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朕和皇后在逃荒》 第1006章 报丧队伍到 在场魏人惊得呼：“十亩两万来斤，亩产真有两千斤！两千斤啊，只要种一亩薯粮，就足够全家几十口人渡过灾荒！” “薯粮还不挑土地，尤其是那大山薯，说是山里就能长，一根薯藤就能长出一大片的大山薯……就跟那葛柴一样！” “但它们被葛柴更养人，我刚刚吃了，就跟吃板栗似的，很扎实，拳头那么大的一块，我吃两块就饱了！” “啥玩意，你们已经吃上了，这么说，亩产不止两千斤？！” “别管亩产了，赶紧去抢薯粮吃吧，完了就抢没了！” “对对对，去抢薯粮。” 几千魏人是涌向田边的炉灶，可惜炉灶被崔应两家的人马护卫着，大家伙冲不进去。 咚咚咚！ “排队，排队领数量吃，不可推挤闹事，否则新城郡主定把他送官查办！” 这话一出，几千人冷静下来，纷纷排队，去领薯粮吃。 崔太夫人做主：“再煮一千斤山薯、一千斤芋薯给大家伙尝尝，余下的薯粮留着做种！” “崔太夫人，这薯类咋种啊？可有种子？能否教教我们？！” 魏民是纷纷询问如何种植，求薯种。 而这，正是崔应两家要的结果。 “诸位稍安勿躁，白竑小哥、以及岭南陈氏子弟就在此，从今天起，他们会教导大家伙怎么种植高产薯粮！” “只要薯种，明年才能有，今年是不赶趟了！” “薯种不急，有人教就好！”脚夫们、小伙计、小工们很高兴，他们家境都不好，等学会种植高产薯粮，家里的日子也能过得宽裕点。 起码青黄不接时，家人不用饿到泛酸水，能有一两块薯粮来充饥。 “公子，公子，出事了！”一队人是策马赶来这边，口中喊着：“公子，城外来了一队报丧队伍，说是您的同窗康瑢死了！” 这队人马是经过挑选的，声音很有穿透力，吐字清晰，喊话是响彻这片田地。 应子林闻言愣了愣，等那队人马跑近后，是怒斥他们：“胡言乱语，康瑢同窗身体极好，我离开东北州时，他还好端端的，怎会突然过世？！” 来报信的应家武师们下马，跪下，哽咽道：“公子，来报丧的是留守午园的燕总旗、北雄府的周融少爷，日夜兼程赶来的，头扎着白，带着筇老先生写的讣告，假不了。” “报丧队伍就在城门口，可守城门的百户说，燕总旗的姓氏对不上， 要细查过后，才能放行……如今报丧队伍被滞留在东北城门外。公子快去看看吧，再晚，周融少爷怕是就要累病而亡！” “累病而亡？”应子林似是接受不了自己同窗一死再死的噩耗，身躯踉跄，差点栽倒在地，得亏被下人扶住，又忙问：“康瑢同窗是怎么突然过世的？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没了？细说！” 应家武师回道：“禀公子，太详细的，小的们也不清楚，只知道瑢先生要开仓捐粮，助国朝抗敌，被康理问大人阻拦，又牵扯出一桩理问府上的秘辛，瑢先生为了尽孝，自绝于粮食山上。” “天爷啊，竟是出了这种事儿？” “诶呀，应家师傅们，你们咋没细问清楚？这信报得稀碎的，知其一不知其二的……” 这不是害我们抓心挠肝吗？ 应子林已经掩面哭泣，又忙道：“速速带我去见报丧队伍！” 崔山长也道：“带路！” 毕竟是死了个学子，无论如何，崔山长也要去问问情况。 “应家小子，老身同你一块去。”崔太夫人还招呼在场的几千人：“诸位，薯粮珍贵，能否帮老身把挖出来的薯粮，挑进城去？！” 众人眼睛锃亮，立马道：“小的们这就挑上薯粮，跟崔太夫人、应公子回城！” 脚夫、伙计、就连家境不错的城内人，也去抢薯粮，或抬或扛或挑，又浩浩荡荡往太周府城去。 想听八卦，脚程都快了不少。 应子林、崔山长、糜家人、以及混在人群的世家豪强的人，脸色却很不好，甚至是阴郁。 开私仓、自戕而亡、午园、姓燕之人来报丧，联到一起，就是个要闹翻天的事儿。 “应大师傅，你们先赶去城门，替子林照顾报丧队伍！”应子林生怕他们的速度比城内的世家之人慢，周融等人会被押走，无法将康瑢的事情在城门口闹开，让武师们赶去保护。 “是！”应大师傅带着武师们，往城门口急奔。 得亏他们赶去的快，守城门的宋百户已经领兵，将周融、燕总旗等人给围住，要请他们去城门附近的营地里问话。 真要去了营地里，康瑢开私仓而死的事儿，就休想在太周府闹开了。 因此周融没动，燕总旗是拿出令牌，高举着道：“本总旗虽然改了姓，可身份却是实打实的，没有假冒大魏武官，以此为借口要把本总旗押走问话者，视为无故谋害朝廷武官，按律，抄家灭族！” 太宗陛下很看 重武将，因此在世之时，颁布很多法令来保护武官。 宋百户清楚这位燕总旗不可能是细作假冒的，怕自己拦出事来，忙道：“这位同袍，我没有要缉拿你或者害你的意思，只是此时正是城门口进出的繁忙时候，你们人有些多，且瞧着有些疲累，故而想请你们去我的营地里，歇歇，再问问话而已。” 问话都不用，只要把他们带去人少的地方，不让他们把康瑢开私仓而死的事儿，闹大就成。 可惜，宋百户，以及宋百户背后的世家豪强，休想把消息拦住。 “燕总旗、周融少爷，你们再等等，我家公子、太周书院的崔山长、崔太夫人、还有几千魏民已经赶来，半刻钟就能到！”应大师傅喊着，是下马奔来周融身边，保护着他。 出了应大师傅这些武师以外，还有两名死士也来了，都在保护周融。 东北城门口附近，已经因着这事儿，围拢了不少看热闹的，闻言，大家伙跟不想走了。 还因着人多，蹲下，喊话：“军爷，可不能把身份不明的人带走啊。半刻钟而已，再等等，应公子就来了！” 宋百户窝火，怒道：“再敢胡言乱语，军法处置！” 这话一出，没人再敢喊话。 可东北城门口这边的情况却僵持下来。 足足快两刻钟，宋百户都想用强了，应子林等人终于赶到。 “看见了，看见了，报丧队伍就在前面！”挑着薯粮的魏民们喊着，声音里带着兴奋。 诶嘿，这些贵人今天到底要闹哪样？ 闲着没事，合伙唱大戏给他们这些穷鬼看？ 那他们可得看个全乎！ “周同窗！”应子林看见周融，差点不敢认了，他真是瘦得厉害。 周融举着讣告，看向应子林，声音哽咽道：“应学首，康瑢同窗没了，是为了给国朝开私仓捐粮草，自戕而亡！” 第1007章 城门念讣告 “你说什么？” “有世家子弟，开自家私仓，捐粮食给咱们大魏抗敌而被自戕而亡！” 被自戕，这三个字就很妙了。 而这话还是几千魏民里的，不知道谁喊的，声音还洪亮清晰，堪比军中最好的传令兵，一下子就让方圆十米之内的人，听见这话。 “天爷啊，康瑢是世家子弟，因着心善，开了自家私仓捐粮抗敌，被他爹骂不孝，康瑢就自戕尽孝！” “世家那么富贵，一个粮仓而已，儿子开了就开了，咋还闹到逼死儿子的地步？” “瑢先生还是康家嫡长子，跟随太周书院的筇老先生读书，外祖还是世家李家，李家高祖是前朝史官，咱们如今看的史书，都有他记录的功劳！” “祖宗诶，竟是家世这般显赫之人！” “家世这般好，心地还如此善良，却被逼得自戕而亡！” “不止啊，听说瑢先生还被康理问的妾室害得绝嗣，这事儿在当天也闹开了，康理问大人暴跳如雷，臭骂瑢先生，这才让瑢先生心凉了，才自戕尽孝！” “什么？还有这等恶事？！” “那妾室何在？弄死没有？康理问被抓没有，堂堂一个世家子，朝廷命官，都快当祖父的年纪了，怎的还如此没脑子，将妾室宠得敢害嫡长子的地步？！” “听说害了瑢先生的还有康理问大人……妾室歹毒，手段更是阴损，竟是在未过门前就借着康理问之手，将带有侵绝毒药的坚果，喂给瑢先生吃，那时候瑢先生还是个小孩啊，天杀的狗男女，害惨瑢先生了！” “什么竟然还有这种内幕？！” “侵绝毒药是啥？” “大雍时期的宫廷秘药，可阴毒了。” “一个妾室哪里弄来的宫廷秘药？” “那妾室是京城康家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懂了吧？！” 大家议论纷纷，为康瑢惋惜的同时，也快八卦死了……虽说八卦不好，可八卦却是传播最快的。 