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孕肚守寡后,错嫁的亡夫回来了》 第1章 芙蓉帐暖 我和堂妹同嫁侯府双生子,被传为京城佳话。 两个月后,却传来我夫君战死的噩耗,夫君临死前托付他的双生弟弟, 让他兼祧两房照顾我,并给我留下一个孩子,连婆母也劝我同意。 弟妹知道后当场甩我巴掌,骂我不守妇道。 我严词拒绝这件事,却无意间偷听到,婆母和小叔子的争执: “当初死的明明是你弟弟,你为什么非说是你?” “娘,我本就与溪月情投意合,成亲当天我就与弟弟互换拜堂,本来打算第二天表明换娶之事,但没想到直接去上了战场。” “那清婉怎么办?她听说你的死讯十分伤心,现在都是在强撑打理侯府上下!” “清婉一向懂事坚强,我索性直接兼祧两房,也会给她一个孩子,也算全了与她之间的情谊。” “如今既然弟弟已死,就将错就错吧,谁都不要告诉清婉真相了......” ** 十月初五,宜嫁娶。 忠勇侯府张灯结彩,锣鼓喧天,苏清婉已坐在新房的喜榻上,听着前院隐约的喧闹。 她是苏家嫡长女,今日嫁的是忠勇侯世子顾昀瑞。与她一同进门的还有堂妹苏溪月,嫁的是顾昀瑞的双生弟弟顾昀辞。 这桩双姐妹同嫁双生子的婚事,一时间被全京城传为佳话。 顾昀瑞是祖父苏太傅的得意门生,温文儒雅,和风霁月,待她素来敬重。可是刚才拜堂的时候,苏清婉蒙着盖头,被裙摆绊了一下,险些摔倒,但却被身边的新郎稳稳抱住了。 虽然两人马上要做夫妻,但苏清婉还是感觉这一举动不适,她挣扎开的时候,身边男人却十分冷漠地说了一句‘得罪’。 坐在喜榻上,苏清婉轻咬舌尖,想着难道顾昀瑞不想娶自己么? “姑娘,世子待人真是温和有礼。” 大丫鬟琴心一边替她解凤冠,一边念叨,“哪像二少爷,早上接亲时眼神冷得像冰,三姑娘嫁过去怕是要受气。” 苏清婉“嗯”了一声,有一些心不在焉,褪去霞帔换上红纱寝衣。 烛火映着她露在衣领外的脖颈,肤白如瓷。 她刚想从妆匣里抽本书,指尖却触到一本薄薄的册子,是母亲塞进来的避火图。 耳尖倏地发烫,她慌忙把册子塞进柜底,就听见院外传来婆子的请安声。 “世子回来了。”棋意刚要掀帘,就见两个婆子架着醉醺醺的顾昀瑞进来。他一身喜袍皱着,平日里清润的眉眼此刻蒙着酒气,竟透着几分她从未见过的戾气。 “备醒酒汤。”苏清婉蹙眉上前,刚要伸手扶,手腕却被猛地攥住。 力道大得惊人。 她踉跄着被拽倒在榻上,男人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颈间,那双往日总是含着笑意的眼,此刻像蛰伏的兽,沉沉盯着她。 “世子?”她试着唤了一声,声音有些发颤。 他没应,只是低头,滚烫的吻落下来。 不同于往日的温和有礼,这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辗转间几乎要夺走她所有呼吸。红纱被揉得凌乱,腰间的手收得极紧,勒得她骨头都发疼。 苏清婉脑中一片空白。这真的是那个会对着她拱手行礼的顾昀瑞吗?他的指尖有薄茧,划过她肌肤时带着灼人的温度…… 不知折腾到何时,她累得睁不开眼,只记得最后他箍着她的腰,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再次睁眼时,天已微亮,身侧是空的。 琴心端着水盆进来,见她醒了,脸色有些发白:“姑娘,您醒了?方才宫里来的人说,北疆有敌军突袭,陛下急召世子跟还有二少爷,即刻领兵奔赴战场。” 苏清婉猛地坐起身,发丝散在肩头:“你说什么?” 哪里有成婚第二天,就直接去了战场的道理? 苏清婉不再耽搁,立刻让侍女给自己上妆更衣,早膳没来得及吃,就匆匆地去了主院那头。 主院堂屋中,忠勇侯夫人冯氏,正捏着手绢,眼眶泛红。 坐在轮椅上的忠勇侯无语道:“你这哭哭啼啼地作甚?能够被陛下钦点去上战场,保家卫国,这是好事,也是我们侯府极大的荣耀。” “怎么,你这是不满陛下的决策?” 冯氏哪里敢! 她抽噎了一声,“被钦点去打仗,固然是好事,可为什么让他们兄弟俩都去了啊?” “老二成天在兵营里摸爬滚打的,他皮糙肉厚,去打仗就去打仗了。可阿瑞已经调任到了大理寺做少卿,为什么也要上战场?多危险啊!” 站在堂屋门口的苏清婉,刚巧听到了这些话。 早就听说,虽然忠勇侯夫人生的是双生子,但却一向更喜欢大儿子顾昀瑞。 当初冯氏顺利生了大儿子后,老二一直不出来,折腾得冯氏最后差点大出血,好不容易把孩子生下来后,也损了身子,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所以,冯氏一直不喜二儿子。 苏清婉是嫡长媳,冯氏会爱屋及乌。 抬起头,却看到了堂妹苏溪月,红光满面地走了过来,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冯氏的话。 苏溪月:“长姐你竟然也刚起来么?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起得迟了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貌似无意地偏了偏头,露出脖颈上的几处暧昧红痕。 苏清婉眸光波澜不惊,却也下意识地想起来昨天夜里,世子的力气很大,他食髓知味…… 她轻咳一声,“溪月,我们快些进去吧,不要让公婆他们久等了。” 丫鬟把帘子打起来的时候,屋内的忠勇侯夫妇俩已经不聊天了,在见到两个儿媳进来后,这才把二子同上战场的事情简单一说。 冯氏握着苏清婉的手说道:“清婉啊,你别紧张,这到底是皇恩浩荡,阿瑞武功好,人又聪慧,肯定会平安归来的。” 说到这里,她好像才想起来旁边的苏溪月似的,她补了一句,“老二也会平安归来。” 苏清婉跟苏溪月都点了点头。 按照规矩跪下来给公婆敬茶,而冯氏则是分别褪了手上的祖母绿翡翠手镯,一个儿媳赏了一个。 不过却又单独赏了苏清婉一套金镶玉头面。 礼毕后,冯氏又对苏清婉慈爱道:“今天你先好好歇息,等明天开始,我带着你接手府中中馈。” 苏家嫡长女那可是全京城命妇都想要的儿媳妇,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持家有道,又聪慧温婉。 冯氏并不是不愿意放权的人,她是打从心眼底喜欢这个大儿媳,也信任对方能管好家。 苏清婉应了,又福了福身,同苏溪月一起离开主院堂屋。 回院子的路上,苏溪月突然开口道:“长姐,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花无百日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苏清婉抬眸,“所以呢?” 苏溪月嘴角微勾,笑容得意,“长姐,我以后肯定会比你过得好!” 苏清婉:“忠勇侯府是勋贵世家,我们背后又有苏家,只要不犯错,以后自然是享不尽的富贵荣华。” 苏溪月撇了撇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罢了,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看着她明显说一半话,留一半话,好像还等着苏清婉继续追问。 可苏清婉没有。 她只垂眸敛目,低头走路,脚步未歇,对苏溪月的话恍若未闻,神色依旧平静无波。 可苏溪月却恨极了她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转念想到了什么,那嫉恨又变成了掩饰不住的得意扬扬。 苏清婉自然知道苏溪月肯定是在憋着什么坏招。 但眼下她问,对方也什么都不会说,不过想要趁机言语上占一些便宜罢了。 她太了解她了。 等回了玲珑苑,琴心伺候苏清婉卸了钗环,换上常衣的时候,疑惑道:“真奇怪,平时三姑娘什么都要跟您攀比,比不过后又会破防,可是今天,她竟然始终都笑眯眯的。” 哪怕被忠勇侯夫人区别对待了,也不曾变了脸色,只是说的话有些奇奇怪怪的。 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清婉用梳子梳了梳发梢,眸光平静,“可以多留意一些,另外你们也要快速地将侯府熟悉起来,各处管事品性如何,他们在主子跟前是一个样子,但是在私下里,可能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自古以来的后院,同样也是战场。 琴心连忙应了。 虽然说成亲第二天夫君就上战场了,这一点令人意外,但其他事情都在按部就班进行着。 次日,冯氏就将中馈账册,都让人拿给了苏清婉看,还说有什么不懂的,让她尽管来主院问她。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苏清婉将侯府中馈打理得井井有条,阖府上下,无一不信服这个能干的世子夫人。 这些时日,前线偶有军报传回,都说北郊战事平稳,顾昀瑞兄弟二人配合默契,几次小胜挫了敌军锐气。冯氏每日晨昏礼佛,念叨着儿子们平安,眉宇间的忧色也淡了许多。 偶尔还会跟苏清婉说,等他们回来,要好好办桌宴席。 这天,苏清婉处理完账册,正让琴心整理近来采买的冬衣料子,忽闻院外脚步匆匆。 棋意掀帘进来脸色白得像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姑娘,前、前院刚接到急报。他们说,世子他……世子在战场上阵亡了!” 第2章 世子战死?兼祧两房? 吧嗒一声,苏清婉手中的账册,应声落地。 她来不及梳妆,立刻奔去了主院堂屋,远远地就听到了冯氏的哭声。 “什么?因为火药炸了山,尸骨无存?我可怜的阿瑞啊!”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苏清婉刚进去,就看到冯氏将手中的茶盏,砸到了一身血污的顾昀辞身上。 顾昀辞想要躲,但忍住了,那茶盏直接擦破了他的额角。 冯氏捶胸顿足,如果不是旁边的忠勇侯呵斥了一声,她怕是还要继续动手。 不知道为何,苏清婉发现顾昀辞竟然飞快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后目光就又转了过去,认命地跪在地上。 苏清婉微微敛神,提裙走了进去,对忠勇侯跟冯氏都福了福身,“父亲,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世子真的出事了?” 冯氏闻言,眼泪再次汩汩落了下来。 坐在轮椅上的忠勇侯则是让人把那封信,拿给了苏清婉。 原来是顾昀瑞所在的那支小队,提前发现了敌人的密道,要知道那密道可是会通向京城的! 忠勇侯:“对方发现事情败露,就炸了密道,阿瑞以及同行二十余人,都惨死其中,尸首难辨。” 苏清婉身子踉跄了一下,旁边的棋意赶紧扶住了她,“夫人!” 她坐在太师椅上,眼角泪珠无声滑落,捏着帕子,身子不住地发颤。 “世子的尸首呢?” 跪在地上的顾昀辞看着她,眼底闪过一抹疼惜,但很快消失不见。 “我已经将大哥的尸骨收了回来,大嫂……请节哀。” 苏清婉没有说话,只是半垂眼,任凭泪珠往下滚落。 忠勇侯看着她这幅样子,叹了一口气,“清婉,你先回去歇息一下,过几日得为阿瑞准备丧事,你还得帮衬着你母亲。” 苏清婉哽咽道,“是。” 她转过身,就被棋意扶着回了玲珑苑,半路上遇见了苏溪月。 对方还是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在见到形容悲伤的苏清婉的时候,苏溪月故作关切道,“长姐,我也是才刚听到消息,世子那么好的人,怎么就没了呢?” “长姐也别太难过了,毕竟日子还长。只是往后这侯府里,再没个像世子那样疼你的人了,想想......真是让人伤心啊。” 苏清婉没有理会她。只由棋意扶着,脚步未停地往前走。 碰了软钉子的苏溪月,看着苏清婉被人扶着远离的模样,嘴角微微勾起。 回了玲珑苑,琴心就气愤道:“三姑娘竟然在这个时候幸灾乐祸,她到底有没有心?” “莫非她是以为,世子出事了,她这个二房媳妇,就熬出头了?” “琴心!”棋意呵了一声,随后关切地看着苏清婉,“姑娘,您别难受了,这日子还得过下去。” 苏清婉深吸一口气,“你们说得对,而且琴心的那句话,并没有错。” 她新婚就守寡,膝下没有孩子。 如今二房也是嫡子,就算是婆母再不喜欢顾二少爷,苏清婉也不得不提前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了。 苏清婉想着等世子发丧的时候,爹娘就会来看自己,可以一起商议后续事宜。 不过傍晚时分,主院那边冯氏身边的大丫鬟翠玉道:“大少夫人,侯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苏清婉:“母亲好一些了吗?” 翠玉:“下午的时候,二少爷劝慰了她一阵子,终于好一些了。” 苏清婉点了点头,但心却往下一沉。 婆母虽然一直不喜二少爷,但对方到底是她现在唯一的嫡子了,或许以后,还真的会让苏溪月得意。 苏清婉来到主院寝房的时候,只用一根白玉簪子挽发,穿着一套素白罗裙,整个人温婉素洁。 她却发现冯氏的脸色,的确比上午看到的时候好了许多。 “娘,您好些了吧?” 冯氏靠在床榻上,眸里没有泪了,不过看到比自己还憔悴的大儿媳,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愧疚。 她拉着苏清婉坐在自己身边,柔声道:“清婉啊,你可得想开一些,这日子毕竟还得过下去。” 苏清婉没有料到,本该比自己更伤心的婆母,会反过来安慰劝解自己。 她点了点头,“娘,您也要注意身子。” 冯氏握着苏清婉的手,无意识地微微用力,她低声道:“清婉,不管如何,你都是我们顾家的媳妇了,就算是阿瑞没了,我还是认你这个儿媳妇!” 虽然才一个多月,而且冯氏还没有把府中全部中馈,都交给了苏清婉。 侯府上下都看在眼里,这位新夫人管家手腕利落,府中大小事料理得账目分明,上下皆服。 冯氏心里明白,让她掌家远比自己强,于侯府更是益处良多。 何况她背后有苏家、白家撑腰,更有宫中贵人照拂。 她绝对舍不得放走这个儿媳! 虽然有一些于心不忍,但一想到这些都是为了阿瑞,为了侯府,冯氏顿时心一横。 她握紧了苏清婉的手,“清婉,阿瑞出了意外这件事,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的,但娘也不忍心看着你孤苦伶仃一个人。所以,我同阿辞商议了一下,以后就让他兼祧两房,给你一个孩子,记在阿瑞的名下,也给你养老送终。” “娘!”苏清婉震惊了,她连忙抽回手,后退了两步。“兼祧两房这种事,实在是太荒唐了!绝对不行!” 冯氏:“可是娘舍不得你一个人这样凄苦啊!” 苏清婉半垂眼,她语气稍缓,“娘,您跟公爹如此重视我,我并不感觉凄苦,以后,我也可以从旁支过继一个孩子来收养。” 冯氏:“那怎么能一样!清婉,娘知道你这样受委屈了,可阿瑞亡故,娘比任何人都要难受啊。” “阿辞跟他是双生子,阿辞的孩子,就可以当成他的孩子!” “你就当可怜可怜阿娘,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份上……” 苏清婉抿唇,刚要再开口反驳,结果一人却从外边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苏清婉,你太不要脸了,竟然觊觎自己的小叔子!” 苏清婉的头一偏,挽发的白玉簪子应声落地,咔嚓一声,摔得粉碎。 她白皙如凝脂般的脸颊,很快浮现了一抹红痕。 苏溪月打得痛快,她从小到大,被苏清婉这个堂姐压了那么多年,今天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不,还不够。 如今自己得理,所以苏溪月还打算再打几下。 但苏清婉却更快地扬手,反抽了苏溪月一巴掌。 啪! 苏溪月被打蒙了。“你,你竟然打我?” 她再要上前,还要动手,琴心立刻上前一步,将苏清婉给护在了身后。 琴心是会武功的,力气还特别大,又对苏清婉忠心耿耿。 苏溪月十分忌惮,到底没敢再动手,但却也捂着脸,死死地瞪着苏清婉。 冯氏挣扎着从床榻上让人扶了起来,冷声道:“够了!你们是姐妹,还是妯娌,这样大打出手,像什么话!” 苏清婉半垂眼,伸手理了理凌乱的发丝,“苏溪月,你不敬长姐,不敬长嫂,之前二叔二婶,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 冯氏刚才的话,有各打一板的意思,苏清婉已经明白,冯氏的心已经开始偏向二房了。 见苏清婉四两拨千斤地就把错处,都推到了苏溪月身上,冯氏也是一噎。 苏溪月却红着眼,她抱着冯氏的胳膊,抽噎道:“娘,刚才听夫君说,要让他兼祧两房,要让他给大嫂一个孩子,我不依啊,凭什么啊?我们才刚成亲,我还没有孩子……” 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委屈。 冯氏表情为难,十分纠结,伸手想要拍一拍苏溪月的后背,安抚她。 苏清婉平静打断了她们,“苏溪月你哭得有点早,这件事我并未答应,而且也不是我的主意。” “所以你这一巴掌,我记下了。” 苏溪月身子一僵,她冷哼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么?再说了,如今你已经没了夫君,虽然兼祧两房不是你提的,但你心中肯定是乐意极了吧?” “如果你真不乐意,那就和离啊,让阿辞替他兄长给你写放妻书好了!” 冯氏一听急了,“苏溪月,你闭嘴!” 她转过头,看着脸颊微肿的苏清婉,连忙安抚道:“清婉啊,这件事都是误会,回头让溪月给你赔个不是。你先回屋歇息,用鸡蛋敷一敷脸。” “还有,和离一事再也不许提,你这刚成亲就守寡,然后又和离,你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别人该如何看你?” 冯氏句句看似关心苏清婉,但却句句都是在偏心二房了。 可是,为什么偏心偏得这样快?就因为顾昀瑞死了吗? 苏清婉半垂眼,转过身走了。 身后传来冯氏对苏溪月的呵斥,“你胡说八道什么,再提什么和离,那你就跟阿辞和离吧!” 苏清婉心中寒意并未消退,因为她知道,一旦冯氏真的心中只有二房了,爱屋及乌,偏心苏溪月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回到玲珑苑,琴心赶紧去拿了煮鸡蛋来给苏清婉敷脸,她郁闷道:“三姑娘怕不是得了失心疯,怎么敢对您动手?” “就算是他们刚成婚,新婚燕尔,但兼祧两房这件事,又不是您提出来的,也怪不到您头上啊。” 苏清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脸颊微肿,发丝凌乱。 活了十七年,从未受过这等折辱。 “苏溪月这一巴掌,我记下了!” 苏清婉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她今日这般急着跳脚,来日,我一定加倍奉还。” 苏清婉攥紧帕子,将镜中狼狈掩去,起身理了理衣襟,府中还有账册等着核,总不能被这点波折乱了心神。刚踏出院门,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顾二公子顾昀辞。 顾昀辞昨日脸上的血污已经梳洗干净,剃了胡子,换了一身月牙白锦袍,但整个人瘦了一圈,看着没有之前那么高大结实。 他朝苏清婉走了过来,紧锁眉头,语气不善。 “娘说,你不同意兼祧两房?为什么!” 第3章 您……有身孕了! 苏清婉的眸子里盛满了波澜不惊,后退两步,拉开彼此的距离。 “顾昀辞,请你对我尊重一些!” 顾昀辞微微错愕,很快反应过来,敛住了眼底的情绪,低声道:“抱歉,是我莽撞了。不过大哥到底已经不在了,你得朝前看。当初去打仗之前,大哥还说过,倘若我们兄弟俩谁出了意外,活着的那个,就要帮忙照顾留下来的遗孀。” “我不能愧对大哥的嘱托,而且你依旧是忠勇侯府长房长媳,一切都不会改变。至于溪月那边,你放心好了,我会想办法安抚她的。” 苏清婉摇了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自古以来兼祧两房,后院就再也难以安稳。而且我跟世子感情笃深,他当初说的照料应该是帮衬,而绝非兼祧两房。” 顾昀辞盯着她温柔恬静的眉眼,往前一步,追问道:“那倘若当初出事的人是我,大哥想要兼祧两房,你也不同意?” 苏清婉眉心微动,再次摇了摇头,“没有倘若,如今活着回来的人,就是你。” 顾昀辞还欲再说什么,远远地,苏清婉看到了苏溪月正气冲冲地朝这边走。 她自嘲一笑,“阿辞,你还是好好安抚苏溪月,以后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吧。倘若她再误会我,动手打我,我是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放过她了。” 说完之后,苏清婉转身就走。 短短几天,她也清减了一大圈,整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让人心生怜意。 不过那抹情绪在顾昀辞眼底一闪而过,很快消失不见。 苏溪月已经来到跟前,扑入了他的怀中,十分紧张,但故作嗔怒道:“夫君,你刚才同苏清婉在说什么?” 看着她娇媚的容颜,顾昀辞心中一软,捏了捏她的脸颊,“没什么,不过是说几句客套话。” “客套就算了,你绝对不能同意兼祧两房!”苏溪月轻哼两句,占有欲十足地抱着他的手臂,两人的身子都紧贴在一起,她抬起头,耀武扬威地朝苏清婉看了过去。 苏清婉已经带人,转身回了玲珑苑。 琴心气红了眼,“他们都实在是太过分了啊!尤其是三姑娘,她之前在府中的时候,虽然处处同您做比较,但表面上对您这个长姐还是十分尊敬的啊。” 怎么嫁来了这忠勇侯府,却变成这个样子? 旁边棋意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啊,平时很聪明,怎么现在突然这样笨了?三姑娘一直都是如此,只不过之前在苏府,她对咱们姑娘故意伏低做小,但是现在不再掩饰了而已。” “世子爷这一去,侯府的世子之位迟早是二少爷的,她苏溪月往后就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夫人,自然不必再藏着掖着,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就在这个时候,垂首看账册的苏清婉抬起头来,“你们有没有感觉,顾二少有点奇怪?” 两个丫鬟都愣住了。 她们其实都对顾二少不太熟悉,之前偶尔看过几次,对方少言寡语的,眼神还很凶。 琴心骤然回过神儿来,喃喃道:“对了,顾二少的眼神,好像没有以前凶了。” 苏清婉半垂眼。 而且他的话,还比往常多了许多。 要知道,从苏清婉跟顾昀瑞定亲到嫁进侯府来,她跟顾昀辞可是半句话都没有说过。 只是偶尔在宴席上碰上,彼此稍稍颔首,就算是全了礼仪了。 可是刚刚,那顾昀辞对她说了好多话,言语之中,充满了熟稔…… ** 暮色降临,苏清婉定了定神,让棋意取来拟好的下葬日子,顾昀瑞的丧仪需请示一下婆母,尽快定下,总不能让他的灵柩一直停在前院。 主院的烛火已亮了,苏清婉刚走到廊下,正欲敲门,就听见里屋传来压低的争执声,她本想绕开,却听见婆母冯氏压抑的质问从门缝里漏了出来,“当初死的明明是阿辞,你为什么非说是你?” 男人声音低沉,“娘,我本就与溪月情投意合,成亲当天我就与阿辞互换拜堂,本来打算第二天表明换娶之事,但没想到直接去上了战场。” 冯氏急的尾音微微发颤,“那清婉怎么办?她听说你的死讯十分伤心,现在都在强撑打理侯府上下!” “清婉一向懂事坚强,我索性直接兼祧两房,也会给她一个孩子,算是全了与她之间的情谊。” “如今既然阿辞已死,就将错就错吧,谁都不要告诉清婉真相了......”男人的声音平稳了些,却带着几分自我说服的笃定。 门外的苏清婉,已经震惊的浑身血液都凝固了,指尖猛地掐进掌心,才没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定了定神,她脚步放得极轻,几乎没发出声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原来与自己成亲的人,不是顾昀瑞,而是那性子冷酷,沉默寡言,不受婆婆待见的顾昀辞。 想起来成婚后,苏溪月的各种恣意挑衅,有一些真相不言自明。 快步走到院外,见琴心在廊下候着,她紧绷的身子骤然卸力,猛地攥住琴心的手,嘴角止不住地颤抖。 琴心见她这副模样,忙压低声音急切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苏清婉闭了闭眼,摇了摇头示意她先噤声。 待两人快步回了玲珑苑,屏退左右,只留下心腹琴心棋意,她才哑着嗓子将方才听到的一切简略说了。 琴心听罢,眼圈霎时红透,一把攥住苏清婉的胳膊,声音发颤:“姑娘……他们怎能如此欺辱您!这一家子,竟编出这等谎话来算计您,良心都被狗吃了!” 棋意带着一抹哭腔,“姑娘,如果您难受,就哭出来吧!” 苏清婉静静地看着铜镜中自己,一身素白,眼神透着恨意和冷意。 琴心一脸担忧,“姑娘,那现在该怎么办?” 苏清婉转过身做了决定,“棋意,你立刻给我整理嫁妆去,琴心,你明天一早就回一趟苏家,给我爹娘送一封信。” “我要和离。” 两个丫鬟顿时眸子一亮,齐刷刷点头。 苏清婉又是叮嘱,“刚才听到的事情,你们谁都不许说出去,如今咱们还没离开侯府,需得谨慎行事。” 顾昀瑞竟然想出如此李代桃僵的法子,往大了说,这可是欺君! 若是被发现,侯府上下都会受到波及。 只不过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琴心小声道:“姑娘,您舍得世子吗?” 苏清婉摇了摇头,自嘲一笑,“他都算计我至此了,倘若我还对他有情,那跟话本中挖野菜的王氏又有什么区别?” 一夜杂梦。 次日天刚亮,依稀就从前院传来和尚诵经超度的声音,苏清婉刚醒过来,感觉浑身疲倦乏力,平时喜欢喝的汤粥,也吃不下去。 棋意在旁边担忧道:“姑娘,您哪里不舒服吗?让奴婢给您诊一诊脉吧?” 棋意懂医术,寻常疑难杂症都难不倒她。 苏清婉也感觉这几日浑身不太舒坦,实在是事情太多,一个接着一个。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世子夫人,不好了,琴心姐姐犯了错,被侯夫人的人给抓到主院了!” 苏清婉的心往下一沉。 琴心虽然平时很活泼,大大咧咧,但却并不冲动,向来也最懂规矩,怎么会突然犯错。 苏清婉担心她吃亏,走得飞快,可本来就不舒服,头一阵阵的眩晕。 等来到正院堂屋的时候,侯夫人冯氏冷眼坐在太师椅上。 琴心被四个魁梧的婆子压着,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翠玉扬手抽了琴心一个耳光。 翠玉:“大胆贱奴,偷了侯府的东西,竟然还不敢承认?” 琴心脸都被打肿了,嘴角都是血,她倔强道:“我没偷东西!” “还没偷东西?我看你就是嘴硬!”翠玉她作势又要扇下去,但是下一刻,她的手就被人给攥住了。 翠玉一回头,“谁敢拦……世子夫人?” “啪!”苏清婉不由分说,反手甩了翠玉一个结实的耳光,“琴心是我的人,不管她有没有犯错,也得由我来定夺,你算个什么东西!” 翠玉捂着脸,唯唯诺诺地看向冯氏。 而苏清婉却已经冷眼看向那几个婆子,“松手!” 这一个多月来,都是苏清婉管家,所以那几个婆子在听到她的命令后,就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苏清婉将琴心给扶了起来。 琴心满身狼狈,她顾不上疼痛,立刻说道:“姑娘,奴婢没有偷东西。是今天一早,他们得知奴婢要回苏家去,就阻拦不让走,还诬陷奴婢偷了东西!” 苏清婉眸光一顿,抬起头,正好跟冯氏四目相对。 冯氏轻咳一声,“清婉你留下,娘有要事同你说,其他人都退下去。” 琴心棋意满眼担忧,苏清婉对她们摇了摇头,堂屋中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了冯氏跟苏清婉两人。 苏清婉再次感觉头晕,眼睛闭上了一会儿,再睁开眼,冯氏拿出了一封信。 她痛心疾首道:“清婉,枉我一直拿你当亲闺女一样疼爱,你竟然不管不顾就想要和离,我那天说的话,你都当做了耳旁风?” 看着一身素白,紧抿嘴角的苏清婉,冯氏语气又稍缓,“我知道你是不同意兼祧两房这件事,但此事我们还可以再议,怎么能意气用事,非要和离还要惊动亲家他们?” “清婉你最聪慧懂事,阿瑞如今尸骨未寒,你这个时候闹和离,传出去对你,对苏家的名声都有损失。苏老太傅最是在乎清流之名啊。” 懂事?又是懂事。 难道因为懂事就活该被你们利用,被你们欺瞒吗? 苏清婉只感觉头眩晕得更厉害,五脏六腑都在翻滚着,她轻咬舌尖,让自己有了一丝清明。 “所以母亲是故意诬陷琴心,目的就是不希望我跟顾昀瑞和离?” 冯氏也不否认,“清婉,我说过,不管阿瑞在不在了,你都是我侯府的嫡长媳,以后管家权,我肯定还是要全都交给你的。” “兼祧两房的事情,你若实在是不同意,也可以以后再说。” 苏清婉发现自己以前小瞧这位婆母了。 对方软硬兼施,实则逼迫得她没有任何退路。如果她再继续坚持和离,恐怕苏家跟忠勇侯府会闹得一个鱼死网破。 可越是因为这样,她才更要和离。 因为对方可能所图更大,以后恐怕会利用苏家,做更多的事情。 “今日你能拦着不让琴心回苏家,但过两日顾昀瑞发丧,宾客往来,你就拦不住了。” 苏清婉转身朝外走,恰好顾昀辞打帘子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劈头盖脸皱眉道:“听说你要和离?” 再看到这张脸,翻涌的恶心感猛地涌了上来,苏清婉眼前一白,身子晃了晃,便软倒下去。 再睁眼时,是玲珑苑寝房熟悉的帐顶。 棋意正眼眶通红坐在床边,见她醒了,忙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颤音:“姑娘,您醒了?方才您晕倒,我给您搭了脉……您……有身孕了!” 第4章 决意和离? 苏清婉愣怔了,她轻抚过自己平坦的小腹,秀眉紧蹙。 “怎么会有孕了……” 一想起这幢荒唐的换娶始作俑者竟是顾昀瑞,苏清婉只感觉一阵阵的恶心。 “呕!” 再次吐了一个昏天黑地,等到稍微缓过来后,苏清婉靠坐在软枕上,目光逐渐发冷,“还有谁知道我有孕了?” 棋意摇了摇头,“当时奴婢在门口看到您要晕倒了,就跟琴心冲了过去扶住您。侯夫人说要喊府医来,但二公子说、说您肯定是故意装病,扮可怜,不用请大夫……后来我们就赶紧把您扶回来了,只有我们俩知道,别人都还不知道。” 苏清婉冷笑,“如今他顶着顾昀辞的身份,倒是更加肆无忌惮,眼中只有苏溪月,我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不过也好,多亏了他,不然被冯氏知道我有孕,就没有法子拿掉这个孩子了。” 棋意瞪大了眼,“姑娘,您,您要拿掉这个孩子?” 苏清婉点了点头:“这个孩子不能留,一旦留了,我就再难脱离忠勇侯府了。他们越是阻拦我,我就越要离开。后天就是顾昀瑞发丧的日子,到时候苏家肯定会来人。” 他们拦得了一时,但拦不住一世。 实在不行,还可以进宫求助贵妃姨母。 不过,一想到肚子里面这个孩子,是顾昀辞的遗腹子,苏清婉只好心中对他说了一句抱歉。 至于顾昀辞新婚夜走错房的事情,他是否知情,已经不重要了,毕竟人已死。 但是棋意却表情复杂道:“姑娘,您这两年的癸水不正常,如果真喝落胎药的话,肯定会伤身子,弄不好还会影响以后子嗣。” 苏清婉再次怔住了。 未出阁前,她的确对未来的生活有美好向往:跟夫君相濡以沫,琴瑟和鸣,膝下再有几个健康活泼的孩子,她也会竭尽所能,主持好府中中馈,做夫君的贤内助,做孩子们的避风港。 可是如今,一切都乱了套……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罢,先过了眼前这一关。”苏清婉深吸一口气,“你去让琴心过来。” “是。” 不一会儿琴心走了进来,她被打了的脸有一些红肿,但好在没有重伤。 她一进来就给苏清婉跪下来了,“是奴婢没有办好这个差事,请姑娘责罚!” 苏清婉:“他们本来就一直盯着我,不过这次你们也要长一个记性,以后在这侯府之中,不要轻易相信他人,但同时也要不动声色,笼络一些人。” 琴心连忙应了。 转眼就到了顾昀瑞发丧的日子。 这两日苏清婉都抱病,所以张罗丧事的事情全都落回到了冯氏身上,以及顾昀辞在旁边协助,因为忠勇侯腿脚不便,又经历了丧子之痛,所以男客那边,都得顾昀辞去招待。 苏清婉终于见到了母亲白氏。 她本想说自己在侯府的遭遇,突然看到娘亲眉头紧锁,眼底都是愁容。 苏清婉:“娘,您这是怎么了?” 白氏是一个性子十分柔软的人,她捏着帕子,满脸愁容,“本来女婿阵亡后,娘就一直牵挂着你,结果这段时间,又有人弹劾你爹,说他跟江南税银案有关系。” 苏清婉的心顿时咯噔一下,她略有耳闻,这个江南税银案,牵涉面甚广。 怪不得这段时间冯氏跟顾昀瑞没有再来找她麻烦,会不会是他们私下里对她爹做了什么? 不过顾昀瑞没有这么大的能耐,指不定他身后有什么其他人…… 白氏见女儿不说话,她连忙反过来安慰女儿,“婉婉,你也不用担心你爹了,不是他做的事情,咱们也是身正不怕影子歪,而且还有你祖父在。倒是你,瘦了一大圈,让娘好心疼啊。世子那样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啊。” 握着母亲温暖的手,苏清婉的心中却冰凉一片。 她到底没有跟母亲说要和离的事情,只是反过来劝慰了几句。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话,苏清婉将母亲送到大门口,转过身就看到了一袭月牙白锦袍的顾昀辞。 不,或者说,是她的‘好’夫君顾昀瑞! 苏清婉眼底沁着淡淡寒意,迎着他走了过去,“方才母亲提及家父被弹劾一事,说与江南税银案有关,想来二弟在兵部消息灵通,可知是哪位大人牵头弹劾的?” 苏清婉像在问一件寻常的朝堂琐事,可那平静的语调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顾昀瑞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看着她又清减了不少,再加上穿着一袭白色衣裙,发髻间的簪花也都是白色的珠花。 整个人孤怜可人,哪怕外边披着白海棠刺绣斗篷,也空空荡荡。 他眼底闪过一抹疼惜,“朝堂之事繁杂,我并不知晓是谁弹劾了苏尚书。不过清婉放心,苏尚书清正,定能自证清白。” “是吗?二弟直呼我的名字于礼不合,你该叫我一声大嫂才是。” ”苏清婉微微颔首,不再多说,只侧身让开道路,“二弟忙公务吧,我先回院了。” 苏清婉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件事就是顾昀瑞做的,他之前的伪装跟现在的算计,不过都是要把她,把苏家跟忠勇侯府,给捆绑到一艘船上。 苏清婉知道,和离这件事,恐怕要难了,毕竟她不知道顾昀瑞身后的人,到底要对苏家做什么,会不会鱼死网破,她跟苏家都不能冒这个险。 头一阵阵的发晕,早上吃下去的东西,又要往外吐,她身子也跟着踉跄一下。 顾昀瑞下意识地伸手要来搀扶她,但苏清婉却快速地往后退了半步,她现在是一点衣角都不想碰触到对方了。 顾昀瑞看出对方眼底的嫌弃,微微不悦,“你这是做什么?” 苏清婉:“二弟,你知道我一直不同意兼祧两房,叔嫂有别,所以还是保持一些距离为好。” 顾昀瑞皱眉:“你到底为何不同意?” 苏清婉看着对方假扮自己弟弟竟然如此上瘾,眼底都是讥诮,如果不是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她真的想要问问对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她当初怎么会跟这种薄情寡义的混账东西定亲? 她深吸一口气,“二弟,我同你兄长刚成亲还不到两个月,他刚走,我做不到立刻接受另外一个男人。” 顾昀瑞眼底闪过一抹愧疚,他语气稍缓,“我也知道,一下子兼祧两房你心里面不能接受,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强迫你的,因为无论如何,得溪月先有孕才行。” 苏清婉只觉得恶心至今!如今倒拿‘为苏溪月守节’当遮羞布,这副既贪婪又故作深情的皮囊,多看一眼都嫌脏。 苏清婉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担心藏不住眼底的愤怒,她掩唇咳了几声,“我身子不适,先回去了。” 她回到玲珑苑,棋意将整理好的嫁妆清单递了上来,“姑娘,嫁妆清单都整理好了,随时可以拿走。” 苏清婉轻抚过自己的小腹,她摇了摇头。 “眼下有人在弹劾我爹,应该是顾昀瑞让人做的,弄不好还有后手,我暂时不能轻举妄动,和离的事情还需慢慢筹谋。” 与此同时,她得想法子,让爹去查一查,顾昀瑞到底同什么人搭上了,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棋意眼神担忧,“姑娘,那您就要受委屈了啊。” 明明是自己的夫君,结果对方还要以小叔子的名义兼祧两房,姑娘还要被三姑娘责骂抢夫君,这件事怎么想怎么恶心! 琴心在旁边道:“姑娘,要不就告诉他们,您有孕了,不需要兼祧两房了?” 最起码,这样可以不用被恶心到,也不会被苏溪月那边诘难。 苏清婉摇了摇头,“前三个月暂时胎位不稳,不要告诉其他人。至于如何避开兼祧两房的事情,苏溪月会‘帮’我这个忙。” ** 忠勇侯世子的丧事整整大办了七天,期间来了许多人吊唁。 就连陛下也追封了顾昀瑞为威武将军,还给他的寡妻苏清婉封了诰命,以示安抚。 苏清婉因为这段时间孕吐厉害,所以瘦了一大圈,在外人看来,完全就是忧伤过度所致。 她出来跪接了圣旨,整个人单薄的摇摇欲坠,因为她不再提和离,冯氏现在对她又温和疼惜起来。 送走了来宣读圣旨的内监,冯氏连忙将苏清婉给扶了起来,“清婉,看你瘦了这么多,回头让人去把库中的百年老参拿来熬汤给你补一补。” 见识过了这位婆母的两面三刀,此时不管她对自己多慈爱和善,苏清婉都再也不会相信。 但她还是微微颔首,“多谢母亲挂怀了,我这段时间被世子的死,弄得心神不宁,情绪不好,也顶撞了您,是儿媳不对。” 冯氏见到她这样乖顺,松了一口气,语气愈发和善,“说得哪里的话,你打小就跟阿瑞定亲,两人青梅竹马,他突然走了,你肯定要忧伤难受的,就连我也是缓了好久。但是不管如何,逝者已逝,咱们都得往前看。” 说到这里,冯氏抬起头对身边的儿子吩咐道:“阿辞,今晚你就去玲珑苑,好好陪陪清婉。” 苏清婉嗖然捏紧了帕子。 顾昀瑞看了看她,还未开口,倒是旁边的苏溪月跺了跺脚,她红了眼,气咻咻地转身就跑。 顾昀瑞只得道:“娘,我先过去看看溪月稍后再回来。” 看着他连忙去追着苏溪月了,冯氏满眼的嫌弃,“还真是上不了台面!” 苏清婉半垂眼,眼底闪过一抹讥诮。冯氏是偏袒儿子没有错,可在冯氏眼中,侯府的利益更重要。 辞别了冯氏,苏清婉拿着圣旨让琴心扶着慢悠悠地往回走,在路过一处假山的时候,听到了苏溪月的抽噎声。 “她是苏家嫡长女,好处本就处处比我多,如今还得了诰命,我的夫君还要去给她一个孩子!” “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直接成全你们!” 第5章 侯府,以后我说了才算! 顾昀瑞连忙将苏溪月揽在怀中轻哄,“我只是帮大房留一个后,我最爱的人,只有你一个,而且也只会是你一个人的夫君,她苏清婉最多算妾,你以后才是这侯府的当家主母。溪月,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 他说罢,就吻了下来。 许是听说自己是妻,苏清婉却成了妾,苏溪月心情大好,热烈地配合着顾昀瑞。 听着假山后那边传来的靡靡之音,琴心气红了眼,她担忧地看向苏清婉,而苏清婉则是平静地握着圣旨。 约莫过了一刻钟。 假山那头的靡靡之音渐歇,随后又传来了苏溪月的娇嗔声。 “那可说好了,她绝对不能比我先有孕!这忠勇侯府的嫡长孙,得从我肚子里面出来!” 顾昀瑞的声音里面,充满了宠溺,“放心好了,你没有孕之前,我绝对不会碰她。” 眼看着两人要从假山处出来了,苏清婉转过身,带着琴心离开了。 回了玲珑苑,琴心高兴道:“这下好了,二公子不会碰您,您有孕的事情也不会暴露了。” 苏清婉重新查看账册,她轻声道:“琴心,你是不是跟厨房的管事张婆子走得很近?” 琴心点头,“有一个小厮欺负张婆子的闺女,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张婆子以后就跟我亲近许多。” 苏清婉:“以后你继续多跟她走动。” 在她怀孕一事没有曝光出来后,苏溪月也不能有孕,因为这样,顾昀瑞就会一直在她那边努力了…… 不过当天傍晚,顾昀瑞还是来到了玲珑苑。 为了假扮自己的弟弟,所以他穿着一袭墨色锦袍,院子中的下人行礼,他都只是微微颔首,一副冷酷的模样。 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棋意拦在阶前,声音清亮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二少爷,我家夫人说了,兼祧两房本就不合礼法,更非已故世子遗愿,断无可能应下。今夜还请回吧,玲珑苑不招待外男过夜。” 顾昀瑞脸上的温和霎时淡去,眉峰拧成结,他本以为苏清婉只是碍于脸面,没想到竟如此决绝。 “清婉在屋中做什么?” “夫人正在为已故世子誊写祈福经文,希望他能够早早投胎转世,平安顺遂一生。” 顾昀瑞眼底闪过一抹动容,心情复杂地转身去了苏溪月的院子。 寝房内,苏清婉没有在写经文,而是垂眸看着账册。 现在临近年底,侯府名下的铺子庄子收成也都要报上来了,之前冯氏管这些都是中规中矩的法子,所以盈利上也中规中矩。 苏清婉要快速彻底掌握府中中馈,就得做出一些让他们都震惊信服的事情。 另外,也好弄清楚,哪里可以不动声色埋一些自己人。 棋意低声道:“姑娘,您故意做出缅怀世子的样子,刚才奴婢看世子都感动了,等以后他可能真的会意识到您的好,悬崖勒马,重新从二少爷变回世子。” 苏清婉抬起头,“他是否悬崖勒马,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如今虽是寡妇,但也不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腹中也有了侯府血脉,接下来就是要彻底把持住侯府中馈,查清楚顾昀瑞到底投奔了谁,他们捆绑苏家的目的是什么,这些才是紧要事情。” “他们想捆着我谋爵位、攀苏家?那就得掂量掂量,这缰绳最终握在谁手里,要捆住我,就得按我的规矩来。” “顾昀瑞想袭爵?得先问过我腹中的孩子答不答应,这侯府,以后我说了才算!” 翌日一早,冯氏遣人来唤苏清婉去主院用早膳。 掀帘进门,见主院只顾昀瑞一人坐着,苏清婉心头了然,婆母这是还没死心,故意留机会让两人独处。 胃里一阵泛恶,她面上却不动声色,依着规矩在对面坐下。 看着苏清婉只吃了几小口,顾昀瑞又关心道:“清婉,你怎么吃这么少?看你都瘦了这么多,我……大哥知道的话,他会心疼的。” 她没有抬头,只淡淡道:“多谢二弟关心,最近没什么胃口,有些担心我爹,他清正廉洁了大半辈子,怎么会贪腐呢?” 顾昀瑞语气笃定道:“你放心好了,苏尚书是无辜的,主审税银案的大人肯定会明察秋毫的。” 苏清婉微微颔首,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冷光,这也算是给了苏清婉一个准话,他语气这么笃定,看来爹爹应该没什么大碍。 顾昀瑞看着她瘦削的脸庞,情不自禁地要伸手去握苏清婉的手,多安抚她两句。 苏清婉则是快速收回手,她平静道:“时候不早了,二弟快去上值吧。” 顾昀瑞尴尬地收回手,点了点头,“那你多注意身子,现在年底了,事情也不多,你的身子更重要。” 说完之后,他有一些狼狈地转身离开,一直走到了大门口,整个人心口还躁闷得厉害。 不知道为什么,苏清婉的身影一直在他脑海中徘徊着。 等到顾昀瑞上了马车,突然一抹身影扑进他的怀中。 顾昀瑞刚上马车,苏溪月便扑进他怀里,指尖揪着他的衣襟:“早上在主院,你跟苏清婉单独用了早膳?” 顾昀瑞揽住她,指尖刮过她的脸颊:“母亲安排的,我能推?不过是寻常吃食,没多说什么。” 苏溪月甩开他的手,眼底冒火:“没多说?我看你是乐在其中!她是不是又对你装可怜,想让你回心转意?” 顾昀瑞压下眉峰的不耐,将人按回怀里:“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我心里只有你,她不过是苏家嫡女,留着有用罢了。” 苏溪月冷哼,“我不管,你以后只能陪我吃早膳……” 她一边说一边扯开了顾昀瑞的衣裳,两个人不一会儿就闹做了一团。 须臾后,沉浸其中的顾昀瑞紧紧地把苏溪月按在怀中,他闭上了眼。 自己的确还是更喜欢明媚活泼可人的苏溪月,至于对苏清婉的那抹悸动,可能是看她可怜吧。 等溪月有孕后,看在清婉给侯府操持中馈,也让苏家不得不站在侯府这边的份上,他会给清婉一个孩子傍身。 就当是全了他们夫妻一场的情谊,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 胡闹了一通的苏溪月,回到侯府的时候,才想起来得去主院给婆母请安。 主院堂屋中,苏清婉正陪冯氏说着年节送礼办宴会的事情。 苏清婉:“娘,今年咱们侯府就不办宴了吧,毕竟世子过世还不到百日。但年礼方面还是得送,就是不知道平常咱们侯府跟哪些人家走动得频繁一些。” 冯氏点头,“年宴就不办了,送年礼的话,也不都送,就选一些亲近重要一些人家,等回头把我名单跟往年册子给你,你试着拟好一个单子,再给我过目。” 苏清婉:“是。” 苏溪月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她媚眼如丝,走路还扶着腰……刚才在马车上胡闹的时候,撞到了腰,苏溪月得意地瞥了一眼苏清婉,然后对冯氏福了福身。 “娘,刚才为了去大门口送阿辞来晚了,您不会生气吧?” 那马车在大门口停了两刻钟,冯氏想不知道都难。 男人要去上值,还拉着在马车上胡闹,谁家正经正室夫人会这般不知检点? 她愈发看不上苏溪月,但为了儿子暂时忍了这口气,只得道:“快坐下吧,下不为例。” “多谢娘。”苏溪月笑脸盈盈地坐在了苏清婉身边,她抻着脖子看了看桌子上的账册,开口道:“娘,我平时在府中也是无事,不忍心看着您跟大嫂操劳,庶务方面的事情,我也想为你们分忧。” 这是要掌家权了。 冯氏微微敛眉,“年底事情少,暂时用不上你,等过了年再说。你跟阿辞新婚燕尔,暂且服侍好他是你的第一要务。” 这话听得苏溪月有一些不爽,但她没有笨地继续说什么,而是乖顺地哦了一声,接下来就一直坐在旁边,安静地听冯氏交代苏清婉庶务。 等离开正院的时候,苏溪月快步追上苏清婉,“长姐,你知道刚才在马车上,我同阿辞做了什么么?啧啧,他都宁愿在马车上同我欢好,可不愿意碰你呢。” “虽然婆母现在还把管家的事情交给你,但她一向最疼爱儿子了。儿子的心在哪里,她以后就会偏向哪里!” 苏清婉反问:“既然如此,那你急躁什么?” 苏溪月一噎,她哼了一声,“我才没有急躁,我是告诉你,以后我才是这侯府主母!” 苏清婉:“婆母如今还健在,弟妹慎言啊。” 她说完后,转身离开了。 苏溪月才反应过来了什么,她向四周看了看,那些主院的丫鬟婆子都躲闪着目光。 这边苏清婉回到了玲珑苑,没过多久主院那头的丫鬟就送来了名单,上面都是跟侯府关系十分亲近的人。 苏清婉在上面查找一些蛛丝马迹,看顾昀瑞到底是傍上了谁。 棋意好奇道:“姑娘,刚才三姑娘也太沉不住气了,她那番话,就不担心被侯夫人听到后责罚她么?” 苏清婉:“苏溪月不笨,她是在故意试探冯氏的底线,好看看冯氏为了儿子,到底能退到什么地步。苏溪月最终的目标,是这侯府的管家权。” 不出意外的话,等晚上顾昀瑞回来的时候,苏溪月肯定要闹了。 果不其然,傍晚时分,顾昀瑞回府了,他今天晚上是要宿在海棠苑的。苏溪月使出了浑身解数,两人恩恩爱爱,癫凤倒鸾,好不快活。 叫水后重新躺在床榻上,顾昀瑞餍足地摸着苏溪月的长发,他心中莫名想到起时刻都端庄温婉的苏清婉。 就在这个时候,苏溪月开口道:“夫君,你说我以后才是这侯府的当家主母,那你能不能去跟娘说一说,以后让我来主持府中中馈呀?” 第6章 顾昀辞回来了? 顾昀瑞第一个反应是苏溪月管家的本事,肯定比不上苏清婉。 但现在两人正你侬我侬的,他自然不会直接这样说,而是温柔道:“这眼看都要过年了,府中的事情也都已经收尾。等过了年,我会让爹去重新给我请封世子,到那个时候你就是世子夫人,再让娘把中馈给你来比较合适。” 苏溪月虽然感觉有点晚,可一想到以后自己才是世子夫人,那苏清婉就只是一个寡妇,心中满意万分。 她立刻主动搂住了顾昀瑞的脖颈,亲了下去。 “夫君,到时候我要搬到玲珑苑去,这边海棠苑太小了呢,景色也不好。” 顾昀瑞微笑点头,“嗯,都依你。” 虽然苏溪月这边被安抚住了,但那边冯氏听了苏溪月的‘大放厥词’,翌日她气咻咻地单独喊来了儿子。 “阿瑞,你喜欢那苏溪月,闹出了多大的事情,娘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可以帮你瞒着你爹那边。但那苏溪月太不端庄了,肯定也管不好这个家,娘不能拿侯府的中馈当儿戏,绝对不会把管家权给她!” 那个臭丫头,竟然咒她早死,实在是气死她了! 如果不是当初,她都不太在意二儿子的婚事,怎么样也不会让那苏溪月进门。 可那小贱蹄子,竟然趁着他们都不注意的时候,魅惑了阿瑞,让他对她死心塌地的…… 顾昀瑞连忙安抚冯氏,“娘,我也认为溪月还太年轻,她管家的本事,肯定不如您。” 冯氏:“就是我老了,这管家权也不能给她,得给清婉!阿瑞,清婉知书达理,温婉端慧,管家的本事比那苏溪月不知道要强多少倍。而且等以后,你给她一个孩子,她肯定也会对你,对咱们侯府死心塌地的。” 顾昀瑞点了点头,“娘说得对,的确是清婉更适合管家。而且等过段时间,溪月有孕后,她就会安心养胎,也不会再插手管家的事情了。” 提起了孙子,冯氏语气稍缓,“咱们侯府本来人丁就不兴旺,如今你弟弟也走了,你回头可要多生几个孩子,不管男孩女孩,这府上才能热闹一些。” 顾昀瑞:“儿子会努力的。对了娘,什么时候同爹说,让他进宫去帮我请封世子?” 名义上的忠勇侯府世子已经死了,那么忠勇侯可以进宫去给另外一个嫡子请封袭爵。 冯氏:“我这两日就同你爹说,但年前恐怕来不及,得过了年再说。” 可没等他们开口,这天忠勇侯把全家人都给叫到了正院堂屋,他坐在轮椅上,目光扫过了众人,最后落在了苏清婉身上。 他虽然整个人长得有点凶,不怒自威,但对待苏清婉却温和许多。 “清婉,如今阿瑞没了,但我们侯府的爵位是世袭的,顾家族老们说,你可以去旁支选一个孩子,替阿瑞过继到他的膝下,承袭爵位,以后也给你养老送终。” 忠勇侯的话音刚落,苏清婉眉角抬了一下。 她还未开口,但冯氏却已经按捺不住了,她连忙道:“侯爷,虽然阿瑞不在了,但咱们还有阿辞,凭什么要从旁支去过继一个孩子袭爵啊?” 顾昀辞不动声色,但苏溪月却没按耐住,她连忙道:“爹,阿辞都同意兼祧两房了,以后不管是阿辞,还是我们生的孩子都可以袭爵啊,怎么样都轮不到旁支那群人吧?” 忠勇侯皱眉地瞪了她一眼,随后目光又落在了苏清婉身上。 “清婉,这件事你如何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苏清婉身上,苏清婉明白过来,原来顾昀瑞跟顾昀辞换了身份这件事,他们是瞒着忠勇侯的。 她腹中已经有了孩子,自然不想从外边过继一个孩子,但更不希望顶着顾昀辞身份的顾昀瑞,再次袭爵成为世子! 既然当初选择假死,那么就当真死了吧! 苏清婉抬起头,“爹,是不是族老们给您压力了?” “不管如何,现在距离阿瑞去世还不到百日,他们就这样着急,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啊……”说着说着,苏清婉就用帕子捂着泛红的眼眶。 忠勇侯叹息,“你对阿瑞痴情一片,可惜阿瑞命薄啊。罢了,这件事就等过了年再说。” 孩子们都依次鱼贯离开,唯有苏清婉落后两步,听到身后冯氏正急切道:“侯爷,阿瑞虽然不在了,但咱们还有阿辞啊,他也是咱们的嫡子,袭爵名正言顺吧?” 忠勇侯:“你不是一向不喜老二么?” 冯氏讪讪道:“我之前是走了死胡同,不过老二也没有犯过什么错,虽然他不如阿瑞讨喜,但到底是咱们的亲生儿子啊。” 忠勇侯逐渐动容。 苏清婉已经走远了,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她抬起头,看着走在前面的顾昀瑞跟苏溪月,两个人的身子贴在了一起。 棋意扶着她的手,“姑娘,别看那些碍眼的了,苏家那边传消息回来了。” 自从苏清婉不再提和离,忠勇侯府果然不再对她有太多的限制。 可即便如此,苏清婉还是找了一个可靠的小厮,低调传送消息。 回了玲珑苑,苏清婉看完信,将信在蜡烛上点燃了。 “原来当初兄长被外派离开京城,也是别人的手笔。” 苏清婉上头有一个嫡亲兄长叫苏正卿,去年才弱冠,参加完科举考试高中后,本来是补了翰林院的缺。 可后来却变成了去江南做差事。 再然后江南就发生了税银案,苏正卿刚去那,他可以自证清白,可幕后之人竟然会将脏水泼到了苏长风这个户部尚书身上,连带着苏正卿也被扯入了漩涡。 棋意:“姑娘,老爷已经说他们会着手查这件事了,让您不要多虑,暂时安稳待在侯府。” 苏清婉点了点头。 看来之前给爹他们那份跟侯府来往甚密的名单,的确有一些用处。 她轻抚过小腹。年前不会再有什么事了,但过完年,忠勇侯应该会去给‘顾昀辞’请封袭爵世子了。 不过那个时候,她的胎位,应该彻底坐稳了。 忠勇侯府这个年,过得冷冷清清。 一家人吃了大年饭后,忠勇侯就发了红封,对众人道:“今晚太冷了,你们都再点回院子中休息,不必守岁了。” 众人没有异议,纷纷福身行礼。 等往外走的时候,苏溪月抱着顾昀瑞的手臂,对苏清婉道:“大嫂,要不今晚你也来海棠苑吧?一个人守岁多孤单寂寞啊。” 这话可真杀人诛心。 苏清婉摇了摇头,“我就不过去了,今天正好是世子百日祭,或许他会回家来看看,我得回玲珑苑中等他。” 苏溪月听后面容十分古怪,她突然反应过来,连忙去看身边的人。 顾昀瑞收回落在苏清婉身上的视线,捏了捏苏溪月的手,“溪月,外头冷,我们回去吧。” 苏溪月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牵着顾昀瑞的大手,高调地撒娇道:“阿辞,我的手好冷呢,你快点给我暖暖。” 顾昀瑞:“好。” 他握紧了苏溪月的手,抬起头,目光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苏清婉已经带人回了玲珑苑。 一进来,琴心就道:“姑娘,您要的香烛纸钱那些都准备好了,就在这院子里面烧吗?” 苏清婉点了点头,让人把东西都摆上,面无表情地将纸钱点燃。 琴心在旁边小声对棋意道,“世子没有真死,姑娘这么做,是为了让世子感动吗?” 棋意摇了摇头,“姑娘对世子已经失望了,姑娘是在给二公子烧纸。” 的确,那些纸钱封上,还有摆着的一尊小牌位,上面赫然就是顾昀辞的名字。 苏清婉撩起袖子,将白玉酒盅里面的白酒,撒在了地上。 “顾昀辞,虽然你我之前没有什么交集,但既然现在阴差阳错,我有了你的孩子,那么你以后就保佑我顺顺利利地把你的孩子,送到世子之位上吧。” 既然忠勇侯府算计她,算计苏家,那么她就要让忠勇侯府跟顾昀瑞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凉风袭来,火焰跳跃了好几下。 琴心感觉后背发凉,她左右看了看,立刻来到苏清婉身边,“姑娘,今晚太冷了,您仔细着别着凉。要不您进屋歇息吧,剩下的纸钱奴婢帮您烧完。” 苏清婉微微颔首,她没有坚持,毕竟现在自己的身子最重要。 而在这除夕夜里,天空绽放着朵朵烟火,将整个世界都映衬得忽明忽暗。 忠勇侯府大门口对面的一处巷子里,有两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站在那,遥望着忠勇侯府的朱红色大门。 云七在旁边赶紧道:“主子啊,殿下说还让您‘死’一段时间,这个时候您千万不能回侯府去啊。” 他口中的主子,往前走了半步,正好将之前被遮挡住的俊脸,完全展露了出来。 赫然正是之前被传战死沙场的顾昀辞! 第7章 请封世子,告知公爹自己怀孕 顾昀辞遥望侯府中的灯火,自嘲一笑,“回去做什么?侯府上下,没有人会在意我的死活。” 云七看着这样的主子,十分心疼,他一张娃娃脸都皱吧了起来。 “胡说八道!侯爷跟侯夫人肯定在意您啊……”他说完后,突然想起来,侯爷受伤腿废了后,整个人愈发严苛,不近人情,对主子更是如此。 而侯夫人又是二十年如一日的偏宠世子,冷落他们家主子。 云七发现自家主子目光变冷了,赶紧找补,继续安慰道:“就算是没有他们,还有您刚娶的夫人,她肯定也在意您……” 话说到这里,云七又卡壳了。 因为主子当初就不喜欢那苏家三姑娘,是被侯夫人给安排了婚事,两人本没有什么情谊,那苏三姑娘怎么可能在意他家主子? 更不要说,顾昀瑞回来后,竟然顶替了他们家主子的身份,对外宣称死的是忠勇侯世子,顾昀瑞顺理成章地接收了苏家三姑娘做夫人,甚至还兼祧两房! 这件事真是欺人太甚,又令人费解。 他家主子实惨啊。 云七安慰不下去了,只得嘟囔道:“我真是搞不懂世子了,明明他得到了所有偏爱,还娶了那么完美的苏家嫡长女做夫人,他何必要假冒您的身份!图什么啊?” 兄长抢了自己的夫人,顾昀辞心底没有什么微澜,但一想到那‘苏家嫡长女’的时候,顾昀辞一向冷酷淡漠的俊脸上,闪过一抹波澜。 新婚夜那天晚上,美好的就好像是一场梦。 在他踏出婚房的那一刻,梦就醒了,也就代表,他依旧是一个无法被任何人在乎的存在。 “走吧。” 可能是失去的太多了,所以再失去东西的时候,早已习惯,整个人已经麻木。 顾昀辞转过身,很快身影就没入了黑暗之中,就好像从没有回来过一般。 ** 过了年,虽然京城之中,北风依旧呼号,但春意已经慢慢渗透了进来,侯府院子中的冰雪初融,过不了多久,底下的青草绿叶,就会争先恐后涌出来,展现一片生机盎然。 之前忠勇侯用顾昀瑞尸骨未寒,又是在年里,回绝了顾家族老们的关于过继一事。 但这年过完了,才出了正月十五,顾家族老又找上门来。 坐在轮椅上的忠勇侯,对着几位头发雪白的族老道:“过继一事,暂且不用再提及,因为我已经打算明日进宫,面见陛下,给阿辞请封世子。” 