姑娘脸上柔软的肌肤,心中欢喜极了。 她打发颜明棠离开,与母亲说道:“儿媳瞧着太孙殿下对阿棠有维护之意,是不是喜欢她?” 长公主面色沉了沉,“那日阿棠提醒我了,萧景安此人早慧,做事谨慎,明棠身份尴尬,萧景安怎么会喜欢她呢?依我之见,他图的是长公主府,图的是你丈夫手中的兵权。” “我若坚持下去,便是拿整个长公主府给阿棠做陪嫁,你愿意吗?” 皇帝宠爱太孙殿下,一是对太子愧疚,二是他身子孱弱。如今皇帝活着,诸王尊敬太孙殿下,将来皇帝驾崩,太孙殿下是否能压得住皇叔们,都是未知之数。 万一败了呢,明棠怎么办,长公主府又该怎么办? 周氏迟疑了,长公主哀叹,惋惜道:“我也知道东宫是个好去处,但我不能拿你们的性命开玩笑。如今长公主府谁都不帮,保持中立,是最好的结果。” 之前赵宁也提过,想要与沈家退亲,将明安嫁入东宫,被她拒绝了。 周氏跟着惋惜,眉心轻跳:“罢了,不如将明棠嫁给二郎,您觉得呢?” “对,问问她们自己的意思,如果可以,就定下来。家里人知根知底,我瞧着阿棠做事谨慎,不似颜明安骄纵有心计。”长公主豁然开朗,自己又高兴起来,“我怕你嫌弃明棠身份不好。” “您说的什么话,二郎那个性子,偷奸耍滑,怕是只有明棠可以压得住他!我再高兴不过。母亲,等及笄宴后,就定下亲事,您觉得如何?” “好,就这么定下来。” 婆媳二人说定后,心情愉悦,周氏对颜明棠越发上心,不仅让人做了衣裳,甚至领着她出门去买首饰。 进入铺子,周氏拉着少女比对首饰,见一个包一个,颜明棠有些无措。 两世里,她都是第一回进铺子挑选首饰。前世里赵氏不让她出门,都是让人挑些送进府,每回都是先送到颜明安处,由着她挑选,剩下的才会送过来。 可剩下的东西都是粗制滥造的,颜色单调,死气沉沉。 赵氏竟还夸她爱护妹妹,懂得谦让,她只能咬牙忍下来,但凡多说一个字便是任性、没有容人之量。 周氏看上一块琉璃,通体晶莹剔透,做个压襟正合适。 “拿出来,我瞧一眼。” 掌柜立即打开拿出来给客人,周氏刚准备接过来就被一双手拿走了,“瞧着是不错,我要了。” “你怎么那么无理!”周氏气道,“这是我先看中的。” 王少春把握着掌心中通体晶莹的好东西,“这可是海外的好东西,漂洋过海来到我朝,一个杀猪女配用吗?” 王少春,今年十六岁,是沈夫人娘家侄女,沈甫亭的表妹。 颜明棠的记忆被这张脸唤回来,前世里王少春和颜明安穿一条裤子,指着她的说身上臭,一股猪屎味,不配进入沈家的门。 私下里王少春处处讨好颜明安,以羞辱她为乐! 天堂有路你不走,偏偏来我跟前,那就看看你的脸有多大! 颜明棠走上前,抬手两个巴掌,趁着王少春尖叫的间隙里伸手将琉璃抢回来,递给舅母:“您可以付钱了。” “你个杀猪女,你敢打我!”王少春尖叫,捂着自己红肿的脸,愤怒地看着面前的颜明棠,“我和你没完!” 颜明棠不语,走上前,捏住她的下巴,抬手又是两巴掌! 不如今日就将前世受的屈辱一并还回来! 三十七章颜大姑娘是想赖婚吗? 王少春一连挨了四个巴掌,婢女终于反应过来,立即朝颜明棠扑过去。 未曾近身,颜明棠抬起一脚,踹在婢女肚子上。 “啊……” 婢女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颜明棠趁机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臂,卡擦一声,折断她的手臂。 随后,她看向王少春,眼神狠厉,王少春吓得转身跑了。 掌柜看得目瞪口呆,哆哆嗦嗦,“你、那是王大人家的嫡女。” 周氏冷笑,“怕什么,若是来了,直接告诉她们,赵家的人打了王家嫡女!” “算账!” 回到长公主府,赵川大步走来,“郡王妃,表姑娘,院子收拾好了,靠着长公主的院子,衣裳都已经搬进去了。长公主吩咐添了些摆设,表姑娘若有不满意,可告诉老奴。” “谢谢赵叔!”颜明棠笑着道谢。 院子不大也不小,阳光充足,廊下摆着几盆花,颜色鲜亮,衬得周遭都亮堂起来。 颜明棠迈步走进屋内,门窗大开,屋内阳光明亮,一尘不染,摆设中规中矩,八宝阁上也摆了些小玩意。有玉器也有瓷器,还有些玉器做的兔子、老虎,瞧着十分可爱。 这间屋舍只用三天就打扫出来,而前世里赵氏将安排在西边偏僻的院子,说是暂住,每回问起来都说修缮。她多问一遍,赵氏就会冷脸呵斥她:“你如今的院子比起你杀猪的房子不知好了多少倍,以前能住,现在就不能住吗?” 从那以后,她就不敢再问了。 翠玉跟随进来,道:“表姑娘,长公主给您添了些东西,让你想要什么就说,府里都有!” “知道了。”颜明棠走到榻前,伸手抚摸被子,柔软极了。 她坐了下来,裙摆逶迤落地,眼中添了一抹冷厉。 翠玉搬来一只匣子,放在她的面前,“长公主说这些钱给您打赏之用,每月会有月钱,出门买东西不用自己拿钱,挂帐便是,店家会自己来长公主府拿钱。” 匣子里摆着整齐的银裸子,都是一两一个,下层是碎银与铜板,随手抓一把打赏,仆人们都十分高兴。 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路上小鬼难缠! 长公主连这些都给她准备了,而自己前世回到颜家,赵氏给她几身好衣裳穿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样。 “我知道了,待会去叩谢外祖母。”颜明棠粲然一笑,抓起两个银裸子递给翠玉,“给你的。” 翠玉大大方方收下了,“谢谢表姑娘,日后奴婢跟着您,长公主说奴婢的身契都给您,院子里其他人的身契都给您,日后,我们都是您的人,拿着身契,不怕她们不听话。” 颜明棠再度长见识了,原来如此,难怪前世里自己婢女对自己爱答不理,她们的身契都在赵氏手中,只听赵氏的吩咐。 来到长公主三日,她已经学了许多后宅里不可言说的规矩。 院子里七八人,有婢女也有干粗活的婆子,她们的身契都送了过来,摆在匣子里。 颜明棠将匣子收起来,去陪外祖母用晚膳。 隔日天色一亮,长公主门口锣鼓喧天,门口停着一顶红色的轿子,沈家二郎代替兄长迎亲。 赵玄鹤上朝去了,郎君们去国子监读书,赵家只有女子在,周氏气疯了。 “沈家欺人太甚,竟敢这么做,这是强抢民女不成!” “去宫里将郡王找回来!” 这般强横,这般野蛮! 沈家哪里来的脸面做这些事情,明棠有赵家护着都敢这样,如果没有赵家呢? 沈家只怕会上门将人抢回去拜堂! 周氏气得在屋内来回走动,赵川也替表姑娘担忧:“沈家虽说是厚颜无耻,但没有县主应准亲事,沈家也不敢这么做的。前日还骗表姑娘回府,恐怕就是想今日送她上沈家的花轿,代替颜明安去冲喜。” “沈家不是东西,也是县主答应在先。县主欺骗长公主不成,如今就来抢,这件事处理不好,表姑娘的名声就没了。” 周氏眉目冷凝,脑袋一阵发晕,赵川提醒郡王妃:“沈家急不可待,老奴才沈世子怕是病得严重,若是冲喜不好,可就成了寡妇。” 耳听到外面吹吹打打的声音,周氏又急又怕。 颜明棠走到门口,看着门口的队伍,一顶破轿子,来的人很多,意不在迎亲,怕是想动手来抢。 她走出去,招呼马上的沈二郎,“你、下来!” 沈二郎眼前一亮,少女明眸皓齿,皮肤白净,天光下,五官精致得不像话,如同丹青手下极致的仕女图。 “你是谁?” “颜明棠!” 沈二郎眉眼紧皱,家里说给大哥冲喜的女子是个杀猪的,样貌丑陋。可眼前的颜明棠分明是一个貌美的女子! 他巴巴地翻身下马,走到少女跟前。少女明眸善睐,面若海棠芙蓉色,娇俏艳丽,他低着头,不敢直视:“在下沈家二郎沈谦,前来代大哥迎娶姑娘。” “我不记得我定亲了。”颜明棠抿唇。 沈谦忙说道:“这是令堂与家母定下的亲事,姑娘刚回来,许是不知。” “是吗?聘礼呢?嫁妆呢?”颜明棠反问对方。 沈谦狐疑地看着姑娘:“聘礼早就送去威远侯府,嫁妆得问问县主。” 颜明棠站在天光下,红衣鲜亮,眉眼如画,高声道:“你糊弄鬼!我没有看到聘礼,也没看到婚书,你们是来抢亲的吗?” 一句话惹怒了沈谦,心口怒气上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聘礼也给了颜家,颜姑娘是想赖账吗?” “婚书呢?”颜明棠揪着婚书不放,如果她没有记错,婚书上定的是颜家嫡女颜明安。 颜禹想要心爱之人的女儿成为嫡女,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肯定会告诉沈家,颜明安就是他的嫡女! 婆子们忍不住上前骂道:“什么婚书,颜大姑娘是想赖婚吗?” 三十八章公主府门前惩治恶奴 沈家婆子肆无忌惮的打量让人厌恶!颜明棠看着面前的张婆子,想起来,她是沈夫人王氏跟前的婆子。 前世里回到颜家时,沈夫人处处瞧不上杀猪女的自己,处处刁难,这个婆子在她面前也摆着高高在上的架子,话里话外嫌弃她身份低贱,不如颜明安高贵,不配与沈甫亭站在一起。 颜明棠微微笑了,懒洋洋地睨了一眼婆子,道:“赖婚?我为何要赖婚,婚书在哪里?你们突然上门来抢亲,还有理?” 张婆子冷哼道:“颜大姑娘,老奴提醒您一句,您这身份入伯爵府,是高嫁。若不是府上二姑娘让出亲事,这样的福气怎么也不会轮到你!” 颜明棠走下台阶,肌肤雪白,眸中潋滟春光,笑吟吟回道:“这样好的福气送给你,你要不要?不如你去嫁给沈甫亭,享受这等天大的福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令堂必然会高兴地从坟头里爬出来给你们庆贺。” 一番话,羞的婆子涨红了脸,她都可以做世子的母亲了,竟还被人嗤笑。 张婆子撸起袖口,道:“今日颜姑娘若是乖乖上花轿,伯府给你两分颜面,若是不肯,休怪伯府不讲道理!” 一旁的沈谦眼睫颤了一颤,刚想开口呵斥,三五个婆子冲向颜明棠,试图将她抢上花轿。 “住手!” 婆子们抓住了少女纤细的胳膊,长公主府的护卫立即冲上来,不想少女反抓住婆子的胳膊,朝外扭去,咔嚓一声。 “啊……” 婆子痛苦大喊,少女一袭红衣,飘逸洒脱,迅速扭断其他四人的胳膊,最后掐着张婆子的脖子,“我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来我面前撒野,留下你们一条胳膊!” 话音落地,寒光闪过,杀猪刀劈向张婆子的肩膀,鲜血迸溅,一条胳膊飞向沈谦。 沈谦吓得大叫一声,疾步后退,狼狈地跌倒在地上。 断臂掉在他的面前! “颜明棠、你……” 沈谦吓得话都说不出来,脸色煞白,险些晕了过去。 颜明棠走到他的面前,蹲下来,白净的脸上浮现真诚的笑容:“沈二公子,你来的时候没有打听我的事情吗?” 说罢,带血的杀猪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颜姑娘、误会、都是误会……”沈谦舌尖颤抖,觑了一眼刀上的血,全身发抖,“我立即回去禀告母亲,都是误会。” “好,既然是误会,沈二公子回去吧!” 颜明棠爽快地收刀,转身走上台阶,转身看向沈家的花轿,道:“我颜明棠与沈家并无婚约,再敢闹事,我必杀上沈家,剁碎了沈甫亭!” “滚!” 沈谦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爬上马背,连地上的张婆子都不敢管了,迅速领着迎亲队伍离开。 等赵玄鹤赶回来,地上一只断臂,血水蜿蜒成坑,吓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匆匆忙忙回到府上,母亲正在品茶,教导明棠各种茶名。 “这是今年的新茶,和去年的陈茶口感不同,回头我教你煮茶。” 明棠点点头,面色羞得发红,有些腼腆,眼中多是感激。外祖母肯教导她,是她的福气。 有人教她,她就愿意学。赵宁从来不教她这些事情,只会处处说她卑贱,出门会丢面子! “母亲,沈家来迎亲?” “你别管,提这件事我就来气。”长公主哼哼一声,继续与外孙女说茶明,“茶要慢慢品,各茶的香味不同,不要囫囵吞枣般饮下去,浅尝一下,试试看。” 颜明棠点头,端起茶盏浅尝一口,眸色明亮,朝着外祖母笑了笑,“香,这茶比方才的更香。” “对,也可以从茶香来区分。”长公主欣慰地笑了,抬头看向儿子,仿若才看到他一般:“你回来的速度可真快,明棠让人抓走去拜堂了,你还能干什么。” 赵玄鹤愧疚不已,长公主没空听他道歉,厉色道:“庶女怎么判的?” “还没判呢,阿宁入宫求情去了,跪在皇后殿门前。我去了一趟……” “你去求情了?”长公主骤然提高声音,恨铁不成钢地怒视儿子,“你脑子是不是有坑,她愿意跪就让她去跪,你掺和什么呢?赵玄鹤,你给我滚!” 听着外祖母中气十足的声音,颜明棠内心稍稍舒服了些,喊得这么大声,说明身子不错。 赵玄鹤讪讪一笑,“母亲,阿宁是我的亲妹妹,我不能坐视不管!皇后也没答应她的求情,只说等陛下判决,也等您消气。” “哦,那我一辈子都不会消气,就让她关一辈子!”长公主语气冷冷,转身看着颜明棠,道:“走,回我院子,我与你说说京城内各大世家的情况,日后见面也好认识。” 颜明棠乖巧地起身,软软地笑了:“谢外祖母!” 祖孙二人手挽着手离开,无比亲昵,赵玄鹤哀叹一声,来不及多想,匆匆打马去京兆府。 赵宁求皇后,皇后没有应允,但准许赵宁送些用品去牢房。 赵玄鹤赶到时,京兆尹拦着赵宁不让进,“县主,您这是让我难做,您看看您这拿的什么东西?” “春寒料峭,我带些衣裳与炭火罢了。”赵宁急切地看着对方,“皇后答应我,让我送些东西进去的。” “可您这些东西……” 京兆尹欲言又止,被子衣裳就算了,还有各种用具,洗漱的、吃饭的,等同将卧房搬进牢房。 颜明安犯的是大错,如果让她过得这么舒服,陛下知道,吃罪的就是他们! 赵宁急得落泪,苦苦哀求京兆尹:“这些都是普通的东西,并未逾矩,您行行好,我家侯爷会记得你这份情谊的。” “郡王!”京兆尹见到赵玄鹤后急忙行礼,为难道:“您看,陛下知道,我等吃罪不起。” “这是皇后娘娘应准的,哥哥、哥哥!”赵宁拉着哥哥求情,“哥哥,安儿已吃了苦头,你帮帮我,她也是你的外甥女啊。” 赵玄鹤不忍见到妹妹落泪,心中不忍,一道与京兆尹求情。 他开口,京兆尹勉强答应下来,陛下问罪,自有赵玄鹤挡着。 赵宁终于见到颜明安,扑过去,抱住女儿,“我的儿啊!” 颜明安哭得如同泪人,楚楚可怜,身形柔弱得随风就倒,委屈道:“母亲,我害怕,是不是只有我死了,姐姐才会放过我!” 三十九章本宫替太孙殿下还你的救命之恩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赵宁的心都要碎了,哭着打量女儿,两日不见似乎瘦了许多,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哪里吃过这种苦! “不要管她,阿娘一定会救你出去的,还有你爹爹,颜家人都不会放弃你。” 牢房狭窄,阴寒透骨,角落里还有老鼠在爬,咯吱咯吱叫个不停。 赵宁听着老鼠声,心疼坏了,忙吩咐婢女去扫尘,将带来的被子铺上,特地打点狱卒,钱给足人家才会给你办事。 看着赵宁一出手就给狱卒上百两,赵玄鹤心里不是滋味,她在明棠身上都没有花一文钱。 狱卒拿着钱,喜笑颜开,乐得不行,“夫人放心,我会照顾好令嫒,她要什么给什么。夫人您心善,好人有好报,令嫒必然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赵玄鹤转身走了。 赵宁不管他,温柔地安慰女儿:“你再忍耐待两天,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皇后娘娘不管此事,就等陛下开口,陛下是我的舅父,会心疼我。” “阿娘,万一姐姐还是不肯放过我,怎么办?”颜明安哭得梨花带雨,眼眶通红,“我什么都没有了,她是县主,又有太孙殿下的承诺,我什么都没有了。” 赵宁原本还想责怪她剪毁浮光锦,听到这些话,心口疼得不行。 “是呀,她有那么多了,不会与你计较。安儿,你别害怕,你还有爹娘呢。明棠只是心里不甘,慢慢地就会接受你。” 颜明安哭着点头,“阿娘,我害怕,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若再不喜欢我,我还怎么活下去。姐姐不喜欢我,外祖母厌恶我,表哥们也觉得我占了姐姐的位置。” “莫哭了、莫哭了。” 赵宁一面宽慰女儿,一面吩咐婢女将牢房改换一新,墙角里放置炭盆,床上换上柔软的被子,就连洗漱用的水盆都换了铜盆。 牢房里慢慢暖和起来,赵宁悬起的心徐徐落下,脑海里在思索如今将安儿救出去。 皇后如今丢手不敢,就等着皇帝的旨意。而皇帝惯来听太孙的话。成儿去找太孙吃了闭门羹,但听说明棠救了太孙殿下,如果让明棠去求太孙殿下呢? 赵宁的心再度浮上来,匆匆离开牢房,前往公主府。 “县主,皇后下旨,请表姑娘入宫去了,长公主随行。”仆人为难地解释。 赵宁心思不定,颜家落难,明棠却得了这么大的机缘。早知如此,就该让人盯着她,不准她入京。 颜家的气运都被她沾去了! “无妨,我在这里等着她们回来!”赵宁抬脚进入客厅,直接坐下等着,“嫂嫂呢?让她出来见我。” 就算母亲不在,嫂嫂也应该在家。 奉茶的婢女摇首不知。 午后时光静谧,赵宁赖在公主府不走,长公主领着明棠进入中宫。 皇后与陛下是少年夫妻,育有五子,长子封太子,英年早逝,膝下还有二王、三王、四王、五王。 皇后年过五十,两鬓斑白,精神不错,穿着朴素,坐在凤位上,眉眼依稀可见年少时的英气。 当年皇帝投军时,皇后是当时主帅之女,一眼看中他的相貌,暗地里襄助他立下赫赫战功。 娶妻娶贤,有皇后,才有皇帝如今的江山! 是以皇帝对皇后十分敬重。 颜明棠跪地叩首,皇后叫起,少女抬起脸颊,露出清秀的面容,皇后笑了,慈爱地同她招手:“过来,让我瞧瞧。” “是。” 颜明棠上前一步,站到皇后跟前,皇后看她一眼,拔下鬓上的海棠玉簪,顺势插进她的发髻中。 “娘娘?”长公主不满,“您这是何意?” 皇后拉着少女坐下,眼底浮现笑来,“我就是看着她喜欢,听说她力刚颜禹,我就在想,必然是个英气、魁梧的女孩子,可没想到,瘦得厉害,让人心疼。这根簪子跟随我多年了,瞧着与她般配。” 她看向颜明棠,眼眸清澈,举止文雅,甚至微笑时,嘴边还有梨涡,看起来十分乖巧。 “明棠,你母亲这些年来娇奢成性,也怪你外祖母娇惯。她不认你就作罢,何必上赶着找委屈受。” 颜明棠迟疑的抬头,对上皇后娘娘满是慈爱的面容,一时间,心口生暖。 为何旁人都知道她委屈,唯独父母视若无睹呢? 少女眼眶发红,点点头,眼泪跟着落下来,“谢皇后娘娘宽怀。” “真乖呀。”皇后感叹,想起太孙殿下,两个孩子都是苦命的人,她便说道:“你救了太孙殿下,我代他感激你,你想要什么,我都予你。” “当真?”颜明棠心口激动。 皇后点点头,怜爱地摸摸她的额头,“我何时骗过孩子。” 颜明棠立即起身,提起裙摆跪下来,郑重道:“皇后娘娘,沈家与威远侯府定亲,是沈甫亭与颜明安。如今沈甫亭重伤,需要人冲喜,颜家厚颜无耻,推我去沈家冲喜。还望娘娘给明棠主持公道。” “我也听说了。”皇后面色凝重,“婚书上写的是谁?” 颜明棠摇首:“明棠不知。” 长公主在侧翻了白眼,“是颜家嫡女颜明安。我见过,若不是顾及沈家要死人,我必然要去沈家理会的。” 沈甫亭半死不活,她如果冲去沈家,沈甫亭这时断气,她还会被沈家人赖上。 皇后闻言,笑了起来,“不要理会,既然与你无关,就不要害怕。此事由我来安排,听闻再过两日就是你的及笄礼,我会亲自过去给你主持及笄礼。” “您给我支持及笄礼?”颜明棠震惊极了,恍恍惚惚,皇后怎么会对她这么好呢? 皇后莞尔:“本宫替太孙殿下还你的救命之恩,届时赐封县主的旨意一并予你!” 太孙在她面前唠叨颜大姑娘的及笄礼,又说无人给她插笄礼。这些事情本该是母亲来做,赵宁不认她,无人插笄,世家们会嗤笑她。 皇后本不在意,偏偏太孙说他欠了人家姑娘的救命恩情,央求她过去插笄。 救命恩情大过天,走这么一趟不算荒唐! 四十章外祖母我想入禁卫军 皇后说完以后,长公主喜上眉梢,欢喜道:“劳你走一趟,多不好呀。不过,救命之恩,该报恩。阿棠,快叩首答谢皇后娘娘。” 颜明棠听话,跪下来叩首答谢:“明棠谢皇后娘娘。” 萧景安的意图就是让皇后娘娘给她插笄! 皇后莞尔,认真打量少女,眉眼精致,身形坚毅,站在眼前,如青竹挺立。 “不错,许久不见如此英气的女孩子了。阿姐,你府上七个郎君,都未曾习武,忽然得了这么一个外孙女,你可想好怎么做,就这么安排在家里?” 提及孙子,长公主面上浮现几分犹豫,为难道:“他们的事情,我是不管的,但我觉得明棠的功夫与力气,都不输男儿,藏在后宅倒是可惜了。” 皇后与长公主都是上过战场的,当年随着皇帝四处厮杀,早就没有女子就该在后宅打理家务的想法。 两人对视一眼,皇后说道:“入禁卫军呢?” “都是男子,不方便。”长公主哀叹一声,“日好不好说亲事。” 皇后眼睫颤了颤,目光扫过少女,微微一笑,道:“确实不好说亲事。” 少女不言语,静静听着长辈说话。入禁卫军? 禁卫军三万人,护卫宫廷,赵玄鹤便是禁卫军统领,掌管禁卫军多年,但赵家七个孩子无一人入禁卫军。 禁卫军统领虽说不会子承父职,但明显赵家后面是要断了的。 颜明棠心中动容,若是可以入禁卫军,是不是就可以改变自己目前任人宰割的困境呢? 长公主替她拒绝了。不过皇后有意为之,且看看后续。 说了些话,皇后累了,长公主顺势领着外孙女离开。 登上马车,颜明棠掀开车帘,看向中宫,眸色深深,忍不住说道:“外祖母,我想入禁卫军当值。” “但你要知道,你入禁卫军,禁卫军看不起你,世家们笑话你。”长公主蹙眉,提醒外孙女,“你该知道你这一步路走下去,日后必然有人会对你指指点点。你母亲注重男女规矩,日后,她更不会再认你。” 听完,颜明棠不由低下头,心中七上八下,她当然知道有人会在自己背后指指点点。 “可我现在什么都不做,世家们还是会对我指指点点,母亲还是不认我。” 长公主唉声叹气,久久无言。 回到府上,赵川大步来迎,“长公主,表姑娘,县主久候多时了。” 颜明棠闻言,提了一口气,与长公主说道:“外祖母,您先别说皇后来给我插笄一事,县主知道肯定会从中阻拦的。” “哼。”长公主答应下来,顾及两府颜面,若不是自己的女儿,早就让人赶出去。 进入大厅后,赵宁起身给母亲行礼,目光落在颜明棠身上,两日不见,少女如同换了一个模样,亭亭玉立,站姿端庄。 赵宁眼中闪过一抹狐疑,颜明棠不过来长公主府几日罢了,似乎脱胎换骨。 “母亲,我来找明棠的。” 长公主坐下来,“有什么话当我的面说。” 赵宁跟着坐下来,肩背挺直,捻了捻指尖,声音冰冷:“明棠,你将安儿的院子烧了,屋内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我本意去报官抓你,左思右想,都是一家人。你去求太孙殿下,放了安儿,此事便过去了。” 颜明棠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县主,眨眨眼柔声道:“县主今日出门是吃错药了吗?” “你!”赵宁气得拍桌,脸色怒气难掩,“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你就是嫉妒安儿的好东西,得不到就毁掉,光是这一点,我就不会让你入颜府。你自己想清楚,你姓颜,不姓赵,长久住在这里像什么话。” “再者这里是我的母家,我一句话,依旧可以赶你出去。如今我给你一个改过的机会,安儿回家,我便带你回家。” 颜明棠笑了,眼里都是嘲讽,“县主,我是十五岁,不是五岁,你在糊弄孩子呢。我为何要回颜家,就算没有公主府,我握着太孙殿下的承诺,就算成为太孙妃也可以,为何要看你脸色。” “你、你竟如此不知羞耻,以承诺要挟太孙殿下,当真厚颜无耻。” 赵宁破防了,她怎么可以不顾羞地说出这种逼迫人家娶她的话。 颜明棠淡笑,“比起颜明安,我不过学了皮毛。” 她转身同长公主行礼,声音软软的,“外祖母,我累了,先回去休息。” “去把。”长公主面露慈爱。 赵宁不罢休,伸手阻拦她:“你必须去东宫求情,我不会罢休的。你为什么要回来,安儿入狱,侯爷被罚,一切都是因为你!” 赵宁如同看仇人,心中悔恨极了。 “母亲,你看看我这个女儿,不尊父母,伤害妹妹,刻薄刁蛮。您留着她在身边做什么?” 颜明棠不想与赵宁多言,拂开赵宁的手,大步离开。 赵宁站在原地,气得跺脚,偏偏毫无用处,“颜明棠,我是你的母亲!” “好了,发过疯就自己回去。你是荣成县主,颜禹是重臣,你们两人救不成女儿就算了,指望一个孩子去救,丢不丢人。”长公主言辞不满,跟着起身,“我也累了,你从哪里来的回哪里。” “母亲,我都已经如此狼狈了。”赵宁忍不住痛哭出声,她是天之骄女,养尊处优多年,何时这么狼狈过。 她四处求人,跪在中宫门前,人来人往,宫人指指点点,世家夫人对她避之不及。 长公主恍若未曾看见,也不给她留颜面,“这是你自己找的,你养的女儿犯了大错,怪你自己管教不好,怨得了谁?赵宁,幸亏明棠不在你身边长大,若不然也会被你养废了。” “你看看颜明安,狡诈自私,任性刁蛮,不高兴就剪碎御赐之物。颜明成不认长姐,愚蠢至极,还有颜明景,他当真与你一般,蠢得无药可救。” “母亲,他们都是你的外孙子!你怎可侮辱他们!”赵宁崩溃极了,“你是我的母亲啊,你竟然如此贬低我、贬低我的孩子。” 长公主无奈摇首,眼中也是失望:“我说两句,你便受不住,那你当众指责明棠的时候,她得多伤心!” 四十一章去捉奸 赵宁的愚蠢让长公主无言,听着她声嘶力竭地控诉,狠心道:“赶紧走,我累了。” “母亲,您救救安儿。”赵宁赖着不肯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母亲,您帮我救救安儿,她才十五岁,如今只有您能救她了。” 长公主被她吵得脸色不好,心中烦乱极了,“你求我有什么用,庶女犯了那么大的错,我去求陛下?你让明棠怎么想。你让明棠如何自处。” “又是明棠,她活得好好的,能怎么样?” 赵宁眼底森冷,她不明白,放安儿回来,明棠又不会少块肉,皇后不肯罢了,就连她的母亲也要顾及她的想法。 明棠的想法就有那么重要吗? “我才是您的女儿,您不管我的死活,却顾及一个小丫头的想法。母亲,安儿回来,我让明棠回家,皆大欢喜,阖家欢喜,哪里不好?” “非得要我家家破人亡,您才罢休吗?” 颜家本来阖家欢乐,父慈子孝,就因为颜明棠回来,闹得府宅不宁,她难道不是克星吗? 长公主听着她的话,奇异地平静下来,也不生气了,这个女儿被颜禹下了降头,无药可救。 “你家侯爷在朝威望高,四王五王都给其颜面,你去求他们,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下回再提颜明安,你就不要进我家!” 说完,长公主径直起身,看也不看赵宁,大步离开。 赵宁无望,跪在地上痛哭出声,婢女见之不忍,上前劝说:“夫人,不如先回府,或许侯爷有办法呢。” 长公主铁石心肠,不会去救姑娘。与其被人欺凌,不如回府找侯爷想办法。 婢女搀扶赵宁起来,赵宁抬头看着面前的花厅,心生恨意,为什么不帮她? “走,回府!” 赵宁匆匆回到侯府,颜明成闻讯赶来,“母亲,怎么样了?” “我见到你姐姐了,精神不好,吓坏了。”赵宁心中揪了起来,哀叹一声,脚步虚浮。 颜明成不悦,“都怪颜明棠,害得爹爹挨了陛下的罚,我不明白长孙殿下为何帮她,母亲,她是不是用了那个承诺?” 赵宁不语,一时间也不清楚她究竟有没有用。 颜明成继续说:“母亲,若不是用了那个承诺,太孙殿下为什么要帮她,一个杀猪女怎么会得到太孙殿下的青睐。” “你说的也是。”赵宁被他说服,这些年来太孙殿下身子孱弱,不近女色,寻常女子都无法靠近,唯有安儿凭借着长公主外孙女的身份才可与他说两句话。 颜明棠不过刚回来几日,太孙殿下这回怎么会出手相帮,只有一个解释,颜明棠用了承诺。 想通后,赵宁反而高兴起来,只要颜明棠用了承诺,太孙日后便不会再帮助她。 “母亲,您笑什么?”颜明成烦躁不安,都这个时候了,母亲竟然还笑得出来。 赵宁心绪开阔良多,温柔地与儿子说道:“她用了是好事,既然她用了,便与太孙殿下再无瓜葛。既然你外祖母不帮我,我去求求四王妃、五王妃。” 隔日,赵宁备足厚礼去四王府上。 这时,颜明棠来到颜府后门,后面还跟着一条尾巴。 “表妹,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赵宜谙疑惑,表妹不在家待着,为何颜府后门。想回家,走大门才是。 颜明棠瞥他一眼,“去捉奸。” “捉奸?”赵宜谙不解,“颜府有什么好捉奸的?捉你爹和你娘的奸?这、似乎不妥。” “闭嘴。”颜明棠羞得脸色发红,这人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竟然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颜禹与赵宁是夫妻,用得着捉奸吗? 两人正是疑惑,远处传来马车声响,颜明棠瞅了一眼一旁的树,几步跑过去,迅速爬上树。 “表妹、我怎么办?”赵宜谙傻眼了,她怎么爬得那么快? 无奈下,他跟着跃上枝头。 这一跃,让颜明棠看出些名堂,赵宜谙的功夫不弱,寻常人可不会这么轻松地上树。 马车的哒哒声靠近,两人屏息,只见一辆青布马车停在后门,婢女下车,回身搀扶一人下车。 下车之人裹着黑色披风,从身形去看,是一女子,披风将周身遮掩得严实,外人什么都看不到。 后门处有人接应,女子迅速进门,消失在两人眼中。 “那人是谁?”赵宜谙疑惑,“你爹是不是背着你娘偷腥?” “不知道,再等等。”颜明棠也不敢确定,今日赵宁去四王爷府上,颜禹被罚,杜氏肯定忍不住来找颜禹。 这么好的机会,两人怎么会放过。 果不其然,杜氏忍不住了。 赵宁可真愚蠢,她的丈夫在她眼皮下偷腥,竟然一无所知,甚至沾沾自喜,自以为府宅安宁。 可真是蠢到极致! 赵宜谙抓住树枝,疑惑不解:“刚刚进去的好像是个女人,对不对?” 颜明棠点点头:“表哥眼力不错!” “你在嘲讽我。”赵宜谙听出不对劲。 颜明棠转头看他,眼中真诚:“表哥,我没有嘲讽你。” 两人对视一眼,少女眼神漆黑,薄唇红艳,枝头上的阳光簌簌落在她的面上,衬得肌肤雪白剔透。 赵宜谙看得失神,少女移开视线,看向颜府后门,吩咐赵宜谙:“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个东西。” “你去买什么?” “回来告诉你!” 颜明棠利落地翻下树,避开马车上的人,快速离开。 她来到香料铺子,买了十日香,付钱想走,转身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王少春伸手拦着她,语气傲然:“杀猪女。” “还想挨打吗?”颜明棠顺手将香料塞进自己的怀中,温柔地笑了,“脸刚刚消肿就迫不及待地来挨打,王姑娘可真是勤快。” “颜明棠!”王少春咬牙,都怪这个颜明棠! 姑母让她嫁给表哥沈甫亭,可表哥病得要死,随时就会死,嫁过去就是守寡。 颜明棠不嫁,她就要嫁过去! 明明是颜家毁婚,却要她来冲喜,凭什么? 王少春咬紧牙关,“我与你没完,你们颜家出尔反尔,毁婚不嫁!你一个杀猪女,嫁给我表哥是你的福气,你以为你这样低贱的人还能做太孙妃不成。” 四十二章京城内唯一的浮光锦 王少春挡住了颜明棠离开的路。 颜明棠看向门外,站着五六个护卫,都是年轻的男子,想来是王少春故意带来找她麻烦的。 多半是自己一出门就被王少春盯上了。 “你想怎么样?”颜明棠不疾不徐,眼神锐利,冷冷地笑了,“就凭借你,你觉得可以收拾我?” 王少春得意地扬起下颚,粉面生光,道:“你如果答应嫁给我表哥,我今日便饶过你。” “是不是我不嫁,你就要嫁给沈甫亭,万一人死了,你就要做寡妇,对吗?” 颜明棠逼近一步,吓得王少春瞪大眼睛,急忙后退。突然间,颜明棠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凑到她的耳边:“你不知道沈甫亭没有命根子了吗?” “你说什么?”王少春脸色煞白,随即反应过来,“你胡说。” “这是太孙殿下说的,他说沈世子不举。你不信,就罢了。让开!”颜明棠伸手推开王少春,门口的护卫一拥而上,吓得香料掌柜躲了起来。 颜明棠不语,回头看向王少春:“我就在京城跑不了,但你如果耽误时间,日后就要守活寡,你确定与我缠斗吗?” 收拾她和嫁给太监,孰轻孰重? 王少春咬牙,道:“让她走。” 颜明棠翻身上马,回头看向王少春:“我虽说不喜欢你,但还是不希望你被沈家欺骗。” 说完,她打马离开。 回到颜府侧门,马车还在,她走过去,将香料撒带车轮上,随后吹了声口哨。 她转身离开,迅速离开巷子,随后,赵宜谙也追了过来。 “你干了什么?” 颜明棠笑道:“我在车轮上撒了十日香,香味十日不会消散。” 赵宜谙不懂她想做什么,“你追这个女人干什么?姑母那么讨厌你,你还帮她捉奸?” “颜禹养一百个女人,我都不想管。但这个女人,我想知道是谁?”颜明棠语气凝重,粉面如桃夭,若不是眉眼的杀气腾出,五官也有几分可爱。 赵宜谙还想问,少女打马离开,他只好跟着离开。 回到长公主府,绣娘正在等候颜明棠,周氏嗔怪道:“你二人怎的清早不见人,去哪里了?” 虽说是责怪,但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明棠愿意与二郎出门办事,说明她对二郎是有些不同的。 赵宜谙想说什么,颜明棠冷冷睨他一眼,他立即偃旗息鼓。 周氏更高兴了,终于有人可以制服他家这个纨绔子弟。她拉着明棠回屋,“走,去量尺寸,做些新衣裳。” 颜明棠低眉敛眼,跟随舅母离开,见她这么乖巧,赵宜谙皱眉,她怎么可以装出这么一副乖巧的模样。 刚刚在外面,爬树上马,一气呵成,进了家门,就变成乖巧听话的小姑娘。 女人心海底针! 赵宜谙负气走了,跑到东宫大吐苦水,“她自己的事情都是一团乱麻,竟然还有时间去捉奸。” “捉奸?”萧景安生疑,颜明棠自己没嫁人,她能去捉谁的奸? 沈甫亭? 赵宜谙将今日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她爹养女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那个女人是杜氏吗?”萧景安一针见血,能让颜明棠巴巴地在意的女人,只有杜氏。 赵宜谙眼里皆是茫然,“杜氏不是死了吗?说是死在庄子里,明棠才会弄丢的。” 萧景安往后靠了靠,眉眼凝重,摇首道:“如果不是杜氏,你表妹为何要跟着过去?她爹养女人与她无关。你亲眼看到杜氏死了吗?颜禹的话还能信吗?” “他、又骗我们。”赵宜谙拍桌,怒气腾腾,“我回去告诉祖母,也顺便告诉姑母。” “坐下来,你表妹多半也不确定,既然撒了十日香,孤让人暗地里去找一找。有了十里香,找起来也不难。”萧景安眉眼柔顺,“你不要告诉你姑母,不能打草惊蛇。” 颜明棠不告诉赵宜谙,自己也不确定对方的身份。 萧景安面上浮现笑容,“赵宜谙,你这个表妹很聪明,她是怎么知道那人今日会去找颜禹。” “我姑母不在家!” “原来如此,看来你姑母家很热闹。”萧景安托腮,原本以为威远侯府是铁桶,没想到,内里竟然这么热闹。 威远侯看似正直,骨子里竟如此阴险。 他玩笑道:“赵宜谙,孤好奇,颜明成真的是你姑母的孩子吗?” “殿下,你别吓唬我。当年颜明成满月的时候,我去看过。”赵宜谙不敢再笑了,这么大的事情,应该做不得真。 再者姑母头一胎产期和杜氏撞了,第二胎没有那么巧合了。 萧景安歪头笑了,笑容人畜无害,道:“你姑母走了,可是颜明成在府上,不怕撞上吗?” 赵宜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支支吾吾,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或许是他蠢呢。” 萧景安神色自若,面上浮现不多见的笑容,可真是热闹,嫡女换了也就罢了。若是世子再换了,赵宁就会成为京城最大的笑话! 太孙殿下只笑不语,赵宜谙觉得自己如同跳梁小丑,羞得无地自容。 “殿下,如果真换了,也是好事,颜禹在朝还能待得下去吗?” 调换嫡女弄得满城风雨,若是再换世子,世人都知颜禹品性卑劣,陛下必然会降罪于他。 赵宜谙觉得颜禹不会拿自己的仕途开玩笑! 他的神色落在萧景安眼中,萧景安语气温柔道:“你说得对,是好事,所以孤会让长林尽力去查!” “好,您去查,我先回家去了,休沐日是我表妹的及笄礼,我去给她买贺礼。”赵宜谙诉过苦水后也不久待,匆匆忙忙地走了。 萧景安歪靠着软榻,姿态飘逸,颜明棠竟然在查杜氏!她的步子跨得太大了,自己还没站稳脚跟,就敢与颜禹抗衡。 “长林,派人去查一查,看看哪座府宅的马车上有十日香!” 长林行礼:“属下这就去。” 下属离开后,萧景安起身,走到东宫库房,自己缓步走进去,赵宜谙巴巴地为颜明棠准备贺礼,那自己该不该去送? 他走到红木箱子前,伸手打开箱盖,露出里面包裹严密的浮光锦。 这是目前京城内唯一的浮光锦。 四十三章赵家办及笄礼,县主来了 这两日,颜明棠以出去玩的借口,暗地里去找十里香。 周氏害怕她出事,特地让赵宜谙从国子监请假回来陪她。两人一道出门,赵宜谙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样子。 京城内达官贵族住在城南,城南靠近宫城,房价贵,寸土寸金。城北房价便宜,普通百姓多在这里聚居。 颜明棠领着赵宜谙来城北搜查,一路上,赵宜谙发表自己的想法,“颜家那么有钱,肯定会给外室在城南买宅子的。我觉得未必会在城北。” 路上人来人往,骑马的人不多,行人都会抬头看一眼两人。 颜明棠不在意行人的目光,眼中坚毅,“表哥,城南的宅子有限,多是达官贵族,哪家宅子住的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对吗?一座宅子里没有男主人,你觉得左右隔壁会不清楚吗?” 见少女面上肌肤粉妍,乌眸明亮,赵宜谙忍不住多看一眼。 “寡妇不可以吗?” 颜明棠转头深深看他一眼,“表哥,威远侯那张脸,城南谁不认识,十多年了,不会有风言风语出来吗?” 颜禹不敢赌,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杜氏藏在城南百姓民居。民居杂乱,不会有人认出颜禹。 “你说得也对,城南那里的人家,我都熟,我同窗多,稍稍打听就清楚了。” 颜明棠下马,牵着马走,赵宜谙跟着下马,目视少女坚毅的一面,她确实与京城内娇娇弱弱的姑娘们不同。 她身上有男子的坚强,也有女子的柔软。 两人查了大半日,一无所获,黄昏时分回府去了。 赵宁又来了,颜明棠脚步一顿,迟疑了一瞬,大步进入待客的花厅。 长公主不肯见赵宁,周氏躲了一回,今日不好再躲,硬着头皮来接待小姑子。 颜明棠大大方方进门,客气地与县主行礼,走到舅母跟前笑道:“舅母,我先回去看看外祖母。” “好。”周氏拍拍她的手,小脸气色不错的,红扑扑的。 颜明棠转身想走,刚走两步,赵宁怒喝道:“颜明棠,我还在这里,你眼泪可有我?” “县主是客,我与你行过礼的!”颜明棠看向赵宁,神色不变,口中讥讽道:“县主揪着我不放,是还想被长公主赶出去吗?” “你……”赵宁面色羞得通红,很快,她又不气了,道:“安儿今日已经出来了。” 颜明棠淡淡看她一眼,思索道:“你去求四王五王,但你想过吗?陛下忌讳朝臣结党营私,你这样做,是上赶着送把柄给人家。将来出事,你以为威远侯跑得了?” 登闻鼓前,颜禹都不敢替刑部尚书李德新求情,明显是避嫌。赵宁却为了颜明安,大咧咧地上门求人。 陛下此刻是会给四王五王颜面,将来遇事会怎么想? “你在胡言乱语!”赵宁骄傲地扬起下颚,“四王五王是我的表兄,这是家里事情,与朝廷无关。” 周氏听后有些惊讶,看向明棠的眼神中多了些赞赏。陛下不喜欢朝臣私下来往,尤其是重臣之间。 四王五王拉拢颜禹的事情并非秘密,但颜禹一直没有回应。如今四王五王救了颜明安,等同欠了对方一个人情。 所以颜禹这回并非中立,必然会选择四王或者五王,届时护孙心切的陛下又会怎么看待正直的威远侯呢? 周氏一瞬间就明白了明棠的话意,脸上并没有露出异样。 “舅母,我先回去。”明棠不愿再说,规矩地与周氏行礼,低头离开。 赵宁没心思拦住她,口中说着家事,还是忍不住询问嫂子:“明棠说的话,可是母亲哥哥提及的?” 明棠不过是个杀猪女,怎么会懂这些复杂的朝堂大事,只能从母亲哥哥那里听到的。 周氏瞥她一眼:“我怎么知道,时常不早,你也该回去了,赵川,送县主回府。” 周氏实在是不想应付小姑子,匆匆去见长公主,将明棠说的话重复一遍。 “母亲,这些话可是你告诉明棠的?” 长公主听后也是惊讶,“没有,那日登闻鼓前的事情,我也是听你夫君说的,陛下确实表露出不喜朝臣私下往来的态度,若是从此看出来的,可见明棠观察入微,聪慧过人。” 知微见著,窥落叶而知秋,这就是个人的才能。 周氏喜道:“那是好事。这些事情,明棠都懂,阿宁却说是什么家事。四王五王想要拉下太孙殿下,阿宁作为侯府主母,见解不如一个孩子!” 长公主蹙眉,神色担忧,“阿宁这么做,会让陛下不喜。她若是去东宫求救,陛下还会高兴些。” 陛下愧对太子,尽心培养太孙殿下,绝对不会容忍四王五王与重臣私下来往,威胁太孙的地位。 虽说是家事,可陛下偏心太孙,但凡有人说些什么,陛下都会疑心威远侯府。 赵宁此举,太蠢了。 长公主沉着脸,周氏不敢说了,但心里极为高兴,明棠如此聪慧,嫁给二郎,是那小子的福气。 颜明棠不知舅母与外祖母的想法,她走了一日,累得上床就歇息。 隔日继续去找,找了一日无果,再睁开眼就是休沐日,今日长公主府给她办及笄礼。 翠玉将她拉起来,洗漱更衣,欢喜道:“表姑娘,今日会来许多宾客呢,府里好久不办喜事了。托您的福,这回长公主殿下给我们发了三个月的月钱。”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颜明棠有些恍惚,当真给自己办及笄礼? 前世回到颜家时,常听婢女们讨论颜明安的及笄礼多么盛大,达官贵族都来观礼,王妃们聚集侯府,只为给颜明安撑场面。 她只能从婢女的口中想象那等场面,颜明安每回听到后都说故作谦虚地说一句:“姐姐别生气,日后母亲也会给你办及笄礼的。” 左等右等,到死都没有等到! 梳妆后,颜明棠去给外祖母请安,屋内已坐了好些人,她看了一眼,四王妃五王妃都在。 四王妃之前还有两位女子,雍容华贵,面带笑容。 颜明棠走上前,紧张得不敢抬头,“外祖母。” “你来了,这些人都是王妃,是你的表舅母。”长公主指着一侧的四人,“这是二王妃、三王妃,四王妃,五王妃。” 颜明棠上前,挨个行礼,最后回到长公主身边。 长公主满意她的举止,拉着她的手要说话,赵川匆匆进来,“长公主,县主来了。” 四十四章明棠及笄礼,庶女来作妖 颜明安前日就已经放出来了,今日长公主府办及笄礼,赵宁自然不会让她缺席。 赵川远远地就看到威远侯府的马车,吓得魂魄都没了,转身就去找周氏。 周氏正在待客,哪里有时间管这些,就算有时间,她作为大嫂也不能将回娘家的小姑子往外赶。 实在没有办法,赵川只好去找长公主,他知道县主不会真心实意来赴宴,只会为了袒护颜明安而让表姑娘下不来台。 长公主听后,言语冷淡:“来了便来了,来者是客,让她进来便是。” 今日皇后在,赵宁不敢胡闹。 赵川欲言又止,看着屋内齐齐到场的四位王妃,默默吞了吞口水,行礼退出去。 颜家办及笄礼那日,四王妃与五王妃去了,但她们去得晚,还没到就听到长公主放的话,她们只会半道回府。 二王妃是异族人,鲜少参加宴席,这回是长公主令她来的。 三王爷战场上受了伤,留下腿疾,无法成为储君,这些年来三王妃也不怎么出府。 唯独四王妃与五王妃善于交际,这回也是如此,两人将赵川的慌张收入眼底,对视一眼,沉默不言。 看来赵宁不喜亲女的事情是真的! 随后,赵宁领着颜明安登堂入室。 赵宁见到二王妃与三王妃后,脚步一顿,整个人僵住了。之前颜家办及笄宴,特地给两位王妃下帖子,两人都没有答应。 如今,颜明棠办及笄宴,她二人便巴巴地过来了。 赵宁心中怒火滔天,面上不敢露出分毫,装出一副笑脸,上前与王妃们行礼,随后示意颜明安行礼。 “明安见过各位王妃。”颜明安婷婷袅娜地上前行礼,姿态优雅,裙摆不动,行礼动作十分标准。 这是赵宁最骄傲之处,她教养大的女儿,最懂规矩! 四王妃笑吟吟夸赞:“几日不见,颜姑娘出落得如此美貌,不知便宜哪家郎君。” “四王妃谬赞,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孩子罢了。”赵宁心花怒放,余光瞥到颜明棠,她站在长公主身后,站姿如松,身形曼妙,一点都不输于安儿。 一眼扫过,颜明安察觉她的想法,主动走上前,矮下身子给颜明棠行礼:“明安见过姐姐。” “姑娘行错礼了,我没有鸠占鹊巢的妹妹。”颜明棠并没有给她颜面。 颜明安红了眼眶,身形柔弱,哭着道歉:“我知道姐姐还在生气,但我二人确实是姐妹,母亲也希望我二人和睦相处。姐姐,只要你认我,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 她这么一哭,赵宁心软得不行,当即开口:“颜明棠,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可有长姐风范。” “够了,你俩出去!”长公主抬手指着门外,也不给赵宁颜面,“今日是我赵家办事,你颜家的人来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出去!” 赵宁羞红了脸,颜明安站在一侧,瑟缩着身子,楚楚可怜,赵宁心疼坏了。 四位王妃都在,赵宁只好忍着屈辱开口:“母亲说笑了,小孩子拌嘴罢了,哪里值得你动怒。” 说完,她领着女儿坐下来,若无其事地与四王妃五王妃说话。 院子里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许多夫人都带着孩子进来给长公主请安,夫人们说话间都在恭喜长公主找回外孙女。 世家夫人们知微见著,也不提颜家的事情,句句都在夸赞颜明棠,不与赵宁说话,恍若颜明棠不是赵宁的女儿。 赵宁被世家夫人们冷落,气得捏紧了帕子,颜明棠笑着与夫人说话,甚至可以说出对方的名字与家世。 这些事情得益于长公主给她补课,将京城内世家的情况都说了一遍,而这些东西是赵宁前世都没有提及过的。 赵宁觉得她上不得台面,将来随意找户人家打发,也用不着这些知识。 片刻的功夫,世家夫人们重新认识赵家表姑娘颜明棠,谈吐大方,口齿清晰,说话间言笑晏晏,三两句话可以哄得对方高兴。 颜明棠是杀猪女,养父也会自己买猪杀,父女二去市集上售卖,为让客人多买一两肉,她练就了哄人的本事。 “长公主,您这个外孙女可真优秀,您若不说,我们还以为跟在您身边多年,是您亲自养大的。” “对,表姑娘性子爽朗,才思敏捷,听说功夫也好,不可多得。” “夫人夸得对,我姐姐虽说平日里与猪打交道,但功夫很不错,一刀就可以劈了人的胳膊。”颜明安高高兴兴地跟着夫人们话后附和。 众人闻言变色,一刀劈了胳膊? 血淋淋的一幕摆到了众人面前,顷刻间,赞赏声消失了。 颜明安眼中闪过小小的得意,这些夫人们养尊处优,金尊玉贵,怎么会喜欢血淋淋的场面。 颜明棠积攒的好感,一瞬间就被这句话击退了。 长公主不悦,道:“阿宁,你这个女儿好没规矩,长辈们说话,有她掺和地份?你往日说她规矩好,就是这么好法?” 赵宁蹙眉,颜明安立即起身道歉:“外祖母,我是觉得姐姐功夫好才想着夸赞的,一时间忘了规矩,请您原谅,我下回不敢了。” 夫人们都在,长公主不好疾言厉色,吩咐道:“这里都是夫人,姑娘们出去玩儿。” 颜明安不得不退出去,连带着颜明棠也跟着出来。 “姐姐,我认识许多世家姑娘,我带你去见见她们,好不好?” 出门后,颜明安便热情地挽着颜明棠的胳膊,眼中都是笑意。 颜明棠不上当,前一世就是这样,颜明安嘴上说得好听,带她出去见识新朋友,实则就是到处宣扬她是杀猪女,说她日日与猪为伍。谁靠近她,等于就是待宰杀的猪。 众人闻言,纷纷离她三丈,围在一起指着她说身上臭。 回府后,她告诉赵宁,颜明安却哭哭啼啼说自己是好心,带她出去玩儿,给她介绍新朋友。 最后,赵宁将她怒骂一顿,说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颜明棠迟疑了下,颜明安趁机攥紧她的胳膊就要往园子里去拉,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用力这么一拉,颜明棠觉得自己胳膊要断了,眼中带着冷厉:“我身上有刀,你也想断条胳膊吗?” 四十五章我不会给她插笄 颜明安脸色煞白,双手立即收回来,惊魂不定地看着她,“姐姐、我好心带你去认识新朋友罢了。她们人都很好,平日里也与我玩得好,她们也会喜欢姐姐的。” “我为何要她们喜欢我?”颜明棠冷笑,想起前世里那些世家女对她的讥讽,“别和我玩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招数,你想做什么,我很清楚,颜明安,浮光锦的事情过去了吗?” 提及浮光锦的事,颜明安眼中闪过狠厉,但很快,提起裙摆对她跪了下来,“姐姐,当真不是我做的,是婢女替我出气,姐姐若生气,打我骂我也可!我绝对不敢有怨言。” 颜明安这么一跪,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纷纷指指点点。 “这是怎么了?” “这是颜家刚找回来的嫡女,听说被姨娘调换身份,好端端从嫡女变成庶女。” “我怎么听说颜家的嫡女是杀猪的?” “哎呦,是杀猪的,性子残暴,砍断人的胳膊,我听说荣成县主就是因为她上不得台面才不认她。是长公主见她可怜,才将人接回来在府里办及笄宴。” 众人闻言,脸色都白了,纷纷后退一步,谁都不敢靠近颜明棠。 颜明棠扫了一眼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颜明安,“你愿意跪就跪!” 说完,她转身走了,将人晾在原地。 春日阳光明媚,刺眼的光落在颜明安身上,照得她脸色通红。 颜明棠不上当,并没有和她争执,甚至直接离开,让她有些摸不透颜明棠的意思。 她低着头,婢女立即去搀扶她起来:“姑娘,您起来,大姑娘欺人太甚,怎么可以这么对你。” “不碍事的,姐姐刚回来,心里不舒服,你不可以这么说姐姐。”