所以应子林等人是把人掺进魏民人群里，将真相以八卦方式喊出来，不到一刻钟，东北城门口的方圆一里地内，全都知道这事儿，纷纷往东北城门口赶来。 还有愤怒的魏民喊：“严惩妾室，严惩康理问，为天下义士瑢先生讨回公道！” “瑢先生开私仓，为国朝捐粮抗敌，千古无双！” 前一句只是私怨，没什么打紧，可第二句就让宋百户、糜三郎、世家之人是汗流浃背 了。 宋百户急忙让将士们敲锣。 铛铛铛！ “肃静，肃静！” 等激愤的人群安静几分后，他立马喊道：“应公子已经为燕总旗、周融等人证明身份，开城门，放行！” 将士们立马把小门打开，请他们走快速免检查的小门，只求他们赶紧进城离开。 可应子林已经跟周融半抱在一起，同窗二人痛哭出声：“师祖师父，泰丰镇的乡亲们都很喜欢瑢同窗，没成想，瑢同窗竟会英年早逝，悲乎，呜呜呜！” 两人真不是演的，哭得悲怆不已。 康瑢之死，对他们的冲击太大……在此之前，他们觉得考科举做官，为民请命，就是在朝堂上舌战群儒，或者对弈暗搏就能做成的高雅之事。 顶多就是抗洪赈灾之事，辛苦些，爬堤坝上，指挥全城人马抗灾赈灾。 可得知死讯后，他们才知道，为民请命，是要流血死人的！ 而他们瞧不起的马屁精康瑢，成了第一个为国为民而死的人。 “应学首，筇老先生所写的讣告在此，你乃游历学子的学首，请你当众宣布讣告，告知众人，瑢先生的死讯！”周融把讣告，双手呈递给应子林。 宋百户快疯了，铛铛铛敲锣，喊：“请应公子，请带你同窗为首的报丧队伍进城，还有很多魏民等着出城归家呢，时辰不早了。” “宋百户，你三番两次打断报丧队伍要说的话，意欲何为？瑢先生开私仓，捐粮抗敌，乃是予国有功之善事，不值得让更多人聆听这份讣告吗？” “不让魏人知道瑢先生的义举，你是敌国细作不成？只有敌国细作，才这么害怕抗敌义士！” “没错，姓宋的，你是不是细作？！”魏民们激愤怒问。 “胡扯，本百户虽不是西北军出身，却是最早投靠陛下的，三四年前，还帮忙赈灾，保护灾民！”宋百户见自己惹了众多，急忙解释。 可他背后的主子是世家，实在不敢开口说什么准许应子林在这里当众宣读康瑢讣告的话。 他要是应予了，就是得罪世家主子，没了世家做靠山，他家还想在太周府过好日子？怕是要被弄去边陲地，过那天天吃风吞雪、家中女眷被敌人掳掠的可怕日子！ “宋百户，我是太周书院的崔山长，我做保并一律承担后果，只请宋百户让子林在此地当众宣读天下义士瑢先生的死讯。”崔山长出来道。 崔太夫人听罢，脸色缓和不少，却依 旧嫌弃这老儿子办事不够英武，给女护卫首领使眼色。 首领会意，让百名女护卫齐齐喊：“太周书院崔山长出来做保，应公子请当众宣读开私仓捐粮抗敌的天下义士瑢先生的讣告！” 喊九遍，气势强过宋百户，以及他带领的兵马。 大势已去，宋百户只能默许。 “多谢诸位魏民伸张正义；多谢崔太夫人仗义执言；多谢山长庇护学子。”应子林谢了一圈后，跃上四方桌，又把周融、燕总旗、还有林睦家给拉了四方桌。 四人里，瘦得住夸张的就是林睦家……周融是早就启程往北雄府老家去，林睦家却是跟着燕总旗，日夜兼程赶来。 没累死，真是人参给吊的命。 “泣血稽颡，授业师，痛维……”应子林字正腔圆，有情有感的念着筇老先生所写的讣告。 而这份讣告也是绝了，是把康瑢开私仓、捐粮抗敌、被妾室利用亲爹之手害得绝嗣、要公道、要照顾亲娘与胞弟的事儿，全部都写清楚了。 就，这是一份‘不太正经’的讣告，却是一份震撼又清晰的讣告。 听见这份讣告的，知道粮食有多珍贵的，知道世家私仓不是一人之力就能开的魏民，全都悲哭出声。 “瑢先生千古无双，配得上天下义士之名！” 康瑢的义举不是只为某个人、某个城池、甚至不只是为了大魏朝廷，而是为了天下与后世。 自他开私仓后，这片土地上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跟随者。 而世家豪强大建私仓，囤积粮食、致使粮价居高不下的不义之事，就此被曝光，就此大白于天下人面前。 