几个族老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年岁最长的三叔公开口道:“侯爷,您之前不是一直说,阿辞这孩子武功虽然不错,但平时少言寡语,不通人情世故,远远比不上阿瑞吗?” 虽然两个孩子是双生子,但是在侯夫人冯氏长年累月的偏心下,再加上顾昀辞的少言寡语,而顾昀瑞惯会讨长辈们欢心。一直对后院事情不闻不问的忠勇侯,心也在慢慢偏颇。 可是现在不同了。 失去了最优秀儿子的忠勇侯,叹了一口气,才短短几个月,他好像是一下子就苍老了十几岁似的。 “可是阿瑞已经不在了,阿辞虽然不及他,但他们到底是孪生兄弟,而且以后我也会继续扶持阿辞,想必侯府在他手上,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实在不行,还可以培养孙辈。 他身子孱弱,虽然不能再生儿子了,但又不是马上要死了,至少还可以活个十几年。 见忠勇侯将这句话给说死了,顾家旁支那些打着小算盘的人,不得不暂时放弃。 等到这些人走后,冯氏是挺高兴的,虽然阿瑞折腾了一通,但好在殊途同归,以后这个侯府还是他的。 冯氏笑容满面道,“今天让厨房多做几个菜,提前庆祝庆祝。” 忠勇侯无语道:“我这还没有进宫去请封,哪里有提前庆祝的道理?” 冯氏:“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么,提前庆祝一下也是无妨的。主要是看那些族老仗着我们侯府人丁不兴旺,总是暗戳戳地想要做一些手脚。我们还有阿辞,阿辞以后还会有好多孩子,气死那些蠢蠢欲动的旁支!” 忠勇侯瞪了她一眼,但到底没有阻拦她庆祝的打算。 苏溪月也很高兴,她故意当着苏清婉的面,抱着顾昀瑞的胳膊说道:“阿辞,等你做了世子,那我就是世子夫人了,对吧?” 顾昀瑞微笑颔首,抬起头的时候,却下意识地去看苏清婉的表情。 苏清婉依旧泰然处之的模样,好像丝毫不在意自己‘世子夫人’这个名头马上要就拱手让人了。 而苏溪月的挑衅落了空,有一种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她有一些不爽,又故意对苏清婉说道:“哎呀,大嫂,以后我做了世子夫人,你不会生气吧?” 苏清婉:“生不生气有什么意义,谁让顾昀瑞已经死了。” 苏溪月:“可我看你就是不高兴的样子啊,其实我也没有办法,但谁让阿辞要做世子了呢。不过你放心,等我做了世子夫人,我肯定会多多关怀你的,毕竟咱们还是亲姐妹。” 冯氏看不下去了,她冷声道:“苏溪月,你有完没完?现在清婉依旧是你的大嫂,你得尊敬她!还有,这段时间你几乎总是缠着阿辞在你的院子中,怎么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的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到底能不能生?” “明日我递牌子进宫去请御医,给你看看身子!倘若你不能生的话,这个世子夫人你也别想做了!” 苏溪月被她说得脸色发白,满脸委屈,“我也就是在跟大嫂开玩笑而已,毕竟我又不是有意做这个世子夫人,这不是担心她跟我记仇嘛。阿辞,你快点帮我跟母亲说一说,我身子很好的,咱们才成亲这么短的时间,没有怀孕是很正常的。等过段时间,缘分来了,我肯定就会有孕的。” 顾昀辞点了点头,“娘,溪月快人快语,您看清婉都没有生气,她们就是姐妹之间开玩笑而已,您也别生气了。溪月年轻,身体肯定没有问题。不过可以请御医来,给您请个平安脉,顺便给溪月跟清婉也把把脉。” 顾昀瑞惯会哄人,这三言两语,就将冯氏跟苏溪月都给安抚好了。 苏清婉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模样,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笑容来。 她什么时候同意了,苏溪月才能够有孕。 不过,明天如果就请御医来府上的话,她的肚子应该也藏不住了,而且,侯爷还要进宫去请封世子了…… 当天晚上,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用了晚膳,没出意外的,之后苏溪月又把顾昀辞给拉走了,两人成亲好几个月了,感情渐浓,愈发腻歪。 苏清婉一个人在花园中漫步消食,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忠勇侯被小厮推着轮椅。 “见过爹。”她微微福身。 忠勇侯是一个武将,为人粗狂一些,但他一向敬重苏老太傅,而且也很心疼苏清婉这孩子,每次对待她的时候,总是比对旁人多一些宽容跟耐心。 忠勇侯温和道:“清婉,这么晚了怎么还在院子中散步,别着凉了。” 苏清婉微微福身,刚要说什么,突然捂着嘴,干呕了两声。 可是把忠勇侯给惊了一下,他连忙道:“清婉,你这是生病了吗?快,让府医来给清婉看看。” 苏清婉连忙道:“爹,我没有生病,我应该是有了身孕,但因为我这段时间忧伤过度,脉象不稳,也就没敢告诉你们,担心你们空欢喜一场。” 忠勇侯听后一愣,平常不苟言笑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狂喜。 已故长子有了遗腹子,他怎能不高兴呢? 但是随后他想到了什么,那笑容又收了收。 “这个孩子……” 苏清婉十分聪慧,她立刻补充道:“对了,前两天让大夫给诊过,已经有孕三个多月了。” 言下之意,这个孩子,的的确确就是顾昀瑞的遗腹子。 这等事情,照理不应该同公爹说。 但苏清婉自从知道了忠勇侯也被顾昀瑞跟冯氏给蒙在鼓里后,就有了一个算计,再说明天御医被请来把脉,一切也就隐藏不住了。 果然,忠勇侯听后,眉宇间只剩下激动,跟对已故长子的怀念了。 他喃喃道:“好,真好啊。” 苏清婉看了看忠勇侯的表情,激动哽咽道:“爹,阿瑞离开后,我天天夜不能寐,寝食难安,忧伤过度,一直忙碌庶务,才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他。可还是差点没坚持下去,幸亏后来得知自己怀孕了,这才感觉人生一下子就又有了希望。” 忠勇侯已经十分动容,他感慨道:“阿瑞有在天之灵,不忍看到你跟我们,都如此孤苦,思念着他。清婉啊,爹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啊!” 苏清婉:“爹,我们都是一家人,不必言谢说两家话,我只希望以后这孩子,可以健健康康地长大,以告慰世子在天之灵。” 看着她如此珍视这个孩子,忠勇侯感动之余,突然想到了给老二请封袭爵的事情…… 第二天忠勇侯进了宫,等到下午回来后,冯氏迎着他,一脸关切道:“侯爷,陛下同意让阿辞袭爵做世子了吗?” 第8章 我有孕了母亲不高兴么? 忠勇侯摇了摇头。 冯氏一愣,跌坐在太师椅上,她茫然道:“陛下竟然不同意?不应该啊,咱们侯府的爵位是世袭的,而且阿辞也是咱们的嫡子,合情又合理,陛下为何不同意?” 忠勇侯抬眸反问道:“夫人,在你心中,阿瑞跟阿辞谁更优秀?” 冯氏想都没想就道:“自然是阿瑞了,他文韬武略,待人接物,性子又好,各方面都比阿辞更胜一筹。” 忠勇侯点了点头,“所以啊,我今天没有急着跟陛下给阿辞请封世子,等阿瑞的孩子生下来后,我要亲自教导,他或许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阿瑞更加优秀,更加适合做咱们侯府的世子,将忠勇侯府发扬光大。” 冯氏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什,什么孩子?” 忠勇侯:“哦,你还不知道吗?清婉腹中有了阿瑞的遗腹子,咱们侯府振兴有望了啊!对了,刚才我还请太医来了,专门帮忙照料清婉这一胎。” 冯氏跌坐在太师椅上,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好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忠勇侯微微皱眉,狐疑道:“怎么了,你不是一向最疼爱阿瑞了么,现在听闻他有遗腹子,你怎么不高兴?” 冯氏心里面门清,新婚夜那天跟苏清婉洞房的,可是二儿子阿辞,哪里是什么阿瑞的遗腹子。 冯氏心乱如麻地点了点头:“高兴,当然高兴!” 此外,忠勇侯还叮嘱道:“清婉怀了阿瑞的遗腹子,她就是咱们侯府的大功臣,你以后可得善待与她,还有她腹中的孩子,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出半点差池!倘若是一个女孩倒也罢了,如果是一个男孩,那么这个孩子,才最该成为侯府世子!而且,你不是也一直最疼爱阿瑞了吗?” 冯氏心情复杂胡乱点了点头,有苦难言。 ** 侯府兴师动众地请了太医来玲珑苑的时候,苏清婉正在看账册,听到动静,抬眸看了过来。 冯氏见状,有一些嗔怪道:“清婉,你有孕的事情,怎么能同侯爷说,却不同我先说?” 苏清婉:“娘教训的是,都是我的错。因为世子去世的事情,导致我情绪一直抑郁,晚上还睡不好,所以那脉象也不稳,我就没敢告诉你们,担心你们空欢喜。昨天在院子里,也是被爹爹撞见我孕吐了,我没法子了才说的。” 冯氏听后还是不满意,但眼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多说,只好让太医赶紧给苏清婉把脉。 李太医是女子,最擅长妇科,她给苏清婉诊脉后,果断道:“恭喜世子夫人,您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不过您这段时间太辛苦了,身子过于清瘦,接下来可得注意身子,不然可能会影响到腹中的孩子。” 苏清婉:“多谢李太医。” 旁边的棋意立刻上前,送上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李太医善意地笑了笑,“我给您写一个方子,您就按照这个方子来调理身体,前三个月就服用这个药,然后我每隔一个月过来给您把把脉。” 苏清婉对李太医微笑点头,“那接下来就要劳烦李太医了,棋意,你去陪李太医抓药。” “是。” 只是李太医走之前,目光扫过了冯氏,她怎么感觉,这位侯夫人对于自己马上要做祖母了,怎么会不高兴呢? 毕竟世子夫人有孕三个月了,那可就是世子的遗腹子,而这位忠勇侯夫人,不是一向最喜欢已故的世子顾昀瑞了吗? 冯氏能够笑得出来吗? 孩子三个多月了…… 当初跟清婉洞房的,可是二儿子阿辞,也就是说,清婉腹中的孩子的确是遗腹子,而且是阿辞的! 现如今,阿辞的遗腹子要跟阿瑞抢世子之位,冯氏的心情能好就怪了,偏偏她还有苦说不出! 苏清婉看着冯氏变幻莫测的表情,她故意弱弱地问了一句,“娘,怎么见我有了阿瑞的遗腹子,您不高兴吗?” 冯氏连忙回过神来,干笑了一声,“娘怎么能不高兴呢,这是高兴傻了啊!你快别起来了,赶紧在床榻上好好躺着,等回头药煎好了,也要按时吃。还有想要吃什么,尽管从账上支银子啊。” 看着冯氏明明不高兴,但却还要做出高兴的样子,苏清婉嘴角的笑容愈发真切,她乖顺点了点头,“娘,您放心好了,我肯定会把这个孩子,顺顺利利生下来,让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大,以告慰世子在天之灵。” 冯氏一噎,她脸上的假笑再也维持不下去了,仓皇交代了几声,就赶紧走了。 琴心进来,低声幸灾乐祸道:“姑娘,侯夫人出了门,脸色就变得惨白无比!奴婢刚打听到,侯爷根本没有给二公子请封世子,还让侯夫人以后好好照料您跟您腹中的孩子呢。” 苏清婉依靠在软枕上,她轻声道:“他们一向更在乎顾昀瑞,而侯爷不知道真相,那么他必然更想让顾昀瑞的遗腹子来袭爵。不过侯夫人跟顾昀瑞他们,未必会这样认命,接下来玲珑苑中,我衣食住行的东西,你们都要多加警惕了。” 琴心赶紧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郑重道:“姑娘放心吧,奴婢们肯定会护好您跟您腹中的小主子!”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喧闹声,苏清婉微微皱眉,让琴心扶着自己出去。 结果就看到了苏溪月正带着人,在玲珑苑中走来走去。 她看到苏清婉的时候,眸子亮了亮,快步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一番,“长姐,你这脸色怎么越来越难看了,别是得了什么重病吧?” 苏清婉:“多谢妹妹挂怀,我身子无碍。” 苏溪月冷哼,“你一向嘴硬,最喜欢端着,这样不累吗?实话跟你说了,今天侯爷进宫去给阿辞请封了,等册封圣旨下来,我就是这侯府的世子夫人了。到时候,这玲珑苑你可就不配住了!所以我劝你啊,现在就开始收拾东西吧,不然到时候你可更难看啊。” 苏清婉:“哦?我怎么听说,侯爷根本没有去给二弟请封世子。” 苏溪月瞪圆了眼,“绝对不可能,之前婆母都跟公爹他们说好了啊,阿辞也说,这件事是板上钉钉的。阿辞是现在侯府唯一的嫡子,谁都越不过他去!” 苏清婉半垂眼,轻笑一声,“真的谁都越不过‘顾昀辞’去么?” 实在是苏清婉的态度太从容镇定了,苏溪月有一些怕了,但她却不想承认自己忌惮这个姐姐。 之前没出嫁前在苏家的时候倒也罢了,现在可不同了,她以后才是世子妃! 苏溪月冷哼一声,“我看你就是不想从这玲珑苑搬出去,我去找婆母去说理去!” 这个玲珑苑可是除了正院外,最好的院子了,为了证明自己比苏清婉要好,苏溪月势必要拿到这个院子! 不止如此。 苏溪月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她回过头对苏清婉说道,“长姐,等阿辞成了世子,我要带着他一起回苏家,补上上次的回门,你要不要一起?” 上次兄弟两个成婚第二天,就一起上了战场,再后来就是传回来顾昀瑞阵亡的消息,前前后后几个月,整个侯府没有人会记得,两位新妇还没有回门的事情。 如今得意万分的苏溪月,竟然想要补上?还不是想要让苏清婉丢脸罢了。 苏清婉静静地看着她,“随你。” 这种波澜不惊的态度,再次将苏溪月给刺激到了,她立刻扭头就走。 苏溪月到没有立刻冲到冯氏面前去,而是十分有耐心地等自己的夫君从兵部下值归来。 因为刚过了年休沐结束,顾昀瑞顶着自己弟弟的名字,在兵部忙碌了好半天,不过因为他‘兄长’阵亡了的缘故,所以兵部尚书对他态度十分和蔼。 再加上顾昀瑞本就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忙碌了几天后,他倒是在这兵部也混得如鱼得水。 取代弟弟,在他看来,如此简单容易。 顾昀瑞心情很好地打马回府,结果刚一进门,就有下人来禀告:“二少爷,您终于回来了,二少夫人已经哭了一下午了。” 顾昀瑞一愣,“谁欺负溪月了?” 下人支支吾吾,“奴婢们也不知道,就知道二少夫人去了一趟玲珑苑,就哭着回来了。” 顾昀瑞脸色一沉,急匆匆地进了内宅寝房,正好就看到苏溪月红着眼,捏着帕子,见到他回来后,就别过脸去,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 顾昀瑞赶紧把人揽在怀中哄,“是谁欺负我家溪月了?” 苏溪月抬起头,委委屈屈道:“我今天去找姐姐,同她说过两日我们要回苏家,补上之前的回门,问她要不要一起,我本是好心,她竟然还生气了,埋怨了我一番。她听我夸玲珑苑好看,就说我觊觎她的院子,是欺负她。估计是我要成为世子夫人了,她很生气,哦对了,她还说你一定不能袭爵!” 她添油加醋一说,顾昀瑞脸色愈发难看,“之前以为她很温婉懂事,如今看来不过也是小肚鸡肠。溪月你别难过了,我们回门就不带着她了。刚才门人说爹已经从宫里面回来许久了,我这就去问他袭爵圣旨何时能下来。” 苏溪月眸子一亮,“我与你同去。” 她一定要亲自打苏清婉的脸! 第9章 什么?苏清婉有孕了? 二人赶到正院的时候,李太医正在给冯氏把脉,她温和道:“侯夫人,您身子没有大碍,就是气血郁结,忧虑过度,多服用一些阿胶雪燕补一补气血,平时少生气,好好休息就好了。不管如何,身子最重要。” 冯氏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话虽说如此,但这段时间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李太医感慨:“世子意外过世,的确让人唏嘘,毕竟是那样好的人,说没就没了。但日子还得过下去,好在现在您也有了寄托跟盼头。” 寄托跟盼头,是苏清婉腹中的‘遗腹子’? 冯氏一想到这件事就心梗得不行,偏偏当着李太医这个外人,她也不好说什么。 更不要说,忠勇侯还坐在旁边,她有苦难言,脸色愈发难看憋闷。 顾昀瑞携苏溪月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他立刻关切道:“娘,您是身子哪里不舒服吗?” 冯氏看到顾昀瑞后,心情更为复杂,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娘没事,就是请平安脉而已。对了,正好溪月也来了,就劳烦李太医帮忙给她诊诊脉,都成婚这么久了,她的肚子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说到最后,冯氏的语气愈发怨怼。 明明成天勾缠着阿瑞,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看看苏清婉,才一天晚上就…… 苏溪月感觉这个婆母愈发看不上自己了,也很郁闷,但是她一直沉得住气,不会公然跟冯氏对抗,就扭头委屈巴巴地看着顾昀瑞,暗示提醒他们来的目的,可不是给自己把脉的。 但顾昀瑞最是在乎孝道,就先顺着劝道:“溪月,娘都是关心你的身子,你也赶紧把把脉。” 苏溪月只好模样乖顺点了点头,这才让李太医把脉。 李太医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道:“二少夫人的身子无碍,许是小时候贪了寒凉,身体发寒,才导致至今无孕。但问题不大,多调理一段时间,就可以正常有孕。” 苏溪月小时候的确喜欢吃寒凉果蔬,现在听后也不太在意,反正以后她肯定可以怀孕。 她假装关切道:“对了,李太医有没有去给大嫂把脉?她最近脸色都不太好,可别是生了什么重病呀。” 自己只是体寒,养一养身子就好了,但是苏清婉如果得了什么重症,那就更好不过了! 苏溪月满心幸灾乐祸,却发现屋内人的表情都十分复杂。 她顿时瞪大了美目,强压着心头的喜悦,紧张道:“不是吧,难道被我说中,大嫂她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顾昀瑞也看了过来,眸光中泄露了一丝关切。 他虽然不喜欢苏清婉,但对方毕竟名义上也是自己的妻,而且她管家也是一把好手,身后还有白家跟贵妃,顾昀瑞并不希望对方得了重病,他还是希望她可以长命百岁的。 李太医微微错愕后,随后摇了摇头,温和道:“不,世子夫人没有生病,她是因为孕吐严重,以及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所以脸色才会不太好。但好好休养一番,就没事了。” 苏溪月目瞪口呆,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苏清婉有孕了?” 她骇然转头看向顾昀瑞,顾昀瑞也被这个消息震惊得猝不及防,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根本不可能! “苏清婉怎么会有孕?” 还是忠勇侯冷声道:“你们这都是什么表情?清婉是一个有福气的,给你们大哥留了后,你们该感激她!咱们全侯府都该感激她!” 顾昀瑞跟苏溪月:“……” 一旁的李太医都要被侯府这一家子人弄懵了。 世子夫人有孕,怀了已故世子的遗腹子,这多好的事情啊?怎么到现在除了世子夫人高兴,给了她赏钱,其他人都奇奇怪怪的。 诊断后,她就留下方子收拾好药箱离开了。这侯门勋贵水深,还是不要掺和为好。 等到李太医离开后,顾昀瑞再也忍不住了,他凝眉道:“娘,清婉真的有孕了?可我并没有跟她同房过,她怎么可能有孕?” 顾昀瑞看了看苏溪月,抿唇道:“我本想着让溪月先有孕,二房这边生下嫡长子后再说……” 冯氏十分无语,叹了一口气,一语双关道:“清婉腹中的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就是新婚夜那天晚上有的。所以,这都是命!” 顾昀瑞听后,心中顿时十分不是滋味,还充满了愤怒! 新婚夜他故意灌醉了阿辞,让人把阿辞送进了玲珑苑新房,结果阿辞竟然醒过来碰了清婉?还让清婉有孕了! 他怎么敢的? 即使双生弟弟已经死了,但这个时候顾昀瑞还是忍不住怨怼对方,毕竟清婉可是他嫂嫂啊。 这个时候,苏溪月已经回过神儿来,苏清婉怀孕这件事跟他们又没有关系。 反正那个孩子,也不是顾昀瑞的。 她悄悄地捏了捏顾昀瑞的手,眼神撇了撇公爹忠勇侯的方向,示意他们来的目的可是世子爵位。 顾昀瑞明白过来,把心头的不爽先压了下去,舒缓了语气对忠勇侯道:“爹,今天您进宫去面圣帮我请封袭爵,陛下如何说?圣旨什么时候会下来?” 忠勇侯:“我只是陪同陛下下了两盘棋,没有帮你请封,我认为请封世子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顾昀瑞:“为什么?” 忠勇侯不悦地看了看他,“怎么,你是不满我的决定?” 顾昀瑞连忙道:“爹,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咱们之前,明明都说好了的,怎么突然又变卦了?” 忠勇侯:“之前是没有其他选择,你自己说说,自己比你兄长差了多少?你是不是早就惦记着你兄长的世子之位了?倘若不是你当时跟他是分开行动的,我都要怀疑你兄长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了!” 这话就严重了。 冯氏赶紧道:“侯爷,阿辞虽然平时不善言辞,但他绝对不是那种居心叵测的孩子,他们兄弟俩从小到大,感情就好极了,怎么会害对方?他,他就是一时间有点意外而已,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顾昀瑞使眼色。 顾昀瑞熟悉自己老爹的性子,平时就是说一不二的,这个时候再追问请封袭爵的事情,恐怕还会惹怒对方。 他只好顺着母亲给的梯子下来,连忙道:“爹,我错了,我刚才就是急中生乱了。而且我怎么可能会害大哥,我一直恨不得出事的人是自己啊。您说得对,我比大哥差了太多,我以后要多多向他学习!” 忠勇侯稍稍满意,但还是提了一句,“不管如何,清婉可是咱们侯府的大功臣,以后她带着孩子可是要撑起大房那头来,十分不容易,你们可要多敬重着她一些。” 言下之意,袭爵请封世子的其他选择,就是苏清婉肚子里面的这个孩子! 屋内三人都感觉好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偏偏他们不敢忤逆忠勇侯,只好都点了点头。 忠勇侯叮嘱冯氏好好休息后,就转身离开了。 屋内,顾昀瑞十分沉重地说道:“娘,爹是打算让苏清婉腹中那个孩子袭爵?” 冯氏也是一脸心累,“暂且不知道她能生男还是生女,倘若生了一个男孩,八成你爹就会给那个孩子请封袭爵。清婉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偏偏这个时候怀了孕!” 顾昀瑞握紧了拳头,“爹怎么会这样想啊?就算是一个男孩,那可是一个小娃娃,谁知道以后会长成什么样?” 冯氏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爹一向最看重你,认为你处处都比阿辞强。所以在他心中,你的子嗣自然也比阿辞好。如果不是你非要顶替阿辞的身份,怎么会出这档子事?” 想到这里,她十分恼怒地瞪了苏溪月一眼。 “如果不是你故意诱惑了阿瑞,让他犯下大错,现在事情怎么会如此难办?” 苏溪月委屈地咬了咬唇,躲在顾昀瑞身后,顾昀瑞立刻护着她道,“娘,这件事不怪溪月,都是我自己的决定。” 看到这个时候,儿子还不忘记维护苏溪月那小贱人,冯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苏溪月却顾不上冯氏了,她扯了扯顾昀瑞的袖子,“夫君,那现在该怎么办啊?万一,万一苏清婉真生了一个儿子怎么办?” 如果苏清婉的儿子承袭了这侯府的爵位,那么自己如今就算是拥有真正的顾昀瑞,又有什么用? 完全就是白忙一场了! 顾昀瑞抬起头来,眼神阴沉,“她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生下来!” 冯氏听后,微微皱眉,“可那到底是你弟弟的遗腹子,或许,或许清婉肚子里面的孩子是女儿呢?” 顾昀瑞:“可生男生女这件事,谁又说得准?反正所有人包括清婉自己都以为那是我的孩子,就算是孩子没了,也没什么事。大不了等以后溪月生下嫡长子后,我再给清婉一个孩子好了。至于阿辞,他如果还活着的话,肯定也会理解我的苦衷。” 苏溪月听说顾昀瑞坚持以后给苏清婉一个孩子,她十分不爽,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掉苏清婉现在肚子里面这个孩子,她要先拿到世子夫人之位再说! 苏溪月也跟着劝说冯氏,“娘,这是最稳妥的法子了,总不能等大嫂生下孩子来,再做决策吧?那个时候,就全都晚了啊。” 冯氏还是有点于心不忍,但她一向优柔寡断,又最宠爱大儿子,最后点了点头。 “不过我们说好了,只是让清婉落了这个孩子,绝对不能伤害到她啊!她本来就挺不容易的,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宫里面那位贵人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可别给侯府惹来什么麻烦。” 顾昀瑞的眼神缓和了下来,“娘您放心吧,我肯定会把这件事办稳妥的。” 好说歹说,终于安抚住了冯氏,顾昀瑞跟苏溪月回了海棠苑的时候,苏溪月突然说道: “夫君,应该让苏清婉以后都不能生养了才行!” 第10章 顾昀辞回来救清婉? 顾昀瑞皱眉,“为什么?” 苏溪月咬了咬贝齿,她委委屈屈道:“倘若她这个孩子没了,以后你还要再给她一个孩子,你,你的心会不会就偏向她跟她的孩子了?” 顾昀瑞见到她是吃醋了,心中反而很甜蜜,伸手把人揽入怀中亲了亲。 “溪月你想多了,我都为你做了这么多,当然心中最在乎的人是你了。至于清婉那边,还是得给她一个孩子,不然没有办法将她绑在侯府,这事关一些朝局的事情,我暂且不能告诉你太多,但你只要记得,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以后好。而且,以后你的地位可能不仅仅是侯门主母啊。” 苏溪月听得眸子一亮。 侯门再往上的话,莫非是国公府,甚至会封王? 这么一想,苏溪月一脸高兴,把脸贴在顾昀瑞的怀中,柔声道:“嗯,一切都听你的。” 但她心中却想的是,如果以后顾昀瑞越走越高,那么苏清婉就更不能再生孩子了! 万一以后苏清婉的孩子跟她的孩子争宠怎么办? 不过,一想到苏清婉已经有孕了,苏溪月有一些着急,她立刻拉着顾昀瑞的手,朝床榻上走了过去…… 亲热中的夫妇俩,脑中想的都是同样一件事:那就是如何对苏清婉腹中的孩子下手! ** 主院发生的事情也都传到了苏清婉的耳朵里。 琴心讲述这些的时候,眉飞色舞。 “姑娘,您都不知道,当听说不能袭爵了,二公子的脸色可黑了,他还差点顶撞侯爷,但却被侯爷给责骂了。还有三姑娘她也被侯夫人骂了一通,哭得可惨了,不过他们都是活该!” 苏清婉半垂眼,将微苦的安胎药喝下,她静静道:“苏溪月那边的药,可以停了。” 琴心:“是。不过姑娘,等三姑娘有孕后,她会不会更嫉妒您腹中的孩子了啊?毕竟您腹中的孩子,才是这侯府的嫡长孙。” 苏清婉轻笑一声,“不只是以后,现在他们就都忌惮这个孩子,想要算计这个孩子。” 琴心一脸紧张,“啊,那您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苏清婉:“从新婚夜他们算计我那一刻起,我跟苏家的危险就开始了。不用害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现在,先让我怀了遗腹子这件事人尽皆知。” 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腹中的孩子,挡了侯府二房的路,以后真出什么意外,那么二房那头,脱不开干系。 这是顾昀瑞他们都没有办法避开的阳谋! 苏清婉:“明天把母亲请来,我这有孕了,身子不适,见我母亲名正言顺。” 果然,白氏得知女儿有孕后,立刻赶了来。 她拉着女儿的手,红着眼眶,心情复杂道:“本来一直担心你在侯府过得不好,你爹让我稍安勿躁,说等查清楚事情缘由后再接你离开。如今你这有了身孕,以后还走得开吗?” 苏清婉半垂眼,目光落在还没有显怀的小腹上。 “暂且走一步算一步,爹爹那边有什么消息?” 白氏:“你爹查到,能够做侯府靠山的,还有那么大本事的,不出三个人。一是先皇后所出的太子殿下,还有你贵妃姨母家的表哥七皇子,以及当今圣上的胞弟端王爷。但具体是谁,你爹他们还没有查到,顾昀瑞小心谨慎得很。” 苏清婉指尖微顿,“他这个人一向如此,做事情谨慎万分,但不管是谁,都证明他已经参与了夺嫡!” 白氏表情复杂,“苏家有家训是绝对不参与夺嫡站队。虽然七皇子是我亲外甥,但我也很早同贵妃说了这件事。当初给你同忠勇侯府世子定亲,也是看重忠勇侯是纯臣,但谁想到……” 如今看来,顾昀瑞并不想只做一个纯臣了,他野心很大。 苏清婉嗤笑,“顾昀瑞野心的确很大,因为他什么都想要。” 后院事情上,他既想要娇美的苏溪月,但又舍不得她这个苏家嫡长女给他带来的便利;朝堂事情上,他也不甘心像之前一样,只做一个朝廷命官。 苏清婉:“对了娘,二叔二婶他们最近还安分吗?” 白氏皱眉,“你二叔升了官职,你二婶开始想要分管家权了,但暂时都被你祖父压了下来。对了,他们还说过两日溪月会带着顾昀辞回苏家,补上回门?” 苏清婉:“得知我有孕后,估计苏溪月暂时没心情回苏家显摆了。倘若我以后生一个儿子,侯爷有意给这个孩子请封世子,所以苏溪月他们现在,应该在商议如何夺回这个世子之位。” 白氏顿时明白过来,一脸担忧,“清婉,他们会不会对你腹中这个孩子动手啊?” 苏清婉:“他们一定会动手。日常饮食方面的事情,我会多加注意,而且玲珑苑中的人,我也会让人多盯着。娘,你待会回去后,大张旗鼓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怀了顾昀瑞的遗腹子。而且也要让众人都知道,我腹中的孩子,挡了顾家二房袭爵的路,这样他们才会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白氏点点头,她将女儿揽入怀中,难过道:“我家清婉这样好,怎么却没遇到良人呢?” 苏清婉半垂眼,“阿娘您放心,不管何时何地,女儿都不会吃亏,也不会让苏家跟着被牵连。既然遇到的不是良人,那就不要也罢!” 想要算计她跟苏家?门都没有。 等到白氏离开忠勇侯府后,就陆陆续续去参加了一些京城贵妇举办的宴会。没过多久,全京城就都知道了苏清婉有了已故世子的遗腹子。 众人议论纷纷。 “要说这苏家嫡长女,全京城闺秀之首,突然守了寡,但老天待她不薄啊,竟让她有了已故世子的遗腹子。” “就是就是,听说侯爷本来要给二儿子请封世子,得知此事后,也不给二房请封了。” “天啊,那二房不得恨死苏清婉,不想让她生下这个孩子了?” “嘘,小点声,你不要命啦。不过这侯府的事情,谁说得准呢,真是可怜了那苏家嫡长女。” 客栈二楼角落里,戴着斗笠身穿黑色短褂的顾昀辞,手中的酒杯都要被捏裂了,但却久久没有放下,宛若石雕。 坐在旁边同样打扮的云七,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紧张道:“主子,您,您怎么了?您都半个时辰没说话了,我害怕啊!” 顾昀辞将手中瓷白酒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一向冷清淡漠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柔情。 他有了一个孩子。 还是那犹如天上皎洁明月般的完美女子,给他怀的孩子。 不过随后一想到,她或许还不知道那夜的人是他,她心中还深深思念着‘故去’的大哥,顾昀辞心中就一阵心梗难受。 可惜,自己现在还不能回府去,还不能告诉她真相,以免坏了殿下的大事。 虽然不能亲口告诉她真相,但是他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伤害他们的孩子! 铿锵一声,手中的杯盏被放在桌子上,顾昀辞起身就朝外走,云七赶紧丢几个铜板在桌子上,立刻跟了上去。 “主子,您要去做什么?您要回侯府吗?殿下可说了,您现在还不能活啊!” 顾昀辞嘴角一抽。“再废话我就让你先去死一死!” 云七:“……” 他们来到忠勇侯府大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两辆马车停在大门口,先是顾昀瑞扶着苏溪月上了第二辆马车,又过了一会儿,一席湖水蓝罗裙,披着兔毛大氅的苏清婉被丫鬟扶着上了马车。 她消瘦了不少,本来就是巴掌大的小脸,再加上大氅宽大,映衬得整个人更加娇小,我见犹怜,但却又坚强淡定,让人心疼又敬佩。 苏清婉刚掀起帘子,突然步子一顿,扭头朝对面看了过去。 琴心好奇道:“主子,怎么了?” 苏清婉:“无事。” 她上了马车放下帘子坐定,随手拿起了旁边的手炉。 现在是一月底,白日里虽然阳光明媚温暖,但还是很冷,更何况苏清婉现在很仔细自己的身子。 琴心低声道:“主子,事情都安排好了。不过,这件事到底有危险,您真的不改主意了?” 苏清婉半垂眼,“他们迟迟不动,就好像头顶一直悬着一柄剑,所以我得给他们一个‘机会’。” 顾昀瑞想要夺回世子之位,他肯定忍不住,会对她下手的。 只要他动手了,这件事对于苏清婉来说,就算是成功了。 如果她侥幸,护住了孩子,倒也罢了。倘若没有护住孩子,也可以趁机提出和离,只要顾昀瑞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了,他就再也不敢用原来的威胁法子。 苏清婉轻抚过小腹,眼底闪过一抹歉意。 虽然很对不起这个孩子,但她被逼到了这个境地,也没有其他选择,一旦顾昀瑞真的夺嫡了,那么如果以后败了的话,苏家也会因此死无葬身之地。 虽然所有的布局都冷静理智,但苏清婉隐约听到后一辆马车上传来的嬉笑声,她的眸光还是暗了暗。 本该是她的夫君,如今正抱着别的女人亲热,他们还一起算计谋害她…… 琴心伸手帮着捂住了她的耳朵,心疼道:“主子,咱们不听那些不堪入耳的东西了,他们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情,迟早会遭报应的!” 苏清婉点了点头,神态已经恢复如初,“你说得对,他们迟早会遭报应的。” 她要做的,就是顾昀瑞的报应来临之前,她要将自己跟苏家,从这里摘出去。 后边一辆马车上,苏溪月一脸激动跟兴奋搂着顾昀瑞的脖子,“夫君,你说这件事会成吗?她已经快四个月了,摔一下未必会落胎吧?” 顾昀瑞:“无事,我也安排好了大夫,一定会促成此事,总归这将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本来他是打算在苏清婉的饮食中,下落胎药。 可谁能想到,根本无从下手,才短短几个月时间,玲珑苑就让苏清婉经营得宛若铁桶,之前顾昀瑞的那些心腹下人,也都被苏清婉给调到其他地方了。 顾昀瑞一边着急,一边又钦佩,苏清婉的确是管家的一把好手。 因为没有时机下手,后来又满城风雨,顾昀瑞知道就更不能让她在侯府内落胎了。 这次他们一起回苏家,算是补上了之前的‘回门’,可能是他下手的唯一机会了。 清婉,对不起,虽然我会毁了你一个孩子,但我以后还会再给你一个属于咱们俩的孩子的…… 侯府的马车,缓缓地朝苏家前行着。 当拐了一个弯的时候,就来到了一处十分热闹的街市。 孩童四处跑跳着玩耍,突然就冲到了侯府第一辆马车跟前,车夫连忙去拽缰绳。 “嘶!” 骏马被勒得扬起前蹄,一下子就让马车失去了平衡,轰然翻倒在地! 而落后一辆马车上的顾昀瑞跟苏溪月听到巨响后对视一眼。 事情成了? 两人都有点迫不及待,立刻下马车去查看,可等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翻倒的马车中空荡荡的,苏清婉跟她带着的丫鬟都不见了踪影,不过掀翻的垫子上,却有着斑驳血迹。 苏溪月见状,嘴角高高地扬了起来。这都落了红,想必苏清婉腹中孩子已经凶多吉少了! 但顾昀瑞却看到自己安排的人也刚刚赶来。 他心下一沉,转过头拽着一脸茫然的车夫衣领,“世子夫人呢?” 车夫摇了摇头,“被,被人带走了。” “什么人?” “不知道啊。” 顾昀瑞本来提前安排了人,会将被摔了一跤的苏清婉送去就近的医馆,到时候就可以趁机下手,确保那个孩子一定可以落掉。 可是现在,人却凭空消失了? 此时的苏清婉被一个蒙面黑衣男子打横抱着护在怀中,飞檐走壁,耳边是呼呼的风,吹乱了心跳的节奏。 后边琴心带着侍卫一直在追赶,不远不近。 本来一切都按照苏清婉计划进行着,而顾昀瑞也如她所愿地动了手,但就在苏清婉打算让琴心快速送自己去熟悉的医馆时,半路却杀出了一个程咬金,将她劫走。 苏清婉脸色泛白,但却依旧十分镇定,她拔出金簪,抵在了男人的脖颈上。 “放开我!” 第11章 怀了双胎? 男人低沉道:“你受伤了,还怀着孕,我带你去看大夫。” 苏清婉:“我没有受伤,孩子也没事,你立刻放开我!再不放开,我保证这簪子会扎穿你的脖子!” 男人没说话,也没放手。 苏清婉狠了狠心,将珠钗又往前送了一点,对方脖颈上立刻见了血。 男人眼神复杂,但却依旧没有放开她,目光扫过她红润的唇畔,还有那因为嗔怒璀璨发亮的眸子。 他眸光微暗,沉默着,任凭脖颈的伤口流着血。 苏清婉无奈,她还被这人抱在飞檐走壁,如果真的鱼死网破,自己也会摔得半死。 但她却明显地感觉到,这人对自己应该是没有恶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将苏清婉给送到了一家医馆,从里面走出来一俊美男子,身着白色锦袍,浑身带着药香,长着一双桃花眼。 男人好奇地看着他们,“哟?” 黑衣男冷声道:“别废话,快点给她把把脉。” 苏清婉浑身的戒备稍稍减弱了一些,原来这人真是带自己来看大夫的? 桃花眼男人啧了一声,但还是恭敬地对苏清婉道:“苏姑娘,让在下给你把把脉吧?” 苏清婉狐疑地伸出手,“你认识我?但我却没有见过你。” “鄙人姓慕容名一个瑾字,是这医馆的大夫,至于苏姑娘,这段时间京城上下,谁人不识苏大姑娘啊。” 对方一边说着,一边避嫌般拿出帕子,轻搭在她的手腕上,把脉后很快就收回,笑着说道:“苏姑娘身子无碍,腹中孩子也十分康健。” 苏清婉无奈地看了一眼旁边黑衣人,“我都同他说过自己没事,是他偏要带我来这里。不过,还是谢谢你们的好意,侍女们来找我了,我得离开了。” 黑衣人看向她欲言又止,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只听那慕容瑾欢快道:“苏大姑娘,倘若以后你有什么疑难杂症,可以来找在下啊。” 苏清婉礼貌地微微颔首,转身就走。 她心中却是在记住了慕容瑾的名字,也不知道爹爹认不认识这个人。不过那个黑衣人,着实有点奇怪。 这个时候琴心带人已经追了上来,她一脸紧张,“主子,您没事吧?” 苏清婉摇了摇头道:“送我回侯府。” 怀着遗腹子的忠勇侯世子夫人在回娘家半路上,被人害得都见了红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苏家人赶来侯府,苏尚书冷眼看着忠勇侯,“侯爷,我们家清婉一向端庄温柔,未出阁前,在全京城就没有人说她不好,她也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今天这件事,一看就是有心人故意报复,你倘若不给我们一个说法,今天我就带清婉回苏家!” 忠勇侯脸色讪讪地,他连忙道:“冲撞清婉马车的是一个侏儒假扮的孩童,阿辞已经带人去捉了。” 苏尚书:“外头都传闻,二房因为清婉有孕的事情,不能立刻袭爵,对她怀恨在心。侯爷你让二公子去捉拿那假扮孩童的侏儒,确定能把人抓得回来吗?如果今天这人抓不回来,清婉就要白白受这一场惊吓吗?” 忠勇侯:“苏尚书放心吧,这件事我亲自追究到底,一定会调查个水落石出,不会让清婉白白受到惊吓。如今最重要的,是清婉这次有惊无险,她跟孩子都平安无事。” 苏尚书冷哼了一声,他其实心中也矛盾:一方面希望女儿平安无事,但另一方面,也希望那个孩子没了,女儿就可以趁机离开这道貌岸然居心叵测的侯府。 与此同时,玲珑苑寝房外间,一群女眷都担忧地等待着。 白氏红着眼瞪着冯氏,“我们家清婉一直好好的,怎么嫁到了你们侯府,总是出事?” 冯氏知道可能是儿子动了手,自知理亏,所以言语上也矮了一截,“亲家,您这样说就外道了,出了这样的意外,我们也不想的啊。要知道清婉腹中的可是阿瑞的遗腹子,我比任何人都要紧张她啊。” 白氏:“今天的事情真的是意外吗?” 冯氏眉心一跳。 苏溪月站在旁边扶着冯氏,对白氏道:“大伯母,您怎么能这样误解我们?说起来还是大姐姐命不好,毕竟她这一嫁进侯府来,世子就出了事,外头还都说,是大姐姐克夫呢。” 白氏一听,瞬间火冒三丈。 她直接一个耳光就抽了过去,“苏溪月,有你这么说你大姐姐的吗?你是不是忘记自己也是苏家人了?别人以讹传讹,你不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还在这里落井下石,二弟一家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不懂事的东西!你说今天这件事,是不是你们二房动的手?” 白氏脾气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她一个巴掌打过去,苏溪月都愣住了。 好半天,苏溪月才捂着脸,哽咽道:“大伯母,我知道您担心大姐姐,但怎么能拿我撒气呢?还诬陷说是我们二房动的手,这怎么可能,证据呢?您可不能信口雌黄!” 第一次打人的白氏,感觉很爽,整个人也比之前强势得多,“行啊,这件事不管如何,我们苏家已经追究到底,如果最后查出来真跟二房有关系,旁的不说,联合外人对付自家亲姐妹,苏溪月你就不配做苏家人了!” 苏溪月一噎,一瞬间甚至怀疑白氏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李太医从里间出来,白氏立刻迎了上去,关切道:“李太医,清婉她没事吧?” 冯氏跟苏溪月也紧张地站在旁边,眼底都是期待。 万众瞩目下,李太医道:“世子夫人动了胎气,好在她身子底子好,只要以后多加注意,好好休养,就没事的。而且,从脉象上来看,世子夫人极有可能怀了双胎啊!” 在大楚怀了双胎,是十分吉利的事情,寓意多子多福。 结果李太医发现屋内几个人,听到后好像并不太高兴……这侯府的人可真真奇怪。 尤其是冯氏跟苏溪月两人,身子都摇晃了一下,表情都是哭不出来,笑不出来,最后导致五官都扭曲了起来。 她们不约而同地想:苏清婉的命怎么就那样好?从马车上摔下来见了红都没事,甚至还可能怀了双胎? 万一双胎都是男孩的话…… 白氏听后却是不在乎几胎,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女儿。 “我进去看看婉婉。” 冯氏跟苏溪月也要跟上,从内间传来苏清婉虚弱但坚定的声音,“苏溪月,就因为我怀了世子的遗腹子,挡了你的路,你跟顾昀辞就要这样害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你给我滚出去!” 苏溪月连忙辩解,“大嫂,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啊,当时马车翻了,我也被吓了一跳。” 苏清婉:“你敢对天发誓,这件事跟你无关么?倘若跟你有关,你就会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个毒誓,苏溪月哪里敢发? 冯氏瞪了她一眼,低声道:“你先回去,我去看看清婉情况到底怎么样。” 屋内,苏清婉依偎在母亲白氏怀中,她喃喃道:“娘,我肚子好疼,好害怕。” 白氏哽咽,“婉婉,没事了,你好好的,孩子也好好的,都没事了。” 母女俩在那说了好久的话,都没搭理冯氏,冯氏一个人讪讪的,只好说了一句,“那你们母女俩说一些体己话,我去让厨房给大家准备晚膳。” 等到碍眼的人都离开后,白氏脸上的悲伤表情一顿,紧张地拍了拍胸口,“刚听到说马车翻了,你也见了红,可真是吓坏娘了!婉婉,今天的事情都顺利吗?你真的没事吗?” 苏清婉半垂眼。 其实本来是有一件意外的事情,就是那个突然出现的蒙面黑衣男子! 第12章 顾昀瑞向清婉坦白身份? 但说不上为什么,苏清婉莫名对那个人的气息有点熟悉,可一时间却又没认出来他是谁,他的声音也是陌生的。 好在不影响大局,黑衣男跟那个慕容瑾对自己也都没有恶意,她也不想说出来让娘亲他们担心。 苏清婉点了点头,“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今天她安排了机会,顾昀瑞果然就带人出手了。 马车翻倒的瞬间,琴心死死地护住了她,用自己的身体给她当了垫子,巨大的冲击撞得琴心吐出一口血来。 而后察觉到顾昀瑞还有后手,所以在出事的瞬间,苏清婉就让心腹立刻带自己回侯府。 有了这次意外后,就算是顾昀瑞将所有证据都给抹掉了,但忠勇侯肯定会彻底怀疑他,让他再也不许搞小动作。 虽然事情十分顺利,可一想到顾昀瑞为了爵位跟苏溪月,竟然要如此害她,苏清婉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浓郁的恨意。 两个人到底定亲多年,青梅竹马,可谁想到温文尔雅面庞下,竟然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无情又无义!竟然对自己下死手! 白氏见女儿运筹帷幄的样子后,也放下心来,随后喜悦涌上心头,“婉婉,刚才李太医说你极有可能怀了双胎啊!也就是说,生儿子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苏清婉也微笑着点了点头,轻抚过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孩子没有掉,这也是命。 既然顾昀瑞想要支持那个人夺嫡,他就得成为侯府世子,这样以后权力才会更大,做事情才会更加名正言顺。 那么她就让他折戟在这第一步袭爵上吧! ** 那个冲撞了侯府马车的侏儒,最后被发现死在了城郊破庙里,线索断了,这件事被定性为意外。 苏家自然不满意这个答复。 忠勇侯又是各种道歉,最后甚至当着苏家人的面说道,“亲家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清婉再出事,再出事的话,就将二房赶出侯府。而且我把话放在这里,倘若清婉生了一个儿子,以后这侯府就让她的儿子继承!” 垂眸站在旁边的顾昀瑞骇然抬起头,看着忠勇侯。 冯氏则是心疼儿子,她刚要开口,忠勇侯则是冷眼瞪了过去,她顿时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苏家人终于暂时满意离开了。 等到他们离开后,冯氏再也忍不住了,“侯爷,以后我们都对清婉多加注意,多上心就是了,为何要赶阿辞他们离开侯府啊?咱们可就阿辞这么一个儿子了啊!” 忠勇侯冷笑,“你自己问问你的好儿子,这件事真的同他无关吗?让他去查,没有结果,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这样说,今天苏家人就不会善罢甘休。怎么,你们还想要把这件事,给捅到陛下贵妃跟前去吗?” 冯氏不敢言语了,毕竟这件事他们理亏。 真查清楚了真相,只会让阿瑞的境地更难堪。 顾昀瑞却突然道:“爹,你说清婉再出事,就把我们二房赶出侯府,但您不要忘记了,之前旁支也对这个侯府爵位,虎视眈眈。您就不担心,他们会暗地里动手脚,嫁祸给我么?” 忠勇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就去跟陛下请辞,顾家爵位,就到我这一代终止。所以,要么清婉生出一个儿子,继承这个爵位,要么她生了一个女儿,我就替你请封袭爵……当然,你不许做任何手脚,一旦让我知道了,那么这个爵位,你们就谁都不要继承了!” 他说完后,就让仆人推自己走了。 顾昀瑞跌坐在太师椅上,满脸寒霜,冯氏纠结地搅着手绢,“阿瑞,这该如何是好啊?太医说清婉怀了双胎,这生儿子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万一她真生了儿子,那你……要不,你还是去跟你爹坦白吧?” 顾昀瑞摇了摇头,微微扶额,“娘,我爹多固执,您也不是不知道。倘若我真跟他坦白,他一气之下,都能把我给送到陛下跟前,让陛下惩治我。” 冯氏担忧万分,“那怎么办啊,难道我们就只能寄托祈祷清婉生两个女儿了?” 顾昀瑞抬起头,看向了玲珑苑的方向,眯了眯眼,轻声道:“虽然不能告诉爹真相,但却可以告诉清婉真相。她如此珍视腹中的孩子,以为那是我的骨肉,她对我还有情的。我可以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最聪慧懂事,或许会理解我的苦心,同意拿掉这个孩子。” 冯氏一听,顿时眸子也跟着亮了起来,她语重心长道:“清婉最懂事乖巧了,你去跟她好好说,她肯定会理解你的苦衷,落掉腹中的孩子了。不过你也要记住,等这件事过了,清婉养好身体,你还是得让她先生出嫡长子来。阿瑞,娘知道你更喜欢那苏溪月,但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啊!屋内你宠哪个女人都无妨,但却不能拿自己的前途来当儿戏!” 顾昀瑞没答应,但也没拒绝,微微颔首,就走了出去。 结果他连玲珑苑都没有进去,就被棋意拦在了院子门口。 棋意福了福身,“二少爷,世子夫人今天受到了惊吓,服过药已经睡下了,暂时不能见您了。” 顾昀瑞点了点头,“今天的事情,并不是我做的,你先帮我传达给大嫂,等明天大嫂好一些了,我再来探望她。” 棋意点头,“是,二少爷。” 等到他离开后,棋意转过身回了寝房,对依靠在软枕上的苏清婉将刚才的话一说。 她凝眉道:“主子,奴婢瞧着二少爷来找您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苏清婉:“侯爷应该给他施压了,他暂时无法对我腹中的孩子做什么了。但他又不甘心,打算从我这里做突破口。” 棋意瞪大了眼,“他难不成打算让您主动放弃腹中的孩子?他可真敢想啊。” 苏清婉嗤笑,“他可能就真这样想的。先晾几天,他就会失去分寸,留下更多破绽。” 连续好几天都见不到苏清婉,顾昀瑞愈发暴躁,就连晚上都不愿意应付苏溪月了。 可偏偏苏溪月着急怀孩子。 两人爆发了第一次争吵,顾昀瑞直接去了书房歇息,而苏溪月则是被气得哭了半宿。 翌日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苏清婉在园子中散步,看到了顾昀瑞。 因为有孕的缘故,苏清婉的气质更加柔美恬静,发髻间只用一根白玉簪子挽发,步履缓慢,被侍女搀扶着缓缓走着。 顾昀瑞一瞬间看得失了神,等人走到跟前,还没反应过来。 苏清婉则是微微敛眉,越过他就要离开,顾昀瑞赶紧上前一步道:“大嫂,我有几句话,想要单独同你说!” 苏清婉眼底都是讥诮,“二弟还想要对我腹中的孩子下手吗?” 顾昀瑞凝眉,“大嫂,那天的事情真不是我做的,而且我发誓,我绝对不会伤害你腹中的孩子,如果对他动手,就让我被天打雷劈!” 苏清婉停住步子,眉角微抬。 顾昀瑞见她犹豫了,就上前一步,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低声道:“清婉,其实我是顾昀瑞!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定亲前的那个灯会,我买了兔子灯送你。还有那次在公主的簪花宴上,我捡了你的珠花还给你。我知道许多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所以你信我,我就是顾昀瑞!” 看着他眉宇间的认真,苏清婉猛然后退了半步,“顾昀辞,你为了得到世子之位,可是什么话都敢胡说了!你如果真是世子,但为什么会现在顶着顾昀辞的名字?” 顾昀瑞:“这件事说来话长,战死的人是阿辞,但他临死之前托付我照顾溪月,溪月没有你坚强,生性柔弱,如果知道战死的是阿辞,她怎么活得下去?清婉你不同,你是苏家嫡长女,懂事聪慧又坚强,你看,你的确也撑过来了。” “清婉,我只要给溪月一个孩子,有了寄托后,她就再也不会寻死,我就会回到你身边来的!” 虽然很早之前就偷听到了这些话,但此时再次听到顾昀瑞亲口说了一遍,苏清婉还是被气得浑身发抖。 她聪慧懂事又坚强,就是他如此欺辱自己的理由吗? 看着脸色凝重的苏清婉,顾昀瑞以为她动容了,再接再厉道:“清婉,你先落掉这个孩子,我眼下有非要袭爵的理由,不过你放心,等以后我会再给你一个孩子,而且以后我的爵位,也只能让咱们的孩子继承……” “啪!”苏清婉用尽全部力气,对着顾昀瑞的脸就抽了过去! 顾昀瑞捂着脸,诧异道:“清婉,你为何打我?” 苏清婉被气得浑身发抖,“顾昀辞,你可真是为了这个爵位,谎话连篇了啊!你先谎称自己是世子,随后又劝说让我落了这个孩子。那既然这个孩子就是你的,你何必非要让我落了?前言不搭后语,自相矛盾,你还说自己不是在胡说八道?” 顾昀瑞:“清婉,你听我说,其实新婚夜那天晚上……”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轮椅上的忠勇侯出现了。 第13章 他疯了说自己是世子,还让我落胎 忠勇侯看着眼前一幕,顿时怒斥道:“孽子,你竟然又来欺负清婉了?” 但凡忠勇侯的腿是好的话,他肯定会从轮椅上跳起来揍儿子。 他将手中的手炉,对着儿子砸了过去。那手炉是铜做的,里面还燃烧着炭火,这要砸中脑袋的话,肯定头破血流。 顾昀瑞下意识地躲开了,手炉落在苏清婉的脚边裂开,里面的碳火肆意弹跳了几下。 琴心赶紧扶着苏清婉躲开,以免裙摆被那些碳火飞溅到。 苏清婉深深地看了顾昀瑞一眼,低声道:“倘若你真是世子的话,刚才就会护着我,不会躲开。” 两人没成亲之前,在一次宴席上,有一个侍女没有端稳滚烫的茶水,眼看着就要泼到苏清婉身上,还是顾昀瑞眼疾手快地给挡住了。 情景重现,他却选择了躲开,跟他刚才说的话,再次自相矛盾。 顾昀瑞有一些懊恼,想要解释,苏清婉却已经快步走到忠勇侯的轮椅旁,她福了福身,哽咽道:“求爹爹为我做主。二弟不知道突然发了什么疯,偏说自己是世子,还要让我落掉腹中世子的孩子,他这到底是何意?” 她一边说,一边用帕子压着通红的眼角,好不委屈。 忠勇侯本来就对大儿媳十分愧疚,刚才丢过去的手炉还险些砸到她,他是武将糙汉,又是公爹身份,也不好说别的,只好瞪着儿子。 “孽子,你是不是现在就想要分家,滚出侯府?快点给你大嫂道歉!” 顾昀瑞连忙道:“爹,刚才是误会了,我没想要伤害大嫂。我,我以为大嫂是太思念大哥了,就想要装作大哥的样子安慰她,反正之前你们也同意了我兼祧两房,不是吗?” 忠勇侯目光一顿,对,还有兼祧两房这件事。 苏清婉则是握紧了手绢,“爹,我和二弟清清白白,我一直都明言拒绝兼祧两房之事,如今我又有了世子的遗腹子,今日我再说一遍,兼祧两房的事情,以后不要再提了。” 忠勇侯一听,认为是这么一个道理,他点头,“兼祧两房的事情就这样算了吧,不过到底是委屈了你。” 苏清婉摇了摇头,“我现在别无他想,只想将世子的孩子,顺顺利利生下来,平安养大,以告慰世子在天之灵。” 忠勇侯听后十分动容,愈发愧疚。 顾昀瑞在旁边听得脸色越来越黑,急得不行,“爹,兼祧两房这件事怎能说算了就算了?这外边人会如何看我们侯府?” 面对苏清婉的时候,忠勇侯十分有耐心,而且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十分和善,但到了不争气儿子这里,忠勇侯瞬间沉下眉,瞪着眼,表情超凶,“你还好意思说话?立刻滚去跪祠堂,什么时候清婉消气了,你再出来!” 顾昀瑞从小到大,就没被罚过跪祠堂,他还欲再解释,结果看到忠勇侯又找东西要砸自己了,只好郁结地瞪了苏清婉一眼,转身去了祠堂罚跪。 苏清婉还是一副受欺负了十分委屈的模样,等回了玲珑苑寝房,她拿下帕子,眼角哪里还有什么红色?神色也已经恢复如常。 琴心在旁边哼了一声,“他竟然还真的打算让您自己落了孩子?可真是异想天开啊!” 苏清婉:“他是不想错失世子之位,可自从他从战场上回来,谎称自己是顾昀辞的那一刻,在我眼中,真的世子就已经死了,他休想再做回世子了。” 琴心:“就是!既然死了就当成一块排位,老老实实摆在案上就是了,总是出来蹦跶做什么,诈尸啊。” 倒是旁边的棋意担忧道:“姑娘,万一他去跟侯爷说了真相的话,侯爷肯定会向着他吧?” 苏清婉摇了摇头,“侯爷一向刚正不阿,顾昀瑞敢说真相的话,侯爷就能把他给送到陛下跟前领罚,毕竟那可是欺君之罪。” 不过,忠勇侯心粗,后宅之事管不明白,多被冯氏蒙蔽,就连他更偏心顾昀瑞,也跟冯氏有很大关系。 该如何弱化冯氏在忠勇侯心中的地位呢? 苏清婉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侯爷的那几个姨娘,平时都做什么?” 棋意道:“她们平时都深居简出,两位庶出的小姐年纪也都小,所以大部分时间她们都关上门,守着小姐们过日子,十分安分守己。” 忠勇侯受了重伤后坐在轮椅上,太医也说以后再难有子嗣了,侯府中除了冯氏生下了一对双生子外,其余几位妾室年纪大了不说,也只有两个庶出女儿。 冯氏还有一个大女儿,嫁给了礼部侍郎的嫡长子,三年前跟着外放去了宿州。 忠勇侯的后院倒是挺简单的,所以冯氏才会有那么大把的时间去宠儿子,去蒙蔽忠勇侯。 