颜明安说着,眼泪落了下来,瞧了一眼左右,见无人在意,便又收了眼泪。 今日不让颜明棠出丑,自己便白来了。尤其是老太婆处处为难她,若不出口气,实在是难消心头之恨。 “走,去找姐姐。”颜明安咬牙。 颜明棠往园子里走了,及笄礼时辰未到,她若在屋里等着,颜明安肯定会追着她不放。 今日是她的及笄礼,她不想与颜明安起冲突。 长公主府占地大,府内有一湖,杨柳吐芽,闺阁女子三三两两站在湖畔,欣赏湖面上的白鹤。 白鹤乃是长公主府豢养,平日里不爱出来,今日倒也稀奇,竟舍得出来。 白鹤乃是一对,雌鹤胸前有一块红毛,一眼就能看到。 颜明棠走到湖畔时,恰见白鹤飞来,少女们惊讶地喊出声:“来了、来了,它飞起来了。” “真好看,我也想养一对!” “你家有湖吗?你看看这么多大,想要养得看看家里有没有湖。” 颜明棠放眼去看,两只白鹤交颈而立,依偎在一起,十分亲密。 这对白鹤是长公主府私有的,京城内找不出第二家有,听闻是雌鹤受伤,为长公主所救,事后,两只白鹤以此为居。渐渐成了京城一景。 众人惊叹时,颜明安走过来,眺望白鹤,眼中隐着阴狠,她走过去,“姐姐。” 闻言,颜明棠冷眼看向她,随后转身离开湖畔,朝凉亭走去。 颜明安没想到她竟如此警觉,本想推她下水,如今看来,只能暂时放弃。 颜明安尾随颜明棠前往凉亭,亭内也有两三个世家女子,皆是十五六岁,正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阁楼。 阁楼上是男子,赵宜年正与人说话,赵宜谙兴奋地朝颜明棠挥手,接着示意她过来。 颜明安瞧见赵宜谙挥手,只当他在喊自己,脸色微红,与颜明棠说道:“姐姐,二表哥喊我过去,你要不要也一起?” “过去干什么?里面都是男子,你让你的未婚夫沈甫亭的颜面往哪里放?”颜明棠嗤笑。 颜明安脸色僵青,一时间羞得无地自容。 颜明棠才没有心思与她玩,转身回去了。再不回去,她想一刀剁碎了颜明安。 少女走了,阁楼上的赵宜谙黯然失色,转头问太孙殿下:“她怎么走了?” 萧景安捏着白子,神色肃然,随口回答:“你是朝大姑娘还挥手还是二姑娘挥手?” “自然是明棠啊!”赵宜谙不假思索。 萧景安缓缓落子,“是吗?孤怎么瞧着你是朝二姑娘挥手的。” 赵宜谙一拍脑袋,“完了,明棠误会我了,你们继续玩,我去找她解释。” 他说走就走,匆匆忙忙下楼,身形焦急。萧景安转头看过去,疑惑道:“阿年,你这个弟弟是不是动了春心?” 赵宜年可没有太孙那么多心眼子,精力都在棋局上,闻言随口敷衍一句:“祖母有意将表妹许给二弟。” 这是家里长辈的意思,母亲与祖母都有想法,只是未曾知会晚辈。 萧景安眉眼微凝,看着局面上焦灼的白黑二字,冷冷一笑,“你们家这是觉得颜明棠嫁不出去?” 颜明棠的名声不算好,尤其是杀猪女的身份闹得人尽皆知。二来颜家夫妻不肯认女,给颜明棠带来致命打击。 长公主爱护外孙女,不想让她受委屈,所以才会将人留在府上。 萧景安笑容隐隐透着不满,赵宜年依旧没有抬头,迟疑道:“好像是这样,这些时日以来,明棠与二弟相处不错。” “怎么个不错?”萧景安打破砂锅问到底。 赵宜年没多想,径直说道:“二弟请假领着明棠去认识京城各地,两人一道出门,一道回来。殿下,为着明棠着想,您不要说出去。” “孤知道了。”萧景安笑了。 颜明棠与赵宜谙出门是调查杜氏的事! 棋局过半,小厮前来提醒,“殿下,大公子,笄礼时辰要到了。” 赵宜年只好放下棋子,想起一事,“姑母愿意给明棠插笄吗?” 我朝规矩,女子及笄,由母亲插笄。母女二人闹成这样,姑母若是不愿意,岂不是下不来台面? 小厮面露茫然,“小的也不知道,县主今日也来了,不是来给表姑娘插笄吗?” 赵宜年后知后觉地觉得事情不对,下意识赶去祖母的院落。 宾客都散了,里面传来姑母的话:“母亲,我不会给她插笄的,大嫂愿意就让她来插,不过我人在这里,日后她被人嗤笑,我可不会管的!” 四十六章皇后亲临,打脸渣娘 赵宜年脚下一顿,一股屈辱感升上心口,不禁握住拳头,姑母这是故意毁了表妹。 他一脚踏进去,婢女来不及阻拦,他走上前,道:“姑母今日不给表妹插笄,就不怕世人耻笑你?” 赵宁坐在圈椅上,眉眼舒展,语气轻快:“及笄礼是你们要办的,不是我。你们愿意丢人是你们的事情,为何要耻笑我。颜明棠不认父母,口出不逊,还指望我给她体面?” 她今日过来就是想看看谁给不孝女插笄。 赵宁面上满是嘲讽,气得赵宜年浑身发抖,“世人都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您这是做什么?” 他读书多年,知礼仪晓廉耻,姑母所为,令人发指。 赵宁不为所动,甚至睇他一眼:“你说得对,但是我不认我,我难道给陌生人插笄?大郎,你也是饱读诗书,不孝父母,违逆父母,是何罪?” 赵宜年羞得脸色发红,竟说不出一句话,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您这是强词夺理!” “错了,就事论事。”赵宁淡笑,舒坦地呼一口气,“大郎,这就是她忤逆父母的下场。” “姑母!”赵宜年骤然提高声音,急得团团转。 他越急,赵宁越舒坦,甚至端起茶水浅浅抿了口气。赵宜年气地扶额,“姑母,您可真是颜明安的好母亲。你不插,我母亲也可。” 舅母不行,未来婆婆也是一样! 看谁敢笑话明棠! 赵宜年说不过姑母,拂袖离开。 长公主闻言淡淡开口:“阿宁,你这么做,不怕遭到报应吗?” “母亲,你可知道她烧了安儿的院子,甚至拿刀架在我脖子上,这样的女儿,你让我如何心疼?”赵宁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脖子上收疤的肌肤,“母亲,我今日就要看看你们如何收场。” 及笄礼上,母亲在,却不给她插笄,这样的笑话跟着她一辈子! 长公主站起身,唤来婢女,朝外走去,一句话都不愿意说了。 赵宁抬脚跟了过去,裙摆逶迤落地,姿态优雅,一面说道:“母亲可以将我赶出去,这样我不在,就没人会指指点点的。” 出了院落,一行人朝前面走去,长公主始终不回答赵宁的问题。 还有一刻钟便到笄礼,宾客们聚集在前院,都等着仪式开始。 跨入前院,众人朝长公主行礼,长公主笑道:“都起来、起来,行这些虚礼做什么。” 长公主和善待人,也不摆架子,众人见状都愿意凑上前说两句话。 落座后,周氏笑着走上前,道:“母亲,都准备好了。” “好。”长公主和善,看着儿媳,宽慰道:“辛苦你了。” “母亲说笑了,家里难得这么热闹,我高兴还来不及,不觉得累。”周氏笑靥如花,目光扫过小姑子,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刚刚大郎气呼呼地来寻她,说了事情始末,气得不轻。 世间哪里有做母亲的不给女儿插笄,赵宁就是故意让明棠成为众人的笑话。 赵宁洋洋得意地坐下来,目光扫了一圈,颜明棠不在,她怕是不知道及笄的规矩。 周氏气得不去看赵宁笑吟吟的目光,仿佛她不存在,便道:“我去看看明棠。” “去吧。”长公主也高兴,与儿媳一般,当赵宁不在这里。 她一走,赵宁婉转开口:“母亲,大嫂是打算给明棠插笄吗?” 这么一问,世家夫人们面上的笑容都散了,有些人瞧着赵宁得意之色,一时间不明白怎么回事。 长公主含笑道:“不用她,有贵人来给明棠插笄。” “贵人?”赵宁呵呵笑了,“什么样的贵人?” 难不成是几位王妃? 长公主低头不语,算着时辰,皇后娘娘也该来了,不会毁约? 赵宁一步步逼迫:“母亲,您怎么不说话了?什么样的贵人会给明棠来插笄,这个贵人越得过几位王妃?” 四王妃狐疑地看向五王妃,五王妃摇头,赵家没有提及此事。 两人交过底,四王妃悄悄拉了拉三王妃:“是你吗?” 三王妃摇头。 那就只剩下二王妃了。 四王妃玩笑道:“二嫂怜惜晚辈,可是越不过母亲,您怎好夺人家母亲的权力。” 二王妃是异族人,来我朝多年,规矩也懂些,闻言后也是惊讶,“理该如此,但不是我。” 四人面面相觑,赵宁笑了,心口石头落下来,道:“母亲,您这是病急乱投医,难不成您还能请皇后过来不成?” “为何不成?”长功夫眉心微蹙,将赵娘得意的一面收入眼底,心中十分不满,也不顾她的颜面:“想留下就闭嘴,再多说一句,滚出去!” 赵宁越发笑得厉害,与四王妃说道:“母亲是急了,竟然开始说昏话,皇后娘娘多年不出宫门,怎么会特地出来给一个小姑娘插笄。” 四王妃沉默,赵宁是傻,公主府丢了颜面,她能好过? 赵宁与公主府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赵宁昏了头,才会说出这种不顾大体的话。 众人沉默,赵川进来,“长公主,永安伯府沈夫人来了。” “来者是客,请进来。”长公主颔首,今日家里办事,不能将宾客赶出门。 沈夫人被人请进来,笑吟吟地给长公主行礼,又给贵人们行礼,“长公主殿下,听说无人给明棠插笄,我这个未来婆婆如何?” 一句‘未来婆婆’让众人大惊失色。 永宁伯府沈夫人怎么成了颜明棠的未来婆婆? “未来婆婆,沈家定亲定的不是颜明安吗?” “我听说定的是颜家嫡女,如今颜明安是庶女,自然不作数!” 长公主神色有些晦涩,扫了一眼赵宁,就知道她今日过来没安好心,原来是将婚事赖在明棠身上。 “看来沈夫人是还没被打够,又跑来我公主府疯言疯语。赵川,打出去!”长公主怡然自得,丝毫不在意沈夫人的言语,她看向赵宁:“与沈家定亲的是颜明安,你不能因为沈甫亭不举就让明棠代嫁,赵宁,你这是没脑子!” “不举……”赵宁面色发青,迟疑地看向沈夫人,“不是病了吗?” 沈夫人只是说出门一趟遭人追杀,昏迷不醒,需要人去冲喜。 怎么会成了‘不举’? 沈夫人面色突变,不肯承认,道:“长公主殿下,您这是血口喷人。” 长公主面色平和,“喷不喷人找个大夫去查一查就好了,何必在我家闹事,赵川,赶出去!” “沈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赵宁勃然大怒,“你说不清别想走。” 争吵之际,外面响起尖锐的声音:“皇后娘娘到!” 众人大吃一惊,皇后娘娘怎么会过来? 四十七章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依旧是个草包 皇后突然到来,打得众人措手不及。 众人齐齐跪下来行礼叩首,皇后由太孙殿下扶着走进来,今日真是邪门,皇后来了,就连太孙殿下也来了。 未婚的姑娘们悄悄看向太孙萧景安,太孙萧景安今日气色不错,穿着一身绯衣,举止飘逸。一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带着笑,步态慵懒,看得未出阁的姑娘们都红了脸。 “太孙殿下身子越发好了,瞧着俊秀极了。” “我也觉得不错,不是说半死不活吗?怎么还有力气出来参加宴席。” “眼见为实,太孙殿下长得可真好看,听说还没有定下太孙妃。” “你别想了,我听说之前颜明安与他走得很近,我还以为会退了沈家的亲事。如今颜明安是庶女,也不知太孙妃花落谁家。” 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声音传到萧景安眼中,他斜目扫了一眼,气势凛冽,小姑娘们立即吓得不敢言语。 “阿姐今日这里可真热闹,本宫可曾来迟?”皇后亲切地拉着长公主的手。 长公主笑得眯了眯眼睛,道:“没有来迟,你给我那外孙女插笄再好不过。” 赵宁一听,脸色煞白,面子挂不住了,母亲请了皇后娘娘来给颜明棠插笄? 从始至终,母亲都没有请她插笄的意思。 可她才是明棠的母亲! 这是做母亲的权力,凭什么剥夺她的权力! 赵宁不服,心口怒气翻涌,母亲究竟是怎么说服皇后娘娘亲临? 赵宁看着一道落座的母亲与皇后娘娘,气得眼前一黑。长公主扫她一眼,神情放松下来,“时辰将至,去请表姑娘。” 插笄者已来,时辰将至,及笄礼开始。 众人看向门口,好奇颜家杀猪出身的嫡女是何模样,是不是传闻中说的虎背熊腰,五大三粗? 婢女将少女请出来,众人看到穿着采衣的少女,双髻垂发,巴掌大的小脸如新荔,眉眼如画。 “咦,不是虎背熊腰。” “颜姑娘貌若天仙,秀丽无双!” “谁说长相难看的,我瞧着分明就是个好看的小姑娘!” 众人纷纷夸赞少女相貌好,周氏笑弯了眉眼,人群中的赵宜谙深深凝着少女,眉眼轻勾。 及笄礼,三加三拜。 正宾为少女梳髻,插木簪,换衣裙。 皇后亲自为少女梳发,双手轻轻地挽起发髻,不少人眼中露出羡慕。 赵宁坐在一侧,红了眼眶,咬牙切齿。 随后,颜明棠拜谢皇后娘娘,随后应该叩谢父母养育之恩。 但她朝周氏拜去,“明棠有今日,皆因舅母仁善,舅母如同我的母亲,受我一拜。” 周氏激动的红了眼眶,擦擦眼泪,道:“明棠,是你自己坚强,我并没有做什么。” 叩拜后,婢女替她更衣,换上深衣,簪发钗。 长公主看得高兴,拉着皇后说道:“你这么多年不出宫,今日出宫,这份恩情,我记住了。” “你记着干什么,我不过是来替孙子感谢人家救命恩情。”皇后意有所指。 长公主装作耳聋,依旧说着道谢话。 最后,少女聆训,容言功行。 皇后代替母亲简单说了两句,恭贺少年成年,迎接新的身份,日后慎行。 最后说道:“女子立世不易,诸多规矩如同枷锁,本宫唯有一句话给你,先爱己后爱世。” 颜明棠仰首,凝着皇后,震惊不已,人立足于世,先爱自己,自己幸福后再去爱世人! “皇后娘娘教诲,明棠记住了。” 颜明棠俯身,深深叩首。 礼成。 皇后没有急着离开,慢悠悠开口,道:“听闻阿姐的浮光锦为人所破坏,本宫同太孙那里拿了些过来,当做弥补阿姐,如何?” 长公主听话听音,微微一笑,道:“这怕是不妥。” 太孙说他的浮光锦是赠予未来太孙妃,如今被皇后拿来赠予她,转赠给明棠。 皇后与太孙打的什么主意,十分明朗。 皇后却说:“今年江南还要送来,到时候本宫再还给太孙,算不得大事。” “皇后所赠,我心领了。”长公主不得不答应下来,总不好大庭广众下让皇后娘娘下不来台面。 宫人立即将浮光锦抬上来,打开箱子,露出柔软明亮的布料。 宾客们都未曾见过浮光锦,乍然一见,只觉得料子会发光,如同进入海底一般,波光粼粼。 “这就是浮光景?可真好看,难怪是江南贡品。” “江南多少绣娘辛苦一年也只得这三匹。箱子里是三匹吗?” “是五匹。不是说太孙殿下只有五匹吗?这是都送过来了?” 赵宁听着众人的话,气得揪紧了帕子,京城内最后的浮光锦都在这里。 她不甘心道:“听说太孙殿下准备留着这些浮光锦做聘礼,赠予未来太孙妃,今日抬到这里,日后太孙妃会不会生气?” 沉默许久的萧景安满是厌恶的抬头,很快,眼中只余茫然,道:“表姑母,您是想将颜大姑娘嫁给孤做太孙妃吗?” 萧景安颠倒黑白的一句话,让众人愣住了。 众人谁不知道萧景安至今未曾定下太孙妃,皇帝有意给他纳妃,他每回都拒绝了。 荣成县主竟敢如此说话。 赵宁脸色羞得通红,忙解释:“太孙殿下言重了,我不过是问问罢了,明棠身份卑贱,未曾读过书,整日里与猪在一起,配不上太孙殿下。” 一句话将颜明棠贬入尘埃,众人瞠目结舌。 “真的是杀猪女?我还以为是谣言,我瞧着颜姑娘也不像杀猪女,你瞧她站在那里,气定如松,容貌姣好。” “那又怎么样,光鲜亮丽罢了,你没听到县主说,她没有读过书,就是一草包!” 众人嗤笑声传了出来,羞得颜明棠不敢抬首,双手紧紧握住,脸色发白。 为什么要当众诋毁她? 赵宁听着一句句讥讽声,眉眼舒展,哀叹道:“皇后娘娘愿意抬举她是她的福气,福气太大会折寿的。皇后娘娘,她配不上。这个孩子,定了与沈家的亲事,日后求着沈家多教导她一二,不至于丢人!” “母亲都这么说,可见颜姑娘品性有多差,母亲都是会遮掩的,无法遮掩,证明她传言都是真的!” “县主都这么说,可见是真的,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依旧是个草包!” 四十八章狗开始咬狗! 宾客的话说得十分难听,长公主怒目而视,颜明棠淡然抬头,看向始作俑者赵宁:“敢问县主,我为何没有学过规矩,为何没有读过书?” “您为何放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不教,巴巴地去教庶女规矩读书,甚至给她荣宠?” 颜明棠不卑不亢,落地有声,惊得赵宁心口一颤。 赵宁被怼得哑口无言。 颜明心底的那根弦彻底断裂,目视前方,朗声道:“因为你蠢!” “颜明棠,我是你的母亲!”赵宁听到她的话,怒气滔天,“你敢这么对我。” 颜明棠眸色肃然,道:“生而不养,养而不教,何谓母亲!我被杜氏毒打的时候,你抱着庶女颜明安哄。我被杜氏丢进山里被狼咬的时候,你在教颜明安规矩。” “我跟着养父杀猪求生的时候,你搜罗京城内的宝贝给颜明安。” “我回来认你,你却嫌弃我粗俗。” “永宁伯府世子沈甫亭不举,你却逼我代替庶女明颜安嫁过去守活寡。” “敢问在场宾客,这个母亲,我该不该认?” 整个正厅内鸦雀无声,就连皇后都沉默着打量赵宁。 赵宁羞得满面通红,试图辩解:“我不知道你被调换,这不是我的错。” 颜明棠步步逼近,试图要当着全京城人的面揭开赵宁的丑面目:“但你明知沈甫亭不举,还要逼我代嫁!” “我不知道他、他身子坏了。沈夫人,是你骗我的。”赵宁揪出人群中看戏的沈夫人。 沈夫人惊魂不定,身边的宾客立即远离她,像看恶鬼一样看着她。 沈夫人在等着颜明棠身败名裂,只要她名声坏了,就会被长公府抛弃,颜家就会将她嫁进沈家。 没想到,颜明棠反将一军! 这个小丫头太狡猾了! 沈夫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时有人开口:“刚刚沈夫人进来的时候还以颜姑娘未来婆母自称,颜明安不肯嫁,你们就来强迫颜姑娘嫁过去,当真是可耻。” “不是的,是颜夫人说颜明棠可以嫁过来的,我是想让颜家履行婚约,她说颜明棠可以嫁。” 沈夫人怒指赵宁,狗开始咬狗! 听着沈夫人的话,赵宁恨不得一处来,怒道:“是你明知你儿子半死不活,非要我女儿过去冲喜。你还掩藏他下半身坏了的事,我今日就与你沈家解除婚约!” 两位夫人当众吵了起来,端起茶盏的萧景安沉默地勾了勾唇角,颜明棠聪明了些,竟然会懂得在这个时候挑起两府的争端。 如此一来,整座京城的人都知道永宁伯府沈甫亭与宫中太监无异! 谁家还敢将姑娘嫁给沈甫亭! 沈夫人不满,道:“这些年来颜明安三天两头去我沈家,日日与我儿子在一起,你以为她不嫁来,谁还敢娶她?” “你住口!”赵宁气得拍桌,道:“来人、将她赶出去,是你儿子半死不活,还来欺骗我,你、你会天打雷劈!” “我天打雷劈?颜夫人,你瞧瞧你,将庶女抱在怀中,为了她贬低亲女,甚至不给她插笄,你才会被天打雷劈。” 沈夫人气疯了,不管不顾开口,转身看向颜明棠:“颜大姑娘,婚约确实定是颜明安,我沈家要娶的也是颜明安,但是你母亲说明安嫁不得,你刚回来,好拿捏,让我沈家娶你回去冲喜,全了两府的名声!” 颜明棠蹙眉,无助地看向长公主,眼睛微红,“外祖母。” 长公主也是气得不轻,握着茶盏,狠狠砸在地上,“赵川,让她们出去!” 今日是明棠的及笄宴,不能因为这些祸害被搞砸了。 要忍住! 赵川急忙进来,对着沈夫人做出‘请’的动作。 厅内的宾客见状,个个噤若寒蝉。 四位王妃也没有说话。 沈夫人见状,破罐子破摔,缠上沈夫人:“你家想要退婚,我沈家可不答应。只要我儿子活着,颜明安就是我沈家未来世子夫人!” 放过狠话后,沈夫人拂袖离开。 赵宁瘫软在椅子上,完了、完了,安儿的名声毁了。 沈家的亲事退不掉,安儿日后还怎么活呀! 沈甫亭身子坏了,如同太监,安儿嫁过去就是守活寡。如果不嫁,沈家不肯罢休,又怎么说亲事。 赵宁忍不住哭出声,长公主不满,道:“要哭回颜家哭,今日赵家办事,别沾染晦气。” 赵宁抬头看着面前的母亲,一时间,觉得十分陌生,明明以前她也将安儿捧在手心里,安儿身上不过没有赵家的血脉罢了,怎么可以翻脸不认人。 想到这里,赵宁止住哭声,目光落在颜明棠身上,颜明棠不紧不慢地抬头与她对视。 颜明棠穿着华服,姿态如轻松,眉眼精致如画,身上凝着贵女的气势,一瞬间,将厅内未出阁的姑娘都比了下去。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颜明棠目光如炬,前世的仇才开始呢,这就受不住了? 长公主起身,让人收了浮光锦,周氏看了一眼,眉眼带着笑容。 众人刚要离开前往后院,宫内来人,手捧圣旨。 长公主心领神会,看了皇后一眼,随后领着众人行礼跪拜。 宾客们好奇探首,皇帝会降下什么样的旨意。 人群中姗姗来迟的颜明安目光落在黄色的布帛上,眼中带着恨意,还是让颜明棠得逞了! 须臾后,宫人摊开布帛:“朕膺昊天之眷命,笃宗室以敦亲。今长公主外孙女颜明棠,柔嘉成性,婉婚有仪。爰稽令典,宜锡徽章。今特封为寿安县主,享寿安食邑。授以册印,主者施行。永绥禄秩,用副宠光。” 是实封,并非空有虚名。 宾客们震惊在原地,我朝规矩,公主是实封,以下不过得了头衔的虚封罢了。 颜明棠在众人的震惊中叩首谢恩,双手接过旨意,眼中带着坚定,回头看着长公主:“外祖母,谢谢您!” “是实封!竟然是实封,颜明棠于朝廷无功,怎么会得实封?” 宾客们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小声探讨。 “那是长公主特地求来的,让外孙女有靠,寿安是一好地方,道路要塞,油水可足呢。” “女儿的品阶超过母亲,这还是我朝一件稀罕事。荣成县主只是虚封罢了,我瞧着县主脸色不好看。” 四十九章露出萧景安半张妖孽似的脸颊 赵宁的脸色不是难看,而是很难看,众人看向她时都带着讥讽。 荣成县主这个身份是她的骄傲,让她在颜家站稳脚跟,如今成了她的耻辱! 长公主高兴坏了,道:“各位入席就座,赵川,开席!” 颜明棠立在长公主身侧,紧紧握着圣旨,心中狐疑,寿安一地,曾是战场要塞,怎么会给她呢? 陛下与长公主之间关系亲厚,若是可以奖赏,当年也会给了赵宁。 由此可见,不单单是长公主与陛下的情分! 隔着人群,颜明棠看向门口站立的瘦弱青年,萧景安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赵家人面上有多欢喜,赵宁母女脸色有多难看!赵宁连饭都不吃了,领着女儿离开长公主府。 颜明安回首看向众星捧月的颜明棠,眼中沉凝,她凭什么得到这么多好东西? 都是颜家的女儿,颜明棠得到的东西,就该有她一份! 赵宁走后,翠玉来到颜明棠身边,低声道:“方才颜姑娘不在厅内,是与五王世子说了许久的话。” “只说话?”颜明棠蹙眉,“没有其他动作?” 前世颜明安看不上沈甫亭,嚷着要做太孙妃,这世又和五王世子纠缠不清,她的野心可不小! 翠玉说:“太远没看清,但她哭了,五王世子给她擦眼泪,奴婢没听清他们说什么!” 哭哭啼啼是颜明安惯用的手段。前世里,颜明安只要一哭,赵宁就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怒骂她,欺负妹妹。 沈甫亭断腿前更是呵斥她没有毫无教养。 那这位五王世子会怎么做? “翠玉,你派个婆子去盯着五王世子。” 翠玉应声,“奴婢这就去做。” 宴席开始,颜明棠入席,坐在周氏之侧。 赵宁走后,宾客尽欢,众人夸赞少女,周氏笑着应答,“是陛下厚爱。” 皇后在公主府用过午膳才离开,长公主亲自将人送出府门。 “今日多谢娘娘了,若不然我这张老脸也没地方放了。”长公主叹气,她本来是想让周氏给明棠插笄,没想到赵宁不但不答应,竟然恶语讥讽。 幸好皇后娘娘应约而来! 赵家名声一直不错,在京颇有威望,若是今日无法收场,日后郎君们出门都要被人笑话。 她也想不到赵宁会疯到这般不留情面,到底是母女,非要让明棠下不来台! 皇后莞尔,道:“举手之劳罢了,我今日瞧见她不卑不亢地应对阿宁的刁难,性子坚韧,十分难得。” 皇后言语中皆是夸赞,长公主转怒为笑,“我也瞧着不错,想着她与二郎性子般配,你觉得呢?” 闻言,皇后面上笑容淡了许多,哪里能想到长公主竟然装作看不懂她的想法。 “明棠的性子堪为宗室妇,嫁给二郎,可惜了。” 皇后绕着弯子说两人般配,赵家日后是交给赵宜年的,若是明棠嫁给二郎,做不成宗室妇,埋没了她的本事。 长公主讪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 皇后见她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再开口。今日再见,颜明棠性子烈,可以压得住诸位王妃,她不做太孙妃,京城中闺阁女子谁能配得上太孙。 凤驾回宫! 散宴后,长公主将周氏与明棠叫过来,“皇后之意是将浮光锦给明棠,但我觉得明棠若接受了,等于默认皇后的提亲。” 周氏神色复杂:“母亲的意思是浮光锦不能给明棠?” “明棠,你怎么看?”长公主没有回答周氏的话,径自询问明棠的意思。 颜明棠想起前世太孙殿下打断沈甫亭双腿一事,一时间,摸不清太孙殿下的意思,但东宫就是兔子窝,外面有一群虎狼盯着。 “我听外祖母的!” 长公主闻言笑了,她越发喜欢明棠的性子,皇后再三示好,若是寻常姑娘面对此事,早就被冲昏了头脑,喜滋滋地上赶着。 明棠进退有度,并没有因为眼前泼天的富贵而昏了头! “好,既然如此,这些浮光锦拿出一匹给大郎做聘礼,其余的封存起来,日后再做处理。” 周氏喜上眉梢,没想到大郎还有得到一匹,当即握着明棠的手:“阿棠,你日后在赵家住下,舅母将你当做亲生的女儿看待。你母亲昏了头,不必再回去。你放心,我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颜明棠稳稳地笑了,“舅母说笑了,我还不想成亲。” 杜氏还没露出水面! 周氏欢天喜地地拿出一匹浮光锦,让人送去宋家。宋姑娘因为待嫁,这回未能来赴宴。 当晚,浮光锦送到宋府。 宋夫人诧异地看着上等的好料子,紧张地握着手,道:“这位表姑娘可比庶女知礼多了,若是颜明安在,长公主怎么舍得给其他人。” 宋青云看着桌上的好料子,迟疑道:“这位表姑娘倒是与传说中不一样。” 她们之前聚在一起说话时,颜明安曾信誓旦旦说她及笄时会得到赵家的浮光锦。 之前长公主之意,送三匹给颜明安,其余的七位郎君一人一匹,将来留做聘礼。 荣成县主不肯应允,扬言颜明安是赵家唯一的姑娘,就该得到最好的! 那时,宋青云觉得遗憾,未曾想到还可以得到浮光锦。 宋夫人沉着眼:“我听说这位姑娘粗鄙不堪,怕是不知道浮光锦多么难得,她可以一刀砍了仆人的隔壁,日后见到你,她当绕着走。赵家也真是,竟然将杀猪女留下来。” “她的母亲都不留她,赵家留她干什么,长公主竟然还给她求了县主爵位。日后你嫁过去,她若是为难你……” “母亲,我想这位表姑娘不会为难我。若真是难缠的人,怎么会将浮光锦送来给我。”宋青云打断母亲的话,声音温柔,“母亲,颜明安性子如何,看着温柔知礼,私下里是怎么样,我也清楚。” “再过些时日,你就要嫁过去了,我真担心她无理冲撞你。若是赵家人偏袒她,儿啊,你的儿子可怎么过。”宋夫人担心怀了,杀猪女刁蛮任性,可怎么好相处。 宋青云不以为然,轻轻抚摸着浮光锦,眸色欢喜。 隔日,颜明棠再度出门,刚牵马走出来就看到侧门停着一辆青布马车。 车夫正是长林。 她甩开了赵宜谙,但撞上了浑身都是心眼的太孙殿下。 车帘掀开,露出萧景安半张妖孽似的脸颊! 五十章太孙殿下也是个不正经的人 “太孙殿下是很闲吗?”颜明棠下意识去握刀,神色肃然。 太孙殿下含笑,修长的手指搭在车窗上,微微倾靠,露出整张脸,“我这里有十里香的消息,表妹要听吗?” “我不是你的表妹。”颜明棠拒绝套近乎,乌黑明亮的眼睛里带着警惕,“你要对付颜禹,对吗?” “确实,边境主将是他的副官。”萧景安笑容温润,嗔怪道:“颜姑娘的刀很快,但可以弑杀双亲吗?” 不能! 颜明棠有些遗憾,世俗困住了她! 颜明棠虽说年少,知道世人重孝道,赵宁以孝道压住她,哪怕自己不在意,自己名声确实是坏了。 但这一世,就算毁了名声也要毁了颜家。 无论她如今站得多高,家世多好,都无法越过这些鸿沟。 “上车说话,颜姑娘。” “上马说话,太孙殿下。” 驾车的长林噗嗤笑了起来,这位赵家表姑娘说话硬邦邦的,若是其他姑娘听到这句话早就欢喜晕了头,兴高采烈地爬上马车。 他笑完,车里面传出主子的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咳得颜明棠皱眉:“停,别咳了,我上车。” 长林笑不出来了。 一物降一物! 颜明棠放弃骑马,将马鞭丢给长林,自己爬上车,推开车门,瞧见了萧景安手中的手炉。 都已经入春了,竟然还这么畏寒。 颜明棠想起前世的传闻,太孙殿下萧景安命不长久,随时都会死! 萧景安恍若看不到她嫌弃的眼神,道:“十里香在城北出现了,一户主母出门置办衣裳首饰的时候,恰好被我的护卫看到了。我的护卫跟踪一路,发现她回到一户民居,说是民居,占地不小。” “那户民居原本是三家人的房子,被人买下后,打通院墙,开沟挖渠,内有池塘假山。” 太孙殿下说完,颜明棠心中明白,颜禹竟然真的将杜氏藏在京城中。 她正思考,萧景安说:“那户主母还有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还有个五六岁的女儿。” 颜明棠如同被雷劈一般,一时间觉得是自己找错人了。 有儿子有女儿,那还是杜氏吗? “十三、十四岁,与颜明成同岁吗?” 萧景安好整以暇地看着少女,颜明棠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但她又如何确信杜氏活着,甚至就在京城呢。 当年颜禹与杜氏青梅竹马,杜父言辞不慎,污蔑先太子,称他指挥战事不力。皇帝一气之下,将杜氏满门下狱。 是颜家先旨意一步将杜氏纳进门。 娶妻麻烦,过六礼,选良辰,而纳妾只需一顶粉轿,抬入侧门即可。 朝廷去抄家时,杜氏已成为颜禹的贵妾,避过一难,而杜家男儿被斩首,女子充作官妓。 萧景安靠着软枕,吩咐长林:“去城北!” 马车动步,颜明棠收回思绪,面色凝结,但她身上没有颓靡之色,也没有哭哭啼啼。 萧景安面上多了几分玩味。 车内两人都没有说话。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驶入城北地界,进入一条巷子里。 车子停下来,远远去看,看到匾额上‘静居’二字。 萧景安询问:“她在你几岁丢了你?” 颜明棠思索:“五六岁,骗我上山,我在山上待了三五日,饿了吃果子,后来遇到我养父,他见我可怜,带我回家的。” 她握住了拳头,心中既恨又痛。 静居正门富贵,瞧着看过去,以为是小官门第,门口还有石狮镇门。 门口还有仆人往府里搬运木箱,红色的漆木箱子,十分显眼。 萧景安语调缓慢:“这是这家主母这两日上街的成果,算了下,一万多两银子。 杜氏去颜禹面前一趟,颜禹为她花了一万多两银子! 颜明棠不在意这些,看着阔气富贵的府门,心里虽说不是滋味,但更在意府内那位十三、四岁的孩子。 “那个孩子在哪里读书?”她转头询问太孙,笃定道:“殿下既然带我过来,必然也查清楚了。” 萧景安眼神闪过赞赏,“今日见不到这户主母,但我可以带你去见那个孩子。他就在附近的学堂。” “没有入国子监吗?”颜明棠疑惑,按理来说,颜禹如此筹谋,怎么会没有送入国子监读书。 萧景安扯了扯嘴角,“没有。你是不是在猜这个孩子是不是表姑母的儿子?” “我不应该这么想吗?”颜明棠并没有掩藏自己的心思,大大方方地表露出来,“颜禹喜欢杜氏,敢换头胎嫡女,就敢换嫡子,若不然如何解释两人的孩子年龄如此相近?” 萧景安淡淡道:“我不知道,你是自己找回来的,要看你这个弟弟会不会自己找回去?” 颜明棠不敢笃定:“去看看。” 长林驾车,调转方向,往私塾而去。 大户人家有能力的人自己办私塾,若是有能力也会送到官学,京城的官学便是国子监。 国子监是我朝最高学府,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去,颜明成便在国子监内读书。 马车停在一户人家门口,府门不如静居气派,门上的漆都已经脱落。 长林下马,提着一包吃食,走过去敲门,半晌后,有一少年走出来。 少年身形颀长,面容消瘦。 颜明棠冷笑道:“我确信,他是我的弟弟。” “他是颜禹的儿子,自然是你的弟弟。”萧景安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颜明棠纠正:“他是赵宁的儿子。我只是好奇,杜氏怎么做到与县主同时产子。” 萧景安笑道:“你自己也说了,新婚夜,赵宁得上半夜,颜禹后半夜去杜氏那里。” 投出去的石头砸在自己的脚上,颜明棠羞得面色发烫,没想到太孙殿下也是个不正经的人。 两人不正经地说了一句话,长林回来了,道:“主子,我以他同窗奴仆的身份送一份点心,他诚恳道谢。” 听后,萧景安吩咐:“送颜姑娘回府。” 下车时,颜明棠回身道谢,萧景安认真看她:“颜姑娘,此事未结束,但我提醒你一句,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颜明棠抬首,脖颈修长,同样认真与他道谢:“殿下好意,我心领了。” 萧景安知道她性子果断,索性打开窗户说亮话:“颜明棠,寿安与五匹浮光锦是孤给你的见面礼!孤需要你手中的刀,你需要孤手中的权,你自己想想。” 五十一章太孙殿下首次表白被拒 萧景安的爽快,让颜明棠松懈下来,道:“我身无长物,比起京城内其他小姑娘,我什么都没有。” “你有刀!”萧景安歪头看着少女,唇角勾了抹笑,眼神狠厉,“孤的太子妃可不好做。东宫事务不多,但需要面对一顿如狼似虎的婶娘!” 诸位王妃巴不得他早死,她们联合起来,哪家小姑娘可以顶得住这般重重压力? 颜明棠不同! 颜明安及笄礼那日,她可以舌战颜氏夫妻。登闻鼓下,气势凌人,不惧天威,足以见得她的心性坚韧。 两人对视一眼,萧景安面上平淡从容,也无往日病弱之色,颜明棠坦言:“我有什么好处?” “颜家,随你处置!” 颜明棠心动了,道:“殿下开口,我自然遵从,但我希望事成之后,你可以放我离开。” “离开?”萧景安震惊,心头不免火热起来,“你可知事成之后,你稳坐太孙妃之位。”甚至是皇后! 皇后之位,是世子女子最想争的位置,颜明棠难得就不心动? 颜明棠瞥他一眼:“我没有与其他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癖好!” 长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没那么多心思,只是觉得太孙殿下太丢人了。第一回与女子表白就被拒绝! 甚至太孙妃的位置都没有让人家高看一眼。 萧景安吃瘪,但先开口的人是他,人家拒绝也是常理! “好,我答应你!”萧景安再度看向少女时,神色温和。 颜明棠冷笑,男人没一个人好东西,利用你时伏低做小,待利用完了,翻脸不认人。 前世里沈甫亭在村子时扮演一副温柔情深的模样,回到京城时,处处嫌弃她身份上不得台面。 萧景安与沈甫亭并无不同,此刻利用她对付颜家,待拉下颜禹后,必然又会换一副嘴脸。 颜明棠转身进府去了。 长林忍不住开口:“殿下,属下瞧着颜姑娘似乎看不上你!” 不止是看不上,甚至是十分嫌弃! 萧景色面色沉沉,长林看出来的事情,他自然也明白。颜明棠是被颜家人伤透了心,对旁人心死,自然不会给予好脸色。 “她若上赶着,孤也不必费心谋划。” 上赶着必然有所图谋,如同颜明安,之前上赶着,图谋太孙妃之位的荣耀。 长林瞠目结舌:“殿下,人家嫌弃您,您怎么还帮颜姑娘说话呢?” 萧景安抵唇,轻轻咳嗽,道:“孤是实话实说,回宫!” 颜明棠会低头来求他的! 马车入正阳门,恰见四王与五王一道出宫。 “阿景。”四王先开口。 五王笑道:“阿景,你这是从哪里来?” 话音落下,车里传来一阵咳嗽声,一只莹白的手掀开车帘,“四叔五叔,侄儿去办了些事情。正要回东宫,您二人怎的在一起?” 四王爽朗地笑了,试探道:“与陛下说些事情,听闻阿景与寿安县主走得很近?” 五王玩笑道:“阿景是要选太孙妃了吗?” 两人一唱一和,似乎就要给太孙定下太孙妃。长林瞅了一眼,心中焦急。 萧景安掩唇,再度咳嗽:“四叔说笑了,颜姑娘救孤一命,孤自然想要报答,难不成装成陌生人,做那忘恩负义之人不成?” “原来如此,本王还以为阿景情窦初开,不过我听说此女野蛮,阿景莫要被她缠上才是。” 四王语气平和,眼睛在萧景安一张脸上打转,若有所思。 五王点头附和:“本王也听闻如此。她若捏着救命恩情要求你,你大可告诉本王,本王帮你做主。” 两人摆出叔父的架子,时刻为侄儿着想。 长林一噎,两位王爷怎么也与外间长舌妇一般。 萧景安却神色不动:“叔父想多了,孤无事。反是听说两位叔父与威远侯走得很近,若是皇祖父知道,为此不悦,叔父可要受罚的。” 四王面色一青,忙开口解释:“是荣成县主去求你四叔婶,本王不得不去为庶女求情。” 萧景安恍若没有听到他的解释,继续说:“孤听说那个庶女剪坏皇祖母的浮光锦,皇祖母十分生气,这才对荣成县主置之不理。皇祖母如此生气,你们竟然还违逆她的心意去求情,御史若弹劾你们不孝呢?” 四王五王脸色齐齐变了,他放下车帘,道:“叔父,孤先回去了。” 车帘放下,马车动步,两位王爷面露恼恨,五王先开口:“我瞧着太孙是偏护那个杀猪女?” 四王皱眉,不在意这些事,而是在想御史弹劾一事,若为一庶女招惹祸事上身,当真不值得! “以后与赵宁远一点!”四王拂袖离开。 真是个祸害! 五王大步跟过去,两人一道匆匆离开宫廷。 此刻,颜明棠回到府上,门前站在一人,约莫不惑之岁,赵川上前引荐到:“表姑娘,这是掌管寿安一地的官吏,前来与您禀报寿安一地的事情。” 慕远上前行礼,“下官慕远见过县主。” 下官?还是个官。颜明棠心中有数,颔首道:“好,入内说话。” 慕远跟着颜明棠入内,周氏等人都不在,明显是要避嫌,就连赵川都没有跟进来。 进屋后,慕远开门见山,让人将一箱子账簿送来,“县主,这是账簿,您先过目。” 颜明棠翻开账簿,眼神闪烁,她不会看账簿! 前世回府后,赵宁说她日后用不到这些,费心去教颜明安,将她晾在一边。 “好,我先看看。慕大人是哪里的人?” 慕远恭敬道:“下官这里是户部的主事,掌管寿安一地的税收,今年起,寿安一地的上缴都归您。这是去年的账簿,你先过目,心中有数,去年与今年差不多。” 颜明棠看着账簿,心中发愁,颔首道:“好,我明白。” 慕远拱手行礼,俯身离开。 看着厚厚的账簿,颜明棠有一种无力感,账簿上一堆数字,本来都认识的,但是放在一起,她便不认识了。 她拿着账簿去找周氏,周氏看着账簿上朝廷的印记,“这好像是朝廷独用的算法,我不会!” “那谁会看?”颜明棠皱眉,心中隐隐觉得自己被萧景安下套。 周氏提议道:“太孙应该会,我让人送去东宫?” 五十二章颜禹偷偷养外室 周氏是意思便是送去东宫,让太孙找人核查,将结果送回来便可。 颜明棠嘴角轻扬,“舅母,我想学一学,这些账簿年年都会送来,年年都找太孙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您也懂。” “这倒也是,不过户部都是男人,教你也不合适!”周氏开始犯难了,“等等,此事也不急,先看看。” 颜明棠冷静下来,低头看着一箱子的账簿,这是萧景安给她下的套! “好,我听舅母的。”颜明棠软软地答应下来。 周氏也笑了,捏捏她的小脸,“这些乱七八糟的账簿提醒我了,你也不小了,我教你如何看后宅账簿,还有人情往来。” 颜明棠笑意不减,面露羞涩:“谢舅母,我也想学这些事情。” “走,我去教你。”周氏心情愉快极了,领着外甥女回院子,“这些事情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但世家女子都是要学的。先学着,学多不坏事,技多不压身。就算你日后不做宗室妇,嫁给家里的二郎三郎,日后分府去过日子,还是要学会的。” 是呀,怎么会用不上呢! 颜明棠心中恨意焦灼,再和睦的家族,也有一日是要分开去过日子。 赵宁却觉得她不配学。 颜明棠仰首看向虚空,阳光刺眼,心口也跟着刺痛,握着舅母的手:“舅母,谢谢你。” “谢什么,举手之劳的事情,我也要管家的,也要看账簿,你那么聪明,自己看两眼就会。” 周氏语气谦和,不好意思去揽功劳,颜明棠却是心口暖暖的,周氏性子急,但对她,真的不错。 回到院子里,周氏贴心地询问:“你识字吗?” “自然识字,我们村子里有学堂,父亲送我去读过几年书。” 颜明棠心里暖暖的,当年村子里没有女孩子去读书,养父觉得女孩子读书,长大后不易被人欺负。 她去读书时,村子里对养父指指点点,说女孩子读书无用,浪费银钱罢了。 养父不理会,坚持送她去读书,直到养父病了,家里拿不出钱给她再读。 饶是如此,养父依旧觉得愧疚她! 周氏舒心,少女规矩地站在面前,明眸善睐,怎么看怎么舒服! 女孩子柔弱,太过善良,容易被人欺负。 “既然识字就好,我与你说说怎么看账簿。一座府邸内账簿分两套,内院帐和外院账。”周氏轻声细语地教导少女,“顾家的男人呢,不会设外院账。公主府没有外院账。” “当家主母管着内院帐,看着显赫,实则不知道外院账的明细。明棠,男人在外做什么,管不到,但钱要捏在手中。外院账的进出,妇人是不知道的。” 颜明棠突然明白,威远侯府两套账目,赵宁管着内院帐,但她不知道外院帐的明细。 如果颜禹用外院账养杜氏,赵宁无从知晓。 周氏意味不明:“明棠,所以不要让男人设外院账。” “我知道舅母的意思,舅父是好丈夫!”颜明棠打趣一句,伸手抱住舅母轻晃,“舅母,您觉得呢?” “你呀。”周氏被夸得心里舒服,“是不错,你舅父呀,没有花花心肠,心思粗了些,但对我不错。” 赵玄鹤比不得颜禹八面玲珑,但忠实可靠! 周氏细细说着外院账的事情,“男人在外应酬,往来是只有他们知道,后宅妇人不知道,久而久之,自成一道账簿。” “如此以来,男人在外做什么,我们便不知道了。”颜明棠凝眸,所以颜禹可以偷偷养杜氏。 她疑惑道:“舅母,如果有外院账,那男人养外室,我们是不是就不知道?” “那是自然。”周氏颔首,说完又觉得不对劲,紧张道:“谁在外面养外室?” 颜明棠沉默。 周氏心口一惊,拉着外甥女的手:“你别吓唬舅母,你大舅舅的俸禄都交给家里,哪里来的钱养外室,外室给他生女儿了吗?” 养女儿?颜明棠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道:“如果养了,怎么办?” 周氏哼了一声:“养了就接回来,我养着!” 这是想女儿想疯了!颜明棠握着她的手:“不是舅父,我怀疑是威远侯爷在外面偷偷养着杜氏,我知道府邸,但没有见到人,不好确定。” 周氏颔首,心中畅快,不是她家男人就行。她看着少女,安抚道:“我有办法!交给我!” “您有什么办法?”颜明棠疑惑。 周氏拍拍她的手:“你确定那是威远侯的外室?” “确定。” 想起小姑子的遭遇,周氏心中一狠,击掌道:“好。我来办,既然是外室,正室打上门也是正经事情,对吗?” 男人养外室虽说很正常,到底见不得人,若是正室找上门,会如何? 颜禹自以为深情,与赵宁宛若一对壁人,赵宁更是到处宣扬颜禹对她深情不移,她二人是天定良缘。 周氏决意去会一会外室,也为外甥女不平,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过去,免得打草惊蛇,如何?” 颜明棠瞠目结舌,周氏立即起身,招呼婢女,带上护卫,道:“走!” “好,我听舅母的!”颜明棠佩服舅母的果断,不敢拖后腿,提起裙摆跟上。 周氏召集二三十个护卫,带着棍棒刀剑,他们站在一侧,准备出发。 颜明棠被周氏拉上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城北而去。 一路上招摇过市,百姓见之避开,到了城北后,众人围住前门,周氏指了三五人去守着侧门后门。 周氏下车,拍拍手,道:“撞门。” 仆人抬着准备好的木头直接去撞门,三两下,门就被撞开了。气势显赫,吓得静居内的仆人拔腿就去跑。 静居之内,亭台楼阁,园林精致,假山流水。 周氏看过一眼,皱眉道:“这里、真精致,可见是花费不少银钱。” 足以见得,颜禹对杜氏的感情有多深厚! 门被撞开后,府内婢女争相叫了起来,“来人、来人、有人擅闯府宅、快、去报官!” “报官!你们是什么人,快出去。” 周氏挥挥手,故意恐吓道:“这些东西都是我家夫君买的,搬!都给我搬走!” 护卫们蜂拥而上,带着刀剑棍棒,静居内的仆人见状拼命往府内跑。 “谁!都住手!” 一位穿着湖青色锦绣华服的夫人急急奔来,呵斥护卫,“谁敢造次!这里是威远侯的府邸!” 五十三章调换嫡子的真相 春日明媚,府内阳光大好,春意盎然。 主人出来后,仆人们终于有了主心骨,站在一起抵抗不速之客。 当年杜家未曾出事时,周氏曾见过杜氏几面。后来杜氏成了颜禹的贵妾,藏于府内,她便没有见过。 眼前的夫人穿着华丽的衣裳,头戴玉钗,容貌保养得宜,富态雍容。 粗粗一眼,周氏认不出眼前的夫人,狐疑地看了两眼,随后有人站了出来。 颜明棠越过周氏,看向面前的主人,眸中冷然,恨道:“杜姨娘,别来无恙。” 一句杜姨娘让周氏变了脸色,果然是杜氏! 颜禹玩得一手好棋,只手遮天,玩弄赵家!明面上将杜氏赶出府邸,私下里购置豪宅,将人养得金尊玉贵。 颜明棠拔出刀,脸色苍白,心中的恨意险些将她吞噬,赵宁有错,眼前的杜氏才是始作俑者。 杜氏怨恨赵宁将她换成庶女,又将她丢在深山,若不是养父在,她早就命丧虎狼之口。 颜明安则占据她的身份,反过来践踏,害她性命! “你是谁?”杜氏惊魂不定地看着面前的少女,眉眼有些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 事情太突然,杜氏还没有反应过来,少女前进一步,杜氏立即躲在了仆人身后,“我是威远侯府的人,你们胆敢造次,威远侯不会饶恕你们!” 周氏满眼不敢置信,眼前的女人开口闭口都是威远侯,坐实外室的身份。 她沉了脸,道:“你是威远侯养的外室?” 外室一词激怒了杜氏,她自幼与颜禹定亲,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赵宁横插一刀。 没有赵宁,她怎么会偷偷摸摸见不得人! 杜氏不回答她的问题,嘶吼道:“将她们赶出去,私闯民宅,我要报官抓你们。” “去报官。”颜明棠紧紧握着刀,眼神狠厉,思索一番,果断道:“我倒要看看死了多年的人是怎么活着站在这里。” 既然上门见到杜氏,那就不你能饶了她! 杜氏浑身颤抖,少女直勾勾地看着她,那是怎样的眼神,漆黑如深渊,带着怨恨,阴沉得让人感觉到害怕。 分明是青天白日,杜氏还是被这一眼吓得浑身冒出冷汗,不等她回过神来,赵家的仆人去报官了。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贼喊捉贼。” 多年来无人敢来造次,她在这里过着当家主母的日子,赵宁有的东西,她也有,甚至比赵宁更好! 颜禹爱她如命,主动替她换女,四处遮掩,待赵宁死后,她就可以回到威远侯府,成为威远侯夫人。 “我们是赵家的人。”周氏上前按住少女,看向杜氏:“你当年调换女儿,假死逃离,犯下诸多罪行,我要报官抓你。” 提及此事,杜氏明白过来,面上浮现讥讽:“原来是杀猪女回来了。” 周氏气得眼前一黑。 杜氏越发得意:“明棠,你回来了,你母亲不认你,不如你回来,我待你如亲女。我会给你好好找一门亲事,让你风光嫁出去,我可比赵宁心疼你!” “你当真无耻至极!”周氏浑身发抖,那双往日温柔的眸子里透着一股厌恶,“我要报官,让你付出代价。” 杜氏并不害怕,反而围着颜明棠说话:“杀猪女日日与猪为伍,一身脏污,穿着再好看的衣裳有什么用呢?你骨子里如何,我最清楚。你就是那么下贱,小时候我给你一块糖,你都可以给我磕头打滚。” “你回来又怎么样?你能比得上明安?她早已名动京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你会什么?” “你会弹琴吗?你会作画吗?你只会蛮力,拿着一把杀猪刀四处砍杀,你越这样,赵宁越讨厌你。” 字字珠玑,一寸寸打在颜明棠的心头上,疼痛到说不出话来。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地活着,养父死后,她努力杀猪赚钱。前世回到颜府,她努力讨好每一个人,试图得到丁点的亲情。 到头来,她依旧什么都没有得到。 颜家所有人都在戏耍她。 眼看着颜明棠脸色发白,杜氏笑得越发得意,这一幕等了多年,母女反目,多精彩的一出戏呀。 “颜明棠,当年换女的事情是奴仆所为,与我无关,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吗?”杜氏笑得花枝颤颤,“你就算揭露我活着又怎么样,痛苦的是赵宁。我藏在这里多年,是侯爷之意。” 颜明棠握紧了刀,照着她所言,当年生产的时候,仆人换了女儿,而这些仆人早就不知所踪。 颜禹与杜氏将责任都推在了仆人身上,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就算闹起来,杜氏厚颜无耻,律法压制不了她! 颜明棠缓过神来,抬起头来,脸色清寒,迅疾走过去,一刀劈向仆人,仆人趁机躲避,露出他身后的杜氏。 杜氏大叫一声,寒光乍现,刀刃划过她的脸颊,鲜血滑落至脖颈。 杜氏惨叫,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 颜明棠动作太快,静居的仆人们还没反应过来,见到夫人受伤才冲向少女。 “上。”周氏怒喝,“保护表姑娘,” 两府人都跟着打了起来,赵家的仆人都是好手,静居内的人哪里见过这等架势,被打得连连哀嚎。 片刻的功夫分出高低,杜氏气急败坏,指着颜明棠:“你敢私闯民宅伤人,我要去报官抓你。” “抓我?我不过还你当年养育之恩罢了。”颜明棠抬头,肌肤雪白,红唇明艳,道:“报官就报官,就看看荣成县主知道你活着,会不会撕了颜明安。还有颜明成当真是赵宁生的吗?” 一句话,让杜氏偃旗息鼓。 颜明棠凝眉,看着杜氏染血的半边脸,心中痛快,乌溜溜的眼里带着笑容,“这一刀让你明白,我是杀猪女又如何,照样可以让你跌入地狱。我会让全京城的人知道颜明安是庶女,也可以让颜明成做不成世子。” 杜氏眼生厉色,伤口疼得要命,心中有些惶惶。 “母亲!” 