喜欢重生后，朕和皇后在逃荒 第1008章 各家开私仓捐粮 以后，虽然世家依旧会囤积粮食，可世人已经知道了这种手段，那世家豪强就不敢太过分。 起码在外敌入侵，国朝缺少粮草之时；灾荒年间，继续粮食赈灾救民之时，世家豪强得吐点存粮出来救世。 不吐？ 那在天下人已经知道你们有私仓之后，就休怪大家伙去帮你们各家开私仓。 铛铛铛！ 应家人敲锣：“诸位请静静，我们家公子有话要说！” 上万人依旧在闹哄哄的，可比先前安静了几分，纷纷看向四方桌上的应子林。 “瑢先生义举，千古无双，能与瑢先生成为同窗，乃我应子林之幸，我应子林愿追随瑢先生，开应家五个私仓，为国朝，捐粮抗敌！”应子林喊。 应家武师是重复他的话，几遍后，城门口是炸开了。 “应家小子，你还是学生，根本做不了应家的主，切莫为了一时冲动就许下大诺，最后又兑现不了，那岂不是愚弄天下人？！”糜东的声音从城门口内传开。 他原本是不想来的，可世家都怪他糜家办事不力，逼着他来收拾烂摊子……就是不能让开私仓的事情闹大，必须止步于康瑢一人一仓。 否则，真真就是要所有世家，齐齐被大势所裹挟，做出斩断世家臂膀的事儿。 所以只能废掉糜东这个名士，让他出来抗下所有。 “对哦，应公子你还是学生，你能做开仓捐粮的主吗？不会是在耍我们吧？！” “应公子，这可是事关抗敌粮草的大事儿，可不是你一时冲动的儿戏啊！” “是啊应公子，你到底能不能做主？可别拿我们农人来开刷啊，更别拿我们农人来当你扬名的工具！” 哟嚯，这话喊的，一听就知道不是真农人，而是世家安排的带话头的人。 “应子林乃我应家主家嫡出长孙，正经的应家未来家主，他如何做不得主？！”头发花白的应叔祖开口，在应家武师、一批应家子弟的开道下，朝着应子林这边走来。 砰，又一张四方桌被拼凑过来。 应叔祖伸手，被应子林拽上四方桌后，面相上万魏民，道：“诸位放心，只要子林侄孙一声令下，我们应家今天就能连夜把应家在太周府的私仓给开了，追随瑢先生，行义举，为国朝，捐粮抗敌！” 四周因这话静了几个呼吸的工夫，很快的就炸开了锅：“应家叔祖，曾经的太周府知府应老大人说了，应子林公子能做主开私仓，捐粮抗敌 ！” “天爷啊，不愧是咱们曾经的知府老爷，父母官，果然心系农人！” 咚咚咚！ 鼓声起，崔太夫人也在女护卫们的护送下，来到四方桌上，喊道：“老身替世家崔家做主，会开八座私仓，捐粮捐物资，助国朝抗敌！” “八，八座私仓！崔家也太有家底了，崔太夫人真乃老神仙，拜谢崔太夫人开私仓捐粮之大恩！” “呜呜呜，有粮草了，边陲有粮草抗敌了，真打起来话，我东北舅父家不用被征收军粮了！” 古往今来，每逢打仗，若是粮草急缺之时，军爷都会征收当地人家的粮食做军粮。 “对对对，有崔太夫人、应公子家、瑢先生他们捐粮食后，咱们草民就不用被征收粮食了！” “多谢崔太夫人、应公子、瑢先生开私仓捐粮抗敌的救命之恩！” 感谢声山呼海啸，告知那些还在懵懂的人，捐粮抗敌，不止对边陲百姓有好处，对他们这些魏民也有好处。 “山长，山长！”糜东喊着，疾奔到崔山长这边，拽着他说：“山长，您不能跟着应子林胡闹，您得为自家子孙后代着想啊，难道您想崔家的子孙一代代的被围剿，被逼困境，最后彻底，泯灭于名门之列吗？！” 崔山长听罢笑了，回握住糜东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道：“糜东，你是自小就遍读史书诗文的名士；你是经历过宁康帝，又见过陛下登基的名士，你已见山之高、水之低、狂徒落幕、英雄再起，怎的还如此不开悟？” “一个不开悟的人，能做名士吗？” “糜东，别完了，你的盛名来自于众人的托举，可你要是负了众人，你将盛名不再。” 崔山长说完，一把推开糜东，向四方桌那边走去。 糜东愣住，又急忙回神，看着崔山长的背影，悲求：“山长您不能这样，您得救救我啊。” “东先生，你还能自救的，就看你想不想自救了。名士之贵，乃是自由，你不该让自己被裹挟。”