苏清婉嘴角微扬,“既然我这位婆母如此清闲,那么就给她找点事情做吧。棋意,你去找那些府中老人闲聊,问一问侯府秘辛,看有没有突破口。” “是。” 而顾昀瑞被侯爷罚跪的事情,传到了海棠苑,苏溪月六神无主,只好先去找了婆母冯氏。 “娘,刚才我要去祠堂找夫君回来,都被拦了,您快过去看看吧,夫君在那都跪了两个时辰了,膝盖肯定都肿了啊。” 其实没那么严重,再加上顾昀瑞还会武功,但苏溪月知道冯氏爱子心切,所以才故意说得严重一些,好让冯氏担心着急。 果然冯氏一听,顿时就坐不住了,她一边往祠堂赶,一边皱眉道:“好端端的,侯爷为何要罚阿辞?” 苏溪月意有所指,“许是跟大嫂有关系。” 冯氏愤怒,“怎么又是苏清婉?她跟她肚子里面的都已经赢了,怎么还咄咄逼人?” 等到两人到了祠堂,依旧被管家拦在外边,管家恭敬道:“侯夫人,侯爷说了,什么时候等世子夫人消气了,二少爷才能够从祠堂出来。” 冯氏郁结,“明天阿辞还要去衙署当差!” 管家:“侯爷说了,如果那个时候世子夫人还没有消气,二少爷就还得跪在祠堂之中,他替二少爷告假。” 冯氏气得瞪圆了眼,她不敢直接去找忠勇侯,而是问了管家事情发生的经过,心中有了算计,转过身就去了玲珑苑。 倒是苏溪月落后了两步,追问管家,“你当时真听清楚了,二公子说自己要假装世子,安抚大嫂?” 管家干笑一声:“具体的奴才也不知道,大约是这样说的,不过当时院子中许多人听到了,二少夫人不信的话,再问问旁人?” 苏溪月的脸色一沉,她的眼底闪过一抹阴沉。 她自然是相信的,肯定是顾昀瑞后悔了,现在想要挽回苏清婉了?不,她绝不同意! 这边冯氏却已经气吼吼地去了玲珑苑,她看着平静淡定的苏清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清婉,你怎么能这样?不管如何阿辞兼祧两房后,也是你名义上的夫君,你怎么能如此咄咄逼人?你现在立刻去一趟祠堂,就对管家说你已经原谅阿辞了,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苏清婉平静道:“娘,之前二少爷为了溪月守身,我跟他依旧是清清白白的叔嫂关系,再加上我如今有了世子的孩子,爹爹也说了,兼祧两房的事情就此作罢,以后谁都不要再提。” 冯氏一噎,“话虽说如此,但阿辞也算是你的弟弟,你忍心看着他一直跪在祠堂吗?” 苏清婉:“说起这件事来,娘您也该去多管教管教二弟了,怎么能对我这个大嫂不敬,他还说什么胡话,说自己才是世子,但怎么可能呢?娘跟爹最在乎世子了,是怎么样都不会让他去假冒旁人的,对吧?” 冯氏脸色开始隐隐泛白,明白过来,原来阿瑞来找苏清婉说了真相,但苏清婉却不相信。 她讪讪道:“还,还有这等事?” 苏清婉点头,“关上门,都是咱们侯府自家人倒也罢了,这种胡话如果传到了外边去,那就是欺君灭九族的大罪!再说了,世子英明聪慧,又怎么会舍弃我,反而跟溪月在一起……”她目光扫向旁边脸色泛白的苏溪月,补了一句,“当然了溪月,我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但你也得承认,你在苏家的地位不如我,能够给世子前途的助力,更远远不如我。世子又不是那种蠢笨至极的人会鱼目混珠,你说对吧?” 苏清婉轻飘飘的几句话,顿时把冯氏跟苏溪月的所有话,都给堵得死死的。 饶是说破了天,她都不会相信,现在的顾昀辞是顾昀瑞了。 冯氏已经汗流浃背,她只得干笑一声,“这件事是阿辞犯了糊涂,但他已经在祠堂跪了许久,你到底是他的嫂嫂,就松了口,饶了他这一回吧?” 苏清婉轻叹了一口气,“好吧,这次就给母亲一个面子,但您也回去跟二弟说一说,我同他到底叔嫂有别,希望他以后不要再犯浑说那些胡话了。” 冯氏只能点头应了。 等到她们连忙去祠堂的时候,琴心帮苏清婉按揉小腿,她愤愤道:“姑娘您脾气太好了,就该让二公子多吃一些苦头!” 苏清婉摇头轻笑,“罚跪这种苦头,算点什么呢,不用着急,以后的苦头,包管他‘吃饱’。” 须臾后,顾昀瑞离开了祠堂,他皱眉对冯氏道:“娘,你说苏清婉是真不相信我了,还是她有什么别的算计?” 第14章 苏溪月终于有孕? 刚才在祠堂跪着的时候,顾昀瑞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说不应该的,他已经讲了许多件事情,只有他跟苏清婉自己知道。她怎么会一点都不相信? 冯氏叹气,“能有什么算计?她本来满心喜悦地嫁给你,结果却得知了你的死讯。后来又险些落了孩子这件事,也让她记恨二房了。这样情况下,你突然说自己是阿瑞,她能够信才怪了!更不要说,她现在怀着孕,情绪也十分不稳定,容易激动。” 顾昀瑞恍然大悟:“是我今天操之过急了。” 旁边的苏溪月却委屈咬唇道:“夫君,你还要告诉大嫂实情吗?那你有没有想过,倘若她知道实情了,以此为要挟,让你回到她身边去怎么办?刚才她可说了,你们两个如果真互换了,是欺君掉脑袋的大罪,你一定要慎重啊。” 顾昀瑞沉默了片刻,最终道:“那就过段时间再说吧。” 见他没有彻底放弃,苏溪月内心升腾起了浓浓的不安。 尤其是当天晚上,顾昀瑞提出去书房歇息分房后,苏溪月翻来覆去一整晚没睡好,一闭眼就梦到顾昀瑞后悔了,回到了苏清婉身边去。 翌日,苏溪月在园子中徘徊,心事重重,就听到有声音从旁边假山后传了过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这个秘方真的包管生儿子?” “那是当然了,我那儿媳妇跟儿子成亲五年都没有生孩子,结果一用这药,一下子就怀了双胎,都是大胖小子,后来又连续生了两个!” 苏溪月听得眸光一亮。如果她有了顾昀瑞的孩子,是不是就更能够将顾昀瑞拴在她这里了? 她立刻带人走了过去,那两个仆人见到后,顿时紧张跪拜,“见过二少夫人。” 苏溪月摆摆手:“你们说的秘方,是什么?” 两个婆子惊恐不安地把秘方讲给了苏溪月听…… 玲珑苑。 棋意端着一碗参汤进来,低声对苏清婉禀告:“姑娘,事情成了。” 苏清婉放下了手中的账册,微微颔首,“苏溪月急着有孕,而顾昀瑞因为久久不能袭爵,也会愈发烦躁,就要利用这一点,让这对有情人心生嫌隙,等苏溪月有孕后,下一步才更好进行。” 不管是顾昀瑞还是苏溪月,都看轻后宅手段,但是偏偏这些手段,能润物细无声地将他们送入分崩离析的绝境。 “对了,有查到那个慕容瑾是什么人了吗?” 棋意:“他是云来医馆的东家,据说他师从神医药老,医术了得,但人性格乖张,并不是谁都给看病,不看银子,看心情。” 苏清婉又想起来那个黑衣男人,绣眉微蹙,“我爹认识这人么?” 棋意摇了摇头,“奴婢之前特意回了一趟苏家,老爷说他并不认识此人,但朝中许多人都想要跟这人结交。”慕容瑾是神医的徒弟,达官显贵们都想要跟他交好,这样以后难免有个灾病的,也算是有一个后路。 苏清婉喃喃道:“当初是那个黑衣人让慕容瑾救我的,两人看起来关系很亲近,但我并不认识那个黑衣人。” 此时在云来医馆后院中,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乍一看树枝依旧枯黄,但仔细会发现点点嫩绿色的小芽,蓄势待发,就待春风。 树下石桌,两人在对弈。 慕容瑾落下一颗白子,桃花眼笑得十分璀璨,“那苏家大姑娘可是怀了双胎,我先恭喜你要当爹了?” 顾昀辞瞪了他一眼,“你的笑容更像是幸灾乐祸。” 慕容瑾:“之前的内奸没有揪出来,你暂时就不能回侯府。哦,苏大姑娘到现在都还以为,死的人是顾昀瑞,而她腹中的孩子也是顾昀瑞的吧?” 一颗黑色的棋子,直接朝慕容瑾的面门飞了过去,他头一偏躲过,无语道:“我不过说了一句实话而已,你怎么还着急了?不过这件事说起来,你那兄长可真不是东西啊,从小到大他什么都有,你什么都没有,结果他到现在竟然连你的身份也抢?对了,等你回侯府的时候,你到时候该是谁呢?” 是阵亡了死而复生的世子顾昀瑞,还是兵部都尉侯府二公子顾昀辞? 顾昀辞半垂眼,目光落在指尖的黑子上。 慕容瑾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他郁闷道:“不是吧,你这个闷葫芦,这次还打算让你兄长吗?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让他,你并不欠他的,你更不欠你娘啊。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你娘生孩子伤了身子,那也不是你的错,你何必一直愧疚?” “旁的不说,那苏大姑娘可是怀了你的孩子,你难道打算把她让给你那道貌岸然的兄长吗?” 吧嗒一声,黑子被捏得粉碎。 虽然顾昀辞还是没有说话,但慕容瑾整个人放松下来,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看来这大冰山锯嘴葫芦,终于红鸾星动了啊。 ** 三月初三,青草钻天。园子中的树木探出新芽,迎春花已经开得金灿灿,随风轻摆。 苏清婉腹中的孩子已经五个月了,随着天气变暖,她的衣衫也比之前薄了一些,整个人更温婉从容。 冯氏虽然名义上将管家权交给了她,但却借着她有孕不能太辛苦的名义,所以主要的事情还是把控着,都得过目。 但是苏清婉也不急,架空整个管家权这种事,本来就不能一蹴而就,而且这几个月来,她也已经掌握了大半了。 太着急了,会让冯氏发现端倪,毕竟欲速则不达。 这一天,苏清婉将夏衣置办的单子递给了冯氏,“娘,夏衣采买该准备起来了,今年京城流行许多苏绣布料,我看着很是不错,就添加了一些。” 冯氏看了看单子,目光扫过她隆起的小腹上,“你这月份慢慢大了,总是这样操劳我也于心不忍,不然这样,采买夏衣这等小事,就让溪月来办好了。” 这看似是一个小差使,但却可以拉拢下人,内宅之事看着都不大,但都不容小觑。 苏清婉面不改色,“就是不知道溪月能不能做好这件事了。” 冯氏其实心情挺复杂的,她知道那个苏溪月成天就知道勾缠阿瑞,也没什么管家本事,明明也是正经嫡女,却总是姨娘做派。 但因为苏清婉腹中孩子抢了阿瑞爵位的事情,冯氏很怨怼她,明面上的事情不能做,侯爷那边不许,就想着动一些手脚磨蹉她。 让苏溪月来膈应苏清婉,最好不过。 冯氏:“溪月虽然远远不及你,但到底也是你们苏家的姑娘,也是嫡女,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来人,去让二少夫人来一趟。” 她不等苏清婉拒绝,立刻就让人去喊了苏溪月。 苏清婉嘴角微弯,也不阻拦,端起旁边的温水,喝了一口。 过了好一会儿,打着哈欠十分慵懒的苏溪月才姗姗来迟,冯氏见状后,眉心一沉,这火气就上来了。 虽然为了阿瑞努力了许久,但冯氏还是看不上这个苏溪月! 而苏溪月则是抢在冯氏发火之前,笑了笑说道:“娘,儿媳不是故意来晚的,实在是最近实在贪睡,而且还吃不下东西,总是恶心。” 冯氏是过来人,立刻就明白过来,“难道你怀孕了?快,快让府医过来给她把把脉。” 府医很快就来了,给苏溪月把过脉后,拱手恭喜道:“恭喜二少夫人,已经有了一个月多的身孕,不过现在月份前,需要好生休养,万不可劳累。” 冯氏自然十分高兴,立刻给了府医赏钱,拉着苏溪月的手坐在身边,“你现在月份浅,接下来可得多多注意。想要吃什么,就跟厨房说,也让身边伺候的人都小心仔细一些。” “是,娘。”苏溪月看到冯氏这样关怀自己,十分得意,勾唇看了看一边的苏清婉,“大嫂,见我有孕了,你不高兴?” 苏清婉微笑,“这府中的孩子越多就越热闹,我自然是高兴。不过刚才娘还说,要让你帮衬我一起管家,但现在看来,你还没到三个月,还是先好好养身子最重要,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苏溪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她诧异地看向冯氏。“娘,还有这事?” 冯氏虽然也想要利用苏溪月膈应苏清婉,但溪月肚子里怀的可是阿瑞的孩子,她自然更加看重。 她点了点头,“本来是这样说的,不过你现在有孕了,月份浅胎位不安稳,万不能辛苦劳顿,你先养身子。” 苏溪月干笑了一声,“大嫂不也在孕中操劳庶务么,我想来也是可以的。” 好不容易触摸到管家权,她怎么愿意放弃? 苏清婉道:“溪月,你与我不同。” 苏溪月听后瞬间有点绷不住,“大嫂一直瞧不上我,可如今你我都成了侯府的少夫人,怎么就不同了?” 苏清婉:“我当时诊出有孕,已经快三个月了,胎位坐稳后帮着母亲忙碌一些庶务,并无不妥。但你这月份太浅了,容易出意外,所以不能劳累操劳。不信的话,你问问母亲好了。” 冯氏这一次却难得站在了苏清婉这一边,“溪月,你大嫂说得对,学习管家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你腹中的孩子最重要。等回头我让府医专门列出一个饮食清单,你也要谨遵医嘱。” 苏溪月只好不甘不愿地应了。 离开正院后,苏溪月拦住了苏清婉,“大嫂,我这第一次有孕,许多事情都不懂,能不能去玲珑苑坐一坐,你同我多说说?” 第15章 动了胎气 堂姐妹两个,虽然还没有彻底撕破脸皮,但终究回不到当初在苏家时候的光景了。 其实苏清婉很想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同顾昀瑞勾搭上的?但她现在都当顾昀瑞是死的了,所以他们两人是何时暗度陈仓的,也不那么重要了。 跟个死人,不必计较。 苏清婉摇了摇头,“还是不了,你现在正处于孕吐期,动不动就吐,怪恶心的。” 苏溪月:“长姐你何必如此说,你也是有了身孕,马上要做母亲的人!” 苏清婉:“哦,那我就是单纯的不想跟你虚与委蛇。” 她说完后转身就回了玲珑苑,安排管事的去采买夏衣,然后查看其他账册。 苏清婉有孕以来,玲珑苑的开销也多了许多,但除了每个月固定从账上支取的外,苏清婉有之前顾昀瑞‘阵亡’的时候陛下发的抚恤金,以及她自己丰厚的嫁妆。 她过得轻松自在。 而苏溪月一贯喜欢跟她攀比,这次也有了身孕,应该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苏清婉喊来了琴心,“你去让厨房的张婆子把我每个月的吃食花销透露给海棠苑那头,不用隐藏。” 琴心:“是。对了姑娘,您之前让奴婢留意牙行那边,看有没有长得跟三姑娘像的,还真找到了一个,大约有六七分像,不过很是瘦弱。” 苏清婉嘴角微扬,“把人安排进来,先做粗使丫鬟,你留意一下品性如何。” 琴心郑重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棋意从外头进来,“云来医馆那头又送了一些滋补珍品过来,光是百年的老参就有两棵。” 苏清婉微微敛眉。 这不是云来医馆第一次送东西来了,每次的东西都不多,但却很珍稀贵重,其中还有慕容瑾自己调配的供有孕女子使用的膏药。 她后来让棋意打听过了,那种膏药,全京城千金难求。因为女子有孕,肚子会越来越大,等生完孩子后,腰身上就会一些十分显眼的皱纹宛若疤痕,但云来医馆这种膏药,就会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苏清婉最开始没有收,但慕容瑾坚持说是故人所托,让她一定要收下,等以后让她去谢谢那个故人好了,但至于故人是谁,慕容瑾依旧没有说,直说以后她就会知晓。 一问三不知,神神秘秘,而苏清婉暂时也不想跟慕容瑾交恶,就把东西暂时收下了。 苏清婉只好点头,“依旧把那些东西先收进我自己的库房中吧。” 棋意:“是。” ** 顾昀瑞这段时间以来,十分低调,在兵部衙署兢兢业业,很快得到了上峰的赏识,到也如鱼得水。 进入兵部,也是当初他同殿下商议好的,所以顶替阿辞的身份对他来说,其实是一举三得。 但眼下袭爵的事情,却成了顾昀瑞的心病,但也不想惹怒了父亲,所以他到底没有再轻举妄动。 欲速则不达,反正距离孩子出生,还有几个月的时间。 这天他回了府,得知苏溪月有孕后,顿时也高兴得不行,回了海棠苑就将人揽入怀中。 “溪月,辛苦你了。” 这两个多月以来,顾昀瑞一边忙着政务,一边担忧着爵位被抢的事情,跟苏溪月之间不像刚成婚的时候如胶如漆了。 大部分时间,顾昀瑞都是歇息在书房,并没有跟苏溪月同房。 苏溪月内心一直惶恐不安,担心顾昀瑞会回到苏清婉身边去。 但现在看着他对自己深情款款的模样,心才落回了肚子里。 她握着顾昀瑞的手,搭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嫣然一笑,“夫君,如果咱们能生一个儿子,大嫂只生女儿就好了。” 顾昀瑞的眸子也跟着闪了闪。 是了,如果苏清婉只生了女儿,而溪月又给他生了儿子的话,那么忠勇侯府的世子之位,就板上钉钉是他的了,一切事情,就会重新回到正轨。 心情极好的顾昀瑞,搂着苏溪月就亲了亲,“溪月,你怎么能这样好!” 苏溪月就势搂着他的脖子,又主动亲了上去,“既然我好,那你以后可就只能看着我,爱着我呀。” 今天实在是高兴,再加上两人许久没有亲热,这一下子就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在关键时刻,顾昀瑞突然感觉哪里不对,伸手摸了一下床榻,竟然摸到了黏腻的血迹…… “啊!” 海棠苑的事情闹得很大,侍女来传话的时候,苏清婉刚准备用晚膳。 琴心无语道:“听说是二少爷跟二少夫人胡闹,动了胎气,见了红,侯夫人都紧张地去请了太医。这才刚诊出有孕,还不足三个月,怎么就这样忍不住?天都还没有黑!” 苏清婉慢悠悠地让琴心伺候自己更衣,她轻笑一声,“用药物催生的孩子,本来胎位就坐不稳,但没想到会这样快出事。” 苏溪月这样急迫地跟顾昀瑞亲近,维系他们的感情。如此看来,他们之间的感情,未必那样无坚不摧。 如今是苏清婉管家,所以出了这等事,她还是得过来一趟的,来到海棠苑的时候,正好跟顾昀瑞走了一个正着。 顾昀瑞本来就被那刺目的红,给惊了一下,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如今回过神儿来,又担心苏溪月腹中的孩子,能不能留得住。 这个时候看到苏清婉,他顿感无地自容,目光移到了其他地方去,“大嫂,你怎么来了?” 苏清婉:“听说溪月见了红,我特意过来看看,御医怎么说?” 顾昀瑞:“御医还在里头,没有出来。” 苏清婉:“那我进去看看。” 她对待顾昀瑞始终十分淡漠,毕竟两人是叔嫂关系,而且还有之前的坠马车的事情。可顾昀瑞却莫名不是滋味,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久久不愿意移开。 这边走远了,琴心回头看了看,小声道:“姑娘,他竟然还在看你呢,可真晦气。” 苏清婉:“是啊,真晦气。” 等到苏清婉进了后院寝房外间,她对冯氏福了福身。 此时冯氏正十分焦躁不安,谁能想到才刚有了孩子,苏溪月竟然就拉着阿瑞胡闹,还落了红。她很想痛骂苏溪月,但人还在里面躺着,不知道孩子能不能保得住,眼下骂不得。 骂儿子?儿子有什么错,不过是被苏溪月给勾缠了,才乱了分寸。 抬起头看到苏清婉进来,冯氏就没好气呵斥道:“清婉,你是做大嫂的,又有怀孕经验,为何不教一教溪月,让她这个时候不要胡闹?” 苏清婉平静道:“娘,儿媳没有那个能耐让二弟下值回来,天不黑就跟溪月同房。” 这话可真直白,偏偏苏清婉的语调十分认真平静。 本来就是有一些迁怒的冯氏,被噎了一下,但到底还是不想咽下这口气,“那今天从正院离开后,溪月要找你讨教有孕的事情,你为什么拒绝了?倘若你那个时候细心对她教导,她怎么会拉着阿辞胡闹?” 苏清婉不卑不亢道:“娘,我见溪月有孕后,您十分高兴,所以就想着她肚子里面的孩子,肯定十分矜贵,这万一在玲珑苑出了什么事,我可解释不清,所以才拒绝了她。不过您说得对,她不该在这个时候,还拉着二弟胡闹,但二弟现在又年轻气盛,一般这个时候,可以找两个老实的丫鬟开脸,伺候二弟。” 她可不替那两人背这个黑锅,三言两语,又把话头给引向了别处,没看到冯氏都若有所思,认真思考给儿子找通房这件事了么? 屏风内的苏溪月本来就腹中疼得不行,结果却听到苏清婉的话,顿时怒火中烧:“苏清婉,你竟然怂恿我夫君纳妾?” 旁边李太医立刻道:“二少夫人,不要激动,又流血了!” 冯氏一听十分紧张,也顾不上别的了,立刻道:“苏溪月,你到底还想不想要这个孩子了?你给我老老实实的配合李太医,至于给阿辞找通房的事情,这件事我做主同意了!” 再不同意,苏溪月肚子里面的孩子就得折腾没了。 苏溪月本来就怒火攻心,结果听到了这句话,直接眼睛一翻,昏死了过去。 虽然折腾了这么一大通,但幸运的是,苏溪月腹中的孩子保住了,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现在看到她跟孩子的情况都稳定了,冯氏再也没有忍着,责骂了她一通。 “溪月,之前你如何胡闹都罢了,但现在你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你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腹中的孩子着想,少一些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做派,在孩子没有生下来之前,阿辞就都住在前院书房!” 苏溪月的脸惨白无比。 怀胎十月,她不能同顾昀瑞亲近了,然后又要给顾昀瑞找通房…… 苏溪月不能顶撞冯氏,就红着眼,看向顾昀瑞,顾昀瑞瞬间心都要碎了。 他连忙道:“娘,这件事也不怪溪月,主要是因为有孕,我们都太高兴了。好在有惊无险,接下来就让她好生休养,我也搬到前院书房去住,不过找通房的事情,以后再说。” 实际上,那一手的血,也惊到了顾昀瑞,就算是冯氏不说,他短时间内也不想跟苏溪月同房了。 而他的话,也暂时安抚住了冯氏跟苏溪月。 苏清婉坐在旁边冷眼旁观,宛若局外人,可事实上她并不是局外人,而是被顾昀瑞亲手舍弃了的正牌夫人。 她也深深地知道,顾昀瑞如何会哄人。 最后这件事到底还是按照了顾昀瑞的意思来办,苏清婉也起身离开,但走了几步,身后却传来顾昀瑞的声音。 “大嫂,你让母亲给我找通房?” 第16章 给顾昀瑞送去通房美妾 苏清婉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落日的余晖正好落在她身后,本来就端庄稠丽的容颜,再加上有了身孕的柔和圣洁合在了一起,让她在这一刻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顾昀瑞知道她完美得无可挑剔,可就这样过于完美的人,太过于端庄冷清,在他眼中失去了一份鲜活。 可是,看着她怀着别人的孩子,然后风轻云淡地让自己纳妾,顾昀瑞心中又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走近了,又问了一遍,“大嫂,是你让母亲给我找通房的吗?” 苏清婉点了点头,“这只是作为长嫂的一个提议,我也是为了你们好。当然了,最后采不采纳,你们自己决定。就算是采纳了,人选怎么定,也得看母亲的意思。” 顾昀瑞追问道:“如果今天这件事发生在你跟大哥身上,你也会让他纳妾吗?” 苏清婉秀眉挑了挑,但还是点头道:“对。” 顾昀瑞嗤笑一声,“大嫂可真是端庄大度的好夫人,可你这般不懂感情,性子冷清,倘若就算是大哥还在,你们也会变成貌合神离的夫妻,最多相敬如宾。” 顾昀瑞再次确定了,自己选苏溪月没有选苏清婉是正确的,苏溪月满心满眼都是他,而苏清婉则是一直端着正室夫人的架子,说好听了是贤惠大度,可实际上就是冷漠无情。 看着拂袖走开的顾昀瑞,苏清婉感觉莫名其妙。 倒是回了玲珑苑,苏清婉沉下心来。 今天提给顾昀瑞纳妾,不过是一个试探,但现在看来,时机还不到。 顾昀瑞到底没有纳妾找通房,最后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哄好了冯氏的,不过苏溪月等到胎位稳了一些后,就又开始抖起来了。 吃穿用度,她都跟苏清婉对标。 因为顾昀辞是如今侯府中唯一的嫡公子,哪怕侯爷说了,以后会将苏清婉腹中的儿子封爵,但孩子还没出生,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男孩,所以他们还不敢彻底得罪苏溪月。 苏溪月得意,她手下的丫鬟也跟着气焰高涨。 桂香去厨房给苏溪月取燕窝的时候,发现旁边的锅里面还蒸着一蛊血燕,当下就要拿走。 管厨房的张婆子赶紧道:“桂香姑娘,这个是玲珑苑那头的。” 桂香:“我先拿走,你再给玲珑苑那边做一份不就得了么?” 张婆子干笑道:“这可不太行,因为血燕是玲珑苑的琴心姑娘拿来的,侯府独一份。如果二少夫人也想吃,可以拿血燕来,我们也给做。” 桂香皱眉,“同样都是府中有孕的正牌夫人,怎么还区别对待?二少夫人胎位还不稳,最需要补身子,这份血燕我一定要拿走!” 她说完后,就要伸手来抢,但是半路上却被人打了一下手背。 琴心冷笑,“你抢一个试试?” 见到是琴心,桂香立刻皱紧眉头,手也收了回去,毕竟琴心打人很疼,别问她为什么知道。 血燕自然没有抢走,但桂香心情十分不爽,等回了海棠苑,她就把这件事添油加醋一说。 “姑娘,您是不知道,玲珑苑的琴心多嚣张啊,之前在苏家的时候,她就狗仗人势欺负人,如今更是变本加厉。可是凭什么啊,明明您跟大姑娘现在都是府中的少夫人,而且您的夫君还在,玲珑苑的吃穿用度,凭什么比您要好?” 苏溪月这段时间因为孕吐,之前还落红折腾了一会儿,神情恹恹的,但听到桂香的话后,顿时眯起了眼。 “你看清楚了,真的两个院子的吃穿用度差距很大?” 桂香点头,“当然是了,同样的燕窝,您只能吃普通的,大姑娘却可以吃血燕。还有其他的方面,现在天还没彻底暖和起来,就连正院侯夫人那头,都只用寻常炭火,但玲珑苑却用的金丝碳……” 苏溪月却听脸色越难看,“好她个苏清婉啊,自己管家就假公济私,中饱私囊,给自己开小灶,我非要让她丢了这管家权不可!” 正院内,听苏溪月说完后,冯氏皱眉,“清婉不可能假公济私吧?” 虽然阿瑞最后选了这个苏溪月,而放弃了苏清婉,可在冯氏心中还是门清儿的,苏清婉这个苏家嫡长女,真的秀外慧中,温婉端方,妥妥的名门贵女,管家更是一把好手,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可苏溪月又说得有鼻子有眼,想到这里,冯氏眼神一冷,“来人,去把大少夫人请来。” 苏清婉来的时候,先对着冯氏福了福身,“娘,您有事找我?” 冯氏:“玲珑苑现在的吃穿用度跟海棠苑不同?” 苏清婉:“是。” 苏溪月在旁边顿时就坐不住了,“大嫂,婆母让你来管家,结果你就是这样管的?你这样小家子气,给自己开小灶,说出去你这都是丢大伯母的人啊!” 苏清婉眼神锐利地看过去,“我自认行得端正,从未给母亲,给苏家人丢人。倒是堂妹你,从嫁入这侯府就不安分,如今还来挑拨我同婆母的关系,等有机会我倒要问问二婶,平时都是如何教导你的!” 苏溪月:“我才没有挑拨,你刚才也承认了你管家的时候中饱私囊了!” 苏清婉:“我只说玲珑苑跟海棠苑吃穿用度不同,哪里承认说自己中饱私囊了?每月花销都是从账上支取的,我只支取了自己那一份份例,其余的都是用自己的银子补的。怎么,我如今孤零零一人,没有夫君宠护,我拿自己的嫁妆护着自己,也有错吗?” 苏溪月没料到苏清婉是拿自己的嫁妆补贴,一脸错愕。随后她想到了苏清婉比自己丰厚了好几倍的嫁妆,顿时表情讪讪的。 冯氏也想到了这一点,虽然两个儿媳同为苏家女,但长房跟二房,相差极大。 她还是问了一句,“清婉,你当真都是用的自己的银子?” 苏清婉:“娘,我管家后,每笔账都是清清楚楚,您若不信,大可以查个清楚明白。” 她说完后,就让棋意去取账本。 冯氏其实也想要趁机收回管家权了,因为如今阿瑞的夫人已经不是苏清婉了,也就趁势点了点头,要去查账册。 结果整整用了半日,冯氏在账册上没有发现任何问题,甚至她惊讶地发现,这账册十分工整精细,而且每个月的铺子结余,都在增长。 简而言之,苏清婉管家的本事,果然远远高于她…… 想到这里,冯氏更是愤愤地瞪了苏溪月一眼。什么本事没有,还总是挑拨离间,比苏清婉差了太多了! 苏溪月也很郁闷,但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边苏清婉离开了后,琴心低声道:“二少夫人的脸黑如锅炭,看着好生痛快!只不过,这件事后,她就应该偃旗息鼓了吧?” 怂恿不成,还因为嫉妒丢了人。 苏清婉摇了摇头,“不,她不会甘心,肯定就会去管顾昀瑞要银子了。” 吃穿用度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实在是很浅显的一招,好像专门只是让苏溪月嫉妒一场似的。 但苏清婉的目的,却绝不仅仅如此…… 等到了傍晚的时候,顾昀瑞下值归来,他满脸喜色,之前因为折腾,差点把孩子折腾没了的阴霾,一扫而光。 在一家人晚膳的时候,顾昀瑞高兴地宣布了这个喜讯,“明日起,我就是兵部侍郎了。” 他竟然升迁了。 冯氏跟苏溪月听后,自然高兴万分,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忠勇侯,也眼底沁着喜色。 倒是苏清婉依旧波澜不惊的模样,她喝了一口粥,长长睫羽半垂着:如今看来,顾昀瑞投靠的那人,权力很大,竟然短短几个月间,就让顾昀瑞升官了。 所以,他本来的目的就是要顶替顾昀辞进兵部,这是要掌兵权吗? 莫非,当初真正顾昀辞的死并不是意外? 而苏溪月看着苏清婉听了这件事后,眉头紧锁的模样,心中忍不住得意万分。 她故作惊讶地说道:“大嫂,怎么听说夫君高升了,你不高兴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苏清婉身上,一瞬间成了众矢之的。 苏清婉:“我自然是为二弟高兴的,只不过却触景伤情,想到了已故的世子。倘若世子还在,他肯定也不会比二弟差的,只不过可惜了……” 这句话,唯有忠勇侯听得十分动容,其余三人表情都十分难看,这顿饭顿时也吃得没滋味起来。 不过这个时候,顾昀瑞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最近京城出了采花盗,你们暂时都不要出门了。” 忠勇侯皱眉,“天子脚下,怎么会出这等贼人?” 顾昀瑞:“不太清楚从哪里来的,但京兆尹那边已经开始拿人了,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捉拿归案。” 这倒是大事情,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出去瞎折腾,就连苏溪月也老实起来。 但过了几天,采花大盗这件事却愈演愈烈。 琴心一脸担忧,“听说已经连续三个贵女出事了,其中一位李小姐还是已经成亲有孕了,她回娘家归宁,半路上被劫走了!” 苏清婉也微微拧眉,总是感觉这件事莫名有点蹊跷。 这个时候,棋意从外头走了进来,她表情复杂道:“姑娘,云来医馆又来人了。” 苏清婉:“前不久不是刚送东西么,这次又送来了什么?” 棋意:“送来一个男人。” 第17章 他做了苏清婉的贴身护卫 饶是一向冷静自持的苏清婉,也一脸错愕,“送来一个男人做什么?” 棋意:“说是武功高强的护卫,那人身材高大,长相普通,少言寡语的。” 苏清婉脸色一沉,“把人退回去!” 实在是不成体统,她现在是寡妇身份,而且府中也不缺少护卫,怎么能找来一个外男做护卫? 棋意:“人是慕容大夫亲自送来的,现在他们还在门房那。姑娘,奴婢直接去回绝,让他们离开?” 慕容瑾也来了? 如果是旁人的话,苏清婉直接就回绝了。但这个慕容瑾背后是神医,而且还有那个黑衣人的关系在,思来想去,她绝对亲自过去婉拒。 等到苏清婉来到门房堂屋的时候,却只看到了脸色不善的顾昀瑞,以及慕容瑾送来的那名叫重九的护卫。 重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倒是顾昀瑞拧眉站在旁边,就好像是他的妻子同外男交好,他这个做夫君的不知道似的,满眼的审视跟不满。 见苏清婉来了,顾昀瑞立刻道:“大嫂,这是什么人?” “跟你无关。”苏清婉没理他,直接对重九道,“劳烦你回去同慕容大夫说一声,我这里不需要护卫了,谢谢他的好意。” 重九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声音十分低沉,“在下是偿还慕容大夫的恩情,还请世子夫人不要为难我,给我一个机会。而且请你放心,等到那采花大盗被抓到后,我就会离开。” 苏清婉有点无奈,这人暂时不走,她只有明天亲自去问慕容瑾才行了。 她对身边的棋意道:“你带着他去钟叔那边,先在外院下人房寻个住处安顿下来。” 棋意点了点头,就带着重九出去了。 而顾昀瑞则是听出了一些门道,他皱眉道:“大嫂,你贸然留下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这不太合适吧?” 苏清婉:“这是让人暂且住在前院,我也会同慕容大夫说清楚就把人送回去。” 顾昀瑞:“你何时同慕容大夫这样熟悉了,我怎么不知道?” 苏清婉看着他名正言顺的质问,似笑非笑,“二弟是不是管得有点多了?难不成我这个做嫂嫂的,认识什么人,平时跟什么人走动,都要详细告知与你?” 顾昀瑞一窘,“大嫂,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清婉不理他,径直走了出去。虽然自己过了孕吐那个阶段了,但对着顾昀瑞这种虚伪小人时间长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吐,实在是太恶心了。 往玲珑苑走的时候,路过前院,苏清婉发现那个重九,正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门房这边。 目光碰触,苏清婉发现对方有一些紧张,连忙避开眼神。 她怀疑这个重九可能是之前救了她的那个黑衣人,但两个人的眼神不太一样,而且说话声音也不同。 至于面容……她也不知道之前那个黑衣人长什么模样。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她从他们身上,都没有感觉到恶意。 不过苏清婉并不打算把这人长时间留在府中,毕竟不熟悉底细。 同时,她也意识到了这个采花大盗过于不同寻常,就给家里送了信,也让母亲他们多多注意。 可谁能想到,当天夜里,侯府就出了事。 本来侯府的守卫十分森严,守夜的侍卫也多了一倍,可却还是让歹人混进了玲珑苑。 幸好今天晚上是琴心守夜,那歹人刚掀开寝房窗户时,就被琴心发现了。 “什么人?”她呵斥一声,同时也惊醒了苏清婉。 有帷帐隔着,苏清婉只看到了窗户那模糊的黑影,被琴心一脚踹了出去,随后两人就打在了一起。 棋意已经听到响声,连忙冲了进来,“姑娘,您没事吧?” 苏清婉已经快速裹好了衣裳,沉着冷静地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担心琴心应付不来。” 棋意:“院子中的人都醒了,而且动静闹大,对方就一个人,肯定不敢恋战。” 苏清婉鼻尖动了动,她轻声道:“没有迷香。” 她记得坊间关于采花大盗的那些传言,这人都会先把目标迷晕了,然后才掳走。 要么这贼人就不是采花贼,要么他就并不打算对她下手,只是来吓唬吓唬她? 难道,是想要吓得她落胎? 外边的打斗声渐小,很快就没了。 不一会儿,挂了彩的琴心回来了,“姑娘,那个采花大盗被抓住了!” 苏清婉:“你受伤了?” 琴心:“没事,小伤,那贼人武功比奴婢高许多,但他却没有跟奴婢死拼,过了几招就往外跑,幸亏重九及时赶到抓住了他,现在人应该已经被二少爷给扭送到京兆尹府了。只是奇怪,明明我们玲珑苑守卫最严了,怎么却跑到我们这里来了?” 苏清婉眼底的疑惑也越来越大。 整个侯府灯火通明,每个人都没有了睡意。 正院堂屋中,苏溪月看着脸色泛白的苏清婉,幸灾乐祸道:“听说歹人摸进了玲珑苑,大嫂你没事吧?” 苏清婉:“你这么高兴,莫非这人是你派来的?” 苏溪月立刻变了脸色,“你可别诬陷人,我哪里这个本事?” 冯氏皱眉道:“行了,都少说两句,这是什么好事么?” 忠勇侯则是沉着脸,十分愤怒,看他们忠勇侯府没落了,竟然连一个小小采花贼都敢来侯府撒野了! 不一会儿,顾昀瑞从外头进来,忠勇侯问道:“人给送到京兆尹府了吗?是这段时间在京城流窜的采花贼吗?” 顾昀瑞:“京兆尹说就是那贼人。” 他说完这句话后,目光落在了苏清婉身上,关切道:“大嫂受到了惊吓,你没事吧?” 他这么一关心苏清婉,旁边的苏溪月瞬间就皱着眉头,捏紧了帕子。 苏清婉虽然脸色不太好,但神色还是很从容,她微微摇了摇头,“无事。” 冯氏立刻反应过来,道:“立刻让府医过来一趟,给清婉诊诊脉,可别受到惊吓,动了胎气。” 看样子十分担心,可苏清婉却是知道,他们是期待自己动了胎气,最好一举落胎。 等到府医过来,给苏清婉把脉后,立刻说道:“世子夫人脉象平稳,没有大碍,不过不能熬夜,还是尽快回去休息为好。” 有人松了一口气,有人十分失望,喜忧参半。 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众人就各自回自己院子歇息。 苏清婉却毫无睡意,在回房的时候,棋意低声道,“姑娘,重九说要事禀告您。” 这大晚上的,有点不合时宜,但今天晚上的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苏清婉微微颔首,“让他低调一些过来。” 重九来得很快,他长着一张面瘫脸,没什么表情,身材高大,杵在那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苏清婉:“你有何事禀告?” 重九:“二少爷认识那采花贼。” 苏清婉一挑眉:“你是如何得知的?” 重九:“属下把人抓住的时候,二少爷第一句话是放开他,随后那本来紧张的贼人在看到二少爷后,就不紧张了。” 这其实是一个很小的细节,而且晚上黑灯瞎火的,又是在那样混乱的情况下,很容易被忽略。 但重九却注意到了。 她有点意外地打量着重九,对方依旧目不斜视,但很神奇的,他的耳根慢慢变红。 苏清婉:“……” 她轻咳一声,“谢谢你的提醒,不过不管如何,采花贼都已经抓到了,你等天亮后,就回去找慕容大夫吧。” 谁想到,重九竟然摇了摇头,“有人不想你顺利生下这个孩子,我要继续留下。” 谁不想让苏清婉顺利生下这个孩子?估计全京城都知道。 再加上刚刚发生的事情,不出意外的话,那个所谓的采花大盗,就是顾昀瑞找来,想要吓得苏清婉落胎的。 苏清婉看了看他认真的眸子,突然想到,就算是顾昀瑞表面上答应了忠勇侯,不会再伤害她腹中的孩子,但以后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尤其是等到她生产的那一天,才是最重要的。 苏清婉在重九期待的眼神中,点了点头,“那好,你暂时还是留在侯府,做我的贴身护卫,我每个月给你开五十两的工钱,聘你一直保护到我生孩子的时候。” 重九:“不要工钱,慕容瑾会付。” 苏清婉摇了摇头,“慕容大夫跟你之间的事情,是你们的事情,我现在算是雇你保护我,一直到生孩子,这是你我之前的事情。” 她这话说得很清晰明白,但重九再次红了耳根,点了点头,“都听你的。” 等到他离开后,琴心过来给苏清婉拿了她要看的账册,笑着说道:“这个重九很有意思啊,他竟然为能够保护您而十分高兴,也不知道慕容大夫从哪里找来的这人。” 苏清婉自嘲一笑,“说来多可笑,我与慕容大夫还有这重九都是刚认识不久的人,我竟然感觉他们身上都是浓浓的善意。相反我那认识了许久,还以为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却处处骗我伤我害我。” 与此同时,回到书房中的顾昀瑞,皱眉看向眼前一身黑色夜行衣的人,“不是说了,就动名单上那些人家吗?你怎么还动到我府上来了?” 第18章 你不更该避嫌吗? 此人正是那个采花大盗樊亮。 前不久顾昀瑞是把一个替身,给扭送到了京兆尹府。 樊亮笑道:“主子说帮你一把将那苏氏吓得落了胎,毕竟你这世子之位,久久没有下来。可我没想到,你这府上的侍卫,武功很高啊。” 顾昀瑞脸色不愉,“你回去告诉殿下,这件事我自会处理。” 樊亮:“那最好不过,毕竟殿下还等着你掌握兵权,为他做更多的事情。” 顾昀瑞点了点头,“既然殿下交给你的事情做完了,这段时间就不要露面了。” 樊亮遗憾地摸了摸下巴,“可惜名单上的人家,才这么几户,如果再多一些就好了,那些小娘子绝望时候的眼神,特别美。那个苏大姑娘也是盛名全京城的人物,可惜刚才我连她的脸都还没有摸到。” 顾昀瑞眼底闪过一抹恼意,“我警告你,不许打侯府任何人的主意,不然休要怪我去殿下跟前告你!” “行了行了,我就是说说而已,”樊亮眼底闪过一抹不屑,他嘟囔道,“你自己明明都不喜欢给舍弃了,怎么还这样在乎啊?行了,我知道了,今天晚上我就会连夜出城,短期内不会回来了。对了,那苏家女竟然跟慕容瑾熟悉,你可得抓住这个机会,看能不能搭上神医,这可对主子有很大用处。” 顾昀瑞:“我知道了。” 等到樊亮走后,顾昀瑞才微松一口气,随后心底闪过了一抹失望。 如果今天这一出能够把清婉吓落胎了,该多好? ** 没过多久,京兆尹那边就直接定了案,判了那采花贼绞刑,全京城人拍手称快。 苏清婉想到顾昀瑞同那采花贼认识,想着采花贼应该不会那样轻易死掉了。可是京兆尹那边的事情,她也伸不过手去。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棋意道:“你去打听一下,受采花贼侵害的都是哪些人家?” “是。” 不一会儿,琴心从厨房拿了早膳回来,她神神秘秘地说道:“姑娘,今天张婆子说,她拿到了单子,说从今天开始海棠苑的吃食跟玲珑苑一样了。据说,是二少夫人自己掏的腰包。” 苏清婉笑了笑,“她哪里有什么银子,应该是顾昀瑞给她的。” 但顾昀瑞每月的俸禄也是一定数目的,要按时上交,就是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银子了。 就要他来路不正才好。 等到棋意把名单拿回来后,苏清婉仔细看了看。 顾昀瑞跟采花贼认识,而采花贼又伤害了那几户人家的姑娘……会不会是在帮他们背后的主子,排除异己呢? 可苏清婉很快发现出事的这些女子家都是纯臣,并没有站在哪个皇子王爷一边。 幕后之人对这些纯臣下手的目的是什么? 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都害了好几个姑娘一生,苏清婉只要想想,就对那幕后之人深恶痛疾。 而如今,顾昀瑞与那种人为伍,更是让人不齿。 她轻抚过小腹,“这世子之位,绝对不会给你。而且,你也休想要将苏家也绑到你的贼船上去!” 当务之急,还是要弄清楚顾昀瑞背后的主子是谁,此外,苏清婉之前拜托母亲进宫去探望贵妃姨母,打探姨母口风,也不知道如何了。 她正想着这些事情,就看到琴心从外头走来,这小丫头有点幸灾乐祸。 “姑娘,二少爷一下值就跑来了玲珑苑,还买了一些东西给您,您之前吩咐过,要拦着他,他还想要硬闯,然后就被重九给打了。” 苏清婉嘴角一勾,“那就等一会儿我再出去。” 此时玲珑苑的大门口,顾昀瑞眼神阴沉地看着眼前男人,“你算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我?” 重九静静地看着他,“主子说了,不让外人进玲珑阁。” 顾昀瑞:“苏清婉是你的主子?那你知不知道,我是她的小叔子,是这侯府二公子,不是外人!” 重九:“你不更该避嫌吗?” 顾昀瑞十分憋闷。 要知道他可是这玲珑苑的主子,怎么才短短几个月,他现在连门都进不得了? 这个重九铁塔似的堵在门口,寸步不让,顾昀瑞已经知道这人身手了得,根本打不过,最重要对方还是慕容瑾送来的人…… 苏清婉到底是什么时候同那慕容瑾勾搭上了? 想到这里,顾昀瑞眼底都是怒火,宛若自己的妻子红杏出墙了一般。 偏偏为了殿下,他还得去跟这个慕容瑾交好,心中实在是憋屈! 苏清婉就是这个时候被琴心扶着款款而来,她语调疏离淡漠,“阿辞有什么事?” 顾昀瑞手指着重九,“大嫂,你竟然找了一个外男做贴身护卫?这不合礼教!你就不担心影响你的闺誉吗?” 苏清婉:“名誉那些都是浮云,我现在最在乎的,是腹中的孩子,毕竟这意外总是发生,我也是惊弓之鸟了。” 作为多次意外的制造者,顾昀瑞再次一噎。 他憋闷万分,一想到今天来的目的,又只好把怒火先咽下,道:“大嫂,听说你同慕容大夫交好,什么时候可以请他来府上小聚一下,我也可以尽一尽地主之谊。” 苏清婉明白了,顾昀瑞原来是看中她认识慕容瑾,也想要同神医那边搭上线,所以才会下值后眼巴巴地来找她。 八成也是为了他背后的主子? 这人到底有没有心?要不要脸?昨天晚上还让人去吓唬她,想要让她落胎,今天就眼巴巴地来让她帮忙牵线搭桥,去认识慕容瑾? 这脸皮可堪比城墙厚,无底线,无原则的混账东西! 苏清婉:“慕容大夫的确帮了我许多,理应要感谢他,但就不劳烦二弟了。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二弟就请回吧。” 她说完后,就转身走了。 顾昀瑞还欲上前两步,就被重九拦住了去路,重九还是那句话,“主子不让你进玲珑苑。” 顾昀瑞:“……” 而顾昀瑞下值后,就眼巴巴地跑来玲珑苑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苏溪月的耳朵里。 苏溪月被气得肚子都疼了,她红着眼把茶盏都给摔了,“苏清婉这个贱人,可真是好手段,明明怀了别人的孩子,却还勾着我夫君!” 桂香连忙安抚她,“姑娘别生气,仔细身子。大姑娘也就是现在得意一些,但她未必能生一个儿子,就算是生了一个儿子,小孩子哪里那么容易平平安安长大呢。” 苏溪月坐在圆椅上,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这侯府以后谁是主母还不一定,我可得保重好身子,给夫君生一个儿子来!” 她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有一些急躁了,深吸几口气后,她对桂香说道:“之前回门也被苏清婉给搅和了,你明天让人回苏家送信,让母亲来探望我。” 她现在已经不比苏清婉差了,也要让娘亲看看,跟着扬眉吐气。 桂香连忙应了。 徐氏接到了女儿送来的帖子,第二天就大张旗鼓地来了,虽然三十多了,但她长得还是很明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她之前因为夫君文不成,武不就,被大房那边一直压了许多年,十分憋闷。如今女儿嫁到了侯府,而且姑爷还步步高升,徐氏现在得意的走路都带风。 今天徐氏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她的娘家侄女,十五岁的徐谭欣,也是娇滴滴的一个大姑娘。 徐氏笑容灿烂,目光扫过苏清婉的小腹,“清婉啊,看你这肚子的形状,可别是怀了两个丫头啊。” 苏清婉:“生男生女都好,只要孩子健康活泼就行。正好二婶您来了,你也劝劝溪月,有孕后不要成天发脾气,总是砸坏东西事小,一旦气坏了身子,最后生下来的孩子不健康,那可就不好了。” 徐氏一噎。 差点忘了,他们这位大姑娘伶牙俐齿,又聪慧过人,从来不会吃亏,旁人都说不过她。 甚至苏老太傅说过,所有孩子中大丫头最像他,可惜是一个女娃,不然都可以入仕考取功名了! 徐氏干笑了一声,“清婉啊,溪月到底是你的亲堂妹,你怎么能咒她呢?” 苏清婉:“二婶哪里的话,我就是看在她是我妹妹的份上,才会与您推心置腹说这些话。她之前胎位不稳,都见了红,可是很吓人啊。” 这个时候,苏溪月姗姗来迟,一进来就听到了苏清婉这半句话,顿时火气就又上来了。 “大嫂,你是不是就见不得我好,逢人就说见红那件事?” 苏清婉:“二婶又不是外人,算了,忠言逆耳你不乐意听,我也就不说了。二婶,你去陪着溪月好好说说话吧,我还得忙其他事情。” 徐氏站起来,“你去忙吧。” 等到苏清婉出去的时候,身后传来苏溪月的怨怼,“娘,你还对她这样客气做什么?如今在府中我已经略胜她一筹了,只要等她生了女儿后,这侯府的一切我说了算!” 徐氏:“那万一她生了儿子呢?” 母女俩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苏清婉听不到了。 虽然听不到,但也不难猜,肯定是在算计着她,算计着她的肚子。 苏清婉嘴角微扬,“徐谭欣在苏家住了好久,就想要以苏家为踏板嫁入高门,今天眼巴巴地跟着徐氏来,肯定也别有用心。既然她跟苏溪月这对表姐妹感情很深,那么听说表姐夫要纳妾,她会不会动心呢?” 第19章 我抱你回去吧 海棠苑内,苏溪月正拉着母亲徐氏说着话,听着她话里话外的显摆,坐在一旁的徐谭欣听得十分眼热。 她时不时应和两句,“还是表姐厉害,将苏清婉都给比了下去!” 这话苏溪月爱听。 她虽然不能告诉别人,现在的顾昀辞就是顾昀瑞,但不影响她的得意。 “我夫君年纪轻轻,就成了兵部侍郎,以后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她苏清婉如今是寡妇一个,拿什么跟我比?” 徐谭欣跟着笑了笑,但眼底都是嫉妒。 表姐虽然是苏家姑娘,但并没有比她强多少,凭什么会嫁入侯门,未来夫君还马上要当大官了啊。 明明自己比她更漂亮来着。 陪着夸了几句话,徐谭欣寻了借口出去走走,结果出来的时候看着海棠苑的一步一景,精致万分,忍不住又是十分向往。 本以为苏府就够豪华富庶的了,但眼下这忠勇侯府的一个院子,竟然比苏府还要豪华。 据说,那玲珑苑比这海棠苑更加富丽堂皇,那得多好? 徐谭欣嫉妒表姐的好运,心中抑郁,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花墙旁,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听说侯夫人要给二少爷选通房妾室了,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被选上呢。” “你白日做梦吧,二少夫人根本不允许二少爷纳妾。” “二少夫人也真是善妒,就不担心被二少爷厌弃么?我不管,反正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说话声音渐渐低了,两个小丫鬟又说起了其他鸡毛蒜皮的事情,徐谭欣一个激灵,担心被发现,立刻转身就走了。 等走远了,她捏着手绢的手,放在心口窝,心也跟着扑腾扑腾地跳着。 她们说得对,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再说了,她的长相还跟表姐有几分相似呢,机会肯定比这些小丫鬟要大得多…… 下午的时候,天公不作美,突然下了一场大雨。 棋意回来禀告,“姑娘,徐氏跟那徐谭欣因为大雨,今天要在侯府留宿,二少夫人很高兴,还吩咐厨房在海棠苑置办一大桌饭菜,刚才派人来请您一起过去。” 琴心在旁边冷哼,“明知道姑娘不会过去,故意这样嘚瑟,也不怕嘚瑟地闪了腰!” 放下账本的苏清婉,唇角勾了勾,“我当然要过去了。” 只有她过去了,苏溪月的注意力才都会在她身上,这样徐谭欣才有机会去做一些手脚,趁机还可以刺激一下顾昀瑞。 “让厨房准备一些烈酒,下雨了天气寒,喝点烈酒人才会身上暖暖的。” 天时地利她都会为他们准备好,至于最后能不能成事,就要看她们自己的了。 顾昀瑞下值回来的时候,衣裳有一些淋湿了,他微微敛眉,直接去了前院书房更衣。 下人来禀告,“二少爷,二少夫人的母亲跟表妹来了,今天因雨留宿在侯府,现在正在海棠苑置办了一桌酒菜,等您过去。” 顾昀瑞不太想过去,但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我母亲跟大嫂过去么?” 下人道:“侯夫人说晚上不想吃太多东西,但世子夫人说了会过来。” 顾昀瑞突然就改变了主意,他知道清婉最心软心善了,之前的事情造成了误会,她才会如此厌恶自己。 毕竟她心中只有自己。 找到合适的机会,让她相信自己就是顾昀瑞,那么所有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 顾昀瑞立刻让小厮过来替自己更衣,换上了一套宝石蓝色的锦袍,腰带上镶嵌着碧玉,他想了想,又把一个绣着文竹的荷包挂在了腰间。 那是当初定亲后,清婉亲手给自己绣的。 等顾昀瑞回了海棠苑,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重九。雨水打湿了他撑着的雨伞,一颗一颗砸落在了地上,飞溅起了一个个泥点子。 顾昀瑞冷声道:“这里可是海棠苑,你作为外男,不可乱闯。” 重九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二少爷,你认为是这海棠苑好,还是玲珑苑好?” 顾昀瑞敛眉,不明白这人问这件事是做什么,但他直觉不太喜欢这人,冷声道:“不管哪里好,都是你个侍卫不该过问的,不要以为有慕容大夫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重九很轻地笑了一声。 顾昀瑞再抬起头看过去,发现对方面无表情,刚才那道轻笑,好像是自己听错了。 他迈步走进去的时候,再次告诉自己,这个侍卫身份低微,长得还平凡,清婉肯定是看不上的,本来顾昀瑞心中笃定,清婉心中肯定依旧只有他。 但一想到那个有着神医这个师父做靠山的慕容瑾,他多少有点不自信了。 清婉会不会以为他死了,然后移情别恋,喜欢上了那个慕容瑾? 这个时候,顾昀瑞走进了堂屋,苏溪月高兴得不行,快步跑了过来,跟乳燕一般扑进了他的怀中,“夫君,你回来啦。” 她本来都担心,顾昀瑞不会愿意过来给她长这个脸呢。 苏溪月不顾及还有母亲姐妹其他人在场,她也是故意要表现出,夫君多宠爱她,但是顾昀瑞却有点尴尬,尤其是看到苏清婉还端坐在旁边。 苏清婉今天穿了一条天青色罗裙,裙摆宽松,外边套了一件白色绣花褙子,她发髻间的步摇简约精致点翠,眉眼平静如水,就是端坐在那,就让人感觉无比的安心,宁静。 顾昀瑞下意识地推开了苏溪月,在对方微微错愕的眼神中道,“岳母他们还在,你不要胡闹。” 苏溪月松了一口气,拉着他的手坐下,好巧不巧地,顾昀瑞正好坐在了苏清婉的对面。 苏清婉知道他频繁看过来,也知道对方肯定还要说认识慕容瑾的事情,但她偏偏不接对方的眼神,而是对棋意吩咐道,“去告诉重九,倘若雨下太大了,就让他先回玲珑苑,不用在这里等着。” 棋意点点头,立刻出去了。 顾昀瑞听得清清楚楚,他语气颇酸,“大嫂,你还挺看重这个贴身护卫啊。” 苏清婉也不否认。 旁边的徐氏开口道:“清婉啊,你现在毕竟是寡妇,找了一个男的做贴身护卫,这是不是不太合适?你们侯府的侍卫,本来就够多了吧?” 苏清婉笑了笑,“二婶有所不知,这府中虽然护卫多,但难免会有内鬼,之前不就让那个采花贼进来了么?也幸亏有这个贴身护卫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其实我本来都要把他打发走了,但采花贼这件事一出,我才意识到他的重要性,决定把他留了下来。” 听到这句话,顾昀瑞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酒杯。 几个人你来我往地说话,带着看不见的硝烟,唯有徐谭欣小心翼翼地偷瞄着顾二公子。 对方英俊潇洒,丰神俊朗,而且现在还是这侯府唯一的嫡子,前途不可限量。 徐谭欣一颗芳心,一直在跳啊跳啊,她其实知道,表姐肯定不同意自己做表姐夫的妾,但是,倘若生米煮成了熟饭呢? 姑母跟表姐肯定就会同意了! 一顿饭吃得每个人都各怀鬼胎,顾昀瑞总是时不时去看苏清婉,而坐在他身边的苏溪月见到这一幕后,更是郁结,气得肚子疼。 徐氏见状,时不时说两句话,表面上是关切,实际上是挤兑苏清婉,但都被苏清婉给化解了。 因为苏清婉不搭理自己,甚至露出那香囊,她都无动于衷。而苏溪月还总是在那作妖,顾昀瑞心情不太好,就多喝了几杯,成功地醉意上头。 饭局到了尾声。 “天色不早了,而且雨越下越大了,我先走了。” 苏清婉微微颔首,起身就走了。 外边的雨并没有小,天色昏暗,一时间让人分不清楚到底是天黑了,还是因为下雨导致。 路边的灯笼也随风轻摆。 琴心拿着灯笼走在前面,棋意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苏清婉,“姑娘,小心脚下。” 主仆几人走了半刻钟,看到了海棠苑的门口,还站在一道身影,对方戴着斗笠,提着的灯笼,十分明亮。 苏清婉:“重九,不是让你先回去了么?” 重九:“反正我也无事,正好等你。” 好像苏清婉来这海棠苑,对重九来说,可是比出门都要危险。 苏清婉知道这人执拗,也不多说,点了点头,一行人就一起朝玲珑苑走。 可是越走路上的积水越多,都打湿了鞋面。 琴心一看,顿时心疼得不行,“姑娘,让奴婢背着您吧,不然您的裙摆都要湿了。” 谁能想到,这雨越下越大,积水也越来越多。 琴心说完后,就意识到不对,因为苏清婉现在已经有孕五个多月了,根本不能背。 “我抱你吧。”重九突然开口。 主仆三人顿时一惊。 这不合规矩。 苏清婉刚要开口,重九又道:“别人看不到,而且现在雨越来越大,你可不能着凉生病。” 规矩跟生病相比,可能没那么重要了,毕竟她现在还怀着孩子,万万不能生病。 苏清婉当机立断,事急从权,点了点头。 但被重九打横抱起来的瞬间,苏清婉突然感觉自己被一股温暖包围了起来,听着对方那沉稳的心跳声,不知道怎么的,她的心跳声也跟着乱了一瞬。 她下意识地攥了攥重九的衣襟! 第20章 请自重! 明明还隔着衣裳,但重九愣是感受到了那指尖的温度,好像烫了一下他的心口窝。 本来就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庞,此时紧抿着嘴角,不让自己的情绪有一丝一毫的泄露。 苏清婉也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耳边最后只剩下了心跳声,跟滴滴答答的雨声,大珠小珠落玉盘一样,清脆悦耳,却也敲击得让人心尖发麻。 这条路其实并不远,但苏清婉却感觉好像是走了许久一般。 等到了玲珑苑后,她被重九放下来。 苏清婉被重九护得很好,一点都没有淋湿,唯有一缕长发上,落了几颗雨珠,被廊下的灯笼一照,熠熠生辉。 重九强忍着,才没有伸手去触碰那几颗雨珠。 这个时候,棋意也赶了过来,“姑娘,您快进去,别着凉了,琴心去让人给您准备热水了,赶紧泡个热水澡。” 苏清婉点头,她看向重九,“你也快点回去,也冲个热水澡。” 重九默默地转身走了。 只不过在他转身的瞬间,苏清婉看到他通红的耳根,她自己也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 也有点烫。 