一声惊呼,青衣少年扑过来,颜明棠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在私塾里上学的弟弟。 杜氏见到少年人回来,抱着他痛哭道:“儿啊,这个女人来我家打打杀杀,用刀毁了我的脸,你要为我做主!” 少年闻言,紧紧握拳,回头看向颜明棠! 五十四章会不会杀人灭口? 少年眉眼俊秀,一身青色袍服,纹路简单,衬得他有些瘦弱,脸色苍白。 颜明棠并不认输,抬首对上他的打量,开口道:“是我动手划破她的脸,你想报仇吗?” “敢问姑娘,我母亲与你有仇吗?”少年人神色苍白,少女眼中充满了怨恨。 她恨什么? 颜明棠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弟弟知道多少,思索间,杜氏恶狠狠地开口:“儿啊,她就是故意来找麻烦的,你看她自己都说不出来,你去打死她。” “母亲,我是男子,岂可对女子动手。”颜明修震惊地看着母亲。 杜氏抬手一巴掌抽在颜明颜脸上,“我是你的母亲,你眼睁睁地看着旁人欺负我吗?” 一巴掌打得颜明修身形发颤,她怒吼道:“去打死她,替我出口气。” 周氏看着母子二人,少年尊敬杜氏,但杜氏却无爱子之心,当着外人的面就打他耳光,践踏男子的尊严。 颜明修不语,撩起袍服跪下来,“母亲,儿子做不到,不如先报官,由官府来定夺。” 杜氏眼中愤恨,抬手又是一巴掌,打得颜明颜双颊红肿,看得周氏心中一颤,觉得有些奇怪。 唯独颜明棠感同身受,当年杜氏就是这么对她,稍有不顺心便会打骂她出气,随手拿起物什就打。 打得重了,身上青紫交加。 她想躲,杜氏就会掐着她的脸骂小贱人,甚至打得更狠。 颜明棠忍着怒气开口:“你确定他是你的母亲吗?” 少女话一出,众人怔住,杜氏像是被猜中尾巴一般痛叫出来,“你在胡说什么,他就是我的儿子,是我怀胎十月,辛苦养大的儿子。” 颜明棠袖口中的手猛地攥紧,紧张到唇角发白,询问少年人:“她若是你的母亲,怎么会随意打骂你?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想一想。你的同窗们,他们母亲是怎么对他的?” 颜明修红肿的脸上满是惊惶,牵着母亲袖口的手都在发抖,同窗们提及母亲时脸上都带着笑容。 下雨天,他们母亲会亲自过来接他们回家,甚至会带着做的糕点,呵护备至。 而他呢,家里仆人那么多,却无一人去接他,任由他淋着雨回来,身上湿漉漉后还要被母亲责骂不爱惜衣裳。 母亲常说男子顶天立地,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所以他不可以抱怨不可以反抗! 颜明修抬头看向母亲,眼神茫然,希望从母亲这里得到回答,可母亲抬手又是一巴掌给他,厉喝道:“我是你的母亲,照顾你十多年,旁人三言两语就开始质疑我?我白养你这么多年,你滚,你跟着他们走。” “母亲,您别动怒。”颜明修的唇角越抿越紧,准备要劝说时,仆人开口:“京兆尹来了。” 再度见到颜明棠时,京兆尹头疼不已,怎么又是她,三天两头报官! 这回有周氏在,周氏凝着瘦弱的少年,心中也有了怀疑,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将事情闹大,何必替赵宁遮掩。 她走上前,开门见山道:“您来得正好,我怀疑威远侯世子另有其人,您查一查。” “威远侯世子?”京兆尹愣在当下,这又是哪一出? 威远侯府嫡女被换已然是荒唐的事情,世子也被换了? 京兆尹不信! 见到京兆尹后,杜氏慌了,捂着脸颊,嘶吼道:“你们私闯民宅,打伤人,大人,你们赶紧将她们抓起来。我的夫君是威远侯。” 最后一句话让京兆尹头疼不已,望着对方,失措道:“不如请威远侯过来?” “去请!” “去请!” 周氏与杜氏同时开口答应下来。 颜明棠的目光凝在少年身上,有心无力,若真被换了,赵宁会认他吗? 若是杜氏一口咬定他就是她的儿子,又该怎么办。 颜明修被眼前的一幕激得心口惊悸,母亲说她是威远侯的夫人,那自己就是威远侯的亲子? 这些年来,母亲总说父亲在外经商,鲜少回来,家里只有他一个男人,要求他坚强,带好妹妹,顶起门楣。 他怔怔道:“母亲,您不是说父亲在外经商吗?怎么会是威远侯爷。” 杜氏冷哼一声,疼得抽气:“还不去请大夫,你想看着我毁容吗?” 颜明修恍恍惚惚站起来,转身去请大夫,路过少女时脚步一步,少女说:“我是你的姐姐,但我没有证据。” 颜明棠的声音软软的,这些话如同脱缰的野兽闯进颜明修的心口,惊得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还有个姐姐? “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大夫。”杜氏呵斥。 颜明修低着头,大步离开。 颜明棠放心不下,眼神示意两个护卫跟上去,防止杜氏心狠,杀人灭口! 静居门口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正是匆匆赶来的太孙殿下。 长林依旧驾车,回头看着鬼鬼祟祟的太孙殿下,“殿下,您不去看看吗?” 暗探说颜姑娘带着人赶来城北,太孙殿下皱眉,随后匆匆跟着赶回来。 巴巴地过来,不进门给颜姑娘撑腰? 眼看着殿下没有动静,长林忍不住提议:“主子,您要不要进去看看?” 话音落地,府内一少年匆匆出来,疾跑离开。 “派几个好手跟上,别让他死了。”萧景安淡淡吩咐一句。 长林挥挥手,立即有两人跟上去。 萧景安靠着软枕,姿态肆意,双腿修长,道:“孤想进去,但用什么理由进去?” 若是颜禹察觉他的意图,必然会提高警惕,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长林绞尽脑汁,主动替主子承担:“不如我们就说路过?” “孤当着王叔的面入宫,特地出宫路过民宅?”萧景安生无可恋地看着自己的下属,“你是不是和赵宜谙时间待久了,变得和他一样自以为聪明?” 颜明棠都已经不带赵宜谙玩了! 长林讪笑,“那我们岂不是白走一趟?” 萧景安阖眸,不予理会。 片刻后,马蹄声靠近,马上之人威仪赫赫,官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长林立即躲入马车里,警惕地看向对方,诧异道:“威远侯也来了。” 威远侯可不是普通人,相反,他上过战场,杀人狠辣。 “主子,他会不会来杀人灭口?” 五十五章我要去陛下面前告你,私德有亏 颜禹入府后,周氏怒声道:“威远侯,她是谁?” 周氏先声夺人,压住了杜氏哭哭啼啼的声。颜禹脚步一怔,目光落在杜氏半边染血的脸上,眼生戾气:“谁伤了你?” “是我!” 颜明棠嗤笑,眼里一片冷然,“她当年可以杀我,我自然是要报仇的,就算到了陛下面前理论,我也不怕。” 少女不卑不亢,勇敢与颜禹对视。 颜禹不敢闹大,他要仕途要名声,之前因为更换嫡女的事情被人嗤笑。陛下虽说未曾言明,但闹得这么大,陛下还会厚待他? 若是闹出养外室的事情,打了赵宁的脸,也让公主府丢人,陛下还会置之不理吗? 颜禹蹙眉,周身隐着杀气,恨不得上前掐死颜明棠。 杜氏这时哭出了声音,半边脸都是血,伤口狰狞,破坏了她身上的美态。 “侯爷,这两人无故闯进来,劈刀就伤我,我、我什么都没有做,侯爷,你要为我做主啊。” 杜氏扑到颜禹的怀中,脸上珠泪滚落,瞧着凄惨极了。 周氏的暴脾气上来,指着颜禹:“你背着阿宁养杜氏,可曾对得起阿宁。你之前口口声声说杜氏已死了人,如今却将人抱在怀中,金屋藏妾。我、我要去陛下面前告你,私德有亏!” 颜禹被骂得不言语,脸色阴沉,但依旧将杜氏抱在怀中,掀了掀眼皮,杀气更浓。 他看向京兆尹,“这是我颜家的家事。” “好说,既然如此,下官先撤了。”京兆尹朝威远侯拱拱手,家事一团糟,威远侯的名声怕是要毁了。 眼看着他京兆尹要走,颜明棠拦住他:“我报官了,您就这么走了?” 京兆尹被少女的话说得心中惊悸,脸色跟着一白,为难道:“寿安县主,侯爷来了,这些事情都是家事,官府介入不太好,侯爷名声……” 颜明棠不上当,官官相护罢了,她坚持道:“他的名声与我何干,我只知道你若走了,我便禀明陛下,京兆尹玩忽职守。” “县主,您这是强人所难。”京兆尹险些跳了起来,前车之鉴,他不想丢官罢职。 颜明棠不语,静静看着京兆尹,好像在说:你现在走,我就去告状! 京兆尹吃了哑巴亏,转身看向威远侯:“侯爷,您看?” 颜禹依旧拥着杜氏,丝毫不在意周氏的怒言,甚至开口:“明棠,我的你的父亲,你违逆孝道管起为父的事情,为父可以告你不孝。” 我朝重孝道,父母告孩子不孝,是要进牢吃板子的。 周氏怒声道:“颜禹,是我揭发你养外室,私德败坏,与明棠无关。” 杜氏靠在颜禹怀中,哭得不能自已:“侯爷,我的脸毁了,日后我怎么见人啊。” 该死的小贱人,这回,她不会罢休的。 这回颜明棠找上门来,颜禹心中厌恶,父女反目。颜禹就该明白,只有毁了乃至杀了颜明棠才能保住自己的仕途与侯府。 她太了解颜禹,看似清正威仪,严修己身,怜爱晚辈,可实则是自私贪恋,为达目的不择罢休。 颜禹看向颜明棠:“你胆子不小!” 颜明棠并不畏惧,压着前世对颜禹的畏惧:“比不得侯爷!” 颜禹怒极了,道:“拿下这个逆女!” 周氏挡在她的跟前:“我看谁敢,明棠是陛下下旨亲封的寿安县主。” 静居的仆人畏惧,京兆尹也被这句话唬住了。 见状,颜禹怒气上涌,呵斥众人:“那又如何,她还是我颜禹的女儿,就该服从我的管教。拿下她,带回侯府,家法伺候!” 颜明棠不动,甚至笑了,道:“好一对恩爱夫妻,只是不知侯爷将自己的正妻置于何地?” 颜禹与杜氏越恩爱,赵宁越像个笑话! 这些年来更是活成了笑话! 赵宁大秀丈夫对她的情意,京城中哪家主母不羡慕她,到头来,丈夫换了她的一双儿女,背地里养着青梅。 笑话! 赵宁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颜禹扭头看向自己跟着来的长随:“愣着干什么,拿下这个逆女!” 长随身上有些功夫,闻言挥拳劈向少女,少女侧身躲避,一把推开周氏,拔刀迎上前。 她的功夫是养父教的,起初是为了练力气,杀猪需要一把力气,太过瘦弱,杀猪时压不住猪。 后来猪杀得多了,刀挥得更快,快若无形。 长随还未近身就被刀劈得后退一步,眼看着少女步步逼近,他呵斥道静居的仆人:“愣着干什么,赶紧帮忙。” 眼看着长随被压制,颜禹推开杜氏,自己大步冲上前,周氏怒喝道:“保护县主。” 赵家的护卫蜂拥而上,十多人将他围住起来。 两方人马对峙,谁都不敢后退一步,周氏指着杜氏:“抓住她。” 是杜氏换了明棠的身份,明棠孤苦无依,她竟然还活得这么舒坦! 不行,要让她付出代价! 赵家的仆人围住颜禹,颜明棠握着刀,后退一步,“先出去。” 颜禹心狠,万一杀人灭口,得不偿失。 两人退到门口后,颜明棠看着门口,心生一计,在舅母耳边低语一句。 周氏笑了起来,抬手戳她的额头:“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我来做。” 颜明棠握着刀的手缓缓放松,嘴角轻抿着,眉眼弯弯,明眸善睐。 长林远远瞧着颜姑娘,转头看太孙殿下:“主子,颜姑娘笑起来真好看。” “闭上你的眼睛!” 萧景安望着少女白皙的面容,红唇如丹果,明艳诱人。 长林闭上眼睛,继续说:“她们是要走了吗?” “不会,颜明棠不会轻易罢休。她本该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姑娘,半生孤苦,遭人唾弃。”萧景安定定看着少女,心中动容,“长辈的事情,不该牵扯到孩子。” 当年父亲战死,城池深陷敌军之中,漫天火光,满城血水,下属们藏着他护着他。 生死边缘的无力感,如今想来,都觉得痛恨。 他捂着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压制恨意,耳边传来长林的声音:“主子,要过去帮忙吗?这是最好的英雄救美的机会!” 五十六章太孙殿下随时都要晕过去 颜姑娘处于危险时刻,太孙殿下恰好路过救人,颜姑娘岂会不感动? 他说完,萧景安不得不从悲痛中走出来,生无可恋地看着他,“你去路过救人!” “我不成,我无法压制威远侯。”长林讪讪,觑了一眼主子,他们过来不就是救人的吗? 萧景安没有理会下属的傻言傻语,而颜明棠退出静居,匆匆上了马车。 颜明棠掀开车帘,瞧见了角落里的马车,心中微动,想起什么事,便道:“舅母,那边有人在盯着我们。” “谁?”周氏紧张起来,“威远侯府的救兵吗?” “不,是浑身上下都是心眼的太孙殿下。”颜明棠抬嗤笑,一朝太孙,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偷感太重! 周氏闻言也看过去,只看到一辆青布马车停在角落里,看不见车夫,也看不见主人。 “不就一辆马车,哪里有太孙殿下?” “过去就有了!” 颜明棠下车,立即走过去,瞧瞧车厢门,“长林侍卫长,我想请你帮忙做件事。” 被人发现了。长林憨笑着推开车门,撞见小姑娘波澜不惊的眼眸,心中咯噔一下,立即解释:“太孙殿下是来英雄救美的。” “躲在门口偷偷摸摸地看就是英雄救美?”颜明棠才不上当,男人花言巧语必然有所图谋,她讥讽道:“你们抢了狗熊的活!” 少女伶牙俐齿,说得主仆二人讷讷无言。 萧景安剜了下属一眼,诚恳道:“县主想做什么,孤可以帮忙。” “好说。”颜明棠眯了眯眼睛,高兴道:“赵家的人抽不出来,劳烦长林侍卫长帮我去找些锣鼓过来。” “您要锣鼓干什么?”长林皱眉,想起上回太孙殿下给赵二郎出的馊主意! 这两人若是不做夫妻,日后指不定会去祸害哪家郎君与姑娘! 颜明棠看他一眼,冷凝的眸子看得人心口一跳,长林立即跳下马车去办。 长林走后,颜明棠转身,这时车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颜明棠恨不得捂上耳朵,“殿下,你喉咙疼不疼?” 萧景安恰到好处地停止咳嗽,无奈道:“县主将孤的侍卫调走了,万一来了刺客,如何是好?” 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低沉感,听得人心口一颤。颜明棠迎着他漆黑的眼眸,“殿下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刀来都不知道往哪里捅。” 萧景安蹙眉,“县主姿态太硬了,当软和一些。” “软和以后,您来替我挡刀?”颜明棠讥讽,“我与殿下各取所需,谁都不要嫌弃谁。” 萧景安抵唇,轻轻咳嗽,“县主先嫌弃孤咳嗽、病弱!” 颜明棠冷笑,道:“您那是咳嗽吗?还有,您病弱吗?” “孤、真的病弱。”萧景安接着又咳嗽一声,脸色更白了些,好似随时都要晕过去。 颜明棠无声看着尊贵又装病的太孙殿下,狐疑道:“殿下,您如果少些心眼,肯定会长命百岁。” “哦,看来孤在县主心目中便是聪明的人?”萧景安故意装作听不懂她的话。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颜明棠无言,这人比前世还要狡猾,说两句话的功夫,赵家护卫从静居退了出来。 颜禹没有出来! “县主,你为何不去通知荣成县主?”萧景安疑惑,颜明棠是想干什么? 赵宁过来闹一通,不是更好吗? 她与周氏过来找杜氏,名不正言不顺。 颜明棠冷笑:“你觉得荣成县主过来,她会怎么闹?会不会反过来骂我多事?” “她会想,如果我不揭破此事,她可以继续与威远侯夫妻恩爱,无人知道杜氏的存在,也没有人会去笑话她!我则成为毁了她们夫妻感情的罪魁祸首。” 赵宁的脑子与正常人的脑子不一样,恋爱脑不分是非! 舌灿莲花的太孙殿下噎住,说不出一句话,看向少女的眼中带着暖意,寒雪初融。 长林领着一群锣鼓队回来了。 颜明棠转身就走,回到周氏的车上,周氏疑惑道:“真的是太孙殿下?” “嗯,路过,您不要说出去。”颜明棠也不打算瞒住舅母。 周氏心口不定,路过? 她不信这种说话,太孙平日里忙着朝政,怎么会无故路过城北? 眼看着天色将黑,路人行人多了起来,脚步匆匆往家赶。 赵家的护卫接过锣鼓,很快吹吹打打敲响起来,吹打的还是喜乐! 顷刻间,路过的行人都跟着止步。 为首的护卫高喊,“我们是长公主府的人,得知贤婿威远侯在此地偷养外室杜氏!金屋藏妾,特来恭贺!” 长林噗嗤笑了起来,前俯后仰,道:“殿下,县主是不是和您学的?” 萧景安托腮,颜明棠学得可真快,这么快就学到了精髓! 藏着掖着没有用,不如就闹大,到时候丢脸的是威远侯。 这么一喊,街坊邻居乃至路人都知道威远侯纳妾,不需告诉赵宁,赵宁自己也会知晓的。 萧景安置于膝盖上的手缓缓放松,眉眼舒展,颜明棠和他一样,都不是好人! 她们之间,有共同的话题与目标。 一连喊了数声后,静居关上门,路人跟着停下脚步。 “杜氏女与威远侯青梅竹马,威远侯偷养杜氏多年,见不得人,上不得台面!” “长公主府不计前嫌,特来敲锣打鼓恭贺二人偷偷摸摸在此欢好,生儿育女!” “威远侯爷,长公主府特来恭贺!” 锣鼓敲响后,静居内的仆人听得仔细,心中震撼。 “夫人是外室,怎么会是外室吗?” “夫人穿金戴银,出手阔绰,举止端庄,我还有以为是哪家千金小姐下嫁商贾。” “就是,你看府里的构造,精致不说,每一处都透着显赫。还有、府里的摆设都是十分名贵的。这样的夫人,竟然是外室。” 仆人们惊魂不定,吓得凑在一起说话,一月回来一两回的老爷竟然还是长公主府的女婿! “在干什么呢?” 稚嫩的声音呵斥他们,仆人们立即散开。六岁的女童叉腰怒视他们,“我要告诉阿娘,让她扣你们的月钱!” 五十七章一刀毁了她的脸! 静居的门关起来,门内的仆人被主子呵斥,不敢再说夫人的不是。 女童哼了一声,转身跑开。 颜禹不闻外间事,亲自给心爱的女子擦拭伤口,看到半张脸上狰狞的伤痕后,怒气冲天。 女子容貌最重要,颜明棠竟然一刀毁了她的脸! 颜禹眼中蕴中风暴,杜氏哭成泪人,“侯爷、我的脸毁了、侯爷,我该怎么办?” 这么多年来,她凭借着这张脸才留住颜禹。 颜明棠一回来便毁了她的脸。 她一定要让颜明棠不得好死! 杜氏疼得浑身发抖,依偎着颜禹,低头哭得楚楚可怜,柔弱无骨,“侯爷、侯爷,我也曾养过她五六年。我、将她当做亲生女儿,她竟如此恨我。” 颜禹眉心微皱,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杀猪女回来,随意找个院子打发,赵宁不喜她,放任她自生自灭,没想到竟然还敢来静居找麻烦。 看来这个孩子不能留! “阿禹、阿禹。”杜氏牵着颜禹的袖口,泪珠子滚落下来,“县主必然知道我活着,她若来杀我,我、我该怎么是好?” “不会,她在侯府做主母,你在这里生活,互不干涉。她若聪明,自然不会来找你。”颜禹拥着杜氏,眉眼温柔,轻声安慰妻子:“若是来找你,你也不必怕,我在这里多放些人,今日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 杜氏哭得抬不起头,“颜家是清贵规矩的府邸,县主重规矩,不会放过我的。还有换女的事情,她、她会杀了我的。” 怀中人哭得凄楚可怜,兼之伤口狰狞,颜禹越发觉得对不起她,心中对赵宁母女十分不喜。 都是祸害! 静居门外,围绕的百姓越发多了,指指点点,看着紧闭的门口。 赵玄鹤打马而来,听到护卫口中的话,惊得险些落马。 “这是干什么?”赵玄鹤疾步走到车窗外,风风火火,这个杜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将赵颜二家搅得不宁。 周氏掀开车帘,眉眼阴沉,道:“颜禹将杜氏养在这里,金尊玉贵,过的日子比阿宁还好。” 赵玄鹤生生噎住了。 颜禹将杜氏养在京城? 这么多年来,没人发现吗? 赵玄鹤对这个妹夫越发不满,背着妹妹养女人,这回做得十分过分! 他抬脚往里面走,颜明棠唤住他:“舅舅,您回府去,此事莫要掺和。” 赵玄鹤是一武夫,论心思,压根不是颜禹的对手,进去后捞不到好处,何必浪费口舌。 “他这么欺负我妹妹,我能不出头吗?”赵玄鹤撸起袖口,气不打一处来,颜明棠却说:“您吵得过他吗?我们也要回家去了。” 颜禹厚颜无耻,但她们也要回家休息! 周氏看了眼静居匾额,脸色阴沉,剜了丈夫一眼:“你以后离这种养外室的男人远一点。” “我、我没养外室!”赵玄鹤无辜极了,关我什么事儿? “最好是没有!” 周氏警告一句,摔下车帘,吩咐车夫:“回府!” 暮色四合,静居面前的百姓越来越多,周氏领着颜明棠离开,赵玄鹤多看了一眼,跟着回家去。 赵玄鹤与周氏一前一后离开,门前依旧热闹,长林看着他们离开,转头问主子:“殿下,我们要走吗?” 萧景安说道:“跟着颜明修的人回来了吗?” 天色都黑了,一去一个多时辰? 长林也意识到不对劲,“附近就有药铺大夫。” 城北民居聚集,前后都是街市,大夫来得很快,颜明修怎么会去这么久? “主子……” “派人去找,无论如何,颜明修不能死!”萧景安脸色微变,颜禹与杜氏当真是丧心病狂,连个孩子都不肯放过! …… 天色彻底黑了,长公主府准备用晚膳,周氏风风火火地回来,见到长公主就开口:“母亲,我怀疑颜明成不是阿宁的孩子。” 寂静的屋舍如同油锅炸开了。 长公主闻言怔了片刻,赵宜谙先开口:“我就知道颜明成不是一个好货!” 赵宜年蹙眉,呵斥弟弟:“二弟,不要乱说话!” “大哥,你看看颜明成对明棠的态度,分明就不是个好东西。对了,颜明成是不是也被换了?” 话音落地,啪嗒一声,地上碎了个茶盏,长公主气得脸色发红,“好你个颜禹,明棠的事情是意外,明成的事情怎么说?将我们赵家玩得团团转,让阿宁和离,将孩子们都带回来!” 颜明棠慢悠悠坐下来,捏着一块点心,道:“县主那么喜欢侯爷,怎么会和离。且我们并没有证据。看到杜氏苛待颜明修,我们也只是从她的态度里揣测出来罢了。” 没有证据,说破天也没有用,颜氏一族也不会承认颜明修嫡长子的身份,甚至觉得颜明颜是外室子,连庶子都不如,都不能记入颜氏族谱。 赵宜年脸色都白了,道:“母亲,没有证据的事情,不好说。” “你闭嘴,休拿你这些迂腐的道理来与我说话。”周氏气不打一处来,扫了一眼两个儿子,道:“你们以后不准和颜明成来往。” “母亲,您没有证据。”赵宜年不得不提醒母亲,说话做事需要证据,不能光看杜氏的态度就断定明成不是姑母的儿子。 刑部大理寺乃至京兆尹,都是看证据来断案的。 周氏又是一气,颜明棠握着她的手,主动与表哥说话:“表哥,连你都不信,颜家族人怎么会信我们,县主更不会信我们。”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赵宁的性子,颜明成是她一手养大的,如同珍珠般捧在手心里。 女儿被换了,巴巴地找上门,她都不认! 儿子的事情没有证据,她怎么会相信! “外祖母,舅舅舅母,依我之见,不要去说服县主,就连颜明修自己都不信自己是威远侯的嫡子。” 少女声音清清朗朗,如同擂鼓,惊得众人说不出话。 她今日观察颜明修,被杜氏养得性子畏惧。如同前世的自己,脑子被赵宁洗过了,只会相信母亲说的话,试图去捧住所谓的亲情。 颜明修自己都不相信荒唐的换子说法,赵宁怎么会信?外人又怎么相信? 赵宜谙气得拍桌:“那就让那个孩子继续待在杜氏身边,让她打让她骂?” 五十八章皇祖父,她不喜欢孙儿 厅内沉默,灯火通明。 赵宜谙说过后,长公主气的扶额,不得不说:“先将那个孩子接过来再说,老大收为义子,养在府里。日后再做打算,阿宁糊涂,我不糊涂。” 明棠在侧,感受到外祖母为晚辈的疼爱,走过去,跪在她的面前:“外祖母,依我之见,去查查当年接生的稳婆。还有弟弟生下后,有没有外出过?” “外出……”长公主沉吟。 周氏击掌,道:“月子里孩子哭闹不宁,有人说是鬼怪作祟,颜禹带着他去庙里住了几日。那时阿娘产后虚弱,是颜禹带回过去。回来以后,不哭不闹。我们还夸赞寺庙灵验!” 月子里的孩子,一日一个变化,过上三五日,如同换了一个人! 颜明棠冷笑,“所以回来后孩子就换了!哪座寺庙?要不要派人去查一查?” 周氏无奈:“过去这么多年,如何查?” “滴血认亲呢?”明棠接过舅母的话,“那就让颜明修与县主滴血热亲试试。” “那就试试。”长公主拍桌决定,“将那个孩子找过来,不要惊动颜家的人,便说我病了,要阿宁过来一趟。” 颜明棠垂着眼睫,赵宁会信吗?赵宁如果信了,会怎么对待颜明修? 自己身上发生的悲剧,她希望不要再在弟弟身上发生! 暮色四合,夜色沉沉,萧景安回到宫里,先去给皇祖父请安。 皇帝正准备用膳,萧景安过去给祖父布菜,灯下人如玉。皇帝欣慰道:“朕还没有老到那等地步,坐下,陪朕吃一点。” “谢皇祖父。”萧景安低眉顺眼,俯身坐下来,拿起筷子时再度开口:“孙儿出宫路过城北,看到一件有趣的事情。” “嗯?”皇帝打起精神,他这个长孙平日里古板,能让他觉得有趣的事情必然有意思。 萧景安玩笑道:“我看到姑祖母在恭贺贤婿威远侯养外室,而这个外室正是将自己女儿换成嫡女的贵妾杜氏女。她的父亲因言获罪,您还记得吗?” 杜父颇有文采,皇帝自己是杀猪汗出身,喜欢文采高的臣子,对杜父多看一眼。杜父御前侍奉,杜家水涨船高。 杜家顺风顺水,杜氏女出入世家圈,与威远侯府定亲。 皇帝自然记得他,冷笑道:“杜家独她在京城,也是个不安分的。” “皇祖父,孙儿还瞧见她给颜禹生的孩子。”萧景安笑容温柔,眉眼凝着一股病弱,“是个郎君,与明成年岁相仿。但杜氏似乎不喜欢他,当着仆人的面打他两个耳光,打得他脸颊都肿了。” 听着太孙叹气的话,皇帝敏锐道:“你看出名堂了?” 萧景安语气悠长:“孙儿觉得奇怪,更担心姑祖母的身子会气坏了。” 皇帝闻言沉默了很久,冷哼一声:“你是担心你姑祖母的身子气坏了,还是担心你姑祖母的外孙女被人欺负?” 萧景安垂眸,耳尖微红,恰好被皇帝瞧见了,皇帝爽朗地笑出声:“既然喜欢,就娶回府来。你喜欢她,是她的福气。” “皇祖父,她不喜欢孙儿。” 太孙殿下的声音闷闷的,像是情窦初开的郎君在长辈面前诉苦。 皇帝劝说他:“他不喜欢你哪里,你去改便是,只要无关朝堂,都可以哄哄她。” 萧景安沉默,颜明棠不喜欢他什么? 权势、地位,他都有。但颜明棠似乎还没有开窍? 她还不懂男女感情! 萧景安知晓她的过往,杀猪为生,被亲生母亲嫌弃,生性卑微。多半是觉得他在利用她! “皇祖父的话,孙儿记住了。” 皇帝满面笑容,“你看上这个,朕也觉得不错。那些娇滴滴的姑娘,动不动就哭,听着太麻烦。她就不错,力气也大,与你般配。” 话说到这里,萧景安顺势抛出自己的目的:“皇祖父,您不觉得日后她做皇后,朝臣会耻笑吗?” “朕登基前也是杀猪汉。”皇帝不高兴了,如今谁敢说他? 他是杀猪汉又怎么样,世家文臣照样服服帖帖地跪在他的面前,皇权至上。 出身不代表全部,重要的是能力!若没有能耐,给你帝位,你能坐稳吗? 萧景安闻言,面上露出笑容,亲自给皇帝盛汤,“寿安县主疾恶如仇,却也是个知礼的,是表姑母太过分了。好在有疼她的舅父舅母!” 皇帝闻言,唇角抿紧了,提及赵玄鹤,如今看来,这就是颜明棠的嫁妆! 只要颜明棠成为太孙妃,赵玄鹤自然归属东宫太孙。 赵宁这么一闹,反而让太孙得利。 皇帝畅快极了,喝了一碗汤,注定开口提醒太孙:“本以为颜禹此人刚正不阿,不为权势多诱,如今看来,私德有亏,欺骗正室,连换女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可见其鼠目寸光。” “皇祖父,孙儿知道了。”萧景安摆出聆听受教的姿态,“只是孙儿好奇,颜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颜禹爱杜氏,将人留在府上做贵妾便是,赵宁爱他至深,不至于为难杜氏。 故意将人赶出去,养在府外,是什么意思? 太孙既然开口,皇帝也跟着去思考,呵呵笑道:“自然为的是权势。你之前说杜氏苛待孩子,朕猜那个孩子并非她亲生的。这么一想,自然是侯爵之位。” “若是真的,以庶充嫡,罪犯欺君!” 皇帝说完,眼中闪出狠辣,颜禹也是个糊涂的,不堪大用! 萧景安听后,殷勤地给皇帝夹菜,“皇祖父慧眼识珠,让孙儿醍醐灌顶。” 马屁拍得很好,皇帝很舒服,语重心长道:“既然如此,颜禹此人不必拉拢。” 之前他看重颜禹,此人文武兼备,拒绝诸位王爷的拉拢,刚正不阿。 如今看来,表里不一,拉拢无异。 若证实他以庶充嫡,仕途止步于此,颜家也会问罪! “孙儿记住了。” 萧景安低头看着面前精致的菜肴,冰冷的眸子里隐着笑容,颜禹自己作死,省了他不少事情。 颜明棠回来的真是时候。 用过晚膳,祖孙二人品茶,皇帝先开口:“定下正妃,侧妃人选呢?” 萧景安眼皮一跳,想起颜明棠的话:“我没有与其他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癖好!” 五十九章你做孤的太孙妃! 殿内寂静无声,萧景安揣摩圣心,若是此刻说明颜明棠的想法,必然会惹怒圣心。 他随口说道:“孙子的身子、一位正妃便够了。” 说完,他抬手抵唇轻轻咳嗽,面色跟着发红,咳得皇帝揪心,只好说道:“你说的也是,朕还看见到重孙子呢。” 祖孙二人说过话,萧景安回东宫去了。 天色大亮,长公主府内的婢女们跟着忙碌起来,伺候表姑娘梳洗。 颜明棠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吃饭,一日三餐都陪着外祖母用膳。 今日也不例外,她提着裙摆进屋,婢女恰好在摆膳,她笑吟吟地走上前,“外祖母。” “阿棠来了,刚好,坐下用膳。”长公主满心欢喜地看着眼前的外甥女,捏捏她的小脸,“今日准备做什么?” 长公主内没有不准出门或者出门请示长辈的规矩,颜明棠出入自由,但为让长辈安心,她还是会禀明外祖母。 婢女捧了燕窝粥进来,长公主接过放在少女面前,“多吃些。” “谢谢外祖母。”颜明棠真诚道谢,想起颜明修,悄悄说道:“我想去找弟弟。” 自己经历前世的惨事才幡然醒悟。 颜明修在杜氏跟前养大,日日被杜氏洗脑,心中坚信杜氏是他的母亲,不会轻易相信她说的话。 但她还是想去试试。 昨日跟着颜明修的两个护卫回来了吗? 颜明棠记挂着,等吃过早膳就去问问舅母。 长公主闻言,提醒她:“不要勉强,毕竟我们没有证据。若是说多了,指不定还要成为恶人。” 颜明棠觉得也对,便道:“外祖母,不如派几个人跟着颜明安姐弟,若是他们与杜氏见面,我们也好知情。” 杜氏毁容了,颜明安姐弟若是知情,怎么会不去看望她! 所以,等着颜明安自己露出马脚! “好,我派人去办!”长公主答应下来,嘱咐她:“你让颜禹下不来台,出门要当心,多带两个人。” 杜氏蛰伏多年,一招露出马脚,颜禹气急败坏,当真会做出杀女的事情。 长公主已然看出颜禹的本性,当年跪在她面前求娶阿宁,不过是看阿宁好糊弄,背后玩了这么多猫腻。 可恨阿宁也是个不长脑子的人,颜禹做出这么多事情,竟然拿孩子出气。 上辈子丧尽天良,这辈子做她娘! 祖孙二人用过早膳,颜明棠去找舅母,询问护卫的事情。 周氏愣了一下,“你提醒我了,人还没有回来!” “怎么会没回来呢?”颜明棠诧异,心中浮起不好的预感,难不成杜氏与颜禹当真下手? 周氏怀疑:“不会死了吧?” 两人脸色煞白,周氏立即让人去找昨日跟着颜明修的两个护卫。 护卫回府必然要来主母这里回话的,昨晚若是回来晚了,今早也会来! 用过早膳都不见人来,必然是出事了。 传人去找,果然没有回来! 周氏立即吩咐:“多派些出去去找他们,另外去将城北静居附近的药铺都查问一遍,昨日有没有瘦弱少年去找大夫!” 吩咐过后,赵家的护卫都撒了出来,颜明棠坐立不安,起身道:“舅母,我去一趟东宫,可以吗?” “可以,让你表哥带你过去!”周氏捏着手心,想到承诺一事,道:“明棠,太孙殿下的承诺是你的保命符,你若此刻用了,将来怎么办?如今无法确定颜明修是不是你弟弟。浪费这个承诺,合适吗?” 明棠回来后,名声不好,赵宁厌弃,沈家算计,这个承诺与她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 京城内人人拜高踩低,得这个承诺,旁人才会高看明棠一眼。 “舅母,昨日太孙也在,我想问问是不是太孙掳走了明修。与承诺无关。”颜明棠摇头,没有想到舅母会以为她大发善心拿承诺去救颜明修。 她是希望弟弟醒悟,但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救他! 周氏这才展颜道:“那你去,明棠,你自己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舅母的话不好听,但很现实,颜明棠行礼道谢:“谢谢舅母教我。” 赵宜谙领着表妹前往东宫。 进入东宫后,长林眼睛瞪直了,殿下说的真没错,颜姑娘真的自己送上门了! 颜明棠跟着表哥进入大殿,东宫詹事见到两人后便退了回去。 萧景安抬头就看到少女素净秀丽的面容,京城女儿家喜用脂粉,颜明棠确实如此素净! 他托腮凝着少女:“寿安县主一夜不见,消瘦许多!” “殿下,你哪里看出来她瘦了?”赵宜谙疑惑地看向表妹,哪里瘦了,分明就是最好的模样! 萧景安主动略过他的话,看向少女:“你昨日触碰颜禹养外室的事情,看似是好,但赵宁越发恨你了。” 外人眼中的荣成县主与颜禹是恩爱夫妻,赵宁炫耀惯了,突然有人将她推入地狱,她会高兴吗? 颜明棠闻言迟疑了片刻,想起上一世春风满面的赵宁,眼神徐徐坚定下来。 “她不高兴,我高兴就行了。” 萧景安挑眉,眼中带着玩味,姿态飘逸脱俗,如同谪仙掉落凡尘。 不过这等谪仙落在颜明棠眼中,也是周身长满心眼的谪仙。 “不瞒县主,孤的人也没有回来!”萧景安苦笑道。 颜明棠眉心紧皱,怎么会也没有回来。 四个护卫保护颜明修都没有成功! 赵宜谙大吃一惊,“会不会死了?” 殿内无言,三人面面相觑。 颜明棠想开口求太孙殿下派人去找,张了张嘴,太孙殿下主动开口:“县主是要动用承诺吗?” 又是这句话! “不必,殿下若帮忙,明棠感激不尽,若是不帮,我自己回去想办法!” 萧景安托腮,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很好! 不为所动! “孤昨夜便就派人去找了,颜禹一夜未归,今日上朝直接从静居走的。他似乎不想遮掩了!” 赵宜谙跳了起来:“这对狗男女,将我姑母放在那里。” 颜明棠冷笑:“放在洞里当狗玩儿!” 这些事情怪颜禹,也怪赵宁自己愚蠢,这么多年来在她眼皮下面偷腥都不知道,甚至满心欢喜地给外室养女儿。 愚蠢至极! 萧景安好整以暇地看着少女,甚至挑拨离间:“寿安县主,回到长公主府,你肯定会被挨打的!” 会被赵宁打! 颜明棠挑眉:“如果没有呢?”这人浑身的心眼子又在开始跳动了! 萧景安托腮:“孤再送你一个承诺,如果你挨打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向赵宜谙:“你做孤的太孙妃!” 六十章太医说孤这辈子不能纵欲 太孙的话让赵宜谙蹦了起来,不满道:“殿下,你怎么能这么坑我表妹?你一个承诺就要她嫁给你?你、这太丧良心了。” 萧景安对上赵宜谙讪讪的眼神:“你闭嘴,孤和你说话了吗?” 赵宜谙急了,道:“殿下,我是她的哥哥,不能看着外人这么坑她。颜明修死了就死了,与我们有什么关系。阿棠,我们回家去!” 他气急败坏地拉着少女就走,萧景安脸色都青了,“县主,你拿什么与我赌?” 颜明棠停下脚步,回身看着萧景安:“我说过,我没有和其他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癖好。” 闻言,萧景安低头轻咳,苍白的脸色咳得发红,道:“孤的身子怕是不如威远侯爷,做不到上半夜一个女人,下半夜一个女人。” 颜明棠讥讽:“但你可以今夜一个女人,明天夜里一个女人!” 说完,萧景安咳得更厉害,肩膀都在发抖,他从咳嗽声中挤出一句话:“太医说孤这辈子不能纵欲,一月一回就不错了!” 赵宜谙瞪大了眼,太医什么时候说的? 他怎么不知道! 颜明棠瞬间变脸,这位太孙殿下为达目的不择罢休就算了,狠到自己都可以诅咒自己。 “殿下可以立字为据吗?”颜明棠反将一军,萧景安算计她,退无可退,那就要给自己谋后路。 萧景安脸色难看至极,颜明棠究竟是没有开窍还是情事经历太多,无所顾忌? 她才十五岁,应该没有开窍! 萧景安将自己安抚好,唤人取纸笔,道:“县主是遇到过欺负你的情人?” 情人? 只见颜明棠眸色淬满寒霜,对上萧景安的眼神:“殿下是有情人吗?” “孤没有力气去沾花惹草。”萧景安说完又是一阵咳嗽,气若游丝,让人不得不想相信他说的这些话。 赵宜谙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太孙殿下立下字据,本以为结束了,不想颜明棠提醒一句:“将那句话也添上。” “哪句话?” “太医说你这辈子不能纵欲,一月一回就不错了!” 赵宜谙噗嗤笑了出来,萧景安瞥他一眼,他立即收敛起来,可还是想笑。 太孙殿下不要脸,表妹就踩着他的脸上说话! 萧景安不得不将这句话说上,甚至好脾气地提醒颜明棠:“县主,孤也是要颜面的,麻烦县主不要说出去。” 颜明棠接到字据后,露出柔软的笑容,“殿下的身子,确实不好!” “好了,殿下,我先回家去了。”她满意收起字据,朝萧景安露出笑脸,“殿下在我这里要翻船了。” 萧景安低头继续咳,“我觉得是县主在我这里要翻车!” 两人定下赌约后,颜明棠离开东宫,赵宜谙吓得魂不守舍,“表妹,太孙殿下不是好人,你这样会吃亏的。” “你别看他病得不轻,坏主意可多了,这回给你下套,你不能上当。” 赵宜谙心神不定,太孙是喜欢表妹还是另有图谋? 京城内多少世家女子想嫁给太孙殿下,太孙都无动于衷,为何偏偏看上表妹? 颜明棠神色温和下来:“我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 她顿了顿,看向表哥:“诸位王爷为何不拉拢舅父?” “想拉拢啊,但我爹没有女儿,拉拢也没有办法。”赵宜谙看了眼巍峨的殿宇,悄悄告诉表妹:“王爷们最想拉拢我爹,甚至想要让世子们娶颜明安。” 颜明安之前在京城内是最精贵的小姑娘,甚至超越公主。 娶公主没什么主力,但娶颜明安,得赵家颜家两府的助力。 可惜颜家小时候将她定给了沈甫亭。 出了东宫,殿宇巍峨,宫道漫长。 两人一道回府,颜明棠看了眼左右,果然见到颜家的马车停在门口。 赵宜谙见状开始出馊主意:“表妹,不如你去躲躲,只要姑母打不到你,你就赢了赌约。” 颜明棠迟疑了片刻,果断跨过门槛,若不见一见赵宁的疯样,岂不是错过好戏! 两人回府后去给长公主请安。 屋内静悄悄的,赵宜谙果断挡在表妹跟前,婢女进去通传。 两人得到允许才进去,赵宜谙故意快走一步,挡在表妹跟前。 刚门,啪的一声,赵宜谙脸上一痛,颜明棠迅速后退一步。 “颜明棠!”赵宁发疯似的看着她,双眼猩红,“你就是故意回来报复我,对不对?” 颜明棠笑了笑:“县主这是怎么了?侯爷养外室,您来娘家打侄子做什么?舅母,您不心疼表哥吗?你不心疼,我都要心疼,瞧,脸都肿了一圈!” 她这么一说,周氏面露不喜,道:“阿宁,你想做什么,我不敢,你要疯去找杜氏,来我家打我儿子干什么。” 赵宁今日在颜禹上朝后就去了静居。 静居府门口多了几十个护卫,别说是进去找杜氏,连府门都没靠近就被人赶走了。 奇耻大辱! 赵宁咬着牙,发髻散乱,看得赵宜谙心口发跳,“姑母,您这是怎么了?姑父养外室,您打我们做什么?” “颜明棠,你去城北做什么?非要搅得我家家宅不宁吗?”赵宁痛哭,脸色苍白,因激动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她的脸色难看极了,整个人摇摇晃晃,像是街上疯疯癫癫的婆子。 颜明棠眼中冷色弥漫,讥讽她:“县主时常夸赞府宅安宁,丈夫爱你顾家,人人盛赞你遇到丈夫,那你发什么疯?” “是我让颜禹去求娶你?” “是我让颜禹背着你偷偷养杜氏?” “是我让颜禹调换你一双孩子?” “荣成县主,是你自己愚蠢,是他们将你当做猴子来戏耍。” 少女一番话,落地有声,甚至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得人心头发麻。 长公主坐在主位上,低头喝茶,面上一片慈爱之色。别看明棠瘦弱,温温柔柔,笑容满面,骨子里带着颜禹一样的杀气。 不得不说,杀伐果断的性子,明棠随了颜禹! 赵宁掩面痛哭,屋内也没有人去安慰她。 颜明棠甚至笑着告诉她:“颜明安一直都知道杜氏住在城北,甚至,杜氏在你出府的时候都会去侯府。你的女儿、儿子都知道她活着!” 六十一章再次遇到渣男沈甫亭 赵宁停止了哭泣,睁大眼睛,“你是疯了吗?明成是我的亲生子,不过是不认你罢了,你竟然如此诋毁他!” “侯府是我在打理,府里是什么情况,我比你清楚。杜氏怎么会入府。是你居心不良,挑拨离间。” 颜明棠抬头看着目露厌恶的赵宁,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赵宁还在自欺欺人! 赵宜谙骤然出声:“姑母,我亲眼看到杜氏从后门进入侯府,我们顺藤摸瓜才找到静居。” “果然是你们闹起来!颜明棠,我欠了你什么,竟然让你不肯放过我。”赵宁痛哭! “如今颜禹不肯回府,你让我成为京城内的笑话!你是不是很高兴,觉得压过我了?” 赵宜谙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姑母是不是被刺激到脑子坏了? “够了。”长公主拍桌,呵斥道:“赵宁,你不要回去了!颜禹如此负你,你与他和离!” “我不和离!”赵宁怒吼,恶毒的目光扫过颜明棠,心肺生火,“我一日不死,依旧是威远侯的夫人,我和离给那个小贱人让位?做梦!我的孩子依旧是世子,她永远别想迈进侯府的门!” 杜氏这辈子都别想迈进颜家! 到死都见不得人! 颜明棠坐下来,不疾不徐地开口:“县主,颜明安此刻会不会去了静居。” 赵宁出门不在家,正是颜明安去见杜氏最好的机会! “休要狡辩。安儿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岂会回头去亲近那个贱人。我给她嫡女的身份,给她想要的荣誉,我才是她的母亲。” 赵宁将怒气撒在颜明棠身上,用手指着颜明棠:“是你、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回来。” 如果颜明棠没有回来,她还是人人羡慕的侯府主母,儿女绕膝,孩子个个都听话。 都是颜明棠!是她毁了自己美满的生活! 长公主起身,抬手给了赵宁两个耳光,力道大到将赵宁扇得后退几步。 赵宁错愕地看着母亲。 “你要疯回侯府去疯,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一个男人毁了你,你不去找他,反而怪孩子。赵宁,我告诉你,你若和离就回家。如果不和离,休要踏进我公主府!我没有你这么愚蠢的女儿。” 赵宁捂着脸颊掉眼泪,转身跑出去。 颜明棠不理会她,与外祖母说道:“外祖母,昨日舅母与太孙殿下都派人保护颜明修,两边的人都没有回来。我怀疑,弟弟出事了。” 颜禹心狠手辣,赵宁又是个恋爱脑,颜明修处境堪忧! 长公主也是十分头疼,扶额苦思:“派人去找,找到再说。我派人去寺庙查探,过去这么多年,着实不好查。” 没有证据就无法剥夺颜明成世子的身份! 颜明棠主动开口:“外祖母,此事上达天听,威远侯以庶充嫡,罪犯欺君。” 如果坐实此事,威远侯府的爵位便保不住了。 颜明修依旧什么都得不到! 既然如此,那就毁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不过,此刻她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 颜明棠与长公主行礼,匆匆离开。 “明棠,我也去。”赵宜谙巴巴地跟过去,“明棠,姑母没有打你,你与太孙殿下的约定不算数,你可以得到他一个承诺。他心眼子多,你不如将颜明修的身世交给他去查。” 颜明棠停下脚步,觉得不错,顺势将字据交给表哥:“你去东宫告诉殿下。” 萧景安偷鸡不成蚀把米,倒也有趣,白给她一个承诺! 论俊秀,太孙殿下稍逊沈甫亭,但萧景安素来不摆太孙的架子,甚至为人十分有趣,看似正经,实则憋着一肚子坏主意。 沈甫亭阴险狡诈,空有一身皮囊。 “那你去哪里?”赵宜谙疑惑,看向她一人,提醒道:“表妹,我知道你功夫好,但京城人太多了,你带上我,我和你一起去!” 颜明棠看他一眼:“我去打架,你会吗?” 赵宜谙张了张嘴,“你去打谁?杜氏吗?” “不去,你去找太孙殿下。”颜明棠觉得他碍事,做事磨磨唧唧,不过善恶分明,对她很不错。 赵宜谙不肯,“我跟你一起去。我可以帮你,我跑得快。” “你真磨叽。”颜明棠丢下一句话,大步离开。 出门后,颜明棠骑马就走,赵宜谙小跑着跟上,“表妹,你等我!” 马蹄疾驰,一路往北去。 静居门口多了些护卫,来回走动,明显是练家子。 颜明棠看了两眼,转到后门去等,颜明安不敢走正门,多半是从后门进去。 午膳时辰将至,正是用膳的时候,颜明棠等了片刻,果然一个婆子走出来,招招手,远处的马车赶来。 接着婆子扶着一人走出来! 那人戴着帏帽,看不清面容。 但颜明棠一眼就认出那是颜明安! 前世里自己将死时,颜明安说过一句话:“要怪就怪你娘抢了我娘的正妻之位,我本就该是嫡女!” 由此可推测,颜明安一定知道杜氏活着的事情。既然生母受伤,她怎么会不过来探望。 马车缓缓起步,颜明棠握住了刀,压制自己的冲动,等出了静居地界再说。 跟到半路,马车突然坏了,车夫跳下来检查马车。 颜明棠下马,几步冲过去,将车夫揪下来,随后打开车门,门内的婢女大叫一声:“你干什么。” 颜明棠抬手,一刀砍断缰绳,马儿吃惊,奋力跑开。 没有马来驼车,车厢朝前倒下来,车里的人摔出猪叫声。 “救命啊……” “救命啊,快来人救我。” 车夫吓得不轻,急忙去推开马车,将人拉出来。 颜明安惊魂不定,刚站稳,迎面两巴掌,扇得头晕目眩。 不够! 颜明棠抓住她的头发,一脚踹向她的小腹,动作快而狠厉。 婢女冲过来,颜明棠松开摇摇欲坠的人,掏出杀猪刀,一刀劈向对方。 刀刃擦过手臂,剁下一只手! 赵宜谙在侧看得捂住了眼睛,颜明棠杀猪习惯了,一刀砍下猪手猪脚,人的骨头比猪骨脆弱,一刀下去就剁开了。 “你个疯子!”颜明安大哭,披头散发地看着面前衣衫亮丽的杀猪女。 颜明棠就是一个疯子! 彻彻底底的疯子。 颜明棠回来后竟然不去讨好赵宁,也不想着回家,竟然想着与侯府作对。 侯府没了,她无家可归,还是会被人耻笑! 得不到就要毁掉! 颜明棠握着刀,笑容冷冽,道:“我还没打够呢。” 她的目光落在颜明安的腿上。 “住手!” 男人清洌焦急的声音传过来! 赵宜谙看过去,眼眸眯了眯,沈甫亭一身白衣,貌若潘安! 六十二章目光再度落在他的下半身上 五六日前还吵着要冲喜的男人大步走来。 颜明棠握着刀,目光朝他下身看过去,勾唇一笑,眼中潋滟春光。 沈甫亭匆匆赶过来,扶着颜明安,紧张不已:“明安,你怎么样了?” 见到沈甫亭过来,颜明安如同见到狗皮膏药一样,吓得一把推开他,“沈世子!” 心上人着急忙慌的推开,让沈甫亭心口一顿,难受极了。 “明安,我们定亲了,你不必与我见外!” “不,我母亲已经同沈家退亲了。”颜明安后退一步,急忙撇开关系,哭得梨花带雨:“我与你再无关系,你莫要胡说。” 沈甫亭脸色微变,不管不顾地握住心上人的手腕:“不,我们定亲多年,我心里只有你。” “你放开我,你要调戏良家妇女不成。”颜明安柔柔弱弱,脸上挂着泪痕,小腹疼得厉害,“你放开我,我们真的退亲了。” 该死的沈甫亭! 眼看着沈甫亭不顾羞耻地拉着颜明安,赵宜谙忍不住要冲出来,颜明棠轻咳一声,赵宜谙及时刹住脚步。 表妹不让救! 赵宜谙缩了缩,继续装作路人去看。 众人看着拉拉扯扯的两人,指指点点。 “这是在干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还拉拉扯扯呢。” “就是就是,不知羞耻!” 听着路人指点的声音,颜明安羞得哭出声,“沈甫亭,我们退亲了,你放开我。你疯了吗?你要毁了我不成。” 沈甫亭眼中闪过阴狠,他不在乎路人的看法,只在乎今日过后,颜明安会不会嫁给他! 他们定亲多年,这些年来,他捧着她,要什么给什么。如今说不嫁就不嫁? 做梦! 玩弄沈家多年的感情,别想全身而退! 颜明安脸颊红肿,拼命挣扎,怎么都无法挣脱,哭着指向颜明棠:“沈世子,我母亲是将我姐姐嫁给你的,你看,她是寿安县主,拥有整个寿安封地!” 顺着颜明安莹白的手指看过去,瞧见一身樱花草的少女,眉眼精致如画,五官精致明艳,但她手中握着血淋淋的刀,杀气腾腾。 当看到那张脸后,沈甫亭脑海里的记忆翻涌,恨意冲上脑门,“是你!” 颜明棠抬首,对他对视:“世子认识我吗?” “颜明棠!”沈甫亭骤然松开颜明安的手,不管不顾地冲向少女,刚靠近就被赵宜谙推开。 “沈甫亭,滚开!”赵宜谙厌恶地推开他,“你们沈家没一个好东西!” 沈甫亭双手握拳,五官狰狞,“是你、是你打伤我,害得我……” 害得我成了太监这句话卡在了喉咙里,上不得上,下不得下! 颜明棠咬紧牙关,此刻恨意滔天的男人与前世握着她的手,含笑说着情话的男人面容重合在一起。 她用力咽了咽口水,断腿之痛,毁节之辱,成了她的噩梦。 “阿棠心善貌美,是他们心有偏见,不必理会。有我在,他们断然不敢欺负你。” “阿棠,哪怕你是杀猪女,我也喜欢你。你放心,待我回去后,一定禀明父母娶你为妻!” “你是侯府嫡女又怎么样?你比得上明安善解人意、温柔大方吗?你看看你,配得上沈家世子夫人的位置吗?痴心妄想。” 前世沈甫亭求她收留时,甜言蜜语,利用她找大夫治伤,用名贵的药材治伤、吃燕窝补身子。回去后,便不认账。 甚至为了讨颜明安欢心,欺骗她嫁去沈府,毁她名节,打断她的腿! 人在面前,岂有不报仇的道理! 颜明棠抬起脚,狠狠地踹在沈甫亭的心口上,力气之大,踹得沈甫亭如破布般丢了出去。 一侧的赵宜谙不由吞了吞口水,表妹的力气可真不小! 沈甫亭猛地吐出一口血,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见他被打,颜明安迅速带着断手的婢女匆匆跑开! 颜明棠走过去,看着这张脸颊,前世里自己魂牵梦萦,做梦都是他! 