崔山长说完这一句，不再搭理糜东，去跟他老娘汇合，抬头看着四方桌上的老娘，笑道：“娘，儿子已经吩咐下去，咱们家随时能开私仓。” 可惜，亲娘还是没给他好脸色，冷哼道：“你堂堂山长，就这点影响力？老身要的人呢？” 只崔家应家追随瑢先生，行义举，这够吗？像话吗！ 崔山长一噎，忙道：“儿子已经让儿孙们去请人，一定不会让娘失望。” 崔太 夫人：“哼，最好如此，否则……咱们大魏真就气数尽了。” “嘶，娘，快别说了，您还有后代呢。”崔山长急忙提醒，真是服了亲娘，什么话都敢说。 崔太夫人也服了这个老儿子：“你以为陛下是什么人？” 陛下能踩着绝境翻身登基，他就不会在意她说的气数已尽的话，陛下最怕的反而是，无人敢说这样的话。 想到此，再看自己老儿子，越发觉得这儿子不行，骂道：“你真是越老越没用了，赶紧一边去，看见你就烦。” 崔山长：“……” 得，真是怎么做都得挨骂。 不过，挺好的。 宁康帝时期，老娘是连骂人的兴趣都没了，如今还能骂人，证明老太太是看到了希望，愿意再努力一把。 铛铛铛！ 铜锣声又起，有人喊：“班家班纵，愿追随天下义士瑢先生，开两座私仓，为国朝，捐粮抗敌！”班纵坐车马车赶到了，还没下马车就喊话。 这话一出，城门口再次沸腾！ 陈家子弟喊：“岭南州陈家、黄家，愿追随天下义士瑢先生，一同为国朝捐两百万斤高产薯粮，可做种，亦可做粮食！” 铛铛铛！ 又有铜锣声响起：“我们是周山县主孙太夫人家的，代表孙太夫人开两座私仓，捐粮抗敌！” “老夫，太周书院的阙副山长，开私仓三座，为国朝捐粮抗敌！”跟筇老交好的阙副山长也赶到了，亲自喊话捐粮。 第1009章 各家女杰捐嫁妆 崔山长嫌弃他：“才开三座私仓，姓阙的你可真小气，我崔家可是开了八座私仓。” 阙副山长给他一个白眼：“三座私仓已是我的极限，再多，我这一支还活不活了？” 且崔太夫人早在几年前就暗开崔郭两家的私仓，将里头的物资拿来助力武兴帝。 所以崔家说捐八个私仓，不过是好听罢了，实际上的物资，还没他阙家的三个私仓多！ 铛铛铛！ “筇老先生之子栾先生，愿跟随天下义士瑢先生，开私仓三座，捐粮抗敌！” “诶哟，又来一家，还是筇老先生的儿子！”万众惊呼。 而栾先生率领子孙出现，公开承诺开私仓捐粮，是把今天的热闹，推上最顶端。 因着康瑢是筇老的徒弟，栾先生是筇老的儿子，算亲人了，众人是给他家让开一条路来。 栾先生带着儿子，一路畅通地走到四方桌，被燕总旗他们给拽了上去。 崔山长、阙副山长都悄声道：“你怎么来了？你爹没要求你出面。” 栾先生并不是筇老先生的亲生子，而是筇老的妻子小产无法生育数年后，从栾家族里过继来的。 原本，筇老先生都不想过继儿子，只想跟妻子过完这一世……奈何妻子、岳父家都觉得，一个家里得有个孩子。 筇老见妻子也囿于无子的困境，这才同意过继。 栾先生只是旁支，来筇老先生家时，还小小的，才八个月大，是筇老夫妻辛苦奶大的。 因此跟筇老夫妻的感情很亲厚。 栾先生成亲生子十二年后，筇老先生的妻子安详离世。 筇老送走妻子后，把栾先生喊来，说了他师从小穹观，对后代这些，不太看重。 他把自己这一支的家产、妻子的嫁妆，全都给了栾先生，告诉他，此后，栾先生就要靠自己了。 筇老也当众说了，他要半修行的事儿……就是告知各方，以后他要发癫了，他做什么，各方都莫要怪到栾先生头上。 此后，筇老像孤家寡人一般，活到至今。 可栾先生却很喜欢筇老这个父亲…… 父亲看似绝情，实际上最是重情。单单是母亲小产无法再生，父亲却一生不碰二色，只守着母亲这一点，就令人佩服。 母亲，以及栾先生都明白，筇老因着他们，过了大半辈子的俗人日子。因此母亲临终前交代他，等她故去后，莫要拦着父亲，让他去过自己想过的‘ 从仙人做逍遥游’的日子。 栾先生应下了。 但他依旧想亲近筇老这个父亲，所以辞官来太周书院，做了一名先生。 “我做儿子的，自然得来支持我爹。”栾先生笑，回着崔阙二老。 二老闻言，不再拦他。 咚咚咚！ “肃静。” 