好生奇怪。 等到一刻钟后,苏清婉将自己浸在浴桶之中,感受着那水的温暖,旁边的琴心还道:“姑娘,您可不能贪热,现在您有孕,不能泡太长时间。” “嗯。”苏清婉点了点头,闭上了眼,将心底的旖旎,全部都清理干净。 她本来的夫君假死了,真正跟她做了夫妻的夫君,真死了。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多很重要,得为苏家考虑,为自己考虑,为腹中的孩子考虑,根本没有闲情逸致去考虑其他。 而且,苏清婉从来没有想过改嫁。 所以,刚才的事情,也真的只是事急从权,什么都不代表,什么都不影响。 再睁开眼后,苏清婉又恢复了十分清明的模样,她更衣后来到窗前,看着外边的雨幕,嘴角微扬。 “雨大了好,这样以来,顾昀瑞就得歇在海棠苑了。” 心事重重喝醉了的他,跟居心叵测的她,还有情绪暴躁嫉妒成性的她跟她娘,就是不知道今晚,他们能够唱出如何精彩的大戏了啊。 这一晚苏清婉睡得很好,一夜无梦。 翌日晨曦的光照进来的时候,琴心端着水盆,高高兴兴地进来了。 她语调欢快,“姑娘,海棠苑今早可热闹了。二公子喝多了就在海棠苑的厢房休息了,谁想到第二天一早,徐姑娘就衣衫不整地躺在他的身边,二少夫人见状后气疯了,扇了徐姑娘好几个耳光,后来还是被徐氏给拦住了。不过据说,两人并没有成事,那徐姑娘都没有落红。” 苏清婉:“不管有没有成事,两人也算是有了肌肤之亲,而我那二婶,一向最看重娘家人,徐谭欣可是她大哥最宠爱的幺女,这件事不管如何,肯定要给一个说法。把早饭摆来,我赶紧吃点,待会估计要喊我过去。” “是。” 没过一会儿,果然主院那边丫鬟过来请苏清婉过去,好在苏清婉用了早膳,也梳洗收拾好了。 她出了玲珑苑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重九的影子,直接去了正院。 苏清婉赶到正院堂屋,还没进去,就听到了哽咽的哭声。 这一进去才发现,顾昀瑞没有去上值,眼神阴鸷地坐在太师椅上。 听到问安声,他抬起头,正好跟苏清婉四目相对,眼神中闪过了一抹复杂。 苏清婉没有去看他,而是越过这一屋子的哭声,坐在了冯氏的右手边,“娘,您喊我来有什么事?” 冯氏是真心心累,她揉了揉太阳穴,指了指旁边哭哭啼啼的徐谭欣,“今天一早,徐家姑娘被发现同阿辞睡在了一起。” 顾昀瑞猛然抬起头,“娘,我都说了好几遍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喝醉了!” 徐谭欣哽咽着,“对,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是二公子喝多了,把我误认为了表姐,对着我又亲又抱,我挣脱不开……” 顾昀瑞:“……” 这件事,还真的说不清楚了,旁边的徐氏更是也跟着哭,“侯夫人,二少爷,我们欣儿可是未出阁的好姑娘,如今出了这件事,以后该如何是好啊。” 她果然也在帮着徐谭欣。 苏清婉左右看了看,发现苏溪月并没有在这里,应该是动了胎气,还在海棠苑了。 冯氏一个头两个大,她看向苏清婉,“清婉,她们可是你家的亲戚,依你看,这件事该如何是好?” 她的话音刚落,屋内所有人都看向了苏清婉。 苏清婉明白,冯氏这是把烫手山芋丢给了自己,因为这件事不管如何,肯定都要得罪人。 她才不接招。 苏清婉柔声道:“娘,我只是嫂子,溪月才是二弟的夫人。而且,徐姑娘可是溪月的亲表妹,这件事我不能越俎代庖,何不让溪月来做决定?” 冯氏满脸愁容,“她自然是不肯的,而且刚才太激动了,动了胎气,人又晕过去了。” 苏清婉看向了徐氏,“二婶,你可是溪月的亲娘,她或许不听婆母跟我的话,但肯定听你的。所以这件事如何解决,等溪月好一些了,你去跟她商议吧。” 徐氏眼珠子转了转,很显然听进去了。 冯氏也松了一口气,她虽然看不上这爬床的徐家女,但怎么说只是纳个妾而已,更不要说之前她就想要让儿子纳妾了,不过是一直被苏溪月拦着。 现在有这个徐家女开个头,也是好事。 每个人都满意了,唯有顾昀瑞眼神不善地看着苏清婉,他眼底有着怒色,浮浮现现。 等到这场散了,苏清婉往外走的时候,顾昀瑞愤怒地走上前来,拦住了她的去路,“苏清婉,你就这么希望我纳妾吗?” 苏清婉眸光平静地看着他,“阿辞,你这话就不讲理了,你纳不纳妾,跟我又没有关系。” 顾昀瑞:“那你还让徐氏去说服溪月?” 苏清婉:“我只是让二婶去跟溪月商议,至于结果如何,他们定然会同你说。” 顾昀瑞被她这幅事不关己的态度给刺痛了,他咬了咬牙,“苏清婉,倘若是你自己的夫君,被旁的女人算计,你也要让他捏着鼻子纳妾吗?你果然不如溪月!” 她不如苏溪月? 苏清婉笑了,“我是苏家嫡长女,琴棋书画六艺样样精通,主内各种庶务,更是不在话下,当初祖父说我倘若是男子,都能拜官入仕。你说我不如苏溪月?明明是你就喜欢她那个样子的,你自己夸她行了,何必来贬低我?” 顾昀瑞:“我……” 苏清婉:“你可真可笑,之前还说自己是世子,转过身又说我不如苏溪月。难道,你其实就是世子,但因为喜欢苏溪月所以才故意李代桃僵,假扮了阿辞?” 顾昀瑞的眸子瞪得很大,他几乎就要点头,承认了苏清婉说的话。 结果下一刻,苏清婉就冷声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就犯了欺君之罪,我可要禀告公爹,看看他如何定夺!” 顾昀瑞惊出一身冷汗来,他明白过来,苏清婉依旧不信他是顾昀瑞,想来也是,如果相信了,又怎么会三番两次地让自己纳妾? 她肯定心中还有他。 眼见着苏清婉要走,顾昀瑞下意识地伸手来拉着她,可当他的手马上要碰苏清婉衣袖的时候,突然旁边闪过一道黑影,一脚踹向了他的手臂。 “啊!” 顾昀瑞捂着差点被踹断了的手臂,发出一声惨叫。 苏清婉转过头来,发现重九已经站在了她同顾昀瑞之间,那张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上,满是怒火。 顾昀瑞疼得脸色发白,他怒视重九,“怎么又是你?” 重九:“请自重。” 顾昀瑞:“……” 苏清婉不想再看他,就转过身走了,重九立刻跟在了她的身边,虽然两人还有一些距离,旁边还有琴心棋意,但苏清婉莫名地想起来昨天晚上那个拥抱了。 雨夜很冷,但拥抱很暖。 苏清婉轻声道:“早上出来的时候,没看到你。” 重九:“慕容瑾找我有事,离开了一下。” 苏清婉嗯了一声,意料之中,只是走了几步,身边的重九突然道:“如果二公子真的在乎二少夫人,他就不会让那徐家女上榻。” 苏清婉扭头看他,有点意外,“可是当时顾昀辞喝醉了。” 重九抿唇,“他会武功,除非是酒中下了药,不然的话,他的意识都是清醒的。” 也就是说,顾昀瑞在某个瞬间,可能真的把徐谭欣当成了苏溪月,毕竟他好久没有跟苏溪月同房了。 可是关键时刻,又想起来两个人的感情,所以并没有最后成事。 苏清婉嘴角微扬。 也就是说,顾昀瑞跟苏溪月如此坚贞的爱情里,已经出现了一抹裂痕,随着以后矛盾越来越多,积怨越来越多,裂痕终究会让所有都崩塌。 心情很好的苏清婉,笑着说道:“如果男子都有重九你这种觉悟就好了,你以后的夫人会很幸福。” 重九白皙的耳根,瞬间爆红,他嘴角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而这边的海棠苑中,苏溪月幽幽醒来,看到了母亲徐氏坐在床榻边。 她泪眼婆娑,刚要同母亲诉苦,就听到徐氏说道:“溪月啊,如今你欣儿表妹已经没了清白,她活不下去了,你就同意让二少爷纳她做妾吧?算娘求你了,行吗?” 第21章 抢了她男人,还要抢她的院子? 苏溪月只是感觉一阵气血上涌,肚子一抽一抽的疼。 她自嘲一笑,“娘,原来在你眼中,我这个亲生女儿还没有你的侄女重要?” 徐氏:“溪月,你不懂娘家的重要性。徐家对于我的重要性,就相当于苏家对于你,娘家可是我们外嫁女的重要后盾。再说了,欣儿是妾你是妻,她怎么都越不过你去。你不是说还要同苏清婉抢这侯府的管家权吗?你孤立无援,刚好让欣儿帮你啊。” 苏溪月心中门清儿。 她这哪里是找了一个帮手来,分明是找了一个敌人来啊! 她后悔了,自己就不该为了炫耀,特意让娘来这一趟侯府。 苏溪月咬了咬牙,“可是夫君不会同意纳妾的。” 徐氏低声道:“你这有孕了伺候不了二少爷,左右他都要纳妾的,侯夫人都已经同意了。再说欣儿是你表妹,肯定是帮衬着你的。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你再不同意,最后外头就得说你善妒了。你再继续坚持不给二少爷纳妾,你婆母肯定会对你意见越来越大的。溪月乖,娘是过来人,怎么会害你?” 徐氏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半天,软硬兼施,苏溪月感觉腹部跟头都在疼,最后不甘不愿,到底答应了她娘亲的要求。 海棠苑,至此多了一个徐姨娘。 顾昀瑞因为这件事,一气之下,住到了衙署,好几天没回来。 而苏溪月因为身子不适,躺在床榻上,也是好几天没有露面。 整个侯府顿时消停了。 不过没过几天,顾昀瑞竟然就跟苏溪月和好如初了,虽然两人晚上不同宿在一起,但他也没有去睡徐谭欣的屋子。 琴心小声嘟囔,“他们两人还真是情比金坚呢。” 苏清婉也不意外,当初能够让顾昀瑞直接放弃她去假死,就知道那两人还是有真感情的。 苏清婉:“没事,裂痕已经有了,来日方长。” 琴心:“总是感觉二少夫人又会开始不安分了。” 果然没过几天,在给冯氏请安的时候,苏溪月突然道:“娘,你看我们二房的人口越来越多,以后孩子也会多,住着实在是拥挤。玲珑苑就比海棠苑大了许多,也只有大嫂一个人住着,岂不是有点浪费?要不我们跟大嫂换换吧。” 冯氏端着茶盏,抿了一口,她不动声色,坐等苏清婉那边反应。 她可是乐得两个儿媳妇掐。 苏清婉垂眸,一言不发。 好半天没有人回答自己,苏溪月脸色一沉,旁边的徐谭欣见状,帮腔道:“哎呀,大嫂你这是不同意吗?” 苏清婉抬头,眼神锐利地看了过去,“徐姨娘,你一个妾室没有资格喊我大嫂。” 徐谭欣本想帮苏溪月说两句,缓和一下跟她的关系,可谁想到苏清婉会这样不留情,直接拿身份压她,顿时僵在那。 苏溪月不得不开口,“大嫂,欣儿也没有其他的意思,至于换院子的事情,你看如何?” 苏清婉:“玲珑苑是爹娘当初专门为世子准备的,里面的花草树木,每块砖瓦石头,都是世子喜欢的。我以后还想要带着孩子追忆他,所以这个院子,我不会换。” 追忆什么,顾昀瑞还活着! 苏溪月被膈应得脸色难看,偏偏不能说出真相。 倒是冯氏见苏清婉对阿瑞如此深情一片,也有点唏嘘,她感慨道:“难为清婉了,不过你也不要太难受,阿辞跟阿瑞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等孩子们长大后,你可以让他们同阿辞多亲近亲近。” 苏溪月十分不爽,她嘟囔道:“又不是亲生父亲,长得再像也没有意义。” 苏清婉微笑着点了点头,“溪月说得对,到底不是亲生父亲。而且在我心中,无人能及世子。” 她这句话刚落,顾昀瑞就打帘子走了进来,屋子中明明有着他的妻妾,但他的目光却第一时间落在了苏清婉身上。 苏清婉坐在冯氏左手边,淡青色锦袍,领口系紧,但却更是凸显她那白皙的脖颈。端庄温柔,一脸恬静,美好的仿佛是一幅画。 更不要说,她刚刚说了那句,‘无人能及世子’! 顾昀瑞内心涌起一股淡淡的愧疚。 苏溪月见到顾昀瑞来了,她立刻上前拉住了他的手,“夫君,你今天下值回来得这样早?” 顾昀瑞:“正好去旁边办个差事,就提前回来了。怎么这么热闹,你们在聊什么?” 苏溪月自然不会说刚才苏清婉在夸他的事情,“在聊咱们海棠苑人口多,太小了,想着跟大嫂换一下玲珑苑,大嫂却不同意呢,夫君你也快点劝一劝大嫂吧。” 一个院子而已,而且之前顾昀瑞也答应过苏溪月了。 可他刚要开口,苏清婉就眸光忧伤地说道:“二弟,你大哥已经走了,你竟然连他的院子,也要抢走吗?你就这样容不下我们孤儿寡母吗?” 这话说得严重了,顾昀瑞连忙道:“大嫂,我没有这个意思。” 苏清婉拿着帕子,压了压眼角,“世子走后,我本想一走了之,可谁想到腹中竟然有了他的孩子,我想着为了世子,这才留了下来。世子是在玲珑苑长大的,我自然也希望他的孩子也在玲珑苑长大,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吗?” 她说着说着,泪就滚落下来。 顾昀瑞看得十分心疼,因为他知道,清婉一直以为肚子里面的孩子是他的,她好爱他…… 冯氏这个做婆母的不得不开了口,“清婉别哭了,溪月就是说说而已,你不想换咱们就不换了。再说侯府很大,也可以扩建一下海棠苑,有许多法子的。” 苏溪月听后十分不满,扩建后的海棠苑,更不能同玲珑苑相比了啊。 苏清婉止住了眼泪,“可是娘,最近侯府事情太多,开销太大了,还没有到年中,铺子田庄那些收成还没有上来,暂时咱们不能有太大的开销。” 冯氏一噎,“也是,反正左右现在也就只添了一个人口,是否要扩建,等以后真的住不下了再说。” 连扩建都不扩建了,刚才说的话,就相当于说了一个寂寞! 没有达成心愿的苏溪月十分不高兴,她郁闷地甩手离开,甚至都不给冯氏面子,又把冯氏给气了一个倒仰。 徐谭欣本想追着苏溪月一起离开,但她犹豫了一会,来到了顾昀瑞身边,一脸期待。 “夫君,您要去前院书房还是回海棠苑?” 顾昀瑞眉眼淡漠,“我去哪里还要跟你禀告么?还有,你一个妾室,就不要喊我夫君,回你的院子中待着去!” 他说完后,不理会红了眼的徐谭欣,而是走到了苏清婉跟前,“大嫂,过些日子苏老太傅要过寿了,我不知道挑选什么礼物送给他,你可知道他老人家喜欢字画多一些,还是古董多一些?” 苏清婉:“侯府的礼我已经按照规制准备好了,不劳二弟再麻烦。” 顾昀瑞:“那不一样的,这份礼是我自己准备的。之前大哥是老太傅的得意门生,我也想要像老太傅讨教,努力像大哥学习。” 苏清婉听这话,心中直犯恶心。 他是打算以顾昀辞的身份,重新成为她祖父的得意门生,然后好更进一步算计苏家吗? 祖父的学生遍布朝堂,所以不管顾昀瑞身后是哪位殿下,苏家都很好利用。但是既然如此,顾昀瑞就老老实实地做世子不就成了么,偏偏假死? 可真是既要又要,无情无义的混账! 好在祖父跟爹他们,已经知道了顾昀瑞的真面目。 苏清婉:“既然二弟打算自己送礼,那你就自己选,心才更诚。” 说完之后,她转过身就离开了。 提起了祖父的生辰,就在下个月初八,她正好回趟苏家,问问母亲贵妃姨母那边的结果了。 其实苏清婉猜测,顾昀瑞身后的人,八成不会是她表哥七皇子,不然的话,他也不用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苏清婉在想顾昀瑞的打算。 “顾昀辞是纯粹的武将,平时不喜读书,当初连科举考试都没有参加过,那么他要如何做,才能够也成为我祖父的得意门生呢?” 一下子就暴漏自己的本事,那样顾昀瑞就露馅了。 回到玲珑苑站在窗棂前,看着满园的景致,苏清婉还在喃喃自语。 她知道顾昀瑞现在在那人的帮助下,已经做了兵部侍郎,但这绝对不是他的目的,他肯定所图更大。 兵部代表着兵权,而她祖父苏太傅又影响着朝堂上的文臣…… 重九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他不是不喜读书。” 两人一个站在窗内,一个站在窗外廊下,回廊上爬满了紫藤花,垂落下来,成成叠叠,宛若紫色的云彩。 苏清婉睫毛轻眨了眨,一手搭在窗棂上,“你的意思是二少爷并不是不喜读书?那是因为什么?” 顾昀瑞是才高八斗的状元,按理说他的双生弟弟,不应该只是一个糙汉武将,连个举人都中不上。 重九漆黑的眸底,闪过了一抹纠结,最后闭上了眼,“我不知道,属下多嘴了。” 苏清婉突然很轻的笑了一声,“我或许知道原因。” 重九猛然睁开了眼。 第22章 重九真会哄人 苏清婉却没发现他眸子中刹那间的失态,而是在脑海中搜索着对真正顾昀辞那十分稀少的印象。 他们见过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除了最后新婚夜那一次,她太意乱情迷,而且当时也不知道那就是顾昀辞。 其他的印象中,顾昀辞都是十分淡漠冷酷,少言寡语。 如果把顾昀瑞比作和风霁月的翩翩公子,那么顾昀辞就好像是活在他兄长身后的影子一般。 苏清婉轻叹一口气,“或许他是不想变得优秀,夺了他兄长的光辉吧。” 重九的眸子猛然一缩,背在身后的拳头,紧紧攥着。 苏清婉却不知道重九心头的翻江倒海,她却在想着顾昀辞真的好惨,从小到大都被侯府忽视,被侯夫人怨怼,整个人活得好像是一个幽灵。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而被忽略无视的,总是不自信,认为都是自己的错。 但好在老天待顾昀辞不薄,让他有了一个孩子。苏清婉暗暗发誓,自己一定会将顾昀辞的孩子,给扶上世子之位! 顾昀瑞欠顾昀辞的,就让顾昀瑞还给他的孩子吧。 重九好像是下了一个很大决定似的,他郑重道:“夫人,您就没发现,现在的二少爷跟以前不一样吗?” 苏清婉看向了他,自嘲一笑,“那又如何?” 顾昀瑞跟顾昀辞这对兄弟俩的性格,相差实在是巨大。如今就连刚入府不久的重九都看出来了,那么其他人呢? 恐怕,那些人都是踹着明白装糊涂吧。 苏清婉想着,估计现在整个侯府,可能就忠勇侯被蒙在鼓里了。 重九一愣,“你明明知道,为何不去质问他?” 苏清婉眸光柔和地看着他,“死去的就是世子,如今的二少爷就是二少爷。重九,真相我不在乎了,我现在就在乎,自己会不会生下一个儿子,这个孩子会不会袭爵。” 重九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他好像是知道了一个答案,结果却发现这个答案中的疑惑更多。 苏清婉却摆了摆手,“好了,你不用纠结这些,你只要继续保护我,保护我的孩子就行了。” 她站累了,就转过身坐在了罗汉榻上,让琴心取了笸箩来,打算趁着自己现在肚子还没有太大,给孩子缝几件小衣。 琴心在旁边帮着,她小声道:“姑娘,刚才重九朝屋子里面看了好几眼。” 苏清婉:“他虽然沉默寡言,但人不笨,刚才我说的话透露出来的意思,他或许会猜到了。” 琴心:“姑娘,您就不担心他把这件事透露出去吗?” 苏清婉半垂眼,将线穿过了针,“那么多人都想要结交的慕容瑾突然对我这样好,这件事本来就匪夷所思,所以我还没有完全信任重九。如果他把这件事透露出去了,我自然也有法子圆回来,但也就证明他不可信了。” 琴心明白过来,“说的也是,这可事关您跟您腹中小少爷小小姐的安全,姑娘您放心吧,我们也会帮您盯着重九的。” 苏清婉点了点头。 她不是针对重九,而是习惯了做任何事情都缜密一些,周全一些。毕竟一旦出错,她付不起那个代价。 ** 四月初八,是苏老太傅的六十大寿。 苏老太傅桃李满天下,就连当今的陛下都是他的学生,几位殿下包括太子在内,也都受过他的教导。 所以他过寿这一天,十分热闹。 忠勇侯行动不便,所以冯氏就带着儿子跟两个儿媳登门来贺寿,不过两个儿媳都有了身孕,也都是苏家姑娘,所以到了苏家后,她们就各自去找自己的爹娘了,留下冯氏一个人跟那些命妇女眷们寒暄。 至于顾昀瑞则是去了前院男客那头。 苏清婉拉着母亲白氏坐在后院临窗大炕上,遣退了下人,苏清婉道:“娘,姨母怎么说?” 白氏:“我按照你说的暗示了一下,然后你姨母说了一句,不争也是争。” 苏清婉:“姨母受宠,她距离皇后之位,只是一步之遥,太子又平庸,哪怕七皇子如何避嫌,把自己扮成纨绔,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样子,太子都不能放心。” 白氏紧张,“那你姨母的意思就是,哪怕他们不想争,也会被卷入夺嫡这场大战之中吗?” 苏清婉:“皇家之人身不由己吧。姨母跟表哥都聪明,想必也有了计划跟打算。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能让苏家卷入其中。” 为何历代君王都信任苏家,就因为他们知道苏家是纯臣,苏太傅刚正不阿,为国为民,桃李满天下,为朝堂之上输送人才。 白鹿书院就是苏清婉的曾祖父创立的。 白氏:“最近侯府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苏清婉:“他们欺负不了我,至少在我生孩子之前,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情。娘,等回头您多跟祖父他们说说,一定要小心顾昀瑞。” 白氏点头,她突然感慨道:“最开始得知他偷天换日,舍弃你而选了溪月的时候,我十分生气。但是如今看来,他这样居心叵测,不是你的夫君了,可能是一件好事。” 苏清婉点了点头,“是啊,可能某种程度上我是‘因祸得福’了。所以,我要做的就是让顾昀瑞‘死’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绝无再复活的可能!” 这边的顾昀瑞已经迫不及待地跟苏老太傅示好,可任凭他表现得如何谦逊,甚至还准备了十分贵重的贺礼,苏老太傅始终对他都淡淡的。 要知道之前苏老太傅十分看重顾昀瑞,可他只是顶着另外一个人的名字,竟然待遇就一落千丈? 回去的路上,他闷闷不乐,眉头紧锁。 “莫非,苏太傅知道了什么?” 坐在他旁边的苏溪月疑惑道:“夫君,你说我祖父知道了什么?” 顾昀瑞:“他之前对我最是看重,可是今天却是爱答不理,十分冷淡。我在想,他是不是认出来我了。” 苏溪月:“你的表现没有漏洞,祖父对你态度不好,会不会是因为苏清婉?” 之前外头都在传,苏清婉有孕后,碍了二房袭爵的路,后来她的马车还被撞了,都说是二房做的,而苏老太傅一向最宠苏清婉这个嫡长孙女。 他因此迁怒,看不上‘顾昀辞’,倒也在情理之中。 顾昀瑞一想,很大可能是这样,但他接下来想要攻克苏家,就更难了。 所以,还是得从苏清婉身上下手,才是捷径。 他伸手将苏溪月揽入怀中,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头发,“溪月,你得帮帮我……” 坐在另外一辆马车上的苏清婉,猛然打了一个喷嚏,骑马走在马车旁边的重九立刻掀起了帘子,“姑娘,您着凉了?” 马车内,琴心赶紧拿了帕子给苏清婉,苏清婉摇了摇头,“我没事,许是有人在背后骂我了。” 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这样说,重九愣了愣。 他呆愣的表情太明显了,反而引起了苏清婉的好奇,“怎么,我会被人骂,你很意外?” 重九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夫人这样好,如果有人骂你,肯定是他的不对。” 坐在旁边的琴心顿时笑得花枝乱颤,苏清婉也跟着嘴角微扬。 没想到跟闷葫芦似的重九,还挺会哄人的。 今天一整天苏清婉的心情还挺好的,给祖父过了寿,也知道贵妃姨母表哥他们那边有了准备,而且还让顾昀瑞吃了憋。 可是好心情在回到侯府的时候,戛然而止。 因为先一步抵达侯府的顾昀瑞跟苏溪月,正站在门口争执着什么,走近了才听得清楚。 苏溪月咬着嘴唇,指着顾昀瑞的腰间,郁闷道:“夫君,你这荷包是哪个女人绣的?” 她的这一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去看那荷包,然后苏清婉就看到了自己的针脚。 那是她之前跟顾昀瑞定亲后,在他生辰的时候给他缝制的。定亲的男女,护送礼物,这也不算是私相授受。 可是现在,假扮成自己弟弟的顾昀瑞,竟然这样堂而皇之地佩戴苏清婉这个嫂嫂亲手做的荷包? 还是,故意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这边顾昀瑞依旧在跟苏溪月演着戏,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苏清婉,语气无奈地哄着,“溪月,别闹了,不过是丫鬟做的一个荷包罢了,你若不喜欢,我以后不佩戴了就是。” 他说罢,就解开了荷包,直接扔到了旁边的湖中。 苏溪月勉强被哄好了的样子,然后还一手扶着腰,各种对顾昀瑞撒娇。 顾昀瑞也小声哄着。 两人渐渐走远了,只不过留下的仆人们,也都在议论那个荷包。 “那个荷包的绣工太好了,感觉针脚有点眼熟啊!” 仆人们议论纷纷,偷偷地看着苏清婉的方向。 当初苏清婉入住玲珑苑后得知顾昀瑞假死,她就雷厉风行地将原来院子里面的老人,也就是顾昀瑞的心腹们,都给找理由送到了其他地方。 所以之前难免有人,认出了苏清婉的绣工。也或许,这些议论纷纷的仆人,就是顾昀瑞安排的? 苏清婉眼神冰冷,他到底又要做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突然响起一道‘扑通’声。 苏清婉抬眼一看,发现重九竟然直接跳进了湖水中! 第23章 她终于成为二少爷的女人了 不一会儿重九就游了上来,黑色的衣裳都紧贴在身上,苏清婉别过脸去,还是琴心上前道:“重九,你这是做什么?” 重九捏着那个泥泞不堪的荷包,抿唇道:“这个荷包是我娘送给我的,不知道怎么被二少爷捡了去。” 琴心哑口无言。 这荷包明明是她们家姑娘绣的啊。 不过眼下被泥水浸染,已经看不清楚本来模样,琴心虽然意外但也不动声色。 而苏清婉已经明白过来,重九此举是为了帮自己。她之前口口声声说不愿意让二少爷兼祧两房,如果转过身却让人发现她亲手缝的香囊,挂在顾二少身上,那么外人只会认为她水性杨花。 她感激地看了一眼重九,转身朝玲珑苑走,但是眸光却冷了下来。 回了玲珑苑,苏清婉冷声道:“将我之前送给世子的东西,拿出来清点一下!” 顾昀瑞假扮顾昀辞后,自己书房中重要的东西,自然都转移走了,不过一些衣物等物件,并没有拿走,那样就太过于惹眼了。 可谁想到,他竟然会拿走苏清婉之前给他绣的荷包? 刚才那一出,肯定是顾昀瑞在故意的,他的目的还是要对自己证明,他就是顾昀瑞? 不一会儿,琴心出来了,“姑娘,你一共送了世子十二件东西,现在里面只有九件。除了那个荷包,还有您亲手缝制的一双护膝,以及一条腰带不见了。” 都是贴身之物,都很容易引人误会。 这个时候,重九也回来了,他已经换了湿哒哒的外袍,但是头发还湿漉漉的,没来得及擦。 他沉声道:“夫人,那两样东西什么样,我帮您找回来。” 那两样东西肯定都在顾昀瑞那,但也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苏清婉慎重道:“我可以把小样画给你,但不能惊动他,你可能做到?” 重九:“能。” 一想到他武功高强,做事情稳妥,苏清婉也就点了点头,回身利落地把两样东西的模样画了出来,叮嘱重九晚上再行动,不要落人口舌,又额外交给了他替换的东西。 重九都一一应了。 至于其他的东西,苏清婉冷声吩咐琴心,“把那些东西都烧了,连带着他之前送给我的东西,能烧的就烧了,不能烧还值钱的,典当出去,换回来银子送给那些吃不上饭的乞丐。” 顾昀瑞不配拥有她亲手做的东西,而他曾经送过自己的东西,她也膈应,绝对不愿意再看第二眼。 琴心跟棋意立刻去分头办这两件事了。 而重九看着那一样样精心缝制的东西,还有手绘的纸扇等等,都被丢入了火盆中。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一个沾着泥的荷包,也丢入了大火之中。 苏清婉见状松了一口气,她缝制的贴身之物,自然也不适合被重九拿着。 晚上的时候,重九的身影隐入了夜色之中,苏清婉知道他是去海棠苑了,琴心好奇道:“对了,忘记告诉重九海棠苑的格局了,那边虽然不如这边大,但万一走错了地方怎么办。” 苏清婉也有这个顾虑,但她想着重九一向做事沉稳,“他应该心中有计算。” 实际上,一身夜行衣的重九来到了海棠苑,轻车熟路,他清楚哪些屋子会住着女眷,直接绕过,最后去了海棠苑中的小书房。 前院也有书房,之前顾昀瑞也一直住在那,但那里忠勇侯经常去,倘若顾昀瑞要藏东西,只会放在海棠苑的小书房。 现在顾昀瑞同苏溪月和好了,但他不敢再次同苏溪月同房了,上次的血还是惊到了他。 这跟上战场打仗见血不一样,毕竟上战场打仗就是抱着杀敌的念头,而床榻之间本来是想着颠鸾倒凤……所以顾昀瑞这些日子就歇息在海棠苑小书房旁的耳房。 本来的顾昀辞不喜欢读书,书房中最多就摆了一些兵书,但是现在书架已经被各种经史子集给填满了,顾昀瑞还在灯下夜读。 重九站在窗前的阴影处,看着面目全非的书房以及里面努力着的人,眼底闪过一抹讥诮。 明明学富五车,现在却要假装自己学识浅薄,要做出努力读书的样子,累不累? 不一会儿,顾昀瑞就累了,他反正也是做做样子,丢下书本后,就起身去了隔壁耳房,那有床榻可以歇息。 随后,重九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这个书房不大,哪里可以藏东西,他也一清二楚。 所以他走到了书桌后边正对着的那处博古架,旁边一按,弹出来了暗格,之前里面收着的兵器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腰带,跟一对护膝,上面绣织的花鸟鱼兽,栩栩如生。 将东西收好,随后又放了另外一条腰带,一对护膝进去。 是苏清婉刚才特意交代他替换的,腰带跟护膝颜色同苏清婉那套十分相近,但却不是她亲手缝制的,而是另有他人。 做完这一切后,重九刚要走,就听到隔壁传来顾昀瑞的低呵,“什么人?” 重九动作一顿,他就那样站在阴影处,好像已经与黑暗融为了一体,而那边却传来了徐谭欣怯怯的声音。 “二少爷,表姐知道你夜读辛苦,特意让人做了汤羹,我给你送来。” 现在夜里还很凉,但徐谭欣却只穿了一条轻薄的罗裙,白皙的肌肤被灯笼里面的光一照,十分惹人眼,她端着汤羹,一副娇弱任君采撷的模样。 目的昭然若揭。 屋内的顾昀瑞已经更衣准备歇息了,他听到是徐谭欣的声音,先是皱了皱眉,但却听说是苏溪月让她送来的,也没有赶走。 “你把汤羹送进来吧。” 重九站在阴影处,想起来顾昀瑞白日里对苏清婉做的事情,他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了一支装着迷香的竹管,戳穿窗棂上的窗纸,将迷香吹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后,他转身就走,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而徐谭欣,一晚上都没有出来…… 重九趁着夜色,回到玲珑苑,来到了苏清婉窗前,轻敲了两下,窗户打开,琴心看到重九后,顿时十分高兴。 “事情成了?” 重九规矩得没有往窗户里面看,估计这个时候苏清婉应该已经沐浴更衣过,准备歇息了。 他将那腰带跟护膝递进去,转身就走了。 琴心将窗户关好,转过身高高兴兴地对已经靠坐在床榻上的苏清婉道,“姑娘,重九可真厉害,竟然把东西拿到了!” 苏清婉眼底也浮现了淡淡的笑意,“他做事十分靠谱。” 琴心:“姑娘,那这两样东西,也拿去烧了吗?” 苏清婉点头,眼神淡淡,“都烧了吧,世子都死了,这些东西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处理好这些东西,很快困意袭来,但睡着后夜里翻身的时候,又因为不太舒坦醒了过来,毕竟肚子越来越大了。 等到翌日苏清婉醒来,眼底还有一些倦意,就听说海棠苑出了事。 棋意一边帮她梳头,一边说道:“听说是徐姨娘假冒二少夫人的名义,去给二少爷夜里送汤羹,然后在汤羹中下了药,两人成了好事,二少夫人得知这件事后,又动了胎气,据说这次可能孩子要留不住了。” 苏清婉:“用偏方怀上的孩子,本就十分脆弱,再加上她如此折腾,掉了也是在情理之中。不过我没想到,徐谭欣竟然还成功了。” 她本以为,顾昀瑞对苏溪月的感情如此深,他们之间短时间不会有其他女人的,没想到徐谭欣如此‘努力’啊。 苏清婉:“之前让你们关注的那个丫鬟如何了?” 琴心:“是个野心勃勃的,她自从知道了自己跟二少夫人长得像后,还想办法想要去海棠苑伺候呢。” 苏清婉笑了笑,“那就找机会帮她一把。” 三个女人一台戏,到时候看看顾昀瑞要如何接招了。 对于徐谭欣爬床成功这件事,冯氏倒是接受良好,她甚至还主动给了徐谭欣赏。 顾昀瑞沉着俊脸,“娘,你怎么还能赏她?你可知道,她是给你儿子我下药了啊!” 冯氏:“她给你下药,是想要服侍你,又不是要害你,而且她想要给你生一个孩子,这也没有错啊。” 顾昀瑞跟她说不清了,冷声道:“把她给送到乡下庄子上去,我不想再见到她。” 冯氏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她见儿子是真生气了,连忙哄道:“不过是一个妾,你若不喜欢,就送走好了。对了,溪月那边没事了吧?” 提起了苏溪月,顾昀瑞一脸难受,“府医说她不太好,孩子可能要保不住了。” 冯氏忍不住埋怨,“她也真是的,当初纳她表妹做妾,她也是同意的,怎么反过来还这样折腾。成天就知道拈酸吃醋,而且身体也不好,连个孩子都留不住,阿瑞啊,等以后你重新袭爵后,可得好好考虑考虑,她适合做世子夫人吗?” 本来就被今天的事情弄得十分烦躁,顾昀瑞被母亲这一提醒,想起来了袭爵的事情还没有着落,脸色更加阴沉。 他语气不好,“娘,那些事情我都有算计,你不用管了。” 说完之后,顾昀瑞就回海棠苑去陪苏溪月了,气得冯氏直跺脚。 很快,苏清婉就知道徐谭欣要被送到乡下庄子的事情了,是徐谭欣自己求到她跟前的。 “世子夫人,哦不苏表姐,我知道你人最好了,肯定能帮帮我的,对吗?我真的不想去乡下庄子啊。”徐谭欣哭得真心实意,她本来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跟顾昀瑞真圆房了,十分高兴来着。 后来,冯氏还赏了她一套首饰。 可谁想到,下一刻她就得知,他们要把她给送到乡下庄子上去! 苏清婉居高临下,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你真不想去乡下庄子上?” 第24章 孩子要保不住了? 苏家嫡长女本来就气场很强。哪怕她如今成了寡妇,怀了孕,但还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敬意。 徐谭欣一向对她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她仰着头,红着眼点了点头,“苏表姐,我如果去了庄子,一辈子就都完了啊。” 说起来她还有点冤,毕竟自己并没有给二少爷下药,不过她也很想成为二少爷的女人就是了。 苏清婉温柔地递了一块帕子给她,“徐姨娘,你的去留,我做不得主,但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徐谭欣急切道:“什么明路?” 苏清婉:“按理说,你已经是二弟的妾室了,你们圆房并没有什么,这件事重点在溪月身上。只要溪月不生气,她开口同意你留下来,二弟就不会让人送走你了。” 徐谭欣皱眉,“可是现在溪月表姐十分恨我,她巴不得我被送走啊。” 苏清婉收回手,随意地翻看了一下手边的书,“溪月最孝顺了,肯定听二婶的话。你亲笔写一封信,我帮你送给二婶。” 徐谭欣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这一刻她恨不得给苏清婉磕头! “苏表姐,你太好了,溪月表姐永远也比不上你!” 苏清婉嗤笑一声。比不上么?可是在顾昀瑞心中,苏溪月就比她好了太多啊。 等徐谭欣写完信,要离开的时候,苏清婉很随意道:“溪月一直折腾,那个孩子可能保不住了,可惜啊,母亲还一直很在意二弟的子嗣呢。” 徐谭欣眸子转了转,没说什么,就转身出去了。 棋意把人送了出去,回来后她低声道:“姑娘,徐姨娘能听得懂您的暗示么?” 苏清婉:“她是个有野心的,而且也是个聪明的。当初她的目标是我兄长,竟然能够在我们眼皮底下,把那些亲手缝制的腰带护膝送给了兄长。如今她的未来都系在了顾昀瑞身上,自然会使出了浑身解数,这次爬床成功,对她就是一个巨大的鼓励。” 所以,徐谭欣肯定能够听懂她的暗示,既然已经同顾昀瑞圆房了,再过一两个月,她的肚子肯定会传来‘好消息’。 最好那个时候,苏溪月的孩子也落了,徐谭欣的‘肚子’就更重要了。 苏清婉吩咐棋意,“你尽快把信送到二婶手中,不然晚了,徐谭欣就被送走了。” 棋意:“是,奴婢这就去办。” 徐氏来得很快,她风风火火地来了侯府的时候,顾昀瑞正坐在床边,安抚着苏溪月。 “溪月,你好好休息,养好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苏溪月依偎在他的怀中,哽咽道:“可是大夫说这个孩子可能留不住了啊!都怪徐谭欣这个贱人,她为什么要给你下药,为什么要勾引你!” 看着又要激动起来的苏溪月,顾昀瑞连忙道:“你放心好了,明天我就让人把她给送到乡下庄子上,这辈子都不让她回来碍你眼了。” 苏溪月听后这才稍稍满意。 就在这个时候,丫鬟敲门进来禀告,“少爷,少夫人,苏家二夫人来了,现在人去了正院。” 苏溪月一听,脸色顿时一变,死死地抓着顾昀瑞的手,“夫君,娘亲肯定是要来说服我不让徐谭欣走,怎么办啊?” 顾昀瑞温和道:“她到底是你娘,你也不能不见她,不过放心好了,我陪着你,就说这件事是我定下来的,跟你无关,也绝对不会改变。” 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说了一遍。 苏溪月点了点头。 等到他们一起到了正院的时候,苏清婉坐在太师椅上,安静地听冯氏跟徐氏说着话。 冯氏之前是看不上徐氏的,苏家二房可比大房那边,差了太多。但奇怪的是,她竟然同徐氏相谈甚欢。 等到看到顾昀瑞他们来后,冯氏脸上的笑容淡了淡,然后目光落在了脸色泛着白的苏溪月身上,“溪月,你看看你,脸色这么难看,怎么还折腾来了?” 同样是怀孕,看看人家苏清婉就一脸淡定,唇红齿白,气色好极了。 结果到了苏溪月这里,就总是折腾,把自己折腾得不人不鬼的! 冯氏一想到两个人本该换过来的,心情就一阵憋闷。 被说后苏溪月咬着唇,委屈巴巴地看着顾昀瑞,顾昀瑞的目光从苏清婉那边划过,他还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腰带。 他先把苏溪月给扶到了太师椅上坐下,立刻为她说话,“娘,溪月会这样,也是被徐姨娘给气的。” 坐在旁边的徐氏听了这话,就不高兴了。但她不敢对着姑爷发作,而是目光凛冽地落在苏溪月身上。 “溪月啊,你怎么能让姑爷这样误会欣儿?” 苏溪月强忍着怒火,“娘,我们都没有误会徐谭欣,是她竟然为了爬床,给夫君下药!” 徐氏:“那她是不对,你作为正妻,训诫她是应该的。如果她不懂事,不听话,打骂都可以理解,但你不能把人送到乡下庄子上去啊,如果这样传出去了,外人得如何想你?作为正妻,你可不能这样善妒啊。” 又是这一套。 坐在旁边看热闹的苏清婉,眉角微微扬起,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徐氏这样哄苏溪月了,表面上是为了苏溪月好,但句句都是在护着徐谭欣。 她都可以猜到,倘若苏溪月真打了徐谭欣的话,徐氏第二天就会登门来责骂女儿。 摊上这么一个一心为娘家着想的娘,苏清婉可真是同情苏溪月,但也仅仅同情而已,毕竟有的时候,恶人就需要恶人磨。 苏清婉突然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抬眼看过去,果然是顾昀瑞在看着她。 这人一边看,还一边轻抚过自己的腰带。 苏清婉看到后,目光微微一顿。 而看到她变了脸色,顾昀瑞烦躁了一天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这边苏溪月已经眼泪汩汩地落了下来,“你到底是我的娘,还是徐谭欣的娘?她是在抢我的夫君啊!” 她的哭声太大,立刻让顾昀瑞回过神儿来,他一边安抚苏溪月,一边道:“岳母,那徐姨娘不安分,惩戒她都是我的主意,你就不要在这里为难溪月了。大夫说溪月的胎位不稳,身子也不好,她已经够难受的了。” 徐氏:“做正妻的,得大度一些,我也是为了她好啊。有了身孕,胎位不稳,她就该好好休息,让妾室来伺候二少爷啊。” 苏溪月听到亲娘说这些话,是真的要吐血了。 她捂着肚子,一脸痛苦,死死地抓着顾昀瑞的手臂,“夫君,我的肚子好疼,好疼啊……” “溪月,你怎么了,没事吧?快,快喊府医来!” 府医被喊来的时候,苏溪月已经满头冷汗,在给她诊过脉后,府医无奈道:“之前都提醒过二少夫人了,您有滑胎的危险,怎么还不好生照顾自己?不能受气,不能激动,再有一次的话,这个孩子就彻底保不住了!” 听到这句话,冯氏跟徐氏都变了脸色。 唯有苏溪月依偎在顾昀瑞怀中,委委屈屈的模样。 苏清婉因为怀着身子,所以她坐在最远一些的太师椅上,她看了看明显偃旗息鼓的徐氏,再看了看眼角眉梢都是得意的苏溪月。 她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出是他们一起演给徐氏的戏啊。 不过,苏清婉却是知道,苏溪月肚子里面的孩子,折腾不了几次了。 这么一出果然把徐氏给吓到了,她打了退堂鼓,虽然很想帮着娘家侄女,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落了这个孩子。 冯氏见徐氏这样没用,冷哼一声,她更不会跟着儿子对着来。 眼看着风向一转,苏溪月的目光在苏清婉那边转了转,最后落回在顾昀瑞身上,她突然呀了一声。 “夫君,你这腰带看着可真精致,是谁给你绣的?这针脚,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顾昀瑞立刻解释,“没什么,都是侯府绣娘给绣的,你当然眼熟了。” 苏溪月咄咄逼人,“侯府绣娘的针脚,怎么可能这样好,你可别哄骗我!娘,你快过来看看,夫君这腰带的针脚,是不是十分熟悉?” 徐氏本来以为女儿生了自己的气,如今看到她喊自己,自然也是看了过去,看着看着,表情渐渐复杂。 冯氏也生起了好奇心,看了过来,“不就是一条腰带么?阿辞,是侯府哪个绣娘缝制的,你直接告诉溪月就行了。” 顾昀瑞一脸无奈,他很紧张地看了看苏清婉一眼,然后敷衍道:“就是绣娘绣的,行了,溪月咱们回海棠苑吧,你得休息了。” 苏清婉哪里还不明白,这对夫妻今天这一出戏,表面上唱给徐氏听的,但实际上是唱给自己听的啊。 他们都演到了这里,苏清婉当然要‘配合’他们了啊。 她终于被吸引住了的样子,也起身走了过来,在看清楚那腰带后,突然呀了一声。 “这腰带的针脚……” 顾昀瑞跟苏溪月眼底的得意,都要隐藏不住了。 他们相信,苏清婉肯定认出了自己的手艺,这毕竟是她曾经送给顾昀瑞的东西,要么她开始怀疑现在的顾昀辞就是顾昀瑞,要么她就可能会陷入不安分守寡,勾搭小叔子的风波之中。 不管是哪一种,都对他们有利。 结果这个时候,屋子中人的就听到苏清婉震惊地继续说道:“这不是徐姨娘的针脚吗?原来二弟早就跟徐姨娘情投意合了,那怎么还闹出了今天这一出?” 第25章 她用计气疯苏溪月 苏清婉的话音刚落,堂屋内鸦雀无声。 本来运筹帷幄的顾昀瑞,眼底也闪过了一抹迷茫。苏溪月更是目瞪口呆,满脸难以置信。 苏清婉嘴角微扬。 她就知道,顾昀瑞对她无心,所以那护膝跟腰带上到底绣了什么,他根本不会去留意,所以被换了也无从发觉。 而苏溪月又一向信任顾昀瑞,再加上今天一早,就得知徐谭欣爬床成功的事情,她根本无心去细看那护膝跟腰带的针脚。 再加上他们这个计划,本来也是仓促之间的将计就计,难免有疏漏。 冯氏也是十分意外,她一直以为儿子对那徐姨娘没想法的,她好奇道:“这腰带真是徐姨娘缝的?” 苏清婉微微颔首,“徐姨娘在苏府住了许久,她之前还特意跟我讨教过女红,针脚跟我的有一些类似,但她更喜欢用鲜艳的丝线,绣品末尾还习惯往上勾一下。溪月不喜女红,但二婶肯定认出来了,这就是徐姨娘的针脚吧。” 被点名的徐氏,看了看脸色难看的亲生女儿,最后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正是。” 苏溪月猛然抬起头,看向顾昀瑞,此时顾昀瑞也是俊眉紧锁,冷声道:“我并没有收过徐姨娘的绣品,这怎么可能是她的?” 苏清婉:“如果二弟不承认是你自己收的,那就也可能是她绣好了偷偷放在你衣物中的。如果不信,可以喊来徐姨娘,同时拿着她自己的绣品做对比。” 这话看似给顾昀瑞留了面子,但实际上却暗示他早就跟徐谭欣私下里有了往来,不然,徐谭欣怎么会知道他的腰跟腿的尺寸呢? 徐谭欣到底被喊了来,与此同时还带着她自己的绣品,她有一点紧张,尤其是看到苏溪月那铁青的脸,更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而将她的绣品跟那腰带上的针脚一对比,竟然一模一样。 苏溪月瞪着顾昀瑞,“夫君,这……” 顾昀瑞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明明是之前他离开玲珑苑带走东西的时候,灵机一动,将之前苏清婉送他的东西,拿走了三样贴身之物。 明明就该是苏清婉亲手绣的,怎么一转眼就变成徐谭欣做的了? 看到哑口无言的夫妇俩,冯氏最后一锤定音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现在徐姨娘已经是阿辞的妾室了,送一些贴身之物也无妨。但徐姨娘给阿辞下药这件事到底是错了,就罚你禁足三个月,扣你半年的月钱,你可有异议?” 不用被送到乡下庄子上了? 徐谭欣一听瞬间喜上眉梢,连忙给冯氏磕头,“妾身没有异议,愿意领罚,多谢侯夫人宽容。” 这件事就这样一锤定音了,苏溪月差点被气地撅过去,转身就走,都没有等顾昀瑞,因为在她看来,自己是被顾昀瑞给骗了。 顾昀瑞也是十分烦躁。 等到众人散去,他竟然追上了苏清婉,解释道:“大嫂,我真的没有收过徐谭欣送的贴身之物!” 苏清婉看着他,顿感好笑,“二弟,这些话你应该留着回去对溪月解释才是,与我这个大嫂解释做什么?至于你婚前有没有收其他女人送的贴身之物,与我何干!” 顾昀瑞眸光顿了顿,那个瞬间,他几乎怀疑,苏清婉是不是知道他是顾昀瑞了,而且在两人成婚前,他就收了苏溪月送的贴身之物了。 可是不等他想明白,苏清婉已经转身回玲珑苑了。出来太久,也是有点乏了,她如今怀着双生子,同样的月份,肚子却要大上许多,也就要辛苦许多。 琴心扶着她,“姑娘,这次幸亏之前夫人把徐谭欣送给大少爷的东西,给了您处理,正好派上了用场。今天二少夫人算是吃了一个大亏,而且她孩子情况也越来越不好了,希望从现在开始,她会安分消停一些吧。” 苏清婉摇了摇头,“她啊,如果不折腾,就不是她了。” 此时海棠苑堂屋中,地上一片狼藉,苏溪月把顾昀瑞最喜欢的那套汉白玉的茶盏给砸了。 她又是难过又是愤怒,“你不说那是苏清婉的东西吗?你不说可以趁机让苏清婉心软,相信了你就是世子,好趁机让她落了腹中的孩子吗?” 可是为什么东西竟然会变成徐谭欣的? 顾昀瑞也是满心烦躁,他看着因为愤怒那甜美脸庞有一些扭曲的苏溪月,多少有点陌生。 他语气淡漠,“我怎么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苏溪月抬起头,“难道,在你成亲之前,就真的跟徐谭欣私下里有过接触?” 顾昀瑞:“你不信我?我在跟苏清婉成亲之前,有过私相授受的,只有你苏溪月一个!” 都用了‘私相授受’,可见顾昀瑞也是动了怒。 苏溪月轻咬唇瓣,她见顾昀瑞动怒了,也瞬间冷静下来,怒火都变成了满脸委屈,她捂着肚子,难过道:“夫君,我怎么会不信你?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也就只有你了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娇弱地扑进了顾昀瑞的怀中。 顾昀瑞看着她这副委屈难受的模样,心疼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溪月,咱们是被人算计了,暂时无法送走徐谭欣了,不过你放心,以后她就是一个摆设,我再也不会理她。” 苏溪月心中还是恨得不行,但她转念一想,以后自己多的是手段,暗暗磨蹉徐谭欣,犯不上这个时候让顾昀瑞气恼自己。 她乖顺地嗯了一声。 两个人静静相拥,好像是回到了刚成亲时候的亲密时光,苏溪月一直心里面不安,担心顾昀瑞被人抢走,所以趁着现在气氛正好,她伸手跟顾昀瑞十指相扣。 “夫君,今晚留下来吧。” 顾昀瑞本来也有一些情动,可脑海中蓦然想起来那次两人欢好,一手血的事情。 他顿时道:“溪月,府医说你胎位不稳,哪怕过了三个月,也不能同房的,你当务之急,是养好身子,这个孩子对我很重要啊。” 苏溪月听后十分失望,但顾昀瑞坚持离开,她也没有别的法子。 等到顾昀瑞离开后,她又气得把侍女刚端来的茶盏又给砸了。 “都怪徐谭欣那个贱人!” 这边顾昀瑞回了书房,打开暗格,里面还剩下一对护膝,对比了一下,跟腰带上的绣品,是同样的针脚。 他恼怒地把护膝跟腰带,都丢进了火盆之中。 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在玲珑苑,应该还有许多清婉当初送我的东西。对了,还有她给我专门在扇子上写的诗。” 两人定亲多年,虽然私下里接触的次数并不多,但苏清婉一直是一个称职的未婚妻,他的生辰礼,以及七夕等节日礼,都没有落下过,都是亲手准备的。 相反他,每次都是敷衍让下人随便挑了礼物了事。 因为当时他的一颗心,已经都被拴在了苏溪月身上,那丫头更是十分大胆的,在一次七夕的时候,送给他她的肚兜…… 收回思绪,顾昀瑞冷静下来,他记得之前那些东西都放在哪里,只要找个机会,把东西都给拿到。 当然了,得低调点来,以免打草惊蛇。 顾昀瑞铁了心,想要趁着苏清婉生孩子之前,挽回她的心,让她愿意相信他就是顾昀瑞。 所以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时候,他抹黑回了自己住了二十多年的玲珑苑。 这里的花草树木,顾昀瑞自然是熟悉无比,他看着熟悉的布局,心中微微发酸。 毕竟这里本来是他的院子,而那住在主屋中的温婉女子,也本是他的妻。 他才是这侯府的世子。 不过没事,自己一定会把所有错误都拨到正轨上,一切都会重新属于他。 包括苏清婉! 当顾昀瑞的手,搭在那间屋子房门上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凛冽的拳风,顾昀瑞下意识一躲,避开这一攻击,但是对方一脚又扫了过来,他只好仓惶接招。 顾昀瑞因为方便夜里行动,这次自然是穿着黑色夜行衣,戴着面巾,他并不想对方认出自己。 而实际上,他却一眼认出了对方。 正是那个叫重九的贴身护卫! 顾昀瑞潜意识里十分厌恶这个男人,厌恶他竟然靠得苏清婉这样近,而且还得到了她的信任,如今正好碰上,还不用顾忌身份,自然一拳一脚打了起来,可以报了私仇。 瓦片被踏飞,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郁郁葱葱的树枝被扫断,落在地上一片狼藉。 虽然顾昀瑞蒙着面,但重九还是认出了他。 因为他自己的功夫套路很多,但是他却熟知,顾昀瑞的功夫套路就只有那一套,是师从镇国大将军陈鹤。 看吧,忠勇侯跟冯氏实在是太宠爱顾昀瑞,哪怕他自己喜欢读书,但给他找的武师父,可是整个京城武功最好的人! 即便有陈大将军做师父,但顾昀瑞还是渐渐落了下风,因为他根本打不过招数诡变的重九。 他腹部被踹了一脚,险些岔气,小腿也受了伤,状态极差。 他知道不能久留,在凶狠地瞪了重九一眼后,转身就要跑。 可是,重九哪里会让他这样轻松离开? 第26章 顾昀瑞被暴打 不一会儿,一连串悦耳清脆的铃铛声,在这被夜色笼罩的玲珑苑奏鸣。不一会儿,海棠苑内早就吹了蜡烛的屋子,接连亮了起来。 原来是苏清婉在有孕后,就知道肯定自己会被许多人盯上,后来还发生了采花贼的事情。 她特意让人在整个玲珑苑的几处地方,都安置了一种铃铛,然后再用丝线,巧妙地连接了起来。 牵一发而动全身,响一铃而警示了整个院子。 须臾间,琴心抄着烧火棍就冲了出来,她将烧火棍抡得虎虎生威,对着顾昀瑞就砸了下去。 “大胆宵小,竟然敢夜闯玲珑苑,看我不敲死你!” 如果是平常,顾昀瑞肯定可以躲开这一闷棍。 但他现在受了伤,而且还有一些慌乱,根本反应不及时,正好被这一闷棍打到了脑袋,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琴心不解恨,还踹了好几脚。 “浑蛋东西,我让你夜闯玲珑苑!” 其他人也很生气,之前是采花贼,如今又有小贼上门来,怎么就欺负他们家夫人呢? 所以众人也都冲上来,这个踹一脚,那个打两下。 还有挤不上去的,就抻着脖子吐两口吐沫,啊呸! 重九站在暗处,看着这些人打那个‘贼人’,他本可以开口阻拦的,但神奇的却不想开口。 用脚趾想想也知道,对方这么一身打扮,夜探玲珑苑,肯定没安好心。 打几下也没事,反正打不死就行。 主屋寝房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苏清婉头发只是简单挽起,身上披着兔毛大氅,被棋意扶着缓缓走了出去。 她目光冷清,姿态雍容,身后的烛光映衬下十分圣洁。 琴心丢掉了手中的烧火棍,走了过来,“姑娘,有一个夜闯玲珑苑的歹人,被我们给抓住了!” 之前有偷人的采花贼,如今又有贼人,虽然不知道是来偷什么的,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清婉冷声道:“把人捆起来关到柴房,等天亮了送京兆尹府去。” 重九抿唇应了一声,“是。” 他很利落地把昏迷的人给拎起来带走了,半路上贼人的脑袋撞到了旁边的石头,无人在意。 苏清婉本来这段时间就睡得不太好,肚子慢慢大了,每次翻身都会下意识醒来,担心压到肚子。 回房后,棋意拿了软枕过来给她掖着靠着。 这才六个多月,以后肚子会更大,也就更难熬。 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苏清婉就看到棋意进来后,脸色古怪,“姑娘,昨天晚上那个贼人,竟然是二少爷假扮的!” “什么?” 苏清婉也有点意外,她想过这人会不会是顾昀瑞派来的,估计也是打着主意,想要让她受到惊吓好落胎,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人竟然亲自来了。 不过,如果顾昀瑞亲自来了,想必不是惊吓,而是别有所图。 那么玲珑苑有什么让他图谋的? 一想到这人到了这个境地,还想着算计自己,苏清婉眼底都是浓浓的厌恶。 与此同时,府医正在给顾昀瑞看伤,他形容十分狼狈,但身上却没有致命伤。 忠勇侯脸色不愉地拍了一下轮椅扶手,“你大晚上的跑去玲珑苑做什么,是不是又要吓唬你嫂子?你是不是就想着把她肚子里面的孩子给吓得落了胎,你就能袭爵了?” 顾昀瑞被骂得十分憋闷,只能说道,“我没有。” 他是真的没想过大晚上的去吓唬苏清婉,他的确不想苏清婉生下那个孽种,但他绝对不会亲手做什么。 他会说动她,让她自己放弃肚子里面那个孩子。 玲珑苑他住了二十多年,只不过回去一趟取一些东西,被一群下人打得半死不说,还被亲爹这样误会? 顾昀瑞脸色铁青,但一句话都无法辩驳。 冯氏在旁边看得十分心疼,她连忙护着顾昀瑞,“侯爷,阿辞不是那样的人,如果他真想这么做,就不会亲自去了,肯定会找人去装神弄鬼了。再说了,他都被打成这样了,您就不心疼吗?他可是您如今唯一的儿子了啊。” 忠勇侯想起来已故的大儿子,心中十分难受,这也导致他愈发看不上这个二儿子。 他冷声道:“那他大半夜的去玲珑苑做什么?” 顾昀瑞咬了咬嘴角,“是大嫂约我去的。” 忠勇侯:“怎么可能?” 冯氏眼珠子转了转,立刻道:“怎么会这样,大晚上的清婉约你这个小叔子去……她这是后悔了,打算让你重新兼祧两房了?” 顾昀瑞:“我也不知道,是她之前约的我,但后来又出了徐姨娘这件事,我想着可能是大嫂后悔了,也可能是我会错了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疼得皱紧眉头,一副吃了暗亏的黯然伤神模样。 冯氏十分心疼,“清婉怎么能这样?就算是她后悔了,也不该让人打你啊!不行,来人,去把大少夫人喊来,让她给你道歉,还有那些对你动手的下人,必须都打了板子,发卖出去!” 顾昀瑞:“娘,还是不要把这件事闹大了,一旦闹大了,对大嫂的名节,还有对侯府都不好,就这样算了吧。” 母子俩一唱一和,将所有的错处都推到了苏清婉跟她院子中下人的身上了。 忠勇侯看着儿子疼得脸色泛白,额头都是冷汗的模样,也心中一软,刚要开口说这件事就这样算了的时候,外头就传来下人禀告:“世子夫人来了。” 苏清婉知道冯氏一向偏宠顾昀瑞,而且顾昀瑞能言善辩,很有颠倒黑白的本事。她如果不来这一趟,弄不好她本来有理的事情,就会变成理亏。 最重要的是,苏清婉可是要护着玲珑苑那些打了顾昀瑞的下人们。 她施施然走了进来,先对着忠勇侯跟冯氏微微福身,“见过爹,娘。” 冯氏没想到她来得这样快,立刻先发制人道:“清婉,你来得正好,你看看你院子中的下人,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把阿辞打成这样?你如果管不好他们,我就来替你好好管教他们!” 苏清婉一脸诧异,“娘,惩治他们做什么?他们也是为了保护我啊。再说了,谁让二弟夜闯玲珑苑,一不找人通报,二还穿着让人误会的夜行衣,还蒙着面,他都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谁又知道是他?” 她目光凛冽地看向了顾昀瑞,“二弟应该给我这个大嫂一个说法吧?莫非,你还是忌惮我腹中的孩子,见不得他顺利出生?也太玲珑苑,是想要让我受惊吓落胎?” 顾昀瑞抿唇,“大嫂,我没有,这是一个误会。” 苏清婉:“什么误会会让小叔子夜闯寡嫂的院子?不信我们就全京城去问问,谁家有这种丑事?” 冯氏脸沉了下来,“清婉,这就是你不对了,你还打算把这件事张扬出去,你不嫌丢人吗?” 苏清婉红了眼,“娘,丢人的不是我,而是二弟!他自己后院一团乱,现在还来染指我这个寡嫂,他就是不想让我生下腹中的孩子,想要逼死我,让我去陪着世子吗?” 冯氏一噎,口不择言道:“阿辞晚上去玲珑苑,不是你约的吗?怎么你现在还倒打一耙了?” 她说得太快了,顾昀瑞都来不及阻拦! 毕竟刚才说苏清婉约他,只是他随后一口说,想要先安抚住父亲的。 苏清婉听后,美目圆瞪,诧异地看着眼神躲闪的顾昀瑞,“二弟,我何时约过你?倘若我对你还有心思,当初我为什么要拒绝兼祧两房的事情?你今天把这件事说清楚,倘若不说清楚,我也没法活了,我就吊死在你们跟前好了!” 世子阵亡不到一年,她这个寡妻如果被逼死了的话,这件事皇帝都不能放过忠勇侯府了。 全京城人的吐沫也会把忠勇侯府给淹了。 忠勇侯连忙道:“清婉,不至于,真的不至于,你别激动。” 