她那么喜欢他,视他如天!是自己瞎了眼才会看上他! “这个小姑娘力气怎么那么大,一脚踢得这个男人吐血,这是什么深仇大恨?” 颜明棠笑了声:“因为他想占我便宜!” 话音落地,沈家的仆人赶了过来,“世子、世子、谁打的你?” 仆人将沈甫亭搀扶起来,往日谪仙公子浑身发抖,吃了一嘴泥,死死瞪着颜明棠。 果然是她! 她不应该在村子里杀猪吗?怎么会摇身一变成颜明安的姐姐。 “杀猪女……”沈甫亭嗤笑一声,你自己来送死的,别怪我心狠。 “抓住她,带回府里。” 慢慢折磨她! 赵宜谙当即跳了出来,“你敢动她,她是寿安县主。” “赵二郎君这是鬼话说多了,开始连自己都骗,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杀猪女。你或许不知道她是谁,我来告诉你。” 沈甫亭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颜明棠的身份。 “赵二郎君,我亲眼见过她扛起一头猪,丢在案板上,洗刷刮毛,剖开肚子,血水中捞出猪下水。” “做的都是最低贱的活,吃着没人吃的猪下水。你怎么会和她站在一起,小心跌了自己的身份。” “你知道猪下水是什么吗?臭烘烘的东西提回来,满屋都是臭的,猪粪一样的臭味。” 路人听过以后,看向少女的眼神变了又变。 “原来是个杀猪的。女孩子杀猪,日后怎么找婆家?” 路人指指点点,指着少女开口:“猪下水可臭了,白送我,我都不吃,她怎么吃得下去!” “看着干干净净的模样,原来这么脏,我好像闻到臭味了。” 最后一句话刺激到了赵宜谙,他立即扑过去,被少女挡住。 只见少女慢步走向沈甫亭,目光凛冽,如聚雷霆。 “你想干什么?”沈甫亭慌了,这个女人蠢笨如猪,但有一把子力气,可以扛起一头猪。 少女目光再度落在他的下半身上。 六十三章暴揍渣男,打得他满地爬 沈甫亭露出与前世一般的嘴脸。颜明棠见过沈甫亭最狼狈的姿态,所以他要迫切地贬低她践踏她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赵宜谙气势汹汹,指着沈甫亭:“你一个阉人在这里叫唤什么?你沈家不要脸,登门抢亲,这笔账我还没和你算!” 眼看着赵宜谙要打人,颜明棠拉住他。 表哥不能动手,不能让长公主府背负名声! “沈甫亭,你还记得你的命根子如何断的吗?” 一句话彻底激怒了沈甫亭,脸色铁青,握住拳头:“拿下她,带回伯爵府。” 沈甫亭出门所带不过两三个小厮,闻言,三人冲到颜明棠面前,伸手就去抓人。 颜明棠敏捷地侧身避开,手起刀落,刀锋狠厉,一刀劈向对方的胳膊。 一声惨叫,胳膊被剁了下来! “啊……”上前的小厮惨叫一声! 其余两个小厮瞪大了眼睛,步步后退,“世子,她真砍啊!” 沈甫亭咬牙,压着怒气开口:“怕什么,你们两个人,她一个人,窝囊废!拿下她,回头赏给你们!” 杀猪女配他的小厮,是她的福气! 赵宜谙气炸了,撸起袖口就要干架,颜明棠瞥他一眼:“他又不抢你回府配小厮,你做什么激动,回去!” “表妹。”赵宜谙跺脚,被表妹一记眼刀后不得不缩了回去。 沈家小厮看向颜明棠的眼中带着贪婪,少女五官精致,气势内敛,尤其是面上肌肤如新荔,比起府里的婢女,不知好了多少。 看着他们恶心的眼神,沈甫亭眼中露出得意,道:“明棠,你若跪下来求我,我可以考虑考虑,待我玩过,再纳你做妾!” “沈甫亭,你个王八蛋!”赵宜谙满面通红,“你再敢满嘴喷粪,老子揍你!” 沈甫亭得意至极,颜明棠不过是个杀猪女,不要以为换了锦衣华服就可以改变,她的骨子里依旧低贱! “赵宜谙,你知道吗?我与她待了多日,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换了衣服而已,我一眼就认出来,颜明棠,你如果愿意给我做牛做马,本世子还可以考虑帮你隐瞒那些事。” “沈甫亭,不要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往日跟着颜明安来我公主府,谄媚得像一条狗。”赵宜谙指着沈甫亭,如数家珍般开口:“你上次来我家的时候看到我大哥的大儒砚台,撺掇着颜明安问我大哥要!穿得人模狗样,骨子里贪婪自私。” 沈甫亭面色骤变,“赵二郎,你不要被她骗了,她就是市井上杀猪女,专门出来勾引男人。” 颜明棠嗤笑:“堂堂伯爵府世子,竟然如此下贱。我是杀猪女又如何,你算什么东西?登门欺骗孤女,哄骗孤女为你买燕窝,花我的钱转头骂我的钱脏!” “他敢骗你?”赵宜谙更气了,握着拳,死死压制自己的怒火,“你等着,我回去找我大哥,打断你的腿。” “上,拿下她,带回府就是你们的了!”沈甫亭后退一步,他一定要抓住颜明棠,好好折磨她! 打断她的腿,打断她的胳膊,锁起来,让小厮们去践踏! 沈甫亭怒而发狂,“颜明棠,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往日谪仙般的世子,面上五官狰狞! 小厮们扑上前,颜明棠抓起地上躺着的小厮,朝他们怼过去,两人躲避不及,侧身避开。颜明棠趁机抓住一人,同样砍下臂膀,鲜血迸溅。 颜明棠小心避开溅来的鲜血,一脚踹向剩下的小厮,小厮被踹倒在地,她立即追过去,一刀砍向他的大腿。 再抬刀,熟练地一刀砍向他的下身! “啊……” “世子救我。” 颜明棠收了刀,看向沈甫亭,对方转身想跑,颜明棠迅速去追。 “表妹,你等我!”赵宜谙匆匆赶过去。 “来人、杀人啦……” 沈甫亭惊恐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追过半条街,沈甫亭瞧见一辆富贵马车,四马拉车,拼命跑过去。 “救命啊,我是永安伯府世子沈甫亭,有个疯女人要杀我!” 车夫长林一脚踹开沈甫亭,皱眉道:“你竟敢阻拦太孙殿下车驾。” “太孙、太孙,你救救我!”沈甫亭不顾疼痛,再度爬向马车,“太孙,我是沈甫亭,是您表妹的未婚夫,有人要杀我。” 车厢门打开,露出太孙殿下一张苍白的脸,眉眼凝着病弱。 “原来是沈世子,怎么了?”萧景安面露温润,“快些起来说话!” 沈甫亭趁机站起来,颜明棠也追了过来,下意识将刀藏在身后。 “是她,她要杀我!”沈甫亭倒打一耙,指着颜明棠,“殿下,就是这个杀猪女,她冒充侯府嫡女,想要欺骗我沈家,嫁入我沈家。” “你是说,她想要嫁给你?”萧景安慢吞吞咀嚼,抬头看向身形曼妙的少女,玩笑道:“这位姑娘容貌秀丽,沈世子为何看不上?” 沈甫亭嗤笑一声:“殿下,您不知道,她就是杀猪女,日日杀猪,浑身臭味,常常吃猪下水,骨子里都是臭的。我沈家是伯爵府,她怎么配得上世子夫人的位置。” 长林闻声变色,握紧了手中的刀,沈甫亭竟敢如此诋毁寿安县主! 赵宜谙赶来,指着沈甫亭:“太孙殿下,是他欺负我表妹,扬言抢她回去配给小厮,污言秽语,十分难听。” “赵二郎,你慎言。是这个杀猪女图谋不轨,欺骗我在先。”沈甫亭立即怼了回去。 赵宜谙满面通红,颜明棠笑着开口:“沈世子,我怎么骗你了?” 沈甫亭,你敢告诉天下人,是我剁了你的命根子,让你这辈子做不成男人! 沈甫亭张了张嘴,羞于启齿,颜明棠挑眉浅笑,走到他面前,凝脂的肌肤上不知何时沾染了一滴血,如同艳丽的朱砂,倾城夺目。 “沈世子为何不辩驳,你怎么不说了?” 沈甫亭哪里敢承认如此羞耻的事情,被一个小姑娘断了命根子,日后如何在京城立足。 他握紧拳头,恨不得此刻就将颜明棠打死! 六十四章太孙殿下,我可以打断他的腿吗? 沈甫亭咬牙切齿,忍了又忍,换了一个缓和的语气:“方才颜明安说如今与我沈家定亲的是你,既然如此,我明日来登门娶亲。” 将人娶回去,还不是由着他折磨! 萧景安震惊地看他,不解道:“寿安县主身上并无婚约!” “寿安县主?”沈甫亭压着怒气,“太孙殿下,您有所不知,她就是克父克母的杀猪女,父母亡故。平日里亲戚害怕被克,都不与她来往,就连村子里人都说她是扫把星,您休要被她骗了。” 颜明棠走近,沈甫亭吓得躲在了长林身后,畏惧得要命。 “颜明棠,既然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便要好好教你道理,这位是太孙殿下,是我朝储君。见到他,你还不下跪行礼。” “沈甫亭,你当真是厚颜无耻。太孙殿下,他侮辱我表妹,你也听到了。”赵宜谙指着沈甫亭,“我若不打死你,我便不是赵宜谙。” “赵二郎,你不要被这个杀猪女蛊惑。”沈甫亭回怼,摆出一副谦逊君子的模样,“二郎,你们一起长大,你当知晓我的性子,我说的话,自然是真。她不过是看着你出身高贵,想要勾引你罢了。之前,她便是这么勾引我的。” 萧景安抬手,轻轻咳嗽,看向颜明棠:“寿安县主,你想怎么做?” 颜明棠想起前世自己断腿之痛,疼得浑身发抖,深吸一口气:“太孙殿下,我可以打断他的腿吗?” 萧景安淡笑,恢复往日温柔的面色,“长林,动手!” 长林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太孙嘱咐,窃笑一声,“对不起了,沈世子。” “殿下,我是永安伯府世子,她不过是在勾引你、殿下……” 东宫侍卫扑上来,将人按在地上,沈甫亭急得大叫:“殿下饶命、殿下,我父亲是永安伯,我是伯爵世子啊,殿下、殿下……” 侍卫漠视他的叫唤,抬起木棍,一棍子抽在膝窝里,沈甫亭疼得大叫出声。 “颜明棠,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会下地狱,被万人践踏!” 萧景安蹙眉,呵斥道:“堂堂伯爵府世子满嘴污言秽语,永安伯是如何教子的,长林,去找永安伯来!” “是,属下这就去。”长林应声。 地上的沈甫亭被打得惨叫连连,这时,赵宜谙趁机拿走了表妹手中的刀,“表妹,你别怕,我下回见他一回打一回。” 颜明棠笑了声:“表哥,我可以打他,你不可以!” 见表妹满脸肃然,眼中凝着恨意,赵宜谙忽然觉得表妹与沈甫亭之间似乎不简单。 沈甫亭能说出表妹的过往,甚至很清楚表妹在村子里的事情。沈甫亭自小长在京城,怎么会那么清楚表妹的事情? 赵宜谙面露茫然,心中依旧厌恶沈甫亭,也厌恶将亲事推给表妹的颜明安。 突然间,颜明棠开口:“太孙殿下,还记得我们的承诺吗?” “县主想清楚了?”萧景安挑眉正视少女,“你想怎么用?” 颜明棠退后一步,看着地上痛苦哀嚎的沈甫亭,笑道:“明棠之意,男婚女嫁,早有婚约,是不是可以履行婚约?” 既然前世你俩想要成亲,这一世,她便满足这对狗男女!免得沈甫亭日后再去祸害其他姑娘,也让颜明安见识沈甫亭对她的深情! 萧景安眼底露出抹赞许,道:“县主的承诺不必使用,孤觉得履行婚约是常有的事情,颜明安此举背约,令人不齿。” 赵宜谙拍手叫好:“殿下此举仁义,免得沈家揪着表妹不放,您不知道,刚刚颜明安说我姑母将亲事给了表妹。颜明安可真恶毒,自己不想嫁,就让表妹去嫁。” 话音落地,永安伯哼哧哼哧跑来,他扑到太孙殿下车马前,“臣叩见太孙殿下,犬子无状,冲撞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萧景安见他惶恐不安的样子,眼底浮现笑:“沈世子说颜家悔婚,可有此事?” 永安伯眨眨眼,不知发生何事,看着儿子疼痛的模样,心中不忍。 难不成是因为荣成县主而迁怒沈家? 永安伯忙否认:“回殿下,男婚女嫁,两相情愿,是犬子配不上颜姑娘。” “既然定下婚约,就该履行婚约,孤听说颜家连聘礼也收了?”萧景安询问。 之前沈家为逼迫颜明棠去冲喜,巴巴地送去聘礼,可最后颜家毁约,沈颜两家交恶,聘礼还没有要回来。 “是的,殿下明鉴。” “既然如此,颜家就该履行婚约,让颜明安出嫁。永安伯,颜家毁约,上达天听,陛下会给你做主的。” 萧景安一番话,让永安伯狂喜,太孙殿下怎么会介入此事? “谢殿下、谢殿下,殿下仁善明鉴。”永安伯叩谢太孙殿下,连儿子的呼痛声都听不到。 萧景安靠着软枕,长腿舒展,周身被阳光包裹起来,仁善温润。 “既然如此,孤到时去沈家喝一杯喜酒。世子无状,朕替你教训过了,你携子回家去!” 颜家刚毁婚约,也是因威远侯在朝威望,还有荣成县主背后的长公主。 永安伯府不敢去硬碰硬! 如今太孙殿下发话,永安伯府有了底气,岂会轻易罢休。 永安伯挥手,小厮上前小心抬着世子离开,他扫了一眼身侧气势凌然,五官精致的少女,比起颜明安,他更想儿子娶颜明棠。 可惜儿子却死心要去颜明安! 好在太孙殿下主持公道,帮了沈家! 沈甫亭奄奄一息,永安伯唉声叹气地带着儿子迅速走了,一句话不敢说。 “寿安县主,孤的做法,你可满意?”萧景安目光落在少女面上那滴鲜血上,他递出一块帕子,“县主。” 颜明棠看着帕子,半晌没有接,“谢殿下!” “表哥,我们该回去了。” “县主不去威远侯府?”萧景安挑眉,语气清和:“对了,我赌约输了,为表示歉意,我可以给县主做证。” 听着他温温柔柔的话语,心中像是打翻了蜜糖罐子,若是寻常小姑娘,早就眉开眼笑了。 颜明棠不上当,“殿下做什么证?” “陪你去威远侯府,告诉表姑母,颜明安去静居看望杜氏。” 六十五章拖出去杀了,别污了县主的眼睛。 萧景安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 颜明棠冷笑,萧景安与诸王争斗,祸及世家,首当其冲的便是威远侯府! 一瞬间,颜明棠不由得揣测,颜禹难不成私下里投靠了哪位王爷? 四王还是五王? 颜明棠看向病弱的太孙殿下,触及那双幽深的眼眸,道:“殿下助我,我自然也是要助殿下,陪殿下走一趟。” “陪殿下?”赵宜谙摸不着头脑。 不是陪着表妹去吗? 萧景安抬手,低低咳嗽一声,气息不稳,好似随时就要晕过去。 颜明棠回身去找马,赵宜谙吹了一声口哨,两匹宝马奔来,两人各自上马。 车夫调转车头,往威远侯府而去。 一路上,颜明棠细细复盘京城内的事情,原本以为拉下威远侯府即可,如今莫名牵扯入东宫的事情。 颜禹若是背靠诸王,自己一人无疑是蜉蚁撼树,以卵击石。 太孙殿下是想借着内宅的事情去搅和浑水,若是证实颜禹以庶充嫡,私德败坏,御史言官不会饶恕他! 拉下他就能断下诸王一臂! 这就是萧景安要娶她的原因! 不过,就算她不嫁入东宫,也可以配合太孙殿下拉下颜家。还有一重原因,舅父的禁卫军。 赵家无女,诸王无法拉拢,同样,太孙殿下也是无计可施。 她回来了,住在赵家,等于是赵家的女儿。 太孙殿下开始图谋不轨。 如今细细想来,萧景安浑身心眼子,竟都在放在她的身上。 到了侯府外,长林去敲门,门人见是东宫,立即打开府门去迎。 赵宜谙下马,阴阳怪气道:“表妹,若是我二人过来,只怕连侯府的门都进不去!” 如今的威远侯府将他们当做敌人,哪里还有往日的情分。 颜明棠看着巍峨的府门,冷冷一笑,“你要进去干什么?和颜明安花前月下还是和颜明成谈笑风生?” 赵宜谙被说得脸色发红,“表妹,我是你的表哥,你不要误伤友军!” 下车的萧景安捂着唇角轻轻咳嗽,走到兄妹跟前,扫向赵宜谙:“友军?你配吗?猪队友还是差不多!” 一路跟来,人是颜明棠自己堵住的,庶妹是她收拾的,就连渣男也是她自己暴揍的。 赵宜谙跟着后面,帮了什么? 作为男人,萧景安十分不耻他这种行为! 帮忙帮不上,光是吆喝两声,算什么? 赵宜谙莫名委屈,“殿下,我冤枉,表妹不让我帮忙。我也可以打架的!” 三人走入侯府,府内亭台楼阁,白日里去看,雕梁画栋,屋檐勾角,无不彰显侯府富贵。 管事匆匆走来,“太孙殿下,赵二郎君。” 他主动略过颜明棠,故意笑着与太孙殿下说话,“殿下是来看望夫人的吗?夫人刚回来不久,马上就来。” 今日郎君们要读书,颜明成兄弟两人去国子监读书去了,不在府上。 颜禹当值,府里只有赵宁与颜明安。 三人入厅就座,颜明棠看向管事:“颜明安回来了吗?” 颜明安的马车被砍坏了,徒步走回来需要两个时辰,此刻不在府上。 管事瞥了一眼少女,生硬道:“这是我们府上的家事,与姑娘无关!” “确实与我无关!”颜明棠颔首,随后坐下来,朝管事多看一眼,眉眼低沉。 太孙殿下低头把握着腰间的美玉,修长的指尖按着玉佩上的花纹,不悦道:“果然,威远侯府的主子不讲道理,就连仆人都不讲礼数,长林。” 门口的长林闻声走进来,看向管事,直接抬手,狠狠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随后按住他的肩膀,朝着寿安县主跪下来。 “磕头,请罪!” 长林力气大,将管事脑袋按到地上,砰砰砰三下,砸在冰冷的地上,“道歉。” “寿安县主,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饶恕小的一回!”管事被压着道歉,额头疼得发晕,“县主,您饶恕小的。” 颜明棠不予理会:“我为何要原谅你。” 萧景安挑眉,托腮凝着少女,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对别人仁善就是堵住自己的活路! “确实,不原谅就杀了!”太孙殿下拍掌,“长林,拖出去杀了,别污了县主的眼睛。” “县主、县主饶命啊。”管事终于慌了,不用长林压着,自己拼命朝少女叩首,“是小的不长眼睛,小的罪该万死,您大人有大量,饶恕小的一回。” 管事拼命叩首,磕得额头一片猩红,可他不敢停下来,太孙发话,他的命就在寿安县主手中。 颜明棠恍若没有听到求救声,是他无礼在前,为什么要饶恕他? 他来打自己的脸,磕头道歉就必须被原谅? 颜明棠低头看着管事:“想要我原谅你?” 管事跪在她的脚下,拼命磕头,“求县主原谅。” “是你有眼无珠,那就自戳双目,我便原谅你。” 厅内响着少女平静悠远的声音,惊得赵宜谙眼皮一跳,这是不是太狠了? 萧景安淡淡笑了,“长林,他若不做,你帮他!” “县主、太孙殿下饶命啊,小的真的知错了。”管事吓得魂不附体,“小的只是按照主子的吩咐做事,是主子吩咐说若是寿安县主登门,不必理会!” 若不是太孙殿下一道过来,今日侯府是不会开门的! 颜明棠低头,看着管事:“你是谁,是主子吩咐你,哪个主子?” “侯爷与姑娘都吩咐过!”管事脱口而出,说完又是浑身一颤,泄露主子秘密是要被打死的! 管事瘫坐在地上,颜明棠玩笑道:“原来如此,既然这样,你下去吧!” “谢县主、谢县主!”管事仓皇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开。 赵宜谙疑惑不解:“表妹,你刚刚喊打喊杀,怎么轻易就原谅他?” “他泄露主子秘密,威远侯不会轻易放过他,我何必做恶人!”颜明棠扬唇浅笑,“表哥,你太单纯了。” 赵宜谙一怔,外面响起脚步声,“夫人来了、夫人来了!” 赵宁换了一身红色海棠纹衣裙,举止端庄,将优雅刻入了骨子里。 “不知太孙殿下今日过来是有何指教?”赵宁目光放在太孙身上,看都不看女儿侄子一眼。 萧景安含笑道:“孤许久没有见到明安表妹,今日过来,特地看望她。” 六十六章往日的恩爱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萧景安开口,赵宁畏惧储君威仪,不发一言,她走到主位上坐下来,吩咐婢女:“去将姑娘请来。” 婢女悄悄地看向太孙殿下,眼神闪烁,不得不退下去。 这一眼,恰好落在颜明棠眼中,这个婢女是颜禹的人? 她认识眼前的婢女,跟随赵宁多年,是赵宁的大婢女白芷。 眼看着婢女离开,颜明棠不动声色地低头,前世里赵宁身边的人都看不起她,处处贬低,转头去讨好颜明安。 看来不止自己看到的这么简单,有没有可能颜禹私下里授意的? 等候须臾,白芷匆匆忙忙回来,“夫人,姑娘染了风寒,无法出来见客!” 萧景安淡笑,道:“长林,拿孤的令牌去请太医,速度快些,若是死了,可就是孤的罪过!” 长林立即答应:“是,属下这就去。” 白芷慌了,低头咬唇,目光跟随长林离开的方向飘忽不定,而萧景安装作没有看到。 他装傻,赵宁觉得丢人,猛地一拍桌子:“告诉我,姑娘去了哪里?” 白芷扑通跪了下来,吓得面容失色:“夫人,姑娘说去散心,还没有回来。客人在,奴婢不敢说出来。” 赵宁怒气渐消,今日发生的事情多,安儿受到极大的影响,出去散散心也是应该的。 “如实说出来便是,何必撒谎。”赵宁语气渐缓,甚至多了抹慈爱。 颜明棠进来后,她没有看过一眼。 萧景安扫了眼少女,发现她脸色如旧,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可见其心性坚定。 “你说你们姑娘出去散心了?”萧景安代为开口。 白芷磕头:“回太孙殿下,确实如此。” 萧景安笑了笑,转头看向赵宁:“县主是孤的姑母,孤替你管一管不听话的婢女,如何?” 赵宁蹙眉,此举极为不妥,太孙似乎冲着安儿来的。 她想要拒绝,萧景安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吩咐道:“长林,拖下去打五十板子。” 闻言,赵宁眼皮跳了起来,“殿下,这是我威远侯府!” “姑母放心。孤不会泄露此事的。”萧景安表现出善解人意的一面,一口一个姑母,“这个婢女说谎,欺上瞒下,留着无用,不如直接打死。” “夫人救命!”白芷拼命朝主母爬去,爬了两步,一刀落在她的手旁几寸处,吓得她叫出声。 颜明棠不语,她知道自己说话只会适得其反,甚至引起赵宁的反感,不如交给浑身都是心眼的太孙殿。 萧景安与她配合,十分有默契,玩笑道:“你若不说,刀就要卸下你的臂膀,你想想看,失去一只胳膊,日后怎么办?” “我说、我说,姑娘去了城北。”白芷吓得哭出声。 赵宁震惊,“她去城北做什么?” 杜氏在城北! 赵宁站起身,指着白芷:“来人,拖出去打死!” “姑母,莫急。”萧景安摆手,按住震怒的赵宁,“姑母,我替你问几句话!” 随后,他继续问白芷:“这些年来,她去过几回?” “奴婢不知,夫人不在家,姑娘就会出府。”白芷伏地痛哭,吓得全部都说出来,寿安县主的刀真的会砍下来! 赵宁惊得说不出话来,萧景安不在意她,直接问道:“后宅都是主母打理,她出门,为何不主母不知道,除了你来遮掩,还有谁?” “上到管事下到车夫婢女,都是谁在遮掩。” 白芷跪在地上,哆哆嗦嗦不敢回答,赵宁拍桌,“说!” “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替姑娘遮掩!”白芷跪地哭得不敢抬头。 萧景安又问:“杜氏入府一事,你可曾知道?” 白芷浑身一颤,不可遏制地浑身颤抖起来,赵宁抓住她的头发,眼中涌着怒火:“说!” “奴婢知道一点点。”白芷疼得眼前发黑,嘴巴比脑袋反应更快,“还是您不在的时候,她会过来去见侯爷。” 真相一点点显露出来,赵宁轰然松手,泪水止不住滑落下来。 杜氏竟然入府,府里这么多仆人都知道,唯独她被蒙在骨子里! 赵宁脸色煞白,颜明棠终于开口询问白芷:“哪些人知道,一个个说出来!” “奴婢不知道,当真不知。” 颜明棠笑着问:“是侯爷嘱咐你的吗?” 白芷知道今日逃不过来,寿安县主已然都知道了,她只好据实回答:“是的,侯爷说瞒住夫人即可。” 赵宁愣在原地,想到往日的恩爱,颜禹温柔多情,人到中年,依旧对她很好,府里没有一个妾室。 往日的恩爱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赵宁眼眶泛着红,半晌说不出话! 颜明棠看着痛苦的生母,想起前世她对自己的狠毒,心中止不住揪起来,“县主应该相信了,你这个女儿乖巧到了骨子里。一切都是骗你,不过是想要得到你给她的好处罢了。蜜里藏刀。” “太孙殿下,我们该走了!” 萧景安慢吞吞站起身,止不住咳嗽,赵宜谙立即上前去搀扶他。 看到他走来,萧景安瞥他一眼,他却不知道,反而笑着说:“我扶殿下!” 萧景安抬脚,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疼得他叫出来,“殿下,您踩到我的脚了。” “是你的脚太大,挡住我的路。”萧景安平稳的举步,随后推开赵宜谙。 赵宜谙真的是猪队友! 萧景安气得脚步都快了不少,匆匆离开威远侯府,临上车时,他好心告诫少女:“你日后做事最好离赵宜谙远一些。” 颜明棠诧异,眼神澄澈如水,语气也软了些:“为何?” “因为他蠢!孤从未见过如此蠢笨的人!” 说完,萧景安气得上车回东宫而去。 他们走后,颜明安领着婢女匆匆进入后门,婢女疼得走不动路,颜明安皱眉,“你快些走,难不成让我等你?” 婢女忍着剧痛,昏昏沉沉地跟着主子走。 颜明安的院子被烧了,赵宁给她重新安排一间院落,大大不如以前的院子精致。 看到院子的破败,颜明安气不打一处来,都怪颜明棠这个贱人。 院子里的婢女不知哪里去了,她匆匆进门,屋里坐着一人,正是赵宁。 她脚步一顿,“阿娘!” 赵宁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抬手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 “我待你不薄啊。”赵宁尖叫起来! 六十七章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 颜明安被狠狠一巴掌打得后退一步,本就红肿的脸颊中又添了一个巴掌印。 “你作何打我?”颜明安眼神阴狠,赵宁又在发什么疯! 赵宁死死盯着她,眼中带泪,手心冰冷,看着颜明安外出归来的模样,一颗心坠入谷底,就连最后的期盼都没有了。 “我为何打你?”赵宁情绪激动,“这些年来我对你不薄,要什么都给你,名贵珠宝,大师古琴,甚至为了你不去接明棠回来。你竟然背着我偷偷去见杜氏那个贱人!” 往日的母慈子孝,变得格外刺眼。 想起自己这些年来在颜明安身上花的心思,赵宁的心揪了起来,死死揪着想袖口,生生喘不过气来。 颜明安闻言,立即跪了下来:“母亲,我没有去见杜氏、女儿只是闷,遇到了姐姐与沈甫亭。她们联合起来欺负我,沈甫亭非要我嫁过去,抓住我不放。” “姐姐更是砍断婢女的手,阿娘,街上的人有目共睹。你看,女儿一身狼狈。她、她还踢我的肚子。我、我真的不知道哪里得罪姐姐了,她连最后一丝体面都不愿给我。” 颜明安哭得梨花带雨,脸颊红肿,楚楚可怜,似乎一阵风来就可以将她吹倒。 “阿娘,沈甫亭拉扯我不放,姐姐更是当众让我难堪……” 她哭得凄楚,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女儿,赵宁心口的怒气徐徐消散了。 “你遇到沈甫亭了?”赵宁狐疑,沈甫亭不是病重卧榻吗? 难道沈家要冲喜的事情有假? 赵宁想不通,颜明安哭着去拉扯赵宁的袖口:“阿娘,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去见杜氏女,您相信啊。姐姐回来后,因您不认她,处处针对我,她故意污蔑我。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去亲近一个外人!” 赵宁见她哭得可怜,脸也肿了,衣裳都是灰尘,凄楚极了。 到底是自己养大的,日日养在身边,赵宁慢慢地偏向她。 见她沉默,颜明安故意又哭一声,只要自己哭,赵宁就会心疼她! “母亲,您若不信,您去问问车夫婢女,她们都可以作证!我真的没有去城北。” 提及车夫婢女,赵宁猛地惊醒,白芷都已经招认了,她还在说谎! “你还在说谎,白芷都已经招认了。”赵宁推开她,目露怒火,“我养你十五年,用尽心思教导,你却如此对我。既然如此,你便嫁到沈家去,全了我颜家的颜面!” “不,我没有说谎,阿娘,我没有说谎。”颜明棠慌了,身形一晃,“沈甫亭身子坏了,你怎么让我嫁过去守活寡。” 赵宁脸色苍白,心寒的同时,脊背上蔓延一股冷意。 “你也知道嫁过去守活寡,还想让我将明棠嫁过去。颜明安,这就是你背弃我的下场!来人,将姑娘看管起来,不准她离开院子一步,待我与沈家商议亲事,便会将你嫁过去。” 赵宁拂袖离开。 颜明安哭出声,转头去找母亲,门口的婆子拦住她。 婆子面容生疏,似从未见过。颜明安心凉了半截,“你是谁?我是府里的姑娘,你算什么东西!让开!” 婆子不为所动,低头解释:“老奴奉夫人的吩咐给姑娘守门。” 一瞬间,颜明安下意识感觉不对,赵宁怎么会知道她去城北见母亲的事? 颜明棠来过……一定是她来通风报信,这个贱人! 母亲当年竟然没有将人杀了,还让风光的回来。颜明安气得发狂,狠狠剜了婆子一眼,威胁道:“我是侯爷的亲生女儿,侯爷最心疼我。他知道你这么对我,必然不会饶恕你!” “府里可不是夫人当家!这是威远侯府,当家的人是我亲生父亲。” 婆子面色犹豫,侯爷就是府里的天,夫人也只是当家主母,一切都要依靠着男人! 颜明安冷笑,她赵宁算什么东西! 父亲给她几分颜面,让她成为威远侯府的主母。若是父亲不乐意,凭借他如今的地位,休妻也不是难事! “我也不出去,你只需给我父亲去传话,就说主母打我关我,要把我嫁去沈家。” 婆子觉得这个也不难,不算违背主母的吩咐,“好,老奴这就去。” 颜明安转身回去,走到铜镜前,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尤其是双颊红肿。 颜明棠打她,赵宁也打她! 这对贱人母女! 颜明安死死咬着嘴唇,父亲心疼她,绝对不会让她嫁去沈家。 但眼前的模样不够,不会让父亲心疼她,甚至为她与赵宁争执。 颜明安抬手打了自己脸颊两巴掌,疼得浑身颤抖,脸颊肿得更厉害。 随后,她拿起簪子,在脖子上滑了一道红痕。 颜禹匆匆赶过来时,颜明安衣衫破碎,脸颊肿得一圈,甚至脖子上都挂着伤。 “阿爹,阿娘逼我嫁去沈家。” 颜禹蓦地睁大了眼睛,女儿面容凄惨,往日精致白皙的小脸上布满巴掌印。 “谁打你?”颜禹心中揪紧,“谁敢碰你!” 颜明安哭得嗓子傻沙哑:“我今日去看母亲的事情被姐姐发现了,她当街就打了我,还撺掇沈世子将我抢回府,甚至砍断婢女的手。” “这个逆女!” 颜禹气得发疯,心中杀气腾腾,见女儿哭得喘不过气,放缓语气来哄她,“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得手。” “不不不,阿爹,女儿受些委屈没有关系。阿娘记恨我去看母亲,非要将我嫁去沈家,我不同意,她就打我。” 颜明安说完,哭得晕了过去。 颜禹惊慌地抱住她的身子,“快,去请大夫。” 威远侯府翻天覆地,公主府内颜明棠等着护卫来回话。 护卫出去找人找了一整天,将城北挖地三处,依旧没有找到颜明修。甚至去私塾找人,先生说他今日没有过来。 赵宜谙匆匆回来,脸色发白,道:“没有踪影。真是奇怪,五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长公主脸色微变,周氏叹气,“只怕凶多吉少!” 颜禹竟然如此心狠,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 赵宜谙冷笑道:“威远侯将姑母的一双儿女赶尽杀绝,转头将杜氏的孩子捧在手中,我们就这么忍气吞声,任由他欺负姑母?” 颜明棠挺直肩膀,提醒赵宜谙:“你有证据证明颜明修是县主的儿子?没有证据,就只能看着颜明成继续耀武扬威做威远侯府的世子!” 颜明修就只能是见不得人的外室子! 六十八章他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颜禹心狠手辣,杜氏更是心怀不轨,两人合起来算计赵宁!兼之过去这么多年,证据也早就没有了! 众人不语,赵宜谙急了,道:“那怎么办,就让他们耀武扬威?事情败露,威远侯厚颜无耻,指不定就要就要纳杜氏为平妻!” 颜明棠托腮思索,道:“当年的事情找不出证据,不如就让颜禹自己承认颜明成就是杜氏的儿子。” 长公主望向外孙女,眼中带着欣慰,颔首道:“你有什么办法?” “如果颜明景死了,颜明修死了,颜家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是嫡是庶重要吗?”颜明棠揣摩。 “表哥也说了,事情闹大,颜禹为平息杜氏,必然不会让杜氏就这么被人指点。也为了让颜明成摆脱庶子、外室子的身份,必然会有进一步的动作。” 赵宜谙讥讽道:“颜明景是不是姑母的儿子还两说呢,毕竟静居里也有个小姑娘。我是没有看见人,但左右隔壁说了,当家主母有一儿一女!” 周氏倒吸一口冷气,“我的个老天爷呀,阿宁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颜禹如此欺她,她还等什么,和离回家!” “不,没有证据。”长公主面色阴沉,她派人去查过颜禹去过的寺庙,事情久远,僧人们死的死走的走,还有些新来的僧人,他们压根不知道当年的事情。 当年替世子去邪的是寺庙主持,前几年也已圆寂! 颜禹做事滴水不漏! 众人缄默,赵宜谙气地拍桌:“就这么坐着,什么都不做?欺人太甚!我就遇到过这么窝囊的事情,人家这么欺负我们赵家人,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周氏安慰儿子:“如今京城里人都知道颜禹将杜氏养在城北,私德有亏,我们敲锣打鼓闹了一通,也不算亏。” “那有什么用?”赵宜谙不满意,想起颜明成那个狗东西不是赵家人,他就气得想打人! 颜明棠觉得事情棘手,抬眼看他:“表哥,你安心去读书,这些事情不用你来操心。我只想让弟弟活下来,爵位与其他的,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为什么不争?”赵宜谙挑眉。 颜明棠解释:“颜明修被杜氏洗脑,不会听我们的话,我们替他争,万一他是扶不起的阿斗呢,满心都是杜氏。你想想荣成县主,已经被颜禹洗脑!” 赵宜谙被这句话生生噎住,想起每回见面时,姑母都要将颜禹、颜家姐弟夸上天,甚至处处暗示,他们兄弟不如颜明成聪慧、读书好! 长公主作为长辈,拍桌说道:“既然如此,明日朝堂上,让你父亲去告一状,告颜禹换女,告杜氏杀人未遂。我就不信,朝堂是他颜禹的一言堂!” 说完,她打发晚辈先回去休息,自己等赵玄鹤回来。 赵玄鹤回来得晚,被母亲叫到跟前,将家里的事情说了一通。 “明修生死未卜,我想着你去弹劾颜禹,无论如何,都要将此事揭开,万不能让颜禹得逞。你妹妹不甘心和离,我担心她会出事!” 长公主忧心忡忡,颜禹心狠手辣,换了一双儿女,足以见得他只是拿赵宁当垫脚石。 可恨赵家这些年来暗地里助力他,让他平步青云! 赵玄鹤面色凝重,“母亲,您莫急,我明日派人去城北,挖地三尺也要将明修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死了,我必然不会饶过颜禹!” “儿啊,你为人正直,我担忧你要吃亏!”长公主不安,颜禹此人阴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 赵玄鹤嘴巴笨,哪里说得过颜禹! 明日朝堂上争辩,必然是要吃亏的。 长公主担心,道:“阿宁死心不改,帮她无益,但颜禹欺我赵家,这笔账得算!” 赵玄鹤叹气,“我怕颜禹对阿宁下毒手。” 母子二人都有一样的心思。 赵玄鹤拍掌,说道:“母亲,我去找太孙殿下,请他帮忙。” 提及太孙殿下,长公主皱眉,太孙的心思,她知道得清清楚楚。 太孙殿下想要求娶明棠,借以拉拢公主府。之前她害怕会害了公主府,如今看来,长公主府已是案板上的肉,让颜禹盯上了。 “老大,太孙想要娶明棠,你愿意吗?” “太孙喜欢明棠?”赵玄鹤有些懵了,“明棠才回来十余日,这就是喜欢上了?” 长公主翻了白眼,这个儿子太死心眼了,如果有颜禹一半的狡猾,她也不用发愁了。 太孙殿下病弱,能不能活到登基都是未知之数!她担心害了明棠。 “且不说喜欢不喜欢,太孙殿下数度出手帮助明棠,我觉得比颜禹强多了。” 赵玄鹤耿直,连连点头:“母亲,我没有意见,只要明棠愿意就好了。” 男情女愿,这就是最大的喜事! 长公主叹气,“罢了,你去找太孙殿下帮忙,我得空去问问明棠的意思。” “母亲做主便是,儿子都听你的。我即刻回宫调人去找明修。” 赵玄鹤踏着夜色离开家里。 …… 颜明棠回屋后,洗漱睡觉,一夜好眠! 她睡得舒服,一觉醒来,精神满满。 在她看不到的朝堂之上因她身份被换一事,吵得不可开交。 御史言官弹劾颜禹私德有亏,纵容妾室换掉嫡女,甚至偷养逆臣之女为外室,为人夫为人父,道德败坏。 不仅有御史言官,甚至不掺和事情的武将都将怒火对准他。言辞之厉,速度之快,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同时,颜家不尊约定毁婚,毫无信誉可言! “你们都忘了当年礼部侍郎杜德安当年如何诋毁先太子殿下,陛下震怒,颜禹事先得到消息将人救走。当年是谁泄露消息,颜禹偷窥圣意。”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你提这些有什么用。威远侯立下战功,于我朝有功,功过相抵。” 萧景安闻言,轻轻咳嗽一声,立即有人反怼对方:“功过相抵?我立下战功,派人偷窥陛下,提前带走逆臣之女,算哪门子功过相抵!你别忘了,他换了正妻的女儿,这是什么行为?” “这叫私德败坏!” “威远侯不过是被妾室欺骗罢了,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六十九章群臣围攻渣爹 “笑话?哪家男人调换嫡女为庶,甚至丢到山上喂狼?颜禹分明就是怨恨陛下处置杜家,故意践踏长公主之女,这般歹毒,如何为官?” “换女一事,威远侯并不知道,不过是后宅之争,与朝堂何干!” “私德败坏,如何为臣!颜禹对陛下不敬,对妻子不忠,对女儿不仁,种种行径证明他就是故意调换女儿的,包藏祸心。” 两方人争执不休,一个弹劾颜禹,一个替颜禹争辩。 四王五王等人听在耳中,心中忐忑,换女是小事,对陛下不敬是大罪! 颜禹还值得他们拉拢吗? 皇帝静静听着臣下争执,目光落在太孙身上,太孙面色苍白,一言不发。再看他这几个儿子都是频频转首看向说话的人,明显是慌了。 一个臣子,近来搅和的皇家不宁! 皇帝眸色一暗,再度看向颜禹:“颜卿,你为何一言不发?” 颜禹抬头抬胸,面对皇帝的提问,不慌不忙地上前回答:“回陛下,臣不知家中事情会惹来如此非议,臣有罪!” 一句话,将事情归为家中私事。 此话招来不少人质问:“家中事?你当年私下带走杜氏,哪里得来的消息?” 颜禹嗤笑一声:“我不过是纳妾罢了,杜御史为何揪着不放?你纳妾时,本侯亲自去送了贺礼。” 杜御史一噎,“你纳的妾是逆臣之女。” “罪不及出嫁女!” “你哪里得来的消息提前将人带走?” 颜禹望向杜御史:“什么消息?我说了,我只是纳妾,哪里来的那么多事情。” 他装傻充愣,不肯承认,杜御史气得不轻。 赵玄鹤急急出声:“你当年谎称杜氏死了,私下里偷偷养在城北,欺骗我妹妹,这些事赖不掉!” 颜禹叹气:“阿兄,实乃是阿宁性子跋扈,容不下杜氏。那年她怀了孩子,为防着出事,我才将人带走送去城北。这些年来,你也看到了,两人相安无事,家宅安宁!” 一句话堵住赵玄鹤,气得他险些跳脚。 竖子无耻! 分明就是他欺骗在前,竟然可以说得这么堂而皇之,将责任推到后宅女人身上。 突然间,永安伯开口:“陛下,臣有奏!” “说。”皇帝挥袖,不得不惊叹颜禹的口才,舌战群臣,厚颜无耻! 永安伯跪下启奏:“回禀陛下,威远侯当年与臣定下儿女亲事,如今颜家显赫,沈家式微,颜姑娘意欲退亲,羞辱犬子。臣望陛下做主,让沈颜二家继续完成亲事。” “陛下。”颜禹急急开口,“沈世子身子坏了,欺骗我颜家,内子看不过去才要退亲的。” 论无耻,永安伯也不差,冷笑道:“那日寿安县主及笄宴上,令嫒与五王世子拉拉扯扯,比起伯爵府,王府门第更高了些。” 闻言,众人纷纷看向五王。 五王吓的立即解释:“永安伯你误会了,并无此事。颜姑娘与你家定亲,犬子岂会横加干涉。” 永安伯却说:“王爷莫要担心,臣不过是与威远侯争理罢了。世子清正,光明磊落,岂会做出夺人妻的事情。” 一句话堵得五王一言不发! 颜禹皱眉:“退亲乃是常事,且沈世子其身不正,我岂能将女儿嫁到你们府上!既然你自己开口,陛下,臣恳请陛下见证,今日臣代小女退永安伯府亲事,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永安伯彻底急了,朝皇帝叩首:“陛下,这些年来沈家将颜姑娘视若未来宗妇,百般呵护,京中有言,犬子挚爱便是颜姑娘。此刻退亲,犬子日后如何娶妻。” “且颜家收了我沈家的聘礼,攀附权贵,无耻至极,望陛下做主!” 颜禹抬眼,朝跪地的永安伯看过去:“永安伯,要怪就怪令郎身无长物。” 一句身无长物,让朝臣都变了脸色。 沈世子与宫里太监无异! 皇帝慢悠悠开口:“男婚女嫁是两相情愿的事情,颜家不愿,强压着也不甜。沈卿,退了便是。倒是颜家女与五王世子一事……” 五王世子是他的孙子,玷污人家名声,也是他没有管好孙子! “世子行事不端,罚五十板子,禁足府上。” 五王惊出一身冷汗,祸从天降,关他儿子什么事情! “陛下,冤枉啊。”五王上前喊冤。 皇帝不快,道:“你还冤枉什么,你儿子和人家姑娘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你自己看着办,散了。” 皇帝听了一早上的碎事,头疼耳朵疼,吃着俸禄粮,干些鸡鸣狗盗的事情! 五王要炸了,看向颜禹,心中怒气腾起,一个庶女竟敢肖想世子妃乃至王妃的位置。 朝会结束,深处旋涡的颜禹全身而退,反是五王损失惨重,被皇帝苛责,儿子被打板子! 太监去五王府传旨,吓得五王妃魂飞魄散。 五王世子更是害怕地抖了起来,看向王妃:“母亲,你救我!” 王妃有心无力,眼睁睁地看着传旨太监们将儿子压在刑凳上,高高抬起板子,砰的一声,砸在儿子屁股上。 一板子就打的儿子鬼哭狼嚎,她气道:“颜明安这个小贱人竟然毁我儿子名声,我与她没完!” 五十板子打完,世子已经晕了过去,王妃哭哭啼啼地让人去找大夫,自己则杀去颜家。 赵宁亲自接待王妃,王妃冷笑,道:“我与你也是亲戚,你是王爷的表妹,这些年来我尊敬你。你让我给庶女求情,我也做了,但你女儿攀诬我儿子是何意思?” “庶女也就罢了,做出一副狐媚样四处勾引,坏我儿子名声。赵宁,你要捧着庶女是你的事情,别拿我儿子当垫脚石。你让颜明安出来,我儿子挨了板子,她别想好过。” 赵宁神色不展,闻言后也是糊涂,道:“表嫂这是怎么了?” “担不起你这句表嫂子,让颜明安出来,我要见她!” 赵宁不好与她争辩,“让颜明安过来!” 五王妃气得心口起伏,讥讽道:“赵宁,你放着亲生女儿不认,捧着妾室的女儿,你自己脑子糊涂,是你的事。但你别想将庶女塞给我儿子!她不配!” 七十章庶女游街示众 “颜明安外祖是逆臣,讥讽先太子,颜禹偷偷纳她,你上赶着给人擦屁股善后,是你自己愚蠢。” 五王妃气得连粗话都说出来,想起儿子疼得大喊的模样,恨不得上前将赵宁撕碎了。 赵宁蹙眉不悦,张口要解释,五王妃继续骂道:“你是猪油蒙了心,颜禹当年与杜氏女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谁不知道颜禹心里有杜氏,谁不嫌弃。只有你上赶着嫁过来?” “背着你换女儿,假死脱身,在外过得潇洒肆意,她敢换你女儿,指不定你儿子都是杜氏的种!” “赵宁,你今日敢拦着我教训庶女,我便烧了你们威远侯府。” 赵宁被吓得一言不发。 婢女将颜明安带过来,昨日肿成猪头的少女今日俨然换了一副模样,面上涂抹脂粉,婷婷袅娜,步态婉约。 “小女颜明安见过五王妃。”颜明安屈膝行礼,端庄优雅。 五王妃也是女子,知道这些庶女的心思,走上前就是一巴掌,“贱人!” 不够! 抬手又是另外一巴掌。五王妃依旧觉得不解气,道:“赵宁,你女儿祸害我儿子,是不是该交给我处置。” 赵宁不高兴,这是威远侯府,她上门喊打喊杀是什么意思? 她还没有说话,颜明安直接朝五王妃跪了下来,“王妃,不知明安哪里做错了,竟然让您如此生气。可是明安听从母亲吩咐,谨言慎行,实在不知哪里错了。” 一句话,将责任推到赵宁身上。 赵宁原本还有几分怜悯之心,闻言更是直接坐下来,道:“表嫂自己处置便是。” “既然如此,带走!”五王妃挥手。 婆子们闻言立即扑进来,将颜明安抓住,“阿娘、阿娘,您救救女儿……” 颜明安真的急了,赵宁是蠢货,竟然将她交给五王妃,丝毫不在意自己主母的地位! “阿娘、阿娘,您救救女儿,女儿只有您一个母亲,日后也会孝顺您。您是看着女儿长大的,不能不管不问啊。” 赵宁心中莫名被揪住,颜明安哭得小脸通红,正痴痴地看着她。 “阿娘,女儿是您养大的,您若不心疼我,谁来帮我呀。阿娘,是杜氏威胁我,若我不去城北,她就揭露我的身份。” 赵宁听着女儿的声音,不满地看向五王妃:“表嫂要将人带去哪里?” 她心疼,五王妃可不心疼,此时满脸怒容,看着地上挣扎的颜明安大骂道:“小贱人,你污蔑我儿,攀附王府,带你去游街示众!” “王妃,我没有污蔑世子。”颜明安吓得脸色泛白,极力挣扎,“王妃,我什么都没有做。一定是颜明棠,是她陷害我。王妃,她羡慕我,嫉妒我,是她做的。” 五王妃冷笑,“我管谁羡慕你,嫉妒你,我儿子因你被罚,你就该赔罪,带走。” 婆子们拽起颜明安就走,堵住嘴,直接拉出去。 赵宁追出去一步,五王妃拦住她:“赵宁,你是王爷的表妹,我才与你多说两句。颜禹不过是看你好欺才娶你回来做主母,你被他骗了这么多年,就该及时回头!” 婆子们将颜明安塞上马车,赵宁追出去府,忧心忡忡,吩咐管事:“去告诉侯爷。” 王府的人将人带走,直接回王府,走到门口,五王府吩咐道:“找木架来,将她架起来,世子何时痊愈,何时放她走。” 婆子们将颜明棠绑在木架上,阳光刺眼,颜明棠大叫,“你们放开我,我是威远侯的女儿,我父亲知道后,必然不会饶恕你们的。” 啪的一声,婆子甩手打了她一巴掌,“王妃吩咐了,你敢反抗就打!” 颜明安心中畏惧,心中将颜明棠骂了千万遍,都怪这个小贱人! 若不是她回来,自己岂会这么惨! 春日阳光温暖,不算太热,颜明安四肢被绑着,经受着路人指指点点。 “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被绑在王府门口?穿得这么好看,好像是个世家姑娘。” “绑在这里示众,肯定道德败坏,干了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我看着好像是威远侯府的姑娘,我认识她,她家办及笄宴的时候,我还看到了,听说是个偷换嫡女的庶女。” “她母亲是个妾,心怀不轨,换了主母的女儿,让她享福。如今嫡女回来了,她撺掇主母不认亲女儿,真是太坏了。” 颜明安被晒得头晕,何时承受过这种侮辱,听着路人的话蓦地抬头,眼露毒光:“贱人,你在说什么,我是威远侯的亲生女儿,你敢说我,我父亲让你不得好死。” 路人被骂了一顿,瞪了一眼:“难怪被押在这里,心思歹毒,呸,真不是个东西!” 颜明安头晕目眩,她是威远侯的嫡女,金尊玉贵,何时受过这等侮辱! 颜明棠,都是你害的! 你不得好死! 不少人聚集王府门口指指点点,一辆马车停下来,车内人掀开车帘,露出半张粉妍动人的小脸。 萧景安轻咳一声,颜明棠扭头看他:“我知道你没有病,在我面前不要咳,喉咙不疼吗?” 驾车的长林笑得前俯后仰,寿安县主真有趣! 萧景安面色通红,但不生气,反而好脾气地说:“你看,你要的我能帮你做到!” “你要什么?”颜明棠收回视线,整个人神清气爽,开门见山:“我只是赵统领的外甥女,不是他的女儿,你的目的未必会成功!” 就算是亲生女儿,也未必得到父亲的助力。 外甥女又算什么! 萧景安眸色清浅,笑道:“孤需要可以坐镇东宫、心无旁骛靠着孤的太子妃。至于赵玄鹤,愿意做你的陪嫁,孤得利。若是没有陪嫁,孤也不会嫌弃太子妃。” “是呀,你利用我让颜禹颜面尽失,失了圣心,你已经得利了。”颜明棠开门见山,面色粉妍,肤若白玉。 萧景安笑容散漫,懒散地往后一靠,道:“甚好,这是你我都喜欢的局面!” 日近午时,盛光弥漫天地间,颜明安被晒得脸色发红。 马蹄声响,有人骑马而来,正是威远侯颜禹! 车内两人皆看了过去! 七十一章渣爹与五王合谋 春日浪漫,阳光直入眼睛,刺得人微微眯了眼睛。 颜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儿,发髻散乱,脸颊红肿,四肢绑在木架上。 “阿爹、阿爹你救救……”颜明安哭得梨花带雨,“阿爹,我什么都没有做,阿爹、我是冤枉的,是姐姐冤枉我。” 颜禹上前,两侧的婆子拦住他:“威远侯爷,我家王妃是得到侯夫人同意才将人带过来的!” “放肆!”颜禹挥袖,眼中带着狠厉,上前一掌打退婆子,迅速给颜明安解绑。 门口的护卫跟着围住父女二人,五王妃被请了出来。 “威远侯,你自己教不好女儿,我便来帮你教!你女儿勾引我们王府世子在先,我不过我小小惩戒罢了。” 颜禹扶着女儿,脸色阴沉,周身隐着暴风雨。 “侯府教女,不需要王妃过问!” 五王妃护子心切,不顾脸面地讥讽颜禹:“威远侯风光,调换嫡女,我可不是赵宁那个蠢货。世子何时痊愈,我何时将人还给你!” 颜禹嗤笑:“王妃这么做,五王爷可曾知晓?” “知晓又怎么样,我处理家事罢了。侯爷,你可以走,她必须留下!”五王妃呵斥一声,眼生讥讽,“将人拦住。” 颜禹单枪匹马而来,又带着女儿,五王妃有把握将颜明安留下来。 王府侍卫蜂拥而至,将人拦住。 颜禹勃然大怒,望着五王妃:“我今日必须要带走她,王妃若是让路,我感激不敬。若是不让,往后我颜家与五王府势不两立。” 听到这里,马车里的颜明棠心中揪然,“颜禹是一个好父亲。但这种好,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萧景安朝前靠了靠,凝着少女白皙的面容,柔声道:“她不喜欢赵宁,甚至觉得赵宁占据自己心爱女人的位置。他不敢对赵宁怎么样,便将怒火发泄在你们身上。他是一个败类!” “他为让青梅好过,特地娶了喜欢他的赵宁。觉得赵宁喜欢他,便好拿捏,生下你,或许就是为了给杜氏的女儿腾位置用的。不要在他身上用这个好字!” 颜明棠沉默,王府门前的颜禹已经同王府的侍卫打了起来。 人到中年,颜禹出拳狠厉,拳拳到肉,侍卫将他围困起来,渐渐地,动作慢下来。 “他身上有伤,还能战过一刻钟,功夫只怕不会低于你舅父。”萧景安自顾自开口,颜禹此人狡诈至极,在诸王之间游走,成了香饽饽。 此人不除,他的储君之位不会安稳! 话音落地,又一道马蹄声来,是五王回来了! “住手!” 