万众安静后，栾先生给在场所有人拱手行礼后，才道：“得知瑢师弟的死讯后，某悲痛万分，故而前来，只为支持瑢师弟。” “诸位都清楚，开私仓之难，开私仓所要承担的后果之重，因此瑢师弟开私仓之举捐粮抗敌之举，才更加令人敬佩。” “其余的话，栾某不多说，只求诸位，不管往后如何，都请大家念着瑢先生的好，莫要责怪他今天的义举，更莫要迁怒他的娘亲与胞弟……栾某在此拜谢过诸位。” “多谢栾先生。”应子林、周融、小白、林睦家都被栾先生的请求感动，谢过他后，又齐齐面向城门口的万众，行礼恳求：“求诸位，往后时移世易了，也莫要责怪瑢先生今天的开私仓的义举，更莫要去迁怒瑢先生的亲娘与胞弟，吾等拜谢了！” 四周一静，都被他们的这个请求给震住了。 片刻后，才爆发出一阵阵保证：“栾先生、应公子，你们放心，不管以后会如何，我们都会敬佩瑢先生今天的义举！” 打不赢、瑢先生被人质疑是以开私仓扬名，也是那些质疑之人的事儿，与瑢先生的义举无关！ “谁敢迁怒天下义士的亲娘、胞弟，我们但凡知道了，一定打上迁怒之人的家门去，绝不让他们好过！” “多谢诸位。”得了这个保证后，应子林、周融、林睦家等人是欢喜掉泪。 铛铛铛！ “崔山长夫人率领崔家女眷，捐嫁妆物资，包括会武奴仆百名，助国朝抗敌！” “名士班纵夫人，率领班家女眷，捐嫁妆物资，助国朝抗敌！” “应老大人之妻，率领太周府应家女眷，捐各位女眷的嫁妆物资，助国朝抗敌！” “栾先生夫人……” “顾副山长夫人，捐五成嫁妆物资，助国朝抗敌！” 一连串的唱报声传来，惊得万众回头……城门口，来了一大群穿着富贵，头戴帷帽的女眷。 每家是老夫人或者夫人们领头，身后跟着捧着物资单的未嫁姑娘，朝着四方桌这边走来。 崔太夫人看着她们，心里涌起一股激动， 眼眶都热了，开口喊道：“老身太宗陛下册封之新城郡主、崔家太夫人，多谢诸位女杰捐嫁妆抗敌！” 百名女护卫齐齐喊：“多谢诸位女杰捐嫁妆，助国朝抗敌！” 念九遍，声势之大，传遍城门口附近。 女杰？ 班纵的大孙女被这个称呼给惊得愣了愣，虽然脚步不停，可不知为何，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 崔山长的孙女导致仰首挺胸，骄傲的认下这个称呼……曾祖母说了，付出后，就该理直气壮的收下所得的报酬。 若是觉得付出后，自己不该得到报酬，那不叫谦虚，那叫贱！ 咳咳，闺秀，她是名门闺秀，心里骂骂就成了，可不能当众喊出来。 崔山长的孙女又挺直腰背，继续捧着物资单，往自家曾祖母那边行去，可前头的班家却停下了，她不得不停下，还侧着耳朵，细听前头出了什么事儿？ 很快的，班家阿姐的声音传来：“我的亲事，已经在私下里说定，任何人家拿着我的亲事去行骗者，乃是公然欺辱我班家，我班家将告到御前，绝不姑息！” 糜家做的事儿，班家有所耳闻，家人都很气愤，可祖父祖母始终觉得，都是世家谱系上的人家，不能做绝了。 抓紧把她的亲事定下，皆是谣言不攻自破。 她之前也迫于家人劝说，接受了这个处理方法，可当她听见女杰二字时，她实在是憋不住了 何为女杰？ 若连有人拿着她的亲事去行骗都不敢当众戳破，算什么女杰？！ 所以班姑娘是路过糜家人身边时，忍不住喊了这话。 喜欢重生后，朕和皇后在逃荒 第1010章 认输与宣扬 “馥姐儿……”班纵的老妻惊了，不赞同的喊她一声。 班馥低头行礼：“祖母息怒，是孙女自作主张了。然，英杰之辈，遇不对之事儿，应抛却束缚，大抒直言，纠不平不正之事儿。” “班家丫头，说得好！”崔太夫人立刻喊出支持班馥的话。 崔姑娘见自家曾祖母都喊话了，她也憋不住了，在后头喊：“班家阿姐说得对！为了脸面，你不说，我不说的，那岂不是助力了骗子一把？那骗子仗的就是这一点呢！” “说开，明着说开，骗子才没有可趁之机！” “说话文雅些。”崔山长夫人头疼，这个孙女仗着婆婆喜欢，越发敢胡言乱语。 糜东\/糜三郎\/糜家表哥：“……” 班家女竟敢当众戳穿这事儿？ 