他冷眼看向儿子,“孽子,你立刻给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胆敢再侮辱你大嫂,明天你们二房就从侯府滚出去!” 这已经不是忠勇侯第一次说分家的事情了,顾昀瑞脸色铁青。不,他如果这个时候被赶出去了,那么他就永远同世子之位失之交臂了啊。 也会让殿下失望的! 而今天这件事,倘若不给爹一个满意答复,是很难翻篇了。 他咬了咬牙,抬起头看向了苏清婉,郑重道:“其实我一直心悦大嫂!最近溪月太折腾,而徐姨娘又是一个不安分的,我经过昨天的事情,身心俱疲。当时我就想,为何她们都不能跟大嫂学一学呢?所以当天晚上,我就情不自禁地来到了玲珑苑。不过我没想做什么,就是站在距离大嫂近一些的地方,感受一下她的气息罢了,可谁想到,让玲珑苑的下人误认为歹人。” 这个理由看起来荒唐,但却莫名合理。 冯氏轻叹了一口气,知道真相的她心情十分复杂。 而忠勇侯虽然依旧不满儿子的行径,但对于他的解释,也信了几分。 可这也实在是丢人。 他刚要转过身,安抚大儿媳几句,结果就看到苏清婉对着顾昀瑞扬起了巴掌。 啪! 一个耳光准确地落在了顾昀瑞的脸上! 第27章 他下跪道歉 苏清婉这一巴掌用尽了全力,但她到底是女子,还是孕妇,只让顾昀瑞本就红肿的脸偏了偏。 而且,比起他浑身的伤,这一巴掌实在是微不足道。 但冯氏最先破防,她冲过来下意识地要去推搡苏清婉,可看到她的肚子,到底忍住了,可还是紧张地护着儿子。 她怒目而视,“苏清婉你是不是疯了,怎么能打阿辞?” 苏清婉悲伤地看着她,“娘,二弟说了那番败坏我名声的话,倘若传出去的话,我也没脸活了,只打他一个巴掌已经算是最轻的了,倘若世子还活着,怎么会任由二弟这样侮辱我?娘,你明明最疼爱世子了,怎么他一死,就人走茶凉,如此对我?” 冯氏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她还紧张地看了忠勇侯一眼,而忠勇侯都气得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是被仆人扶着。 他颤颤巍巍地走到了床榻前,对着一言不发的顾昀瑞,一巴掌就抽了过去。 忠勇侯虽然腿残了,但到底是武将出身,这一巴掌可比苏清婉的力道大多了,顾昀瑞整个人都被扇到了一边,再爬起来的时候,吐出了半个牙齿,满嘴的血。 “阿……辞!”极度心疼的冯氏,差点喊错了名字。 看着如此的冯氏,忠勇侯冷声道:“慈母多败儿,就是你的纵容才让老二如此无法无天!之前早就说过,兼祧两房的事情,不许再提,他又这样说,是将我的话当做了耳旁风吗?如果他眼中没有我这个爹了,这个侯府,他不待了也罢!” 竟然又是要把顾昀瑞给赶出家门的意思。 顾昀瑞用袖子擦了一下嘴角的血,他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苏清婉。明明只要她不出声,这件事就可以过了,她为什么偏偏要把他给逼到这个境地! 难道因为她太在乎已故的‘世子’了吗? 而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苏清婉专心致志地落泪,整个人好像都要碎了一般,我见犹怜。 “对不起大嫂,我错了。” 形容狼狈的顾昀瑞挣扎着跪在了地上,他拢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攥着。 男儿膝下有黄金。 跪苍天君王,跪父母长辈,可是自古以来,就没有夫跪妻的先例。 他的这一出瞬间让屋内鸦雀无声,冯氏最先反应过来,她立刻去拽顾昀瑞,“你疯了吗,你怎么能跪她?她可是你的……” “她是我大嫂,我不该对她生出觊觎之心,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希望大嫂可以原谅我!”顾昀瑞截住了母亲冯氏的话。 忠勇侯还在旁边,他们都隐瞒了这么久,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而且,他也绝对不能被赶出侯府! 苏清婉也没想到,顾昀瑞为了能够化解这个危机,竟然能够做到如此……还真是能屈能伸,‘难为他’了? 她心底都是讥诮,抬起头来,发现忠勇侯眼底的厉色果然散去了一些。 到底是现在唯一的亲生儿子了,只要对方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忠勇侯也不会太过于狠心。 苏清婉抽噎了一下,“这次看在爹娘的面子上,我可以既往不咎,但倘若再有下次……” 顾昀瑞连忙道:“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大嫂你放心,以后我肯定会敬着你,不会再生出旁的心思!” 忠勇侯也不想真的闹大了,他开了口,“再有下次,就不用我提,你们二房收拾收拾就滚出侯府吧!”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苏清婉以身子不适要回玲珑苑,冯氏见状要阻拦,“虽然说这件事阿辞有错,但是那些打了他的下人也是该罚……” “够了!”忠勇侯瞪了她一眼,“那些下人是为了保护清婉,非但没有错,还该赏!传我的话,玲珑苑所有下人,这个月多领两个月的月钱!” 苏清婉微微福身,“多谢爹。” 不理会脸色铁青的冯氏,还有眼神阴沉的顾昀瑞,苏清婉回了玲珑苑后,平静地对棋意道:“将二少对我那些表白的话,传到苏溪月的耳朵里去。” 虽然顾昀瑞可能对苏溪月说了对她算计的计划,所以之前那几出,苏溪月都配合着顾昀瑞,但苏溪月本就因为徐姨娘的事情,现在整个人杯弓蛇影,患得患失,再加上她如今可是十分依赖顾昀瑞。 苏清婉嘴角轻扬,“她现在应该最害怕,顾昀瑞舍弃了她重新回来我身边来吧。” 苏清婉猜得没有错,如今这还真是苏溪月的一块心病。 她知道苏清婉处处比她优秀,如今还多了袭爵世子一条……再加上出了徐谭欣爬床这件事,让苏溪月午睡功夫就做了一个噩梦,梦到顾昀瑞搂着苏清婉,将她给赶出了侯府。 “啊!”她惊醒过来的时候,冷汗淋淋。 桂香赶紧过来扶住了她,“姑娘,您怎么了,这是梦魇着了?” 苏溪月摇了摇头,她肚子又是一阵阵的疼,她其实已经知道,这个孩子保不住了。 “二少爷呢?他今天去上值了吗?” 桂香欲言又止。 苏溪月脸色一沉,“又出了什么事?” 桂香拗不过她,只好把事情的经过一说,等到她说完后,苏溪月的五官一阵扭曲。 “大晚上的他去玲珑苑做什么?那群该死的恶仆,竟然还敢打他?就该把那群恶仆都赶出侯府!” 桂香颜表情复杂地摇了摇头,“玲珑苑一个人都没有被赶走,而且,还给他们奖了两个月的月钱。” 苏溪月一脸错愕,怎么会这样? 因为顾昀瑞受了伤,就没有去上值,而是在前院书房歇息,甚至都没有回海棠苑。 苏溪月有一些担心他,虽然身子不适,但还是让桂香扶着出了门,等走到了转弯处却听到几个仆人在说玲珑苑下人得了赏的事情。 “世子夫人可真是福星高照,伺候她的人,都跟着得了赏钱,要知道被打的那可是二少爷啊!” “二少爷又怎么样,等以后世子夫人生了儿子,爵位就是大房那边承袭了,二房就什么都不是了。” 苏溪月听到这些话后,恨不得立刻上前撕了那些小贱蹄子的嘴。 这个时候,又有丫鬟开口道:“我还听说,二少爷一直十分心悦世子夫人,他刚才还在侯夫人那对世子夫人表白了呢。” “真的假的?不过如果我是二少爷的话,肯定会更喜欢世子夫人啊,那二少夫人……” “嘘,别说了。” 苏溪月被气得浑身发抖,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丫鬟早就跑得没影了。 桂香连忙扶着都要站不稳了的苏溪月,“姑娘别担心,奴婢这就去撕了那几个小蹄子的嘴!您别生气了!” 苏溪月深吸一口气,“扶我去书房找二少爷。” 结果等她到了书房的时候,却吃了一个闭门羹,顾昀瑞竟然见都不见她? 苏溪月本就内心不安,怒火攻心,她一气之下,直接推开小厮,冲了进去! 结果一打开门,顾昀瑞正与一个红衣公子下棋,见到她冲进来后,顾昀瑞顿时冷了脸。 “滚出去!” 这还是顾昀瑞第一次对苏溪月说如此重的话,被偏爱了这么久的苏溪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诧异地看着顾昀瑞。 而顾昀瑞发现许多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甚至都看到了红衣公子,他一急,连忙将苏溪月给推了出去。 然后咣当一声,把书房的门给关上了! 苏溪月被顾昀瑞推倒在地的时候,脑子中还浑浑噩噩的,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或许说她根本没有想过,顾昀瑞会如此待自己。 一直到身边的桂香惊恐喊道:“姑娘,您的裙摆上都是血!”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苏溪月送回了海棠苑,也让人去请了府医过来,同时还去请了冯氏过来。 可顾昀瑞始终没有从书房出来,而是继续与那红衣公子下棋。 红衣公子一脸讥讽,“顾昀瑞,这就是你非要得到的女人?恕我直言,你以后倘若要走得远的话,可得把这个提前处理了,以免坏事。” 顾昀瑞:“林公子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坏了我们的大事,而且她就是一个内宅妇人而已。” 林谢啧了一声,“最好如此。对了,距离万寿节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了,据说七皇子会带着那块十分奇异的珊瑚石从江南回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顾昀瑞沉着地点了点头,“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 两人如此这般商议了一遍,林谢就离开了,不过他离开之前,嫌弃道:“下次不在侯府见面了,还是去我的那些酒楼碰面为好。还有,爵位的事情你得尽快抓紧。” 顾昀瑞想起来刚才苏溪月闹腾的事情,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 可他不知道,哪怕十分低调地将林谢从后门送走了,但却还是被人看在了眼里。 依靠在树上的重九眯了眯眼,心下了然。 不过等到他回了玲珑苑的时候,却被棋意喊了过去,“重九,刚才你看到前院书房发生的事情了么?” 重九点了点头,“路过。” 棋意:“那你进来,姑娘有话问你。” 第28章 孩子没了? 重九自然不会拒绝,他跟着棋意进了花厅。 现在虽然天气暖和了,但还是担心苏清婉会着凉,花厅的地上还摆着火炉,上面的茶壶正咕嘟咕嘟地冒着袅袅热气。 旁边还烤了几个红薯跟橘子,散发着温柔香甜的味道。 苏清婉一袭水湖蓝罗裙,拿着毛笔,在账本上勾勾画画,临近年中,也是她管家后第一个半年,各个庄子铺子的收成至关重要,可以让她在生完孩子后,拿到侯府全部的对牌。 等到了那个时候,她才算是彻底掌管了侯府中馈。 重九一进来就看到这幅岁月静好的画面,他舍不得移开眼,但还是在苏清婉抬起头的瞬间,连忙把视线移开了。 苏清婉放下手中的毛笔,直接问道:“重九,刚才书房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清婉安排人把那些话讲给了苏溪月,就希望苏溪月去跟顾昀瑞发生冲突,谁想到效果竟然比她想象中还要好,顾昀瑞竟然直接对苏溪月动了手。 思来想去,她认为重点可能是书房中另外一个人,如果是寻常的话,顾昀瑞哪里舍得对苏溪月动手? 甚至把人推倒后,都没有看第二眼,就关上了门。 可是当时顾昀瑞关门速度太快了,众人只能依稀见到那是一个红衣公子,但到底是谁,谁都没有看清楚。 重九没料到苏清婉会对那个人感兴趣,但他还是如实道:“那个红衣公子是安宁公主的独子林谢,而且很奇怪的是,二公子随后还把人从后门送走了。” 偷偷摸摸,不走正门,十足奇怪。 苏清婉眸光平静,但心中却已经思绪万千。 她一直在查顾昀瑞背后的人是谁,但对方一直小心谨慎,就连爹爹他们都没有查到真相。 可现在,苏清婉直觉告诉自己,能够让顾昀瑞对苏溪月动手的话,那个红衣公子肯定不简单。 果然啊。 “安宁公主十分宠爱这个儿子,所以也让林谢成了京城最有名的纨绔,他怎么就跟顾昀辞走得这样近了……” 很显然,顾昀瑞跟这个林谢一起,都是为某位殿下在谋‘大业’。 之前爹说了的那三个人:太子殿下,七皇子以及闲散王爷端王爷,乍一看应该是林谢跟端王爷关系最亲近,两人可是京城出了名的大纨绔跟小纨绔。 还有就是七皇子,也就是苏清婉的表哥,他虽然不如那两个人般纨绔,但平时做事情也不积极,还经常会在皇帝眼皮底下偷懒耍小聪明。 而最不可能就是太子殿下。 但苏清婉却不会立刻下这个决定,她知道有的时候最不可能的答案,或许就会是正确答案。 她打算将这件事告诉爹,看看爹那边会不会顺着这个线索,弄清楚事情真相。 重九看着她皱眉的模样,情不自禁道:“刚才在书房中,那林公子神色深邃,跟平常纨绔模样,判若两人。” 苏清婉抬眸,“也就是说他平常花天酒地的模样,可能是装的?” 重九点了点头:“姑娘想要查什么?重九可以代劳。” 虽然重九已经猜测到了,现在的顾二少跟之前的不同,但苏清婉谨慎惯了,并没有直接说出顾昀瑞李代桃僵的事情。 但她太急于知道真相了,而重九跟慕容瑾应该是很有门路的,应该能够查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她想了想说道,“二弟一直耿耿于怀爵位的事情,我担心他以后还会对我跟孩子下手。如果只有他,倒也不足为惧,我就担心他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强大靠山,是苏家都惹不起的存在。” 这话说了一半,也留了一半。 重九的眼底却闪过一抹震惊,很快消失不见。 他依旧面无表情,但却认真地点了点头,“姑娘放心,这件事就交给属下好了。我现在就出去一趟,但晚上肯定会回来。” 苏清婉摆摆手,“那你去吧。” 苏溪月那边估计闹腾起来了,她还得过去一趟看看。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有丫鬟来请苏清婉过去了。 琴心帮她更衣的时候还嘟囔,“二少夫人就不能消停消停吗?这一趟趟地折腾您。” 苏清婉淡淡地笑了笑,“这次该消停了。” 她到了海棠苑的时候,还没进去,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道,有侍女端着一盆血水出来了。 之前虽然也见了红,但也只是一点点,这一次么…… 打起帘子进去,最先看到了府医摇着头走了出去,然后就是冯氏铁青着脸,坐在圆椅上。 她竟然气得看到了苏清婉跟自己行礼,都没有反应过来。 隔着屏风,从里面传来了苏溪月的哭声,叫骂声,周围的下人也都遭了殃。 苏清婉看向冯氏,“娘,怎么回事?之前不是好端端的么?” 冯氏看着挺着肚子的苏清婉,眼神复杂,“溪月肚子里面的孩子,没了。” 屏风内,苏溪月的哭声更大了,不管如何,这是她同顾昀瑞的第一个孩子,还被寄予厚望,还想着等苏清婉生下女儿后,她一举得男,好能够把苏清婉比下去。 结果现在,孩子没了,她拿什么跟苏清婉比啊! 而冯氏也是真伤心,毕竟这个孩子是她家阿瑞第一个孩子。 苏清婉眼底都是讥诮,但却做出体贴模样,伸手将冯氏扶了起来,“娘,这件事虽然让人痛心,但二弟跟溪月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您可得注意身子。” 冯氏心情十分复杂,看着知书达理的苏清婉,再联想到屏风里头那个正在哭闹的苏溪月,两相对比,更是心头发凉,心中忍不住第一次有点怨怼儿子了。 这到底是办的什么事?当初为什么就舍弃了苏清婉,换了这么一个玩意回来! 她也跟着烦躁,“罢了,府医说过多少次了,是她自己不注意,又怪得了谁!我就想要抱个孙子而已,她管家的本事没有,连个孙子也给折腾掉了,她这个儿媳有什么用!” 苏清婉心底闪过一抹冷意。 虽然苏溪月爱折腾,但这次她的孩子没了,罪魁祸首难道不是顾昀瑞吗? 可冯氏太偏心了,根本不认为儿子有错,错的反而是苏溪月,闲着没事去书房打扰顾昀瑞做什么。 心中虽然这样腹诽,但表面上苏清婉温柔道,“娘,还有我跟孩子,您别生气了,倘若气出了病来,我会担心的。” 冯氏:“……” 憋闷又矛盾,后悔又郁结。 总之就是一时间,冯氏都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了。 倒是屏风后的苏溪月听到了这句话,她愤怒道:“苏清婉,你是不是很得意?我的孩子没了,你这个孩子也休想顺利生下来!” 她已经崩溃得口不择言了。 恰好这个时候,顾昀瑞也被人喊了过来,他刚得知孩子没了,脸色难看。 苏清婉看了看他,嘴角微勾,“苏溪月,你最好祈祷我腹中孩子可以顺利生下来,不然的话,就是你们二房害的,你们就得被赶出侯府了。” 这是忠勇侯说的话,谁都不敢不从。 苏溪月还要再说什么,顾昀瑞却已经先开了口,“劳烦大嫂陪母亲先回主院那边吧,这边我来处理。” 他来处理?难道不是他自己造下的孽么? 苏清婉直接点破,“二弟,你这个做夫君的,明知道溪月这一胎不安稳,为何还对她动手?虽然我知道你是武将出身,但你首先可是溪月的夫君。这一点上,你远远比不上世子,倘若世子还活着就好了……” 说到最后,她满脸动容跟思念。 在场知道真相的三个人:“……” 他们心情如何复杂,苏清婉是不管了,她将冯氏给送回了主院,冯氏受到的打击太大了,也没心思跟她过招,就摆摆手让她回去了。 等到苏清婉回了玲珑苑的时候,从眼线那边得知,海棠苑中的苏溪月跟顾昀瑞又吵了一架。 棋意低声道:“据说二少爷气得直接去了徐姨娘的院子。” 徐谭欣还在禁足之中,二少爷这突然去了,对她来说绝对就是‘喜从天降’了。 苏清婉:“我之前的铺垫也都产生了作用,不过还远远不够,不足以让两个人彻底决裂。” 旁边的琴心不懂,“二少爷害得二少夫人孩子都没了,她还不真正生气?” 苏清婉:“顾昀瑞惯会哄人,再加上苏溪月现在最大的依靠也只有他了,只要顾昀瑞想,苏溪月很快就会被他给哄好了。” 琴心嗤之以鼻,“二少夫人看着聪明,怎么会这样蠢笨呢?” 苏清婉感慨,“也是她命不好,怎么就遇上了顾昀瑞?” 之前最开始得知换了身份的时候,苏清婉本以为顾昀瑞是因为太爱苏溪月,所以才会放弃了她。 但是如今看来,这里面应该还有其他原因,并非全部都是爱,因为顾昀瑞可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啊。 苏清婉现在比较好奇的是,重九那边会不会有一些收获呢? ** 云来医馆。 穿着白底粉纹锦袍的慕容瑾宛若一只粉红蝴蝶,他放下药杵,好奇地抬起头来,“依你看,林谢是端王的人还是太子的人?” 坐在他对面正在喝茶的重九,或者说是易容后的顾昀辞,眼神一沉。 “我怀疑他是太子的人。” 慕容瑾好奇地眨了眨眼,“为何这样说?” 第29章 重九,你可曾婚配? 顾昀辞说道:“林谢表面上就跟端王十分亲近,会让所有人下意识以为他就是端王的人,他做了什么,大家就会去关注端王。相反,太子对外一直是温润如玉、和善谦逊的模样,让人感觉他跟林谢这个纨绔是八竿子打不到的关系,反而可以掩人耳目。” 慕容瑾摇了摇头,“那会不会林谢专门反其道而行呢?让我们猜测他跟端王表面上亲近是伪装,但实际上两人就是关系斐然?” 权谋之事,从来都有万种可能。阴谋阳谋并列其中,有的时候让人防不胜防。 坐在主位上身穿宝石蓝锦袍,腰间悬挂着蟒纹玉佩的俊朗公子,听后笑了笑,“我记得林谢七岁那年落水险些被淹死,是太子救了他。” 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而且是皇家内宴,也只有皇族人知道,其他人并不得知。 慕容瑾捏着药杵感慨,“如果真是这样,救命之恩的确可能会让林谢为太子卖命了。倘若他真是太子的人,他跟顾昀瑞肯定是在密谋什么大事,会不会对殿下不利?” 蓝袍青年也就是慕容瑾口中的殿下,正是大楚白贵妃所生的七皇子。 七皇子嘴角微扬,“最近我在忙两件事,一个是调查上次京郊密道事情的细作,另外一件就是准备万寿节给父皇的贺礼,他们要做的事情或许也跟这两件事有关。” 慕容瑾:“还是殿下英明,提前回京了。” 七皇子去了江南游玩,表面上还没有回来,但实际上他前些日子已经低调回了京城。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七皇子发现顾昀辞有一些心不在焉,频繁地朝外看,他俊眉一挑,“怎么,阿辞有急事要处理?” 慕容瑾在旁边揶揄道:“啧,他啊,是迫不及待回侯府做小护卫呢。” 顾昀辞杀人似的眼神瞪了过去,不过慕容瑾不怕,并且还十分不怕死地补了一句,“阿辞,你到底有没有想好,是回去继续做顾昀辞,还是做顾昀瑞?” 顾昀辞没说话。 七皇子正色道:“虽然苏家一直表明中立纯臣立场,但据我所知,顾昀瑞应该还在努力把苏家拉下水,所以阿辞,我希望你可以阻止顾昀瑞。” 苏家可以不帮他,但他也不希望苏家去帮顾昀瑞身后的人。 他那苏家清婉表妹,可是贤良淑德,温婉端庄,堪称京城大家闺秀第一人,当初七皇子也是存了心思想要娶这位表妹,但却被母妃告诫,苏家是不会让女儿做皇子妃的。 后来就便宜了那顾昀瑞。 可那顾昀瑞也是一个傻的,竟然不好好珍惜……想到这里,七皇子目光深邃地看了看顾昀辞,“阿辞,不管你兄长身后的人是太子还是端王,你都注定要跟他站在对立面了。那个细作也已经抓住了,用不了多久,你就得回侯府了。所以你得想好,你回去后到底是谁。” 顾昀辞终于抬起头来,“我不想骗她,等我回去后到底是谁,得取决于她想要自己的夫君是谁。” 慕容瑾在旁边摇了摇头,这小子明明不懂情爱呢,怎么一下子就变成大痴情种了。 七皇子却看了看顾昀辞认真的模样,他嘴角微弯,“清婉表妹十分聪慧,她应该已经发现了顾昀瑞的真正身份,现在还警惕了林谢等人,她心中门清,肯定知道自己要什么,苏家要什么。” 提起了苏清婉,顾昀辞冷峻的眸底,闪过了一抹温柔,他点头,“嗯,她的确很聪慧。” 不一会儿,天色渐暗,顾昀辞起身离开了。 七皇子眯着眼看着顾昀辞的背影,他突然开口道:“其实我那表妹,有母仪天下之姿。” 这句话慕容瑾十分聪明地没有接。 那苏家嫡长女的确很好,当初嫁给顾昀瑞着实可惜了。幸好顾昀瑞不懂珍惜,现如今她阴差阳错同阿辞做了夫妻,嗯,阿辞很明显也动了心啊。 七皇子也想到了这点,轻笑一声,也就换了话题。 ** 忠勇侯府。 苏溪月没了孩子这件事,让整个海棠苑都战战兢兢。但玲珑苑这边气氛却很轻松,下人们来来往往,步履匆匆轻快,各司其职。 虽然同样是在侯府做下人,但伺候不同主子,人生就会变得不同。 夕阳西下天色渐暗,黄昏晓挂在天空,璀璨闪烁。 苏清婉用过晚膳后,就让琴心陪着在院子中消食,慢慢走着,听着温柔夜风轻抚枝枝叶叶。 她单手扶着腰问道:“重九还没有回来?” 琴心刚要回答,就听到一阵树叶哗啦啦响,转过头看去,立刻道:“姑娘,重九回来了!” 其实重九一刻钟前就回来了,他是不忍心打扰了苏清婉散步的兴致,一边流连着她恬静稠丽的容颜,一边又心疼着她有孕后身体的各种不适,心生愧疚。 苏清婉眸光柔和,“重九,让你打探的消息可有眉目了?” 重九:“林谢跟端王走得很近,两人都是全京城出了名的纨绔,不过我还打探了一件事,林谢小时候差点落水溺亡,是太子殿下救了他。” 苏清婉听后,陷入沉思。 这样一看,林谢跟七皇子表哥最没有瓜葛,但也不能立刻排除这一点。 内心思绪万千,苏清婉面容依旧平静淡定,她微微颔首,“重九辛苦你了,你先下去歇息吧。” 重九摇了摇头,“我不累,今晚我守夜,再把警示铃铛布置得多一些。” 可能是昨天晚上有‘贼人’光顾玲珑苑,所以大家更加警惕,势必以后要更加防范,不让一只苍蝇飞进玲珑苑。 苏清婉没想到重九这样尽职尽责,她感慨道:“回头我得多多谢谢慕容大夫,帮我找了一个如此好的侍卫。对了,重九你今年多大了?” 她感觉重九这人虽然其貌不扬,但实在是踏实可靠,还武功高强,尽职尽责。 如果他还没有婚配,喜欢上了她院子中的谁,她愿意帮他牵线搭桥。 主要是这样好的侍卫,苏清婉想着,如果能够长期留在自己身边就好了,人毕竟都有私心,在这看不见刀光剑影但依旧危险的侯府中,她自然是想要给自己跟孩子,多几重安全保证。 回头,或许可以去问一问慕容大夫,能否割爱。 可谁想到,听到苏清婉问自己多大的事情,重九的耳朵尖瞬间爆红,他抿了抿嘴角,道:“我今年二十有二。” 二十二啊?苏清婉想了想,竟然跟顾昀瑞是同年龄的。 苏清婉:“那你可曾婚配?” 重九听后嘴角紧抿,声音也淡了下来,“多谢姑娘关心,属下已经成婚了。如果没有其他事,属下先去修铃铛了。” 他拱了拱手,转身就走了。 琴心在旁边小声道:“这人怎么还突然生气了?姑娘关心他的终身大事,是为他好啊。” 苏清婉说不上心头为何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遗憾,她摇了摇头,“他也是临时过来保护我的,等我生了孩子就会离开了吧,我只是惜才……罢了,到时候多给他一些银两。” 她转过身的时候,已经把心头那股淡淡的遗憾给挥散,冷静去想顾昀瑞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了。 苏清婉将林谢的事情写好了信,翌日就让人送到苏家,亲手交给爹爹。 苏尚书的信回得很快,他在信中果断排除了七皇子。 “当初安宁公主的驸马林大人,曾经喜欢过贵妃姨母?”苏清婉看着信中的内容,好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林大人跟姨母,两人一个成了驸马,一个成了贵妃。这种情况下,他们各自的孩子,好像的确不能站在统一战线吧。 这又是一场秘辛。 苏清婉仔细地看了父亲的信后,就拿来蜡烛把信给烧了。 “琴心,帮我涂抹那个美肤膏。” “是。” 苏清婉肚子越来越大了,因为是双胎,所以皮肤被撑得很开,这个时候慕容瑾送的那些美肤膏就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琴心道:“姑娘您有所不知,现在这种美肤膏已经没有卖的了,想要买得排队等到明年。” 慕容瑾说过,这个有孕的时候一直到刚生完孩子的时候,使用效果最好,可以短时间内让身体肌肤恢复如初,如果晚了的话,效果肯定大打折扣。 苏清婉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她轻声道:“让院子里面的人都低调一些,不要宣扬此事。” 琴心连忙点头。 可还是发生了意外。 有一次云来医馆来送东西的时候,被桂香撞了一下,那美肤膏滚落在地。 琴心连忙把东西捡起来,确定没有破损,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谨记苏清婉的话,也没有节外生枝,捡起东西就带着人走了。 桂香眯着眼看了看那美肤膏瓶子,总是感觉有点眼熟。 等回了海棠苑,苏溪月正皱眉看着自己的肚子,郁闷道:“奇怪,都过去好久了,这肚子怎么还有皱纹?” 她自从上次跟顾昀瑞吵架后,两人不欢而散,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说一句话了。 苏溪月最开始是愤怒,但是渐渐地,她开始慌了。 她绝对不能失去顾昀瑞的宠爱! 所以苏溪月重新打起精神,打算快速恢复好身体,做好月子,好跟顾昀瑞重归于好。可是肚子上的纹路,哪怕十分浅显,但还是感觉碍眼,她生怕顾昀瑞会不喜。 桂香见她这个状态,想起来刚才在门口的一幕,顿时灵光一闪! 第30章 我梦到世子还活着 她想起来了。 桂香神神秘秘道:“姑娘,听说云来医馆卖的一种美肤膏,对于恢复女子肌肤效果十分好。” 苏溪月听后直皱眉,“那东西十分昂贵,而且之前不是说都卖光了,排队要明年才有了么?” 明年太久了,她哪里等得到那个时候? 桂香靠在苏溪月耳边低声道:“姑娘,奴婢亲眼看到,今天云来医馆来了人,给世子夫人送了好多那种美肤膏来呢。” 苏溪月瞪大了眼,“当真?” 一个计划,渐渐浮上心头。 ** 这边琴心回了玲珑苑,思来想去,还是把门口撞到桂香的事情同苏清婉一说。 琴心一脸担忧,“桂香看到了云来医馆送来的这些东西,那个眼神,十分贪婪,姑娘,会不会给您带来什么麻烦?” 苏清婉:“桂香不足为惧,但苏溪月老实了这么久,估计又要按捺不住开始作妖了。” 虽然苏溪月流掉孩子的时候,肚子还不是很大,但女为悦己者容,她肯定想要让身体恢复到最好的状态,好跟顾昀瑞重归于好,也想要用这种美肤膏。 这段时间以来,顾昀瑞到没有频繁去徐姨娘的屋子,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早出晚归,除了上值完,还忙碌其他事情。 八成就是他背后主子交给他的事情。 他冷了苏溪月这么久,估计苏溪月要坐不住了。 苏清婉:“还有多少罐美肤膏?” 琴心:“慕容大夫叮嘱了,您要一个月用一罐,之前的没有了,这次送来了三罐,正好用到您生了的时候。” 下次还不一定什么时候会有,毕竟这种东西很珍贵,估计慕容瑾那边也是特意给留出来的。 苏清婉点了点头,心里有数了。 另外,琴心低声道:“姑娘,徐姨娘那头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换月事带了……” 苏清婉嘴角微勾,“算了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翌日,提起了万寿节的事情,冯氏把苏清婉跟苏溪月都叫了过去。 冯氏道:“清婉,你也有诰命在身,所以这次万寿节是可以同我一起进宫去参加的,但你这身子这样重,是否方便?” 苏清婉如今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了,她怀的又是双胎,自然要行动不便一些。 其实冯氏内心有点复杂,她其实还是希望苏清婉这一胎不要生下来,可孩子都这么大了,又是双胎,如果这个时候出意外,恐怕大人也有生命危险。 她并不希望苏清婉死。 苏清婉把这侯府管理得井井有条,侯府名下的铺子收入都翻了倍,谁都不会嫌弃银子太多,冯氏自然也是。 这个儿媳妇简直不要太好用。 苏清婉自己也十分惜命,她温和道:“的确不太方便,那我就不进宫去了吧。” 冯氏点了点头。 坐在旁边的苏溪月见无人提带自己进宫,十分郁闷,她咬了咬唇角,阴阳怪气道:“真羡慕大嫂有进宫的资格呢。” 实际上,她暗指苏清婉抢走了她世子夫人的位置,这才让她不能进宫参加万寿节。 苏清婉没接她的话,而现在的冯氏也不太爱搭理她了。 见无人理会自己,苏溪月主动换了话题:“大嫂,你这肚子这么大,皮肤上是不是会长许多皱纹?不过,你有云来医馆送的美肤膏,肯定不怕肚子上长皱纹呢。” 冯氏听了这件事,也来了兴趣,“什么皱纹都能够去掉吗?” 她哪怕多年来养尊处优的,但眼角也长了细纹。不管男女,不管老少,总归是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去的。冯氏自然也不能免俗。 苏清婉回道:“我也不知效果如何,得等生了孩子以后才会知道。” 苏溪月:“那可是慕容大夫亲手制的,而且慕容大夫可是神医的徒弟,这种美肤膏如今在京城可是一瓶难求,大嫂你藏着掖着,不给我也就算了,怎么能不孝敬娘呢?” 冯氏听完后,果然目光殷切地看了过来。 大有一种苏清婉倘若不拿出来的话,就是不孝顺的意思。 苏清婉明白过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了。 堂屋内的香炉,正袅袅地冒着烟,阳光照在冯氏头上的金钗,反的光十分刺眼。 苏清婉不急不缓道:“溪月你可是听到慕容大夫亲口说,这款药膏适合娘来用?” 苏溪月:“全京城人都这样说……” 苏清婉打断她,“你怎么能这样粗心大意?全京城人说的那就是道听途说,倘若给娘用后出了问题,你来负责吗?” 呵斥完苏溪月,她又转过头对冯氏道:“娘,我还不知道这个药膏的其他用处,等下次再见到慕容大夫的时候,我帮您问一下。倘若您能用,我就帮您多买两瓶。” 这话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来毛病,冯氏微微颔首。 苏溪月见状后,攥了攥手绢,“大嫂,就算是娘暂时用不上,那你能给我两瓶用吗?我知道之前虽然我们闹过不愉快,但我们到底是姐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关上门就是一家人,哪里有什么隔夜仇,对吧?” 苏清婉眼底都是讥诮。 这是装都不装,直接伸手要了? 而且一开口就要两瓶,可真是好大一张脸! 冯氏没出声,在旁边看着热闹,两个儿媳如今她都看不上,所以乐得看她们彼此互掐。 见苏清婉不答应,苏溪月拿着手绢,矫揉造作地按了按眼角,“大嫂果然还生我的气。” 苏清婉点头,“对,我的确还生你的气。” 苏溪月一噎,索性道:“那不然这样,我买两瓶好了,多少银子,你尽管说。” 苏清婉笑了,“溪月,你恐怕还不知道,你们海棠苑这几个月银子都用超了吧?你之前有孕后要让厨房加餐,还要让府医那边用最好的药,已经预支了两个月的月钱了。不把那些还上,想必你也没有银子买美肤膏。市面上美肤膏可是五百两一瓶,你开口就要两瓶的话,你可有一千两给我?” 苏溪月捏着手绢直发抖,“大嫂,我可是你亲堂妹,你竟然真管我要银子?” 苏清婉点头,“亲姐妹也要明算账,毕竟我现在已经没了夫君,不能再没了银子。” 苏溪月咬牙切齿,“你也知道你没夫君了,那你用那美肤膏有何用?难不成,你还打算不安分守寡,打算红杏出墙不成?我就说么,那美肤膏那么珍贵,为何慕容大夫会给你,莫非你们两个关系不清不楚……” 啪! 苏清婉抬手毫不犹豫就抽了苏溪月一个耳光。 “放肆!谁让你如此口不择言诋毁长嫂嫡姐的?苏溪月,还是那句话,倘若二婶他们没有管好你,我愿意代劳,好好管教你!” 苏溪月被打得脸颊发红,而琴心站在旁边,她根本不敢还手,只好转过身委委屈屈地看着冯氏,“娘,你看大嫂,她竟然动不动就打我!” 冯氏心想活该,就你说那些难听话,谁听了都想打你。 不过看在儿子阿瑞的面子上,冯氏不得不出来做这个和事佬,“清婉别生气,溪月说话不过脑子,她不是有意的。你可别因为生气而动了胎气,不值得。” 苏清婉:“我若动了胎气,也是被苏溪月气的,反正爹之前说了,我腹中的孩子有任何闪失,二房就不用在侯府待着了吧?” 冯氏闻言,也紧张起来,她不在乎苏溪月死活,但却不想阿瑞被赶出去。 她瞪了苏溪月一眼,“苏溪月,你还不快点给你大嫂道歉!” 被打了一巴掌,还得面临被赶出去威胁,还得道歉的苏溪月满脸憋屈。 苏清婉欣赏着她满眼的不甘,她认真补刀:“苏溪月,那美肤膏我不会给你的,虽然你们所有人都说世子死了,但是毕竟他的尸体面目全非,在我心中,他就有一线可能还活着。所以,生了孩子后,我也要保持最好的状态,万一哪一天他会回来了,你说呢?” 苏溪月骇然地抬起头看着苏清婉,旁边的冯氏也很紧张。 偏偏苏清婉突然握着冯氏的手,眼神十分虔诚,“娘,我这几天总是做梦,梦到世子回来了,你一向最疼阿瑞了,你也希望他还活着,对吗?” 冯氏:“……” 她不能说不对,但也不能说对。一股气卡在心口憋闷万分,同时心中又十分忐忑紧张,担心事情败露。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顾昀瑞一脸喜色地从外头进来,他没料到这么多人在。 “娘,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因为顾昀瑞这么一打岔,冯氏松了一口气,她顺势道:“没什么,就是在说万寿节的事情,清婉身子不便,只能我到时候自己去了。” 顾昀瑞点了点头,这件事也在意料之中。 而苏溪月主动坐在了顾昀瑞身边,她殷切道:“夫君,刚才看着你一脸喜色地进来,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要宣布?” 她太急需喜事,来冲淡自己刚才受到的委屈跟憋闷了。 而且,她也想要趁机跟顾昀瑞重新亲近起来,她实在是不想独守空房了。 可顾昀瑞看着一脸期待的苏溪月,却抿了抿嘴角,难以启齿的模样。 坐在旁边的苏清婉听后,轻声笑了笑,“二弟应该是有喜事了,其实这件事我也是刚刚知道的。” 冯氏好奇,“什么喜事?” 苏清婉看着顾昀瑞猛然看过来凛冽不善的眼神,嘴角微扬,一字一顿说道: “徐姨娘有喜了,这怎么不算是一个大喜事呢?” 第31章 还敢给他生孩子? 添人进口,当然算是喜事。 可这件喜事发生在海棠苑一个妾室身上,还是在苏溪月刚失去孩子没多久的时候。 十足杀人诛心。 苏溪月身子踉跄了一下,她看着苏清婉笃定的模样,转过头去看顾昀瑞,质问道: “夫君,她说的是真的吗?徐谭欣那个贱人真有孕了?” 顾昀瑞本来很高兴徐姨娘有孕了这件事,哪怕他不喜欢那个女人,但却也很在乎自己的子嗣,尤其是刚没了一个孩子的情况下。 但他还是最喜欢苏溪月,不想让刚丧子的她知道这件事,所以刚进来时,也就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来。 结果这件事却被苏清婉给捅破了。 顾昀瑞眼神不悦地扫向了苏清婉,苏清婉却不怕他,而是反问道:“又要当爹了,二弟,你怎么不高兴呢?” 顾昀瑞感觉眼前的苏清婉十分陌生,跟他之前印象中规矩死板的大家闺秀,一点都不一样。 那依旧美丽温柔的眸底,却藏着一抹充满恶意的慧黠。 莫名吸引人。 可这边苏溪月已经破防了,顾昀瑞的沉默就代表了默认,她五官都扭曲了起来,“徐谭欣这个贱人,我绝对不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的!” 她说完就冲了出去,速度十分快,可见心中对徐谭欣这个表妹可是恨极了。 冯氏赶紧推了推顾昀瑞,“那徐姨娘再不好,她怀的都是你的骨肉,可不能真让苏溪月给害了,你快回去看看!” 冯氏不在乎徐谭欣,但却在乎自己的孙子,尤其是自己最喜欢的儿子的孩子。 顾昀瑞也在乎这个孩子,点头起身追了出去。 但是在路过苏清婉身边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多看了她两眼。 苏清婉却已经偏过头去,跟冯氏说着话,连一个余光都不想给顾昀瑞。 他心头憋闷,但却也还是先抬步回了海棠苑,刚好看到了苏溪月扯着徐谭欣的头发,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不要脸的东西,连自己表姐夫都觊觎,如今竟然还敢怀了他的孩子?我打死你个贱人!” 徐谭欣被打懵了,等缓过来的时候,怒气也直冲天灵盖。 她刚要反抗,但却看到了不远处顾昀瑞的衣角,瞬间跌坐在地上,死死地护住了自己的肚子,哀求道:“表姐,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太爱慕二公子了,你打我骂我都行,但不要打我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苏溪月本来还没想到打她的肚子,被这么一提醒,眼神阴鸷,抬脚就要对着徐谭欣的肚子踹了过去。 “够了!”顾昀瑞冲上来,一手抓住了苏溪月的手腕,把人用力一扯,苏溪月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最重要的是手腕生疼,马上要被掰断了似的。 她红了眼,“放开我!” 顾昀瑞见她平时甜美的容颜,此时已经因为愤怒嫉妒扭曲得十分可怖了,心头闪过一抹厌恶,但还是立刻把人给往屋子里面拽。 等进了屋子,他用力一甩,苏溪月整个人摔在罗汉榻上。 “啊!”头磕到了旁边的扶手上,疼得苏溪月眼泪扑簌簌地流,她抬起头诧异地看着顾昀瑞,难以置信道:“你竟然为了徐谭欣那个贱人,对我动手?” 顾昀瑞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苏溪月,声音发冷,“你说徐谭欣是抢了姐夫,还给姐夫生孩子的贱人,那么你呢?” 你不也是抢了自己的姐夫,还怀了姐夫孩子的贱人么? 苏溪月脸色惨白一片,她嘴角哆嗦了半天,惊惧愤怒委屈之下,感觉有点透不过气来。 她眼泪汩汩地流。 “你,你竟然把我跟徐谭欣那个贱人比在了一起,她哪里比得上我?我,我跟她怎么一样,我们两人是情投意合啊!” 看到顾昀瑞无动于衷,甚至转过身去,苏溪月一颗心往下沉,无边无际,让她心好像被大手扼住一般,惊慌不已。 不,她不能失去顾昀瑞的爱。 不然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苏溪月哭着扑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了顾昀瑞,“阿瑞,世子,我错了,我就是吃醋了,太嫉妒了,我刚没了孩子,结果别的女人就有了你的孩子,我太爱你了,所以才会失态。” “夫君,我错了,以后都不会这样了,我也会好好地照顾徐姨娘跟她腹中的孩子,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到底是自己深爱的女人,而且也的确刚刚没了孩子。 顾昀瑞的心软了下来。 他转过身,伸手擦去了苏溪月脸上的泪珠,“你知道错了就好,以后万不可这样情绪激动了。你可是我的正妻,以后身份也会随着我水涨船高,不管任何时候,都不可失态。” 苏溪月抬起头来,“夫君,那你最爱的人还是我么?” 顾昀瑞温柔道:“当然了,你难道忘记我为你放弃了多少东西吗?至于徐姨娘,我在乎的不过是她腹中的孩子罢了。溪月,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必须得有一个儿子,这样对我争世子之位,才会多一个筹码。” “而徐姨娘终究不过是一个姨娘,生的孩子也是庶子,怎么样都越不过你去。等你养好了身子,咱们再生一个嫡子,好不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亲了亲苏溪月脸上的泪珠,而苏溪月早就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徐谭欣,万不可让顾昀瑞对自己失望。 两人拥吻到了一起…… 可是苏溪月不知道的是,顾昀瑞拥吻着她的时候,心底却闪过一双充满慧黠的眸子…… 玲珑苑。 棋意拿走了苏清婉手中的账册,然后将软枕垫在她的后腰处,“姑娘,您都看了一个多时辰账册了,得歇息歇息了。” 苏清婉无奈笑了笑,“我家棋意越来越有管家婆的潜质了,这以后我都不舍得把你嫁出去了。” 棋意无奈道:“奴婢才不想嫁人,要伺候姑娘一辈子。” “你啊你,”苏清婉就靠在舒舒服服的软枕上,问道:“海棠苑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棋意:“说起来二少爷还真是有本事,也不知道他如何做的,竟然安抚住了二少夫人,现在二少夫人待徐姨娘,亲如姐妹。” 苏清婉:“她们本来就是表姐妹,从小感情又好。不过自从她们共享了一个男人后,就注定她们的姐妹感情,再也恢复不到如初了。” 棋意:“那她们表面上的祥和,估计也是做给二少爷看的吧,实际上都各自心怀鬼胎。不过也是风水轮流转,恶人自有恶人磨,不招同情跟可怜。” 苏清婉微微颔首,手搭在了小腹上。 希望经过这次事情后,海棠苑那边能够消停下来,她现在没有其他的想法,就想好好地把孩子们生下来。 近期开始胎动了,好像孩子在跟她打招呼,不过苏清婉明显感觉到,两个孩子好像一个性子活泼热烈一些,另外一个文静许多。 也不知道他们是男孩还是女孩。 虽然心中自然期待生一个儿子,顺理成章的袭爵,但苏清婉却告诉自己,不管生下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她的孩子,她都会竭尽全力,守护他们一世周全! 顾昀瑞果然又跟苏溪月和好了,而且他甚至还主动来找苏清婉,询问能否割爱卖美肤膏给他。 顾昀瑞:“大嫂,之前都是溪月不懂事,我替她给你赔不是,这五百两给你了,能不能卖一瓶美肤膏给我?” 也不知道他是去哪里弄来的五百两银子。 苏清婉的目光扫过那些银两,平静道:“我的美肤膏也不够了,等下次倘若慕容大夫能够多卖给我一些的时候,我可以考虑卖给溪月。” 顾昀瑞试探道:“大嫂,如今大哥已经都不在了,那美肤膏对你也没有什么用处。溪月一向娇惯,闹腾得厉害,我也是没有法子了。” 苏清婉凤眸一挑,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他,一直到他脸上的试探表情要装不住了,苏清婉才道:“实不相瞒,我一直有一种预感,世子还活着。所以我想,万一以后哪天他回来了,我却因为生了孩子,身形走样,他不喜我了怎么办?” 高手过招,无声博弈。 顾昀瑞心头震撼,没想到苏清婉对自己用情至深。 而苏清婉则是四两拨千斤地误导了他,从而让他跟苏溪月之间横亘的裂痕,越来越多。 顾昀瑞最后心情复杂地离开了。 苏清婉看着他的背影,本想着接下来一直到她生孩子,应该不会再节外生枝了。可谁想到宫里头却来了人,点名道姓让苏清婉万寿节的时候,进宫一趟。 本来苏清婉不是重要命妇,再加上身怀六甲,不去参加万寿节也在情理之中,但如今宫里头发话了,她不得不去。 棋意一脸担心,“姑娘,万寿节人多眼杂,万一冲撞发生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苏清婉也是十分犹豫,这明显是有人故意让她进宫。 而一直沉默守护在旁边的重九突然道:“姑娘,你进宫不会发生危险的。” 苏清婉意外地看着他,“你为何这样笃定?” 重九犹豫了一下,最后似下了决心道:“姑娘,你可记得世子出事的时候,是被炸毁了密道导致他的尸体面目全非?我听慕容瑾说,找到了那次事故的幸存者,此外,还抓到了奸细。” 苏清婉:“我自然记得,可这件事与非要让我进宫,有什么关系?” 重九抿了抿嘴角,黑漆漆的双眼紧张地盯着她,“姑娘,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世子他……并没有死?” 第32章 世子活着回来了? 忠勇侯府世子顾昀瑞本就没有死,这件事苏清婉早就知道。 而重九口中并没有死的‘世子’…… 苏清婉眸子一缩,她习惯性扶着小腹的手,关节微微用力。 也就是说,她腹中孩子的亲爹、新婚当天错嫁的男人、侯府二公子顾昀辞,他真正的夫君,可能真的还活着! 苏清婉面不改色,但是心中却飞快地算计着:倘若顾昀辞还活着,那么以前的计划就都得全部推翻。 最重要的是,他回来后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被顾昀瑞抢了身份,会如何想? 不,他应该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如今已经被顾昀瑞顶替了。 苏清婉很快理清楚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顾昀辞心中如何想?他是想要夺回自己的身份,还是趁势就做了这个侯府世子。 他的选择事关她的选择。 可能是苏清婉沉默的时间太长,重九紧张的掌心都是汗,他慎重问道:“姑娘,你不希望他还活着吗?” 苏清婉摇了摇头。 重九一颗心沉了下去,嘴角漾起一抹苦涩笑容。 下一刻,苏清婉道:“我虽然希望他还活着,但我不确定,他到底在不在乎我,在不在乎我腹中的孩子。” 重九猛然抬起头来,他眼底压抑着一抹狂喜,眸子璀璨发亮,语速极快道:“他肯定在乎你!” 苏清婉疑惑地看着他,重九意识到了自己失态了,他轻咳一声,“其实姑娘,我是受人之托想要来问你,你是希望世子还活着,还是二少爷还活着?” 倘若希望世子还活着,他回来就是世子顾昀瑞。 倘若希望二少爷还活着,他回来就是顾昀辞。 苏清婉瞬间了然,眼底浓雾散开,漂亮的眉眼也跟着生动起来,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温温柔柔地笑了起来,“我是世子夫人,他自然就是世子。” 重九的心跳忍不住加快,耳根也隐隐发烫,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会帮你把话带到。” 他离开之后,苏清婉半垂眼,整个人无比轻松。 顾昀辞还活着这件事,让她有点意外,也措手不及。苏清婉本来担心顾昀辞会顾忌兄弟情谊,不想做这个世子,但好在对方不蠢笨,还知道同她来商议一下。 毕竟当初新婚夜,换了夫君这件事,已经把他们两人捆绑到了一起。 所以重九跟慕容瑾应该都认识顾昀辞,所以才会出手来帮她的吧? 其实苏清婉不熟悉顾昀辞这个人,两人最熟悉的时候,莫过于那个新婚夜了……她脸颊微微发烫,很快挥散掉心头的旖旎。 接下来,心中剩下的都是对万寿节的期待了。 ** 五月二十这天,晴空万里,阳光璀璨,街头巷尾都是热闹非凡。 苏清婉在苏溪月羡慕嫉妒的眼神中,同冯氏坐上一辆马车,前往皇宫。 冯氏眼神复杂地看着苏清婉挺着肚子的模样,忍不住道:“今天参加万寿节的人可多,你也多注意一些,可别出点什么意外。” 苏清婉笑了笑,“多谢娘关心,我定然会小心谨慎的。” 冯氏郁闷地哼了一声。 她并不是太在乎苏清婉跟她腹中的孩子,只不过忠勇侯的话放在那,苏清婉跟孩子出事的话,二房就要被赶出侯府了。 其实苏清婉也知道冯氏的态度,但一想到今天可能要发生的事情,她也丝毫不怪心都偏到了宁古塔的冯氏了。 到了皇宫后,一群人正围绕着一个身穿华丽锦袍,美艳稠丽的女人,正是如今最受宠的白贵妃。 皇后病故了,如今后宫也是白贵妃统领,她被一群人奉承得有点烦躁了,抬眼看到了苏清婉,她的眸子瞬间亮了亮。 “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苏清婉跟冯氏一起行礼。 白贵妃直接走过来,伸手扶住了苏清婉,“婉婉免礼,快过来让姨母看看,如果不是前段时间着凉了,本宫早就想要让你进宫来了。” 着凉只是托词,苏清婉知道这几个月来,宫中也出了几件事,姨母这才空闲下来而已。 得宠的贵妃,并不是那么好当的。 苏清婉笑了笑,“我也想念姨母想得紧,以后肯定会多多进宫探望您,您不要嫌我烦就好。” “怎么会烦?姨母巴不得天天可以见到你。” 白贵妃没有女儿,是真喜欢苏清婉,后来苏夫人白氏也来了,所以她们一家人就去了内殿说话。 至于冯氏也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多巴结巴结白贵妃,但苏清婉可没开这个口。 笑话,冯氏在侯府中那样待她,她凭什么还要以德报怨? 等到了内室只有自己人了,白贵妃看着苏清婉,眼底都是心疼,“婉婉,你受苦了。当时宫中也出了事,本宫分身乏术,不然定然要支持你和离。” 她的婉婉那样好,怎么能做一个寡妇,蹉跎一生? 白氏也在旁边红了眼眶。 苏清婉本人却轻松道:“姨母,最难受的时候都过去了,而且我现在感觉很好,我有了自己的孩子,而且侯府的中馈对牌也到了我手上。” 看着她淡定从容的模样,白贵妃十分欣慰,“本宫就知道,天底下没有任何事情难得住我家婉婉。而且,也幸亏当初本宫没有支持你和离改嫁。” 她说到这里,声音一低,左右看了看,眸光璀璨,“婉婉,你要否极泰来了,本宫给你交个底吧,你家顾昀瑞没有死!” 顾昀瑞非但没死,还立了大功,皇帝要奖赏,这种情况下,苏清婉这个正妻如果可以在场的话,同样也会被嘉奖。 从此以后,京城命妇中,苏清婉的地位绝对不会低了。 苏清婉早就被重九提醒过这件事,但她的脸上还是适时露出了惊喜的模样来,“姨母,您说的是真的吗?” 白贵妃微笑点头,“自然是真的。具体原因暂且还不能告诉你,但你知道他还活着就好。” 苏清婉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旁边的白氏也很激动,她握着女儿的手,眼底氤氲着泪水,“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体己话,因为宴席要开始,白贵妃要更衣,苏清婉就跟母亲先离开了。 白氏激动紧紧地握着苏清婉的手,“真好,我家婉婉否极泰来了,以后都会平安顺遂。” 苏清婉淡淡地笑了笑,她知道以后未必会平安顺遂,因为侯府的风波不会少。 与此同时,苏清婉还在猜测贵妃姨母的用意,对方为何一定要让她今天进宫来? 此时内室中,白贵妃换好衣裳,坐在贵妃榻上,七皇子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 白贵妃叹气,“如果不是苏太傅那么倔强,我早就让婉婉做你的皇子妃了。后来知道顾昀瑞死了,我还高兴了几天,到时候可以等合适时机让她嫁给你做侧妃。等以后事成后,再扶正。” 除了对方是自己外甥女,白贵妃会偏心一些外,全京城的贵女中,白贵妃真的就没见过哪个姑娘比得上婉婉。 琴棋书画,六艺精通,落落大方,端慧大方。 七皇子也有点遗憾,但他还是说道:“母妃,以后这件事不要再提,阿辞这次为我立了大功,我以后还很需要他。” 白贵妃点了点头。 万寿节开始了,大殿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很快就到了献寿礼的环节。 苏清婉坐在冯氏身边,她背后靠着一个软垫子,看到温文尔雅的太子第一个上前去献礼,皇帝对这个平平无奇的儿子,不算忽视,但也不热络。 太子送完礼物后,也不卑不亢,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苏清婉发现坐在对面男客那边,顾昀瑞的目光好像扫了一下太子,结果对方下一刻就直直地朝她看了过来。 苏清婉别过脸去。 就是不知道,待会他还会不会有闲情逸致看自己了。 很快就到了七皇子献贺礼。 七皇子拱手道:“父皇,本来儿臣在江南发现了一块神奇的珊瑚石,上面有九龙飞天的模样,栩栩如生,也具有十分重要的寓意。我本想献给父皇,但是在运送到京城的前一天,被打碎了。” 楚帝听后,脸上的笑容收了收,其他人也大气都不敢出,唯有坐位很靠前的端王,跟着同仇敌忾道:“简直岂有此理,竟然有人在天子脚下动手?京兆尹跟大理寺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京兆尹蔡越跟大理寺卿高赟对视一样,两人赶紧站了起来。 七皇子道:“不怪两位大人,而且歹人已经伏诛了,唯一遗憾的,就是珊瑚石被打碎了。” 楚帝没有说话,倒是坐在他左下手的太子,关切道:“老七,也就是说你给父皇准备的寿礼没有了?不过父皇一向疼爱你,应该不会怪责你吧?” 七皇子笑了笑,“今天可是父皇过寿,我怎么会不准备礼物呢?珊瑚石虽然没了,但我另外给父皇准备了一份大礼。” “七个多月前,有歹人在京郊弄了一条密道,险些被他们探入京城,幸而当时我大楚将士们反应快速,及时遏制住了他们,后来我让人顺藤摸瓜,还抓到了跟他们里应外合的细作。” 见七皇子提起了那件事,许多人都朝忠勇侯府众人投去关切同情的眼神。 就在这个时候,七皇子开口道:“那么就让大理寺少卿顾昀瑞,将细作押上来吧!” 第33章 两个顾昀瑞?苏溪月崩溃! 咣当一声,顾昀瑞失态打翻了手中装酒的白玉杯。 而坐在他旁边的忠勇侯一脸激动,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眼神热烈期待地看了过去。 至于冯氏,也是震惊的嘴角发颤,但是脸色却隐隐泛白。 苏清婉把他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当然也做出了激动震惊的模样。 而他们忠勇侯府一家子的失态表现,再次被众人看在眼里,大家忍不住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不说顾昀瑞已经死了吗?总不能是同名同姓吧。” 旁边的大理寺卿高赟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怎么可能,我们大理寺只有一个少卿叫顾昀瑞。” “之前还同情忠勇侯,早年伤腿,还没到晚年就丧子,如今看来,人家忠勇侯府要否极泰来了。” 众人都想起来,前不久顾昀瑞的弟弟顾昀辞,可是年纪轻轻还晋升为了兵部侍郎啊。 大家都又开始羡慕忠勇侯府了。 不过也有人提出了疑惑,“既然顾世子没有死,那这么几个月来,他为何不回侯府呢?” 这句疑惑,被努力镇定的太子给听在了耳朵里,他明明表情微变,但捏着酒杯的手,关节却微微泛白。 坐在上首的楚帝,代众人问出了心中疑惑,“顾昀瑞?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七皇子:“这件事说来话长,待会让顾昀瑞自己对大家说。” 之前那次京郊被敌人侵袭,事情很大,虽然事后查出来是西凉敌军所为,可都让敌人给摸到了家门口,着实让楚帝惊出一身冷汗,随后就是巨大震怒。 幸好后来西凉人都被打跑了。 可是如今看来,这件事另有内情……莫非朝中有细作,与敌人里应外合? 身穿藏青色红纹官袍,脚踏墨靴的英俊青年,缓步走了上来,他还让人押着一个形容狼狈的男子。 他来到殿前,跪拜行礼。 “微臣顾昀瑞,拜见陛下。” 旁边被捆着的狼狈男子,也跟着跪下,但却是跪着朝向端王的方向,“姐夫,救我!” 这人赫然就是端王那不学无术的小舅子,他连忙从席间出列,怒目看向英俊青年,“顾昀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要将阿昌给绑到殿上?” ‘顾昀瑞’身量很高,他垂眸看了看一脸愤怒的端王,平静道:“因为跟西凉人里应外合的,就是王爷您的小舅子冯辉昌。” 端王腿一软,“什么?” 原来当初冯辉昌发现大楚兵将已经发现密道,并且围剿了潜进来的西凉军,他就带人去炸了密道,打算最后死无对证。 ‘顾昀瑞’没有被炸死,还看到了炸密道的人,他后来追了上去,发现那人是冯辉昌的亲信。 然后就是顺藤摸瓜抓细作。 众人恍然大悟。 而端王却已经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陛下,臣弟冤枉,臣弟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啊。” 冯辉昌是他的小舅子,而且只是一个礼部领了闲职的人,他做出通敌叛国这件事,所有事情都明晃晃地指向了端王。 毕竟他可是楚帝唯一的弟弟。 楚帝沉了脸色,但也知道这件事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中继续细说,他将相关人等都叫去了乾清殿,其他人都留在了原地。 ‘顾昀瑞’作为重要人物,自然也跟着去了。 只不过他离开之前,回头看了忠勇侯府众人一眼。 苏清婉看着对方沉静的眼神,微微敛眉,她突然想着,顾昀辞要如何假扮顾昀瑞呢?