王府侍卫退了下来,五王妃不满,但狠狠看了颜禹一眼,转身走了。 五王下马,疾步走到颜禹面前,今日朝会上皇帝敲打他,好好善后。事已至此,颜明安只能嫁来五王府。 但他绝对不会吃亏! “威远侯,你若想带走女儿也可,但犬子与令嫒的事情,满朝皆知。” 颜禹笑容冷厉,不满五王此举,道:“王妃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小女,王爷还想做什么?” 五王挥手,众人都退了下去。他上前一步开口,声音压低了下来。 颜明棠看着他的嘴角,辨认唇形,萧景安蹙眉:“他们在说什么?” “五王想要颜明棠给世子做侧妃。但有个条件!” 萧景安眼皮一跳:“什么条件?” 颜明棠莫名好笑:“五王想要世子娶我为正妻,不过只是娶过门,日后怎么样,且看造化。” “好熟悉的招数!”萧景安低叹一声,面色静沉,徐徐朗朗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颜明棠,你要做第二个赵宁吗?” 看来颜禹的招数深入人心,已然得到五王的认可! 颜明棠面露嘲讽,婉转笑道:“你们男人都是这么算计女人的吗?你有没有小青梅?” 话刚说完,萧景安捂着嘴,低低咳嗽起来,颜明棠可不上当,伸手去掐住他的脖子:“咳呀、咳呀!” “不咳了!”萧景安见好就好,甚至摆正态度:“孤没有青梅。” “万一我入东宫后,你冒出来一个呢。”颜明棠嘴角轻轻勾起,“若不然你也可以金屋藏娇!” 萧景安冤枉极了,哀叹道:“你不能一杆子打翻一条船,五王是今日朝堂发现你舅父护你之心,这才打起了歪主意。先拉拢禁卫军,再拉拢颜禹,一箭双雕。” “只要你入了后宅,就进入了狼窝,先博得赵玄鹤的认可,将来事成后,趁机除去你。空出正妻位后,又可拉拢世家。我这个王叔的脑子瓜子可真灵。” 颜明棠愣了下,有些疑惑:“我又不是舅父的亲生女,你们为何觉得娶我就可以让舅父倾力相助?” “因为有颜禹的前车之鉴!”萧景安露出笑容,剖开内心去告诉少女:“他们见颜禹尝到甜头,试图效仿,若不惩戒,京中男儿有样学样,我朝必然大乱。” 颜明棠迟疑,看来自己已然成了众矢之的,若不做出选择,就会陷入虎狼窝。 王府门口的颜禹神色稍缓,显然是被五王安抚好了。 五王承诺道:“侯爷放心,王府必然会按世子妃的规制迎娶颜姑娘。” 颜禹满意,面上露出笑容,和煦道:“劳烦王爷派一辆马车给我。” “好说。”五王畅快地笑了。 婆子们拉来马车,颜明安得意地爬上马车。 颜禹将人送上马车,长林驾车随后跟上。离开王府巷子里后,他发现颜禹往城北而去。 “看来颜禹觉得赵宁不可靠,要将颜明棠送去杜氏那里了。赵宁会疯。”颜明棠好整以暇地看着前面的马车。 赵宁前世将颜明安当做珍珠,满心呵护,不惜给她造势。 这一世,看到颜明安的真面目,心痛吗? “跟上去。”萧景安吩咐长林。 马车远远地跟着,一路跟到城北,颜禹将颜明安扶下来,语重心长道:“你先在这里休息,待王府娶你时再接你回侯府。期间对外就说你在家休息。” “可是夫人要将我嫁去沈家……”颜明安哭着开口,泪眼朦胧,弱柳扶风。 颜禹冷笑道:“侯府轮不到她做主!” 颜明安得逞,面上装出一副柔弱的模样:“阿爹,我不怪她,但我母亲住在这里被人嗤笑,您忍心吗?” “如今她的脸被姐姐毁了,日后可如何见人!” “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先回去休息。”颜禹柔声安慰女儿。 随后,颜禹自己上马,回府去了。 回到侯府,他大步去主院,赵宁在屋子里等他! “侯爷回来了!” 七十二章同床共枕多年,我怎么会骗你。 婢女瞧见侯爷回来后,急匆匆地回去禀报夫人。 颜禹如常进屋,走到赵宁面前,如往常一般将她抱住,“阿宁,你生气了?” 赵宁冷笑,看着满是柔情的颜禹,心中逐渐泛冷。 她一把推开颜禹,眼中满是失望,“你这几日去了哪里?” “这几日官署里忙,我无暇分身。阿宁,我与你解释。我对杜氏早就没有感情了。”颜禹唉声叹气,并没有事情败露后的慌张与愧疚。 他甚至语重心长道:“之前杜伯父对我不错,我不能忘恩负义。我将她赶出去后,本没打算再管,是她找上门,以恩胁迫。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不能不管。你又生气,我想着就养在外面。” “阿宁,你若是生气,我日后便不养她了。明棠毁了她的脸,你也该消气了。” 赵宁随口问一句,颜禹便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甚至做出保证。 赵宁望着与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丈夫,道:“明成当真是我的孩子吗?” “阿宁,这件事是我错了,你怎么能怀疑明成的身份。明棠一事,是意外。明成可是你亲生的,他若是知道你这么猜疑他,必然伤心。”颜禹面色凝重,无奈地抱着她。 赵宁被他面上的柔情徐徐打动,深吸一口气,道:“打死杜氏,我便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依旧可以将明安当做亲生女儿。若不然,让她去找杜氏,做外室女!” “她如今年岁大了,正是说亲的时候,没有我赵宁,她能说什么婆家!” 颜禹蹙眉不悦,很快,便又笑了,耐心哄道:“怎么还吃味了呢!何必为外人生气,孩子们都长大了,枉造杀戮!” “杀戮?”赵宁面色难看极了,伸手推开颜禹:“你是心疼那个贱人吗?颜禹,当年你跪在我母亲求娶的时候,说一心一意对我,你如今连个外室都不敢惩治。” “阿宁。”颜禹叹气,“她为我生儿育女,我若直接将人打死,孩子怎么办?她还是明安的生母,你就算生气也该为明安着想。” 赵宁抬眼看他,见他一副温柔的模样,无论是神情还是举止,都是她熟悉的模样。 可她觉得颜禹骗了她。 “我有明成明景明棠,不在乎颜明安会不会恨我,我是她的嫡母,让她嫁给谁就该嫁给谁!颜禹,你若不舍得,我去城北动手。” 颜禹不快,但他紧紧压制不快,“阿宁,你也该为我想想,为何不能有容人之量?不如这样,我给明棠寻一份好亲事弥补,王府世子妃怎么样?” “我将她风风光光嫁出去,十里红妆,让她成为京城世家女羡慕的姑娘。我瞅着五王世子不错,你如果愿意,我让人去办。你也看到了,明棠上不得台面,言行粗鄙,这样好的亲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赵宁眸色一顿,颜禹见缝插针,拉住她坐下,亲昵地抱住,“阿宁,我们应该多为孩子想想。” “将人打死不过是一时痛快罢了,我与你保证,日后不会踏足静居,由着他们自生自灭!” “这么好的亲事,明棠也会高兴的,五王妃护短,日后必然会对儿媳好。有我们撑腰,明棠在婆家的日子也会好过。等过段时间,风声渐停,我便将人送去庄子上。” “你不要闹,待明棠嫁过去,我就去办。阿宁,我们夫妻多年,你多信我一点。除了明棠的事外,我哪样没有让你满意?” 三十多岁的男人温声细语,让赵宁心口的怒气慢慢消散,道:“好,我信你一回,我要将明棠接回来。” “那是自然的,明棠是我们的女儿,该要弥补的都要弥补。阿宁,你放心,外面的事情有我来安排,你只需管好家里的事情。” 颜禹高兴地亲了亲赵宁额头。 “你相信我,我们成亲多年,同床共枕,我怎么会骗你。回头我就去安排此事,五王有意娶明安,我想着明安是庶女,不如明棠身份尊贵。再者岳母也会高兴,你趁此与他们和好,岂不是皆大欢喜?” 想起母亲,赵宁心结便解开了,道:“我明日就去接!” 颜禹目光认真,忍不住又亲了妻子,道:“好,我先回官署。” 赵宁目送丈夫离开。 …… 侯府门外,太孙殿下与颜明棠亲眼看着颜禹离开侯府。 “这就是哄好了?”萧京安淡笑,苍白的面容上浮现讥讽,“不得不说,恋爱脑中的女人可真好哄。” 赵宁可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颜明棠瞥他一眼,“你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没有。县主想错了,我在想表姑妈是恋爱脑,你怎么就不是呢?”萧景安叹气,“我这副好容貌,你竟然没有喜欢!” 恋爱脑……一句话提醒了颜明棠!自己前世被沈甫亭所骗,不也是恋爱脑! 自己死了一回才醒悟! 颜明棠剜她一眼,道:“我要回去了。” 萧景安送她回公主府。 下车时,萧景安提醒道:“沈府亭腿断了。但我好奇,是我优秀还是沈甫亭优秀!” 迈脚的颜明棠身形一颤,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他:“你这句话如同问我,威远侯与我舅父谁更优秀。” 长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太孙殿下这是遇到薄情女! 萧景安厚着脸皮询问:“那我是赵统领吗?” 颜明棠却说:“我觉得你偏向颜禹。” 说完,她便走了。 长林笑得前俯后仰,看着寿安县主无情的背影,扭头就见到主子吃瘪的模样! “主子,我觉得您虽说长得不如沈世子好看,但您为人正直!” “闭嘴!”萧景安呵斥一声,“回去!” “哦。”长林不敢再笑了,低头驾车。 颜明棠回到院子,翠玉捧着浮光锦的料子走来。 翠玉几步上前,面上挂着喜色,“表姑娘,长公主说这个颜色好,给您做件夏衫!” 颜明棠诧异,外祖母怎么会给她一匹浮光锦做衣裳。 外祖母之前想给,也不给宋家姑娘! “怎么会给我做衣裳?” “大公子要娶妻,长公主说让您穿得好看些。”翠玉笑眯了眼睛,低头看着眼前好料子,长公主可真疼表姑娘。 颜明棠按住疑惑,道:“我知道了,你去办。” 翠玉欢天喜地去找绣娘。 颜明棠还没解惑,隔日,赵宁来接她回府! 七十三章世子不是你的儿子! 赵宁来时,带着厚礼。门口停了三辆马车,车上装的都是礼物。 周氏见到礼单,微微怔了怔,这些年来赵宁只会从娘家搬东西,何曾送来这么多礼物。 “大嫂,我来接明棠回府。” 落座后,赵宁直说来意,周氏笑了。赵宜年的婚事将近,她忙于此事,但没有错过外面的消息。 永安伯当殿奏议颜家嫌贫爱富,攀附五王,抛弃竹马。 “不用了,明棠在我这里挺好的。”周氏不肯再上当。 有了前车之鉴,她若再答应便是傻子。 “大嫂,我这回是真心实意来接她回去的。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岂会不心疼她。” “心疼?让她代替颜明棠去冲喜就是心疼她?”周氏讥讽,抬眼看赵宁,“你这些想法,我很清楚。我不会让明棠跟你回去的。” 赵宁理屈,低声道:“沈家的亲事已经退了,我与你交底,侯爷给她定了门亲事,是五王世子。这么好的人家,足以见得我们的诚意。” 五王世子?周氏心口一颤,昨日听说五王世子与颜明安关系暧昧,陛下罚了世子,怎么又与明棠定亲? 周氏眉心紧皱:“阿宁,昨日世子被罚的事情,你也听到了。这样的人家,不妥当。” 五王世子连夺人妻的事情都干得出来,指望他会善待明棠? “大嫂,明棠这样的身份可以成为世子妃,是她的福气。”赵宁隐隐不满。 周氏狠狠一噎,想起长公主将浮光锦拿给明棠的事情,心中稍稍安心,拒绝道:“我不会答应的。” “大嫂,那是我的女儿。” “那又如何,如今她住在我家,就得听我的。既然亲事这么好,你怎么不让颜明安嫁过去。” 这么好的事情,会留给明棠? 周氏死都不信,这对夫妻会这么惦记明棠,主动给她找好婆家! 五王世子那个东西,与颜明安不干不净,竟然还来肖想明棠! 赵宁动怒:“大嫂,我是真心实意给明棠着想的。” “真心实意?与颜明安来往,谁知道背地里两人是什么关系?万一娶回去折磨明棠,你也信?阿宁,母亲已经有了好人家,她老人家会做主。” 赵氏冷笑:“大嫂,世子妃的位置可不是寻常人可以坐的,这样好的亲事不肯,难不成二郎还想娶明棠?” 一句话激怒了,周氏拍桌而起,怒道:“赵宁,女儿是你不要的,我接回来养着,半月来是我精心呵护。亲事是母亲定的,你与我吵也无用,赵川,送客。” 门口的颜明棠听到这句话后,提起裙摆走进去,“舅母,莫要生气。” 她走过去,握着舅母的手,软软道:“我来与县主说。” 周氏气得心口疼,她心疼明棠,照顾明棠,最后竟然成了恶人! 颜明棠转身看向县主,神色散漫,径直说道:“县主,昨日我去五王府门口,看到侯爷为救颜明安与王府护卫大打出手。五王赶回来,与侯爷商议,让世子纳颜明安为侧妃。但有个条件!” 少女声音清晰,声音冷冷,听得人口如同被砸了冰块。 “什么条件?”周氏神色紧张。 颜明棠笑了笑,讥讽道:“娶我为世子妃,让舅父帮助五王,将来成功时弄死我,腾出正妃的位置。” 说完,她看向周氏:“舅母,这样的招数,您熟悉吗?” 她熟悉赵宁的性子,也熟悉颜禹的性子。颜禹在赵家尝到甜头,还想继续占便宜,想利用她做颜明安的垫脚石。 颜禹无耻至极! 周氏浑身发凉,不由看向赵宁:“你疯了,滚出去!” 赵宁听着颜明棠的话后满脸不解:“明棠,他们谈论如此隐秘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难不成站在大门口说,嚷得门口路人都知道吗?” 颜明棠被质疑后,镇定自若。她早就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经历前世的险恶,知晓颜禹的不轨,她知道颜禹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赵宁深爱颜禹,被其蛊惑,但她不会! “我会唇语,我知道他们说什么。县主,我的亲事不用你来操心。你不如想想颜明成是不是你的儿子。” “又来了!”赵宁气不打一处来,“我好心给你找一门好亲事,你却说我们算计你。如今又来说明成不是我的亲儿子,颜明棠,你还想说什么,是不是想说明景也是那个贱人生的?” “颜明棠,我这回过来,满心欢喜接你,你处处挑刺,你让我怎么疼爱你!” “你自己身陷囹圄,这份好留给你自己。十多年来,你连自己的女儿儿子都认不出来,你的好,只会让人惶恐。”颜明棠丝毫没有给赵宁留脸面。 赵宁日日被颜禹洗脑,无药可救。她觉得得好,不过是颜禹给她伪造的假象罢了。 她的冷硬与回嘴,让赵宁越发不喜:“我与你父亲好心为你将来筹谋,你却如此想我们,不孝的东西,我就不该来接 你。” “县主,你今日失败而回,明日颜禹便会亲自登门,求我回去嫁人。” 赵宁眉心紧皱,看着她怒道:“既然如此,你不要回去,这门亲事自然有人上赶着去嫁。” 说完,她拂袖离开。 颜明棠俯身坐下来,看着赵宁的背影失笑,“舅母,日后她再来不用去找我,是我不会嫁给五王世子的。” 说完,她想起重要的事情,语重心长地与舅母开口:“我觉得五王与颜禹是朝着舅父来的。” 不止他们,还有萧景安! 他们都在争,都想要舅父倒戈帮助他们! 周氏跟着不安,心高高提起来,道:“我就知道不简单,你这娘被颜禹蒙住了眼睛,是非不分,我们的话是一句都听不进去。” “舅母,不必理会。我们过自己的日子,表哥亲事将近,先办亲事再说。” 颜明棠亲昵地抱着周氏撒娇,“我听说宋姑娘是京城内的才女,知书达理,与大表哥最般配。” “就你会说好听的。”周氏被夸得心花怒放,想起长子的亲事,心里的怒气也散了。 颜明棠安抚好周氏,自己转身出门去了,继续去找颜明修。 此刻,东宫深处多了一个半大的孩子,迷糊地醒来,捂着自己的额头,诧异地看着面前的殿宇。 他捂着额头,抬头看向面前病弱的男子,“你是谁?” “东宫太孙萧景安!” 七十四章五王代子求娶颜明棠 颜明修头晕目眩,不知睡了多久,总觉得浑身无力。 面前的贵人气质矜贵,穿着华丽,床更是十分柔软,他下意识爬起来,跪下来给贵人行礼。 萧景安面色温润,病弱的来脸上浮现笑容,温柔道:“颜明修,你的父亲是颜禹,母亲是荣成县主赵宁。” “荣成县主?”颜明修有些发傻地看着面前的贵人,红唇白齿。 萧景安颔首,“你若信,你则是威远侯府世子,若是不信,你便是外室子,孤不勉强你。” 贵人语气散漫,听得颜明修浑身发抖,“有证据吗?” “目前没有,所以你回不去。孤给你一个机会,留在东宫读书习武,改名换姓。若不愿意,孤派人送你回静居。” 颜明修浑浑噩噩,面露茫然,消瘦的身体跟着晃动。 “我怎么会是威远侯府的世子?” “因为你的父亲不爱你的母亲,为了让心爱女人的儿子继承侯爵,所以在你生下来后就调换了。威远侯府里的世子颜明成才是杜氏的儿子。” 颜明修瞬间噎住,下意识握住自己的胳膊,往日的记忆浮现脑海。 “你怎么这么窝囊,连个甲等都拿不回来!” “外面下雨而已,又不是下刀子,非要人去接你回来。自己长腿长脚,自己不会走还是不会跑。家里的人都要做事,哪里有时间跟着你转。” “你看看你,站都站不直,我缺你吃的吗?你一顿两碗饭,我哪里有那么多钱给你吃饭,养你真是费钱!滚出去跪着。” 颜明修身子一抖,匍匐跪地,“贵人为何帮我?” “因为你姐姐和你一样,也被调换了。”萧景安也没有瞒着他,他甚至好脾气地提醒:“你此刻回去,不仅得不到自己该得的东西,甚至还会死,既然如此,我劝你留在东宫!” 颜明修想起那个喊他弟弟的少女,明眸善睐,心中一横,道:“我听太孙殿下的。” 萧景安颔首,“那你好好休息。” 萧景安起身离开,回到正殿,长林匆匆来禀:“方才荣成县主带了三车礼物去公主府,但怒气冲冲出来,回府去了。” 赵宁明显是在颜明安身上吃亏,转头去找颜明棠,没了养女,还有亲女。 萧景安面露阴鸷,唇角勾出笑容,道:“盯着。” 颜明棠不是蠢货,不会上当! 长林上前一步说道,“殿下,今日五王爷去找殿下了,还没出来。” 五王去找皇帝,为了儿子的亲事。 他与皇帝说明来意,说完后,皇帝脸色无比精彩。 “你要替你儿子求娶威远侯嫡长女颜明棠?”皇帝颤颤地又问了一遍,“你不是看不上杀猪出身的她吗?” 前些时日,五王还在贬低此女,怎么会这么快就改变心意。 五王讪讪道:“父皇,儿子瞧着此女心性坚韧,功夫又好,是不错的姑娘!父皇,您答应了吗?” 昨日朝会上一向木讷的赵玄鹤竟然会为外甥女痛骂颜禹,由此可见,赵玄鹤十分宠爱外甥女。 既然如此,何不试试。 若是成亲后,赵玄鹤不肯帮助他们,到时候弄死杀猪女即可。一个孤苦无依的姑娘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五王做好了两手准备,就等着皇帝赐婚。 只要皇帝赐婚,赵家就算不愿也不敢拒婚! 皇帝沉吟,见儿子真心求娶,心中犯难,怎么都盯上颜明棠! 颜明棠是他准备过些事日赐婚给太孙的! 太孙言明喜欢此女,他不能让孙子失望。 “老五啊,亲事讲究男情女愿,你来求赐婚说明你的诚意,但不知姑娘家可乐意。”皇帝找到话题拒绝。 五王听后,心中乐开花,忙说道:“父皇,不如召威远侯来问问!” “好,召颜卿过来。”皇帝挥手。 威远侯恰好在门外,闻讯,奉召入殿,“臣颜禹叩见陛下!” 皇帝看着近在眼前的人,怎么会来得这么巧? “颜卿来了。”皇帝阴阳怪气,“卿来得真是时候,老五想要为自己的世子求娶你的长女,你看怎么样?” 威远侯震惊,先是看向五王,继而面露欣喜:“陛下,小女粗鄙,能得世子青睐是她的福气!” 听着颜禹自谦的话,皇帝脸色更精彩了,怎么还来截胡呢。 他不乐意道:“威远侯与长女并不亲厚,人也不在你府上,做不得主。不如就赵玄鹤召来问一问。” 五王诧异:“父皇,威远侯是寿安县主的父亲,赵统领不过是舅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问舅舅的道理。” 皇帝故意使绊子,“寿安县主与旁人不同,若不然问问长公主也可。” 听到这里,五王听出名堂,父皇分明就是在拖延。 “父皇,您在顾虑什么?”五王抬眼看着父皇,“您可是觉得您孙子配不上威远侯的姑娘?” “放屁。”皇帝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不对劲,清清嗓子,道:“朕是觉得不合适,你儿子读书,寿安县主是习武,我怕日后他被县主打得满地跑。” 颜禹闻言,抬手行礼保证道:“陛下放心,臣会好好规训小女,让她知晓规矩,绝对不会让她以下犯上。” “她听你的吗?”皇帝嗤笑,终于找到合适的理由,再接再厉:“你自幼丢了你,岂可以父亲的身份定下亲事。朕觉得,问谁都不如问问长公主的意思,回头朕派人去问问。” 五王不肯罢休,问了姑母就完了。 “父皇,您且慢。”他撩袍跪了下来,声情并茂,道:“父皇,我问过您孙子,他说那日与颜二姑娘确实说了两句话,不过是询问颜大姑娘的事情,不想被人误会了。他是真的喜欢颜大姑娘,世人有成人之美,不如您就答应,也好让您孙子高兴高兴。” 皇帝无动于衷,让这个孙子高兴,长孙就不高兴了! “父皇,儿子也是真心求娶,威远侯也是真心嫁女,你就答应儿子的请求!”五王朝皇帝磕头,说得情真意切。 威远侯跟着说道:“陛下,臣愿意嫁女,还请您赐婚,成全两姓之好!” 七十五章三家争夺明棠的亲事 皇帝骑虎难下,为难地看着儿子与臣下,不得不在鸡蛋里挑骨头:“颜卿,你这个女儿并不与你亲近,之前你都不认她,怎么突然要给她定亲?” 颜禹不解皇帝为何不准赐婚,谨慎回答:“世子喜欢她,是她的福气。且世子良善,性子又好,是极好的良配,臣为她好,自然就要应下亲事。” 皇帝无奈道:“此事朕不好做决断,不如交给皇后。老五,你去找你母亲张罗,朕管这些事情不合适。” 一句话就将麻烦推给了皇后! 五王与颜禹被皇帝赶了出来。 皇帝在殿内喘了口气,让人去召太孙近前,开口便提醒孙子:“你五叔过来要替他儿子求娶寿安县主,朕好不容易才拒绝,朕给你赐婚?” 皇帝偏袒太孙,偏到了骨子里。 萧景安面露迟疑,故意提醒皇帝:“皇祖父,堂弟没有见过寿安县主,怎么会突然要求娶她呢?” 皇帝闻声变色,眼神阴狠,瞬息就明白过来,想起颜禹急匆匆答应亲事的模样,冷笑道:“两个狗东西,算计你表叔父呢。” “你回去吧。”皇帝摆手。 赶走长孙,皇帝亲自去一趟中宫,皇后莞尔:“天还没黑,你怎么就来了?” 帝后年少相识,皇帝十分敬重皇后,宫里就算有其他人,也没有影响皇后的地位。 皇后坐在坐榻上不动,由着皇帝走过来,含笑道:“出事了?” “今日老五过来,替他儿子求娶颜禹家的长女,朕觉得有猫腻,让他们来找你。”皇帝施施然坐下,靠近妻子,冷哼道:“一个个不想好好教导儿子,心思都用在歪门邪道上。” 皇后被逗笑了:“陛下气什么,他们抢着要寿安县主,证明你我的眼光好。你拒绝,我自然也会拒绝。” 一家有女百家求,说明人家姑娘品性好! 皇帝冷笑:“老五想的,朕知道,贼心不死,老大是死了,他儿子还在,由不得他们染指。” 当年是长子领着兵守城一月,替他留出时间击败敌寇。 老大活着,还有他们什么事! “他们就是觉得老大死了,太孙年岁小,朕就该将这个位置给他们!痴心妄想!” “怎么还动怒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何必生气。”皇后宽慰陛下,“老五也是为了孩子好,我回头问问阿姐,若是愿意就定下来,不怕被人惦记。” 皇后居于后宫,对前朝事不解,但皇帝清楚,老五与颜禹怕是在一条船上了。 皇帝面色阴狠,狗东西! …… 赵宜年的亲事将近,周氏忙得脚不沾地,长公主让她带着明棠一起办事,在旁学习庶务。 颜明棠手中还有一堆账簿没有处理,都是户部送来的。她实在没时间去看,让赵宜谙送去东宫。 只一日的时间,东宫派人送回账簿,并给了清晰的账簿分析。 周氏看了眼数字后,震惊到合不拢嘴,道:“明棠,这一年的钱赶得到公主两年的铺子收益。” 赵家的铺子收益需要养活上百人,而颜明棠的这些收益是她自己的,是她的嫁妆! 颜明棠笑了,道:“谢谢舅母。” “谢我做什么,谢你外祖母。”周氏替她高兴。 明棠本该是金尊玉贵的娇姑娘,被杜氏所害,回来后被人嗤笑,生父生母都不肯认,原本以为就这么被人排挤,日子凄楚。未曾想到还有这么大的造化! “明棠,这是你的造化,有大难必有大福。” 颜明棠没有得意忘形,颜禹还活着呢,他不会让她好过,同样,她也不会让颜家好过! 刚刚开始! 春日过半,赵家娶妻,公主府大喜,门庭悬挂红绸,门口宾客如云。 宾客们陆陆续续进府,周氏领着颜明棠迎客,顺势告诉她,哪家夫人,丈夫是何官职,日后见面也好认识。 当赵宁领着颜明成颜明景来后,周氏的脸色就变了,推了推明棠,“我这里差不多了,去你外祖母跟前看看。” 颜明棠行礼,转身离开,“颜明棠,你跑什么?” 颜明成呵斥少女,三两步走上前,得意道:“公主府没人教你规矩,见到长辈要行礼吗?” 颜明成身上穿着鲜亮的衣襟,头戴玉冠,脚榻云靴,腰间美玉价值连城,一副气派世子的矜贵模样。 众人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有人夸赞道:“威远侯世子长了一副好样貌,芝兰玉树。” “是呀,富贵公子,听说先生时常夸赞他,每回考试都会拿甲等。” “家世好、相貌好,日后造化大。” 听着宾客的夸赞声,颜明成愈发得意,“颜明棠,你听到了吗?我是金尊玉贵的世子,你就是一个杀猪女,就算赶走了我姐姐,你也做不成侯府嫡长女。穿着浮光锦又如何,不过糟蹋了好料子罢了。” 颜明棠沉默,脑海里浮现消瘦、怯弱的颜明修,两人这么一对比,颜明修简直被比到尘埃。 明明他才是侯府世子!杜氏苛待,当着外面的人说打就打,可见平日里也是动辄打骂。 而杜氏的儿子锦衣玉食,占着颜明修的世子位,享受荣华富贵,受人尊敬。 颜明棠握紧了拳头,眼神阴冷,转身就走。 “颜明棠,你站住,母亲就在这边,你行礼了吗?”颜明成觉得自己占理,不依不饶。今日一定要让她颜面扫地,也要让世家人知道颜明棠就是一杀猪女,不知礼数,不通文墨,怎么比都比不上阿姐。 男孩子的声音嚷得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 周氏急得面色通红,道:“明成,你去玩,别站在这里。” 她越慌,颜明成越发得意,“舅母,你不要护着她,我今日只是教教她规矩罢了,她应该感谢我。我阿姐颜明安自幼饱读诗书,跟随母亲学规矩,是正经的侯府姑娘,不像她,要规矩没有规矩,要脸面没有脸面!” “颜明成,你这张嘴又在胡咧咧什么!”赵宜谙跑过来,伸手给了颜明成一巴掌,“不愿意待就滚。” 杜氏的种,没资格进赵家的门! 颜明成蓦地挨了一巴掌,气得跳回母亲身边:“阿娘,表哥打我。” “二郎,明成也是你的弟弟。”赵宁心口不舒服,“不过说两句罢了,怎么还动手呢。” 赵宜谙气得不轻,颜明棠看他一眼,他立即偃旗息鼓。 这个眼神,他就知道,表妹要收拾颜明成了! 七十六章我连母亲都没有,哪里来的亲弟弟 门口的宾客越发多了,眼神古怪地看着姐弟二人。 颜明棠不疾不徐地开口:“世子要让我行礼,可知先有国礼,后有国礼。我是县主,你见我,可曾行礼了?” “行礼?你不过是一个杀猪女,凭什么让我行礼?”颜明成震怒,“我还是侯府世子。” “世子又如何,我是实封的县主。既然你不行国礼,我便帮你!” 话音落地,颜明棠疾步过去,抓住颜明成的肩膀,抬手给了两巴掌。 力气之大,打得颜明成倒退两步。 “颜明棠!”赵宁疾怒,脸色大变。 颜明棠充耳不闻,打完以后,揪住颜明成的后颈。动作之快,吓得颜明成大喊:“颜明棠,你个杀猪女,你要干什么!” 门口宾客吓得纷纷退让,颜明棠如同拖着猪崽一般将颜明成拖出来。 她揪着颜明成的脖子,力气之大,眼中带红,“不要以为颜明修失踪了,你就可以稳坐世子之位。颜明成,不要太得意。” 颜明成面露惶恐,脸色煞白。 颜明棠冷笑,抬起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将人踢出几丈远,道:“今日不准他入府,败坏大家兴致。” 门口的宾客脸色精彩极了,地上的颜明成疼得发抖,赵宁扑了出来,“颜明棠,他是你亲弟弟!” “我连母亲都没有,哪里来的亲弟弟!”颜明棠横眉冷对。 赵宁将颜明成扶起来,见他疼得说不出话,转身看向周氏:“大嫂,你就是纵容她伤害明成吗?” 赵宁糊涂,周氏不糊涂,颜明成根本就不是赵家的表公子! 周氏抬头望着天,笑道:“今日天气不错,吓到各位了,里面就座、招待不周,见谅、见谅。” 主人家热情招待,宾客们只好辗转进门,周氏将人都带走了,一眼都不看赵宁母子。 一瞬间,赵宁颜面扫地,看向公主府巍峨的匾额,道:“走!” 颜明景走过去,站着母亲跟前,“母亲,你看到了,赵家根本不欢迎我们。他们都被大姐姐蛊惑了。” 大姐姐没有回来前,他们每次过来,外祖母与舅母都高兴坏了。 这回,竟然赶他们离开,这么多宾客看着,让他们颜面扫地! “母亲,下回你自己过来,我不再来了。” 颜明景说完,厌恶地看了眼公主府,转身上马车。 赵宁愤恨地扶着儿子离开。 公主府内,宾客尽欢,颜明棠站在外祖母身边,听着夫人们说话。 在场的夫人都是人精,前院发生的事情没有人提及,每家每户都有腌臜事,大家心知肚明。 黄昏时,赵宜年将新娘迎进门,颜明棠被赵宜谙拉着看热闹。 宾客见证,拜天地、拜父母。 前世里颜明棠没有观礼,赵宁觉得她丢人,虽说带着她一起过来,禁不住颜明安到处宣扬。片刻间,宾客都知道她是杀猪女,看向她时,眼中带着嘲讽。 赵宁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呵斥她回府。婆子送她一人回府,嘴里嫌弃:“大姑娘刚回来也该知道礼数,您被罚回来,害得老婆子都没有吃到席面。” 他们这些跟随宾客来的仆人是有席面吃的,简单吃一些,好过府里日常吃食。 但是因为她没有吃到,婆子说话很难听:“真以为自己是府里的嫡姑娘,不过是个没人要的杀猪女,夫人都嫌弃你,你还想和二姑娘争。” 言语阴寒,钻入耳中,好似被人勒住脖子。 拜过天地,新人送入洞房,赵宜谙给她塞了个红封,里面有两三个铜钱。 “这是我留下来的,沾沾喜气。”赵宜谙俊秀的面上带着羞涩,言辞温柔,“今日可热闹了,下回等三弟成亲,你换一身衣裳,我也带你去看看。他们拦门时,里里外外都十分热闹。” 颜明棠想起村子里嫁姑娘,新娘这里的人都会拦门要钱。她没去过,新娘家里人不会欢迎她过去。 看着手中沉甸甸的红封,她粲然一笑,“谢谢你表哥!” “谢什么,举手之劳。”赵宜谙挑眉,道:“今晚我们去闹洞房。” “闹洞房?”颜明棠眉眼舒展,眸中潋滟春光,憧憬道:“怎么闹?” 赵宜谙看着表妹“不让她们洞房就可以。晚上看着,有你在,大哥不会生气。” 新人走了,宾客入席,太孙姗姗来迟,一眼就看到了赵宜谙身侧的少女。 灯火下,少女一袭鹅黄色浮光锦长裙,笑颜如花,散去周身戾气,温柔如水。 长林也看了过去,疑惑道:“殿下,属下觉得赵二郎君似乎喜欢县主,您觉得呢?” 萧景安剜他一眼,大步走过去,众人纷纷行礼。 他只看着颜明棠,漆黑分明的眼眸被灯光照亮了,“寿安县主。” “太孙殿下!”颜明棠规矩地行礼。 两人对视一眼,萧景安苍白的面上浮现讥讽,道:“赵二郎,你今天穿得这么骚,是想抢你哥的风头吗?” “骚?”赵宜谙不解地看着自己的衣襟,转头问表妹:“我好看吗?” 颜明棠被逗笑了,眉眼弯弯:“好看,今日大表哥好看,二表哥也好看!” 小嘴如同抹了蜜糖,哄得赵宜谙心花怒放,施施然地挑眉:“太孙殿下,姑娘觉得臣好看足矣,臣又不是穿给你看的。” 萧景安却说:“赵宜谙,你这样特别像炸毛的花公鸡,花枝招展地吸引母鸡!” 听到萧景安的话,颜明棠抿了抿唇,忍不住还是笑了出来,笑过一通她发现不对劲。 “谁是母鸡?” 萧景安轻咳一声,“孤!” 颜明棠看他一眼,赵宜谙冷声道:“表妹,我们去闹洞房,快去,不要错过时间!” 表兄妹二人结伴离开,将病弱的太孙殿下抛在一侧,很快,其他姑娘装作偶遇般凑过来说话。 萧景安抬手抵唇,轻轻咳嗽一声,道:“姑娘,当心脚下,孤的脸上没有银子。” “姑娘,你踩到你同伴的脚了。” “姑娘,新人已经走了!孤不是新人,不用这么盯着孤看!” 萧景安一反常态地将靠近的姑娘都骂走了。 七十七章嗅到了女儿家身上的体香 新房内围满了宾客,众人起哄,揭开盖头后,有人推了赵宜年一把,赵宜年朝床上扑过去,伸手抱住了新婚妻子。 众人笑作一团,宋青云羞得满面通红,躲在赵宜年的背后。 赵宜年同样面红耳赤,轻咳一声,同众人拱手:“时辰不早,还请各位入席。” “大哥哥,你还没亲呢……”最小的七郎说了一句,刚说完就遭到赵宜年一记眼刀,吓得缩了缩脖子。 赵宜年起身赶客了,赶到赵宜谙身边,他躲到了表妹身后。赵宜年不好去赶表妹,只能哀求道:“明棠,你饿不饿,赶紧去吃些东西。” 听着赵宜年的维护之意,颜明棠心口沉了沉。 她记得前世自己拜过天地后被引入新房,新房内不过三两婢女,莫说是宾客,连合卺酒都没有喝。 前世自己鬼迷了心窍,竟然没有发现这么多漏洞! 众人退出新房,赵宜谙使坏,将大哥拖了出来,拖到外面去喝酒,“今夜不醉不归,走!” 今夜难得有机会,众人自然不肯放过新郎,一个两个都嚷着要灌醉。 “明棠、明棠,快将赵宜谙拉走!赵宜谙,我明日要揍你!” 众人哄堂大笑,赵宜年愤怒也没有用,被人拖走了。 颜明棠站在原地,笑得前俯后仰,周氏摸了过来,揪着赵宜谙的耳朵走了。 饶是如此,赵宜年还是被带走了。颜明棠回头看向新房,醒目的红色刺激眼睛。 “县主这是触景伤情?”萧景安撇开众人,慢悠悠踱步过来,瞧着她面上的神色,好笑道:“县主难道与沈甫亭成过亲?” 月下红灯成双,萧景安面色皎白如月华,看得一众婢女心口发红。 偏偏颜明棠不为所动,眼中没有旁人的惊艳,也没有女儿家的温柔羡慕,相反,她朝萧景安笑了笑,讥讽道:“成过亲,你还想娶我吗?” 萧景安一噎,望着美景皎皎月色,叹道:“孤的命数也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 又来卖惨?颜明棠朝他凑了凑,靠近道:“殿下,你会长命百岁,因为祸害遗千年!” 萧景安挑眉,“那、承县主吉言。” 两人凑得极近,萧景安似乎觉得嗅到了女儿家身上的体香,浑身一颤,忙退后半步。 颜明棠未曾顾及细节,道:“颜沈两家的亲事退了?” “沈家没有答应,颜家没有退还聘礼!” “为何没有退聘礼?”颜明棠疑惑,按理来说,亲事退了就将聘礼还回去,侯府殷实,不会扣着聘礼不还。 萧景安挑眉,道:“因为聘礼中有些东西被你烧了,找不出一模一样的,颜家正为此事忧愁。” 颜明棠听出些名堂,聘礼都搬去了颜明安院子里的库房? 让她代嫁,沈家的聘礼竟然给了颜明安! 好处都让颜明安一个人占尽了。 最后,赵宁自己打自己的脸,报应! 颜明棠心中痛快极了,难怪赵宁那晚气急败坏地来找她,原因竟然是这么可笑。 见少女乌黑的眼眸里露出笑容,萧景安心情也觉得好了许多,语气温柔许多:“寿安县主,你那把火将颜家的脸面烧光了。” 颜家退亲,却不退聘礼,如今京城内都传开了,提及颜家,厚颜无耻,贪图沈家的聘礼。 颜明安已经不敢露面了。 灯下两人隔开三步距离,头顶明月散着光华,月下看佳人,心花怒放。 萧景安心情好,话也说得多,“沈甫亭腿断了,又是太监,必然会缠着颜家嫁女。颜家不嫁,其余人家也不敢娶这样的女子回去。至于五王府上,前提是你嫁过去。你若不嫁,颜明安自然做不成侧妃。” “五王叔的打算很好!皇祖父岂会不明白,自然不会让他如愿。呀,你穿上浮光锦了。” 萧景安面如冠玉,唇角微翘。 颜明棠听着他的话,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裳,恍然明白外祖母为何将浮光锦给她! 她抬头看过去,男子站在灯下,眉眼精致得不像话,一时间,思绪万千。 外祖母怎么会妥协? 她想不明白,以身入局,或许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她想报仇,但不能牵连公主府,索性与太孙敞开言语:“你若是敢对公主府做什么,我可以拉着你同归于尽!” 少女明眸善睐,说着阴狠的话,杀气腾腾。 萧景安不生气,甚至笑了,柔声道:“颜明棠,你想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那就让自己慢慢强大。一把刀是不够的,需要无数把刀!一人之力强大,远远不如掌握强大的权力!” 颜明棠眼睫轻颤,再度看向太孙殿下时,眼中情绪发生变化,多了些温柔。 “颜明棠,账簿是我给你设局,我是想告诉你,我需要你的帮助,同样,你也需要我的帮助!” 萧景安的坦然,让颜明棠慢慢放下警惕。 确实,她有很多不懂之处,想要在京城好好地活下去,需要萧景安的帮助! “好,我答应你。” 耳听到她的回答,萧景安面露轻松,“我去求皇祖父赐婚。” 两人说好后,在甬道上分开,颜明棠往后院而去,萧景安则去前院。 公主府内宾客尽欢,推杯换盏,举袖为云,回府的赵宁再度发了脾气。 颜明成揉着自己的肚子,疼得脸色煞白,躺在床上哎呦叫唤,“娘,我好疼。” “母亲,大姐姐太过分了,每回见面都要动手打我们!”颜明景愤恨不怕,小脸板着,“母亲,你什么时候接阿姐回来,我想她了。” 颜明成疼得冒汗,闻言也插嘴附和一句:“娘,您派人将阿姐接回来,我们一家团聚,日后再也不去外祖母家。” 赵宁心思不宁,回头看了眼儿子,心生疑惑。 母亲对明成的态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前几日过去还会心疼他。 难不成明成真不是她亲生的? 颜明景朝母亲跪下来,伏地叩首,眼睛通红:“母亲,求您让阿姐回来,阿姐没有错,您不该这么对她!” 七十八章包藏祸心开春日宴 两个儿子苦苦哀求,赵宁冷硬的心也软了下来,站起身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她走出去,一旁的蒋嬷嬷上前跟上,“夫人,您莫要担心,再过两日,二姑娘就会回来了。” “嬷嬷,我做错了吗?”赵宁恍然,喉咙里如同堵了东西,“所有人都在逼我,我只想家宅安宁罢了,为何就那么难?” 明棠为何不愿与明安好好相处,之前的事情过去了,也该抬头朝前看。 颜禹欺骗她,她也知道,但她不会和离,更不会让杜氏入府。她活着,杜氏就只能是外室。 蒋嬷嬷眼神闪烁,扶着夫人的手,委婉说道:“大姑娘回来后,您就日夜不宁,大姑娘是受了委屈,也不该让您为难,是这么个理。” 蒋嬷嬷跟随赵宁多年,是母亲给她的陪嫁,这些年来伴着她,两人无话不说。 赵宁听后,心里对颜明棠的怨恨多了些,“她为何就不能体谅我的难处,已经受了委屈,我也给她补偿,她竟觉得我包藏祸心。在她的心里,我就是一个恶毒母亲?” “夫人,我也是看着二姑娘长大。二姑娘循规蹈矩,大姑娘回来后……”蒋嬷嬷顿了顿,语气艰难,“闹出这么多事情。” 赵宁沉默,心中有了偏移,“我好歹是她的母亲,自然希望她好,五王世子是最好的亲事,她怎么就不明白我的苦心呢。” “夫人,大姑娘来自乡野,分辨不清好坏,您也多担待些。她不懂,您懂啊,不是谁人都可以做世子妃。若不是父母身份矜贵,这样的好事情哪里轮得到大姑娘。您说,是不是?” “夫人,依老奴之间,不如您开个春日宴,邀请长公主与郡王妃过来玩耍,当着亲朋的面留下大姑娘。您矮下姿态,好好哄她,大姑娘自然就听话。” 赵宁止步,眉眼紧皱,“万一母亲不肯来呢?” “您去下帖子,去求长公主,舅家再好,哪里有自己的家好!再者您与大姑娘和好,也全了自己的颜面!”蒋嬷嬷卖力劝说。 赵宁哀叹一声,心动道:“你说得对,哪里有自己的家好。既然如此,我去写帖子,开春日宴,也邀请五王妃过来。” 主仆二人说办就办,隔日里赵宁厚着脸皮带着帖子去见母亲。 颜明棠不在府上,她去找颜明修,城北搜索三遍,都没有找到颜明明修。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颜明棠顶着烈日,走了一圈,赵宜谙巴巴地给她买了冰酥酪,入口即化,十分甘甜。 吃了一口,颜明棠便喜欢上了,一连吃了两盏,畅快道:“真好吃,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少女眉眼弯弯,露出柔软的姿态,看得赵宜谙心花怒放,“以后想吃都有的,待入夏后,日日给你买。” “好。”颜明棠心满意足。 找不到人后,颜明棠渐渐死心,自己安慰自己,照着太孙的想法,不会留颜禹活着。既然如此,侯府不复存在,自然不会再有世子之位。 两人在街上转悠一圈,赵宜谙用自己的月钱给她买了一堆吃的用的,两人回府时恰好遇上赵宁离开。 看着小厮手中大包小包,又见两人成双成对进出府邸,赵宁气不打一处来,道:“你在乡野没人教你男女大防吗?你已经及笄,就该安分些。” 闻言,颜明棠后知后觉地看向赵宜谙,其实,她没有将他当做男人! 她想解释,赵宜谙先开口:“姑母这是怎么了,以前可是你求着我带颜明安去东宫玩,那时不说,这个时候来说明棠,您这也太偏心了?” “你们去东宫了?”赵宁诧异,下意识看向颜明棠,她怎么与太孙殿下走得那么近? 颜明棠想要否认,赵宜谙快人一步,道:“自然是的,太孙殿下愿意与表妹多说两句话,不像以前,都是颜明安巴结太孙殿下。” 赵宁面色铁青,不悦道,呵斥侄子:“你想怎么闹,我不管,明棠已经及笄,你带着她出门,旁人只会指责明棠不规矩,不会说你不对!” 赵宜谙心虚,怯怯地看向表妹。 颜明棠听懂赵宁的意思,世人只会为难女子,反过来赞扬男人风流! “明棠知晓了,谢县主提醒。” 闻言,赵宁心口也软了,语重心长道:“过几日,侯府开春日宴,你随着你外祖母来玩。” 春日宴? 颜明棠十分警惕,赵宁设宴是何意?昨日刚将人赶走,今日巴巴地过来邀请她赴宴,赵宁何时转了性子? “好,我随外祖母过去!” 得到答复后,赵宁面上露出笑容,“好、好,我先回去安排了。” 赵宁难得高兴地走了。 赵宜谙神色复杂,凑到表妹跟前:“姑母今日是被撞邪了吗?” “黄鼠狼给鸡拜年!” 颜明棠提起裙摆,便入府了,先给外祖母请安。 “阿棠回来了。”长公主放下礼单,慈爱地招呼外孙女上前,“你母亲给你送了些好东西过来。” 颜明棠按住疑惑,接过礼单看了眼,赵宁不去找聘礼,竟然还有时间给她准备东西。 事出反常必有妖! 长公主却满脸慈爱,哄着少女:“阿棠,她愿意给你,你就收着,你若是不收,只会便宜旁人。” 颜家两个小子都不知道是不是阿宁的孩子,赵宁的东西就只能给明棠! 颜明棠心安理得地将东西收下来,她手上没什么钱,多是周氏给的零花。虽说封地上有钱,但此刻也不会给她。 赵宁给了一万两银子,这笔钱不少了! “我知道,谢外祖母。” “好了,三日后你母亲设春日宴,你跟着我去看看。”长公主舒心,主动宽慰外孙女:“她到底是你的母亲,我不赞成你回去,但我希望你与她和好。” 颜明棠低头,赵宁是长公主的女儿,怎么会不心疼呢。赵宁来哄两句,长公主的心便跟着偏了。 她妥协道:“外祖母,我知道,我会跟着您去赴宴的。我听外祖母的。” 长公主欢喜:“好,你回去做准备!” 颜明棠低着走出去,春日宴? 赵宁又想干什么! 七十九章春日宴五王妃发难 赵宜年娶妻后,赵府内多了位世子夫人,宋青云在京名声不错,知书达理。 春日宴这日,她也是要过去的。她与颜明棠一辆马车,身上穿着新衣,正是浮光锦。 红色的锦缎衬得她肌肤雪白,螓首蛾眉。 前世里,颜明棠与她见过两三面,她跟着舅母身后,循规蹈矩,与赵宜年很般配。 两人在车内不说话,颜明棠喜欢看窗外景色,春景明媚,看得人心情舒朗。 宋青云低着头,马车颠簸,咬着牙开口:“明棠,谢谢你的浮光锦。” “嗯?”颜明棠回头,对上她羞涩的眸色,巧笑道:“是外祖母给孙媳妇的,我也有份。” “不,要谢谢你。”宋青云坚持道谢,她懂颜明安的性子,表面温柔善良,骨子里阴狠霸道。 好比她宁可毁了浮光锦,也不肯还给公主府,可见其歹毒至极。 颜明棠不理解她坚持的原因,顺势说道:“我们是一家人了,不要这么见外。你不嫌弃我,我高兴都来不及!” 少女声音清和,面上笑意盈盈,宋青云笑了,握住她的手:“好,妹妹也说是一家人,我怎么会嫌弃你。” 两人握手言欢,各自一笑。 马车在侯府门口停下,赵宁亲自来迎接长公主,亲昵地扶着母亲的手,打消外间母女不和的传说。 宾客们对视一眼,悄悄说:“我听说长公主都不认县主了,今日怎么会过来?” “我也听说了,赵大郎成亲那日,县主被赶出门。我今日就是来看笑话的,瞧,寿安县主也来了。” 有位夫人撇撇嘴:“我瞧着县主太过纵容你女儿了,这样的孩子性子这么大,日后谁敢娶?” “是呀,我听说是杀猪女,脾气火爆,有封地又怎么样?河东狮吼呀。” 赵宁迎着母亲入府,招呼着明棠进门。 再度进入侯府,颜明棠扫视一圈,没有见到颜明安,今日这么好的日子,颜明安舍得不回来? 还是说颜明安安心待嫁,准备成为五王世子侧妃? 跟随入门,抬头就见到五王妃,她冷冷地看了一眼杀猪女,神色嫌弃。 长公主上前落座,四王妃与五王妃上前行礼。五王妃面色喜色,故意说道:“姑母今日也来了,可见不与阿宁生气。都是母女,哪里有隔夜的仇。” 话音落地,颜明棠朝着两位王妃行礼。 四王妃含笑道:“寿安县主越发好看了,亭亭玉立,也不知便宜哪家郎君!” 闻及‘便宜’二字,五王妃不满道:“四嫂,京中儿郎多优秀,若是能嫁给哪家好郎君,也是寿安县主的福气。” 四王妃蹙眉,不知五弟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主人家赵宁接过话来:“五王妃说得极是,是这个丫头福气,也是她的造化!” 有猫腻!四王妃瞬息听明白,眼底染了些讥讽的笑意,她还想着赵宁举办春日宴是何意,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对自己的弟媳太过了解,眼底天高,因为太孙未曾成亲,下面的弟弟们只好干巴巴地等着。等着等着,等来这么一个杀猪女,怎么会心甘情愿接受。 五王妃眼底笑意轻纵,道:“寿安县主虽说得陛下宠爱,那也是看在长公主的面上,若没有长公主,只怕你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自从知道丈夫的打算后,她对颜明棠是满腹怨气。 一个杀猪女,人见人躲,竟然还敢肖想世子妃,摆出一副高贵的模样,给谁看? 明明就是杀猪女,骨子里卑贱,装什么高贵? 亲生母亲都嫌弃她,凭什么赖上她儿子! 宋青云不舒服,主动替妹妹周旋:“五王妃,明棠是陛下亲封的县主,身份高贵。” 五王妃的嫡女也只是县主,却不是实封,只有虚名罢了。论起高贵,自然是明棠高出一截! 不想她的解释让五王找到发泄的缘由,横眉冷对:“长辈说话呢,你这晚辈插什么嘴?” 这句话说得极重,等于骂了宋青云父母! 宋青云羞得面色发红,若是传出去,名声尽毁,日后如何见人! “五王妃,您有气朝我来使便是,何必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表嫂是好心。明棠知道您生气,您放心,我不会嫁去五王府。” 颜明棠直接揭开遮羞布,淡淡一笑,“亲事是五王府上赶着巴结,您在这里发什么怨气?” “颜明棠,你是什么意思?”五王妃颜面丢了,脸色青紫难看,“你若不说清楚,我与你没完。” 她的声音吸引到了屋内的并宾客,赵宁眼见着局面要坏,忙呵斥颜明棠:“乱说什么,还不给王妃赔罪。她是你的长辈,说你一句罢了。” 颜明棠眉心染上厌恶,直接面对五王妃:“敢问王妃对我怒气从哪里而来?” “我……”五王妃支支吾吾,这时候不能承认,便道:“我哪里来的怒气。” “没有怒气?您见面,就贬低我,是怒气还是为谁抱不平?”颜明棠面容明艳,逼近一步,挺直胸膛,据理力争:“王妃,您的怒气,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您敢问没有迁怒?” “你个小贱人,牙尖嘴利。”五王妃怒到极致,她竟被一个丫头逼得下不来台,又说道:“我是你的表舅母,是你的长辈,说教你两句不可吗?” 颜明棠不为所惧,目光澄澈,“表舅母?我的外祖母舅母都在,您这个表舅母如何说教的?世子言行不正,是您教导不正,您连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为何要来教旁人的女儿?” “你……”五王妃气得脸色发红,心口起伏,道:“好你个颜明棠,竟然口出不逊。分明是颜明安勾引我儿在前,是你们颜家女不守妇道!” 说到这里,颜明棠后退一步,既然如此,就让赵宁来处理! 赵宁听到五王妃指责颜家的姑娘,神色一颤,道:“王妃慎言,此事究竟怎么样还未可知,您就这么急着给我们颜家女儿泼脏水,今日邀请您来赏花,您竟如此侮辱我颜家姑娘,太过分了。” 五王妃蓦地站起来,直视赵宁:“你以为我愿意过来?是你下帖子求我过府,你颜家的事情一团糟,谁敢娶你嫁的姑娘!就算送到我府上为妾,我都不会要!” 八十章扯下五王妃面上的遮羞布 皇帝的亲孙子娶杀猪女? 五王妃惯来高傲,为儿子挑来挑去,高门大户女看不上,京城才女更是没眼看。如今让她找一个不通文墨、名声扫地的杀猪女,比杀了她还难受。 五王妃的话撕破了赵宁的脸面,赵宁也是金尊玉贵的夫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眼看着局面难以收拾,长公主慢悠悠开口:“五王妃说的话,我算是听明白了。你觉得我外孙女强嫁给你儿子,对吗?” 宾客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落在五王妃身上。 五王妃冷哼一声:“难道不是吗?” 长公主慢悠悠端起茶盏,眉眼带着慈爱,她是心疼晚辈的人,不愿见到晚辈为难,但五王夫妻做事太恶心了。 明明是他们算计明棠,骨子里阴险恶毒,人前竟然摆出一副委屈的姿态。 “强嫁?我听说是五王去请陛下赐婚,陛下未曾应允。到了你的嘴里成强嫁,五王妃,你欺负晚辈是一句话的事情。但到了我老婆子这里,也该论一论,究竟是你们强娶还是我们强嫁!” 被揭穿老底后,五王妃生生噎住,羞得满面通红。 “姑母既然说了,我便论一论,是颜家庶女勾引我儿子才引来陛下怪罪。她不肯嫁去沈家,趁机纠缠我儿子,不是强嫁是什么?” 周氏冷笑道:“那是颜家庶女做出来的丑事,关我家明棠什么事。五王妃肆意泼脏水是何意?欺负我家明棠刚回来不久?” 五王妃没想到周氏会这么护着杀猪女,气不打一处来,道:“都是颜家的女儿,她妹妹做出来的丑事,敢问与她没有关系?她妹妹不正经,她就是正经的姑娘?” 