这可是明公子吩咐的，班馥是不想自己、不想班家结到世家名门的好亲事了？！ 老天爷与老天奶表示：三个傻叉。 哦，对了，还有赵副将家，也是傻叉。 赵大少爷惊呆了，回过神来后，不管不顾，冲着糜家人喊：“糜家的，结亲这样的大事，你们竟敢骗我家！你们可是名门世家，风骨、规矩与名声呢？！” 崔太夫人皱眉，吩咐女护卫：“堵住嘴巴，押一边去，让他们两家私下掰扯去，免得连累了无辜好人家的名声！” 班家小姑娘是无辜的，这两家玩意休想害了人家小姑娘的名声。 “是。”首领带着女护卫们，威风凛凛冲到赵糜两家人面前，用布团继续堵住他们的嘴巴，让他们唔唔着。 但赵副将幸免于难……他是太周府的守将之一，虽然犯了错，可能指挥得动兵马的，也就他跟文家的人。 所以得给这个兵马工具，留下开口发放号令的空间。 说起文家…… 铛铛铛！ “文昌侯世子与世子夫人到！” 一支更加浩大的人马，从城门口缓缓而来，正是文昌侯家的人。 文家身后，还有太周书院的王山长家；项副山长家；章、舒、蔡、仲、明等名士名师家。 “晚辈拜见崔太夫人，晚辈来迟，还请崔太夫人勿怪。”文昌侯世子夫妻给崔太夫人行礼赔罪。 “是文昌侯世子来了啊。”崔太夫人直截了当道：“如今却是有些晚了，天都要黑了，所以你们晚来的这些人家，开几个私仓，捐多少物资，助国朝抗敌？！” 老而不死的 ，我们过来就是已经认输，你还当众打脸？ 真不想过了？ 真想让这天下再乱起来？！ 文昌侯世子喊道：“我父文昌侯虽远在天芒府等着与东漠人交涉，因此深知两军交战的可怕，所以一直忧虑抗敌粮草从何处来？” “文昌侯世子，到底捐多少个私仓？别磨叽，直接喊出来，会有人给你们做记录！”崔太夫人真是烦死这文昌侯家了。 这文昌侯家，咋说呢？ 虽然文家是最先支持陛下的，可文家的投靠也是经过精打细算的……属于文人、商人的算计后的决定，而不是对英勇对正理的支持！ 文昌侯世子的话被打断，面露苦笑，又急忙拱手行礼后，喊道：“文昌侯家，世受君恩，又佩服瑢先生，因此决定开私仓五座，助国朝捐粮抗敌！” 又喊：“京城雍侯家，乃文家姻亲，因此文家代雍侯家许诺，开六座私仓，捐粮，助国朝抗敌！” “天爷啊，两位侯爷家都开私仓捐粮了，五座六座的，文昌侯家后头还跟着这么世家老爷家，每家捐几座私仓……抗敌粮草有了，抗敌粮草有了，朝廷不会再征收咱们穷人家的口粮了！” “世家老爷把抗敌粮草凑齐全了，咱们百姓不会再被征收口粮！” 这样的喊话似浪潮，一阵高过一阵，城门口的万众，大家都很欢喜，有经过过战火、灾民围城的老魏民，还喜极而泣。 可文昌侯世子、王山长、项副山长、以及十几位名士名师是笑不出了。 康瑢，该千刀万剐！ 康家，该被世家豪强齐力剿杀之绝了此姓氏！ 康瑢开私仓捐粮抗敌，导致世家豪强被迫跟随他开仓凑粮草的事情一出，往后的世世代代，但凡朝廷需要粮草，但凡贱民们需要口粮，他们这些富贵的世家就得开私仓，救朝廷、救贱民！ 可是凭什么？ 这些物资也是他们世家世世代代积累下来的，是他们自己的东西，凭什么给朝廷、给贱民们用？ 啊啊啊，文昌侯世子、王山长、项副山长等人内心暴怒不已，得亏现在天色暗下来了，不然众人会知道，他们的脸色有多难看。 应子林这竖子还喊话：“瑢先生为天下而死，子林想在太周府大祭瑢先生，以慰瑢先生的在天之灵！” “对对对，是该大祭瑢先生！”万数魏民纷纷同意，还说：“等大祭那天，我们也会披白，做路祭，送别瑢先生。” 还有人问： “瑢先生可下葬了？何时下葬的？葬在何处？” “听闻开私仓那天很是凶险，如何凶险法？能否细说？” 太周府人的问题很多，都想多知道一点这等天下义士的事迹。 应子林道：“燕总旗，以及这位林睦家都是瑢先生义举的全程见证者，可让他们细说瑢先生的事儿！” “见证者诶，请军爷与这位林先生细说！”万众齐齐看向四方桌上的林睦家等人。 林睦家也想康瑢的义举能被更多人知道……燕总旗、筇老先生都说了，这事儿闹得越大，他们东北州人存货的几率就高。 