刚才他的言谈举止就不太像,毕竟顾昀瑞在朝中一向八面玲珑。 她余光扫过旁边的冯氏,发现冯氏脸色泛白,手中的帕子都要揪烂了。 能不抓烂了吗? 顾昀辞没死,活着回来了,那么他们换人的事情就要败露了,毕竟这可是欺君的大罪。 苏清婉做出激动的模样,她猛然按住了冯氏的手,“娘,世子真的没有死,他还活着啊!” 冯氏看到她这样,更是要烦躁死了,偏偏众目睽睽之下,她这个见到最疼爱的儿子还活着的娘,肯定要比儿媳妇更要激动。 “是啊,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啊。” 苏清婉嘴角微弯。 娘亲,你既然高兴,但你这笑怎么比哭还难看呢? 不过随后,她又为真正的顾昀辞感到不公,明明都是冯氏的儿子,竟然偏心到如此,听到儿子还活着第一个反应竟然不是高兴,而是担心换人的事情东窗事发。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如坐针毡、也笑不出来的人,就是真正的顾昀瑞。 偏偏坐在他身边的忠勇侯是真的高兴,他让侍从把酒杯斟满酒,感慨道:“阿辞啊,没想到你大哥还活着,为父实在是太高兴了啊,你来陪为父喝几杯!” 顾昀瑞咬了咬牙,“是。” 不仅如此,忠勇侯还让侍从在他这边加一个席位,毕竟等到陛下那边说完了正事,万寿节还得继续下去。 他长子的席位,必然要坐在自己身边。 看着自己跟爹中间加出来的那个席位,顾昀瑞险些咬断了后槽牙。 但他心中更多的是不安,一来他不知道弟弟为何会假冒成自己,二来那件事最后会不会让端王一派背锅…… 其实也就过去了半个多时辰,楚帝率众就回来了。 他大手一摆,“老七这个贺礼,深得朕意,看赏。此外,这次事情中忠勇侯府世子顾昀瑞立了大功,除了之前册封的威武将军外,大理寺卿高赟退下去后,顾昀瑞你就顶上去吧。” 年纪轻轻,不但有军功,还马上要做大理寺卿了,这是何等的殊荣? ‘顾昀瑞’立刻跪拜谢恩。 忠勇侯那边更是笑得感觉腿都不疼了,恨不得上前去将长子给亲自迎回来。 而苏清婉则是注视着‘顾昀瑞’微微皱眉,因为他的模样虽然也很儒雅,但却带着一股子疏离,尤其是当忠勇侯亲自握着他手的时候,还出现了一抹抗拒。 是了,从小就爹不亲娘更不爱的顾昀辞,哪里享受过这种父辈慈爱,他必然不习惯。 这样一来,万一他露了馅…… 周围人也渐渐起疑,而知道真相的顾昀瑞跟冯氏也紧张起来,他们害怕欺君之罪暴露,那样的话,别说他们完了,整个侯府就都完了啊! 七皇子突然爽朗地说道:“父皇,儿臣这次意外救了受伤的顾世子,得知他在那次炸密道的时候,伤了头,失去了记忆。所以儿臣想要替他告假,让他在府中好好歇息一段时日。” 这等小事,还是刚立了大功的臣子,楚帝自然不会拒绝。 他和蔼地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以来,忠勇侯也为你多多担心,还有你的妻儿们,顾昀瑞,朕准你在府中歇息一个月后,再去大理寺上值。” ‘顾昀瑞’再次跪拜出列,“谢陛下恩典。”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顾世子是失忆了,难怪言行举止跟之前不太一样,随后大家又是十分敬佩,哪怕受了伤失忆了,竟然还抓到了细作查明了真相,后生可畏。 有大臣对坐在身边的苏尚书道:“苏尚书,您可找了一个好女婿啊。” 苏尚书知道真相,所以心情十分复杂,但也得做出十分惊喜的表情来,语气也十分自豪,“我家清婉是一个有福气的!” 能不有福气吗? 夫君大难不死,否极泰来,而且苏清婉腹中的孩子,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 这福气,可是滔天的啊。 万寿节最后热热闹闹地结束了,忠勇侯府一家自然也是纷纷坐上马车回去。 忠勇侯有许多话要对长子说,自然拉着长子坐了他们那辆更大一些的马车,苏清婉依旧是同婆母冯氏坐一辆。 冯氏一副受到了巨大打击的模样,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苏清婉则是一脸高兴,“娘,我到现在还跟做梦似的,世子竟然还活着,简直太好了啊!难怪我最近做梦总是梦到他,想来也是上天暗示,他会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出生。” 她一边说着,一边温柔地轻抚过自己隆起的腹部,而见到这一幕的冯氏,更是憋气得很,偏偏又不能发作。 本来脸色泛白,此时脸色已经隐隐泛青。 冯氏到底没忍住,她提醒道:“清婉,你别忘记了,阿瑞他失忆了,许是不太记得你,哦,也不太记得我们了。” 失忆这种事情,听起来十分狗血,但就连苏清婉都感慨,这次顾昀辞用得可真好。 他说自己失忆了,自然也就不记得自己是兄长还是弟弟了。 苏清婉眸子顿了顿,“这点的确让人很唏嘘,不过娘,世子他能够平安归来已经实属不易了,身体也没有残缺,只是失去了记忆,我们一家人努力帮他填补回来就是了。在我看来,他能够活着回来,比什么都强。” 冯氏脸色更难看了。 一家人帮他填补记忆?填补谁的记忆? 看着冯氏被怄得都要吐血,偏偏却不能发作的模样,苏清婉只感觉扬眉吐气。她想着,另外一辆马车上的顾昀瑞,怕是会比冯氏还要怄火吧? 苏清婉只盼着马车快点到忠勇侯府,她好欣赏一下顾昀瑞的黑脸,不过与此同时,也希望顾昀辞不要露馅。 可等到马车刚停稳,苏清婉还没有下来的时候,竟然听到了苏溪月的声音。 苏溪月是特意在门口等候迎接顾昀瑞的。 她已经想好了,自己以后可是要做世子夫人,以及这侯府当家主母的人,得拿出气度跟温婉端庄来,不能让顾昀瑞对自己失望。 可是,等到马车停了下来,忠勇侯下了马车,又从马车上依次下来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顾昀瑞后,苏溪月顿时傻住了! 第34章 与你拜堂洞房的人是我,我才是你夫君 苏清婉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苏溪月一副活见鬼的模样,她嘴角微弯。 这的确比看顾昀瑞的黑脸,还要有趣。 忠勇侯还有许多话想要问长子,但是出来一趟也累了,他最终道:“阿瑞,你先回玲珑苑歇息,正好同清婉说些体己话,等晚上的时候咱们一家人一起用晚膳。” ‘顾昀瑞’微微颔首,“是,爹。” 他彬彬有礼,眼神带着一抹疏离,可是忠勇侯一点都不在意,反而十分心疼,他又安抚了一句,“失忆的事情不要担心,咱们慢慢想,如果实在是想不起来也没事,你好好地回来就比什么都要好。” “是,爹。” ‘顾昀瑞’等忠勇侯被冯氏推着轮椅离开后,他转过头看向了苏清婉,语气淡淡道:“夫人,我们先回玲珑苑吧?” 他说完后抬腿就走,苏清婉在众人复杂的眼神中跟了上去。 身后传来苏溪月缓过神儿来有一些失态的声音,“夫君,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应该死……” 顾昀瑞捂住了她的嘴,“我们回去再说。” 随后苏清婉就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想来两人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肆无忌惮。 之前他们只需要瞒着忠勇侯就行,可如今‘死去的世子’活着回来了,他们之前的肆无忌惮完全成了笑话。 不得不说,今天是成亲几个月来,最解气的一天了。 跟在苏清婉身边的琴心棋意,腰板都挺直了不少。 等到回了玲珑苑,顾昀辞脸上疏离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看向苏清婉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局促,哪怕他藏得很好。 “大……”他话说到一半,顿时卡住。因为眼下这个情景,他喊她大嫂,多少有点不太合适了。 可‘清婉’两个字就在唇齿之间徘徊,没有立刻喊出来,因为尊重苏清婉,不想被她嫌弃自己孟浪。 苏清婉看着眼前的人,终于跟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叔子对上了号,相比较对方的局促,她落落大方,笑了笑, “现在没有外人了,你可以放松了。至于你我之间……我以后就喊你夫君,你喊我清婉可好?” 顾昀辞立刻点头,“好。” 他坐下来后,端起桌边的凉茶喝了一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清婉,有一件事我得先同你坦白。其实当初在新婚那天,与你拜堂成亲洞房的人……是我,我才是你真正的夫君!” 顾昀辞说出来后,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他一直不希望苏清婉误会自己腹中的孩子是大哥的,之前没有立场说,现在自己名正言顺地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 苏清婉有一些腰酸,她靠坐在那,棋意拿了软枕帮她垫着。 她脸上带着一抹倦意,毕竟今天出来了大半天了,她身子又重,长长的睫毛半垂着,在眼底遮挡形成了一小片阴影。 顾昀辞见她没有立刻说话,顿时紧张起来,“清婉,那天晚上我喝醉了,后来就被大哥的人给送到了玲珑苑来,后来我迷迷糊糊,以为是做梦。” 他酒量太好了,那天本没有醉得彻底,可当看到那完美如皎月般的女子,就在自己怀中,顾昀辞在那一刻感觉自己彻底醉了。 大哥一向都拥有最好的,不管是父母的爱护,仕途,最重要的是他还有那么完美的妻子!而自己什么都没有,所以误以为是在做梦的刹那,顾昀辞二十多年来第一次任性了。 既然是美梦,那么就让他不要醒来吧。 明明十分高大魁梧的人,这一刻慌张得好像是一个孩子,他局促不安地站在苏清婉跟前,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对不起。” “我知道。” 两个人异口同声,一个一脸惊讶,另外一个则是慵懒从容。 顾昀辞心中涌起一股子难以言明的雀跃,莫非在新婚夜那天晚上,清婉就知道那是他…… 苏清婉看着他心里话都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轻叹一口气,“我是后来听到婆母跟顾昀瑞的谈话,才知道那天晚上的人是你,而我腹中的孩子也是你的。夫君,以后你万不可这样喜形于色,这样就不像顾昀瑞了,容易被人发现端倪,到时候用失忆也不太好解释。” 顾昀辞虽然心头有点失望,失望那天晚上清婉不知道是他,但对于她的训导,他还是立刻点头。 “我都听清婉的,我只在你跟前这样,其他时候,我会努力去模仿大哥。” 对方太过于听话了,苏清婉其实也不太习惯面对这样的‘顾昀瑞’,她深吸一口气。 “事已至此,我还是得跟你再说一遍,如今你已经是忠勇侯府世子顾昀瑞了,开弓没了回头箭,你我已经上了一艘船,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可都要荣辱与共,同舟共济。我们现在也跟二房算是彻底结了仇,以后少不了针锋相对的时候,倘若你还顾念兄弟情谊做不到这些的话,我会……” 顾昀辞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打断了她,“我做得到的!” 苏清婉目光落在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他的手很大,也很烫。 顾昀辞目光下移,好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连忙松开了手,他后退半步,一脸歉意,“抱,抱歉。我的意思是,在大哥抢走我的身份那一刻,我就只能做顾昀瑞了。清婉你放心吧,我做得到的。倘若哪里做得不够好,就得劳烦你提醒我了。” 苏清婉忽略到手上刚才那抹一触即离的温热,她微微颔首,“夫君,以后你我就要同舟共济,荣辱与共了。” 这声夫君喊得顾昀辞心尖发麻,感觉自己好像是喝了几坛陈年佳酿一样,飘飘然。 苏清婉却是误会了,以为他有一些劳累,关切道:“夫君,折腾一番你也累了,可以先去休息,我也得午休了。等晚膳的时候,咱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被苏清婉关心了,顾昀辞耳根更红了,他点了点头,“那清婉你也先休息。” “嗯。” 两人虽然有点相敬如宾的味道,但相处十分和谐,可海棠苑那边的气氛,就远远比不上玲珑苑了。 苏溪月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再次崩溃。 “顾昀辞怎么还活着?你当初不是说他死了吗?阿瑞,你倒是说话啊,现在怎么办,他如果成了顾昀瑞,那么你袭爵是不是更无望了?” 本来以为只要苏清婉没有生出来儿子,他们就还有机会,可随着‘世子’活着回来了,他们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啊! 看着几近崩溃的苏溪月,顾昀瑞本人比她还要烦躁。 “闭嘴!你还嫌我不够烦吗?”他忍不住吼道。 顾昀瑞坐在那,眼神十分阴沉,一想到刚才弟弟跟苏清婉相携离开那一幕,他就愤怒地想要杀人。 世子之位本来是他的啊,现在却被自己的亲弟弟鸠占鹊巢了! 不只是世子之位,如今弟弟顶着他的名字,还马上要成为大理寺卿了,身上还有军功,苏清婉还马上要给他生孩子了……这一切明明都该是他的啊! 苏溪月被吼得也十分委屈,顾昀瑞明明告诉过她,她才是世子夫人,如今眼看着人家苏清婉不止做了世子夫人,还是大理寺卿夫人,身后更是有苏家白贵妃照拂,结果她现在不止什么都没有,连孩子都没有护住。 她怎么越来越不如苏清婉了? 这一刻苏溪月心中对顾昀瑞产生了怨怼,但在顾昀瑞心中何尝没有怨怼呢? 本就感情不如从前的两人,心底的信任裂痕越来越大,只不过都因为心机深沉,选择了暂时隐藏真心。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苏溪月攥紧帕子,试探问道:“阿瑞,那现在该怎么办?咱们就这样认命了吗?” “凭什么认命?本来一切都该是我的!” 顾昀瑞抬起头来眼神阴沉得可怕,但听到他这样说,苏溪月反而松了一口气。 她走过来,伸手抱住了顾昀瑞,“阿瑞你才是这侯府世子,那些军功荣耀也本该是你的。他活着回来又能如何?咱们来日方长!” 顾昀瑞把她揽入怀中,亲了亲她的嘴角,“你说得对,来日方长。”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苏溪月,还是在安慰自己。 不过他突然想到,其实自己还是有退路的,大不了自己就做回顾昀瑞,不过那个时候,可能就要舍弃溪月了…… 傍晚的时候,在主院那边堂屋摆膳,忠勇侯红光满面地坐在最中央,他今天心情实在是好,白天在宫里头就喝了不少酒,今天又喝了许多。 如果是往常,冯氏肯定要劝他少喝点,但是今天一整天冯氏都还在恍惚着,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苏清婉见到后,眼底都是讥诮。 儿子活着归来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结果冯氏这样淡漠,苏清婉都为顾昀辞感觉心寒。 倒是顾昀瑞有意无意地试探着顾昀辞,“大哥,你之前的事情,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旁边的苏溪月更是跟着帮腔,“这头受过伤,可不是小事,大哥你可不能忽视了啊。对了,大嫂你不是跟慕容大夫关系很好么,那让他来给大哥看看吧,可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她的声音很大,所以立刻引起了一桌子上所有人的注意,苏溪月突然后知后觉呀了一声,然后捂住嘴,看向了苏清婉。 “抱歉啊大嫂,我实在是太关心大哥了,并没有说你跟外男关系好的意思呀。” 第35章 他们抢世子之位,你给吗? 表面上句句是关切,可实际上却搬弄是非,还趁机诋毁苏清婉。 冯氏从宫里回来,就一直憋闷得都要喘不上来气,偏偏还得在忠勇侯跟前强颜欢笑,如今突然看到眼前有一个机会,顿时眼神也凛冽起来。 她摆出长辈的架势来训诫,“清婉,我这个做婆母的就不得不说一说你了,之前我们都以为阿瑞死了,对你也多有纵容,可如今他活着回来了,你不该继续与外男不清不楚了!” 忠勇侯皱眉,“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清婉不是那种人。” 苏溪月:“爹,那慕容大夫可是神医的徒弟,他做的美肤膏在京城一瓶难求,就连公主郡主想要买都得等明年了,结果他却无偿送了长姐一堆,这关系肯定不简单!我之前在苏家,可没听说过长姐认识这个慕容大夫呢。” “对了,那慕容大夫还送了一个武功高强的护卫给长姐,这不,见大哥活着回来了,那个侍卫就灰溜溜地走了,他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苏清婉听后都气笑了。 难为她们了,憋了一整天的气,就想起来给她泼脏水这一出撒气? 苏清婉:“苏溪月你说得对,之前待字闺中的时候,我的确不认识慕容大夫。” 苏溪月:“那他为什么对你这样好?还说你们没有私情?” 苏清婉抬手就抽了苏溪月一个耳光! “动不动就私情私情的,苏溪月你到底知不知道长幼尊卑?没有证据的事情,在这里胡说八道,怎么,诋毁了我的名声,就能让你好受了不是?” 苏溪月震惊了,她没有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苏清婉还敢打她? 指甲都抠破了掌心,苏溪月转过身就对冯氏等人委委屈屈道,“娘,你们看,长姐之前在苏家就一直欺负我,结果到了侯府还欺负我!我到底是侯府二房正室娘子,她竟然对我这样非打即骂,根本没有把你们放在眼里啊……” 冯氏皱眉,“清婉,你怎能一言不合就动手,我跟侯爷还在这里……” 苏清婉:“娘,当着您跟爹的面,她这样口不择言地侮辱我,那以后去了外头,指不定如何肆无忌惮?现在不管教,以后可就晚了!我可是侯府世子夫人,平白被污蔑,传出去丢的不还是侯府的人?” 冯氏也是恼了,“你也知道丢人?那你还跟外男不清不楚?” 苏清婉:“我并没有跟慕容大夫有任何越矩的行径,而他之所以这样尽职尽责地帮我,是因为他与世子交好,见我孤儿寡母可怜,身边还有虎视眈眈的人,他才出手相助的。” 冯氏一噎。 虎视眈眈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但顾昀瑞却坐不住了,“我怎么不知道慕容瑾跟世子交好?” 殿下很看重药谷那边的势力,所以还一直让他找机会,去跟那慕容瑾交好,但却苦于没有机会。 苏清婉看了看他,嘴角扬起一抹讥诮,“阿辞,你兄长跟谁交好,管你什么事?” 顾昀瑞:“……” 而因为‘失忆’一直不好插话的顾昀辞,适时开口道,“虽然我失忆了不太记得跟慕容瑾之间的事情,但他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等回头我必然得登门致谢。” 苏清婉:“虽然刚才苏溪月说了一堆废话,但她有一句话说得不错,这头受伤了不是小事,正好择日不如撞日,你这两天在府中歇息,宴请慕容瑾,再顺便让他帮你看看伤吧?” 顾昀辞微微点头,“都听夫人的。”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顾昀瑞等三人目瞪口呆,心中五味杂陈。 忠勇侯冷漠地瞪了他们一眼,“阿辞,本以为你最近升官了,能有点长进,结果还是冒冒失失的!你什么时候能够比得上阿瑞!” 顾昀瑞十分憋闷。 骂他什么都成,偏偏骂他比不上原来的自己? 对于二儿媳,忠勇侯倒不好直接责骂,他瞪了瞪冯氏,“你竟然听风就是雨,哪里还有侯门主母的端庄理智?以后这一点,你多跟清婉学一学!” 让一个婆母去跟儿媳妇学规矩,这对冯氏来说可是天大的折辱。 苏清婉也跟着皱了皱眉。 虽然忠勇侯这样说是为了维护她,可是话里话外却也让她跟冯氏这个婆母的矛盾,越来越大了。 也在将冯氏往二房那边推。 这顿饭到底只有忠勇侯一个人吃得开心,但他喝多了酒很快就醉了。冯氏心中怄火,也没管他,而是让人通知孙姨娘来伺候。 忠勇侯现在有两个妾室,都是三十多岁了,老实巴交的,守着庶女生活,平时十分安分,再加上忠勇侯也成了废人,冯氏根本不担心什么。 她现在十分焦躁,想要找儿子问一问,以后该如何是好。 冯氏让人去喊孙姨娘去照顾喝醉酒的忠勇侯的事情,很快也传到了苏清婉的耳朵里。 苏清婉轻声道:“孙姨娘生的二姑娘,今年是不是已经十三了?” 棋意点头,“二姑娘十三了,之前听说侯夫人特许让二姑娘跟三姑娘都跟着生母。对外说是侯夫人大度,但侯夫人从来没有带两个姑娘公开露面过,两位庶出的姑娘在侯府就好像是隐形人一样。” 可是现在二姑娘十三了,就算是孙姨娘再不争不抢,总得为自己的女儿婚配着想。 苏清婉笑了笑,“我的这位婆母其实手段并不高明,就知道欺负老实人。棋意,你想法子让孙姨娘知道,婆母到现在都没有给二姑娘相看好人家。” 虽然是庶出,但到底是侯府的姑娘,亲事本来也是炙手可热的,但冯氏这样做就未免有点太小家子气了。 苏清婉又道:“两个姑娘的夏衣做好送过去的时候,再送每人两套首饰。” 棋意:“是。” 那两位姨娘就算是不为自己争了,想必也会为自己的孩子争一争的。 她们慢慢也会知道,谁才是这侯府的当家主母。 就在这个时候,琴心从外头进来,“姑娘,您之前让我们跟侯府老人打探,看是否知道什么秘辛,奴婢还真听说了一件。原来侯爷年轻时候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妹,两人感情很好,但表妹后来嫁去了宿州,就走动得少了。” 苏清婉眉角挑了挑,“宿州啊,我记得大姑娘跟她夫君,现在就在宿州吧?” 琴心:“外放了三年,据说今年就能回京了。” 苏清婉笑了笑,这竟然都凑巧凑到了一块去。她记得这位顾大姑娘,可是冯氏的第一个孩子,性子跟冯氏十分相像。 苏清婉刚要吩咐什么,外头传来了下人的声音,“见过世子。” 她收了话头,让琴心跟棋意都先下去。 顾昀辞迈步走进来,他看到苏清婉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穿着宽松的藕色罗裙,搭配一件淡粉色的褙子,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温柔。 顾昀辞耳根红了红,他轻咳一声道:“清婉,我见顾昀瑞去了母亲那,两人关上门说了许久,不知道在说什么。” 苏清婉笑了笑,“估计是商议如何抢回世子之位吧。之前爹说了,如果我生了一个儿子的话,就让孩子袭爵。但是如今情况有变,你回来了。” 二房如果什么都不做,那么绝无袭爵的可能了。 她突然伸手,帮顾昀辞整了整腰带,对方整个人顿时紧绷了起来。 苏清婉抬起头,认真道:“夫君,如果他来抢咱们孩子的世子之位,你会给吗?” 顾昀辞感觉心跳快如擂鼓,偏偏眼前稠丽容颜还在不断靠近,明明是端庄温婉,而且问出来的问题也是一本正经,但顾昀辞莫名地想起来两人新婚夜那天了,脑子里面都是旖旎画面。 他干咳了两声道:“不给!” 顾昀辞从小到大,每次遇到跟兄长争东西的时候,他都会主动避让,他认为自己是让母亲身子受损的罪人,知道自己没有兄长讨人喜欢。 可是这一次,他不想让了! 他们猜测的没有错,冯氏跟顾昀瑞的确在商议,如何应对眼前这个局面。 屋内矮桌上只有一根蜡烛,烛光无法驱散一屋子的阴霾。 烛光下冯氏的脸庞半明半暗,她喃喃道:“我没想到阿辞还活着。” 对于这个二儿子,冯氏本就没有什么感情,不过当初听闻他的死讯时,自己也是真情实感地难受了一阵子。 可是如今,他的回归将侯府弄得一团乱,冯氏忍不住又开始埋怨对方了。 她狠狠皱眉,“他就跟我命里犯冲!他生来就是跟我讨债的!” 顾昀瑞:“娘,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当务之急是我得拿回世子之位啊。” 还有,他之前一直心心念念大理寺卿的位置,眼看着被阿辞抢走了,顾昀瑞心中更是膈应得不行。 冯氏眼底闪过一抹茫然,“那,那能怎么办?阿辞失忆了,他现在就以为自己是你啊。” 顾昀瑞:“娘,阿辞一向最听你的话,他从小到大,也什么东西都不会跟我抢。不然这样,你找机会私下里同他说一下,让他把世子之位还给我。” 冯氏想了想二儿子从小到大,的确对自己言听计从,可是如今他失忆了,还会像以前一样吗? 她说出了自己的顾忌,顾昀瑞道:“娘,你可以这样试探一下,进可攻,退可守。” 他低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冯氏点了点头,不过随后,她又有点担忧道:“如果顺利换了回去,那你们两个人的夫人该如何呢?要知道,那苏清婉肚子里面的孩子,可是阿辞的啊!” 第36章 顾昀辞被踢了? 顾昀瑞:“本来清婉就是跟我定亲,而溪月喜欢的人也是我,以后我依旧会兼祧两房,至于清婉腹中的孩子,我就勉为其难替阿辞养着好了。可能会有点亏欠阿辞,娘你在京城贵女中,再给阿辞娶一房性格温婉的正妻好了。” 另外,这样一来自己就不能继续做兵部侍郎了。但没关系,他会说服阿辞好好地担任这个兵部侍郎,以后慢慢取得兵权,与他一起为殿下效力! 这样解决最是完美。 冯氏听后脸上终于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来,“等你做回世子,一切回归原位,咱们侯府也就蒸蒸日上了。” 解决了心头大问题,冯氏回到寝房后洗漱准备歇息,丫鬟翠玉小声对冯氏禀告,“夫人,那孙姨娘还没从侯爷寝房中出来呢。” 忠勇侯腿受伤后,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住,偶尔会同冯氏同榻,但次数并不多。 更是基本不让两个妾室留宿了。 冯氏用白玉羊角梳梳着自己的头发,冷哼道:“二姑娘慢慢大了,孙姨娘着急了吧。不过侯爷一向不管后院的事情,她怎么使劲都白费。等再耽搁两年,二姑娘及笄后随便找个人家嫁了就行了。难不成她一个庶女,还打算高嫁后,压我家若姐儿一头?” 翠玉:“她们哪里比得上大姑娘呢,对了,如今大姑娘随着姑爷外放做官三年了,今年年底前就能够回来了呢。” 冯氏提起了长女,脸上都是欣慰的笑容,她目光柔和道:“好久没见若姐儿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这边冯氏思念着长女,那边的孙姨娘兢兢业业地照顾了醉酒的忠勇侯一整晚,等到翌日对方清醒一些后,她又伏低做小,最后才有意无意地提了一件事。 “侯爷,下个月是二姑娘十三岁的生辰,她想要一匹小马驹,可以吗?” 忠勇侯是武将出身,虽然现在他不能上战场打仗了,但是府中马圈中有许多马,过几个月还会有资质不错的小马驹出生。 他也不认为女孩不能骑马,毕竟长女的骑射就是当初忠勇侯亲自教的。 只不过腿伤后,他自己都不再骑马了,再加上本来就对两个庶女十分忽视…… 忠勇侯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不过你让管家找可靠的人教她骑射。说来也真快,她竟然十三了啊。” 孙姨娘立刻道:“是啊,说起来大姑娘十二岁就定亲,十六岁就嫁人了。二姑娘这都要十三了,亲事是不是也该看起来了?” 忠勇侯点了点头,他不太在意道:“这件事你去提醒一下冯氏,可能最近事情太多,她给忘记了。” 他又说,“我的头有点疼,你去让厨房煮一碗醒酒汤来。” 竟是再也不提二姑娘的婚事。 孙姨娘咬了咬牙,到底没敢继续提这件事,应了下来去厨房煮醒酒汤了。 只不过出来的时候,她脸色不太好,旁边的心腹丫鬟也郁闷道:“侯爷还让您去找侯夫人,可侯夫人分明是不想给二姑娘找个好人家,这全府谁都知道的事情啊。但能够怎么办呢,谁让侯夫人是这侯府后院的掌权者……” 就在这个时候,孙姨娘看到琴心刚从厨房出来手中提着食盒,她冲着孙姨娘福了福身,就继续朝玲珑苑走去了。 孙姨娘喃喃道:“不,还有一个人,也是这侯府后院的掌权者!” 琴心回了玲珑苑,就把碰见孙姨娘的事情一说,“姑娘,奴婢怎么瞧着孙姨娘的脸色不太好呢?” 苏清婉跟顾昀辞正在用早膳,听了琴心的话后,苏清婉叹了一口气,“我这位公爹,果然不过问任何后院的事情,只要婆母那边不出什么大事情,他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看了看坐在旁边默默喝粥的顾昀辞。 忠勇侯连自己这个嫡次子都能够忽略,更不要说是两个年幼的庶女了。 琴心:“姑娘放心吧,奴婢们会时不时去孙姨娘他们跟前晃地,肯定会让她们关注到您。” 顾昀辞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狐疑地看向了苏清婉。 苏清婉主动解释道:“婆母毫无疑问地站在二房那头了,夫君,我得需要一些帮手。婆母故意忽视你两个妹妹,也不希望她们嫁什么好人家,但我偏偏要反其道而行。” 后宅之事,台子都搭好了,苏清婉如今已经不能退了,那么就只有勇往直前。 而在后宅这场‘战争’中,苏清婉需要顾昀辞站在自己这边,与自己同仇敌忾才行。 她是在试探顾昀辞,毕竟冯氏是他亲娘。 顾昀辞立刻反应过来了,他早就知道她十分聪慧,之前苏老太傅都说过,如果清婉是男子,都可以拜官入仕。 看到顾昀辞沉默了良久,苏清婉微微皱眉。 如果这人愚孝的话,那么她之前定好的计划,就得改动一下了。虽然会麻烦一些,但依旧不会影响到她将侯府中馈大权,牢牢掌握在手中的结果。 苏清婉平静道:“算了,如果你认为我这样有一些不妥……” 顾昀辞:“不,我只是想,只是把你困于侯府后院,实在是浪费你的才华。” 苏清婉一愣,“什么?” 顾昀辞给她的碗中夹了一块咸蛋黄,一向冷峻的脸庞上闪过一抹温柔,“清婉,你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吧。如果哪里需要我,尽管开口便是。” 他想了想,主动提及,“你是不是想要知道何姨母的近况?我,我昨天不小心听到你们提了两句。” 顾昀辞紧张的时候,嘴角就会紧抿着,昨天晚上苏清婉要歇息了,让他留下来的时候,他就是如此。 两个人现在当然不会做什么,但是对外要让侯府的人都认为他就是世子,所以苏清婉才让他留下来。 当然了,最后苏清婉睡了床榻,顾昀辞打了地铺…… 再次看着他抿着嘴角,耳根泛红的模样,苏清婉感觉有点好笑,“那好,何姨母就在宿州,而大姐姐跟大姐夫也在那边,也一并查一查。你知道的,大姐姐最像婆母了,她们母女俩感情极好。” 等大姐姐回京后,就会成为冯氏的帮手。 顾昀辞点了点头。 他能不知道吗? 娘亲一共就生了三个孩子,她宠爱长女,因为是第一个孩子。她宠爱顾昀瑞,因为那是她最优秀的孩子。 但是她却厌恶他,憎恨他。 娘亲把所有的爱都给了长姐跟兄长,只给他留下了浓浓的恨意…… 突然一只柔软白皙的小手,覆在他的大手上,顾昀辞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 苏清婉的眸光十分温柔,但是她的话语却十分坚定,“夫君,她不爱你,不是你不好,而是她自己眼拙心偏。其实你并不比你兄长差,说起来,你的武功还比他要高呢。你只是平时不善言辞,但是在官场有的时候,你就得玲珑一些。不过没事,咱们慢慢来,我跟孩子一起陪着你。” 她跟顾昀辞十指相扣,拉着他的手,轻触自己的肚子。 七个多月的双胎其实已经很大了,而顾昀辞的手刚碰触上面,就被猛然踹了一脚。 他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孩子刚才,踢我了?” 苏清婉忍俊不禁点了点头,“有一个性格很活泼,经常踢我,这次他终于雨露均沾,也踢了他爹啊。” 这种事情对亲情寡淡的顾昀辞来说十分新奇,倘若不是苏清婉还没有吃完早膳,他都想再感受一次被孩子踢了的感觉,主要是他也很想跟苏清婉亲近…… 在用过早膳后,苏清婉要去查看名册,给二姑娘找适合的夫君人选,而顾昀辞则是去了书房给慕容瑾写了帖子,约他明日上门。 谁想到,冯氏竟然在这个时候,来到了玲珑苑。 琴心:“姑娘,侯夫人竟然直接去小书房找世子去了!总是感觉,她没安好心啊。” 苏清婉看了看册子上那些青年才俊,她嘴角闪过一抹讥诮,“昨天晚上她同顾昀瑞聊了很久,估计也想出了什么解决办法吧。” 琴心担忧道:“世子最孝顺了,他会不会抵抗不住啊?” 苏清婉:“没事,先看世子如何应对。” 如果顾昀辞依旧愚孝,并且没有那个本事与顾昀瑞争抢到底,那么就不配与她同谋,她就得给自己留一个退路了。 女人如果嫁给一个只知道愚孝的夫君,是不会有幸福的。 所以这一次,依旧是她对顾昀辞的试探。 玲珑苑小书房之中,顾昀辞在给慕容瑾写好帖子后,又开始整理书房,他让亲随云七把之前顾昀瑞的那些东西都收拾出来拿走。 云七在扒拉着看,“这些都不太值钱,那些孤本之类的想必都被转移走了。呀,这几本话本不错,很有意思。主子,能赏给属下吗?” 顾昀辞:“可以。” 不是他的东西,他如今多一眼都不想看,不过以后他会把自己的东西填满这里。 就在这个时候冯氏来了,她皱眉看了看,“阿瑞,你这是要做什么?” 顾昀辞:“这里有点乱,让人收拾收拾。娘,您怎么来了,有事吗?” 冯氏点了点头,让下人都下去了,书房内就只剩下了他们母子俩。 她突然开口道:“你真的确定自己就是阿瑞吗?” 第37章 你不就是假冒的吗? 冯氏看着眼前沉默寡言的儿子,找回了那种熟悉的感觉,气势忍不住就强势起来。 “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有一些本性是改不了的。阿瑞做事情一向稳妥,而且性子也好,跟同僚们相处得也极为融洽,侯爷也一向最看重他……” 冯氏每说一句话,顾昀辞的眸光就暗淡一分。 在娘亲眼中的兄长是如此好,他小时候不管做什么,都无法得到她的夸奖,而受了母亲的影响,爹爹那边除了承认他武功比兄长好外,其他一无是处。 顾昀辞攥紧了拳头,他学着苏清婉那种泰山压顶都坦然自若的神态,反问道:“娘这是何意?难道你认为我并不是这侯府世子,而是旁人假冒的?” 冯氏差点脱口而出,你不就是假冒的吗! 但她到底记着长子的叮嘱,知道眼下还得试探,不能操之过急。 冯氏凝了凝神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你也看到了,你跟你兄弟长得一模一样,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你们弄错了?” 顾昀辞突然笑了,但是那笑容不达眼底,“娘可真是会开玩笑,我是失忆了,但阿辞并没有失忆吧?所以你说的那种可能,你不应该先去问阿辞吗?” “还是,阿辞见我失忆了,他打算趁机抢走我的世子之位?” 冯氏骤然变了脸色,攥紧了帕子,才没有把那句‘是你抢了阿瑞的世子之位’说出来,与此同时她也警觉一件事,那就是失去了记忆的阿辞,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再对她言听计从。 眼下暂时不能继续试探了,再试探,恐会生出其他事端。 冯氏懊恼,对眼前的儿子也就更加没有好脸色,她冷声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世子之位该是谁的,就会是谁的。我今天过来只是同你话家常,没有旁的意思。” 顾昀辞点了点头,“那娘还有旁的事情吗?如果没有,我就继续收拾这书房了。” 那边云七已经拿起鸡毛掸,将书架上的灰尘都掸了下来,冯氏被呛得咳嗽了两声,然后丢下一句你好好歇息,转身离开。 云七是顾昀辞在军中的亲兵,如今做小厮打扮跟在他身边,他看了看冯氏的背影,然后奇奇怪怪地看着顾昀辞。 顾昀辞敛眉,“你看我作甚?” 云七:“主子,您刚才怼侯夫人的时候,好像世子夫人啊,旁的不说,但莫名感觉痛快。” 顾昀辞本来被亲娘伤得发寒的心口窝,开始渐生了暖意,他想起来苏清婉那淡定温婉,谋略城府都在弹指间的从容,他嘴角微扬。 “她非常好,我远不及她。” 他记得少年时候去参加宴席,不像兄长会被其他勋贵子弟簇拥着,他都是独自在一些角落待着,偶尔远远地看到过苏清婉几次,她明媚漂亮,温婉动人,轻而易举的就成了贵女们中最闪耀的那个。 天上的明月,可望而不可即。 尤其是后来听闻她跟兄长定了亲,顾昀辞更是把当初内心所有的悸动都给埋藏在了心底。 但谁能够想到?如今他竟然拥有了明月! 云七还在那嘟囔,“也不知道那位是如何想的,世子夫人明显比那苏三姑娘好了几百倍啊!” 顾昀辞不置可否,“许是被一时新鲜蒙蔽了双眼吧!不过此外,也可能是他想要接触兵权……” 这是殿下同他说过的。 冯氏在玲珑苑碰了这么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后,心情十分焦躁,但眼下只能按捺下来,等阿瑞下值回来再说。 不一会儿,丫鬟来禀告,“侯夫人,孙姨娘跟二少夫人都去玲珑苑见世子夫人了。” 冯氏并没有把孙姨娘放在眼里,她冷笑道:“孙姨娘也真是急病乱投医了,就算是现在府中大部分事情都是苏清婉主持,但我还活着,侯爷庶女的婚事就轮不到她苏清婉这个长媳来管。” 至于那个苏溪月…… 冯氏满眼烦躁,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苏溪月诱惑阿瑞,阿瑞怎么会落入进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个女人根本不配做阿瑞的正妻。 也不知道她又去玲珑苑做什么,明明处处比不上苏清婉,还总是招惹对方? 活该让苏清婉给她一些教训! 此时玲珑苑之中,苏清婉坐在罗汉榻上,靠着软枕,端起燕窝喝了一口就缓缓放下了。 她好奇道:“你们俩竟然一起来了,可真是稀客啊。” 孙姨娘也是一脸晦气,她没想到会跟海棠苑那位撞到一起,虽然平时她深居简出,但苏溪月嫁进来闹腾了多少事情,她想不知道都难。 孙姨娘此时不好说出自己的目的了,她将手中的糕点放下,“世子夫人,这是我亲手做的栗子糕,感谢你给二姑娘做的衣裳还有首饰。” 爹不疼,嫡母也不爱的庶女,马上还要及笄了,其实过得很悲惨,日常吃穿用度甚至都不如冯氏身边得脸的大丫鬟。 苏清婉此举给了孙姨娘一个希望,孙姨娘这次来也是想要验证自己心中猜测,同时跟苏清婉示好。 只要能够给她女儿一个好的归属,让她做什么都行。 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苏清婉微笑着让人收下了栗子糕,“之前我刚定亲的时候,二姑娘还那么小,如今已经长大,是个大姑娘了,应该打扮打扮了。夏衣跟首饰只是例行份例,我刚得了一匹粉色蜀锦,棋意你去给孙姨娘拿了,当我送给二姑娘的生辰礼。” 孙姨娘诚惶诚恐地应了,而棋意取了蜀锦,又把孙姨娘给送到了玲珑苑门口,她拿出一本册子给她。 “孙姨娘,世子夫人说这个册子上的青年才俊都是不错的,让你先看看。” 孙姨娘一脸震惊,随后眼圈氤氲着水汽,十分感激道:“多谢世子夫人!” 棋意笑了笑,“世子夫人说了,二姑娘是世子的妹妹也就是她的妹妹,她多关切是应该的。” 孙姨娘:“可是,侯夫人那头……” 棋意:“世子夫人自有安排。” 孙姨娘彻底放下心来,她对着玲珑苑主院的方向福了福身,这才转身离开。 而苏溪月不知道内情,就看到苏清婉竟然把那么好的蜀锦给了二姑娘一个庶女,她冷哼看着苏清婉,“长姐,你竟然落魄到要巴结一个姨娘一个庶女了吗?” 苏清婉继续小口将剩下的燕窝粥喝完了,这东西得趁热喝才行,喝完后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这才抬起头看着苏溪月。 “怎么,你又来讨打了?” 听着她慢悠悠的语调,苏溪月顿时感觉脸颊一疼。 毕竟从小到大她挨过的巴掌,竟然都是苏清婉这个长姐抽的! 苏溪月咬了咬牙,突然眼眶一红,对着苏清婉就跪了下来,“长姐,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错,你想要打想要骂都行,就希望你可以原谅我。你是世子夫人,以后可是这侯府的主母,妹妹以后如何可都要仰仗你啊。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上,之前的事情,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一笔勾销了,好不好?” 动不动就下跪求人这一点,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呢。 苏清婉想起来了,之前的顾昀瑞不也是这样么?果然一个床榻睡不出两种人,她之前也是粗心大意了,怎么就没发现这两人如此相配呢。 苏清婉:“琴心,快点把二少夫人给扶起来。” 琴心:“是。” 琴心力气大,一下子就把苏溪月给拎了起来,苏溪月还打算继续挣扎,就听到苏清婉慢悠悠道:“溪月你之前小产伤了身子,这地上又凉,你如果执意要跪,就不担心以后彻底不能生养了么?哦,我差点忘记了,海棠苑的徐姨娘要生了,你也可以把她的孩子抱养在膝下。” 苏溪月被气得脸色发青,但到底没有继续跪了,她可不想像冯氏一样伤了身体根本,以后如果彻底不能生孩子了她就完了。 但是她也不走,又开始说起来两人小时候的事情,就好像她们两人真是感情深厚的姐妹似的。 一直磨了一个多时辰才离开。 正巧顾昀辞从外头进来,他看到苏溪月踉踉跄跄地朝外走,俊眉紧皱。 “清婉,她来做什么?” 苏清婉看着他脸上的神色,目光恬静,但那深邃的眸子中带着一抹探究。 而顾昀辞则是被她盯得耳根发烫,他抿了抿嘴角,“清婉,怎么了?” 苏清婉:“你们到底定过亲,还差点成了夫妻,你对她……” 顾昀辞摇了摇头,“当初这门亲事是娘给定的,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选了这个苏溪月,定亲后我就上了战场,私下里从来没有同她接触过。” 如果不是对这人一点都不熟悉,当时拜堂的时候换了新娘,顾昀辞也不会没有认出来。 “而且,看样子在成亲之前,她就应该同大哥暗度陈仓了,这等女子我为何还要在意?” 看着他急切解释的模样,苏清婉嘴角微弯,声音温柔,“我不是说你对她余情未了,就是眼下顾昀瑞想要夺回世子之位,一旦他夺回了,也不会放弃苏溪月。” 顾昀辞心尖一颤。 果然,下一刻苏清婉就轻声道:“顾昀辞,这个世子之位得你自己来守着,因为不管如何,我都是世子夫人,你明白么?” 第38章 再有下次,就休了她! 顾昀辞的脸色彻底凝重了起来。 说起来,他那兄长的确会如此,夺回世子之位外,可能一方面会让清婉继续做世子夫人,但也不会对苏溪月放手。 他那兄长贪心得不得了,一向既要又要。 而苏清婉仔细打量着顾昀辞的神情。 爹娘的忽视,兄长的抢夺,还有未婚妻的背叛…… 苏清婉感觉这一切都还远远不够。应该还有什么其他理由,让顾昀辞更是坚定这一点才行。 冯氏已经去找过他一次,没有成功,许是还会有下一次,指不定哪次就会心软了。 顾昀辞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刚要开口,苏清婉却伸手抵住了他的唇。 “我的话,夫君你好好想想。现在你先去更衣,我们去主院那头陪爹娘用午膳。” 纤细白皙的指尖,轻触在唇角上,顾昀辞有一瞬间的恍惚,心头的焦躁瞬间被神奇的抚平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白玉般的指尖上。 可是对方却已经收回了手,笑容温婉,“夫君,你先出去吧,我要回去更衣了。” “嗯。” 顾昀辞应了一声,走出去后太阳照在眼睛上,他用手背挡住了阳光。 云七凑了过来,“主子,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还怕晒黑吗?”他们之前行军打仗的时候,晒得晚上都看不到了,也没见主子担心过来着啊。 顾昀辞抬腿踹了云七一脚,但却用手背轻触了一下自己的唇角……她的嘴角好像比她的手指还要软。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一亲芳泽了。 午膳的时候,苏清婉夫妇二人陪着忠勇侯用膳,忠勇侯十分高兴,但冯氏却闷闷不乐。 苏清婉道:“娘,这段时间府中总是有事,不过您放心,以后就都会消停了的。刚才溪月还特意去玲珑苑给我道歉,哦,她甚至还要给我下跪,我怎么能让她跪呢,立刻就让人把她扶起来了。我们姐妹俩一起说了好半天的话,毕竟是亲姐妹,哪里有隔夜仇呢。” 见到她们姐妹和好,冯氏也不太开心,但忠勇侯在旁边,只能够装出开心的样子。 这边顾昀辞对忠勇侯道:“爹,明天我邀慕容大夫来府上,帮我诊一下失忆症,顺便让他帮您看看腿吧?” 忠勇侯的腿伤了好多年了,之前顾昀辞也想让慕容瑾给父亲的腿再看看,可是之前他人微言轻,而且一提及就被否决了。 眼下倒是好机会。 忠勇侯用欣慰的眼神看着他,“我儿真是越来越孝顺了,这一点上,真应该让阿辞多跟你学一学!” 他的话音刚落,冯氏的表情更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看,苏清婉看着这一幕后,忍俊不禁,午膳都多吃了小半碗饭。 她还跟冯氏十分亲昵地说道,“娘,您看我这指甲染的色好看么?一大早琴心就用芨芨草帮我染色了,吃东西都是她们给喂的。” 冯氏愈发烦躁,我管你什么染不染色啊。 忠勇侯如今对大难不死的长子,越发看重,口中的夸奖一刻都不停歇,而顾昀辞都被亲爹给夸迷糊了。 毕竟从小到大,这类夸奖的话,他是一句都没有听过。 冯氏都要坐不住了,打算找个借口离开,就听到下人进来禀告: “二少爷跟二少夫人来了,他们说要让您跟侯爷给主持公道。”下人说了这句话后,还偷偷地看了苏清婉这边一眼。 苏清婉顿时就明白了,苏溪月果然又开始闹幺蛾子了。 冯氏见状后,顿时也来了精神,立刻道:“快让他们进来!” 不一会儿,顾昀瑞扶着眼眶泛红,脸颊发肿的苏溪月走了进来。 他刚下值就来了,身上的官服还来不及脱下就来了,结果一进来就看到爹娘跟大房两人在一起,四个人看起来其乐融融,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暗恨。 冯氏看苏溪月的模样实在是狼狈,话语中多了几分关切,“溪月这是怎么了?” 苏溪月依偎在顾昀瑞的怀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哽咽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倒是顾昀瑞扶着她,目光不善地落在了苏清婉身上,“大嫂,我倒是要问问你,为何屡次欺负溪月?溪月已经跟你道歉了,你竟然还打她,罚跪,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飞扬跋扈的人!这就是苏家人教你的知书达理吗?” 他说完后,堂屋内静悄悄地,就连冯氏的表情都有点尴尬,频繁地给他递眼色。 偏偏此时顾昀瑞怀中的苏溪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口中还喊着,“我的膝盖好疼,八成是废了啊。” 顾昀瑞心疼不已,再次抬起头,对苏清婉怒目而视,“下人们都看到溪月进了玲珑苑,一个多时辰后才离开,离开的时候就步履踉跄,形容狼狈,苏清婉你还敢抵赖吗?” 苏清婉轻叹了一口气,“阿辞,我知道你们二房对我一向有意见,但能不能不要给我泼脏水?我如今身份地位都比苏溪月高那么多,男人也比她的男人好,我何必为难她?再说了,如果我要打她,当着你们的面也都打了,我可不屑背后做点什么。” 这都是实话,但也真扎心。 一下子顾昀瑞跟苏溪月脸色都超级难看。 还是冯氏看不下去儿子丢人了,低声提醒道:“众人都知道今天溪月主动去玲珑苑找清婉和好了,姐妹俩相谈甚欢。再者……”她看了看苏溪月红肿的脸颊,无语道:“清婉今天指甲做了染色,是要包起来的,怎么会伸手打她?” 顾昀瑞听后,俊脸一黑,低头去看怀中浑身僵硬的苏溪月。 苏溪月没料到苏清婉竟然先下手为强了,她咬了咬唇,“我又没有说她亲自动的手,她身边的棋意……” 苏清婉:“孙姨娘来给我送点心,后来我让棋意去送她了,然后她又去了绣房那边,孙姨娘跟绣房的人都可以作证。至于琴心倒是一直在我身边伺候着,但她的力道很大,倘若真是她动了手的话,你口中至少得被打断几颗牙齿吧?牙齿呢,难道被你给吞了?” 苏溪月:“……” 说到这里,顾昀瑞哪里还不明白,原来自己被苏溪月给骗了! 他推开了苏溪月,脸色阴沉,转身就要往外走。 身后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来,“阿辞,你误会了你长嫂,而且还险些诅咒为虐,你是不是该给她道个歉?” 顾昀瑞回过头,兄弟俩四目相对,一个眼底都是愤怒,另外一个则是深潭一样的淡漠。 忠勇侯冷声道:“你这孽子,是非不分,自己后院事情也管不好,如果你继续这样的话,恐怕也做不好兵部的差事,回头我去面见陛下,给你辞了好了。” 冯氏一听,顿时紧张起来,“侯爷,万万不可啊!” 顾昀瑞也骇然地看着自己的亲爹,被气得额头青筋直绷。不,他绝对不能丢了兵部的差事,不然的话殿下该对他失望了!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对苏清婉拱手道:“今天的事情是我错了,请你原谅。” 苏清婉:“我不原谅,你们二房这都不是第一次对我有如此大的恶意了。”她看向了忠勇侯,“爹,能不能在我生孩子之前,都不让二房的人去玲珑苑了,我实在是害怕,哪天他们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忠勇侯点头,对顾昀瑞怒视道:“听到没有?你们以后都不许去玲珑苑,你也管好自己的夫人,如果再有下次,你这夫人就休了吧!” 最后这句话,冯氏难得十分认可,她也跟着瞪了苏溪月一眼。 都是这个搅事精,阿瑞落到如今这个地步,都怪她! 而看着平时从来不责罚自己的公爹,如今都说出休了她如此重的话,苏溪月十分紧张,她拽着顾昀瑞的衣角,“夫君,我,我不是有意的。” 顾昀瑞心中也失望至极,甩开了她的手,然后对忠勇侯点了点头,“爹,我都听您的。” 忠勇侯摆摆手,“行了,你赶紧走吧,别在这里碍眼了。” 顾昀瑞听后再次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可他也实在是待不下去了,转身就走,根本都不等苏溪月。 苏溪月这次脸上的泪是真的了,她连忙起身去追顾昀瑞,但是离开之前,她恨恨地瞪了苏清婉一眼。 但是下一刻,顾昀辞上前一步,挡住了苏溪月恶毒的眼神。 苏溪月有一瞬间的愣怔,她没想到,失忆后的顾昀辞竟然如此维护苏清婉……可是为什么啊,他本该是她的夫君啊。 恍惚了片刻,她还是抬腿赶紧去追顾昀瑞了。 等回了海棠苑的时候,苏溪月拉住一个下人问道,“二少爷呢?” 下人道:“二少爷回去更衣了,他说要出趟门。” 这都已经是下午了,也下值回来了,要去哪里?难道是躲她? 苏溪月心中害怕得不行,她立刻找到了正在更衣的顾昀瑞,上前一把抱住了他,“阿瑞,你先别走,你听我解释,今天我做这件事都是为了你啊!” 正在系腰带的顾昀瑞手一顿。 苏溪月见有机会,赶紧继续说道:“我今天去找苏清婉,故意给她下跪卖苦肉计,其实也是想要让世子厌恶她。此外,还要让爹娘也认为她是一个心思歹毒的女子,不堪为世子夫人,我……额!” 顾昀瑞转过身来,他伸手猛然掐住了苏溪月的脖子,声音冰冷宛若沁着冰碴子。 “你说,谁是世子?” 第39章 看着他们十指紧扣,顾昀瑞气炸 这还是苏溪月第一次见到如此可怕的顾昀瑞。 从她对他芳心暗许再到两人暗度陈仓,哪怕后来他也对她生气过,发过火,但都从来没有用这么危险的眼神看过她。 苏溪月被吓得浑身发抖,求生欲极强地说道:“夫君,你,你才应该是这侯府世子!” 顾昀瑞眼底的阴鸷缓缓散去,手中的力道也松了一些,他点了点头,声音极致温柔,“你说得对,世子之位本就是我的,以后也终究会回到我的手里!” 苏溪月连忙点头。 看着她乖顺的模样,顾昀瑞恢复成了儒雅和风霁月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以后乖一点,不许自作主张坏我事,不然的话,等我做回了世子,世子夫人就不一定是你了,明白么?” 苏溪月诚惶诚恐:“明白,阿瑞,以后说什么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顾昀瑞这才满意了,脸上挂满笑容,亲了亲她,抬腿朝外边走了出去。 这一次,苏溪月再也不敢出声阻拦他了…… ** 慕容瑾作为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他大张旗鼓地来到了忠勇侯府做客,必然会引起多方关注。 一副风流倜傥的慕容瑾,身着月牙白锦袍,桃花眼微微眯着看着眼前人,“突然这么高调,不像你啊。” 顾昀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带你过一个明路,之前的事情也好解释。最重要的是,再过几个月清婉就要生了。” 清婉怀的是双胎。 顾昀辞看着她挺着肚子,还要忙碌那么多事情的时候,心中满是疼惜。 最重要的是,他想起来当年娘生他们兄弟时候的事情了,一方面不忍心苏清婉吃苦,另外一方面也不希望悲剧重演。 “到时候你提前几天就搬到侯府前院住下,万一到时候有需要你的时候。”不过顾昀辞希望到时候用不上慕容瑾这个神医。 慕容瑾知道好友的心病,他郑重点了点头,“这件事没问题,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世子夫人的身子很好,她身边有懂医理的丫鬟,平时有孕后也很注意身子,生产的时候应该不会太艰难。” 比如饮食,比如走动等等,所以事情苏清婉都十分注意,她是一个十分理智聪慧,做事情又十分周到的人,绝对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 慕容瑾意味深长道:“阿辞啊,你可是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能够娶这样好的贤妻,绝对三生有幸,这跟天降横财都没啥区别了。 顾昀辞点了点头,“在这件事上,我是真的感谢他。”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顾昀辞就陪着慕容瑾去给忠勇侯看腿了。 忠勇侯本来就对自己的腿,不抱多大希望了。 等到慕容瑾诊治了一番,又拿出银针试了几个穴位后,他说道:“侯爷,您这腿以后的确不能骑马打仗了,但却还可以站得起来,只要你愿意吃点苦,以后还是可以正常行走的。” 忠勇侯听后难以置信,“真的吗?” 慕容瑾点头,“我师父新创了一套针法,我刚刚学会,你这个除了需要隔几天就针灸外,外加敷药,还得配合锻炼行走。不过这个过程,会十分痛苦。” 忠勇侯是武将,之前最是皮糙肉厚了,他立刻道:“我不怕吃这个苦!慕容大夫,只要能够治好我的腿,怎么样都行!” 慕容瑾:“需要准备一些药材,还有如何做,我待会都写下来,侯爷交代身边人去安排即可。” “好,好好。” 忠勇侯是真的高兴,连带着看着把慕容瑾带来的长子,更加看重了。 他拍了拍长子的肩膀,“阿瑞啊,你可是为父的福星啊,你也是咱们侯府的福星啊!” 顾昀辞抿了抿嘴角,旁边的慕容瑾立刻冲他眨眨眼。 毕竟如果是真的顾昀瑞这个时候肯定口舌如簧,说得忠勇侯心花怒放了。 顾昀辞到底没有兄长那个本事,但他还是笑了笑道,“爹,您才是咱们侯府的福星,更是侯府的定海神针。只有您好了,咱们整个侯府才会更好。” 忠勇侯听后眉开眼笑,毕竟好话谁都喜欢听。 中午摆宴席的时候,他还亲自给慕容瑾倒酒,大房夫妇俩在旁边作陪,至于冯氏,听说忠勇侯的腿有好的可能,也十分高兴,这顿饭吃得宾主皆欢。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迈步走了进来,“爹,咱们家来贵客了么?” 竟然是昨天晚上就不欢而散离开的顾昀瑞,他此时笑容满面,好像昨天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落座后,顾昀瑞又跟慕容瑾互相见礼,饭桌上的气氛又活络起来,就连忠勇侯对二儿子眼底的不悦,也散去了不少。 可苏清婉却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顾昀瑞。 这人一向无利不起早,这次肯定又是有什么目的吧。 不止如此,顾昀瑞还主动关心顾昀辞,“大哥,慕容大夫给你看了身子,你的失忆症何时会好?身子其他地方没有问题吧?” 顾昀辞心情复杂,点了点头,“慕容大夫说我身体没有其他大碍,虽然不知道何时能恢复记忆,但也不影响其他的事情。” 顾昀瑞:“那就好,那就好。” 看着他眼底真情实感的关切,顾昀辞实在是膈应得慌,不过下一刻身边的苏清婉就握住了他的手,就把顾昀辞的注意力给拉了过去。 苏清婉:“夫君,刚才吃得有点多了,你能陪我在园子中逛一逛么?” 顾昀辞立刻应道,“好。” 看着两人十指紧扣,相携离开,顾昀瑞虽然把眼底的阴霾藏得好好的,但却还是被苏清婉的余光给捕捉到了。 苏清婉轻笑一声,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等回了玲珑苑,顾昀辞皱眉道:“他今天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从小到大,每次兄长突然对自己如此好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好事。 苏清婉想起来顾昀瑞对慕容瑾殷勤的模样,她想了想道:“莫非他想要跟慕容瑾熟悉起来,好跟药谷神医搭上关系?” 顾昀辞:“他今天对我也热情得有点过分。” 苏清婉看了看他,“或许他是想要为自己背后的主子拉拢你,毕竟你马上要去大理寺上任了。” 顾昀辞看了看她,主动道:“当初是七殿下帮我,我才能够抓到那通敌叛国的细作。这样情况下,顾昀瑞绝对不会想要拉拢我了吧?” 他就差直接说,顾昀瑞身后的人并不是七殿下了。 苏清婉并不想知道他们夺嫡的具体事情,她平静道:“顾昀瑞那人城府极深,可能也不确定你到底是不是七殿下的人,所以才会如此试探。” 顾昀辞还握着她的手,下意识地捏了一下,“清婉,你不问我同七殿下的关系吗?” 苏清婉:“不方便说的事情,暂且不用与我说,但你也知道我的底线,一定不能把苏家卷入其中。” 顾昀辞点了点头。 