赵宁气疯了,颜明安是她养大的,分明扯她的脸面,气道:“五王妃说得有趣,陛下罚的是世子,可没有罚我颜家的姑娘,背后怎么样,你也心知肚明。” “陛下管教子孙严厉,罚了孙子来息事宁人,告诫你颜家休要攀附。” “五王妃此言,可曾问过五王爷?” 少女声音软软却透着冷意,她抬首挺胸,不卑不亢,“王妃如此生气,也是因为王爷违背你的意思定下亲事,你无力阻止便来此处找茬。” 最后找茬两个字扯下五王妃面上的遮羞布。 五王妃的心思被彻底摆了出来,赵宁诧异极了,原来是男人之间定下的亲事,是五王开口的? 颜禹为何说是他去求的亲事! 颜禹又骗她! 赵宁气得浑身发抖,“王妃当真是好打算,五王去求婚,陛下不准,你便趁机抹黑我颜家的姑娘,好让你得逞?既然如此,王妃不必动怒,我颜家的姑娘不嫁五王府!” “这话可是你说的?”五王妃大喜,谁先娶杀猪女,当真是晦气! 没有颜家碍事的人,她会给儿子找高门大户且知书达理的好姑娘! 长公主颔首,面上毫无波澜,心中有了计较。明棠的亲事等于半定,陛下与皇后都已开口,就等她点头。 世子妃算什么好亲事! “既然如此,五王妃污蔑在前,是不是也应该给晚辈道歉?” “道歉?”五王妃横眉冷对,气不打一处来,语气狠厉:“我是王妃,说她两句是为她好,她应该感激我才是。姑母,您这么溺爱晚辈,纵得她不知天高地厚,迟早会出事!” 长公主忽而抬手,砸了茶盏,眉眼竖起,“需要我去找皇后娘娘说一说你们夫妻的行径吗?算计来算计去,算计我赵家,给你脸了吗?” 厅内骤然安静下来,赵宁面带笑容,五王妃装腔作势罢了,竟然算计到母亲那里去了,真不是天高地厚。 五王妃眼皮一颤,知晓长公主去帝后那里的分量,忍着羞辱道歉:“寿安县主,方才是我唐突,见谅。” 颜明棠见好就收,笑吟吟道:“王妃是长辈,明棠哪里敢担您的道歉。” 五王气的转身坐下来,一旁的四王妃挑眉,听了这么多,似乎听明白了。 老五家竟然要儿子娶杀猪女! 宾客们皆不好言语,长公主主动与四王妃开口说话,借此缓和气氛。 赵宁出去招呼宾客,虽说是小小的春日宴,但赵宁给京城权贵都下了帖子,此刻人也陆陆续续都来了。 五王妃闹了一通,宾客们的目光都放在杀猪女身上,毕竟她险些和五王世子定了亲。 不过五王妃瞧不上她! 颜明棠乖巧地立在长公主身边,四王妃时不时看一眼,少女一袭红色海棠纹斜襟长裙,举止端正,仪态万千。 若不是京中沸沸扬扬的传言,很难想到她只是粗鄙的杀猪女。 虽说她配不上世子正妃的位置,但侧妃的位置也可。 四王妃暗自动了心思,她这个弟媳愚蠢,搅和了好事,只觉得杀猪女身份卑贱,也该想想她背后是谁。 就算是王爷的女儿也未必会有实封的爵位! 四王妃面上多了些笑容,拉着颜明棠询问:“回来可还适应?” 颜明棠声音软软的:“一切都好,劳您挂心。” “性子真好,回头我给你舅母下帖子,记得来我家玩,我女儿与你差不多大,正是爱玩的时候,你们作伴!”四王妃言语带笑,如同真正关心晚辈的长辈! 一旁的五王妃嗤笑一声:“四嫂这是转了性子吗?” 四王妃睨她一眼:“你我眼光惯来不同,弟妹。” 五王妃哼了一声,待不下去了,找个理由及时离开。 颜府宾客如云,正是热闹的时候,五王妃乘车离开,上车后怒骂道:“一个杀猪女罢了,若不是长公主的颜面,怎么会有这般造化!” 说到底,都是陛下偏心,那么好的封地不给亲孙女,竟然给了杀猪女! 回府后,五王也准备出门去颜家赴宴,乍见妻子回来,心中好奇:“你怎么回来了?” 五王妃脸色铁青,冷冷道:“我不回来做什么,人家都不欢迎我。” 夫妻多年,五王立即明白过来,道:“你是不是为难寿安县主?” “为难又怎么样?”五王妃憋了一肚子气,此刻爆发了,怒道:“一个杀猪女而已,竟然还敢嫁进王府,我说她几句罢了……” “你个愚蠢的妒妇!” 五王怒喝一声,抬手一巴掌抽在妻子的脸上! 八十一章春日宴再见太孙殿下 “本王筹谋多日,就被你这个蠢妇一句话毁了!”五王气得挥手还想再打,手举到空中,生生止住了。 五王妃被一巴掌打得发懵,脸颊火辣辣地疼,“你想丢人我不想,娶一个杀猪女回来,你让你儿子脸面往哪里放?” “娶她回来是供着的,你懂什么!” 五王眼中带着杀气,恨不得掐死王妃,他与颜禹筹谋,今日趁着春日宴,定下亲事。 到时全城都知,帝后就算不愿,也只能祝贺。 五王妃捂着红肿的脸,又疼又羞,“你为一个杀猪女打我,你让我们颜面往哪里放,萧辉,你敢打我,我就去找母后评理。” 五王气息沉沉,握着手掌,指着妻子:“我告诉你,你今日这么一闹,四哥肯定会先动手,让他儿子娶寿安县主。” “杀猪女身份是不好,你敢嫌弃吗?陛下年轻时也是杀猪汉子,光是这点,陛下便不会嫌弃她。她能封县主,你以为背后没有赵家的力量吗?” “本王费尽心思去拉拢赵玄鹤,盼来盼去得到这个机会,被你这个蠢妇搞砸了。” 五王妃不在意丈夫口中说的事情,不满道:“大不了将女儿嫁给赵宜谙,不是一样?” “你以为陛下会答应?”五王讥讽,陛下防着他们几个与赵玄鹤联系,怎么会让赵家人娶他家的女儿。 算来算去,颜明棠嫁来最合适! 就算拉拢不成,杀了颜明棠重新去娶高门女子! 如今就被这么被毁了。他指着妻子,“我告诉你,你最好安分些,去和赵宁道歉,定下亲事,要不然本王休了你!” 五王怒气冲冲出府,匆匆赶到颜府,恰逢开宴,他抬手整理衣袍,阔步走进去。 宴席已开,宾客尽欢,四王妃让颜明棠坐在自己身边,言辞抬举,一旁的宾客心知肚明。五王妃看不上的人,四王妃捧在手中。 颜明棠不动声色地应付四王妃,看得赵宁心花怒放,赵宁拉着女儿的手,道:“不如留下来住些时日,我已经让人收拾院落,一尘不染。” 颜明棠低头,眼中闪着冷意,赵宁脑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 男人三言两语就让她迷失了心智,如同傻子! 散宴后,四王妃拉着赵宁的手,悄悄说:“你这个女儿我看着喜欢,五弟妹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不如定给我家,你觉得怎么样?” 闻言,赵宁高兴坏了,“表嫂说的可是当真?” “自然是真。”四王妃眉开眼笑,亲密地拍着赵宁,如同亲姐妹,亲昵道:“我知道你担忧什么,我不会嫌弃她,虽说是侧妃,但你放心,我会把她当做亲女儿来疼。” 赵宁面上的笑容散了! 她抽回自己的手,道:“表嫂,她可是县主,你让县主做妾,是不是打了舅父的脸面!” 话都揭开了,四王妃耐性大,语重心长道:“阿宁,不是我为难你。五弟妹说得那么难听,但也是事实,你这个女儿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着实是因为我喜欢她,觉得她不错才开口,你若是不愿就罢了。” “你也想想,陛下都没有答应亲事,是因为什么?” “还不是明棠的身份!我若让她成为世子正妃,陛下知晓会怎么想?会不会怪罪我们。” 一番话浇灭了赵宁心口的怒火,舅父为何答应赐婚? 难道真的是因为明棠的身份? 赵宁蹙眉。 四王妃见她似有松动,心中窃喜,面上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阿宁,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么一个理。不要先答复我,你自己想想。” “好,表嫂慢走。”赵宁打起精神。 送走四王妃后,颜禹大步而来,步履生风,人到中年,依旧俊秀。 颜禹走过来,揽着妻子的肩膀,看得一众夫人们心生羡慕,这么多年来,颜侯依旧这么爱夫人。 “留下明棠了吗?”颜禹眉眼带笑,似乎真的很关心嫡女! 赵宁想起五王妃的话,心中忐忑,道:“她与母亲还在里面,晚些才走。” “好,宾客都走了,你劝劝。”颜禹满是亲昵地看着妻子,“你对她好些,此事是我们的错,好好哄一哄。孩子都是要哄的,你不要总是骂她!” 颜禹摆出爱女的姿态,满目柔情,依旧是赵宁熟悉的那一面,爱妻爱子! 赵宁心中乱得厉害,点点头,往后院而去。 后院内席面散了,夫人们都在一起说笑,颜明棠与年岁相仿的姑娘们在一起说话,都是宋青云介绍的。 宋青云走到哪里,身上衣襟波光粼粼,看得人心发痒。 “这就是浮光锦?我可算见到了,摸着可真软。宋姐姐,你福气真好。” 宋青云羞涩,“这是明棠表妹忍痛割爱,若不然我哪里有这么好的福气。” “也是!若是颜明安,怎么会让旁人染指!”宋青云的堂妹宋青叶哼哧开口,“我记得以前郡王妃说拿一匹做聘礼,颜明安不肯,如今她走了,姐姐就得了好料子。” 宋青云蹙眉,道:“不要乱说。” 宋青叶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逗得颜明棠发笑,宋青叶不满,“你还笑我,我是为你打抱不平。” 十三岁的小姑娘想到什么便是说什么。 宋夫人来了,扫了一眼颜明棠,目光冷冷,道:“青云,我们先走了。” “好,我等祖母与婆母。”宋青云起身行礼。 宋夫人叹气,领着宋家的姑娘走了。 颜明棠低头吃茶,方才宋夫人那一眼,她也看到了,是鄙夷! “县主,世子夫人,长公主请你们过去说话!”翠玉匆匆来请。 颜明棠起身,擦擦手,与宋青云说道:“表嫂,你过去,我去更衣。” 村子里说去茅厕,但京城里有好听的叫法:更衣。 颜明棠前世吃过教训,说去茅厕,被颜明安笑话了很久。最后说给世家姑娘们听,她们看向她的时候,眼中带着鄙夷与厌恶! 宋青云领着婢女走了。 颜明棠趁机从后院转出去,刚出门就遇到门口一辆马车。 萧景安从马车上走下来,她诧异地看着过去,府内婢女追出来:“大姑娘、大姑娘,夫人让您回去!” 八十二章颜明棠护着太孙殿下 侯府婢女拦住颜明棠,双手伸开,防止她跑了。 长林跳下马车,刀鞘出手,击在婢女手臂上,“放肆,这是寿安郡主!” 婢女疼得脸色煞白,弯着腰后退:“奴婢不敢,是夫人吩咐,让大姑娘留下来。” 萧景安走到门下前,长腿一跨,站在少女面前,眉眼温润。 门口的世家女子看得心动,“这便是太孙殿下?” “自然,满京上下谁有太孙殿下的气质,你瞧,那张脸可比女子还好看。” “太孙殿下来看谁的?” 颜明棠眸色顿了顿,听着一旁夸赞的言语,再看萧景安春风得意之色,纳闷道:“你怎么那么闲?” “孤的四叔五叔都在这里,他们能来,孤就不能来?”萧景安故意咳嗽,一声接着一声,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气了。 话音落地,颜禹大步迎出来,“太孙殿下来了,臣有失远迎。” 颜明棠后退一步,退至长林身边,长林悄悄说:“县主,殿下让我送您回公主府。” “好。”颜明棠点点头,趁着众人围着太孙殿下,她转身登上马车。 长林跳上马车,抓住机会驱车离开。 萧景安被迎入府邸,恰逢众人正在射箭玩乐,四王世子萧景宴也在,他看向太孙殿下,道:“太孙殿下也来了,您来试试?” 话说完,众人就听到太孙殿下压制不住的咳嗽声,萧景安忙上前搀扶他:“我忘了哥哥身子不好,不喜骑射。” 萧景安扶着他的手,猛地咳嗽两声,吓得四王变色,忙呵斥儿子:“胡说些什么,还不快给你大哥哥道歉。” “景安,你别和她计较啊,他就是一个孩子。” 话虽如此,四王眼中带着得意的笑容,太孙这副身子,三步一小咳,五步一大咳,指不定死在陛下之前! 萧景安言语时添了些虚弱:“四叔说的也是,侄儿怎么会和孩子计较。你们继续玩,孤看看就好。” “父王,大哥哥自己都不在意,大哥哥,我给你射两箭看看。” 萧景宴意气风发,接过侍从递来的箭,拉弓射箭,嗖的一声,射中箭靶。 “好!” “世子可真厉害!好准头!” 众人击掌高喝,纷纷夸赞好箭法!四王面露得意,故意怪罪道:“竖子,你大哥哥在,你出什么风头!” 萧景安面色苍白,羡慕地看向箭靶,萧景宴越发得意,突然间,一少女走来,道:“四王世子好箭法,不如我们比试比试?” 去而复返的颜明棠慢悠悠走来,扫了一眼被人讥讽的太孙殿下,与世子说道:“射箭不了,是人长手都会!” 说完,她走过去,拿起萧景宴用过的弓箭,朝侍从射手:“箭。” 侍从不知她的身份,想着既然能进来就是贵人,便将手中的箭递过去。 众人只见少女轻易拉开弓,箭上弦,箭破虚空,劈开箭靶上的箭,射穿箭靶。 庭院内,寂静无声。 少女眉带锐气,丢下弓,道:“弓太轻了,换一把来。世子,你觉得呢?” 顷刻间,萧景宴脸面丢失得干干净净! 他的箭被女子射穿了,当真是奇耻大辱! 萧景宴怒到极致,脸颊肌肉颤抖,“你是谁?” “这位是皇祖父亲封的寿安县主,未曾想到,县主也会射箭!”萧景安满面春风,眼中只有面前的少女。 不得不说,她拉弓射箭的模样当真是意气风发,明艳动人! 颜明棠愣了下,道:“我没学过射箭。” 闻言,萧景安面子里子都没有了,气到无言,呵斥道:“这是我们男人待的地方,谁让你进来的。” 颜明棠看向他:“我不认识路,走错了。” 一句话让萧景宴有气没处使! “这是你家,你怎么会走错路。” 颜明棠语气平静:“我第一回入后院,当真不认识路。世子抱歉,我让你丢面子了!” 萧景安低头,眼睫轻颤,多年来第一回有人护着他! 眼见着四王世子吃瘪,颜禹出面呵斥道:“明棠,这是四王世子,休要无礼!” 颜明棠见好就收,低头朝四王世子行礼:“见过世子!” “颜明棠,我们试试箭术,我赢了,你做我的奴婢!”萧景宴顿时笑了起来,声音狠厉,“敢不敢?” 颜明棠看着他,面带茫然:“如果我赢了,如何?” “你想如何?” 颜明棠看向太孙殿下。 萧景安笑了起来:“寿安县主,他都让你为奴为婢了,你莫要仁慈哦。” “好,如果世子输了,脱了上衣,游街一圈,敲锣打鼓说自己箭术烂,不如女子!” 颜明棠一句话踩在四王世子的心口上,怒道:“颜明棠,你算什么东西!” 萧景安眼底蕴怒,把握着杯盏,语气冰凉:“世子这是恼羞成怒了,这是皇祖父亲封的县主。四叔,若是皇祖父听到这句话,会不会说您教子不严!” 清清冷冷的一句话吓得四王抬手给了儿子一巴掌,“闹什么,比试就比试,与她比便是。” 他相信儿子会赢了杀猪女。 杀猪女罢了,刚刚一箭不过是凑巧! 真金不怕火炼,假的一测就知是假的! 颜禹站在一侧,沉默不言,目光落在少女身上。他派人打听过,颜明棠就是一杀猪女,日日杀猪,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有时间练箭? 且练箭不仅需要时间还需要大量的财力,一张弓价值不菲,寻常人家压根买不起。 萧景宴迫不及待地拿弓,颜明棠却说:“换一把弓,这把弓太轻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把弓就是郎君们常练的弓,若是换一把…… 萧景安骑虎难下,赌颜明棠不过是虚张声势,徒有蛮力,压根不懂射箭的技巧。 “换!换一把重弓。” 小厮们即刻去取! 颜明棠低眉顺眼,安静无声,但她站在庭院内,阳光笼罩,明艳若娇艳牡丹。 萧景安静静地看着她,从未觉得女子也有如此坚强的一面! 私下里,他见过她柔软的姿态,也见过她刁蛮的模样,此刻,她如同女将军,肩负起东宫荣辱! “弓取来了!” 两个小厮从侯爷的库房里扛来了重弓! 八十三章要么拉弓射箭,要么脱衣游街 看到重弓的一刹那,萧景宴眼底震惊,他没有用过重弓! 颜明棠退后一步,明眸善睐,笑意盈盈:“世子先请。” 萧景宴吞了吞口水,面上挂不住了。颜禹见他面色不对,主动开口周旋,“这也太重了,我年轻时用的,如今我都拉不开,不如换一把弓,就用原来的!” “世子,你怕了吗?”颜明棠目光清冷,眉眼凛然,“你若怕了,算你输。” 萧景宴不服气,道:“是你说换,谁知道你能不能拉开?万一是你欺骗本世子。” “好,如果我拉开了,你没有拉开,依旧是你输!” 颜明棠嗤笑一声,三步走过去,接过弓,手臂一沉,舅父常用的弓便是这个。 前世她去过长公主府几回,走到舅父练箭的庭院,恰逢舅父练箭。她喜欢这些东西,但赵宁觉得她上不得台面。 她看了两眼,舅父便开始教她射箭,保证不与赵宁说! 一来二去,她便学会了皮毛。 庭院明媚,少女如花娇艳,众人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只见她用力拉弓,弓弦发出响动,惊得一众郎君们瞠目结舌。 “她竟然拉开了!” “我都拉不开,她怎么拉得开!” 萧景安满意极了,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看向少女,少女站姿笔直如轻松,拉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 小厮换了新的箭靶,红心耀眼极了,一箭破空而去,众人屏住呼吸,箭射中红心。 这回无人喝彩! 萧景安站起身,击掌庆贺,“寿安县主当真有赵统领的风采,厉害、孤佩服!” 太孙殿下开口赞扬,众人这才勉勉强强地鼓掌。 同时,萧景宴憋着一张通红的脸,颜禹出来打圆场,“世子也累了,不如去休息,明棠,你母亲在找你,你也速速回去。” 他如同慈爱的母亲一般劝说女儿莫要闹事。 “诸位也累了,今日到此为主,改日再聚!” 颜禹作为东道主,尽力缓和气氛。颜明棠不上当,看向萧景宴:“世子,到你了。” “明棠,你瞧瞧你,争强好胜像什么样子!”颜禹开口呵斥,有些恼,“你岂能让客人为难!” 客人为难?萧景宴讥讽太孙的时候,你在哪里? 颜明棠眯了眯眼睛,坚持道:“侯爷,我只是让世子遵循约定,要么拉弓射箭,要么脱衣游街,选一个?” “明棠!” “寿安县主!” 四王与颜禹同时开口,四王眼神不耐,质问颜禹:“颜侯,你便是如此教女的?” 颜禹蹙眉不喜,颜明棠先他一步开口:“王爷,世人重诺,一诺千金才是真君子!您这是在教导世子毁约吗?” 一句话让四王下不来台! 五王站在一侧看笑话,不得不说,初生牛犊不怕虎,颜明棠竟然谁都不怕! “景宴,该到你了,不能让旁人笑话我萧家。”太孙殿下在一旁火上浇油。 萧景宴骑虎难下,愤恨地走过去,伸手去拿弓,弓重了一倍都不止。 他艰难地抬起弓,勉强地拉开弓弦,众人欢呼:“世子好臂力!” 小厮及时将弓箭递上去,萧景宴面色涨得通红,接过弓箭,搭弓,双手颤抖地拉开弓。 嗖的一声,箭离弦,软软地射出去,还没碰到箭靶便掉了下来。 萧景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四王疾呼,“阿宴!” 小厮立即扶住世子,四王扑过去,“阿宴、阿宴,你怎么样?” 一旁的萧景安叹气,道:“阿宴争强好胜竟害了自己。” 四王世子强行拉弓吐血,再看一旁的寿安县主,立于原地,眉眼不动,这么一看,立见高低。 颜明棠悠悠开口:“世子,不知何时履行约定?” 四王怒吼道:“寿安县主,你欺人太甚!伤犬子至深,本王还要问颜侯,如何教女!” 颜禹蹙眉,上前赔礼,“王爷,是小女不对……” “四叔,是堂弟败了,您这是做什么?”萧景安站起身,面如冠玉,叹气道:“要怪就怪他技不如人,习射多年,竟然输给一个小姑娘。您就是说到皇祖父处,挨罚的也是堂弟,诸位,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太孙开口压制四王,众人面面相觑,颜禹沉默下来。 五王也跟着开口:“是呀,四弟,愿赌服输,你怎么还怪上孩子了,毕竟一个姑娘都能拉起的弓,侄儿自己拉不开,有没有可能是他自己的问题?” 萧景宴吐出一口血后,脸色煞白,死死盯着颜明棠:“寿安县主,我不信你没有练过骑射!” 颜明棠弯弯眉眼,天光下肌肤雪白,笑吟吟道:“世子,我日日杀猪,穷困潦倒,这些事情都不是秘密,我哪里有钱去置办弓箭。” 京城内盛传寿安县主杀猪出身,为人粗鄙,不通文墨。 萧景宴听到的也是如此,故而方才应下比试! “世子不过吐了一口血,平日身子康健,不会有事,不如去游街?”颜明棠扬唇,笑容纯澈,如同枝头上盛开的芙蓉。 萧景安气得额头青筋突显,目光在她与太孙之间徘徊,似乎明白过来。 “寿安县主这么帮太孙殿下,难不成肖想太孙妃之位!” 说完,他看向威远侯颜禹,讥讽道:“本世子方才还好奇寿安县主怎么会过来,原来侯爷是这种打算!只不过太孙妃是储君妃,寿安县主担得起吗?” 闻言,颜禹面色变了,看向颜明棠,呵斥道:“谁让你来这里,这里都是男人,你私自闯进来,还要不要脸面!” “侯爷说笑了,诸位在我眼中算不上男人。”颜明棠不为所动,微微笑道:“你知道吗?你看这里,院墙高立,门口婆子守着,像不像栅栏?” 在我眼里,你们都是栅栏里的猪! 四王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唯独萧景安笑了,道:“县主所言极是,侯爷有女如此,该当高兴才是,至于男女一事,何必较真。姑祖母当年出征为先锋,不也是与男子为伍,县主伸手如此好,你怎么不高兴?” 高兴?颜禹气炸了,他没想到小小杀猪女竟然有如此高的本事!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萧景安说道:“堂弟,你该履行承诺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日去脱衣游街!” 八十四章哪家女儿敢用箭射亲生父亲! 太孙一句话将萧锦宴骑虎难下!萧景宴震惊地看着太孙:“大哥哥,我是你弟弟,你怎么还帮她说话!” “阿宴,男儿立足于世,以诚为重。”萧景安语气屋内,掩唇低咳,“皇祖父知道后也会说教你。” 搬出皇帝后,萧景宴面如死灰,胸口急得发疼,无助地看向父王。 四王斜睨了颜禹一眼,颜禹会意,主动开口:“明棠,世子与你闹着玩儿罢了,你怎么还当真。你也赢了,出过风头就赶紧回去,你母亲还在等着你。” “闹着玩儿?”颜明棠面无表情地看向颜禹,“世子可是说了,若我输了,给他为奴为婢。若我输了,侯爷与王爷会觉得是闹着玩儿吗?” 颜禹十分难堪,露出厌恶的神色! 颜明棠冷笑道:“侯爷张嘴闭嘴说是为我好,可我回来后,你哪回是真心实意对我?为了颜明安能嫁入五王府,不惜以我为诱饵,甚至不顾我的生死,让我嫁过去,随五王府折腾。” “你在胡说什么!”颜禹震怒,“逆女,莫要以为陛下封你为县主,你眼中便可无父无母,来人,拿下她!” “侯爷急了?”颜明棠眼内不再是女儿家的柔软,取而代之的是青竹般的坚毅,她步履轻动,抓起箭筒里的箭,同时握住被萧景宴丢下了的重弓。 刹那间,搭弓射箭,箭头朝着颜禹! 众人纷纷避开,恨不得离颜禹远一些。 颜禹脸上满是怒气,“我是你的父亲!” “父亲?我不过是你为了讨好青梅、捧颜明安成为嫡女的棋子罢了。”颜明棠讥讽,下一瞬,似乎箭离弦,众人吓得吞了吞口水! 哪家女儿敢用箭射亲生父亲! 颜禹又气又惶恐,“放下箭!我命令你放下箭!” “侯爷若闭嘴,我便放下箭。若不然,我不介意自己为自己主持公道。您不要觉得我大逆不道,先问问您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颜明棠唇角斜勾,好整以暇地看着众人。 箭在眼前,颜禹忍着屈辱,无声面对。 颜明棠转身,拉弓射箭,嗖的一声,箭再度射穿箭靶。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萧世子,你输了,若是不服,我们可再战。四王爷若是我胜之不武,您可以代替世子来战。” 颜明棠朝着四王世子淡淡一笑,“欺负一个病秧子算什么本事!” 病秧子萧景安面色羞得通红!这些年来,萧景安努力练习骑射,就是想要在此压过他!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都被颜明棠踏碎了! 萧景安猛地咳嗽一声,四王蓦地回神,道:“输了便是输了,自然遵守约定,今日不成,犬子已然伤了,待回去伤愈后便履行约定。” “几日?”颜明棠不容四王浑水摸鱼,顺势说道:“太孙殿下,你可听到了?” “听到了,县主的话,孤听得仔细,县主不如回去,此事孤来办!”萧景安挑眉,爽快地答应下来。 话音落地,颜明棠屈膝朝众人行礼,“明棠先退下了!” 事情办完了,她立刻离开。 凭借着前世里的记忆,她迅速走到门口,爬上马车,“快走,回公主府。” 四王五王与颜禹穿一条裤子,今日狠狠打了四王的脸面,四王必然会怨恨颜禹,就让他们狗咬狗! 长林按照太孙殿下吩咐,将寿安县主送回长公主府。 回到府里,颜明棠揉了揉酸痛的手臂,许久没有扛猪肉了,手臂突然使力,事后总是觉得酸麻。 颜明棠躺下来睡了一觉,侯府闹得是人仰马翻,四王灰溜溜地带着儿子离开,五王十分开怀。 四王丢了面子,儿子吐血,正是五王想见到的事情! 五王将人都赶走,趁机与颜禹说道:“你这个女儿甚为了得,女人的事情不要管,你将女儿嫁到五王府,必然不会亏待你。” 如今已经得罪了四王,五王抛来鱼钩,颜禹不得不抓住最后的希望,道:“今日一幕,臣瞧着太孙殿下与她似有往来!” 颜明棠明显是为太孙出气! “你说得对,本王也看到了。”五王陡然变脸,“你这个女儿,可真是厉害!” 由此可见,太孙也看到了颜明棠身上的利益。五王想到了父皇不肯赐婚的缘由! 怕是想将颜明棠赐婚给太孙,禁卫军变成了她的嫁妆。 五王心里泛着酸,父皇偏心,好东西都留给太孙殿下。猪油蒙了心,萧景安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算让他娶了颜明棠又如何,那副破身子能生孩子吗? 颜禹闻言心中沉了沉,面上没有表现,颜明棠怎么勾搭上太孙殿下! 难怪看不上五王府,暗地里竟然狼子野心! “王爷放心,你我的事情不会改变,但王妃那里……” “不用管她,头发长见识短,只要事情办成,你我便是亲家,互利共赢!”五王急不可待,“颜侯,你这个女儿似乎不听你的话!” 颜明棠胆大包天,敢用箭指着颜禹,可见父女感情差到极致。 颜禹不在意五王的说法,“不听又如何,我是她的父亲,我让她生,她才能生!让她死,她就活不过明日!” 若不是为了明安嫁去五王府,他绝对不容许颜明棠活下去! 颜禹送走五王,赵宁依旧没有找到颜明棠,气不打一处来,没想到人就这么不见了。 长公主领着儿媳回府去了。 颜明棠则是一觉睡到黄昏,推开窗户,欣赏西边的夕阳! “表姑娘,您醒了,吃些果子,都洗干净了。”翠玉将果子端进来,一面说道:“您不见后,县主发了火,长公主则高高兴兴地回来了。” “我还听说您射箭赢了四王世子,您真厉害。” 翠玉满眼敬佩地看着颜明棠,“奴婢跟着您,真是福气!” 颜明棠诧异,前世自己的贴身婢女常说的一句话便是:“跟着您,奴婢真倒霉,旁的主子尊贵,您呢,日日被夫人责骂,连带着奴婢都被罚。” 她低头看着面前的果子,是新上市的,普通人家吃不起,但富贵人家不过是赏玩用的。 饶是这些,前世自己吃些也要看人脸色! 她吃了个果子,汁水足,她拿了两个塞给翠玉,“你自己吃些。” 翠玉高兴道谢。 一夜后,东宫送来消息,四王今日在朝会上将她告了! 八十五章太孙殿下答谢的厚礼 颜明棠听后并没有害怕,这么好的机会送到太孙手中,他若没有好好把握,便是蠢货! 她咬了块水晶糕,刚吞下去,长公主笑着走进来,道:“阿棠,你这射箭的功夫与谁学的?朝堂上下都在夸你射艺了得。” 长公主言语欣慰,看向少女眼中满是赞赏。 颜明棠被夸得脸色发红,起身与外祖母行礼:“外祖母,昨日是我唐突了,但这口气也不能憋着,你说是不是?” “话是这么说,但……”长公主欲言又止,颜明棠扶着她坐下来,语重心长道:“您给我浮光锦,我便明白您的打算了。” “你都明白了?”长公主诧异,哀叹一声,握着少女的手,满是心疼道:“你自己想想清楚!我也观察你多日,你行事自有章程,聪明过人,知晓分寸。你若嫁,我将你风风光光嫁入东宫,若是不想嫁,我也会给你找一户好人家。” “明棠,我接你回来是想你过得好一些,没想到最后拉你入泥潭。实话与你说,诸王虎视眈眈,太孙殿下又是那副模样,东宫就是虎狼窝。” 皇帝当年将长子带在身边养着,悉心培养储君,诸王信服长兄,绝不敢生起二心。 可太子殁,太孙年幼,又是病秧子,诸王哪里肯服气! 颜明棠面露温软,眼底里流淌着春水,悄悄询问:“你是害怕太孙殿下早逝,对吗?” 她明白,真正让外祖母害怕的不是东宫,而是太孙的身子。 无论是皇孙贵胄,还是平民百姓,长辈担心的都是晚辈身子!权势虽好,不过是锦上添花,若是嫁过去,便守寡,那才是真正的虎狼窝。 长公主神色愣住了:“你知道我的担忧?” “外祖母,您多虑了。太孙身子很好,明棠担心的是会不会牵连舅父与您?”颜明棠语气沉稳,“你与陛下感情深厚,陛下喜欢太孙殿下,您必然也是偏向太孙殿下的,对吗?” “我与您说实话,若真要嫁,我想选择太孙殿下。” 都是虎狼窝,为何不选择权力更高的呢? 至少进入东宫,自己可以当家做主。 就算嫁入王府,上有公爹,处处受制,何必自讨苦吃! 长公主沉吟,少女眉眼低顺,言辞清晰,比起她的母亲强多了。长公主逐渐放心,拍拍她的手,慈爱道:“你想嫁就嫁,比起诸王府,我也赞成你嫁东宫,只是他的身子……” 如果太孙殿下的身子康健,她也不至于这么担心。 “外祖母,太孙殿下有先太子庇护,必然会长命百岁。如今四王五王想将威远侯揽入麾下,伺机将舅父拉下水。与其让他们得利,不如我嫁去东宫,您觉得呢?” 少女简单分析,三言两语概括目前的境况,让长公主十分舒心。 比起胸怀与见识,她觉得明棠远远超过颜家庶女!至少让人很是省心! 想起赵宁年轻时候的事情,长公主深深叹气,心想这个女儿比当年日日吵着嫁给颜禹的赵宁优秀多了! “外祖母,我只是嫁去东宫,将来如何,你不要顾及我,以公主府为主。” 闻言,长公主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看向少女,“说什么糊涂话,我怎么会不管你。你别害怕,你娘混账,我可不会。陛下让你嫁过去,一是看上你,二是希望长公主府辅助太孙殿下。” “我们是亲姐弟,他想做什么,我自然是要帮他的。” 颜明棠低头,外祖母本来就站在东宫一边! “好,我都听您的。”她软软答应下来,这一世,她不仅要报仇,还要守住对自己好的人,绝对不能让颜禹得珵。 长公主欣慰地笑了:“你想玩就出去玩儿,多带两个人。” 颜明棠点点头。 长公主走后,颜明棠一人去马厩里牵马,悄悄从后门离开。 刚探头出来就见到门口的长林。 少女一袭烟青色长裙,眉眼如画,腰间发丝轻曳,撩拨人心。 长林上前规矩地行礼,“县主安好,太孙殿下让人转话,给您送一份谢礼。四王爷今日弹劾您,陛下得知原因后反而训斥四王爷,并定三日后,让四王世子游街。” “我知道了,谢谢你家太孙殿下。” 长林将一只匣子递给她,悄悄地说:“今日朝堂上四王不服,说您扯谎,更提及赵统领私下教导您骑射,赵统领大呼冤枉。陛下过问经过,得知世子输给您后大骂四王爷教子无方,自己输了还来告状,厚颜无耻。” “匣子里摆着商契,是一间酒楼铺子,是殿下给您谢礼。这间铺子不仅盈利,甚至还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长林说得神神秘秘,勾得颜明棠好奇,她打看匣子,看了一眼,明月楼的商契地契。 她前世去过明月楼,菜品多,价格不菲。 “我去看看。”颜明棠合上匣子,笑容软软,“谢谢你家殿下。” 长林退后半步,颜明棠翻身上马,往明月楼而去。 她好奇,长林口中‘意想不到的好处’究竟是什么好处? 明月楼是这几年才开的酒楼,菜品丰富,各地的菜肴都有,各地奔走的商户喜欢来此地吃一口家乡菜。 短短几年来便打响名号,赚得盆满钵满。 颜明棠下马,跑堂的立即来牵马,“客官,里面请!” 进入大堂,还未到午时,人已经坐了一大半,跑堂的来回招呼。 明月楼有三层楼,一楼是散客,二楼三楼多是贵客提前预订的包厢。 颜明棠前世来过,跟随颜明安过来玩,沈甫亭也来过,就是在这里,沈甫亭被太孙殿下打断腿! 没想着这间酒楼竟然是太孙殿下的产业。 她迈步上台阶,掌柜急急来阻拦她:“姑娘,您这是提前约了?” 颜明棠止步:“你的主子将这间酒楼给了我。” 掌柜闻声变色,越发恭敬道:“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东家想去看看,我陪您。” “好!” 二楼便是雅间,颜明棠随意扫了一眼,走到头,再走回来,细细数了一遍雅间。 走到一半的时候,听到里面的声音:“母亲,她不嫁给五王世子,那女儿怎么办?” 八十六章一个外室女,算什么东西! ‘她’指的是谁? 颜明棠止步,掌柜上前,指着隔壁的门,做了‘请’的动作! 两人转脚进入隔壁的雅间! 进入隔壁后,掌柜示意她走近墙壁,走过去,隔壁的声音大了些。 掌柜贴心地搬来凳子,她顺势坐下。 “母亲,我听说阿爹的意思,她想嫁入东宫!她不过一个杀猪女,凭什么运气这么好!” “你爹说了,如今诸王都在抢赵玄鹤。赵玄鹤没有女儿,所以她才会这么吃香。” 这是杜氏的声音! 颜明安与杜氏竟然敢来明月楼吃喝!可见颜禹的外院帐十分复杂。 颜明棠阖眸静静去听。颜明安愤恨不平:“赵宁早早给我定下亲事,定下沈家窝囊废。如今沈家缠着我,赵宁就是故意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年若没有定亲,我也能做太孙妃。” “颜明棠低贱至极,不通文墨,就是个草包。她都可以做太孙妃,我为何不可。” 杜氏侧脸上敷着厚厚的脂粉,安慰女儿:“怕什么,你爹给你筹谋,我们断然不会让她凌驾在你之上!” 母女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入颜明棠的耳中。 “母亲,赵宁都不接我回去,如今我又嫁不得五王世子,我、我怎么办?赵宁那个蠢货,被人撺掇两句就不认我!她怎么不死呢,若是死了,阿爹肯定风光光地将您接回去!到时候明成也可以认您!” 杜氏叹气,道:“何必争一时长短,赵宁背后还有长公主府,日后明成可以得到赵家的帮助。颜明修死了,省去我不少事。你爹让人动手的,可不是我凶狠手辣。” “忍了这么多年,你爹终于狠下心。” 颜明棠蓦地站起身,心中怒火上涌,明修死了…… 掌柜见东家变了脸色,低声劝说:“东家,她们是客人,若是在这里出事,对酒楼声誉不妥。” “我知道了!”颜明棠阖眸,死死压制心口的怒火! 雅间内安静下来,隔壁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 “母亲,赵家已然察觉,都不认明成了,不如让阿爹弄死赵宁,迎你回府。” “不急,等明成定亲。”杜氏不疾不徐,眼中阴狠,面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赵宁这么争强好胜,必然会给你弟弟寻一门好亲事。他已经十三岁了,也该相看妻子。我瞧着定国公杜家的女儿不错,其父又是威远将军。” “定国公老迈,儿子又是将军,他的孙子在禁卫军当值。若是给力,将来取代赵玄鹤都不在话下!” 母女二人皆露出笑容,只要颜明成能娶杜家女儿,她们愿意等。 颜明棠冷笑,深吸一口气,隔壁没了声音,婢女进去收拾吃食,准备离开。 等人走后,站在二楼窗下,看着杜氏带着帏帽,扶着女儿的手登车。 马车精致,描金刻画,远远看过去,像是世家贵族出行。 赵宁知道杜氏活着又怎么样,杜氏照样活得舒心! 街道上人来人往,马车驶入人流中,很快便消失了。 颜明棠跟着下车,骑马追随过去。 此地在城南,杜氏回去需要一个时辰,她可以赶过去! 半个时辰后,马车驶入城北,颜明棠紧紧跟随,目光落在车轮上。 突然间,马车被人拦住,正是沈夫人! 城北的街道不如城南宽阔,马车横档,杜氏的马车便很难再过去。 沈夫人下车,走到马车前,婆子上前拍打马车,“颜明安,老婆子知道你在里面,你赶紧下来。” 话音落地,护卫上前驱赶沈夫人,蛮狠地将人赶走。 沈家的护卫也赶过来,带着棍棒,沈夫人冷笑道:“颜明安,听闻你要嫁给五王世子做侧室,人家要娶你长姐,顺便带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过门。” “你与我沈家定亲多年,不守妇道,水性杨花!颜明安,我不会答应退提亲的事情,我告诉你,谁敢娶你,我便去谁家门口泼狗血。” “我要全京城的人都看看,你颜明安不守妇道、勾引五王世子,恬不知耻!” 车内的颜明安气得浑身发抖,捏着帕子,杜氏却死死按住她,“不要理会,回头让你爹去处理。” “赵宁霸着聘礼不还,故意让我丢人!”颜明安哭出声,“母亲,我该怎么办?我被赵宁毁了,沈家缠着我不放,就该让杀猪女嫁过去。” 砰的一声,沈家的护卫一棍子打在马车上,震得车内两人叫了起来。 沈夫人站在车外,讥讽道:“颜明安,你以为你躲在里面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在里面?荣成县主不收你,你如今只能做外室女。我告诉你,我让你进我沈家门是看在县主的份上。” “你以为你娘杜氏是个什么东西。逆臣之后,谁敢要你!” “给你脸,你不要!休怪我沈家翻脸无情,我要将你的丑事说出去,勾引五王世子不成,反而被嫡母赶出家门!” 沈夫人的嘴上功夫了得,颜明棠前世领教过。那时她还将颜明安捧在手心,处处嫌弃她上不得台面。 前世怎么对她的,如今就怎么对颜明安! 因果循环,也该让颜明安尝一尝! 无论沈夫人怎么骂,车内的母女俩都没有出声。 骂了一通后,沈夫人也累了,道:“砸了马车!一个逆臣之女,一个外室,算什么东西!还敢与我沈家叫板。” 沈家的护卫拿着棍棒冲上去,他们人多,杜氏不过带了五六人,顷刻间就被打得还不了手。 沈家的婆子将车夫拉下来,打开车门,一把将颜明安拽下来。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我父亲是威远侯!”颜明安极力叫喊,死死抓住门框,但她哪里有婆子的力气大,挣扎两下就被拽下车。 沈夫人扑过去,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声音尖锐:“贱人!” 这一幕,与前世洞房里的光景极其相似。 颜明棠捂着自己的脸,想起前世沈夫人狰狞的嘴脸,心骤然被抓紧。 “颜明棠,这是我儿的洞房夜,你竟然与其他男人苟合,我儿是腿断了,你也不能这么欺负他!” “你个小娼妇,还敢狡辩,绑了!” “打断她的腿,送入柴房!” 八十七章你点头,我杀了杜氏 杜氏从车内扑出来,她带来的婢女婆子都被沈家的人按住了。她气急败坏道:“秦氏,你不怕威远侯去你家兴师问罪吗?” 沈夫人站在人群中,高傲地抬头,道:“怕什么?你女儿不过是一外室女!我沈家以为颜明安是嫡女,才定下的亲事。没想到外祖父是逆臣,母亲是外室,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我儿!” 说完,她走过去,揪住颜明安的肩膀,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颜明安面上肿起五指巴掌印,疼得她倒吸一口气,眼生戾气,“秦氏,是你儿子不中用,怪得了谁?打死我又怎么样,你儿子不仅废了,腿也断了,谁嫁过去谁守活寡。” 闻言,沈夫人抬手又是一巴掌,杜氏想要扑过来,却被婆子们挡住,眼睁睁地看着女儿挨了两个巴掌。 “秦氏,你就是一个蠢货,得罪威远侯,永安伯回来必然饶不了你。” 情急之下,杜氏将颜禹搬了出来。颜禹在朝颇有威望,这些年来,人人称赞,她不信秦氏当真敢与颜禹作对。 沈夫人身形一僵。 颜明安趁机推开她,婆子们却将她死死按住,情急之下,她喊道:“沈夫人,你缠着我何用,我姐姐是寿安县主,颜家夫人承诺用她给她换嫁的!” “你还敢提寿安县主!”沈夫人恨得心口发痒,揪着颜明安的头发,抬手又是一巴掌,“如果不是你,我儿子怎么会被打断腿,都是你害他的。” 沈夫人想起儿子断腿的惨状,气不打一出来,一连狠抽了五六个耳光才罢手。 今日过来只为出气! “放开她们,走!”沈夫人吩咐一句,领着人走了。 杜氏扑到女儿身边,看着女儿红肿的脸颊,哭出声:“我的儿啊,都是那个贱人害的。” 话音落地,眼前一黑,抬手去看,恰见颜明棠明艳的面容。 杜氏吓得心口一跳,故作镇定:“明棠啊,是你呀,你怎么来了?” 颜明安捂着脸颊躲在杜氏背后,躲躲闪闪,杜氏将她护在身后,面露讨好的笑容。 颜明棠不为所动,踱步上前,直接揪住杜氏襟口,将人提起来,“颜明修哪里去了。” “在、家里……”杜氏眼神躲闪,“明棠啊,我好歹养了你好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 “苦劳?我只问你颜明修人呢?”颜明棠提着她丢上马背,吓得她惊慌大喊,“明安、明安,快救救母亲。” 颜明棠翻身上马,勒住缰绳就走,颜明安爬起来,人已经跑远了。 “颜明棠、你个疯子!” 颜明安惊慌失色,转头去找护卫:“去找我爹,快去!” 颜明棠骑马一路疾驰,颠得杜氏将午饭都吐了出来,到威远侯府门口后,她将杜氏揪下来。 杜氏抬头看到威远侯的匾额后吓得魂不附体,转身想走,颜明棠将人拉回来,一脚踹向门口。 “我杀不了你,但做为主母的荣成县主打死一个妾,应该不在话下。” 我朝规矩,妾入府,主母有权处置! 杜氏闻声变色,转身想跑,颜明棠直接将人抓住,呵斥侯府门房:“快开门,我是寿安县主,要求见你们夫人!” 门房扫了一眼,颤颤悠悠地去禀报,并将府门打开。 须臾后,赵宁匆匆赶来,颜明棠将杜氏丢在她的面前:“县主,我给你机会,杀了她。” “这是谁?”赵宁诧异,地上的夫人侧面狰狞,长长的一条疤痕像是蜈蚣一般盘旋在脸上,吓得她后退。 蒋嬷嬷上前扶着她,眼神慌张,“大姑娘,你怎么这么对杜姨娘,她好歹养过你。” 话音落地,颜明棠一刀劈向蒋嬷嬷。 “明棠,不要杀她!”赵宁惊慌失声。 颜明棠声音冷冷:“县主,她帮妾室说话,还是你的心腹吗?还有,当年换女一事,没有心腹在,杜氏如何得逞?你这个贴身老婆子十分奇怪。” 赵宁顿时安静下来,狐疑地看向蒋嬷嬷。 蒋嬷嬷被看得身体发麻,扑通跪下来解释:“夫人,老奴跟您多年,怎么敢背叛您!大姑娘误会老奴,您要替老奴做主啊。” “闭嘴,不要拖延时间。”颜明棠不耐这些人磨磨唧唧,当即打断蒋嬷嬷的话,看向赵宁:“你点头,我立即杀了杜氏。” 赵宁顿在原地,低头看着地上的妇人,眼神复杂。 “县主,我没有想过破坏你和侯爷的身份。”杜氏见状不对,忙匍匐跪地讨好赵宁,“县主,我与侯爷早就过去了,这些年来……” “闭嘴!”颜明棠呵斥一声,一脚踹向她,转头质问赵宁:“休要妇人之仁,静居内还有一位郎君与姑娘,这些年来,她隔三岔五就过来见侯爷。你若留下她,是让她接替你侯夫人的位置吗?” “县主,你点点头,我便替结束她!还有,侯爷背叛你多年,你忍得了吗?” 赵宁浑浑噩噩,脸色煞白,一面是女儿的冷言提醒,一面是妾室跪地苦苦哀求。 “县主、县主,我是无辜的,这些年来我闭门不出,就是不想给你惹麻烦。”杜氏猛地磕头,哐当哐当作响,磕得额头渗血,惨不忍睹。 “县主、您杀了我,侯爷也会不喜你,何必因为我这么一个贱人闹得夫妻不和!” 颜明棠冷笑,道:“你果然会忍辱负重!在明月楼内颜明安撺掇你杀了县主,让侯爷迎你回府的话,我可都听到了。” “当真?”赵宁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杜氏,眼中浮现杀意! 杜氏彻底慌了,不顾额头的疼痛,继续砰砰两下,“县主,大姑娘怨恨妾身已久,她的话,您不能信!” 颜明棠却说:“我是县主的亲生女儿,不信我的话难道信你?我至少不会想着杀她,取代她的位置!” 杜氏浑身冰凉。 “县主,您给一句话,杀了她!”颜明棠按住自己心口的恨意,换个途径劝说赵宁:“杀了她,若是侯爷恨您,说明他不爱您。这是验证侯爷爱不爱您最好的办法!” 八十八章手刃杜氏报仇 颜明棠反其道而行,一番话契合赵宁的心思,颜禹爱她吗? 赵宁得不到准确的答案! “夫人,您是主母,杀了妾室,会被人说道,会说您狠毒!”蒋嬷嬷跪下来,苦苦哀求。 “蒋嬷嬷,你收了侯爷多少好处,当年换女一事,你可曾参与了?” 颜明棠声音微沉,看着蒋嬷嬷的眼中出现杀意,“你最好闭嘴,若不然,我杀了杜氏就来收拾你。” 蒋嬷嬷缩了缩脖子。 赵宁转过身,道:“随你处置。” 杜氏心凉了半截,爬起来就要跑,颜明棠疾步追上去,她拼命大喊:“我是颜禹的心上人,赵宁,你杀了我,颜禹不会放过你!” “赵宁,你我相安无事,各过各的,颜禹还会回府。我若是死了,颜禹必然会休了你。” 这番话刺中赵宁的心,她回身看着嚣张的杜氏,气得浑身发抖,“杀了她,我倒要看看颜禹敢不敢休我。” “我母亲是长公主,我舅父是陛下,我的哥哥在朝统领禁卫军,我怕谁!” “赵宁,你以为你赢了我吗?”杜氏嚣张地笑了起来,但她不会说出来。 让赵宁一辈子蒙在鼓里! 赵宁气恨在心,喉咙里堵得厉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颜明棠抓住杜氏,一刀捅进她的心口,狠狠搅动,杜氏疼得瞪大了眼睛,血水从五官里涌出来。 饶是如此,颜明棠也没有松手,狠狠搅动刀,杜氏嘴里的血水倒灌而出。 杜氏死不瞑目,狠狠瞪着颜明棠! 颜明棠迅速割下她的脑袋,动作快而狠,随后提起脑袋就走。 走了两步,赵宁惊恐出声:“明棠,你去哪里?” “县主,谢谢你给我机会报仇,但我要提醒你,你身边人早就被侯爷收买了,自己当心。” 颜明棠说完后,大步出府,提着杜氏的脑袋翻身上马。 一路出城,找到一林子,林荫深深,一把火烧了杜氏的脑袋。 死无全尸! 火烧起来时,她浑身发麻。杜氏是罪魁祸首,颜禹更是罪大恶极! 心中的恨意得到纾解,她静静地看着大火燃烧,痛快极了。 慢慢来,还有颜禹! 火烧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她挖坑将灰烬掩埋,慢悠悠回城去了。 回到公主府,她让人打水,沐浴更衣,将身上的衣裳一把火烧了。 在她舒服地吃上果子时,长林又来了,给她送一份点心。 “县主,主子让我给您传话,威远侯回府去了。” “如何?”颜明棠挑眉,“与荣成县主争吵?” 长林解释:“没有,让人去收拾杜氏的尸身,面上丝毫不在意此事。” 颜明棠蹙眉,一口气噎在喉咙里,颜禹果然会装!赵宁杀了杜氏,他竟然都忍得住。由此可见,此人心机极深! 这样的枕边人,可真可怕! “我知道了。” 长林眼巴巴地看着她:“县主,可有什么东西带回去给我家主子?” “没有!” 长林震惊,小心提醒她:“一封信也好!” “没有。”颜明棠摇首,打开匣子,咬了一块点心,高兴道:“如果有,那就替我谢谢你主子。” 长林面无表情。寿安县主当真是不开窍! 可能是她太小了,不懂情爱的事情,回头让太孙殿下慢慢去教。 长林失望地走了。 颜明棠一口气吃了半匣子点心,心口畅快极了,又喝了一盏茶,静静等着吃晚饭。 赵家的晚饭是在一起吃,上学的都回来了,围坐一圈,郎君们说着今日发生的趣事。 颜明棠静静听着,低头吃饭,赵宜谙好奇问她:“你今天干什么了?” “我今天杀人了!”颜明棠平静地抬头,坦然道:“杀人和杀猪似乎没有区别,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过,杜氏叫得比猪还难听!” 饭桌上的人都愣住了,尤其是一众小郎君们,不可置信地看去眼前柔柔弱弱的表姐! 长公主闻言只看她一眼,面上没有说话,心中赞同。萧家这个虎狼窝,但凡性子弱一些都要被吃了,明棠的性子很好! 周氏惊得不行,上前拉着明棠站起身:“有没有吃亏?” “没有,是沈夫人秦氏打了杜氏母女,一众护卫都趴下了,我趁机抓住杜氏交给县主,是她下令处置妾室。说破天,也是府宅事情,官府不得插手!” 明棠笑吟吟地应对舅母,原地转了一圈,“没事儿的,快吃饭。”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宋青云给她夹菜,低声说:“下回可别告诉其他人。” “我知道,都是一家人,我才告诉你们。我不说,你们日后也要知道,何必从旁人嘴里听到这些事情。” 颜明棠爽快地回应宋青云,软软地笑了,“表嫂的心意,明棠知道。” 见两人和睦相处,长公主欣慰地笑了,“好了,吃饭,何必提这些不快的事情。” 长公府内气氛温馨,威远侯府内俨然不同,府门后的尸体刚被拉走,仆人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脑袋。 颜禹唤来蒋嬷嬷,还没开口,蒋嬷嬷扑通跪下来,“侯爷,是大姑娘逼着夫人杀了姨娘,也是她剁下姨娘的脑袋带走,都是大姑娘!” 颜禹脸色大变! 蒋嬷嬷见状,接着哭道:“侯爷,是大姑娘逼着夫人应准的,姨娘只是将她弄丢了,她竟然杀了姨娘,当真是狠心。” “脑袋在何处?”颜禹神色阴沉,漆黑的眸子里如同深渊,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奴婢也不知道,大姑娘自己走了。” 颜禹垂眸,面上浮现阴狠杀气,“本侯知晓,回到夫人身边,以前怎么做,日后依旧怎么做。” 蒋嬷嬷心惊胆战,唯恐侯爷迁怒她。 得到侯爷吩咐后,她立即退出去,也不敢去夫人处,先回家避避风头。 这些年来她昧着良心帮侯爷做事,本来没事儿的,偏偏该死的杀猪女横插一脚。 蒋嬷嬷吩咐好院子里的婢女,“夫人若问我,便说我腰疼得厉害,去看大夫了。” 婢女点点头! 蒋嬷嬷迫不及待地离开侯府。 离开侯府地界,面前多了一群黑衣人,蒋嬷嬷吓得魂不附体:“你们要干什么?” 八十九章当年生产换女的真相 蒋嬷嬷再度睁开眼时,瞧见了她口中的杀猪女! “大、大姑娘……”蒋嬷嬷惊得浑身发抖,少女歪头看着她,面带笑容:“背叛主子是该下油锅的!” 屋子不大,桌椅摆设皆有,萧景安坐在一侧,人是他掳来的,自然也要请寿安县主来看好戏! 蒋嬷嬷吞了吞口水,爬到大姑娘面前,“大姑娘,老奴都是听从夫人吩咐的……” 话没说完,颜明棠抬起一脚踹在她的心口上,“当年荣成县主生产时,你在不在?还有,换女一事是不是侯爷做的?” 一个妾室做不到将手伸进主母房中,若没有颜禹认可,杜氏压根做不到! 蒋嬷嬷惨叫一声,捂着心口躺在地上哎呦叫唤,颜明棠走过去,一脚踏在她的肚子上,“若是不说,我便让人去架油锅,先炸你的右手,如何?” “不要、不要、不要……”蒋嬷嬷痛哭流涕,“大姑娘,老奴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主子吩咐的。当年夫人生产时,老奴不在府里,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颜明棠面若白玉,眸色盈盈,冷笑道:“长林,架油锅!” “是!”