二人散了一会儿步,各自分开,苏清婉换了衣裳回寝房临窗的矮炕上歇息,她一手撑着额头。 “原来顾昀辞的确是在为七皇子表哥在做事。” 棋意拿着针线活笸箩过来,“那之前通敌叛国的,就是端王吗?” 端王的小舅子冯辉昌通敌叛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全家男丁被砍头,女眷被充了官奴,虽然最后没有实证是端王所为,但端王主动弃官辞爵,贬为庶人,也是大势已去。 苏清婉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通敌叛国的幕后真凶是不是端王,但都足以证明,顾昀瑞背后的人不是端王。” 因为现在不管是顾昀瑞还是之前跟他秘密见面的林谢,还都好好的。 棋意十分震惊,“所以,是太子殿下……” 苏清婉点了点头。 太子殿下看着平庸,但那皇家之人,又有哪个是真平庸的?之前贵妃姨母也说过,有的时候不争也是争。 说不定,太子跟七表哥已经在暗暗较劲了。 还有,之前跟大凉通敌叛国的人,真的是端王吗? 权谋之事本就扑朔迷离,如今苏清婉知道顾昀辞也参与其中,她想要独善其身也变得艰难了。 好在不会牵连到苏家。 而这边,陪了一整天笑容的顾昀瑞在回到海棠苑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也阴沉沉的。 看着爹把之前对自己的看重都转换到了阿辞身上,他十分愤怒。 如果不是为了殿下的大计,为了拉拢那慕容瑾,他才不愿对顾昀辞伏低做小,连那一声兄长他都喊不出来! “如果你真是七殿下的人的话……”顾昀瑞的脸上闪过一抹阴鸷。 那就不要怪他不顾兄弟情谊了! 他的世子之位,可不是那么好坐的。 心头抑郁烦躁的顾昀瑞,这个时候突然想要温柔乡中发泄一下,不过他不想去苏溪月那头。 也不知道为何,他越来越感觉那女人蠢笨了,总是让他不悦,可偏偏自己却依旧喜欢她。 而那徐姨娘……也是一个没脑子的东西,而且还已经有孕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了敲门,一道娇弱的声音响了起来,“二公子,刚才您在主院那边喝了酒,侯夫人让奴婢给您送来醒酒茶。” 顾昀瑞眉宇间神色舒缓了一些。 幸好,娘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等以后确定了顾昀辞是七殿下的人,那么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把世子之位抢夺回来。 连带着还有苏清婉…… 顾昀瑞心情大好,“进来吧。” 进来的小丫鬟姿态袅袅,身穿鹅黄色罗裙,发髻间簪了一朵粉色海棠花。 她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与苏溪月有七八分相似的芙蓉面来,“二公子,请喝茶。” 第40章 给世子房中塞一个妾室? 顾昀瑞看到她的脸后,眸子猛然一缩。 但他还是将浑身的热意给压了下去,直接伸手掐住了丫鬟的脖子,“你是何人派来的?” 山茶顿时跪了下来,“二少爷,奴婢几个月前被买进侯府,之前是做粗使丫鬟的,后来管事的婆子见奴婢伶俐,就得了机会去主院做四等丫鬟。” 这一点倒是很容易查清楚,她有没有说谎。 但这丫鬟跟苏溪月太像了,顾昀瑞又一向善疑,他冷声道:“你不知道自己跟二少夫人很像吗?” 甚至比徐姨娘那个表妹还要像。 山茶抬起头来,心一横,直接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裳! “二少爷,奴婢的确心怀不轨,因为进府后,就知道自己侥幸跟二少夫人有几分相像,而您又跟二少夫人琴瑟和鸣,感情甚笃。 奴婢从小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罪,所以就想着走捷径,可以一步登天!当然了,奴婢没有资格做什么正室夫人,只希望可以得到二少爷垂爱,能够做您的妾室!” 她说完后,就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头,“求二少爷垂怜!” 她雪白的肩膀露了出来,发髻间的粉色海棠被阳光一照,愈发娇嫩。 这个丫鬟说的话,顾昀瑞只要想查,就可以查得清清楚楚。而对方毫不遮掩,直接把自己的野心给暴露了出来,反而让顾昀瑞放下心来。 有野心很正常,只要她的野心在他掌控的范围内就好。 他伸手勾起了山茶的下巴,温柔道:“可我暂时不能纳你做妾,那样会让二少夫人不高兴。” 发现了一线机会,山茶顿时往前靠了靠,她娇羞道:“哪怕只是给二少爷暖床也行,希望二少爷垂怜,奴婢实在是不想去做粗使丫鬟了。” 下一刻,顾昀瑞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朝小书房旁边临时休息的矮榻上走了过去…… 玲珑苑中,棋意来到了苏清婉耳边,低声道:“姑娘,山茶进了海棠苑的小书房,已经一个多时辰了还没出来。” 苏清婉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如此看来,山茶够聪明,而顾昀瑞也真是对苏溪月情深义重啊。” 虽然他已经对苏溪月诸多不满了,但看到了她的替身,还是依旧把持不住。 而山茶之前被苏清婉不动声色地安排到主院冯氏那头,冯氏看到儿子宠幸别的女人,她也乐得支持,因为她也看苏溪月不爽很久了。 所以表面上,顾昀瑞会以为山茶是冯氏给他送过去的。 棋意低声道:“对了姑娘,因为看到您有孕了,最近侯府中有一些丫鬟,也在世子跟前各种搔首弄姿,十分不安分。” 每家府中总是有一些出身贫寒,但容貌过人,心比天高的侍女。 但最后谁能成功,除了天时地人和外,还要看各自手段,以及目标主子的品性如何了。 山茶那边就成功了,至于其他盯上了世子的丫鬟们…… 苏清婉:“玲珑苑的丫鬟都盯紧了,一旦出现这种,就想办法调走。”一旦她们觊觎了她的男人,那么以后必然会对她不忠。 对任何主母来说,身边人必然是要最可信的,一次不忠者,永远不再用。 棋意点头,“那其他在院子中,故意去跟世子偶遇的丫鬟们,奴婢也让人盯着?” 苏清婉:“不过那些不用着急做什么,看看世子自己的反应。” 她有孕了,晚上不能伺候世子,就算是现在不纳妾,以后他也会找妾室的。 但是作为主母,苏清婉是绝对不会让那种居心叵测的妾室进玲珑苑,不然以后家宅难安…… 接连几日,顾昀辞也发现了异常,那就是总有一些丫鬟故意走到他跟前,请安的时候恨不得把身子都折弯了。 今天这一次,冯氏身边的大丫鬟翠玉竟然在给他行礼后,站起来就捂着头要晕倒,结果就朝他身上砸了过来! 顾昀辞的武功很好,他果断闪开,只见翠玉一头栽进了旁边的荷花池。 现在荷花还没开,叶子下面都是淤泥,翠玉栽进去没有任何生命危险,但好半天都没有被拔出来。 “哈哈哈哈!”云七在旁边目睹这一切后,笑得肚子都疼了,还是顾昀辞目光凛冽地瞪向他,他才默默地闭上了嘴。 顾昀辞只感觉晦气,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是傍晚的时候,他正陪着苏清婉用膳,冯氏身边另外一个大丫鬟翠霞过来了。 她福了福身,“给世子,世子夫人请安。侯夫人说有事情,让二位过去一趟。” 顾昀辞皱眉,自己这个娘怎么三五天就要弄出一点事情来,实在是不消停,他说了一声知道了,就继续给苏清婉给虾去壳。 顾昀辞让人特意买了一些鲜活的大虾回来,一共就弄来一筐,连主院那边都没送。大虾白灼后在蘸一些酱料,十分鲜美,苏清婉也很喜欢。 苏清婉如今不能多吃,但也不能饿着,自然继续吃。 翠霞站在那,有一点尴尬地重复了一边,“世子,侯夫人还在等着您们啊。” 顾昀辞突然抬起头,眼底浸润着杀气,“说完了?滚!” 翠霞被吓得脸色一白,都忘记行礼了,转身就落荒而逃。而顾昀辞转过头来,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不见,他温和道:“清婉,这个虾还合你胃口么?” 其实苏清婉过了孕吐那个阶段后,胃口就好了许多,也不挑食,她日常几餐吃什么,都是让棋意给专门严格把控着的,都是为了她跟孩子好的食物。 可没想到顾昀辞竟然如此上心,她嘴角微弯,“你刚才可是把翠霞给吓到了,待会去了主院,娘肯定又要说你。” 顾昀辞皱眉,“她说我就说我,但我也得说说她。你肚子都这么大了,她怎么还折腾你?要不我自己过去得了。” 苏清婉:“算了,她毕竟是长辈,再加上我吃完后,也要消消食走一走的。” 顾昀辞嗯了一声。 夫妇俩慢悠悠地用完了晚膳,才去了主院,顾昀辞全程小心翼翼地扶着苏清婉的手臂,担心她磕了碰了,琴心棋意甚至都插不上手。 冯氏坐在太师椅上等了好久,脸色越来越黑,等看到这小两口慢悠悠地相携走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如今可是好大的架子,我这个长辈的话都不管用了,三请四请的才来,我之前也是怀了双胎,可没有这么矫情!” 顾昀辞俊脸一黑,他本不想说的,毕竟娘生他那个事情,他心中一直愧疚。 可娘怎么能这样说清婉?难道不该更体谅要生双胎的清婉吗? “娘,当时您生我跟阿辞的时候多凶险,清婉也是怀了双胎,就更应该吸取您当初的经验。现在还有两个多月她就生了,我看这以后晨昏定省都省了吧。” 冯氏被气得嘴角直哆嗦,她差点咬碎了后槽牙,“你也知道当初我生你的时候差点血崩了?” 顾昀辞平静道:“你不是生阿辞的时候差点血崩了吗?你还因此一直怪责阿辞。” 冯氏:“你!” 看着冯氏都要被顾昀辞给气抽了,苏清婉轻拍了一下顾昀辞的手背,“行了,娘也是为咱们好。对了娘,您今天找我们过来有什么事?” 冯氏被气得憋闷,但现在见到有梯子下来了,也就换了话题。 不然还能怎么着?她又不能直接指着顾昀辞的鼻子骂,我就是生你的时候差点死了啊。主要是这人失忆了,她就是说了他也不信啊。 冯氏喝了一口茶,稍稍缓了一口气,“去让翠玉进来。” 不一会儿,哭红了眼的翠玉从外头进来,她先是给冯氏福了福身,随后又对着苏清婉夫妇俩福身。 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委屈吧啦地看着顾昀辞。 冯氏脸上又恢复了自得的表情来,她说道:“我也知道清婉身子重,来来回回太折腾,但今天这件事,的确得当着清婉的面说。今天翠玉不小心落了荷花池,被阿瑞看了身子,她虽然是丫鬟,但也是良家子,绝对不能委屈了她。正好阿瑞房中还没有妾室,今天我就做主,让阿瑞纳了她吧。” “我不纳!”顾昀辞立刻否定道,“是她走路不长眼睛,跌倒荷花池里了,当时其他人救她的时候,我转身就走了,根本没有看到她什么!” 再说了,那当时的翠玉糊了一身泥跟裹着泥的叫花鸡似的,他能看到什么! 顾昀辞说完后,就一脸紧张地看着苏清婉,“清婉,你信我!” 苏清婉微微颔首,她自然知道顾昀辞是不耽于女色之人,之前都没听说他有通房,而且这段时日,两人好几次睡在同一个屋檐下,他睡在外间的暖榻上,规矩老实得很。 再说了,就算是顾昀辞想要找,也绝对不会找冯氏的心腹丫鬟。 听到这里,翠玉顿时跪在地上就哭了起来,“世子说得对,他并没有跟奴婢发生什么事,都是奴婢自己的错,跟世子无关,还请世子夫人一定要相信世子。” 这话说得可真白莲。 如果真的没什么,那你哭什么? 苏清婉等她哭了一会儿,就点头道,“嗯,我相信世子,也相信你说的话,你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是一场误会。” 翠玉:“……” 她求助似的看向冯氏,冯氏见状彻底坐不住了,她沉了脸,“清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身子重了不能伺候阿瑞,我作为母亲给他房中送一个妾室,有什么问题?” 第41章 她亲口说不喜欢你? “娘,这件事我不同意,我之前受了伤,这身子还没彻底好,不需要女人来伺候。另外清婉马上要生了,我也不希望她这时候有旁的事情分心。不过还是谢谢娘的好意,让您费心了。”顾昀辞牵起了苏清婉的手,不由分说道:“今天娘没有其他事情,我们就先回去了。” 他平静地把冯氏所有的话都给堵在了喉咙中,等到冯氏反应过来的时候,顾昀辞已经牵着苏清婉的手,走了出去。 不过一出去后,他的步子就下意识地慢了下来,配合苏清婉的步伐。 英俊的侧脸上满是怒气。 苏清婉微微敛眉,“你刚才太激进了,如果是顾昀瑞的话,他不会直接顶撞婆母。” 顾昀辞握着她的手,微微蹙眉,“她今天这一出,分明是不安好心。” 苏清婉:“的确如此,谁不知道翠玉跟了她多少年,她这是要往玲珑苑安插一个眼线。” 顾昀辞摇了摇头,“清婉,我不纳妾。” 苏清婉愣住,一时间没明白顾昀辞这句话的意思,一直到两人回了玲珑苑,各自去洗漱的时候,苏清婉这才回过神儿来。 “顾昀辞的意思是,他拒绝冯氏不是因为安插眼线,而是因为他绝对不会纳妾?” 旁边棋意笑着道:“世子对您一心一意,这是好事。” 苏清婉却摇了摇头,“勋贵世家的男子,哪里有不纳妾的,就像公爹那样的人,后院中也有一两个规矩老实的妾室。而作为当家主母,必然不会不给自家夫君纳妾,只不过要纳什么样的人,她心中得有计较才是。” 看看那顾昀瑞,这才成婚不到一年,就已经有了妻妾三人,还不算上之前的通房,就可见一斑。 苏清婉喃喃道:“纳妾这件事,或许是顾昀辞对我的试探。” 两人如今算是一艘船上的人,自然要开诚布公,苏清婉不想隐藏,所以就在第二天晚膳的时候,同顾昀辞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说得对,婆母身边的人,是肯定不能纳来做妾室的。不过以后如果你想要纳什么人,还是要先告诉我,你也别多想,我只是不希望有居心叵测的人混入玲珑苑,对你我不利。” 吧嗒一声,顾昀辞手中的筷子放在了桌子上。“我吃饱了,你慢用。” 苏清婉扬眉,眼睁睁地看着顾昀辞就这样走了出去,哪怕此时没看到他的脸,也感觉到这人生气了。 之前他们都沟通得很好,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顾昀辞当天晚上都没有去寝房休息,而是宿在了小书房。不过大半夜的,他睡不着,就在院子中练武。 同样被揪起来的云七哈欠打得泪眼朦胧,他无奈道:“那么在乎人家,倒是张嘴说啊,你不说还要让人家猜么?” 世子夫人真可怜,每天那么多事情,同时怀着孕身子还不舒坦,结果还得猜身边男人的心事。 顾昀辞手中的剑微微一顿,月光好像是银霜一样落在剑身上,映衬出他满脸的汗水。 “她本是阴差阳错才做了我的夫人,她心中必然是不喜我的……” 云七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跟了这么一个别扭的主子,算他倒霉。 他无奈道:“你问过她,她亲口说不喜欢你?” 顾昀辞:“她让我纳妾。” 云七:“她又没有把女人直接领到您榻上啊?至于她喜不喜欢您,其实您可以试探一下。” 顾昀辞冷漠的眼神瞪了过去,“清婉对我来说十分重要,我是绝对不会试探她的!” 翌日,苏清婉用早膳的时候,发现旁边的位置空着,她疑惑道:“世子怎么没来用早膳?” 棋意:“听云七说,世子昨天晚上练武着凉了,现在还在躺着。” 苏清婉一愣,顾昀辞生病了的话,这可不是小事情,他是练武之人,身子应该很好的,想来应该是之前的事情中身子受了暗伤没有好利索,影响了根基。 她立刻道:“已经让府医看过了么?” 棋意:“说是看过了,没有大碍,但需要休息。” 苏清婉顿时决定用了早膳后,过去看看。 玲珑苑小书房旁的耳房中,顾昀辞敞着衣裳躺在那,双眼紧闭,露出古铜色的胸膛上,还有着一处伤疤,他俊脸微微泛白,手边摆着的兵书始终没有翻开。 苏清婉让侍女们都下去,她缓步走过来,伸手先去探了探顾昀辞的额头,发现好烫。 而在那微凉的指尖碰触到额头的瞬间,浅眠中的顾昀辞就惊醒了,十分警觉的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攥住来者的手。 “额。”苏清婉被他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结果差点撞到了旁边的圆椅上。 顾昀辞此时已经彻底清醒过来,连忙把人往回一拉,他坐起来的瞬间,已经把苏清婉给拉了回来,避免她撞到圆椅。 不过也把人给拉入了怀中。 苏清婉情急下,只好护住了肚子,而顾昀辞担心她摔倒,双手已经把她给圈在了怀中。 这人不只是额头滚烫,身上也好烫…… 顾昀辞此时也是懵的,他本来喉咙中就干,此时更是激动又局促,偏偏还得把所有心思都压下去,佯装镇定的模样。 “抱歉,吓到你了?我常年习武,所以误以为你要攻击我。” “没事,是我唐突了,你,先松开。”苏清婉被这种热气包裹着,她也感觉自己呼吸都被烫热了,但好在一向冷静从容,所以也不至于失态。 近在咫尺的顾昀辞却看到了她白皙的脸庞,染上了清浅的粉云,看起来十分可口……他感觉十分可惜地松开了手,也将旁边锦被给扯了过来,盖住了自己大半个身子。 苏清婉后退两步,空气的温度终于降下来,她也恢复了端庄平静,“听闻你病了,特意过来看看你,怎么就着凉了?府医给开的药都吃过了么?” 开的药当然没吃,本来他身体底子就好,这药一吃,苏清婉再晚来半个时辰,病就得好了。 顾昀辞低哑道,“嗯,都吃了,不用担心,府医说没什么大事,休息两天就好。” 停顿了一下,他才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眸子中盛满了期待,“清婉,你是在担心我么?” 苏清婉想都没想就点头,“我自然担心你,夫君,如今你我是夫妻,荣辱与共,内宅之事我肯定没有问题,但是外边的事情,朝堂上的事情,还得你去斡旋。你对我,对孩子,自然十分重要。” 之前做寡妇的时候,是有做寡妇的计划。 但苏清婉也得承认,顾昀辞活着回来,对她来说好处必然比死了的夫君要多得多。 顾昀辞抿了抿嘴角,一看到他这样,苏清婉又走近了两步,她伸手握住他的大手,轻轻碰触自己的肚子,“夫君,你得好好的,才能够护着我跟孩子。” 不知道这些是不是在乎,但她满眼的信任跟依赖,让一直患得患失的顾昀辞内心被填得满满当当的。 他因为着凉了,明明这个时候该感觉冷才是,但却又暖暖的,好像被骄阳笼罩着。 有一些话,自然也就水到渠成。 “清婉,我说的不会纳妾,是一辈子都不纳妾,只守着你跟孩子一起过。我这人清心寡欲,性子闷,也不太会说话,远没有兄长那样会讨人喜欢,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嫌弃我。” 苏清婉感觉到了他浓浓的自卑跟没有安全感,可一想到他从小到大的经历,瞬间就释然为什么他会这样不安。 苏清婉温柔道:“他可以无差别讨那么多人喜欢,但你这样的,只讨了我的喜欢。” 顾昀辞顿时感觉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要炸开了似的,他幽深的眸子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努力克制着想要把人揽入怀中一亲芳泽的冲动,可冷热交替间,却碰撞出了无数的火花。 苏清婉也感觉对方的眼神,骤然变得十分热烈,她的芳心也在这一刻乱了节奏,不知道为何,这种感觉竟然似曾相识,可来不及苏清婉细想,突然听到顾昀辞突然闷哼了一声。 两人低头一起看,顿时忍俊不禁。 腹中的孩子又踹他们爹了…… 顾昀辞磨了磨牙,“这臭小子竟然这样调皮,等出生以后,我可要好好管教他!” 苏清婉忍着笑意道,“如果顽皮的那个是女儿呢?” 顾昀辞被她璀璨的笑容晃了神,突然想到如果有一个粉雕玉砌的闺女,跟苏清婉长得一样漂亮,哪怕骑在他头上揪他头发,他都生不起来气了。 顾昀辞:“女孩子家家的,活泼调皮一些,甚是可爱。” 双标的彻彻底底,让苏清婉哭笑不得。 玲珑苑的两位主子很快和好如初,而本来两人也不算是吵了架,但却感情更为融洽了,下人们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 倒是海棠苑那边却出了事。 原来顾昀瑞虽然收了山茶,但却并没有告诉苏溪月,他只是把山茶给从冯氏那边要了过来,做身边的丫鬟伺候着。 山茶野心勃勃又十分聪慧,她将苏溪月模仿得惟妙惟肖,但同时又更能放得下身段去讨好顾昀瑞。甚至有一次还在外边只穿了小厮的衣裳,内里连肚兜都没有穿,敬茶的时候茶水泼到了身上,曲线尽显。 这个效果,可比之前翠玉落泥塘变成‘叫花鸡’效果要好多了。 顾昀瑞没把控得住,两人白日里就在书房胡闹了起来,恰好苏溪月亲手熬了参汤,给顾昀瑞送来。 她一推门,看到顾昀瑞正同一个青衣小厮颠鸾倒凤,顿时目眦尽裂! 第42章 顾昀辞吃了重九的醋 苏溪月硬生生被气晕了过去,而顾昀瑞也因为关键时刻被惊吓了一下,整个人也不大好了。 现场一片混乱。 冯氏知道这件事后,也跟着差点背过气去。 她冲到了海棠苑,第一件事就把刚醒过来的苏溪月,大骂一通: “苏溪月,哪里有做正妻做到你这份上的?之前就知道拈酸吃醋,如今愈发不可理喻,如果阿辞的身子被吓得好歹,以后不举了,我就拿你是问!” 苏溪月醒来后也知道,跟顾昀瑞颠鸾倒凤的根本不是小厮,而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丫鬟女扮男装。 更郁闷的是,那丫鬟竟然长得跟她有六七分的相像,这一点又让苏溪月怄火不已。 不过在听说顾昀瑞可能会被惊得不举了,她也十分紧张担心,连忙握着冯氏的手道,“娘,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以为那是一个小厮啊。” “就算真是小厮,你也不该硬闯进去吓到他!”冯氏冷着脸甩开了她的手,心中也在骂山茶那小贱蹄子怎么能在白日里勾搭阿瑞,还扮成小厮的模样? 一个个的,都不省心,也把这海棠苑闹得乌烟瘴气的,一对比人家玲珑苑每天都是岁月静好。 提起了玲珑苑,冯氏左右看了看,“府中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清婉怎么还不来?” 冯氏也有故意折腾苏清婉的意思,她现在都有点后悔将管家权交给她了,心中正琢磨着,趁着她生孩子之前给夺回来。 谁想到旁边的侍女道:“世子说世子夫人身子不适,就不过来了,而且这也是二少爷后院的私事,他们大房不便掺和。” 冯氏沉了沉脸,失去记忆的老二不止自己不听她的话了,竟然还带着苏清婉一起不听话了? 她被气得心肝肺都在疼,感觉自己都要短寿了。 恰好这个时候府医走了出来,冯氏立刻迎上去,关切道:“阿辞的身子怎么样了?他以后还能不能有子嗣了?” 府医道:“不会影响二公子以后的子嗣,但他受到惊吓后,短期内可能会有影响,所以建议暂时不要行房事,而且配合服药,我这里写好了一个方子,让二少爷按时服用,三个月后差不多就可以恢复如初了。” 冯氏听后松一口气,还好还好,三个月后阿瑞就没事了。 冯氏特意让人把这件事压下来,不要让忠勇侯知道,但玲珑苑这边却知道得清清楚楚。 琴心幸灾乐祸禀告:“据说二少夫人气得要去打山茶,还要把她给发卖了,但二少爷拦了下来,跟二少夫人大吵一场,二少夫人哭红了眼,当场就收拾东西回了苏家。”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吵架吵得苏溪月想要回娘家。 这天马上要到六月份了,天也慢慢热了起来,苏清婉身子重自然比寻常人更怕热,她靠在软枕上,让琴心打扇子。 她懒洋洋道:“之前二叔升官了,肯定是顾昀瑞给活动的,所以你看苏溪月跑回娘家,肯定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就算是苏溪月自己想要跟顾昀瑞赌气,见利忘义的二叔二婶也肯定很快会把她给赶回来。 棋意从外头进来,手中端着一盆冰,放在了堂屋地上。 苏清婉眸子一亮,“哪里来的冰?这个时候侯府应该还没有冰。” 大户人家在夏天都会有专门的冰窖,忠勇侯府也有,但最早也要七月份才能够开始用,而且也要限量,毕竟冰块在大夏天可是一个稀罕物。 棋意:“是世子让人弄回来的,他还让人在玲珑苑盖了一个小冰窖,您这个夏天不用担心热了。” 苏清婉感慨,“虽然世子不善言谈,但他只闷声做,这么一对比倒是更可靠一些。” 琴心跟棋意都一起点头。 可不是么?跟海棠苑那位主子对比,世子那可是相当可靠啊。 等到傍晚的时候,苏清婉才得知,原来苏溪月这一次出乎他们的意料了,竟然还在苏家没有回来。 白氏不知道忠勇侯府这边发生了什么,她主要是担心女儿,所以第二天上午就上门来看女儿。 关上门后,苏清婉让琴心给母亲倒了茶,“苏溪月回去闹腾了?” 白氏点了点头,“刚开始回来的时候就哭,但却被她爹娘给劝住了,开始说昨天晚上要回来,但却不知道怎么的就又没走。” 苏清婉眉心一动,“娘,这段时间家里面有没有什么事?” 白氏犹豫了一下,才道:“你祖父这段时间身子不太好。是老毛病犯了,而且还被你二叔给气了一回。” 苏清婉拧眉,听着娘把家中的事情一说,心情顿时沉甸甸的。 她本以为,随着端王失势后,夺嫡的事情应该会告一段落,所有人都可以暂且喘一口气……甭管西凉那件事是不是端王做的,但他应该也不无辜。 可谁想到,朝局依旧动荡不安。 白氏叹了一口气,“年底本来你大哥外放结束,应该也回来了,但你爹却说,如今这个局势,他在外上任反而是好事。” 最起码有什么事情,波及不到。 可是白氏作为母亲,十分思念儿子,她不懂朝局的事情,只是知道之前那场税银案,儿子也被波及了一些。 她最后红着眼眶道,“到底去哪里才是安全的呢?” 苏清婉:“朝局诡谲莫变,哪里都不安全。弱小者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被波及,而身在高位者,一个不慎,也无法独善其身。娘,你回去告诉爹爹,想办法跟二叔一家分家吧,他们应该是站在太子那边了。” 太子是储君,以后等他坐上龙椅的时候,群臣自然都会效忠于他。 但倘若他还没有继位,就开始联合一些大臣,暗地里地做一些事情,甚至有一些是对陛下有危险的事情,那么意义可就不同了。 更有甚者,如果之前跟西凉的事情,太子也有份,那么就是妥妥的通敌叛国了啊。 很显然顾昀瑞背后的人是太子,而二叔一家又跟顾昀瑞日渐亲密。顾昀瑞城府极深,说不定他就会利用二叔一家来做什么…… 苏清婉又安抚母亲道:“祖父的病虽然是老毛病,但也不能忽视了,我回头给慕容大夫写一封拜帖,请他去给祖父看看病吧。” 白氏点头,“那自然是好的。” 苏老太傅是苏家的定海神针,可不能出事了。 白氏被女儿安抚了一番后,才愧疚道:“说起来我是来探望你的,以为侯府这边出了什么事,结果却让你听我倒了这么多苦水,还让你跟着担心家里,如果你爹知道,肯定又要埋怨我了。” 苏清婉伸手拿帕子给娘亲擦了擦眼角,“娘,我没事的,现在世子回来了,有他护着我,我就安心待产,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 白氏:“那娘就放心了。” 到了用午膳的时候,顾昀辞赶了过来,他同苏清婉一起陪着白氏用了膳,然后把人给送走了。 苏清婉立刻同他说了请慕容大夫给祖父看病的事情,顾昀辞一口答应下来,“明天我就去趟医馆,正好还有其他事情找慕容瑾,不过……” 看着他欲言又止,苏清婉好奇道:“怎么了?” 顾昀辞:“最近京城出了几件案子很棘手,高赟因为要告老还乡了,他就让我提前过去,估计也是想要通过这次案子确认我是否胜任。我得提前去上值了,不能继续在府中陪着你。” 苏清婉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件事,没事的,府中有琴心棋意陪着我,不会有什么事。” 她说完后,发现男人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苏清婉补了一句,“对了,多谢你让人弄来的冰,这等事情她们可解决不了。不过你放心,等以后有难以解决的事情,我就会派人去大理寺寻你。” 又是这样满满的依赖,顾昀辞眉头松开,嗯了一声。“我也会让暗卫保护你。” 苏清婉下意识道:“是重九吗?” 顾昀辞的表情瞬间变得不太自然,“不是他,是另外一个人。怎么了,夫人很在乎这个人?” 这个问题,问得有点自虐,因为顾昀辞既希望苏清婉不在乎重九,但却又希望她在乎重九。 整个人都要纠结成麻花了。 苏清婉也看出来他情绪不太对,莫非因为重九是外男,他不喜欢自己同外男过多纠葛? 苏清婉折中道:“我知道重九之前就是你派来的,主要是那人武功很好,让人很安心,不过我想你派来的其他暗卫,武功也不会差,也会保护好我吧?” 这个回答,瞬间让顾昀辞眉尖的郁色散开了,他嗯了一声。 有顾昀辞出马,慕容瑾没过几天就去苏家给苏老太傅看病了,这也让苏清婉松了一口气。 不过更让她意外的是,苏溪月在娘家待了三日后,顾昀瑞竟然主动去苏家,把她给接回来了。 两人回来那天,恰好碰见了在花园中散步的苏清婉。 苏溪月一脸娇羞幸福,抱着顾昀瑞的胳膊,抬起头看向苏清婉,下巴微抬,语气中都是得意。 “长姐,你还不知道吧?我爹升官了,如今已经是禁军统领了,啧啧,从今以后,我可不比你差了呢!” 第43章 蠢二叔被算计,清婉担心牵连苏家 苏清婉的确有点震惊。 她二叔苏继海文不成武不就,之前能够入仕,都是看在祖父苏太傅以及她爹苏尚书的面子上,后来升官,也是因为顾昀瑞找了关系。 旁的还好说,但这禁军统领可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官职,本来就得武功很高,而且还掌管着皇宫的警卫跟兵权,必须得是天子心腹才行。 苏清婉:“我没记错的话,如今禁军统领曹越曹大人不到四十,还不到卸任的时候吧?” 苏溪月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曹大人受了伤,所以让我爹暂时代任……但不管如何,也算是禁军统领了,这个官职看着没有大伯的尚书高,但实际上权力大多了呢。” 顾昀瑞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喜形于色的苏溪月,再看了看依旧淡定从容的苏清婉,不知道为何心中莫名有点不是滋味,莫名感觉苏溪月有点蠢了。 但是他没有阻拦苏溪月对苏清婉炫耀,因为这样才能够确定,跟了他的女人,肯定会过得更好。 苏清婉却没有去理会顾昀瑞那些小心思,她却想得更多。二叔突然暂时代领禁军统领这一官职,事情绝对不简单。 苏溪月跟二婶他们估计只看到了高官职的荣耀,却不知道这背后藏着多少尔虞我诈,稍不留神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祖父跟爹肯定知道的吧。 苏清婉料得没有错,苏老太傅回府后,就把两个儿子叫到了跟前,他冷着脸问二儿子,“陛下被行刺了,曹大人护驾受伤,这件事本就扑朔迷离,你往前凑什么?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吗?” 苏长风也道:“二弟,你这次太冲动了。” 因为别人都说曹越伤得很重,那伤短期内好不了,自己就会坐稳了这禁军统领之位,苏继海正得意呢,就被自己亲爹跟亲大哥泼了两盆冷水。 他十分不爽,“爹,大哥,你们就是一直不看好我,可那是因为我一直没有机会表现自己。再说了,陛下会同意让我代任这个官职,肯定也是认可我的本事,倘若不认可的话,不管谁提议,压根就不会同意吧。” 苏太傅:“可举荐你的是太子殿下,陛下能不多想吗?不管如何,你明天就去跟陛下请辞了!” 苏继海:“我不!爹,你一直说我不如大哥,但你得给我机会啊!” 苏太傅本来就生病了,经过慕容瑾的诊治,好不容易好了一些,结果又被二儿子这样顶撞,当下就大口大口喘气,一阵阵的眩晕。 苏长风赶紧扶着他老坐下,瞪着苏继海,“你自己犯蠢,不要拉着苏家一起倒霉!你难道不知道,这定然是陛下对我们的试探!” 伴君如伴虎,苏家是纯臣不假,可坐在龙椅上那位,到底是城府极深的帝王,他会一边试探着苏家,一边信任着苏家。 可是现在那种平衡,却被打破了。 苏太傅缓过来,失望地看着二儿子,“好,你不辞官?那我明天去请辞卸任!等我回来后,就分家吧!” 苏继海瞬间傻眼了。 分,分家? 很快,苏太傅辞官以及苏家要分家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忠勇侯府。 玲珑苑内,苏清婉跟顾昀辞正在用膳,她听了这件事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二叔这是被太子给算计了,从他松口做这个代任禁军统领开始,陛下就开始怀疑苏家了。” 不然为何会那么巧,陛下前脚被行刺,曹大人受了重伤,太子就举荐了二叔这个名不经传的小官? 太子这是在逼苏家啊。 顾昀辞给她的碗里面添了汤,“顾昀瑞本不想去苏家接苏溪月,但是后来他又同林谢见面了,就去了苏家。” 一切就都对上了。 苏清婉一脸震惊,“所以,是太子的人行刺了陛下?他都是太子了,为何要对陛下动手?” 顾昀辞:“陛下还年轻力壮,那把龙椅至少还能够坐二十年。而二十年后,太子也不年轻了。” 这就是皇家,为了权力,冷酷无情,哪怕是亲父子。 看着她脸色不好,顾昀辞连忙道:“清婉,你别跟着操心,这些事情都影响不到你。而苏家那边,苏老太傅已经做出了决策,陛下势必也不会再猜度了。” 苏清婉却摇了摇头,“他们废了这么一大圈力气来算计苏家,又怎么会轻易让他们分家成功?我怀疑,到时候会有人捣乱。” 顾昀辞想了想,道:“我或许有法子,但可能不是你想要的。” 苏清婉看着他清澈的眸子,约莫知道他的法子是什么了,但有一些话暂时还不能说破,对彼此都好。 她最后叹了一口气,“那让祖父跟爹自己做选择吧。” 哪怕没有混迹朝堂,苏清婉都清楚明白,许多事情,并非除了黑就是白,还有其他色彩…… 翌日,顾昀辞没有用早膳就出了门,并没有惊动到苏清婉。 苏清婉看着下人将外隔间软塌上的被褥给收了,她又让人端了一盆冰进来。 棋意道:“今年热得早,侯府的冰窖又出了问题,里面存的冰都融化了。主院那头知道咱们院子中有冰,侯夫人今天还特意指桑骂槐地说了一通。” 苏清婉:“我们小冰窖中的冰还有,就给侯爷那边送一些,他卧床更怕热。不过回头,让管家进来,夏天这还没开始,万一今年夏天太热太长了,还是得把冰窖修好。” “是。”棋意又道,“姑娘,二姑娘跟三姑娘要感谢您之前送东西给她们,派人来问您什么时候方便,要当面谢谢您。” 苏清婉笑了笑,“看来两位姨娘都是聪明人,而且两个妹妹也都很乖巧。行了,下午我正好有空,让她们那时候过来。” 下午的时候,两个庶出的姑娘就诚惶诚恐地来到了玲珑苑,虽然一直住在同一个府中,但这确实她们俩第二次来玲珑苑。 第一次还是苏清婉跟顾昀瑞成亲那天,她们被允许进来跟着人群一起看新娘子。 二姑娘顾云梦十三了,再加上从小就活得小心翼翼,所以成熟稳重一些。但三姑娘顾云荷才九岁,还天真烂漫,不过因为平时见识少,所以也十分局促,看哪里都十分新鲜,但眼神又怯怯的。 冯氏担心两个庶女会抢了女儿的风头,故意把人给养成这般畏畏缩缩怯懦的模样。 她们都拿出了自己的绣品。 “大嫂,这些是我们自己绣的帕子,还有小孩的肚兜,希望您不要嫌弃。” “你们的女红都很不错。”苏清婉拿在手中看了看,同时就吩咐棋意拿了精致的小点心给两个姑娘,随后又拿了装着各种绢花的匣子出来。 “之前那些首饰,我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这些绢花我也用不上,你们来挑选几朵自己喜欢的回去戴着玩。” 两个小姑娘顿时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坐都不敢坐热,二姑娘更是直接道:“大嫂,您已经给了我们许多了,不用再送了,我们其实也……用不上。” 十三岁的姑娘,其实已经知道了嫡母冷遇她们,也绝对不会带她们去参加那些宴会的事情了。 苏清婉温柔地笑了笑:“挑选着玩吧,放心好了,又不是太值钱的玩意。我在苏家也有妹妹,所以见你们也感觉亲切。对了,那些点心可得趁热吃了。” 她长得美,整个人又十分温柔,很快让两个局促不安的小姑娘淡定了下来。 三姑娘只顾着吃,但是二姑娘却在挑选了一会儿东西后,就将那个名册还给了苏清婉。 她小声道:“姨娘说,都听大嫂的安排。对了,姨娘还说爹的腿已经开始有感觉了,但侯爷说要暂时瞒着侯夫人。” 瞒着侯夫人,却来偷偷地告诉她,不得不说,那孙姨娘也是一个妙人。 苏清婉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让棋意把名册收起来,又留了两个小姑娘在玲珑苑用午膳,虽然她们都怯懦一些,但好在姨娘们把她们养得很乖巧。 有一些想法,但却不是城府很深,还有清醒的认知,其实这点很难得了。 等用了午膳,苏清婉让两个妹妹陪着,在院子中走一走,在听苏清婉说可以在后院一个小花园中修一座秋千的时候,两小姑娘眸子都亮了亮。 三姑娘仰着头,期待道:“大嫂,到时候我可以去玩吗?” 苏清婉:“当然可以了,不过玩的时候注意安全,可不能摔着。” 三姑娘眼底都是激动跟孺慕,“嗯!” 这边正其乐融融,却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争吵声,果然拐了一个弯,就看到苏溪月正在那责骂山茶,而旁边站着的徐谭欣扶着腰正幸灾乐祸。 “你不过就是一个小贱人,以为爬上二少爷的床榻,你就可以一飞冲天了?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货色!” 苏溪月这骂得着实不高明,毕竟山茶长得跟她很像,所以看镜子照出来的货色,不是她本人么。 几个人都忍住了,没有笑出声。 但三姑娘到底年纪小,她看着苏溪月跟山茶的脸,惊讶地说了一声,“她们长得好像啊!” 第44章 你到底是在乎她还是在乎我? 二姑娘都来不及去捂她的嘴。 这一层窗户纸就被这样捅破了,看热闹的徐谭欣已经拿帕子挡住了脸,担心自己笑出声来。 被打了的山茶跪在那,倘若不是脸疼,她也想笑。 而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蠢话的苏溪月,抬起头正好望见了苏清婉似笑非笑的模样,直接破防。 苏溪月直接一个巴掌,就甩在了山茶脸上,怒骂道:“我让你笑,你以为自己会一直高高在上吗?嫡长又如何,嫁得好又如何,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日子长着呢。” 好一出指桑骂槐,在场每个人心中都跟明镜儿似的,就连年纪最小的三姑娘都担忧地看着苏清婉。 而苏溪月好像真把山茶当成了苏清婉似的,一个耳光接一个耳光地抽,一边抽一边骂。 山茶有苦难言,不敢反抗,心中既是恨苏溪月,又恨苏清婉,自己被她牵连了,她怎么不开口救自己? 苏清婉就那样不悲不喜地站着,二姑娘三姑娘有一些害怕,但她们还是努力克制心中的恐惧,跟着站在苏清婉身边。 一直到顾昀瑞一抹官袍衣角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山茶大喊了一声“二爷!”然后就一头朝地上栽了过去。 顾昀瑞出现在这里,苏清婉却松了一口气,也就意味着这人不会去苏家捣乱,影响分家。 当然,不能排除太子还安排了其他后手。 顾昀瑞来到跟前,将昏迷了的山茶搂在怀中,抬起头来,眼神不善地扫过众人。 最后目光落在了苏清婉身上。 “你们是在干什么?” 苏清婉眨了眨眼,“阿辞你不是看到了么?你的夫人在打你的通房丫鬟。” 顾昀瑞:“那你就在这里看着?” 苏清婉一脸无辜:“你的正妻管你的妾室,是你们海棠苑的事情,我不看着,难道不成要我插手?” 顾昀瑞一噎,但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怀中的山茶可怜兮兮,疼得好像是受伤的猫儿,他也有一些揪心。 而看到他如此心疼怀中的山茶,苏溪月脸色泛白,她立刻走到了顾昀瑞跟前,手指着山茶,被气得浑身发抖。 “夫君,你到底是在乎她还是在乎我?你不说只把她当成一个替身而已吗?” 面对苏溪月的不依不饶,顾昀瑞有一些心累,他并不想当着苏清婉的面来处理这妻妾之间的冲突。 莫名感觉丢人。 他冷声道:“回去再说。” 说完,顾昀瑞就把山茶打横抱了起来,要往海棠苑走。而山茶依偎在顾昀瑞怀中,得意地朝苏溪月勾了勾唇。 苏溪月顿时忍不住了,冲过来推搡顾昀瑞的手,“夫君,你不要抱这个小贱人!” 顾昀瑞被她推得一个踉跄,还真的把怀中的山茶给摔了出去,现场一片混乱,山茶的叫声,苏溪月的哭闹声,声声入耳,直接让顾昀瑞脸色漆黑无比。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轻柔的女声响了起来,“哎,山茶的裙摆上怎么都是血?莫非,她小产了!” 山茶一见自己裙摆上都是血,顿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而顾昀瑞一向看重自己的子嗣,见状后立刻让人去喊府医,他要去抱山茶,结果苏溪月还上前来拉着他的手。 “夫君,我不是有意的,这个小贱人怎么会怀孕呢,她肯定是骗……啊!” 顾昀瑞一个耳光抽了过去,他力道之大,直接让苏溪月跌坐在地上,发髻都散了,脸颊瞬间红肿了起来。 顾昀瑞阴沉地说道:“你最好祈祷山茶没有怀孕,不然连续弄死我两个孩子,苏溪月,我跟你没完!” 说完后,他就抱着山茶走了,其他人也赶紧跟上。 徐谭欣想了想,也默默地赶紧走了,她心中倒是幸灾乐祸地期待着,山茶真的被苏溪月弄掉了孩子,那样她就可以渔翁得利了。 苏溪月跌坐在哭,哭得伤心欲绝。她也不明白,那山茶明明是自己的替身,为何顾昀瑞要这样在乎她? 可是哭着哭着,突然停了下来,她这才反应过来,苏清婉还在这里没有走,在看她的笑话! 她抬起头来,正好看到苏清婉走累了,下人搬了圆椅跟软垫子来,竟然就那样坐在柳树下,一副十分闲适的模样。 那两个庶女也是眼皮浅,就在那巴结着苏清婉! 苏清婉朝她看了过来,温柔地笑了笑,“溪月,我怎么感觉山茶比你还会哭呢?” 苏溪月一想到山茶那小妖精模样,这个时候肯定在顾昀瑞怀中撒娇卖乖了,她也顾不上狼狈了,狠狠地瞪了苏清婉一眼,赶紧提裙朝海棠苑跑了过去。 苏清婉摇了摇手中的团扇,对两个妹妹道:“你们都学着点,这可是正室处理妾室的错误做法,以后可是要避免。” 明白过来大嫂是在教她们,三姑娘小还不知道,但二姑娘却低声道:“之前他们说过,我们以后不一定会做人正妻。” 苏清婉眉心皱了皱,“是哪个下人乱嚼舌根?下次再有这种乱嚼舌根的,一定要打了罚了。你们可是国公府的姑娘,虽然是庶出,但也是尊贵的贵女,要拿出贵女的气质来。不管何时何地,都不能轻贱自己,切记等以后出嫁了去婆家,也要如此。” 两个小姑娘听后,如捣蒜般点头,看向苏清婉的眸子中都是崇拜。 勋贵世家女,就该像大嫂这般啊。 两个小姑娘待一会儿,就都回自己姨娘的院子去了,苏清婉走累也回了玲珑苑。 等回去后,棋意从外头回来,低声道:“姑娘,那山茶并没有有孕,她装得很好。不过闹了这么一出,让二少爷跟二少夫人的感情更差了。” 苏清婉嘴角微勾,“山茶今天这一出苦肉计,是早就准备好的,怕是顾昀瑞突然回来撞见,也是她提前做了安排。” 旁边的琴心恍然大悟,“啊,那幸好姑娘您没有管她们的事情呢,不然还得赖到您身上。” 苏清婉摇了摇头,“不只是赖到我身上这么简单,到时候山茶会假扮成冲撞到我,我如果腹中孩子有了什么差池,对顾昀瑞来说却是好事,她是在对顾昀瑞表忠心。” 琴心傻眼了,“竟然想得这么久远的吗?” 棋意拍了拍她的头,“后宅事情本就不简单,走一步得看三步,咱们以后都得机灵一些,以免着了别人的道,给姑娘带来麻烦。” 琴心连忙点头。 棋意又担忧地问苏清婉,“姑娘,这个山茶不简单,会不会引狼入室了?” 苏清婉微笑着摇了摇头,“山茶是作为苏溪月的替身,才能够入了顾昀瑞的眼,如今顾昀瑞对苏溪月还有感情,自然也会爱屋及乌,等到两人的感情彻底消耗殆尽了之后,在顾昀瑞眼中,山茶或许比不上徐谭欣了。” 而且,苏清婉也需要一个比较强劲的人去转移顾昀瑞跟苏溪月的注意力,徐谭欣不成,她又坏又怂的,难堪大用。 院子中出现的这一闹剧,没过多久冯氏就知道了。 她十分无语道:“之前怎么就不知道那个苏溪月如此折腾呢?她就是仗着阿瑞喜欢她,但是这男人的情分终究会有耗光的那一天,我看到时候她怎么办!” 翠玉道:“可是如今二少夫人的爹也升官了,还是会帮衬到少爷吧?” 冯氏点了点头,“她也就这点用处了,不过倒是可惜了一个还未成型的孩子啊!翠玉你说,会不会她克阿瑞啊?这都没了两个子嗣了。” 翠玉之前想要做世子的妾室,没做成,但她又羡慕山茶能够成为二少爷的妾室,再加上侯夫人如今最在乎的是二少爷了。 翠玉眸子转了转,“侯夫人,奴婢听说广福寺祈福很灵验,您改天带着二少夫人去一趟,让那边僧人给她念念经,净化一下她身上的祟气,以免总是克少爷。” 冯氏眸子亮了起来,这个事情可说到她心坎里面了。 冯氏:“其实我也想要带着苏清婉一起去,但她肚子那么大了,八成不会愿意,而且如果真的磕了碰了,侯爷又得怪罪我了。” 她是希望苏清婉生不下来孩子,但是这件事绝对不能是她来做。 但与此同时,冯氏又不希望苏清婉过得太舒坦。 翠玉也恨苏清婉,阻碍了她的荣华富贵之路,她低声道:“如果世子夫人不愿意去的话,可以弄一个刻有她生辰八字的玉牌代替,到时候也一并让僧人念经净化了好了。” 这种事情,可以净化,其实也可以下蛊。 冯氏年轻时候未出阁,也听过这类后宅阴湿的事情,她嘴角勾了勾,“如果她生孩子的时候,突然大出血之类的,那么也就怪不到旁人了。” 见冯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翠玉也跟着笑了起来。 冯氏握着她的手说道,“哎,还是你最懂事,翠玉,等以后事情彻底消停下来,我做主让阿瑞收了你做贵妾!” 翠玉高高兴兴,“多谢侯夫人!” 至于那两个庶女巴结苏清婉的事情,冯氏没放在心上,苏清婉再怎么样也不敢越过她这个长辈去,反正也翻不起来什么大浪,而那两个丫头也养废了,畏畏缩缩的模样,比她女儿差多了。 冯氏立刻让翠霞翠玉分别去玲珑苑跟海棠苑,传达明日去广福寺祈福的事情。 第45章 她淋过雨,就要撕了别人的伞 翠玉以自己之前得罪了世子夫妇,所以她就挑选了去海棠苑。等到了海棠苑的时候,看到顾昀瑞坐在榻边,而山茶柔柔弱弱地依靠在他怀中。 旁边的苏溪月站着,脸上都是泪,因为过于生气,身子止不住发抖。 翠玉福了福身,说明了来意。 苏溪月本来就情绪烦躁,再听说冯氏要去什么欺负,更是郁结得不行,可她刚要拒掉,突然看到了顾昀瑞眸光微变。 她瞬间改了主意。 顾昀瑞跟冯氏这对母子的感情最好了,她想要重新挽回顾昀瑞,自然要跟冯氏打好关系。 苏溪月立刻对翠玉点了点头,“你回禀母亲,我知道了,明天会一早准备好等她。” 翠玉没料到苏溪月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她还盼望着她先抗拒,然后再被二少爷斥责几句呢,结果竟然答应了? 顾昀瑞眼底的厉色也淡去了一些,语气缓和下来,他给山茶将被子掖了掖,“你好生歇息,不要胡思乱想,以后孩子还会再有的。” 山茶期期艾艾地扯了扯顾昀瑞的袖子,“二爷,奴婢担心夫人会怪奴婢……” 这话可真茶。 苏溪月险些再次发怒,但她抠了抠掌心,深吸一口气,道:“我不知道她有孕了,这次事情是一个意外。但不管如何,山茶总归是二爷的女人了,要不就直接把她抬成姨娘吧。” 顾昀瑞听后,赞许地看了看苏溪月,“好,就按照夫人说的来。” 看到他起身朝自己走来,苏溪月松了一口气,她看了看脸色难看的山茶,态度语气更加宽容大度,“山茶妹妹伤了身子,待会我再派人过来好好照顾她,让她身体尽快恢复,好能够继续伺候夫君。” 听到这里,顾昀瑞心底的怒气已经消散了许多,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牵起了苏溪月的手,“随我去书房,我要同你说点其他事情。” “是,夫君。” 苏溪月依偎在顾昀瑞身边,回过头,看着脸色铁青的山茶,嘴角微扬。 而看着他们再次和好如初的翠玉,也是感觉心头郁闷,只好悻悻地回去跟冯氏禀告了。 与此同时,翠霞也来到了玲珑苑,将冯氏的话一传达。 苏清婉摇了摇头,“我这身子不适,不能长途奔波,这次可能就要无法陪伴母亲前去了,你回头通传一下母亲吧。” 翠霞点头福身,“是,那奴婢走了。” 等到她离开后,苏清婉眯着眼看了看她的背影,低声对棋意吩咐道:“你去找人问问,看看侯夫人这次又要做什么。” 平白无故的,怎么突然就想要去祈福了? 棋意点头,立刻就领命出去了。经过苏清婉经营侯府几个月,哪怕是主院那头,也让她布下了眼线。 等到傍晚的时候,顾昀辞都下值回来,正陪苏清婉一起用晚膳,棋意才从外头出来。 苏清婉开口道:“你直接说吧。” 棋意点头,“侯夫人也喊了海棠苑那头,明天她带着二少夫人去广福寺祈福,但不知道为何,她特意找管家要了姑娘您的生辰八字。” 苏清婉同顾昀瑞成亲更换庚帖,侯府这边自然有她的生辰八字。这生辰八字可以是祈福用,但也可以是旁的用处,而不告知主人,私下里取得,再加上之前并不是融洽相处的关系…… 聪明人一听就明白。 顾昀辞放下筷子,皱眉道:“她又要做什么事情了?我去问问她!” 苏清婉:“她既然是背着你我做这件事,肯定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你直接去问,她也是不会说的。” 顾昀辞一脸担忧,“那如果她对你不利怎么办?” 顾昀辞已经慢慢地改变了想法,早些年他对娘亲一直很愧疚,所以娘亲的无视,偏心,他都照单全收。 现在还是,如果娘亲打他几下,骂他几句,他也不会如何,但这件事放在清婉身上就不行。 他不允许任何人欺负清婉,亲娘也不行。 苏清婉听后笑了笑,“我不是还有你么,夫君,你找一个身手好的人,去将我的生辰八字给改了好了。冯氏不在乎我,她肯定也记不住我的生辰八字。” 如果是好事……苏清婉猜测八成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是坏事,自然也要在不动声色间化解了。 现在还不到彻底撕破脸的时候,苏清婉也不希望夹在中间的顾昀辞难做,得慢慢地引导他知道冯氏的丑陋嘴脸才行。 顾昀辞听后点头,“放心好了,这件事交给我。” 当天夜里,消失了许久的‘暗卫’重九一身黑色夜行衣,悄然地来到了正院寝房。 冯氏还没有睡,正让翠玉给她捏着肩膀。 翠玉有点羡慕地说道:“二少爷跟二少夫人又和好了,然后抬了山茶做姨娘。” 冯氏:“我也弄不懂,他怎么就那么喜欢那个苏溪月呢?不过这样一来,的确海棠苑有点不够住了,等回头苏清婉生完孩子后,还是想个法子让她把玲珑苑让出来,毕竟玲珑苑可是我精心为阿瑞跟他的妻儿们准备的!” 融入夜色之中的重九,听后握紧了拳头。 偏心到连一个院子都舍不得给他跟他的妻儿住了吗? 翠玉也喜欢玲珑苑,她想着自己以后也可以住进去,高兴万分,“就怕到时候世子夫人不肯呢,她啊,一向心骄气傲的,高高在上,一点都不通情达理。” 冯氏之前是很欣赏喜欢苏清婉的,但随着苏清婉做了二儿子的夫人后,她对这个儿媳的喜欢,也慢慢淡了。 爱屋及乌,在冯氏身上,可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冷哼,“她就是性子太高傲了,所以才不讨阿瑞喜欢。而且让她管家我也后悔了,等她生孩子伤了身子后,我就趁机把管家权夺回来。” 翠玉压低了声音,“如果那诅咒有效果,她到时候可就不止伤了身子啊,奴婢请问,那个诅咒术可是很灵验的!” 窗外的重九听得满脸怒气,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带上清婉的生辰八字了,原来是要诅咒她生孩子的时候出事! 娘她怎么能如此狠的心?清婉是她看重的儿媳妇,而清婉腹中的孩子,也是她的孙儿啊。 又过了一会儿,冯氏累了很快熄灯入眠,等到她睡熟后,重九悄然进去后,将藏在盒子中苏清婉的生辰八字给改动了。 生辰八字对不上,不管他们到时候做什么,都不会有效果的。 可是夜色之中重九眼底的郁色浓稠得好像是化不开的忧桑,从小到大的希冀在这一刻彻底破碎了。 玲珑苑中,苏清婉还没有歇息,听到声音后,抬起头看到是顾昀辞披着夜露回来了,他就站在屏风外的软塌旁。 苏清婉起身,“夫君,事情办成了?” 顾昀辞点点头,“你的生辰八字帮你改了,清婉,对不起……” 他突然伸手,抱住了苏清婉,小心避开她的肚子,动作充满了温柔怜惜。 两人虽然同居在一室好久了,但始终是分榻睡,顾昀辞更是君子,从来没有越雷池一步,有时候苏清婉主动碰到他,他也会耳根发红,脸颊发烫。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主动。 苏清婉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下巴微抬,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夫君,你怎么了?” 顾昀辞一脸痛苦,“我娘她竟然要拿你的生辰八字做法,诅咒你……不能顺利生产。” 他痛苦的是,之前只知道娘很偏心,但却没有想到她如此恶毒。 苏清婉听后却不意外,“如今她不喜欢我,自然不会做好事。只不过我难以理解她的是,她当年生双生子的时候,也十分艰难,本以为她会有同理心,更同情我,怜惜我。” 可谁想到,冯氏却是那种自己淋过雨,也要撕了别人伞的人。 看着满脸愧疚的顾昀辞,苏清婉知道在他心中,自己娘亲的光环在慢慢散去,她愿意再帮他一把。 “夫君,你知道吗,其实后宅有一些阴湿的事情,甚至比你们在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更加不堪,更加残酷。你娘会这么做,我一点都不意外,她就是不希望我给你生下儿子,就是不希望你坐稳了这个世子之位。” “可是我也不意外,毕竟你想啊,为什么侯爷只有你跟顾昀瑞两个儿子?其他的妾室,为什么只生了女儿?还有,为什么只有两个老实本分的妾室?” 后宅之斗,不能推敲,因为华丽的锦袍揭开之后,上面爬满了虱子。 顾昀辞有一些意外,但眼底更多的是心疼,“清婉,让你受罪了……” 苏清婉如今可是世子夫人,还是不被冯氏认可的世子夫人,她要面对多少不好的事情,顾昀辞都不敢去想。 苏清婉听后却笑了笑,“夫君,你不用担心我,其实我在这个位置上,才感觉自己有了用武之地,如鱼得水。” 与人斗,其实有的时候其乐无穷。 当然了,她也有信心,自己会成为最后胜利的那一个。 看着她自信灼灼的笑容,本来就稠丽无双的娇颜,此时洁白的肌肤上被烛光镀了一层金色,更加圣洁,美丽,无与伦比。 顾昀辞突然鬼使神差地,捧着她的脸,就亲了下去…… 第46章 下次可不能这样亲了 苏清婉漂亮的眸子,微微一缩,她感觉得到对方的小心翼翼,流连忘返,又横冲直撞。 同时一颗心也跳得很快。 不,两颗心都在撞击着胸膛,咚咚咚。 当顾昀辞的手碰触到苏清婉肚子的时候,整个人骤然清醒过来,好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脚,身体僵住,头低垂着,甚至都不敢去看苏清婉的眼睛了。 苏清婉微舒了一口气,她轻抚着肚子,后退了半步。 刚才某个瞬间,她也被拉回到两人新婚夜那天晚上的芙蓉帐暖了。 “对不起,我……”顾昀辞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再抬起头,眼底都是紧张跟不安,他抿着嘴角,一脸愧疚,“对不起。” 不得不说,这人的确比顾昀瑞嘴笨多了。 但这一刻,苏清婉却莫名感觉眼前高大魁梧的人,十分可爱,她这么想着的,也就笑了出来。 听到笑声,顾昀辞一脸茫然地看着她,英俊的脸庞上闪过一抹疑惑。 苏清婉敛了敛笑意,温柔道:“夫君,我是你的夫人,你亲吻我,不必向我道歉。但是……” 她的目光滑过他上下滑动的喉结,还有眼底压抑着的神色,又道:“可我现在身子重,实在是不能太亲近了,如果你暂时也不想找通房的话,那就等我生完孩子,养好身子后,再伺候你可好?” 怦! 好像是无数道礼花在头脑中炸开一样,五颜六色,绚烂无比。 顾昀辞惊喜地看着她,“你,你不生气?” 苏清婉轻触自己的唇角,“还是有点生气的,你也亲得太用力了,我的嘴角有点疼。” 眼看着对方又局促不安起来,她笑了笑,“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下次,下次…… 顾昀辞板着俊脸,但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这两个字,顿时感觉心中好像灌了蜜一样的甜。 “那你先,先歇息吧。”顾昀辞丢下一句话,有一些狼狈地转身出去了,苏清婉看了看他的背影,也有点忍俊不禁。 没想到他竟然纯情如斯,可是新婚夜那天晚上他倒是没有这样局促,一点都不像是连通房都没有过的人啊。 这边顾昀辞冲到了小书房旁边的厢房,让云七带人搬了几桶冷水过来,云七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主子,您这是怎么了?又要假装着凉了?” 顾昀辞一个水瓢砸了过去,“闭嘴,滚下去!” 他整个人沉到了木桶底部,闭上眼,脑海中却全都是苏清婉一脸恬静的微笑,还有她那柔软的嘴角…… ** 翌日,冯氏带着苏溪月,两人有说有笑地上了马车,前往广福寺。 看到这一幕后,棋意低声道:“侯夫人之前不是不喜欢二少夫人么?” 苏清婉淡笑,“爱屋及乌罢了。” 得想个法子,让冯氏跟顾昀瑞这对感情极好的母子两翻脸。不过这件事也不着急,当务之急是得让苏家顺利分家。 本来苏老太傅已经把族老都给请来,昨天打算分家的,结果苏继海突然被陛下喊走了,昨天晚上很晚才回来。 这是今天早上顾昀辞去大理寺之前同她说的。 苏清婉让人去备马,她得回一趟苏家,结果准备好了,在大门口的时候,却碰上了刚要出门的顾昀瑞。 要不说顾昀瑞这人‘多情体贴’呢,他昨天就提前从衙署回来了,今天早上等苏溪月跟冯氏走后,他又特意过去陪了一会儿山茶,这才出了门。 看到苏清婉上了马车,顾昀瑞皱眉,“大嫂,你这是要去哪里?” 苏清婉:“阿辞,我没必要跟你报备自己的行踪吧?” 顾昀瑞:“大嫂,我这是在关心你,之前你不说身子不适,所以不陪着母亲一起去广福寺了吗,这怎么又出门了?” 苏清婉之前没发觉顾昀瑞竟然如此烦,也或许是关切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来,去掉了之前的好印象,剩下的就都是烦躁了。 最重要的是……苏清婉怀疑他在纠缠自己,不让自己去苏家? 苏清婉:“你在管我?” 明明还是十分温柔漂亮的眉眼,可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顾昀瑞莫名地后退了半步,他下意识道,“我,我没有管你。” “那就好,你有这个时间,去管管你乌烟瘴气的后院好了!” 