门外的长林应付一声,“县主,一刻钟油开。” “蒋嬷嬷,你听到了吗?一刻钟的时间。”颜明棠眉眼低沉,认真看着蒋嬷嬷,“给你时间慢慢考虑。” 蒋嬷嬷趴在地上哀嚎不止,沉默许久的太孙殿下开口:“这些年来你丈夫买田买铺子,儿子娶妻,这些钱从何处而来?” 顷刻间,蒋嬷嬷停止声音,抬头看过去,瞧见一张苍白的脸颊,“太、太孙殿下……” 太孙殿下怎么会与大姑娘在一起? 萧景安面露笑容,笑意温润,眼中凝着春云,温声说道:“你想一想的,得罪孤,会有什么下场?” “您、您、哎呦……”蒋嬷嬷大哭。 “县主,油锅已架好!” 长林在外高声提醒,吓得蒋嬷嬷立即爬起来朝太孙跪下来,哭着开口:“殿下,老奴只知道夫人那年生产,稳婆都是侯爷安排的。长公主本来安排人,人也已入府,前一天晚上产婆染病,不得已新找的稳婆。” 萧景安耐心询问:“你为何不在?” “是侯爷给奴婢银子,让奴婢回家去。”蒋嬷嬷吓得什么都说出来。 萧景安冷笑:“为何会同时生产?” 就算同日怀孕,也不一定会同时产子!产妇身子情况不同,各人差异。 “是杜姨娘先生的,侯爷给夫人喝了催产药!”蒋嬷嬷跪地痛哭,“太孙殿下,这些事情都是侯爷做的,与老奴无关。” 萧景安笑了,托腮凝着蒋嬷嬷:“你人不在,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明月说的,她死了,死于天花。是她按照侯爷的吩咐让夫人喝药的,快要死的时候,老奴去看她时,她才说出来的。只那是老奴深陷其中,无法脱身了。” “姨娘先生的,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蒋嬷嬷跪在太孙殿下面前忏悔,万分后悔。 萧景安却不信她的悔恨,抬头看向少女,语气缓和良多:“蒋嬷嬷是长公主府的人,按理来说,犯了这么大的错,当交给长公主来处置。” “还有,孤已经将她的家人都安排好了。蒋嬷嬷,孤抓你来,但不会牵连你的家人。” 这是他的底线!同时,也不给颜禹留机会胁迫她! 颜明棠满意,道:“我带她回公主府,交给长公主处置!” “长林,进来,将她塞到马车,送入公主府!”萧景安淡然吩咐,目光落在少女身上,唇角微勾,她很平静,没有大吵大闹! 萧景安对这个内定太孙妃越发满意! 长林将蒋嬷嬷拖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两人。颜明棠也不与萧景安客气,开口说道:“蒋嬷嬷会知道颜明修的事情吗?” “应该不会,如此谨慎的事情,内宅嬷嬷怎么会知道。且又是发生在外面,颜禹将证据都消灭了。” 萧景安看着面露疑惑的少女,笑容渐深。 颜明棠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原本沉下的心思再度浮上来,疑惑道:“要不要拿下颜禹的长随去问问?” “未必,换嫡子可比嫡女严重多了,且颜明成如今是世子,颜禹选在外面动手,必然会小心谨慎。莫要心急,慢慢来!” 颜明棠再度看向他时,眼中多了两分感激,客气道:“太孙殿下,谢谢你!” 萧景安挑眉,舒心极了,口中加一剂猛料:“县主言重了,孤只是告诉你,孤虽说利用你,但不会让旁人欺负你。” 听着太孙殿下的花言巧语,颜明棠没有厌恶。前世沈甫亭也说过这些话,不过都是嘴上说话。太孙不同,他是先做后说。 两人一道离开,颜明棠带着蒋嬷嬷回府,萧景安将她送到府门口,见她无事才折返东宫。 蒋嬷嬷被带到了长公主面前,惊得长公主眼皮发跳,“这是干什么?” 颜明棠在一侧坐下来,道:“外祖母,让这老婆子与你细说当年换女的事情!” 长公主闻言,怒气上涌,“说!” 蒋嬷嬷瑟缩,“长公主,老奴什么都没有做!是侯爷当年给夫人下了催产药,与杜氏同时生产的。是明月说的,明月已经死了。老奴那时不在府上啊。” 颜明棠低头,指尖紧紧掐着衣袖上的海棠纹路,心中恨意翻涌。 原本以为自己是侯府嫡女,到头来,不过是颜禹的棋子罢了! 她阖眸,压下恨意,道:“外祖母,蒋嬷嬷背叛县主是事实,颜禹给县主下了催产药也是事实,此事您要罢休吗?你是县主的母亲,该不该为县主生撑腰?” 长公主气得心口起伏,怒而拍桌,“随我入宫,我要去见陛下!” 地上跪着的蒋嬷嬷浑身发抖,颜明棠追问一句:“当年世子带出去后再回来时,你可觉得哪里不对?” 赵宁当年产后虚弱,大多时间是昏睡,但蒋嬷嬷是清醒的! 蒋嬷嬷迟疑下来,回忆当年的事情,道:“小世子生下来后,不哭不闹,侯爷来一回,他就哭一回。侯爷说什么妖怪作怪,要带世子出去辟邪。” “回来后,小世子胖了一圈,甚至重了几斤,不像是月子里的孩子!” 九十章杜氏的脑袋找不到了 蒋嬷嬷努力回忆,但她只是下人,知道的事情不多! 她说完后,长公主气得不行,明棠上前安抚她,“外祖母,保重身子。为恶人气坏自己的身子,着实不值得。且容我再问两句。” “你问!”长公主偏身,不想再去听。 颜明棠低头,看向蒋嬷嬷:“你觉得不对,县主为何没有察觉?” “夫人产后虚弱,大多时间在昏睡,没见过世子几面,哪里能分得清。老奴问过侯爷,侯爷却说奶娘养得好。” “奶娘去了哪里?”颜明棠抓住症结。 蒋嬷嬷吞了吞口水,慌张道:“前几年就走了,不知去了哪里,她本就不是本地人!” 颜明棠凝眸,颜禹做事谨慎,不是走了就是杀了! 她转而看向长公主:“外祖母,既然如此,我们去见陛下,威远侯心怀不轨,明棠相信陛下会有定夺!” “入宫!”长公主拍案而起。 …… 杜氏的脑袋找不到! 颜禹派人四处去找,仆人撒出去一波又一波,毫无音讯,如同大海捞针! 天气开始热了,若无法及时找到脑袋,杜氏尸身无法收敛,死无全尸罢了,甚至无法全尸下葬! 杜氏尸身送回静居,大设灵堂,仆人守灵,颜明安带着妹妹穿孝衣。 府内白绸引路,仆人穿着白衣,连一个宾客都没有! 杜氏母族都死了,颜家的族人也不会承认杜氏的身份。 颜禹打发走蒋嬷嬷后,自己抽空过来,抚摸灵位上的‘爱妻’二字,眼神冰冷阴狠。 “阿爹,母亲死了、是颜明棠杀了!阿爹,你不能不管!”颜明安哭得眼眶红肿,“阿爹,母亲为你生儿育女,日日过着见不得人的日子,最后死得这么惨!” “阿爹,您要为母亲做主。当年若不是赵宁,我们母女岂会分离。事到如今,明成都不肯过来祭拜母亲!” “这一切都是赵宁母女害的!” 颜明棠哭得梨花烟雨,朝着父亲猛地磕头,直到磕得额头红肿 妹妹颜明宁一把拉起她,道:“就是杀猪女杀死母亲的,我要为她报仇!她让我没有娘了!我恨死她。” 看到一双痛哭的女儿,颜禹心中何尝不难受,他俯身将女儿扶起来,道:“待你母亲丧后,我带你们回侯府。阿宁,你年岁也大了,名字也该上族谱。阿爹也会让你成为京城贵女!” 颜明宁哼了一声,“阿爹,我不喜欢你的夫人,你将她休了,若不然我们回去后,她肯定苛待我们。阿爹,我们已经没有娘了。” 颜禹俯身抱起女儿,温柔地擦擦她脸上的泪水,“阿宁放心,她不敢苛待你。阿爹在!” 颜明宁这才罢休,亲昵地抱住父亲的脖子,“阿爹,你什么时候杀了杀猪女为阿娘报仇!” 颜禹不语,只用手抚摸孩子的脸颊,无声安慰她。 “侯爷,寿安县主与长公主入宫去了!” 下属匆匆入内禀报,颜禹这才放下女儿,宽慰她:“好了,为父去处理些事情。” 颜禹转身,领着下属匆匆出府,“只有她们二人入宫吗?” “不知道,她们坐马车入宫。” 颜禹沉眸,颜明棠入宫都没有好事,第一回入宫就让皇帝给她插笄。第二回跟着赵宜谙入东宫,不知怎地勾引太孙,竟让太孙成了她的靠山。 思索一番,他不能坐以待毙,决意入宫。 颜禹上马时,颜明棠与长公主已经入宫门,马车哒哒朝宫内驶去。 入大殿时,恰见太孙殿下与二王在说话,二王爷有腿疾,注定与皇位无缘。 “姑母来了。”二王爷看到长公主,急忙上前相迎 长公主打量一眼二王爷,面带慈爱,“你怎的入宫了,近日可还好?” 二王爷鲜少出门,常在府内待着,长公主府的及笄宴,二王妃去了,但他没有去! 二王爷憨憨笑了,道:“总得入宫请父皇安,这位是……” “明棠见过二王爷。”颜明棠识趣地行礼,自报名姓。 殿前人多,侍卫宫人都在,少女明眸善睐,屈膝行礼,裙摆不摇,举止端庄。 二王眼前一亮,凝着少女,夸赞道:“姑母,如今您多了个孙女,高兴吗?” 这句话说到长公主心坎里,嗔怪道:“就你会说话,让你过来你又不过来,改日等她定亲后,你一定要来公主府喝酒。” “那是自然,大喜事。”二王爷一口答应下来。 寒暄两句后,皇帝主动出门来迎接长公主,扶着阿姐的手,一道进去。 “阿姐今日怎么来了?” “被人当傻子欺骗十五年,来找你诉诉苦。” 两人一说一答,皇帝转身,看向晚辈,“外面候着!” 三人齐齐止步,颜明棠规矩站在东边一侧,太孙与二王站在西边一侧。 三人本静静等候,偏偏有人开始闹。萧景安踱步至颜明棠一侧,笑着开口:“县主,你是不是忘了与四王世子的约定?” “自然记得,哪日?”颜明棠浅笑,眉眼弯弯,明眸皓齿。萧景安挑眉,道:“四王叔说他有内伤,等几日。孤替你盯着。” 那日萧景宴强行拉弓,用力过猛,继而吐血。 颜明棠低声道谢。 二王看着两人有说有笑,莫名意外,但很快,殿内传来皇帝的怒斥声,“让颜禹来见朕!” 宫人忙应声:“奴才这就去宣。” 二王眼皮一跳,莫名不安,再看对面两个晚辈,两人眉眼如旧,丝毫没有波动。 这么一对比,二王觉得两人不对劲,甚至有猫腻! 就在疑惑时,萧景安靠近少女一步,低声说着话,少女眉眼舒展,诧异地看着她。 怪哉! 就在这时,宫人领着正要入宫的颜禹大步走来。 颜禹同两位贵人行礼,见到颜明棠,她身上穿着京城内时兴的料子,眉眼精致,肌肤雪白。从她回来到今日,不过月余的时间,竟然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侯府门口穿着寒酸的杀猪女,摇身一变,成了京城贵女,甚至可以出入宫廷,与储君谈笑风生。 就算是之前带着侯府嫡女、长公主外孙女名头的颜明安都做不到! 她怎么做到的? “颜禹,滚进来!”皇帝的怒喝声从殿内传出来! 九十一章我是你的父亲,你竟然要告我? 殿外顿时安静下来! 颜禹眼皮一颤,面露土色,扫了一眼颜明棠,少女缓缓抬头,目视颜禹。 “侯爷,您看着我做什么?” 少女如同从地狱而来,撕开光鲜亮丽的外表,露出邪恶的一面! 颜禹笑着开口:“明棠,你太小了!你还是我生的!” “侯爷,你错了。”萧景安慢悠悠开口,“男人生不出孩子!” 二王爷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羞得颜禹面色通红,廊下宫人也是低头忍着笑。 颜禹有怒气,但不敢耽搁,随后跟着进去。 这时,颜明棠看向萧景安,萧景安抬手整理自己的衣襟,笑着与二王爷开口:“二叔,请!” 二王爷不想进去,他惯来不参与朝廷的事情,父皇发怒,他更不想进去了。 “你们进去,本王还有事,先走了!” 二王爷逃之夭夭! 萧景安领着颜明棠入殿,刚进去就看到皇帝一脚踹在颜禹的肩膀上,颜禹被踹得倒下来,很快,他又爬起来跪下。 “陛下息怒,臣不知哪里错了,还请陛下明言。” 颜府匍匐在地,摆低姿态,任凭陛下处置! 皇帝的怒气消散了些,道:“调换女儿一事,你可知情?” “回陛下,臣当真不知情。”颜禹大呼冤枉,“陛下,后宅之事是女子所为,臣忙碌公事,无暇分身,慢待县主,是臣的罪!但臣当真不知杜氏调换女儿的事。” 皇帝冷笑:“有人供出是你给阿宁下了催产药,导致她早产,与杜氏一道生产!” 颜禹低头,听着皇帝威仪如山的声音:“陛下,是谁指证,臣可与之对质。” 颜禹狡诈不肯承认,长公主跟着开口:“颜禹,蒋嬷嬷已经招认了,你口口声声说杜氏死了,偏偏将人藏在城北,故意将阿宁的孩子丢了,休要狡辩。” “陛下,蒋嬷嬷是内子的贴身嬷嬷,怎么会听从臣的安排。” 这时,萧景安开口,道:“皇祖父,这些年来蒋嬷嬷的家人买田开铺子,生活奢侈,这些钱从何处来的?” 皇帝蹙眉,道:“继续说。” “蒋嬷嬷已招认,是威远侯收买她,替他办事!所以,蒋嬷嬷不是荣成县主的人,而是威远侯放在县主身边的细作!” 颜禹脸色‘唰’的惨白。 颜明棠瞧着心虚的威远侯,眉眼满是冷凝: “侯爷,蒋嬷嬷是你的人,她招认是明月听从你的吩咐给县主下药催产,事后,明月死于天花。明月尸骨还在,究竟是死于天花还是被鸠杀,查验尸骨便可知道!” “你不承认也无用,蒋嬷嬷全都说了,明月死于非命,你可还记得当年跪在长公主面前发过的誓言?” 少女铿锵有力的话如同巨石滑落,砸得众人心口发慌。 “颜明棠,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你竟然如此质问我?你眼中可有孝道?” “父亲?我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罢了。你若真是我的父亲,为何调换我的身份?让我与我生母分离多年?这一切的悲剧都是你造成的。是你自私,无法给予杜氏正妻之位,偏偏要她的女儿做取代我。” “陛下!”颜明棠语气一转,朝着皇帝跪下来,“陛下,威远侯调换嫡女,欺上瞒下,品行不端,还望陛下还明棠一个公道!” “颜明棠!”颜禹气急败坏,脸上血色尽消,失望地看着她:“我是你的父亲,你竟然要告我?” “颜禹,告你的人是我,与明棠无关。”长公主出声替外孙女辩解,“你不要用孝道压制她,她为自己这十五年受的委屈讨个公道罢了,并没有错!” “陛下。”她看向皇帝,唉声叹气,皇帝紧张道:“阿姐,你说,朕听着!” 长公主看向跪地的少女,言辞无奈:“旁的孩子受了委屈可以回家找爹娘苦哭诉,这个孩子有爹娘如同没有爹娘,自然找你诉苦,你说是不是?” 颜禹险些被气死,与长公主辩解:“岳母此言是说臣与阿宁苛待明棠?” “你让她从长公主府的表姑娘变成外室女,不算苛待吗?阿宁抱着庶女不放,道她粗俗,不算苛待?”长公主瞥他一眼,摆摆手,“陛下,蒋嬷嬷就在外面,你不信我的话便让她作证。至于明月的尸骨,也可挖出来,让仵作验一验。” “不用,朕信阿姐的话。颜禹,你有什么话说?”皇帝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又踹了一下,气喘吁吁地停了下。 颜禹揉了揉肩膀,即刻爬起来,道:“陛下,是臣糊涂,杜氏已死,事情也已过去了,臣会好好弥补明棠与阿宁。” 颜明棠冷笑,事情过去、弥补就可以了? 明修的命呢? 不够! 若是有证据,她必然要杀去威远侯府,将颜禹剁碎! 皇帝冷笑,俯身坐下来,气势大显,不悦道:“颜禹,朕一直觉得你是好官员好丈夫好妻子,甚至动了让你做东宫少傅的心思,没成想,一个女人毁了你的心智。” “罢了,这威远侯不必做了,回府闭门思过。” “陛下,是杜氏以旧恩相逼迫,臣心中只有阿宁一人。”颜禹跪地请罪,诚恳忏悔:“岳母,杜氏已死,小婿府内只有一位女主人,那便是阿宁。也只有一个嫡女,是明棠。其余无关人等都不会入府。” 长公主冷哼一声,想起明修的事情,心肠冷了下来,道:“陛下,旨意已下,让他滚。” “岳母,小婿错了。陛下,您也要想想阿宁,她惯来要面子,没有侯府夫人的身份,她如何出面见人。”颜禹迅速道歉,朝皇帝叩首,“陛下,臣一人之错,不该牵连阿宁。” “侯爷,你是舍不得侯爵之位,对吗?”颜明棠掀开他的真面目。 颜禹苦心积虑筹谋至今,想让侯爵之位给杜氏的儿子,如今鸡飞蛋打,怎能不慌! 颜禹浑身一颤,抬头对上少女淡然的眸子,“明棠,明成也是你的亲弟弟,就算我错了,他们没有错。” “他们是我的弟弟吗?”颜明棠眸色狠厉,“不,他们只是你的儿子!” 他们只会喊我杀猪女,只会嫌弃我粗鄙! 颜禹周身发冷! 九十二章渣爹被夺爵位 颜禹被夺了侯爵,黯然退出来,脸色血色尽消,一步步走出宫。 圣旨随后送到颜府,赵宁接旨后,脸色大变,颜明成‘腾’地站起来,扯过圣旨,一字字辨别清楚。 “怎么会这样呢?不就是抱错了女儿,怎么会罚得这么重?这个爵位是祖父跟随陛下打天下得来的,怎么会就这么没了?” “那我就不是侯府世子了?日后也做不成侯爷?” 颜明成惊慌失措地去问赵宁,“阿娘,您告诉我,怎么会变成这样,阿娘?” 赵宁皱眉,听着儿子的话,也是一脸疑惑,此事早就闹开了,陛下若罚,早就该罚了,怎么会等到今日? 她立即喊住宣旨的宫人,让人塞了些金子,“劳烦您说一声,陛下为何震怒?” 宫人握着沉甸甸的金子,悄声解释:“今日长公主去见陛下,后来也喊了侯爷,不,是颜大人过去,后来、就这样了。” 说完,他们匆匆离开! 赵宁恍然大悟,颜明成跳了起来,“又是为了杀猪女,她回来搅得我家天翻地覆。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要接她回来。阿娘,你看你生的好女儿,如今,连我承袭爵位都没了。日后,我怎么出去见人。” 往日出门,同窗们都是口口声声喊颜世子! 日后出门,这帮人肯定要笑话他! “阿娘,你去求求陛下,那是你亲舅舅,肯定会帮你的!” 颜明景在侧,小脸板着,提醒哥哥:“大哥,没有用的,圣旨已下,断无收回的道理。” “那怎么办?侯爵就这么被夺了?我不甘心。”颜明成气得险些跳起来,急得团团转,“不行,我要去找杀猪女,是她惹出来的祸事!” 赵宁满脸不赞同,捏着圣旨的手发紧,瞧着发怒的儿子:“闹什么,这是你的亲姐姐。” “什么亲姐姐,她那么恶毒,逼得阿姐离开侯府,如今又让父亲丢了爵位。这样的女儿,你要来干什么!”颜明成无视母亲的劝说,双拳攥紧,好你个颜明棠,我与你没完! 赵宁渐渐反应过来,这是皇帝舅父为她出气! “明成,明棠是你的亲姐姐,我不准你伤害她。爵位一事,由我和你父亲来办,你不要随意插手。” 说完,她转身走了。 留下一脸愤恨的颜明成,脸色青了又白,面子再也维持不住,转身跑拉了出去。 颜明景看看母亲离开的方向,又看向府门口,一向循规蹈矩的他快速做了决定,回自己的书房。 …… 颜禹离开后,颜明棠准备回公主府,继续去寻找颜明修被调换的证据。还没走远,萧景安给她塞了一张图纸。 “这是什么?” “这是东宫正殿,也就是日后太孙妃的寝殿。” 颜明棠脸色一红,再度给他塞回去:“私相授受是大忌!” 一旁的长林憋着笑,眼睛朝天上看。 萧景安以为她年岁小,正色解释:“这不是定情之物,皇祖父让我修缮东宫正殿,自然按照你的喜好来办!” 颜明棠疑惑,前世嫁人,沈家也没给她看新房图纸! “这是成亲前都该做的吗?” 少女疑惑不解,眼眸澄澈,看得萧景安心口发软,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是的!” 颜明棠见识少,成功上钩。她接过图纸,询问道:“陛下何时赐婚?万一你按我的喜欢来修缮,到时候陛下赐婚旁人,你的太孙妃会不高兴的。” 萧景安挑眉,目光落在她洁净的侧脸上,道:“寿安县主,你觉得京城内,哪家姑娘可以越过你?孤要娶的是妻子,不是哭哭啼啼要抱的小姑娘!” 接过图纸的颜明棠微微一怔,“你们不就是最喜欢哭哭啼啼、柔弱无力、娇滴滴的小姑娘吗?” “谁喜欢?”萧景安诧异。 颜明棠笃定:“你们男人!” 萧景安摇头:“如果都这么说,那我可能不是男人!” 长林瞪大了眼睛,前面走路的长公主闻言,笑得合不拢嘴。 反是颜明棠狐疑地看向太孙殿下,想起之前的话,目光朝他身下看过去,一瞬间,长林笑得喷出来。 萧景安冷冷地看过去,长林立即后退一步,生生憋住笑容。 前面的长公主停下来,朝着少女招手:“阿棠,快些!” “来了。”颜明棠握着图纸,巧步跑到外祖母身边,乖巧地扶着她的手。 祖孙二人一道离开。 萧景安望而叹步,转头问长林:“她到底有没有开窍?” 她养父早死,她日日杀猪,也没人教导她这些情爱的事情! 大概还是没有开窍! 长乐脸色憋得发红:“殿下,县主怕是什么都不懂!” 前面的颜明棠跟随外祖母上车,回到府上,颜明成站在门口,见到下车的少女,咬牙切齿。 等长公主走近,他如往常一般走过去扶着老人家,没想到,他刚伸手,长公主便避开。 “外祖母。”颜明成尴尬地站在原地。 长公主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走了。 “外祖母,我是您的外孙,您不能只疼颜明棠一人!” 他气得要发疯,长公主直接迈过门槛,甚至都没有回一句话。 颜明棠提起裙摆走过来,眼见着他气急败坏,凉凉地说了一句:“你还以为赵家的人好骗吗?” 公主府门口进出的仆人看都不看颜明成一眼! 他们的漠视让少年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是你胡言乱语,是你蛊惑外祖母不认我,你怎可如此恶毒!你毁了我阿姐,如今又毁了侯府!” “自然!”颜明棠并没有躲避,淡淡道:“谁毁了我,我便毁了谁!颜明成,你们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东西,已经没有了。如你们所说,我得不到就要毁掉!” 直截了当的回答反而堵住了颜明成的嘴,“你、你、那还是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的亲弟弟!” “你可真自信!”颜明棠冷笑,是不是世人都认为她应该心软?认为颜家的人认她,她就该感激涕零地回去,小心翼翼地讨好所有人? 九十三章不肯还给他,我便亲手毁了 前一世回到侯府,她努力讨好所有人,哪怕所有人都不喜欢她,她也会厚着脸皮去迎合。 赵宁嫌弃她粗鄙,颜禹漠视她的痛苦,颜明安处处为难她。颜明成更是到处讥讽她的出身,颜明景更是言辞鄙夷。 这一世,她不会再傻乎乎地去讨好他们。 自己痛苦,那颜家众人都别想好过! 颜明棠步步逼近颜明成,厌恶这张嘴脸:“我故意毁了你的未来,侯府世子?享受十三年的荣耀了,如今被人剥下这层皮,你与颜明修并无差别!哦,我忘了,你是庶子,他是嫡子!” “你既然不肯还给他,我便亲手毁了,让你也得不到!” 颜明成闻声脸色大变,眼神飘忽。 颜明棠越过他,径直回府,而颜明成一反常态地没有大呼小叫,想起上回阿姐来找他时说的话。 “明成,我们的母亲不是赵宁!” “你跟我回去认下她,好不好?” 原来自己不是父亲的嫡子,更不是荣成县主的儿子。他害怕地赶走了姐姐,以为只要她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的。 颜明棠怎么会知道的? 颜明成浑浑噩噩,转身就往里面闯,门口的门人及时拉住,“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出去、赶紧出去。” “让开,我要见我外祖母,你们都让开!”颜明成不罢休,“外祖母、外祖母,你看一眼,我是明成,是你的外孙!” 门人不耐烦地推开他,砰的一声关上府门,将人直接关在门外! 眼瞅着自己进不去,失去世子的身份还不够,嫡子的身份即将保不住,颜明成拼命往回跑。 只要赵宁相信他是她的儿子,自己还是嫡长子! “明成!” 马车里的颜明安疾呼,颜明成停了下来,当看清那张脸后,他似乎意识到什么,跑得更快。 车夫跟着他追过去,一路疾驰,颜明成渐渐跑慢了,颜明安下车拉住他:“你跟我去拜祭母亲!” “什么母亲?我母亲是荣成县主!”颜明成惶恐地推开她,怒吼道:“我母亲在家里好好的,颜明安,你毁了你自己,还要毁了我吗?” 颜明安怒喝:“我不管你怎么抗拒,那就是生你的母亲,是赵宁抢了母亲的正妻之位,害得我们母子多年分离。你的母亲不是赵宁,你的母亲是……” “够了!”颜明成打断她的话,“你要去,自己去,别来拉我!我的母亲是荣成县主,我是颜家的嫡子!” 颜明安做梦都没想到母亲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竟然会不认她,甚至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话音刚落,颜明成拔腿就走,颜明安疾步追过去,“明成,你必须跟我过去,母亲即将下葬,你不能不去!” “我为何要去?”颜明成怒目圆睁,“都怪你!肯定是颜明棠跟踪你得知我的身份,如今我已经失去了世子的身份,还要怎么样?颜明安,你要回城北,自己回去,别拖累我。我不想做外室的儿子,更不想被人指指点点。” “我只想做荣成县主与颜禹的儿子,至于其他人,我不管!” 说完,他推开颜明安,大步离开。 颜明安顿在原地,脸色铁青,颜明棠可真是厉害,给她弟弟洗脑,竟然连自己的生母都不认! 颜明棠,你等着!杀母之仇,我不会这么罢休! …… 颜明棠对东宫没什么记忆,图纸上画得很清楚,甚至勾勒出床榻的位置,八宝阁以及书柜。 仔细看过一遍后,她发现自己对这些一窍不通,别说建议,连反对的意见都没有。 自己哪怕重生一世,对这些知识依旧匮乏。 端详无果后,她决定先去找书看看!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想来她要找的东西也在书中。 颜明棠忙碌此事,东宫内萧景安同样喘了口气,握紧箭羽,对准壶口投了进去。 东宫詹事在旁,说道:“这些陛下重罚颜禹,也是告诫诸王!” 颜禹是诸王拉拢的对象,颜禹掌管户部,国之命脉。如今丢了爵位,在朝地位受到影响。 下一步,就该夺下户部! 萧景安又投了一箭,面色如旧,道:“我当颜禹是个什么正人君子,毫无漏洞,没想到为了一个女人丢盔卸甲,不值当!你去打听几位王叔们的动静。” 东宫詹事上前一步,道:“寿安县主将四王五王都得罪了一遍,难保两人会对县主下毒手!” “她胆子大着呢。”萧景安勾了勾唇角,原本以为是个笨的,没想到胆子这么大! 太孙面上露出些笑容,转头与下属说道:“派几个人暗中保护她,另外盯紧两位婶娘,她们不会罢休的!” 娶了寿安县主,可占了天大的便宜!偏偏她们都没有用心! 东宫詹事也笑了,讨好般开口:“殿下,不如给县主送去两个会些武功的婢女!” “婢女?”萧景安觉得不需要,她每回出门都是自己一个人。以前对京城不熟悉还会带上赵宜谙,如今连他都不带! 她不想要会武功的婢女,她需要一个精通京城各地的婢女! “行,回头孤去找一个。” 萧景安低头看着手中的箭,怜爱地摸摸箭杆。 春阳耀眼,景色明媚,一日光景过去,颜明棠收到四王府相邀的帖子。 她把玩着帖子,露出笑容,“外祖母,四王妃想与我和好,免了她儿子游街。” “我也是这么想的!”长公主点点头,看向少女:“你去不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然是要去的。”颜明棠十分坦然,微微一笑,“她想做什么,我知道,日后还是要见面的。若做了缩头乌龟,下回可怎么办?您觉得呢?” 四王妃五王妃都不是省油的灯,与其躲着,不如去探一探! 她上前抱着外祖母的手臂,语笑嫣然,长公主高兴坏了,“想去就去,四王妃不敢作妖,正好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外祖母,我什么都不懂。”颜明棠叹气,“诗词歌赋,我的一窍不通,出门肯定给您丢脸!” 长公主不满,怜爱地拍拍她的小脸:“谁说出门赴宴就是要诗词歌赋,别搭理她们,你到时跟着我便是。” 颜明棠亲昵地蹭了蹭外祖母的手臂,前世此刻四王府并没有设宴。 这些宴席都是冲着她来的! 九十四章进去打人! 四王府设宴这日,颜明棠早早地起身,抬头时,面前多了一位婢女。 “县主,属下是太孙殿下派来照顾您的,奴婢青叶。”青叶低头,穿着翠绿色的裙裳,面容白皙,约莫十八九岁。 颜明棠点点头:“你功夫很好?” 青叶摇头:“不好!” “那你有什么用?”颜明棠不理解太孙的思路,给她送婢女过来,难道不该送功夫好的? 难道给她送个累赘过来? 青叶却说:“京城内各处,我都熟,我也熟悉各家趣事!” 颜明棠颔首,招呼翠玉上前,更衣梳头,收拾妥当后,前去外祖母处请安。 陪着老人家用完早膳,周氏也来了,自从娶了儿媳后,周氏的气色一日好过一日,就连看向明棠的眼神也越发慈爱。 “我今日就不去四王府,你嫂子也不去,你自己玩得舒服。若是谁惹你,不用忍着,出事你舅父担着!” 颜明棠忍不住笑了出来,道:“舅母,你放心,我不会主动去招惹人家的。” “哎呦,是这个理。但你不知道,如今身份显赫,不少人眼红,会用你的缺点攻击你。说话还难听,我是过来人,所以不用忍。”周氏言辞温柔,“照我之意,就别搭理四王妃。” 想吃葡萄,还要说葡萄酸,非要踩一脚! 颜明棠低眉,道:“日后还是要常见面的!” 周氏叹气,转头与婆母说话:“母亲,您要去,就忍着些脾气,毕竟也是你的侄媳妇。” 长公主听了,不吭声,装作没有听到。 周氏没有办法,嘱咐老的又嘱咐小的,将两人送上马车,目送她们离开! 春日宴,多是赏景,花圃里的牡丹争相开放。四王府内栽种一片牡丹花,春日明艳,阳光照耀,开得十分明艳! 今日四王妃舍得,任由未出阁的姑娘采摘牡丹,一人一朵,簪在鬓角上,人比花娇。 颜明棠扶着长公主入府,四王妃亲自来迎接,“姑母来了,姑母真给我脸面,您都许久不出门了。” 长公主年岁大了,喜净,寻常宴请都是让周氏过来,这回为了外孙女,不得不跟着过来。 长公主含笑道:“今日阳光好,出来走动,对身子也好。世子的身子如何了?” 提及萧景宴,四王妃面上一抖,讪笑道:“好多了,劳您记挂。” “年轻人,争强好胜,丝毫不顾自己的身子!”长公主关切道。 四王妃笑笑不语,迎着姑母入府,余光瞥到一侧的颜明棠。少女今日一身浅青色裙裳,纤腰楚楚,步态沉稳,垂腰的长发随风轻曳,婉约动人! 扫了一眼后,四王妃瞬时敛眸,再抬头时,面上带着笑容,道:“阿莲,你带着寿安县主去后院玩。” 阿莲便是四王妃的女儿,萧景莲。 萧景莲蹙眉看向颜明棠,亲昵地挽上她的手臂,“姐姐随我去玩儿。” 不想颜明棠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手臂,低嘲道:“我与县主不熟,我喜欢待在外祖母身边。” 话音落地,萧景莲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颜明棠主动越过她,追上长公主的脚步。 萧景莲与颜明安一道长大,两人是一丘之貉! 萧景莲低哼了一声,旋即粲然一笑,都是县主,但她这个皇帝亲孙女比不得一个杀猪女。 她的县主之位不过是虚封,简单得了一个封号罢了! 得了白脸后,萧景莲追上杀猪女,亲切道:“你比明安姐姐大,我唤也你姐姐如何?” “担不得县主这一句姐姐,你喊我明棠即可。”颜明棠不上当,萧景莲靠近,她便避开。 就在这时,有人挤了过来,“劳烦县主让一让。” 青叶挤了过来,拉着颜明棠走到一侧,彻底远离萧景莲。 萧景莲眉心紧拧。 青叶退后半步,警惕地压低声音:“这位县主与颜明安十分亲厚,两人穿一条裤子,这回她给颜明安下了帖子,邀请她过来!” 颜明安也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 青叶低头:“荣成县主没有过来。今日休沐,颜禹与她一道去寺庙上香了。另外,颜禹将杜氏悄悄葬在颜家祖坟。此事县主不知情。” “杜氏死了,颜明安不该守孝吗?” “颜禹瞒下此事,没人知道杜氏死了。另外,颜明安记在荣成县主名下,对外也是嫡女!” 颜明棠脚步一顿,赵宁对这个养女的容忍度可比她这个亲女大多了! “记名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颜明棠好奇。 青叶:“您回来之前便已改了。” 原来如此。颜明棠凝眸,青叶提醒她:“您今日不要去后院!” “我知道了。”颜明棠点点头。 宾客来了许多,又逢休沐日,宾客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说话,不少姑娘围着花圃,鬓角上都簪了一朵花。更甚者,蝴蝶落在一姑娘发间的花上,引来众人惊呼声。 颜明棠低头跟着进屋,规矩地站在外祖母身侧,萧景莲再度凑上来,“颜姐姐,院子里的花都开了,不如我们去看看。” “阿莲说得极是。”四王妃附和一声,“这里都是夫人们,你一个小姑娘站在这里不合适,去玩玩!” 长公主拍拍她的手:“去玩儿。” 颜明棠推拒不得,只好跟着萧景莲一道离开,青叶紧步跟随,刚走出廊下,一婢女将她拦住。 “后院里都是姑娘,奴婢不能进去!” 青叶皱眉,前面的颜明棠停下脚步,转身走过来,抬手扇了一巴掌,“她可以进去吗?” 婢女顿时哭了起来,无助地看向萧景莲。 萧景莲故作为难:“颜姐姐,她们都没有带婢女,你带过去,怕是不合适!” “妹妹说的也是,我便不过去了,你去玩儿。”颜明棠主动退出,转身就与青叶一道离开。 萧景莲急了,“颜姐姐,好了,你带她进去。” 她一再道歉,脸色挂不住了,杀猪女太不懂规矩,动不动喊打喊杀! 青叶陪着颜明棠一道走! 青叶低声开口:“县主,您怎么进来了?” “进来打人!”颜明棠抬头看着天,规矩是什么? 规矩是对弱者定的! 对于强者而言,规矩就是给强者方便通行的路! 九十五章我脾气不好,谁说我,我砍谁! 四王府有一片湖,又逢春日,柳叶轻拂,飘荡的绿意让人眼前一亮。 颜明棠缓缓跟随萧景莲步入湖畔,远远瞧见了湖畔凉亭内穿着花红柳绿的一群姑娘! 打眼就瞧见了一袭红衣的颜明安! “她娘死了,不在家守孝,穿着这么艳丽,不怕她娘半夜来找她?”青叶嘀咕一句,说完后紧张地看向寿安县主。 颜明棠没有生气,嘴角微勾,道:“她没有心,便不怕半夜鬼上门。她会觉得杜氏半夜最应该来找我。” 青叶挑眉,觉得杜氏的孩子继承她和颜禹的厚脸皮,都不要脸! 走近后,青叶悄悄提醒寿安县主:“颜明安与萧县主感情不错,以前两府时常走动。这回她能下帖子来,必然是故意找你麻烦的!您怕是不知,这些世家姑娘最喜欢把人往水里推,待上来后,衣衫尽湿,就会被嚷着丢了名声。” 颜明棠点点头,走到湖畔,王府婢女将青叶拦住,青叶低低开口:“县主。” “放开她!”颜明安面无表情地上前甩开婢女的手,直接拉着青叶往前走。 萧景莲咬咬牙,气得心口起伏,面上装出一副和善的面容,“颜姐姐想带婢女是怕我们欺负你不识人不成。” “是呀,怕你们嘲讽我是杀猪女,我脾气不好,谁说我,我砍谁!”颜明棠笑颜以对。 萧景莲瑟缩地回退一步。 颜明棠领着青叶走向凉亭,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的声音:“杀猪女来了。” “身上穿的是浮光锦吗?我瞧着不像。” “浮光锦都被剪碎了,哪里还有浮光锦。就她那样,穿凤袍都穿不出好歹!” 颜明安听后,默不作声地往后靠了靠,由着她们继续说。这些世家小姐金尊玉贵,怎么会看得起杀猪女! 尤其是萧景莲,她的哥哥在颜明棠手中吃了大亏,不需人来撺掇,她便抢着要收拾颜明棠。 要怪就怪她太招摇! 颜明棠进入凉亭后,众人跟着安静下来,萧景莲走进来,热情地介绍:“这位是皇祖父亲封的寿安县主,诸位快行礼。” 众人闻言嬉笑一声,无人行礼,眼神鄙视。颜明安走过来,娇艳如花,“姐姐来了,这些都是妹妹常玩的小姐妹,我给你介绍一二。” 颜明棠容色秀丽,目光微挑,“诸位见我,不行礼吗?” 她是县主,在场的姑娘都没有品阶,见她自然要行礼的。 萧景莲低头不说话。 “姐姐这是怎么了。”颜明安关切道,“都是小姐妹,行礼作甚,你这样计较,会不招人喜欢的。你以前还是杀猪女,我们都不介意,对不对?” 萧景莲见颜明安先开口,继而附和:“不要说了,都是过去的事情,寿安县主是县主,理该行礼的。” “姐姐,你……” “颜明安,你生母死了不过两三日,你还在孝期,竟敢出来赴宴。”颜明棠打断颜明安的话,语笑嫣然,逼迫着走近一步,“你这样会让主人家觉得晦气!” “姐姐。”颜明安脸色苍白,哀求着她不要再说。 眼看着颜明棠咄咄逼人,一位黄衣姑娘站出来,“寿安县主,她是你妹妹,你岂可这般咄咄逼人。你回来后,明安处处退让,你处处逼近,哪里还有半点姐妹情分。” “你脑子是不是坏了?”颜明棠嗤笑一声,眼中满是嘲讽:“她生母死了,还在孝期就来赴宴,主人家是要倒霉的。萧县主,你觉得呢?” 萧景莲脸色大变,“颜明安、你……” “县主,你听我解释,我母亲是荣成县主,我不知道我长姐为何冤枉我。”颜明安低着头,楚楚可怜,“我知道姐姐不喜欢我,但我们同是颜家的女儿,我被人看低,旁人就能高看你一眼吗?” 颜明棠懒得与她细说,转身直接告诉萧景莲:“她的生母是杜氏,前几日杜氏死了,她给杜氏披麻戴孝守灵,今日又来你家赴宴,王妃知道会不会责骂县主?” 萧景莲瞪大了眼睛,转而看向颜明安:“你、你竟然骗我。” 事情陡然发生巨大的变化,众人看向颜明安。 “县主,我没有骗你,我如今记在荣成县主名下。至于杜氏,我自出生便没有见过,怎么会去给她守灵。” 颜明安匆匆解释,脸上挂着两行清泪,主动朝颜明棠跪下来,“阿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不能这么污蔑我,若是阿娘知道肯定会生气,你、你不能胡乱说话。” 她这么一跪,众人看向颜明棠时面上带着鄙夷,原来是争宠的把戏! 萧景莲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立即上前去搀扶颜明安,“颜明棠,她是你的亲妹妹,你怎可如此诋毁她。我与她一起长大,她是荣成县主亲手养大的孩子,怎么会去见什么杜氏张氏,你这争宠的把戏太低劣了。” 看着一群不长脑子的世家闺秀,颜明棠恨不得上前撕开颜明安伪善的面孔让她们看清楚。 方才的黄衣姑娘又站了出来,指着颜明棠:“你这县主之位怎么来的,我们都清楚,不过是凭借着长公主与陛下的情意得来的。来路不正!但你不能因此而欺负妹妹,道歉,若不然,我让我父亲弹劾你。” 弹劾?颜明棠疑惑地看过去,青叶在她耳边低语:“她父亲是御史,曾跟着四王爷弹劾你欺压四王府世子。” 颜明安摇摇欲坠,哭哭啼啼开口:“不用姐姐道歉,姐姐也是不知情,只要县主明白即可。” 看着她如此瑟缩委屈,萧景莲气不打一处来,“她都如此欺负你,你怎么还帮她说话。她霸道不讲理,欺负我哥哥,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颜明棠嗤笑一声,转身走了,萧景莲伸手去拦她:“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她看向湖畔的婢女,婢女立即走来,她们带着功夫,拦住了去岸边的路。 眼看着进步艰难,颜明棠回头看向萧景莲。萧景莲无所畏惧,甚至朝婢女使了眼色。 婢女上前就去推颜明棠,颜明棠一步推开,婢女推了空,她抬起一脚将人踹入水里。 转身去扯另外一人的衣襟,同样一脚踹过去,婢女脚下不稳,跟着入水。 她转身靠近颜明安,揪住衣襟,一手提起来,推向水里。 接连三人入水后,凉亭里的其他人跟着大惊失色。 “颜明棠,你敢如此放肆!”萧景莲吓得不轻。 颜明棠朝她看过去! 九十六章太孙又倒在她的怀里 萧景莲说完,颜明棠笑着走近,吓得她大喊:“你干什么?” 颜明棠转身,伸手去抓何姑娘,不说二话,抬手丢进湖里。 四人在水里扑腾喊救命,她笑了笑,“你们还想说什么?” 剩余的姑娘吓得要哭了,没人敢开口。 颜明棠拍拍手,转身离开凉亭,不忘说一句:“你们可以去告状,我无父无母,无人管辖!” 凉亭里的萧景莲气得直跺脚,招呼人过来救人! 颜明棠领着青叶回到长公主身边,四王妃见她回来,主动让人拿了赔礼。 “那日是世子不对,惹了县主不高兴。今日我这个做母亲的,代他给你赔罪。” 说完,四王妃朝她行礼。本以为颜明棠会惊慌避开,没想到她丝毫不动,就这么受了四王妃的全力。 四王妃的脸色变了! 她抬眼看向直挺挺站立的少女,眸子里染了几分鄙夷与怒气。 “县主受了我的礼,也该消气了,对吗?” 话音落地,其余夫人开始不满,“她怎么受了王妃的全礼,如此不懂礼数。” “乡下来的,不懂礼数,没有教养。” “长公主难道不教她规矩吗?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难怪荣成县主不认她,摊上这样的女儿,我也不想认。” 颜明棠听着夫人们对她的指责,若是前世,早就羞得抬不起头。 但这回,她抬起头,高傲地与王妃对视:“外祖母教导我,长者赐,不可辞,您这礼数太贵重了!您瞧,她们都在怪我不该受您的礼。” “您要给我行礼,我想拒绝,便是拂您的心意,您这是让我做两难人。既然如此,这些礼就不能收了。” 说完,她后退一步,站到长公主一侧,不肯接受四王妃的赔礼。 四王妃气炸了,这些东西算什么,她礼都行了,这个小丫头竟然不肯认账! 长公主握着少女的手,护犊子般夸赞她:“你说得极是,人家要行礼,不关你的事,只有缺心眼的人才觉得是你错。” 长公主明目张胆地护短,让众人敢怒不敢言。 “王妃,不好了,颜姑娘与何姑娘落水!” 仆人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四王妃不悦,“你跑进来作甚,没看到这么多夫人在说话,落水就让人去救上来。” 太丢人了! 四王妃与众人道歉,自己跟着去看情况。 颜明棠俯身凑在长公主身侧,将方才的情况都说了一遍,长公主蹙眉,安抚她:“不要在意!” “好,我听您的。” 须臾后,四王妃折返回来,五王妃讪讪来迟,见到颜明棠后,脚步一顿,脸颊微微发疼。 “姑母。”五王妃热情地同姑母行礼,随后凉凉道:“寿安县主也在!” 颜明棠屈膝行礼,低眉顺眼,并不接话。 五王妃眼中生狠,玩笑道:“寿安县主人比花娇,衣裳穿得好看,今日怎的不见你母亲过来。” 话开头后,众人想起赵宁不认亲女的事情! 长公主生怒,门外传来声音:“太孙殿下来了。” 话音落地,众人听着沉重的咳嗽声,接着看到走来的太孙殿下,忙不迭行礼。 “姑祖母,四婶娘、五婶娘!”萧景安慢吞吞地走进来,边走边咳,依旧不忘给三人行礼。 各自行礼后,萧景安看向四王妃,“景宴的身子可好些了?” “劳太孙记挂,身子好了许多。”四王妃欢喜道。 萧景安颔首,秀气的面上添了些笑容,道:“既然好了许多,也该履行约定了,何时去游街?” “游街?”四王妃瞠目结舌,脑子嗡嗡作响。 萧景安点点头:“皇祖父说了,理该遵守约定,我们是皇孙,更该为人表率。” 四王妃急了,“太孙说笑了,我们与寿安县主是一家人,不过是开玩笑,哪里有您说的那么严重。姑母,您说是不是?” 长公主低头不说话,恍若没有听到四王妃说的话。 整个花厅的人都看过来,目光纷乱而至,悉数落在四王妃身上。 四王妃心口急得相猫抓一般,跺跺脚,道:“姑母,您怎么不说话?” “嗯?你说什么?”长公主蓦地抬首,面上满是疑惑,含笑道:“年岁大了,乱糟糟的,听不清楚,你再说一遍!” 四王妃狼狈得恨不得上前扑打长公主,老东西装大,关键时刻偏袒杀猪女! 萧景安笑了笑,“四婶娘,您何必为难姑祖母,她年岁大了,哪里听懂我们说的事情,景宴呢,身子好了也不见人。” “婶娘,您让人去找堂弟过来。” “他身子还没好。”四王妃急忙打断,急得额头生汗,“太孙怎么过来了?平日里设宴也不见你来,你近日出宫很勤快。前些时日去了颜家,今日又来四王府,今日不忙?” 话音落地,萧景安掩唇咳嗽两声,咳得面色通红,吓得诸位夫人睁大了眼睛,唯恐太孙死在这里。 四王妃吓得不敢说话了,就连长公主都看了过去,“太孙,喝些热水。” 唯独颜明棠默默看着,戏演过了! “无妨,劳姑祖母担心了。”萧景安开口致歉,继续追问四王妃:“婶娘,堂弟在何处?” 眼看着局面无法收拾,四王妃耍无赖,“在与人说话呢,不如晚些时候让他过来。太孙,不瞒你说,这是景宴与寿安县主之间的事情,你这么掺和,不合适。” 一句话,让人浮想联翩,颜明棠更是皱眉,想要辩驳,长公主按住她的手。 萧景安站起身,低声咳嗽,玩笑道:“她们之间有什么事情?” “你说呢。”四王妃故意笑笑不语,众人恍然大悟。 寿安县主莫非与四王世子定亲了? 只有未婚夫妻打打闹闹,旁人才不好掺和! 萧景安淡笑,朝寿安县主看过去,少女今日的妆容很好,淡妆浓抹总相宜,明媚如春阳,娇艳若牡丹。 “不知婶娘说的是什么关系?可是未婚夫妻之间的关系?”萧景安打破砂锅问到底。 寿安县主到底是女儿家,若是问了,四王妃不承认是未婚夫妻关系,会惹来旁人笑话。 他不同! 明明是一句话便可解释清楚的事情,四王妃偏偏笑着不开口,故意让人疑惑。 萧景安咳嗽一声,眼前一黑,故意朝颜明棠的方向晕了过去。 一回生二回熟,颜明棠眼疾手快地抱住他,男人身上的疏冷香气直逼鼻尖而来! 九十七章你装晕做什么? 太孙殿下蓦地晕倒,众人都慌了,四王妃更是怕到大喊:“找太医、快找太医!” 真是晦气!身子弱就不要出门,祸害人! 夫人们纷纷避开,寿安县主却将太孙殿下抱起来,大步出门。 来往的宾客看着寿安县主抱着一个男人疾步离开,不仅睁大眼睛去看,甚至想要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萧景莲从后院赶过来,见到眼前的人跑过去,惊得抓住身边的人追问:“颜明棠抱的那个男人是谁?” “不知道,我也是刚刚看到的,大庭广众之下抱个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就是,他们都搂搂抱抱了,寿安县主出自乡野,连这些最简单的规矩都不懂,想来平日里也是如此。” “我听闻她不仅杀猪,甚至自己也会上街去卖猪肉,习惯招摇,就算知道这等规矩也不会在意的。” 众人纷纷开口指责,萧景莲唇角忍不住上勾,颜明棠,这是你自己作死的! 萧景莲推开众人,转头去花厅内找母亲,四王妃急得不行,让人跟着过去照拂,又派人通知前院的四王爷。 “母亲,颜明棠抱了个男人出去了,大庭广众之下,人人都看见了,我看以后还敢娶她。” 娶她?四王妃浑身一颤,脸色煞白,抬手打了女儿一个耳光:“你在胡说什么!太孙殿下晕倒了,她送他去找大夫,那是你的大哥哥!” 绝对不能让谣言传出去,更不能让颜明棠成为太孙妃,哪怕是侧妃也不行! 萧景莲被这一巴掌打得发晕:“那是大哥哥,那、那岂不是……” 大哥哥岂不是必须要娶那个杀猪女! “不可以,那就是杀猪女,粗鄙不堪,怎么可以做太孙妃。”萧景莲恍如堕入噩梦中,喃喃道:“她伤了哥哥,如今摇身一变成为太孙妃,我怎么给哥哥报仇!” 四王妃哪里顾及到这点,太孙在四王府若有好歹,皇帝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来人,去前面问问,王爷可曾去了。” 府里的人急得团团转,颜明棠将装晕的人丢进车里,长林立即驾车回东宫。 颜明棠小脸通红,狐疑道:“你装晕做什么?” “她装无赖,孤只能装晕。”萧景安直起身子,长腿斜跨,坐姿散漫起来,“她利用谣言毁了你,孤便踏着她的筹谋娶你!” 颜明棠不解,道:“都道达官贵人读书识礼,最懂礼数,可我所见,自私自利,无耻至极。” 她活了两世,见惯了这些贵人虚伪的面容,与街头无赖并无区别! 马车慢慢前行,长林有条不紊地驾车。 少女面露迷惑,眸色澄澈,看得萧景安心口柔软,正经道:“不,他们利用自己的学识干起高人一等的勾当,你懂吗?” “高人一等的勾当?”颜明棠越发糊涂了。 萧景安耐心解释:“他们读过书,见识广,更熟读律法,比起普通百姓更会钻空子。简而言之,人性一样,他们用光鲜亮丽、高人一等的外壳伪装自己的野心。” “如同杀人,普通人不过是自己动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们不用。他们更擅长借刀杀人!” 颜明棠沉默,想起前世洞房里沈家人与颜明安的算计,杀人不见血。给她下迷药,将她送到其他男人怀中,最后,反而是她名声尽毁。 从头到尾,沈甫亭都是一副被妻子嫌弃、甚至被抛弃的苦难人模样。 颜明棠明白过来,拧着眉心冷声道:“我明白了,太孙殿下今日此举是为何?” “娶你!”萧景安扫了眼车外的光景,心情愉悦,“最多后日,我便让萧景宴游街!” 两位王叔都动了让儿子娶明棠的心思,他若再不动手,便会失了先机。 颜明棠扫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太孙殿下,“我不在意自己的名声。” “哦?”萧景安看眉眼微挑,凑到少女跟前,凝着她一双好看的眼睛:“可孤在意自己的名声!” 他靠得太近,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缠人,颜明棠不得不后退几寸,他跟着追过来,认真道:“颜明棠,长公主也同意了,只等陛下一道旨意。” 从颜明棠穿上浮光锦的那一刻,她与他的亲事便定下来了。 看着一朝太孙放低了姿态,颜明棠心里七上八下,想起前世沈甫亭险恶虚伪的嘴脸,心骤然又硬了些。 男人不可信!尤其是这些达官贵族! 颜明棠伸手抵住男人的肩膀,狠狠推开,道:“待下旨再说!” 见她如此抵触,萧景安并不生气,甚至勾唇笑了,“看来你沈甫亭之间确实有故事。” 从小到大,他身边的姑娘多如牛毛,自己稍稍露出些笑容,姑娘们便会趋之若鹜。颜明棠这般抵触,只能说明她被男人欺骗过,甚至骗得很惨! 颜明棠侧开甚至避过萧景安的目光,不想理会他的花言巧语。 萧景安脾气甚好,不仅不生气,甚至开口逗她:“不说也无妨,沈甫亭如今双腿断了,永安伯必然会换下他。他府上还有个沈二郎。” 沈家虽说是伯爵府,但永安伯在吏部办事,也有几分能耐,长子烂泥扶不上墙,他自然要另辟蹊径。 这是世家的规矩,不会为一人而断了全族的前途。 颜明棠自然不懂这些事情,闻言便看向男人。 这一眼如同鼓励,萧景安挑眉,心情大好,继续说:“同样的道理,颜禹为杜氏丢了爵位,颜家的族长也会生气,若是知道颜禹将杜氏葬在祖坟之上,必然也会生气。” “所以,你派人去知会颜氏族长?” 萧景安笑笑不语。 颜明棠好笑道:“原来你们也会使这些小手段,我还以为你们所思所谋皆是大事。” 见她笑了,萧景安从暗格里取出一块令牌,直接递给她,道:“这是我的令牌,遇事可直接拿出来。至于你说的大事,等你入东宫就会见到了。人在何地做何事!” “后宅一事看似与朝堂无关,可与人的品性息息相关,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马车停了下来,停在东宫门口。 萧景安朝少女伸手,猛地咳嗽三声,“劳烦县主送孤回去!” 九十八章病秧子故意来搅散他的好似事 下车时,少女扶着奄奄一息的太孙殿下,一步三咳嗽,好不容易挪回寝殿。 颜明棠转身想走,床榻上的萧景安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她止步,东宫詹事哭了过来。 “殿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又晕了……” 颜明棠下意识后退,东宫詹事扑到了床榻前,“殿下,您头还晕吗?院判马上来了!” 东宫威仪,伺候的宫人低头不语,走路无声。 须臾后,皇后娘娘匆匆走来,后面跟着院判,面色焦急。 诊脉后,院判立即给太孙喂了药,皇后嘘寒问暖,萧景安连连致歉,“让祖母担心了,今日天气不错,四王叔设宴,孙儿便厚着脸皮去玩儿。未曾想到,与婶娘说几句话后便觉得头晕。” “她与你说什么?”皇后眉眼俱是冷色。 萧景安皱眉,皇后看向颜明棠,“你说!” 颜明棠代为回答:“四王妃说明棠与四王世子关系暧昧!” 皇后难以置信地抬头看过去,见少女一双星眸乌黑冷漠,“可是事实?” 颜明棠直言:“四王世子射箭输了,她便说这是明棠与世子的事情,旁人勿要参与。明棠想解释,太孙殿下便晕过去了。” 皇后怒了,连连冷笑,当着晚辈的面不好多说,“本宫知晓,今日多亏有你,不如随本宫回去小住两日。” 当着宾客的面胡言乱语,晚辈不好辩驳,今日寿安县主出宫,必然会被人指指点点。 不如住在宫里,召四王妃入宫说清楚,免得让小姑娘难看! 颜明棠不好辩驳,点点头,“明棠听您的!” 她的声音不大,乖乖巧巧,皇后展颜笑了,“真乖!” 太孙殿下吃药睡下了,皇后带着颜明棠先离开回中宫。 人走后,床上的萧景安睁开眼睛,长林上前扶着他坐起来,“去查一查沈甫亭前些时日出京后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长林点头:“属下这就去。” 长林离开后,萧景安自己靠着软枕,把玩腰间上的玉佩,颜明棠并非冷情冷性的人,不该这么抵触他! 沈甫亭可以道出颜明棠的过往,原本以为是凑巧,如今回头去想,想必两人认识,只怕还会同一个屋檐下住过! 萧景安凝眸,面上徐徐露出杀意。 “殿下。”东宫詹事走近。 萧景安再回头,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依旧是往日温润的一面,“何事?” “皇后娘娘留寿安县主在宫里小住两日,此刻已经过去了。” “无妨,皇祖母不会伤害县主,你将青叶给她送过去,不需要其他人贴身伺候。” “臣这就去办。” 东宫詹事匆匆离开寝殿。 …… 颜明棠第二回进入中宫,殿宇巍峨,国母之所,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之地。 皇后性子和善,拉着她的手入殿说话,让人去拿花茶果子点心。 “午膳时辰已经过了,我让她们去做些吃食送进来。你不要害怕,本宫让人去知会长公主。你放心,事情没解决之前,本宫不会让你出宫受人指点。” 皇后说话温和,面上带着关切的笑容,三言两语透露出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颜明棠本有些紧张,闻言,抬头朝皇后笑了,“谢皇后娘娘。” “谢什么,本就是本宫儿媳犯的错,不该让你承受后果。”皇后叹气,语重心长道:“太子去后,太孙年幼,纵得她们不知天高地厚,待有了太妃孙,再收拾她们!” 诸王年长,诸王妃又是长辈,她们说什么,太孙都不好辩驳。 若是有了太孙妃,东宫有了女主人,将来再生个孩子,太孙地位稳固,这些人便不敢造次! “自己去休息,不会有人打扰你,宫内还有校场,你可以去练习骑射。” 颜明棠闻言眸色湛亮,忙行礼道谢:“谢皇后娘娘。” 皇后笑了,果然还是个孩子,些许好处便让她感激涕零。 说了两句话后,宫人引着颜明棠去偏殿休息。 皇后收敛笑容,端正姿态,道:“明日让四王妃入宫见本宫!” 消息至四王府,宾客已散,四王妃蹙眉,道:“母后找我做什么?” 四王爷冷笑,“自然是为太孙晕倒一事,当真是个祸害,身子不好就在宫里不要出门,祸害人!好端端的宴席被搅散了。” 今日本想与颜明棠说和,免了阿宴游街,未曾想还没开口,颜明棠便走了。 病秧子故意来搅散他的好事! 四王爷面色阴沉,恨不得杀了太孙,这些年来,他仗着身子不适,博取陛下关心。陛下丝毫不在意其他孙子,漠视他们的成长。 四王妃不快,心中一股闷气,想起儿子还要去游街,怒意更甚。 “多年前就说他病得不轻,要早死,都过去这么多年,怎么还不死!王爷,他当真有病吗?早不晕晚不晕,偏偏我说话的时候晕,是不是故意的?” 一句话提醒了四王爷,“你说的也是,病了这么多年,活蹦乱跳四处跑,哪里热闹哪里有他,怎么会是病秧子。” “对啊,王爷,我怀疑他在装病,让陛下可怜他。”四王妃笃定道。 夫妻二人心口一顿,四王妃立即说:“陛下举棋不定,万一他是装的,娶妻生子,地位稳固,王爷,我们怎么办?” 长幼有序,按理来说,太子死了,二王妃有腿疾,三王妃是异族女子,储君之位就该给四王爷才是。 偏偏陛下不肯,非要说什么太子还有骨血在世,不顾满朝文武的反对立太孙。 “不行,我要去找院判问一问。”四王爷越发觉得有猫腻,大步离开王府去太医院。 院判刚从东宫回来,正在写太孙殿下的案情,见四王大步走来,急忙将脉案合上。 “王爷,您怎么来了,可是身子不适?” 四王爷目光落在脉案上,院判讪笑,不动声色地将脉案放入抽屉里。 “本王担心太孙身子,可否看一看脉案?” 院判面色微变:“王爷,这与规矩不合。” “无妨,本王不说,陛下也不会知道。”四王爷不肯走,坚持要看脉案。 九十九章我可以给你一个家 院判也不是酒囊饭袋,面上稍稍带了些愧疚,不安道:“这里都是人呢,您来这里,陛下也会知道。王爷,您这是让臣难做。臣走到今日不容易。” 院判也是从小太医一步步爬上今日的位置,万万不能因为这些小事断了自己的前程! 四王早就知道他不会轻易答应,眉眼凝着不悦,“院判是有什么秘密不想让本王知道?不过是太孙的脉案,本王看一眼有何妨?” 见四王爷如此强硬,院判瞳孔缩了缩,畏惧道:“王爷,陛下曾经下旨,不准旁人接触储君脉案,您这是让臣抗旨啊。” 眼见着院判搬出皇帝,四王爷内心不满,越发觉得脉案上有猫腻。 圣旨不能违抗!若是传到皇帝耳中,他吃罪不起! “好,本王不能让你难做人,方才是本王唐突。”四王面带笑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十分温和,“今日太孙晕倒,本王也是担心太孙的身子,既然陛下下旨,本王不便叨扰。” 四王爷只好无功而回。 药房内的人都松了口气,药童好奇地询问院判:“您为何不让王爷看脉案?” “蠢货。”院判呵斥一句,药童吓得低头,他说教道:“陛下与储君的脉案是秘密,岂容旁人观看。” 陛下与储君何其重要,若有人窥见脉案散布出去,伺机生事,太医院众人首当其冲被问罪。 四王无功而返,回到车上,不肯罢休,唤来下属:“去太医院查,本王要见到太孙脉案!” “是!”下属应声。 四王爷入太医院的事情很快传入东宫。 萧景安卧于榻上,面色苍白,幽邃的眼眸里凝着淡淡的笑容,瞧着让人可怖。 “看来四叔起疑了。” 侍卫长明立于一侧,闻言后,道:“您当年大病一场,生死关头,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提及当年,萧景安笑容深沉。 当年父亲战死,敌军屠城,他被藏在暗处七八日,一直等到皇祖父带兵杀回来。 事后,他大病一场,浑浑噩噩,只要一闭眼就会看到满城尸骨,甚至看到敌军抬泛着光的刀刃砍下父亲的脑袋。 而那敌军的相貌,却又是那么熟悉。 在哪里见过? 萧景安阖眸,唇角泛起讥讽的弧度,“叔叔们迫切地希望孤去死,孤偏偏不让他们如意,孤不仅要做皇帝,甚至长命百岁!” 长明颔首,“可要属下将此事禀报陛下知道?” 萧景安不赞成,此刻巴巴去告诉皇祖父,显得十分心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看四叔究竟要做什么。 “不必,且看他如何去偷盗脉案,去知会院判,莫要上当!” “是。” “孤晚上去中宫陪皇祖母用晚膳,你去知会一声。” 长明立即派人前往中宫。 夜幕时分,萧景安踏着暮色走进东宫,少女坐在皇后面前,姿态端正,侧影秀美,静若处子。 “太孙来了。”皇后莞尔,目光扫了一眼一旁的少女,笑容悠悠,“来了就让人摆膳,身子可好些了?” “让皇祖母担心了,今日吓坏了您,孙儿身子好了许多。”萧景安见好就收,上前直接在她身边坐下,佯装不经意间看向颜明棠,“县主住得可习惯?” “甚好。”颜明棠颔首,也没有奉承的话。 萧景安却巴巴地问她:“县主若不介意,明日孤带你去校场射箭,你的箭术可真厉害!” “是吗?本宫明日也去瞧一眼。”皇后也来了兴致,“听人说你胜了景宴,我还当是谣言,太孙这么一说,本宫倒是十分好奇。” 宫内气氛和煦,像是诉说家常。颜明棠脑海里的神经慢慢地松懈下来,她玩笑道:“娘娘说笑了,明棠胜在力气大。” “我听说你拉开重弓,可真了得!”皇后惊叹一声,“本宫许久都没有见过可以拉开重弓的女子了。当年你外祖母为先锋,上阵杀敌,箭法也不错。” 皇后感慨过往,面色愉悦,拍拍太孙的手背,道:“你这孩子,眼光真好。” 萧景安挑眉,“您的眼光也不错。” 祖孙二人说着旁人听不懂的秘密,宫人鱼贯而入,一一摆膳,皇后领着两个晚辈入席。 宫廷规矩严苛,但皇后与太孙如同普通人家的祖孙,说话亲昵,皇后爱笑,时常打趣孙儿,逗得萧景安面色发红。 颜明棠静静听着两人说话,感受到短暂的天伦之乐。 膳后,皇后让颜明棠去送太孙。 宫人远远跟在后面,太孙手中提着八角琉璃灯,步履散漫,举止飘逸。 “在这里,你高兴吗?”太孙直接询问她的想法。 颜明棠迟疑地看向他,他止步,灯火映照面容,衬得少女面容肌肤细腻白皙。 萧景安眸色如炬,一改往日的温柔,面色肃然:“颜明棠,我可以让你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不用寄人篱下,不用受人白眼。” 家?颜明棠笑了,“什么是家?” “让你舒服的宅子便是家!” 萧景安站在庭院中,绯色澜袍飘逸,灯光如月华,面上的肃然渐渐被温柔取代。 颜明安皱眉,仔细打量萧景安,见他面上不似玩笑,紧提的心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后面的宫人也跟着停下来,不敢靠近。 “是呀,我做梦都想有个家!”颜明安自嘲,她的梦在前一世就破碎了。 养父死得早,她很早便一人扛起家里的事情,开始杀猪时被人笑话,嘲讽她一个姑娘家不好好在家里,竟然出来做这种低贱的活。 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不得不拿起养父留下的杀猪刀! 前世里遇到沈甫亭,原本以为她会对自己好,拼命去追逐这一点点白月光! 见少女自嘲,萧景安跟着皱眉,提醒她:“东宫内只有你我,没有那么多规矩,你想骑射都可以,我年幼跟随父亲上战场,并非文弱书生。你若嫁我,不用遵守繁文缛节。” “这是我给你的保证!寿安县主,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孤也不喜欢这些尊卑之道!” 少女猛地抬头,对上男人幽深的眼睛,心中咯噔一下! 一百章她言行粗鄙,勾得太孙神魂颠倒 月下影成双,灯火晦暗,男人的面容深深刻入颜明棠的脑海里。眼前的太孙殿下比前世多了些烟火感。 颜明棠恶名在外,若是提及她,必然会说她杀猪女的身份,再说父母不肯认的事情。但凡她与人冲突,人家都会说她不知礼数,不服管教,甚至言行粗鄙。 唯独眼前的太孙殿下与皇后夸赞她一句厉害! 皇后图什么? 太孙图什么? 颜明棠不觉得他们是算计自己,自己也在利用他们! 互惠共赢的局面! “好。我这个人,你也见到了,讲道理,但若是道理讲不通,我便要动手!” 萧景安笑了,伸手朝她揖首,郑重道:“孤明白县主的话,也当奉为圭臬!” 送到中宫门口,宫车来接,长明扶着太孙殿下登车。 夜色下,马车渐行渐远,颜明安慢慢地收回视线,眼睫动了动,转身跟随宫人回到自己的偏殿。 宫人提着灯,提醒她注意脚下,声音和煦,听得她心口暖暖的。 一夜好眠,次日醒来,宫妃们来给皇后请安。皇帝有一后三妃,皇后膝有五子,长子便是先太子,二王爷三王爷不问朝政,四王爷五王爷是陛下的左膀右臂。 三妃便是当年打仗时,民间进献而来,三妃各有一子。德妃膝下便是六王爷,淑妃膝下有七王爷,贤妃膝下有八王爷。 最小的八王爷也有二十多岁,早就娶妻生子。 其余还有几位美人,育有三子,最小的便是十一王爷,与太孙同岁,未曾成亲。 颜明棠站在廊下,静静看着后妃给皇后请安,半个时辰后,后妃们同时离开。 宫人引着她入殿给皇后请安。 皇后见她进来,道:“陪本宫用早膳,也不拘着你,你自己去校场玩儿,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皇后如何哄年幼的孙女,眉眼含笑,说得宫人都笑了,颜明棠羞得脸皮发红。 两人坐下来用早膳,刚动筷子,宫人来禀报:“娘娘,四王妃来给您请安了。” “候着!”皇后声音冷了下来! 殿内气氛大变,方才还在笑的宫人们立即收声。 颜明棠低头继续吃早膳,吃得半饱,匆匆放下筷子。 见她这么紧张,皇后语气又软下来:“与你无关,不要这么紧张,好好吃,吃过以后去玩儿。” 皇后的宠爱,让颜明棠受宠若惊,只好拿起筷子继续吃。 她没有像方才那样迅速吃,而是吃吃停停,等皇后放下筷子后,她才停下来。 “你去玩儿!”皇后起身,嘱咐少女:“出去后不要说话,行礼就走。还有,不必急着回来,若太孙去寻你,你便与他一道用午膳,再去给陛下请安!” 皇后的话让颜明棠心中一颤,但她没有开口,而是规矩地行礼,跟随宫人离开。 待她走后,皇后身侧的嬷嬷才开口:“娘娘,奴婢瞧着寿安县主不似外间说的那么狡诈,坐姿得体,站姿有度。进宫后,谨言慎行,是个省心的孩子。” 皇后贸然将人留下,无非是想试探,若是常人,必然是花言巧语哄皇后高兴。 但颜明棠没有这么做,只是乖巧地听从皇后吩咐,让做什么便做什么,无端让人心疼。 皇后朝后靠了靠,舒展筋骨,冷哼一声:“是个不错的孩子,本宫怕她压不住那几个王妃,尤其是老四老五家的。目中无人,没有太子妃,她们便觉得她们就是山中的大王!” 嬷嬷闻言,不敢说话了,抬手给她捏着肩膀。 出门后的颜明棠走到四王妃身边,屈膝给她行礼,四王妃挑眉,“你怎么在这里?” 颜明棠抬头,眉目如画,肌肤如同新荔,看得四王妃羡慕。 “回王妃,明棠昨晚便宿在这里,不打扰您,明棠先走了。” 少女轻轻行礼,举止稳妥,透着一股乖巧,却让四王妃生起一股无名之火,难怪皇后让她今日过来。 原来是这个小丫头来告状。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四王妃怒喝一声,跟随的婢女立即拦住要走的少女,“县主留步。” 颜明棠知道她不会罢休,索性停下来,等着四王妃走过来。 “你与皇后娘娘说了些什么?” “您觉得我说了什么,说您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我与世子关系暧昧,还是说您欺负我年少不敢辩驳?”少女扬眉,拿出自己的气势与她对峙。 “你、你竟然胡言乱语。”四王妃脸色难看极了,满是厌恶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颜明棠看着她生气却拿自己没有办法的模样,不觉笑了,“既然您没有说,那您怕我说什么?王妃,我与您本是井水不犯河水,您为何要这么针对我?” 她本不用与四王妃交恶,委曲求全也可一时安稳!但四王妃打她的主意,算计赵家,她便不能再忍了。 这些世家贵族仗着身份高贵,尽做一些鸡鸣狗盗的事情! 四王妃迟疑,可颜明棠目光澄澈地看着她,笑容淡淡,眼神坚定,好似在笑话她! 四王妃恍若被狠狠打了一巴掌,心中恼恨,抬手就要打过去。 眼看就要打到少女的脸颊,门口传来呵斥声:“四王妃,你在干什么?” 皇后怒喝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媳,竟然在欺负晚辈! 四王妃脸色登时惨白,忙上前给皇后行礼:“见过母后,母后,儿媳不过是教训不规矩的晚辈罢了。母后,您不知道这位寿安县主,言行粗鄙不说,甚至攀龙附凤,勾得太孙神魂颠倒。昨日就是她气得太孙晕倒。” 颜明棠听后,冷冷地笑了,红口白牙,一张嘴开口就会颠倒黑白,难怪太孙非要娶她。试问哪个世家姑娘听到这里不会被吓哭,精神大乱。 “县主,你出去玩儿!”皇后朝少女抬起下颚,示意她可以离开。 颜明棠屈膝行礼,缓步退下去,背影如青松挺立,坚忍不拔。 “四王妃,你随本宫来!”皇后言辞淡淡,见少女走远后才吩咐自己的四儿媳。 四王妃心中忐忑,不明白皇后为何如此偏袒杀猪女! 杀猪女竟然有如此大的能耐。 入殿门后,皇后徐徐坐下来,挨着软枕,目视走近的儿媳:“你跪下!” 一百零一章杜氏坟墓被挖 春光明媚,校场上不少人在训练,宫人将颜明棠引到一角落,弓箭、箭靶都准备齐全。 颜明棠拿起一只箭,细细观摩,随后接过侍从递来的弓,搭弓射箭,嗖的一声,一箭便中了。 侍从眼中闪过惊艳。 一连射出十多只箭后,颜明棠放下弓箭,顿觉酣畅淋漓,浑身筋骨都舒服不少。 日头逐渐上来,颜明棠环顾四周,久久不见太孙过来。 他昨日说过,今日会过来! 又等片刻,终于见到萧景安慢悠悠走来,姿态闲散,一袭绯色澜袍,脸色被阳光照得近乎透明,眉宇间的病弱挥之不去。 “县主也累了,不如带你去看好戏!” 颜明棠疑惑:“什么戏?” “走!” 颜明棠放下箭,疾步跟着他的步子,略显紧张:“四王妃方才入宫了,皇后娘娘让我今日别回去,去东宫用午膳,再去给陛下请安!” “甚好。”萧景安朝她笑了,“她的意思就是,四王妃今日一日都会在中宫。” 颜明棠不知他话中意思,皇家婆媳和民间婆媳关系也是一样吗? 两人匆匆登上马车,长林驾车,很快出了宫门,马车停到颜府门前。 颜府门前停了十多辆马车,甚至还有十几匹马,似乎有二三十人进入颜家。 颜明棠狐疑不解,萧景安玩笑道:“颜家族人知道颜禹将杜氏葬在了祖坟里,这不,开始闹着让颜禹将杜氏的坟茔迁走。” “哦,还有沈家。沈夫人登门来要聘礼,要么嫁女,要么退还聘礼。颜禹从宫里赶回来了。” 两方人今日似乎商量好一般齐聚颜府。 颜明棠回头看向姿态散漫的男人:“你做的?” “错了,是颜禹咎由自取。” “我的意思是你让他们今日过来的?” 萧景安笑笑不语。而颜府内吵得翻天覆地,颜明成站在父亲身侧,眼睛猩红,整个人像是被人打过一般,颓靡不振。 颜族长拍桌呵斥颜禹:“一个逆臣之女,你当年纳妾,是你们一府的事情。如今你因为她丢了爵位,还要将人葬在祖坟。你让颜家的祖先与逆臣之女在一起,你、你、你对得起祖先吗?” “阿禹,不是我说你,当年闹得沸沸扬扬,你不知悔过,为了她,苛待嫡女,你究竟怎么想的?” “颜禹,要么我们将你全家从族谱除名,要么你将杜氏的坟迁走!” 颜老族子被颜禹气得心口起伏,接连喘气。 颜禹站在下首,沉默不语,一旁的颜明成悄悄询问父亲的意思:“阿爹,怎么办?” 要不将杜氏的坟迁出来,另寻地方安葬? 这句话他不敢说,但事情摆在面前,不迁是不行的,难道为了一个死人与颜氏一族抗争? 不值得! 颜禹剜了儿子一眼,声音嘶哑道:“族长,我这里有纳妾文书,罪不及出嫁女,杜氏是我颜家的人,死后就该葬入祖坟。” “但她是罪臣之女。”颜老族长嘶吼,“你要毁了颜氏一族吗?” 颜禹为爱抗争到底,不为所动,“她是我颜禹的女人,我若连她的坟都保不住,日后如何在京城立足。您不要为难我。” “阿禹,你这是强词夺理,这个女人毁了你的前途,你如今该做的便是与县主维系感情,多哄着县主。你如今闹成这样,让县主多寒心。” 颜禹堂兄颜潭语重心长地劝说,言辞关切。 事已至此,哪里不能安葬,为何非要放在祖坟。万一惹怒长公主,只怕死后都不得安宁。 颜禹被众人逼迫,恼恨至极,“那是我颜禹的女人,冠以我之姓,你们如此逼迫,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颜禹,你太放肆了,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威远侯爷吗?”老族长怒目而对,“你丢了爵位,失去圣心,若再执迷不悟,我颜氏不会留你。来人,开祠堂,我要将颜禹从我颜家族谱除名。” “不用了!” 女子的声音传了进来,众人回过头去看,荣成县主迈过门槛走进来。 “方才有人来报,昨夜有盗贼入了祖坟,挖出杜氏的棺木,将她的陪葬首饰盗走,尸骨丢在野外,野狼嗜杀,杜氏尸骨无存!” 颜禹不可置信地抬头:“你在说什么?” 怎么会有人去盗墓? 赵宁走到他的面前,转身看向颜族长,微笑道:“您莫生气,事情已经解决,绝对不会惊动颜家祖先,你们可放心回去。” “县主深明大义。”老族长叹气,看向颜禹,劝说道:“你有县主这般的贤妻是你的福气。” “我们走!” 老族长领着族内子弟离开颜府。 颜禹眼前泛黑,上前抓住赵宁的肩膀,自己整个摇摇欲坠,“阿宁,你刚刚是不是胡说?” 赵宁早就料到他会伤心,他越伤心,越能证明这么多年来对自己都是虚情假意! 她推开颜禹,冷声道:“谁让你给她陪嫁那么多好东西,你以为是为她好?不过是吸引盗墓贼罢了。颜禹,要怪就怪你自己。” 妾室下葬,无非是自己贴身的衣裳首饰罢了。颜禹却要给她一堆宝贝陪葬,盗墓贼闻声而动,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事情。 “阿宁,我去看看。”颜禹声音发抖,顾不得赵宁铁青的脸色,匆匆离开家里。 颜禹脸色惨白,疾步如风般出府,跨上马背时,恰被颜明棠看到,“他去哪里?” “颜氏族人肯离开,肯定是颜禹答应挪坟。” 颜明棠迟疑,觉得不对劲,“是不是有人挖了杜氏的坟?” 方才颜禹匆匆离府,面容狰狞,明显是怒急了。若是挪坟,也该选个日子,断然不会今日过去。 她认定必然是有人挖了杜氏的坟! 萧景安淡笑,“沈夫人秦氏还没有出来呢。” 沈夫人秦氏正拿着聘礼单子核对聘礼,一件两件都对不上! “这不是我沈家的东西,我沈家的古砚呢?” “还有这副头面也不对,我沈家送来的是前朝贵妃所用的海棠金丝头面,这个是金丝,但不对!” “聘礼上有十册孤本,你这是什么?这些书外面可都能买到!” “沈夫人……”管事被问得脸色慌张。 一百零二章庶女私去五王府 沈夫人一连说了十几样,颜府管事脸色愈发难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心虚之色让沈夫人抓住了把柄,当即嚷嚷出来:“颜家说得好听要退亲,却要霸占我沈家的好东西不还,荣成县主便是这么当家的吗?” 赵宁闻声而来,管事立即走过来,“夫人,您看……” “沈夫人,不瞒你说,聘礼都被小女烧了,着实无法用原样给你,不如你开个价,颜府将钱还给你!” “你做梦!”沈夫人气势大涨,嚣张道:“堂堂颜府竟然贪图聘礼,说不出也不怕人笑话。颜夫人,要么还我们聘礼,要么嫁女!” 赵宁的面色很难看了。 沈夫人不给她留面子,面临讥讽:“颜夫人,你也知道这些东西是我们沈家积攒多年的好东西,一本孤本在外可会让读书人抢破脑袋。如今十本都没有了,赔得起吗?” “沈夫人,你儿子那般模样……” “那般模样是谁害的?我儿子为何出京,是为了你女儿,想要什么江南绸缎,京城内找不到,他巴巴地去江南买。最后被人追杀,落得残疾,都是颜明安祸害他!” 沈夫人定定地看着赵宁:“那又不是你的亲女儿,她都认了生母,你还留着干什么!你女儿是县主,何必让一个庶出的压过她。” “沈夫人,她的亲事,我做不了主,就算我答应,颜禹也不会答应的。”赵宁挑眉。 沈夫人笑了,“后宅事情都是女子做主,你又有陛下舅父撑腰,你怕什么。” 赵宁冷笑:“明明是你逼迫在先。” 沈夫人抬眼讥讽:“你若不还,我便敲锣打鼓,告你贪图我沈家东西,颜夫人,是丢人还是嫁庶女,你选择!” 她看过去,往日提及庶女便会急的赵宁,面上只有冰霜。 “好,那你去闹。” 赵宁不管,转身走了,“去找大人,让他来处理。” 赵宁甩手不管,撩下一地管事回卧房去了。 她这么一走,颜府管事群龙无首,沈夫人不肯吃亏,道:“去报官。” 京兆尹被请了过来,瞅见两家人后,一个脑袋两个大,哪个都不敢得罪。 虽说颜禹不是威远侯,但依旧在户部当值,另外一个还是永安伯府! 京兆尹让人将聘礼都抬回衙门,择日再审。 门口的婢女见状,急忙回去报信,“姑娘,沈家将我们告了。” 杜氏下葬后,颜明安姐妹被接了回来,原来的屋舍被烧,颜禹新挑了间好院子都姐妹二人居住。 婢女来报信后,颜明安咬牙,“是她要将东西给我的,若不是她这么做,聘礼岂会被烧,真是个蠢妇。” 婢女跟随她多年,暗自着急,“若是无法归还聘礼,夫人将你嫁过去,那你怎么办?沈世子如今那个模样,万一做不成世子,您岂不是要……” 颜明安猛地抬头,咬紧牙关,“赵宁就是故意的,我不认她,她便捏着我的亲事,我不会放过她!” “可衙门已经受理,府里是还不回去的,这可怎么办?” 颜明安捏着帕子,颜家被夺了侯爵,大不如从前,如今家里靠不住,她要给自己找个好去处。 她曾是京城贵女,是天之骄女,是京城中人人羡慕的姑娘,哪怕颜明棠回来,她也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但现在,她的一切都被颜明棠毁了。 不行,她必须要反击了。不能指望赵宁,赵宁如今抛弃她,她就要让赵宁看看,自己依旧站在高处! “你盯着家里,我出去一趟!” 颜明安换上婢女的衣裳,悄悄从后门离开! 她的动静,依旧没有逃过萧景安。 男人满是淡漠的眸子里浮现温和,春风徐徐,吹落他面上的冷意,他巴巴地凑到少女面前:“你猜猜颜明安去了哪里?” 颜明棠仰首,露出脖颈间白皙的肌肤,眼睫轻轻抖了抖:“五王府?” 她记得颜明安与五王世子走的很近。 “去五王府看看!”萧景安兴致勃勃,少女皱了皱鼻尖,“你又想什么坏主意?” 萧景安见她难得露出柔软的一面,不觉高兴了几分:“不,不过是揭露人心险恶罢了。” 颜明棠转头看向车外,脑海里乱得一塌糊涂:“太孙殿下,我觉得这里与我们那个村子并无区别。会吵架会争斗,各家之间看似和睦,实则人心鬼蜮,各怀鬼胎。” “这里也是一般,四王爷五王爷看似是你的叔父,看似宠爱你,背地里都想取而代之。我们村子里也有男女私下见面,我们都会说她们不懂规矩。你瞧,颜明安巴巴地去五王府,做法都是一样的!” 闻言,萧景安面上的温柔褪净,歪头看着少女:“所以,人心都是一样,不过这些人更为狡诈。” 马车哒哒前行,春风拂来,荡起少女额前的鬓发,一扫身上的戾气,露出少女明媚的一面! “太孙殿下,其实你也很可怜。陛下对你好,是看在先太子的面上。这些叔父恨不得你明日就死了。” 她难得絮絮叨叨说着话,萧景安没有打断,而是阖眸听着她的声音。 越听越觉得好听! 颜明棠看似刁蛮,实则不过是心地善良的小姑娘! 但她失去了哭闹的底气。哭了闹了,也没有人去哄她! 声音停了下来,萧景安蓦地睁开眼睛,看向她满是关切的杏眸,涟漪轻荡,让他忍不住靠近。 萧景安忍不住伸手拉了拉少女的衣摆,声音带着几丝柔软:“我这么可怜,你还会觉得我在算计你吗?” 颜明棠看着他,慢慢地抽回自己的衣摆,毫不掩饰自己的冷漠。 “你是可怜不假,但你是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收起你这等受气小媳妇的做派!” 车外的长林听到这里笑得弯下腰,险些握不住马鞭。 县主说主子是小媳妇的做派…… 萧景安垂眸,这人怎么那么难哄,哪家小姑娘不喜欢听花言巧语,她偏偏油盐不进。 “寿安县主,你的心是不是冰做的?” 一百零三章太医院被盗 冰? 颜明棠歪头看向病弱但心眼子极多的太孙殿下:“我的心是冰做的,你呢?你浑身上下八百个心眼子。” “寿安县主这是夸赞孤吗?”萧景安眼中映着少女冷淡的模样,“寿安县主如此貌美,日日冷着一张脸,显得不近人情,不如你多笑一笑,如同孤这般。” 颜明棠笑了,言道:“太孙殿下日日做笑面虎,招人喜欢吗?” “孤如同钱币,人见人爱,姑娘们见到孤会特别开心,县主见到孤,可高兴?” 颜明棠诧异,见到萧景安高兴吗? 从心而论,很高兴! 她背过身子,面朝车窗,唇角弯了弯,没有回答他的话。 萧景安的视线追逐过去,落在她的唇角上,心领神会般没有再提。 马车追到了五王府门外,颜明安从侧门进入,门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放她进去了。 “她与五王世子之间关系很好吗?” “颜禹掌管户部,又曾领兵,如今的边境将领有几个是他的好兄弟,这样的地位,五王世子自然愿意给颜明安笑脸。” 萧景安语气平静,“在这里,父亲地位决定一切,颜明安是庶女不假,她的未来系于颜禹。母亲的地位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哪怕是庶女,颜明安都可以嫁个好人家。” “她若是低嫁,可以做正妻,若是攀附,最多是王府世子侧妃。” 侧妃?颜明棠迟疑,她想起前世临死前颜明安说过的华,赵宁替她筹谋,让她嫁给太孙做太孙妃。 “如果没有我,她会成为你的正妃吗?” 萧景安嗤笑:“寿安县主,你以为孤这里是菜市场吗?猫狗都可以进来?” 颜明棠不解,那为何颜明安会胸有成竹地说自己即将成为太孙妃。 她低着头,侧颜如玉,修长的眼睫如蝶翼般轻颤,萧景安不忍她忧愁,道:“孤不会娶杜氏的女儿,她的外祖写诗讥讽我父亲,你觉得我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去娶他的外孙女。” “若是赵宁逼你呢?”颜明棠匆匆开口,眼神明亮,带着期盼。 萧景安抬手,拍了拍她的脑门,嗔怪道:“她有什么本事来逼我?孤虽说没有父母在,但孤是东宫储君,岂会受一县主胁迫。” “我知道了。”颜明棠粲然一笑,掀开车帘看向王府后门,“她进去,我们也看不到情况,不如先回去,派个人跟着。” 萧景安颔首:“听县主的。长林,你派个人留下。” 长林应声:“属下这就去办。” 萧景安再度将颜明棠送回中宫,亲眼看到她进入宫门,自己转回东宫。 东宫詹事匆匆来报:“殿下,昨夜太医院失窃,丢了些东西。” “丢了东西……”萧景安笑了,面露阴冷,苍白的面上皆是深深笑容,“四叔前脚去太医院,太医院后脚便失窃,丢了什么?” 东宫詹事低头,上前一步:“丢了许多脉案,就连皇后娘娘的脉案都不见了。” 萧景安听着回复,眸色狠厉:“这等东西当应好好保管,这么随意丢了?” 太医院在宫内,隶属皇帝管辖,往日寻常人不敢靠近此地,如今贸然被盗,可见宫廷守卫玩忽职守,若是彻查下来,多少人为此丢了脑袋。 “太医院上报,陛下震怒,命有司彻查此事。” 皇帝知晓此事后震怒也在常理之中,若是有人进入太医院内下毒,帝后的安全受到极大的威胁。 “四王叔去过太医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院判也该禀报皇帝。四叔可真是有趣,年岁越大,越不长脑子,竟然干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萧景安觉得不对劲,但此事与他无关,叔父们愿意闹就让他们闹去,丢的也不是他的人! …… 颜明棠回到中宫,四王妃还没有离开,殿门紧闭,她不好过去叨扰,先回寝殿休息。 宫人伺候她躺下,稍稍小憩片刻,皇后来请她。 四王妃走了,走时瘸着腿,两人没有碰面,她入殿给皇后请安。 皇后正在烹茶,一举一动行云流水,动作更是赏心悦目、 “尝一尝。”皇后将茶水递给少女,慢慢说道:“烹茶是婢女做的事情,但我们也要会,许多小事婢女做是该做的,我们做,便是赏心悦目的。” “比如女工,你可以不做,但必须要会。想给男人做就做,他们高兴,你也有颜面。” “我与陛下多年夫妻,我做的针线,哪怕他不喜欢,也得用着。你知道吗?这就是夫妻。” 颜明棠茫然,皇后笑了,“先喝茶,好不好喝?” 茶水苦涩,浅尝一口,顿时醒神。颜明棠蹙眉,违逆心意道:“甚好。” “好什么好,我在里面加了黄连水。”皇后睨她一眼,“我还以为你与旁人不一样呢。” 颜明棠忙方向茶杯就要请罪,皇后抬手,示意她莫要跪,道:“不要紧张,我与你说笑罢了,日后你要学的东西可多了。没人教你,本宫可教你。” “谢皇后娘娘。”颜明棠屏息凝神,笑说:“明棠与舅母学过几日掌家。” “掌家不过是掌后宅之事,门第之间的交集,这些学起来不难。”皇后莞尔,少女低眉顺眼,眉眼棱角带着几分英气,倒有几分女将军的姿态。 她喜欢这样的女孩子,柔柔弱弱的女子哭哭啼啼,一副姨娘作态。 “我教你烹茶,来,我再演示一遍。”皇后慈爱道。 有人愿意教导,颜明棠感激涕零,跟着认真学。 看了两遍后,她自己做了一遍,皇后点评一番,“你学的很快,不错。” 话音落地,宫人从外间匆匆进来,步履匆忙,“皇后娘娘,陛下在前面发怒,要打死四王爷。” “为何?”皇后镇定自若,“打死也好,就当少养一个!” 宫人摇头:“奴才不知,朝臣劝不住,您去看看!” 皇后沉默,懒于动弹,但见少女在一侧,心中存了试探的心思,便道:“明棠,你随本宫去看一眼!” 颜明棠诧异,带她过去做什么? 一百零四章这一世,我就是来报仇索命的! 皇后匆匆而来,满殿朝臣跪了大半,五王爷六王爷抱住皇帝的大腿,皇帝拿到剑对着四王爷。 “逆子!逆子!” 四王爷眼眸猩红,站在原地不动,昂首挺胸,“父亲,儿子是去询问太孙的病情,院判不肯言说,儿子便走了。太医院失窃,与儿子无关。儿子说了,没有做!” “你白日过去,晚上就失窃,不是你干的,是谁干的?你对得起你兄长吗?”皇帝怒吼,气到浑身发抖,“太子对你们这些畜生不薄,当年你被困,是他夜奔千里赶过去救你狗命。” “他就剩下这么一个血脉,你们日日盼夜夜盼,就想着他早死!” “朕告诉你们,太孙是朕定下的储君,是国之基础,定然会长命百岁!” 皇帝气极了,看向自己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们,“看看你们,怎么做叔父的!当年是谁教你们道理,是谁教你们读书、知礼!” “父皇息怒!” “陛下息怒!” 众人跪地叩首,颜明棠扶着皇后走进来,诸王像是有了主心骨,“母后、皇后娘娘……” 见到皇后过来,皇帝怒气也消了,将剑丢到四王爷面前,推开脚下跪着的两个儿子。 “这是怎么了?”皇后捡起四王脚下的剑,递给侍卫,看向四王:“你做了什么?” 四王爷不肯屈服,面色肃然,见状,六王爷代为回答:“回皇后娘娘,昨晚太医院被盗,父皇怀疑是四哥做的。” “盗太医院做什么?”皇后疑惑不解,药材虽说值钱,但王府不会缺这三瓜两枣。 六王爷难看道:“之前四哥去和院判要太孙脉案!” 皇后蹙眉,面上的疑惑褪了个干干净净,莞尔笑道:“陛下生气也是使然,老四,是你做的吗?” “不是。”四王爷站姿挺立,带着自己的傲骨,士可杀不可辱,他有自己的尊严。 他是去过太医院,但还没来得及动手。再者他也没有蠢到如此地步,前脚过去,后脚就去让人盗取脉案。 这分明就是嫁祸! 皇帝闻言声音冷沉:“不是你是谁,你媳妇气得太孙晕倒,口不择言,你又来惦记太孙的脉案,狗东西!” 四王爷撩起衣摆,双膝跪地,哐当一声,狠狠叩首,“陛下,您觉得是臣所为,便可杀了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帝冷笑,“你以为朕不敢杀你。” 皇后上前打圆场,“好了好了,他说不是就不是,你作何非要逼他,派人彻查清楚。老四,你下去。” 众人闻言,跟着一道退下! 皇后扶着皇帝坐下来,语气柔和:“老四不会蠢到这么明目张胆地去做,我瞧着背后有人推波助澜,究竟是谁做的?太孙脉案偷了吗?” “偷了,连朕的脉案都不见了!”皇帝越想越子气,猛地一拍桌案,“都是些狗东西,再闹,朕即刻传位于太孙。” “闹什么,你也跟着闹,这是江山大事,岂容儿戏。莫生气,莫生气。”皇后安抚皇帝,给他顺气,“这件事老四被冤枉的,重要的是太孙的脉案落到有心人手中,要出大事。” 颜明棠站在一侧,眉心一跳,太孙是装病弱,岂不是要揭露出来? 皇帝站起来,对外高喝一句:“赵玄鹤!” “臣在!” 禁卫军统领赵玄鹤握着刀,疾步赶来,跪于帝后跟前,“臣见过陛下、皇后娘娘。” “去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皇帝冷静下来,气也撒过来,警告诸王,接下来自然是要查清楚。 赵玄鹤领旨,徐徐退了出去。 帝后说话,颜明棠跟着退出去,立于殿外,窥见皇权,心中忐忑,七上八下。 此事究竟是四王所为,还是背后有人故意算计四王? 须臾后,皇后出来,她上前扶着皇后,登车离开。 皇后坐在车辇上,凝着虚空,口中询问少女:“明棠,瞧见今日的情况,你害怕吗?” “害怕?”颜明棠迟疑,慢慢摇首:“有娘娘护着,不害怕。害怕的是被亲人算计,被亲生母亲抛弃,被亲生父亲当做棋子利用!” 走到今日,她没有回头路可以走。颜禹利用她讨好杜氏,这笔账肯定要算。 但她不过是一小小的县主,势单力薄,压根不是颜禹的对手。 孑然一身,即入虎穴,岂会害怕。 少女抬起脑袋,眸色澄澈如水,眉目如画,认真说道:“娘娘,明棠孑然一身,没什么可怕的。” 这一世,我就是来报仇索命的! 颜禹的命、颜明安的命、沈甫亭的命,她都要! 皇后莞尔,看向少女时,眼中多了些赞赏,“你与太孙,当真很配!” 颜明棠没有接话,她与萧景安的事情,像是一场梦。前世,她爱慕沈甫亭,处处讨好沈家人。甚至幻想着沈夫人可以接受她,到头来,一场梦,她才知道自己是过街老鼠,人人厌弃。 萧景安给她的感觉,截然不同。 陛下给她实封县主爵位,皇后喜欢她,教导她。 天差地别。 这就是被宠爱的感觉? “娘娘,您不嫌弃明棠的身份吗?” “嫌弃?”皇后低头,少女眼神湿漉漉,柔软极了,她玩笑道:“太孙喜欢你,本宫不会嫌弃你。明棠,婆家人待你如何,取决于男人待你的态度。太孙喜欢你,本宫顾及他的心意,自然会认真善待你。” “当然你也是品性好的女孩子,本宫不喜欢矫揉造作的姑娘!” 皇后性子正直,比起外面自诩清正的官员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颜明棠想起前世,沈甫亭回京后,出尔反尔,明明说娶她,回到伯爵府翻脸不认人,处处贬低她,转身讨好颜明安。 沈家人也不待见她。 萧景安的家人不同,不嫌弃她粗鄙,愿意教导她! 回到中宫,日头西斜。 隔日,京兆府入宫,说明永安伯府与颜府的事情。皇帝骤然发现颜禹不在。 “颜禹哪里去了?” 吏部尚书出列:“回陛下,颜大人今日请假。” 皇帝询问:“为何请假?” 吏部尚书支支吾吾说不出来,皇帝震怒,“肆意请假不来,朕这里是菜市场不成!” 一百零五章渣爹被降职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朝臣都跟着跪了下来。 五王垂着头,上前说道:“陛下,颜大人家中有要事,与吏部请假了。” “何事?”皇帝见五王辩解,脸色跟着沉了下来。 五王语气冷静道:“听闻颜老夫人从外回来,身子不适,颜大人特地去接母回京,此乃孝道。” 我朝重孝道,官员侍奉母亲乃是正理,朝廷若以此问罪百姓,至孝道于何地。 皇帝沉默,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道:“昨日颜大人散朝后就没有回官署,臣倒是听说他的妾死后被人盗墓,他匆匆过去,再没有回府。” 昨日颜家族人闹去了侯府,纷纷扬扬,门口多少人看笑话。颜禹走后,京兆尹登门,接连两件事情闹起来,外人想要不知道都难! 京兆尹深谙此事难以处理,索性做了甩手掌柜,当殿禀报皇帝,但他没有想到颜禹竟然不在! 他本想推卸责任,现在竟然成了揭露颜禹请假秘密的主谋! 皇帝面色难看起来,为家事而耽误政事,实乃荒唐。 “户部乃是要职,既然如此懈怠,便不用去了。” 他声音微沉,言语之间全是恼恨,众臣吓得低头,太孙站在前面,目光扫视众人,轻轻笑了。 五王急了,撩起衣摆跪下,“陛下,颜大人做事谨慎,户部盈利,有他的功劳。” 四王跟着附和,“陛下,清官难断家务事,颜大人有些糊涂,罪不至此。” 两人拉拢颜禹至今,眼看就要成功,颜禹丢了要职,他们的努力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随后,颜禹党羽跟着跪下求情。 突然间,御史中丞开口,“陛下,颜禹为杜氏,调换嫡女,欺骗天下人,如今又为了杜氏不顾政事。种种举措,私德有亏,德不配位。” “何大人慎言,不过是些许家事罢了,何至于此。”五王辩驳。 何御史笑了,道:“听闻五王强迫寿安县主嫁给世子,如今又睁着眼睛说瞎话给颜禹求情,难不成你们真成了儿女亲家。 这张臭嘴!五王心中恼恨,面上不敢显露,立即与陛下说道:“陛下,臣只是就事论事,颜禹有才干,这是有目共睹之事。” 何御史却说:“站在这里的人,谁没有才干?” “何御史咄咄逼人,可是记恨当年颜禹夺妻之恨!”五王气急之下开始翻旧账,当年姓何的喜欢荣成县主,长公主有意嫁女,本到了定亲之际,颜禹半路杀出来,抱得美人归! 何御史嗤笑:“陛下,臣说的是事实,颜禹为一女子连朝会都不来,可见其心思浪荡,怎么会为百姓做事,为陛下做事!” 何御史咬定颜禹为女人误事,五王辩驳不过,气得脸色通红,御史台小题大做,捏着小小的错处不肯放。 皇帝拍桌,道:“既然不来,那便不用来了,颜禹降为朝散大夫,日后不必来朝议事,至于户部尚书,另选一人。” 五王面色铁青,四王更是捏紧了袖口,恼恨颜禹为一女人误事! 地上跪着的京兆尹颤颤悠悠地起询问:“陛下,颜沈两家的事情,该如何定夺?” 何御史却说:“定亲就该嫁女,这是道德!如今收了聘礼,却又要退亲。退亲不退聘礼,天下的好事岂容颜家占尽了。” 眼看着何御史开始攻击,不少人都缩了起来。 永安伯趁机站出来,“陛下,臣愿与颜家结两姓之好,以正妻之位迎娶颜家庶女。” “颜家被罚,永安伯还能如此厚道,显得颜家鬼祟如小人。”何御史冷不防又说出一句话,随后朝皇帝揖首,“陛下,两姓之好乃是天地之约,若是反复,民间以此为先例,岂不是乱成一塌糊涂,朝廷如何治理?” 五王气到极致:“何御史,不是嫁你女儿,你在这里胡言乱语,沈世子身子有恙,怎么不让你女儿嫁过去。” 何御史叹气:“王爷,臣至今未娶,没有女儿!若是有女儿,必然遵守约定嫁过去。” 五王生生噎住,他忘了,何御史至今没有成亲,说尽风凉话也不会遭到报应! 两人争吵不休,京兆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事情显然超出料想。 何御史出京多日,昨日才归,一回来就抓住颜禹不肯放! 皇帝拍案:“好了,婚约一事,男情女愿,你们吵来何用。永安伯,颜家要退亲,你们还能强娶不成,但聘礼理该归还。” “陛下,是颜家不肯嫁女不肯归还聘礼。”何御史提醒皇帝。 皇帝目光一沉,“既然不肯退还聘礼,理该嫁女!” 永安伯立即上前行礼谢恩,“臣谢陛下圣裁。” 何御史在旁推波助澜:“永安伯,恭喜了!” 朝廷上有了定夺,颜明棠收到宫外的消息。 颜明安昨日去了五王府后,一夜没有出来! 她在五王府待了一夜! 传话的是人青叶。她是东宫的人,消息自然也是从东宫来的。 “现在人还没有回来?”颜明棠看向青叶,未婚女子进入王府,一夜未归能有什么结果? 颜明棠思考,若是此事闹出来,五王世子必然娶她,就算做不成正妃,也会是侧妃,好过嫁过沈甫亭。 颜明安破釜沉舟,就等着事情闹大,到时候,五王府不得不纳她进门。 “没有回来。” “不要声张。” 青叶疑惑:“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将此事闹大吗?颜明安丢了名声,日后还怎么做人?” 颜明棠却摇首,“我觉得她是想利用我们给她铺路。在名声与将来之间,她选择将来,继续盯着。” 青叶不理解,但还是遵照县主的意思去办。 此刻,五王府内同样是天翻地覆。 五王妃看着床上衣衫不整的少女,眼前一黑,“你什么时候来的?” 世子萧景辰却搂紧了怀中的姑娘,神色散漫:“我带她回来的,母亲,您休要大惊小怪,父亲说安儿与我做侧妃,我不过提前了些时日罢了。” “做侧妃的前提是颜明棠一起嫁过来!”五王府气得浑身发抖,“她身上还有婚约,你想你皇祖父打死你吗?”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一百零六章庶女爬上了萧景辰的床 五王府真正要娶人的是寿安县主颜明棠! 禁卫军统领赵玄鹤的外甥女! 娶颜明安来做什么? 五王妃气得险些晕过去,指着儿子怀中的人:“送回颜家!” “王妃、我、我已经是世子的人了。”颜明安泫然欲泣,低头间,柔弱无骨,脸色白得吓人。 萧景辰立即心疼起来,对母亲显得不耐烦,道:“母亲,不就是个侧妃的位置,安儿说了,她什么都不争。她是真心喜欢我的,您有什么可计较的。父王纳了那么多侧妃,您都不计较。您管不得父王便来管儿子,这是什么都道理。” “她外祖是逆臣,你疯了吗?” “母亲,父亲之前就说了,让安儿做儿臣的侧妃,儿臣这才答应娶杀猪女。你们之前怎么不说安儿外祖是逆臣?话都被你们说尽了。母亲,生米煮成熟饭,您去颜家下聘就好。” 萧定辰赤着上身,怀中的颜明安哭得抬不起头,“王妃,我只想陪在世子身侧,不在意名分。” “安儿,你的心思,本世子知道。你放心,本世子一定风风光光地娶你进门。” 听着颜明安的茶言茶语,五王妃眼神更沉,恨不得将颜明安打死活埋,“萧景辰,我不答应你娶她。” 颜明安对于王府而言,毫无用处,不仅没有用处,甚至会惹来非议。 这样的女人娶回来干什么? “母亲,我与安儿已完成洞房之礼。您若不想旁人非议,就去下聘礼。至于沈家那个残废,自己废了,怨得了谁?” 萧景辰不知廉耻的话,羞得五王妃脸色发红,指着颜明安:“你与你娘一般,当真不知廉耻。” 说完,她拂袖离开。 颜明安缓缓低头,不觉笑了笑,不过是世子侧妃的位置,将来,正妃是她的囊中之物。 颜明棠是杀猪女,恶名在外,怎么与她斗! 五王妃同儿子说不出道理,气呼呼地去颜府找赵宁。 管事客客气气地将她迎进去,婢女上前来奉茶,她挥手摔了茶盏,“赵宁呢,出来见我。” 她要气疯了! 赵宁姗姗来迟,迈过门槛,五王妃劈头盖脸地骂过去:“赵宁,你也是世家嫡女,满腹经纶,知晓礼义廉耻,教出来的女儿无耻之极,跑到王府,爬上我儿子的床,要不要脸面?” 赵宁被逼得后退一步,婢女急忙扶住她。 “怎么回事?”赵宁一头雾水,转头看向婢女:“颜明安呢?让她来见我!” “见你?她正躺在我儿子的床上。”五王妃气得口不择言,也不顾及赵宁的颜面,张嘴说道:“赵宁,我们也是亲戚,往日和睦,如今你的养女这么不要脸,你的脸上有光?” 赵宁蹙眉,当即明白过来,颜明安爬上了萧景辰的床。 “表嫂,我如今不管她,她的事情由我夫君处理,她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赵宁不打算管,颜明安自甘堕落,她不会去善后。 “你不管?”五王妃声音尖锐,“那是你的女儿。” “她不是!”赵宁冷笑,从颜明安回到静居时,母女情分便跟着断了。 五王妃的怒气跟着散了,狐疑地看她一眼,颜明安是要入王府的,但她不能吃亏。 “阿宁,既然如此,你将明棠嫁来五王妃,我便让世子收了颜明安做侧妃。若不然……” 听着五王妃阴狠的语气,赵宁斜睨她一眼,走到主上坐下来,“明棠的亲事,我也做不了主。你看到了,我母亲护着她,我说什么,她都不会信我。” “你之前说过,你五王府不娶我家明棠。” 五王妃脸色羞得通红,张嘴解释:“之前是我不对,事情闹成这样,颜明安自荐枕席,明棠的名声也不好。阿宁,我们是亲戚,景辰的性子,你也知道,最是听话。” 赵宁冷笑,她在京城多年,五王妃出尔反尔,是因为明棠优秀还是利益驱使? 她心里很清楚! “表嫂,非我拒绝,而是我左右不了明棠的决定,若不然你去长公主府去问问我母亲?” 五王妃眼神瑟缩,她不敢去,长公主最是护短,且她之前讥讽颜明棠,长公主不会答应的。 既然如此,别怪她不要脸面。 “阿娘,明棠不嫁,王府也不会纳颜明安为侧妃,你自己看着办。” 五王妃气冲冲而来,怒气满面地离开,赵宁自始至终地平静地应对,面如死灰,眼里也是一潭死水! 她精心教出来的女儿,竟然爬上男人的床,自荐枕席。 她的骄傲、她的得意,在这一刻崩塌了! 这么多年来,她将一切好东西都捧到了颜明安的面前,甚至为了她,不惜让明棠代嫁! 颜明安自荐枕席的举止像是一巴掌,狠狠打醒了她。 颜明安高贵又如何,照样做出了低贱的事情。她这样做,与青楼女子没有任何区别! …… 散朝后,皇后让太孙送寿安殿下出宫。 昨日四王妃入宫,出宫时,腿脚不便,消息很快便传遍了。 世家贵族都不是酒囊饭袋,猜测出皇后为前日宴席上的话生气,亲自训教四王妃。 谣言不攻自破。 上车后,萧景安歪靠着软枕,侧身而笑,淡淡道:“颜禹降为五品朝散大夫,县主,恭喜你,进了一步。” 朝散大夫不过是个虚职,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 颜明棠阖眸,春阳照在身上,暖意融融。 萧景安看着少女,似乎从她身上看出了坚毅,走到如今这一步,她成功一大半。 “还不够!”少女转身看向他,眼中不再是以前的淡漠与冷漠,而是春日暖阳的温柔。 “太孙殿下,谢谢你!” 萧景安轻笑了声:“各取所需。今日朝堂上,我的两位叔父成了颜禹的狗,让我刮目相看。” 马车徐徐出宫,朝公主府而去。 今日朝上,四王爷与五王爷力保颜禹,惹来陛下不悦,这才罚得这么狠! 这些时日以来,颜明棠的出现,让两位王爷大力拉拢颜禹,试图得到颜家与赵家的支持。 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萧景安心情好极了,眉眼上扬。 “四王爷与五王爷……” “殿下,县主,荣成县主来了!” 长林勒住缰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停下马车,荣成县主赵宁站在宫门口,像是来接女儿回家。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