说完这句话,苏清婉转身就上了马车,让车夫立刻赶车。 马车内,琴心赶紧把软枕放在了苏清婉身后靠着,“姑娘,不要生气,跟那种人动怒不值得的。” 苏清婉摇了摇头,“我已经不恨顾昀瑞了,其实我现在庆幸的是,自己没有真成为他的夫人。” 想了想乌烟瘴气的海棠苑,琴心深以为然,“如今已经有妻妾三个了,但是感觉凭借二少爷跟二少夫人的性格,海棠苑还得加人啊。对了,奴婢听说,侯夫人还允诺了翠玉以后可以给二少爷做妾呢。” 苏清婉笑了笑,“那感情好,以后海棠苑越热闹越好。” 等到时机成熟,忠勇侯府也得分家,当然了,这个时机还得等,尤其是冯氏那边。 马车很稳地停在了苏府大门口,看着挺着大肚子被丫鬟扶下来的苏清婉,守在门口的白氏一脸关切。 “早上得了信儿说你要过来,你爹就说了我,肯定是我说了什么让你担心的话,才把你给折腾来了。” 苏长风知道女儿这一胎不容易,而且侯府事情也很多,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真的不想折腾女儿,让她担心。 苏清婉:“娘,您说的哪里的话,你们得好了我才彻底不担心。而且,我以后在侯府过得好不好,也取决于你们好不好,娘家的实力才是出嫁女儿的底气。” 白氏感慨女儿懂事,刚要说分家的事情,苏清婉微微摇头,“咱们回房再说。” “也好。” 只是母女俩走在了半路上,却遇到了穿金戴银,一副花枝招展模样的苏二夫人徐氏。 苏清婉走得累了,想要快点进屋歇息,也不想搭理徐氏,可是徐氏见到她们后,却主动凑了上来,扶了扶发髻间的金钗,“哟,今天这是什么风,怎么把咱家大姑娘给吹回来了啊?你这再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了吧,这么折腾,可别出点什么意外哟。” 白氏沉了脸,“你竟然敢诅咒清婉,有你这么做二婶的吗?” 苏清婉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而是看了看一副穿金戴银十分招摇模样的徐氏,“多谢二婶关心,你放心好了,我肚子里面的孩子肯定没事,因为公爹说过了,一旦我孩子意外没了,那么就肯定是二房那头做的,侯爷就会把他们赶出侯府。” 徐氏瞪大了眼,“不可能!你休要骗我!” 苏清婉:“这件事侯府上下都知道,你如果不信,下次你就亲口问一问溪月。哦对了,你最近有空,最好去看看溪月,溪月让一个妾室小产了,顾昀辞与她生气,还动手打了她,最近她心情很不好。” “什么?” 徐氏虽然也担心女儿,但她更担心侄女,一听说海棠苑有一个妾室小产了,难道是欣儿小产了? 想到这里,她再也顾不上炫耀了,转身就扭着腰走了。 回了主院后,白氏扶着女儿的手臂,也好奇道:“徐谭欣小产了?” 苏清婉摇了摇头,“小产的是顾昀辞刚抬的一个妾室,但那女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徐谭欣,以后有的苏溪月去头疼的了。” 白氏愤愤道:“她活该,谁让她抢了你的夫君!不过,如今看来那顾昀瑞不是良人,不值得托付终生,倒是感谢溪月给抢走了这个坏男人。” 苏清婉笑了笑,“可不是么。对了,分家的事情怎么回事?” 白氏:“他们还在前院堂屋中谈,你二叔说什么都不同意,他还说待会会有一个什么贵人来。” 苏清婉心中一顿,二叔说的贵人,莫非是太子殿下? 倘若太子殿下真的插手了苏家分家的事情,那么如果祖父不给太子的面子,就是彻底得罪了太子。而如果给了太子的面子,不分了,这件事传到陛下耳中的话……苏清婉不敢想了。 “太子这是在逼苏家啊!” 白氏也跟着叹气,“你爹也说了,就算是我们什么都不做,但陛下也难以再十足信任苏家了,而这样一来,你贵妃姨母跟七殿下那边,也会远离我们。” 苏清婉:“嗯,这样苏家就算是成了一颗废棋。” 看着满面愁容的娘,再想着如今在前院的祖父跟爹,苏清婉心情也沉甸甸的,她想起来顾昀辞之前同自己说过的他会帮忙。 就是不知道他会做到什么程度,还有,祖父跟爹的选择会是什么了。 母女俩又说了一会儿,就有丫鬟敲门进来,“大夫人,大姑娘,贵人到苏府大门口了,让我们都要出去迎接。” 让他们都要出去迎接,这身份如此尊贵……是太子殿下无疑了! 白氏的脸色惨白一片,苏清婉撑起精神来,扶着她一起走了出去。 等到她们来到大门口的时候,苏家男人们都已经恭候在大门口了,苏继海最是殷勤,来到了马车门口,恭敬道:“恭迎殿下,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呵呵,咱们这位代任禁军统领的苏大人,眼神好像不太好啊。你再看看,我是谁?” 七皇子一袭红黑相间锦袍,头戴金玉束发,笑得爽朗无比,迈步走了下来。 苏继海目瞪口呆,“七,七殿下……” 再然后,又是一道无奈的声音响了起来,“老七,你别开玩笑,苏统领是一个老实人,你别吓到他了。” 第47章 太子阻碍分家?苏清婉围魏救赵 太子殿下跟七皇子,竟然都来了! 苏家人十分震惊,苏老太傅立刻领着众人来跪迎两位殿下,而苏清婉等女眷自然跟着行礼。 她身怀六甲,又美丽端庄,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清婉表妹身子不便,免礼好了。”七皇子爽朗地开了口。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的太子也跟着看了过去,目光落在了苏清婉身上。 被两个人注视着,苏清婉淡定从容地起身,笑容恬静潋滟,“多谢殿下。” 七皇子:“你是我亲表妹,如今这又是在家中,不用这样拘礼,喊我一声表哥就好。” 苏清婉从善如流,“是,七表哥。” 她起身的时候,发现太子佯装无意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让人十分不舒服,苏清婉不动声色,余光却是看到了跟在七皇子身边的重九。 她心中大定。 苏家的最坏结果就是变成多方都被放弃的棋子,但如今看来,有了七皇子一派的加入,结果定然要比最坏的结果要好,便足以。 作为身份最高的太子,目光扫到了苏家宗老们,最后目光落在苏太傅身上,他温和道:“苏太傅,今天你们苏家的人怎么如此齐全?” 真是装模作样,他难道不知道苏家在分家吗? 苏老太傅拱手道,“回太子的话,我们苏家在解决一些内部的事情。两个儿子如今都大了,而且还分别为陛下效力,老朽年纪大了,得退下来了,就索性让两个孩子也分了家,各自在不同领域尽职尽责。” 这话说得真艺术,也算是明晃晃地对太子表达了不满。你强硬地把老二给绑到你的船上,不就想要让苏家不得不站队么? 苏老太傅心中也是有怒火的。 不过太子城府也很深,他神色不变,语气却愈发关切,“苏家可是簪缨世家,名门勋贵,天下文人的典范,根基摆在这里,如今二位苏大人都身居高位,可都是为苏家锦上添花之意,分家后反而不美了。” 七皇子却在旁边笑道:“太子皇兄,你不说只是路过来苏家讨一杯茶的么?苏家的家事,让老太傅自己处理吧,我好口渴,太傅别小气,赶紧把你家最好的茶拿出来尝一尝?” 苏太傅立刻反应过来,招呼道:“二位殿下这边请,先请喝茶。” 接下来每次太子要阻碍苏家分家,七皇子都会在旁边打岔,哪怕太子城府再深,此时脸色也要挂不住了。 苏继海急得不行,但却无济于事。 偏偏这个时候,有二房的下人进来禀告,言语模模糊糊,苏继海烦躁道:“你磨磨唧唧的做什么,有话快说!” 下人:“二夫人去忠勇侯府了,跟那边起了冲突,二爷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苏继海:“……” 那个该死的女人,这个时候作什么妖! 太子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如果这个时候苏继海走了,那他还如何留在这里为苏继海主持公道?更不要说,旁边还有一个老七,一直在插科打诨。 还有,苏继海的夫人怎么会在忠勇侯府闹了事,顾昀瑞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太子眼底的郁气都要压不住了,七皇子看在眼里,漆黑的眸底泛着笑意,开口道:“忠勇侯可是苏家的双重姻亲啊,这件事不能不理,可别亲家变成了仇家。对了,正好清婉表妹也在,苏继海你就快点随她去侯府,看看你夫人到底闹了什么事情出来吧?” 苏继海下意识地看向太子。 七皇子又道:“皇兄,我之前同你提过的那家戏园子,正好上了新戏,今天得你有空,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话都说到了这里,太子也没了再留下的理由,只好点头道:“也好。” 不过太子临走之前,狠狠地瞪了苏继海一眼,他之前知道这人蠢笨无能,但也没想到会蠢到这个地步,这么关键时刻,竟然会让自己的夫人闹幺蛾子!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苏清婉也接到了消息,同二叔一起回侯府,她在离开之前,低声对母亲白氏道:“娘,你去找祖父跟族老他们,将分家的事情具体确定好,等二叔从侯府回来后,立刻就分家。” 太子越是阻挠这件事,苏家就越得尽快快刀斩乱麻,断臂求生。 白氏点了点头,她疑惑道:“只是没想到,这次七殿下竟然会过来帮忙,会不会是贵妃那头吩咐的?” 苏清婉抿了抿嘴角,“不管如何,七殿下到底顾念着贵妃姨母那边,不会对我们如此逼迫。” 她猜测,七殿下也希望他们苏家能够站在他那边,但却也不会太强势,也就是说在七殿下看来,苏家最好要么保持中立,要么就向着他,怎么说都算是多给苏家留了一个选择。 不像是太子跟顾昀瑞他们咄咄逼人…… 白氏点头,“那好,你不用惦记着,赶紧先回去吧。还有,家中的事情,有你祖父跟你爹,你不要太担心了,现在你养好自己,顺利生孩子才是关键。” 苏清婉心中熨帖,“娘放心吧,我都省的。” 等坐上马车回了忠勇侯府,苏继海脸色铁青,气势汹汹地朝里走。 苏清婉则是不紧不慢地走在后头,不一会儿,棋意来到她身边,低声道:“徐氏误会以为是苏溪月让徐谭欣小产了,结果却看到了山茶跟徐谭欣在争吵,山茶本想对徐谭欣动手,被徐氏看了一个正着,徐氏直接扇了山茶好几个耳光。” 苏清婉嘴角微扬,“山茶果然不负众望啊。” 山茶就好像是一只占巢的杜鹃,要把窝里面其他的蛋,都要推出去。 冯氏跟苏溪月都不在家,顾昀瑞顾昀辞都还去上值了,偌大的侯府主事者就剩下了忠勇侯一人。 忠勇侯又一向不喜欢管那些后宅之事,更不要说,这次还是儿子的后宅之事,他更是不想管,所以就让孙姨娘去处理。 可偏偏徐氏却看不上孙姨娘,苏清婉他们赶到的时候,徐氏正扶着徐谭欣,指着孙姨娘的鼻子骂,“你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来管欣儿的事情?” 孙姨娘好言道:“苏二夫人,这件事是侯爷让我来处理的,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好了。” 就算是山茶算计了徐谭欣,但徐氏也把山茶给打了好几个耳光,山茶之前就被苏溪月扇肿了脸,这红肿还没有消,结果又被徐氏揍了。 更不要说,不管是徐谭欣还是山茶都是妾室,孙姨娘还是长辈,管她们俩这摊子事情,倒也合情合理。 但是徐氏却偏偏胡搅蛮缠。 她冷哼,“侯夫人她们不在家,到让你一个姨娘抖起来了?你休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做梦吧!今天不把山茶这个小贱人赶出去,就算是没完,谁来了都不管用!” 因为自家夫君升官了,所以最近徐氏嚣张跋扈得很。 孙姨娘一时间也有点无奈。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清冷平静的女声响了起来,“二婶好大的威风啊,孙姨娘没资格管,那我有没有资格?” 徐氏听到苏清婉的声音后,顿时身子一抖,连带着旁边徐谭欣的脸色也跟着一变。 他们转过头来,不止看到了苏清婉,还看到了气势汹汹的苏继海。 徐氏本来对苏清婉十分打怵,哪怕对方是自己的晚辈,因为对方说的那句话没有错,侯夫人不在府中,苏清婉这个世子夫人绝对掌握后院的话语权,她要做什么,估计忠勇侯都不会阻拦。 但是徐氏看到自家夫君苏继海正朝这边走来后,顿时又昂起了下巴。她怕什么啊,自家夫君都来给自己撑腰了,怎么能够让苏清婉一个小辈压了下去? 徐氏冷声道:“清婉,山茶这小贱人谋害欣儿,只要你把她给赶出府去,这件事就算是我给你一个面子,不再追究了。” 山茶听到后,顿时跪在地上哀求着,“世子夫人,妾身没有伤害徐姐姐,这就是一场误会啊。” 徐谭欣忍不住了,“清婉表姐,你不要听她的,她是自己的孩子没有了,就不想我生下二少的孩子。她这个贱人,就是要弄掉我的孩子!” 听到徐谭欣喊苏清婉表姐,山茶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她担心苏清婉会帮着徐氏她们,直接把自己赶出去。 苏清婉并没有急着说话。 因为满心怒火的苏继海刚好走到了徐氏跟前,扬起手就扇了她一个巴掌! 啪! 这个巴掌把在场的人都给震到了,徐氏更是捂着脸,诧异道:“夫君,你,你打我做什么啊?” 苏继海:“你好端端的,跑人家忠勇侯府来做什么?你还嫌弃不丢人吗!” 如果不是这个蠢妇跑来侯府闹事,他就不用特意过来一趟,那边太子殿下好不容易出马了,弄不好就能让爹彻底打消了分家的念头。 苏继海本人虽然不在意分不分家,但是殿下不许他分,那么他就不能分。 但是眼下,却都被徐氏这个愚蠢的女人给破坏了! 想到这里,他十分生气,又反手抽了徐氏一个耳光,“人家侯府的事情,你多管闲事做什么,赶紧滚回府去!” 旁边的徐谭欣都被吓到了,一时间也没有开口。 而在晚辈跟前丢了人,还被自己夫君如此打的徐氏,悲痛欲绝,哪里还顾得上侄女了,她红着眼转身就跑了。 苏继海对苏清婉道,“清婉,这是你们侯府的事情,你来处理吧,就当你二婶没来过。” 苏清婉微微颔首,目送苏继海愤愤然地走了,她嘴角勾了勾,然后转过身来,看着众人温柔道:“这就是一场误会,对么?” 第48章 寻个错处,把她贬妻为妾好了 声音温柔,但却也不容置喙。 山茶顿时猛点头,“是的,一切都是误会,如果是我说的什么做的什么,让徐姐姐误会了的话,我给你磕头认错!” 山茶是一个狠人,自己都被徐氏打肿了脸,这个时候猛磕头,整个人看起来更惨。 徐谭欣捂着肚子,咬了咬牙,她知道山茶的险恶用心,而且山茶现在还得二少爷宠爱,自己什么都没有,可就只有肚子里面一个孩子,倘若这个孩子没了,她就什么都没了。 徐谭欣抬起头,委屈地看着苏清婉,刚要开口,苏清婉又平静道:“徐姨娘认为不是误会?” 不知道为什么,被她这么一反问,徐谭欣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她突然后知后觉想起来,苏清婉跟苏溪月徐氏她们有仇,完全可以趁着她们都不在的时候,弄掉她腹中这个孩子! 而且,到时候还可以推给山茶,十分完美! 徐谭欣惊出一身冷汗,她嘴角发抖,也不知道是怕的还是气的,最终不甘不愿道:“是误会。” 苏清婉笑了笑,“是误会就好,那么你们就各自回房去吧。” 两人心怀鬼胎,彼此瞪了一眼,转身都离开了。 孙姨娘感激地走上前,“多亏世子夫人回来了,不然今天这件事,妾身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苏清婉:“今天你有点懦弱了,徐谭欣跟山茶都是二房的妾室,你有公爹的话,管她们天经地义,不过也不用下狠手,可以让阿辞回来自己处理。至于我二婶,你本也该不用理会的,她到底是外人。” 孙姨娘抬起头,眼底露出震惊的神色来,她没想到,世子夫人竟然在暗示她,以后可以管家了? 那是不是证明,冯氏以后会出事? 苏清婉知道她是聪明人,点到即止,随后打了一个哈欠,一脸疲倦道:“我有点累了,先回院子歇息了。” 孙姨娘赶紧道:“您快回去歇息。” 等回了玲珑苑,苏清婉喝着银耳羹,微松了一口气,“幸好今天徐氏犯蠢了,正好跟七皇子配合起来,这才打乱了太子他们的计划。” 她今天早上去了苏家,是故意那样对徐氏说的,不得不说徐氏对自己娘家人,可真是一心一意啊。 虽然不是苏溪月欺负了徐谭欣,就算是真的,徐氏肯定也会更向着自己的侄女。 琴心在旁边好奇,“真是不理解苏二夫人,她心中娘家人怎么会那么重要?” 苏清婉:“有一些人一向如此,把娘家兄弟侄子侄女看得高于自己跟自己的孩子,不过她这样做的多了,终究会让自己的夫君还是失望寒心。” 在加上这次,徐氏还坏了苏继海跟太子他们的事情,肯定更会让苏继海愤怒吧,不然不会当着他们的面,都打了徐氏,让她下不来台。 事实上的确如此,徐氏哭着跑回了苏府,苏继海还心头都是怒火,打算关上门好好教训教训徐氏,但却被兄长苏长风喊住了。 “爹跟族老们,都还在前院堂屋那边等着你。” 苏继海讪讪道:“大哥,我要回去一趟,跟内人有点事情处理,分家的事情,改天再说吧。” 苏长风:“你们的私事以后再说,先来堂屋处理大事。怎么,你还是在等哪个大人物来么?” 苏继海脸色白红不败的,最后拗不过,只好灰溜溜地跟着去了堂屋。 苏太傅二话不说,三下两下就把分家的明细,丢到了苏继海跟前,“就这样分家吧,老二没有异议了,就直接画押。” “我不……”苏继海话还没说完,就上来两个魁梧的下人,直接按着苏继海的手去按手印,他顿时好像是被按在菜板上的年猪,使劲扭动起来。 “爹,您不能这样对我!我也是您的儿子啊,您不是之前一直说我没出息,我现在要有出息了,你为何偏偏要赶我走啊?” 苏太傅都要被这个儿子给蠢死了,他拿起拐杖,对着二儿子的脑袋就敲了下去。 他一边敲,一边骂:“我让你蠢而不自知!我让你被人利用还帮人数银子!我让你要毁了苏家百年基业还不知悔改!” 被按住了的苏继海被敲得脑袋瓜子嗡嗡的,等到反应过来后,手印已经按下了,家已经分完了。 苏老太傅到底没有做绝,他继续跟大儿子一房一起过,祖宅跟大部分基业都留给了大儿子,可也给了二儿子不少铺子跟田地,只要他们好好过日子,其实也是衣食无忧的。 见大势已去,跌坐在地上的苏继海彻底破防,大骂道:“苏正业,你偏心!娘临死前让你好好待我,但你做到了吗?你就不担心死后没脸去见我娘吗?” 苏太傅被气得胡子都在抖。 但这次没用他说什么,苏长风走上前去,对着亲弟弟狠狠地踹了一脚,看着苏继海顿时疼得好像弓起的大虾,他冷声道: “本来还想宽限你几天再搬走,但见你如此不知悔改,还对爹不敬,那么你现在就滚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搬走,不搬走我就把你们院子里面的东西,都丢出去!” 苏继海咬了咬牙,“你敢?” 苏长风:“那我现在就让人去把你们二房院子中的东西都丢出去?” 看着兄长眼中的认真,苏继海顿时抖了抖,不敢再口嗨,连忙让下人扶着灰溜溜地走了。 他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搬家,回头就去太子那边告状去! 徐氏正在房中专心致志地哭,等着苏继海回来哄自己,结果却等来分了家,他们还得立刻搬走的消息,顿时天都塌了! 而苏家大房这边,白氏也同苏长风道:“去给婉婉送个信儿吧,说分家的事情解决了,以免她一直担心惦记着咱们。” 苏长风点头,“放心好了,已经让人去给婉婉送信了。” 忠勇侯府。 苏清婉收到苏家送来的信时候,刚松一口气,棋意就进来禀告,“姑娘,侯夫人跟二少夫人回来了,她们喊您去正院那头。看着她们很高兴的样子,总感觉不像是有什么好事。” 苏清婉:“就说我头疼,不过去了。” 棋意:“是。” 棋意立刻去了一趟正院那边,对冯氏道:“侯夫人,我家姑娘从苏家回来后身子就不舒坦,现在已经躺下了,也没什么胃口,晚膳都不想吃了。” 冯氏听后一喜,嘴角都差点没压住,还是旁边的苏溪月反应快,轻咳了一声,“怎么回事,我们早上离开的时候,长姐还是好好的啊?” 棋意一脸担忧,“奴婢也不知道为何,本来的确好好的。” 苏溪月跟冯氏对视了一眼,两人眼底的喜色都要压不住了,她们没有想到那个诅咒经竟然效果会这样好。 从现在开始,苏清婉身子都不太舒坦的话,等到了生产那一日,也就是她一只脚迈入鬼门关之时! 担心露馅,冯氏假意关心了几句后,就赶紧让棋意离开了。 等棋意离开,苏溪月就迫不及待道:“娘,等苏清婉这一胎出事后,是不是就可以趁机说她不祥,克世子,克侯府,就可以趁机让世子休了她?” 冯氏点了点头。 虽然苏清婉是自己之前看好的儿媳妇,但谁让她命不好,如今兜兜转转成了阿辞的夫人呢?而且绝对不能让苏家给阿辞强大的助力,不然阿瑞永远都无法抢回世子之位了。 所以,只能先毁了苏清婉。 倘若她老老实实愿意被休,倒也罢了。倘若不愿意,那么也不要怪她冷酷无情了。 冯氏看了看坐在身边美滋滋的苏溪月,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这个蠢货更不如苏清婉,等以后阿瑞夺回了世子之位,她一定要给阿瑞重新换一个更适合的正妻。 到时候给这苏溪月寻个错处,贬妻为妾好了。 苏溪月还不知道冯氏心中的打算,她正高兴着呢,离开正院的时候,嘴角还沁着笑容。 只要顾昀瑞夺回世子之位,她就是板上钉钉的世子夫人,以后的侯夫人,到时候被休了的苏清婉只能够仰望自己! 她美滋滋地回到了海棠苑,下人这才告诉她白天发生的事情。 苏溪月皱眉,山茶这小贱人可真不安分,不过,她如果能够把徐谭欣肚子里面的孩子弄掉,对自己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或许可以利用…… 还没等苏溪月想明白怎么利用山茶,就有苏家二房的丫鬟跑来了,“溪月小姐不好了,现在分了家,苏家在赶二爷跟二夫人搬家呢啊!” 苏溪月错愕道:“好端端的,怎么就分了家?” 下人三言两语也说不明白,苏溪月更是心乱如麻,想着这个时间,顾昀瑞应该要下值了,她立刻提裙就去大门口等着顾昀瑞,好两人一起回苏家看是怎么回事。 好巧不巧地,苏溪月来到大门口的时候,恰好看到了顾昀瑞顾昀辞都下值归来,兄弟俩正好站在了大门口。 兄弟俩长得极其相像,但是之前的气质天差地别,苏溪月可以一眼就认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因为顾昀瑞一身矜贵气息,眉眼温柔多情,但那顾昀辞则是一脸冷漠阴郁,好像是谁欠了他银子似的。 不过这一刻,她看着眼前同样矜贵的人,突然就认不出来了。 到底哪个才是顾昀瑞? 第49章 顾昀辞害羞了? 其实也不怪苏溪月一时间,难以认出自己的枕边人了。 因为自从换了身份后,顾昀瑞在外都在努力模仿弟弟顾昀瑞,长期以往,难免神态上有所影响。 而同样的,在苏清婉的鼓励下顾昀辞也渐渐自信,他在官场上也慢慢游刃有余,气质上日渐淡定从容。 此时兄弟俩站在那里,宛若在照镜子。但仔细看了,还是略有不同,顾昀辞的目光沉静,而顾昀瑞眼底压着暴躁跟阴鸷。 他今天在兵部过得不顺,被上峰给说教了。他心中隐隐不安,总是感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结果在门口却撞见了顾昀辞,众目睽睽之下,他只好无奈地喊了一声兄长。 顾昀辞神色淡淡地颔首,那副样子让顾昀瑞十分憋闷,恰好这个时候苏溪月出现了,她却杵在大门口,眼神茫然地望着他们两个。 模样发蠢。 怎么,她是见顾昀辞现在成了世子,她后悔当初换亲事了? 顾昀瑞心头烦躁,冷声道:“溪月,你站在那做什么?” 苏溪月听到他的声音,猛然惊醒过来,立刻来到了他身边,紧张道:“夫君,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爹他们竟然分家了,你快点随我回去看看吧!” 顾昀瑞眉心堆叠狠皱,怎么分家了?今天太子不是出马了,说阻止苏家分家么! 他顾不上心头的烦躁情绪,点了点头,立刻让人去备马车,而这边的顾昀辞也听到下人禀告说,世子夫人病了。 他立刻快步朝玲珑苑走去。 兄弟俩在这一刻背道而驰,都是急切地奔向自己心中最在乎的方向。 虽然苏清婉的肚子越来越大,顾昀辞哪怕每天在大理寺上值,心中也对她惦念无比,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之前他还抓着慕容瑾将孕妇需要注意的事项,一条一条都罗列出来,反复叮嘱玲珑苑的人要尽心伺候着。 玲珑苑如今的下人们,本就对苏清婉忠心耿耿,但他们都没有料到,世子竟然对世子夫人,上心到了如此地步。 尤其是苏清婉带来的琴心棋意等人,她们更加努力,论忠心耿耿这一点,她们可不能被比下去啊。 顾昀辞速度太快,云七都差点没跟上。 等到他回到了玲珑苑,看到苏清婉正靠在贵妃榻上小口喝着粥,她抬起头看到顾昀辞气喘吁吁,一脸担忧的模样,微微一愣。 “夫君,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路上,顾昀辞想了很多可能,可能是苏清婉磕了碰了,可能是母亲他们又做了什么手脚,等等等……顾昀辞坐在榻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矜持克制但却又紧张万分。 琴心等丫鬟见到这一幕后,顿时都识趣地退了下去。 顾昀辞回过神儿来,“他们说你病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病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我让人去喊慕容瑾过来?” 慕容瑾一神医徒弟,在京城之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如今都快要蹭苏清婉随叫随到的专属大夫了! 苏清婉连忙道:“不用,我没事的,只是装的,因为母亲她们从广福寺回来,急于验证那个咒术的效果,我只是满足了她们而已。” 听说她没事,顾昀辞松了一口气。又听说母亲竟然对苏清婉下手了,他眼底都是郁色。 “没想到她这样狠心,明明之前在府中,反复说你如何如何好,等你嫁进侯府后,她会如何如何疼你,如今竟然这样待你……清婉,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如果不是娘一向厌恶他,怎么会恨屋及乌,连带着这样对清婉。 苏清婉借着他握着自己的手,身子靠了过来,直接靠在了他宽阔的肩膀那,她轻声道:“我之前也以为婆母很喜欢我,会对我极好,但也是因为你们互换后,我才知道她其实是表里不一的人。其实让我看清了她的本性也是好事,不然我如果被营造出来的亲情蒙蔽了眼,倘若哪天我碍了她的路,她对我下手的话,我就防不胜防了。” “对了夫君,之前让你查关于何姨母何念秋的事情如何了?” 她说了好一会儿话,身边人都没有出声,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却发现对方脖颈发红,整个人身体都是僵的,与此同时,握着她手的大手,掌心都是汗。 苏清婉:“……” 顾昀辞这是害羞了? 两人虽然已经有了孩子,但最亲密的接触也止于新婚夜那晚,其他时候,顾昀辞都是发乎情,止乎礼。 偶尔亲密一些,他就会脸颊发红,局促不安。 而苏清婉也不知道是因为越来越信任这个男人,还是因为肚子里面怀了这个男人的缘故,她情不自禁间,会愿意亲近他。 她哭笑不得,伸手在他脸庞上拍了拍,“夫君,我在问你话呢。” 顾昀辞猛然回过神来,他干巴巴地说道,“查,查了,她如今丧寡,因为只生了一个女儿,如今在夫家过得并不好,就被赶了出去。” 苏清婉:“夫君有没有法子,让她跟着大姑娘夫妇俩,年底一起来京城?” 顾昀辞:“有。” 苏清婉把脸贴在他的胸膛,感受到他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平静道:“该给婆母找点事情做了,以免她成天盯着要对我们下手。” 她说完后,就抬起头,仔细看着顾昀辞的眼睛。 只要他有丝毫的抵触,就证明他对冯氏这个母亲还有很深的感情,如果是那样的话,苏清婉也不会放弃对冯氏的报复,但她会低调进行,不让顾昀辞知道罢了,当然,她也会对顾昀辞失望一些。 毕竟冯氏根本不值得顾昀辞这样孝敬她。 顾昀辞看着她沉静的眸子,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了,因为将跟爹有过感情的何姨母弄来,以后主院那边肯定会鸡飞狗跳的,这一波是冲他母亲冯氏来的。 苏清婉是担心他不同意吗? 顾昀辞俯身,亲了亲她漂亮的眼睛,道:“她都那样待你了,你反击很正常的。清婉放心,我会让何姨母合情合理地回到京城,顺理成章地住进忠勇侯府。” 还是那句话,娘伤害他也就罢了,他是她生的。可清婉从来没有亏欠过娘,娘却处处针对她,如今甚至要伤害她跟她肚子里面的孩子,顾昀辞不能忍。 见到他这样说,顾清婉微微颔首,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夫妻俩又说起了苏家分家的事情,苏清婉感激道:“今天幸亏七殿下来了,他插科打诨,太子也拿他没有法子,再加上二婶也脑子犯蠢,来侯府闹事,如今终于顺利地分了家。” 以后太子就算是利用二叔做什么,哪怕最后东窗事发,结果凄惨,但终归能够将苏家摘出去了。 顾昀辞也说了刚才在门口撞见的事情。 苏清婉嘴角微扬,“苏家分家已成定局,任他顾昀瑞有通天的本事,也改变不了这一事实。” 与此同时,顾昀瑞跟苏溪月已经赶回了苏家,虽然天色渐暗,但还是可以看到大门口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苏溪月认出了母亲身边的心腹李嬷嬷,立刻冲过去,“李嬷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李嬷嬷苦着脸,“这不是分家了么,然后让我们今天就得搬走,院子暂时没有找好,我们只能暂时先搬到城西边,夫人之前陪嫁的那个院子中去。” 苏溪月记得,那个院子很小来着,哪里住得下这么多人? 她咬唇,“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要分家,祖父为什么要做这么绝?” 顾昀瑞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眼底的意外跟愤怒都不作假,忍不住眉心一沉。 所以说,苏溪月根本不懂,她爹在太子的举荐下做了代任禁军统领后,苏太傅为何要分家,她反而还一直以自己亲爹升官了,洋洋自得。 还真是愚蠢至极…… 虽然心中愈发嫌弃苏溪月了,但顾昀瑞不动声色,立刻沉声道:“苏二爷在哪里?” 李嬷嬷道:“还在原来院子之中,正在跟夫人吵架。姑爷,姑娘,你们快过去劝一劝吧!” 来到苏府,不先去见苏太傅,于理不合,哪怕苏太傅已经卸任,但到底权威在那,但现在顾昀瑞顾不上这些了,立刻去找苏继海。 太子不让苏继海分家,怎么又能分了呢?他脑子中快速地转着,立刻去分析这件事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 而苏溪月在见到鼻青脸肿的娘亲后,顿时眼眶一红,顾昀瑞沉声道:“溪月,你先带岳母去隔壁说话,我有要事同岳父说。” 苏溪月点了点头,扶着母亲徐氏去了隔壁。 等到她们离开后,顾昀瑞顿时脸一沉,“岳父,太子殿下不是不让你分家么?这又是怎么回事?” 苏继海也十分憋屈,就把事情的经过一说,最后愤愤道:“都怪七皇子,哪天来不好,非要今天来!还有这件事都怪徐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妇人,好端端的去忠勇侯府闹什么啊!” 他一会儿怪这个,一会儿又怪那个,终归就不是自己的过错。 顾昀瑞也对这个没担当没本事的岳父十分鄙夷,当初太子愿意用苏继海,也是看中了他够蠢,容易利用。 七皇子会出现,顾昀瑞反而不意外了,这就证明七皇子也察觉到了太子的意图,打算将苏家收为己用。 让顾昀瑞意外的是另外一件事。 “岳父,你是说,当初岳母是因为苏清婉的几句话,就愤怒地去了忠勇侯府?” 第50章 当初我没让你怀孕就好了 苏继海点头,“徐氏是这样说的,也怪清婉那丫头不说清楚明白,如果早知道流产的妾室不是徐谭欣,徐氏也不会着急上火地赶去了忠勇侯府。” 刚才被骂得狗血喷头的徐氏,自然是把所有的错处,都推到了旁人身上。在这一点上,她跟苏继海倒是天生一对,地上一双。 顾昀瑞听后却恍惚了一下,他怎么感觉,苏清婉是故意的? 不然为何会突然把话说得那么含糊不清?不不不,她为何今天好端端的要回苏家? 一想到早上两人还在门口相逢过,顾昀瑞的眸光就愈深了,他之前知道苏清婉聪慧,但如果自己的猜测是真的,那她不止聪慧,而且反应迅速,甚至还不动声色。 一想到这样聪慧的女子,本该是自己的,顾昀瑞心头闪过一抹郁结。 偏偏苏继海还在旁边,唠唠叨叨,哭哭唧唧,惹得顾昀瑞心头十分烦躁,见分家事情已成定局,顾昀瑞就丢下了一句等殿下裁夺,他就起身离开了。 他不是没想过去见一见苏太傅,结果苏家下人直接以一句太傅已经歇息了回绝,顾昀瑞转念一想,自己如今是顾昀辞了,还是苏溪月的夫君,苏老太傅因为生苏继海的气,自然也不待见他这个苏继海的女婿了。 想想就扼腕,明明之前苏太傅十分赏识自己的。 坐在马车上,让人去通知苏溪月的时候,顾昀瑞看着苏家的高大门匾兀自出神。 要知道之前他来过苏家无数次,每次都会受到优待,毕竟他那个时候的身份是忠勇侯府世子,还是苏家嫡长女苏清婉的未婚夫君。 苏家从上到下都对他十分礼遇,可是如今,就连门人都开始敷衍了。 他之前就听苏溪月说,一直都是祖父偏心大房那头,对他们二房不好,可是如今看来,苏太傅看不上苏继海二房那边,也是有原因的。 都说你不争气,偏偏你还就真的没本事! 顾昀瑞等了一会儿,愈发烦躁,见苏溪月久久回来上来,直接冷声道:“先送我回府,二少夫人愿意在这里待着,就待着吧!” 所以,等到那边苏溪月好不容易安慰住了娘亲,就听说顾昀瑞自己回侯府,把她给丢下,连马车都没有留下。 徐氏见女儿脸色不好,她小心翼翼道:“溪月,你是不是跟姑爷吵架了?那我待会还跟着你一起去侯府吗?” 徐氏可不想去住那个小破院子,再说她还耿耿于怀苏继海打骂自己的事情。 所以见女儿来了,她就决定去女儿家住几天,也让苏继海着着急。 苏溪月摇了摇头,“我没有跟他吵架,难道是刚才他同爹爹说了什么,他们起了冲突?” 她也十分担忧,再也无心留在娘家,所以立刻就带着娘亲一起动身出发回了侯府。 而一直到他们都走了,下人才去把这件事禀告给了苏长风跟白氏。 白氏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走了,我还以为他们两口子会来闹事情呢。” 苏长风摇了摇头,“他有什么立场闹?倘若现在不能揭发他的卑劣行径,我会直接对他动手!” 什么东西! 他们捧在手心宠着长大的婉婉,那么好的婉婉,却被他顾昀瑞这样哄骗,这样糟践,如果不是为了大局,以及婉婉自己说现在的局面更满意,他早就直接把那顾昀瑞打得满地找牙了! 口口声声求娶他们家婉婉,却在新婚夜反悔了,早干嘛去了? 白氏只好反过来劝慰他,“他自作自受,如今也是活该,丢了世子的位置,听说后宅也不安稳,他不会有好报的。相反,咱们的婉婉否极泰来,会越来越好。” 苏长风想了想女儿如今的现状,想起来顾昀辞那小子对婉婉的确十分不错,眼底的怒气这才消了一些。 苏清婉现在过得的确很好,她在发现顾昀辞容易害羞后,就以自己有孕了腿肿难受,晚上的时候就让他给自己按腿。 顾昀辞最开始还满脸通红,结果在看到苏清婉本来纤细的腿,竟然肿得那么粗了后,顿时满眼都是疼惜。 “怀孕竟然如此辛苦,等这一胎生完后,咱们就再也不生了。” 他说‘咱们’,就是指苏清婉不用生了,他也不会跟其他女人生。 顾昀辞到现在还对女人生产这件事,心有余悸,没有办法,谁让从小到大,每次娘说起以后再也不能生孩子了都怪他,导致他十分自责抑郁。 现在看到苏清婉这样辛苦,更是心疼得紧。 苏清婉眉角扬了扬,“那万一我肚子里面两个都是姑娘呢?也不再生了?” 顾昀辞坚定道:“不生了。” 他们家有多胎的传统,说不定清婉下一胎还是双生子。顾昀辞记得慕容瑾说过,女子生孩子疼的程度,可是超过刮骨疗伤的,完全就是一脚迈进了鬼门关,危险得很。 更不要说,清婉怀的还是双胎,疼得更剧烈,危险也就更大,顾昀辞哪里舍得她再经历一次? “其实新婚夜那天晚上,我不该放任自己做那个美梦的,如果我没有……你也就不会怀孕了。” 看着顾昀辞一脸自责,苏清婉默了默,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顾昀辞顿时耳根发红,但眼神却十分深邃地落在苏清婉身上。 苏清婉笑了,“你可知道,如果不是我怀孕了,当初顾昀瑞兼祧两房的计谋就会得逞了,当时他们还用了手段,让我祖父跟我爹险些陷入麻烦,说到底也是威胁不让我和离。” 当时苏清婉就想着,顾昀瑞自己应该没那么大本事,但是如今看来,这里面肯定有太子的手笔,一切也就讲得通了。 而后,苏清婉有孕的事情一曝光,那么势必就不用顾昀瑞所谓假惺惺的兼祧两房,她才算是彻底躲过一劫。 苏清婉伸手拍了拍顾昀辞的肩膀,“我还得谢谢你。” 顾昀辞心跳得很快,都不敢去看她的脸了,脑海中想的却是她说过,等生完孩子,养好身体后,她还愿意与他同房……同房这件事,顾昀辞自然是期待着的,但他又不想让清婉再有孕。 要不下次有机会,再去问问慕容瑾,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解决这件事。 苏清婉就看着顾昀辞这张俊脸,一会儿变一个样子,她好奇道:“夫君,你在想什么?” 顾昀辞哪里敢告诉她自己心中所想,他换了话题,“我在想,娘亲他们打算对你诅咒成功了,这段时间里,他们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了吧?” 苏清婉之前说装病,也就是将计就计,让冯氏放松警惕。 她摇了摇头,“而且我发现婆母好像后悔把管家权交给我了,这段时间我称病,她就开始急切地把放出去的权力收回来。” 顾昀辞:“爹不会同意的。” 苏清婉笑了笑,“所以婆母不敢大张旗鼓地,她只会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渐渐地把权力收回。毕竟我马上要生了,接下来还得坐月子,可能几个月都顾不过来了。看来,也得让婆母做一些事情,吸引一下她的注意力才行。” 她说到这里,看着顾昀辞,“夫君,冯家跟你的关系如何?” 顾昀辞抿了抿嘴角,“受母亲的影响,他们也不太待见我,小时候我同兄长一起去冯家参加宴席,我被表兄推进了池子中,他们就在岸上笑,后来还是下人把我救了上来。当时无人替我撑腰,事后母亲还说都因为我性子太沉闷,不如兄长招人喜欢,不能同表兄等人打成一片。说那池子并不深,又淹不死人。” 苏清婉:“父母长辈偏心,这又不是你的错。而且你的性子越来越沉闷,也算是被他们影响的。顾昀辞,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过得非常好,这样才是对于他们错了的最好证明!” 看着她明亮的眸子,顾昀辞也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的确现在就是这样努力的,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清婉跟孩子,他也会做好这个世子! 苏清婉笑了笑,“你跟冯家人关系不亲近,那就更好办了。来来来,你同我说说冯家人的事情,有没有什么阴私把柄之类的,他们中有没有什么纨绔。” 顾昀辞十分聪明,立刻明白了苏清婉是打算利用冯家,牵绊住母亲冯氏,他轻声道:“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好了,我绝对会让娘在这几个月中,都无暇争抢管家权。” 苏清婉眸光温柔,“好啊。” 顾昀辞其实很喜欢看着她温柔的笑容,因为待在她身边就感觉十分安心。 实际上,他也知道自己跟清婉属于半路夫妻,对方还没有全身心地信赖自己,所以才会一次次地试探。 试探他是应该的,顾昀辞愿意被苏清婉试探,他就希望,最后试探的结果,能够让她满意就好。 答应下来了这件事后,没过多久顾昀辞就去找了慕容瑾,慕容瑾笑了笑。 “想要知道冯家人的阴私?这件事对我来说太轻松了,毕竟那些勋贵世家最喜欢讨论一些秘密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看到他答应了后,顾昀辞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你可知道什么法子,可以让男女同房后,女子却不会有孕?当然了,绝对不能让女子喝避子汤。”那个汤对女子的身子是有损伤的,这一点顾昀辞还是知道的。 慕容瑾却好奇地看着他,“你怎么突然关心这种事了?” 第51章 顾昀瑞后悔了? 顾昀辞在苏清婉跟前会脸红,但在好友跟前,俊脸一板,“问你有没有法子,直说就行了,废什么话?” 慕容瑾啧啧摇头,“铁树开花后,可真是不得了啊。行了行了,别恼羞成怒了,法子我有,而且不止一样,有的会辛苦女子,也有的会辛苦男子,你想要哪一种?” 顾昀辞:“当然是后者了。” 他可不舍得清婉辛苦。 慕容瑾:“这个法子是用一种物件,在同房的时候使用,那物件十分稀少,但我可以帮你弄到。等到同房的时候,再辅助点燃一种香,两者齐用,事半功倍。” 顾昀辞再三确定,这样做对女子没有任何伤害后,点了点头,“那个,你帮我弄一些来。” 慕容瑾故意问他,“弄多少?毕竟那东西不太好弄,得需要一些时间。此外,那香我得派人去药谷取,一来一回也需要不少时间。” 顾昀辞:“不急。多,多准备一些。” 说这些事情,已经到了他的极限,慕容瑾也知道再逗下去,估计这人会炸,弄不好还恼羞成怒,他果断转移了话题,说起了正事。 “上次万寿节的事情,太子计划都落空了,他又开始筹谋别的事情了,殿下让我们这段时间都警惕一些。” 顾昀辞慎重点头,“嗯。曹大人的伤怎么样?” 提起了自己的医术,慕容瑾有一些得意,“我出马,还能让他死了不成?不过陛下的意思,是让他继续装着重伤不愈的模样,估计陛下是想要钓出刺杀这件事的幕后真凶。” 苏继海在这个节骨眼被推出来,任何人都知道他没资格做这个禁军统领,偏偏陛下同意了。 可见陛下也在怀疑太子了。 顾昀辞嘴角微勾,“他们还以为自己这一步棋走对了?” 与此同时,在京城一处外表不显眼,但是内里装潢十分精致的茶馆中,一向儒雅的太子殿下,到底没忍住,反手给了苏继海一巴掌。 “不是说让你想尽办法,不要分家吗?怎么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苏继海被打掉了一颗牙,也敢怒不敢言,他委委屈屈,一个劲儿地说自己错了。 太子简直看得心烦,他怎么就扶持了这么一个蠢货做了代任禁军统领? “早知道孤扶持别人了!” 苏继海满嘴的血,不敢出声,还是顾昀瑞站起来,“殿下息怒,虽然分了家,但到底一笔写不出来两个苏字,外人也只以为大房二房不合,或许还有利用机会。” 旁边的苏继海本来以为,女婿是给自己出头,但听着听着,怎么哪里不对劲。 什么叫利用机会?利用谁? 太子神色已经平静了下来,旁边的林谢给太子茶盏中斟满了,随口对苏继海道:“苏大人,你先去隔壁漱漱口,整理一下形容再过来。” 苏继海现在模样的确有点狼狈,他惊惧不安地看了看太子,发现对方微微颔首后,赶紧忙不迭地出去整理了。 等到他出去后,林谢这才慢悠悠地说道:“虽然这位苏大人蠢,但倘若他是一个精明的,陛下也不会同意让他代任禁军统领的位置。不管如何,第一步棋咱们都走成功了,只要等苏继海彻底坐稳这个位置,那么下一步就可以找人代替他了。” 苏继海,只不过是一个让皇帝放心的过度而已。 太子脸色缓和,“探子查到曹越重伤,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他说到这里后,抬起头,却发现顾昀瑞在走神,太子亲切道:“阿瑞,你在想什么?” 顾昀瑞回过神儿来,“回殿下,没什么,就是在想近期兵部的事情。” 太子:“你跟兵部尚书练兵法子意见相左的事情,我略有耳闻,阿瑞,你暂时不要急于求成,站稳脚跟才最是重要。” 顾昀瑞很想解释,那兵部尚书的法子会让兵将们更忠诚皇帝,但他看着太子眼底的不容置喙,点了点头,“嗯,殿下放心吧,我知道该如何做。” 太子:“你最是让人放心了。”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过了一会儿,才平缓地说道:“那苏清婉如今做了顾昀辞的夫君,着实可惜了。” 顾昀瑞拢在袖子里本来虚握的拳头,嗖然握紧。 太子直接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缓声道:“你查清楚了么,你弟弟已经效忠老七了?” 顾昀瑞艰涩道:“并没有确定。” 太子:“那好,找机会你试探一下他,看他能不能为孤所用。” 虽然之前太子提及过,但也只是暗示,如今竟然已经明示了,莫非他认为自己不如顾昀辞,他打算放弃自己了? 偏偏刚刚太子还提起了苏清婉! 要知道顾昀瑞前一刻走神,也是在想,那天在苏家苏清婉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倘若是故意的,她又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 他的心情五味杂陈,也不能反驳太子,只好应道:“殿下放心,属下会尽快试探他的。” 太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他在离开之前在,再次感慨,“如果那苏家女不是年纪小了那么多,嫁给孤就好了。” 苏家是一个很强大的助力,而那女子又十分聪慧,听说还怀了双胎……这等福女,倒也勉强配做他的太子妃。 只不过可惜,他们年纪差了太大,他娶妻的时候,那苏家女还太小了。 虽然知道太子不可能真的收了苏清婉,可听到他这样说,顾昀瑞还是一阵难受,转念一想,如今苏清婉也不是他的,而是他弟弟的,还是他亲手让出去的,他更加扼腕。 倒是等太子离开后,屋内只有他们两人了,林谢突然笑着道:“怎么,是不是后悔了?” 顾昀瑞假装听不懂,“什么后悔了?后悔跟阿辞换身份吗?当然不后悔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进入兵部,我做的这一切牺牲都是为了殿下。” 林谢笑了笑:“我说你后悔换了夫人。听说,你那后院如今乌烟瘴气的?啧啧,阿瑞啊,这女人不懂事,你可得好好管教,别以后耽误了你的大事啊。” 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顾昀瑞还能够反驳,可是林谢不行,他亲眼见证过苏溪月是多么能闹腾。 想想自己莫名其妙地没了两个孩子,还有苏继海那个蠢样,顾昀瑞俊脸一沉。 苏溪月配做自己的正室夫人么? ** “我是正室夫人,管你一个小妾,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侯府海棠苑内,苏溪月正让山茶在太阳底下罚跪。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娘家闹分家,而且顾昀瑞好像也对她淡漠了,晚上都不去她房中歇息了,苏溪月十分憋闷,又无处发泄,就拿山茶来撒气。 尤其是她想着,山茶之前刚小产,如果这样折腾罚跪,让她身子留下隐疾,以后都无法怀孕了就更好不过。 顾昀瑞不在府中,山茶也只好隐忍着,只是庆幸,幸好自己落胎是假的。 而且苏溪月也担心山茶告状,美其名曰自己是在教她规矩,等到每天顾昀瑞要下值之前,她就会打发山茶回去。 她不会在山茶身上留下什么显眼伤痕,但也每次都把山茶折腾得奄奄一息。 的确,正室磨蹉一个妾室,法子多的是。 让苏溪月郁闷的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娘亲徐氏在府上住的这段时间,总是每天对徐谭欣嘘寒问暖,就好像她才是亲生闺女似的! 本来心中的委屈跟郁闷,已经到了极限,偏偏这一天苏溪月带着丫鬟在园子中散步赏花,看到两个丫鬟端着上好的汤羹朝海棠苑走去。 苏溪月以为是给自己送的,就指了指旁边的凉亭道:“直接送到那好了,我就趁热在这里喝,不用送到寝房了。”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为难道:“可是二少夫人,这个是徐姨娘花了银子,专门让厨房给做的。” 那可是上好的乳鸽还有佛跳墙,平时就连侯夫人冯氏,也不会天天吃的。 苏溪月立刻反问道:“她哪里来这么多银子?” 徐家没那么多银子,虽然徐家也是京城勋贵,但早就外请中干没落了,不然当初她娘也不会只嫁给了五品官的苏继海。 而徐谭欣这个嫡女也只给侯府二少爷做了妾。 苏溪月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那些银子肯定是娘给徐谭欣的!一想到这里,她顿时嫉红了眼,转过身愤愤地朝海棠苑徐谭欣住的院子走去。 站在假山处的琴心看完了这一出戏后,立刻嘴角一扬,转身走了。 海棠苑中,琴心把事情经过一说,然后啧啧感慨,“二少夫人对其母亲徐氏的积怨已久,但她还总是抱有一丝期待,可是如今最近事情都不顺,积压在她心中,想必就会爆发出来了。” 苏清婉翻看了一下最近宴请的帖子,笑了笑,“爆发得需要引子,引子我提供给她们了。” 她们闹腾得越欢,顾昀瑞那边就越焦头烂额,过得不舒坦。 而他过得不舒坦,苏清婉就舒坦了啊,胎位都正了许多。 这边苏溪月气势汹汹地回了玲珑苑,在徐谭欣住的西苑中,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娘亲徐氏在那,正温柔地拉着徐谭欣说着话。 “你这肚子的形状,肯定怀了一个男孩!”徐氏高兴道。 苏溪月恰好听到了这句话,顿时目眦尽裂。 “娘,你这是想要让她一个妾室,生出一个庶长子,骑在我的头上吗?”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52章 她要给儿子换个正妻? 苏溪月说这句话的时候,泪流满面,她眼眶泛红,又是委屈,又是失望。 徐氏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话不太妥帖,但这里又没有外人,再加上她也不喜欢被女儿这样指责,她梗着脖子道:“苏溪月,有你这么没大没小的么,我可是你娘,你就这样跟我说话?” 苏溪月:“你是我娘,但她现在不只是我表妹了,更是我夫君的妾室!娘,我到底要问问你,在你心中到底是女儿重要,还是你娘家侄女重要?” 徐氏想都没想就道:“自然是欣儿更重要啊,而且我护着她,也都是为了你好。溪月咱们出嫁女,就得对娘家兄弟们都好一些,这样以后出事了,才有依靠啊,你还没经历过事儿你不懂,等以后遇到事了你就知道了。” 听着她这一副老生常谈,苏溪月都气笑了,“遇到事了娘家会帮忙?那祖父把你们赶出家门那天,怎么没看徐家人来帮忙?如果徐家真看重你,当年怎么会把你嫁给我爹那个窝囊废!” 徐氏破防了,“你爹如今都是禁军统领了,他怎么就是窝囊废了?你以后能不能在侯府过好,不是还得依靠他么?” 苏溪月想起来顾昀瑞当着自己的面,骂了她爹是蠢货后,也怀疑了,她爹做的这个禁军统领,真的是好事吗? 看着一心维护徐谭欣的娘,还有旁边幸灾乐祸的徐谭欣,苏溪月真的感觉心累极了。 她直接指了指门,“既然你说徐谭欣比我重要,那么我也不留你了,你离开侯府吧。” 徐氏顿时眼珠子瞪溜圆,“苏溪月,你竟然赶你生母走,你不怕说出去被人嘲笑不孝吗?” 苏溪月:“来人,送苏夫人离开!” 她都要被气死了,孝不孝的,还有什么意义? 苏溪月把生母徐氏给赶出了侯府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正院冯氏的耳朵里,冯氏也有点意外。 “她们母女俩的感情不是挺好的么?” 翠玉:“听说是那苏二夫人拿自己的银子,补贴给徐姨娘开小灶,被二少夫人给抓住了。而且明明是二少夫人收留了她,她还成天往徐姨娘那跑,对徐姨娘嘘寒问暖的。” 冯氏听后皱眉,“这个苏二夫人也是一个拎不清的,娘家的事情怎能大过天去?她不好好对女儿,就不担心以后女儿不理她了么?” 翠玉:“二少夫人这次就气急了,不搭理她了。接下来啊,那位徐姨娘的日子八成也不好过。” 冯氏厌烦道:“海棠苑成天闹事,烦死了,反正只要苏溪月不要折腾太过,弄掉了徐姨娘肚子里面的孩子,其他的事情随她折腾去吧。” 她懒得管。 反正冯氏想好了,等阿瑞夺回世子之位后,她就替阿瑞换一个品性好,更温婉懂事,不比苏清婉差的世子夫人来。 这个苏溪月,除了长得漂亮一些,其实从头到脚,她都没有看上眼过。 旁边的翠玉,却是在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她知道以后自己也会成为二少爷的妾室的,这种情况下,她自然是希望那个徐姨娘孩子生不下来啊。 冯氏没去多管海棠苑的事情,她现在开始专心致志地打算趁机收回管家权,怎奈还没有找到合情合理的理由,把库房对牌从苏清婉手中要回来。 可是想了几天,都没有眉目。 这天傍晚,主院中冯氏正在陪着忠勇侯用膳,那边就有小厮脸色难看地进来了。 “侯夫人,冯家来人了,要见您。” 冯氏很意外,又不是过年过节,娘家怎么就来人了,她看向了忠勇侯。 忠勇侯挥挥手:“现在不是过年过节,又是大晚上的,他们这个时候来怕是有急事,就让人进来吧。” 冯氏很感激,立刻让人去通传了,而他们也用完了晚膳,让下人把饭菜都撤下去。 来的人是冯家的管家,一进来就跪下了,哭唧唧道:“求侯爷侯夫人救救我们家六少爷!” 如今的冯家大爷是冯氏的嫡亲哥哥,而冯六少是冯家大爷的心头金疙瘩,是他快四十了才得来的儿子,如今二十岁,表面上乖巧文质彬彬,但实际上却已经跟人合伙开了赌坊。 这件事冯家大爷之前不知道,但是后来知道了,拿着儿子孝敬的金银财宝,再加上儿子说自己只是入股而已,别的什么都不掺和,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很宠爱这个儿子。 可谁想到,那家赌坊突然起了一场大火,大火扑灭后,却在赌坊后边院子中,发现了二十多具骸骨,骇人听闻,惊动了大理寺后,就把相关人等都给抓了起来,严加审讯。 当时那冯六少也在现场,如今人也在大理寺牢房中押着。 冯家人急得六神无主,突然想起来如今大理寺卿可是冯氏的长子,忠勇侯世子,这不就是自家人么?所以立刻派人来求助了。 冯氏一听,也很着急,她是知道兄长多在乎七儿子,立刻道:“来人,去把世子请来!” 她太着急了,却没有发现忠勇侯脸上闪过一抹不愉。 下人去了玲珑苑,说明了事情,请世子过去。 苏清婉跟顾昀辞也在用膳,顾昀辞对那下人道,“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就过去。” 等到主院的下人走了,顾昀辞依旧继续有条不紊地给苏清婉挑鱼肉,苏清婉:“那冯六无辜吗?” 顾昀辞摇了摇头,“仵作查验,那骸骨中可能有一副属于之前赌坊的老板,所以冯六肯定不无辜,就是看他参与的事情大还是小了。” 苏清婉:“婆母那关可能不好过。” 顾昀辞:“没事,我早就有心理准备,那个赌坊的事情就是我让人曝光的,这次大火并没有伤到无辜人,被烧伤的一些倒霉蛋,也都不是什么好人。这次事情,保管接下来母亲无暇顾及其他。” 他说完后,又扒了一只虾,放在了她的碗里,“来,再吃点,你都瘦了。” 苏清婉无语,她都要生了,还是怀了双胎,现在这个模样怎么看,都不算是瘦了吧。 顾昀辞还是陪苏清婉用完了晚膳,这才去了主院。 他来的时候,冯氏已经坐不住了,才打起帘子走进去,冯氏就把茶盏直接砸了过去。 “你现在做了大理寺卿,倒是长了官威了,还要让人三请四请你才愿意来么?” 看着气呼呼的冯氏,旁边的忠勇侯心中起疑,要知道冯氏之前最疼爱阿瑞了,如今怎么对阿瑞这样恶言恶语? 原来,在冯氏心中,还是娘家人更重要吗? 顾昀辞摇了摇头,“我晚点过来,是有点正事,赌坊那场大火案,牵涉中广,陛下都关注了此事。” 听说陛下都关注了,忠勇侯也开了口,呵斥冯氏,“你一个妇人,这么激动做什么!你让阿瑞来不是想要问那冯六的事情吗?” 那冯家管家还在旁边候着。 冯氏立刻急切道:“阿瑞,娘刚才也是太担心你表弟了,你不要多想。你快点让人去你表弟放了,这件事同他无关。” 顾昀辞:“可是证据确凿,表弟手上也有人命。” 冯氏:“不可能,你表弟文质彬彬的模样,怎么会杀人,肯定是被牵连了,或者是被诬告了。你舅舅他们都十分担心,你先把人给放了,回头再详细调查。” 这话忠勇侯都听不下去了,他猛然拍了一下轮椅扶手,“冯氏,你这是要让阿瑞徇私枉法吗?陛下都关注此事,倘若他知道了阿瑞做了糊涂事,你是想要他被罢官吗?” 冯氏倒是挺希望二儿子被罢官的,最好立刻把世子的位置让给阿瑞。 但当着忠勇侯的面,她自然不敢说,只是委委屈屈道:“我就是太担心小六了,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会做杀人放火这种事呢?” 旁边的冯管家也赶紧道:“是啊,我们六少爷最善良了,平时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怎么会害人呢?他就是被冤枉的啊。” 顾昀辞看向他,突然道:“冯六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怎么就只派了你一个管家来?”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的忠勇侯脸色再也挂不住了。冯家如今远远比不上忠勇侯府,而且是冯六犯事情,这就是他们上门来求人的态度? 这哪里是求人,他们分明以为,只要通告一声,侯府这边就会立刻想办法给捞人了。 冯家为何是这种态度呢?主要是因为之前冯家但凡有点事情,冯氏早就主动替冯家解决了,长久以往,他们冯家早就成了习惯跟自然。 这种态度之前不被说破,腿残了的忠勇侯有的时候也忍了,可是如今被挑破了,再加上自己的腿也要好了,儿子也都越来越出息了,他何必要再受冯家的这种气? 他们侯府门楣可比冯家要高好不好! 想到这里,忠勇侯沉着脸对冯家管家道,“这件事我们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冯管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他求助似的看向冯氏,冯氏立刻道:“你回去告诉兄长放心好了,小六很快就会回去的。” 听到了这句话,冯管家这才心满意足地拱了拱手离开。 只不过当他离开后,忠勇侯冷声对冯氏道:“谁告诉你冯六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