瑢先生，不止是开私仓给他们捐粮抗敌，还用自己的命，让全大魏的人都关注着东北州的战事！ “当日，瑢先生跪拜天地与高山后，不顾康家人阻拦，大义开私仓……” “运粮队伍到半路时，遇袭，利箭、火箭、火油是纷纷朝着瑢先生杀来……刺杀失败后，那些人还放火烧屋子。” “火被扑灭后，只在那些屋子里发现几十具焦尸，可尸体上什么能用的证据都没有，这事儿如今还是悬案，无人负责！” …… 这一夜，很多魏民都不走了，是席地而坐，在东北州城门口，听林睦家、燕总旗、周融等人说康瑢的事儿。 小白与陈家子弟是抓住机会，架起火灶，把山薯芋薯切块煮熟，分发给听故事的魏民，给魏民们宣扬高产薯粮。 “这就是来自岭南州的高产杂粮，山薯芋薯，亩产两千斤呢，今天在崔太夫人的庄子挖出来，当场称重出来的亩产，真得很！” “筇老先生已经带着学子们在东北州试种，要是大魏各地都试种成功，咱们魏人就能得到两种高产薯粮，以后就不怕灾荒了！” 第1011章 不像个正常少年 …… 赵副将也得了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带着麾下将士，巡逻监察东北成门口，严防有死士服毒装作吃山薯芋薯中毒。 可因着赵副将有前科，崔太夫人信不过他，生怕赵副将又故意放水，给世家死士机会闹事，让崔应班栾阙等人家安排了武师与死士，帮忙巡逻监察。 赵副将及其麾下将士是暗呼冤枉啊……他们好不容易得了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恨不得多长出几双眼睛死盯着，怎会故意放水？ 赵副将麾下见状，生怕自己被赵副将连累死，监察得越发仔细……几方合力之下，直到天亮，东北城门口这一片是一桩意外也没出。 所有吃下山薯芋薯的魏民，皆没有任何不适。 梅千户还派出自己麾下的半数兵马，以及军医小队，询问所有离开的人：“老乡，可吃了山薯芋薯？可有什么不适？若无不适，可以离开，若有任何不适，可让军医给你们免费把脉，不收钱的。” 态度极好了。 把魏民都给整意外了。 有胆大的说：“军爷，你们这样儿，可跟冲进仓行里突击搜查时不一样呀。 嚯哦，小子有种，竟敢当面开涮！ 梅千户道：“东漠细作在咱们大魏潜伏百年之久，官军二门不得不谨慎。放心，今天之后，突击搜查的次数会减少，南来北往的货物也会很快就给放行！” 这承诺一出，魏民们都很欢喜，靠着仓行货运吃饭的仓头、伙计、脚夫、车马店、镖局、客商们，全都活了过来。 “多谢军爷体恤，请军爷放心，我们是土生土长的魏人，只会做对大魏好的事儿，发现任何可以人畜物，会立刻上报！” “多谢诸位。”梅千户松了一口气，又道：“诸位，山薯芋薯是个好东西，可有人不想这种好东西被推行种植，说它们有毒，所以请吃过山薯芋薯却没有任何不适的人，帮山薯芋薯吆喝一声，以助两种高产薯粮全天下种植！” “此乃大义之事儿，我们愿意留名留指纹，证明山薯芋薯无毒！” “对对对，我们要学瑢先生，也为天下做义事儿！” 数千魏民纷纷自发的在《服食山薯芋薯无毒证明册》上，签名摁手印。 闹了一个时辰，到巳时过半，东北城门这一片，热闹才算削减一半。 可瑢先生开私仓为国朝捐粮抗敌的事儿、山薯芋薯的事儿，却发酵得更加厉害。 来东北成门口祭拜瑢先生的人，络绎不绝 。 来炸货铺子吃山薯芋薯、上崔太夫人的庄子看新鲜山薯芋薯的人群，日夜不息。 捐资抗敌的人家亦是连绵不断。 而因着康瑢与筇老、应子林、周融的关系，太周书院成了各家捐资的地点。 太周府乃是数朝古都，太周书院曾是数朝的国子监，又因世家门阀规矩重，平时是方圆一里地内，不许白身、小民靠近。 可如今，太周书院大开正门，崔山长、阙副山长、栾先生是亲自带着学子们，在大门口摆开一排排的登记长案，给来捐资的各方魏民，做捐资登记。 而从山长到学子，全都腰间扎白布，为康瑢吊丧。 崔太夫人、崔山长夫人、应家、班家、栾家的夫人们还专门设立了女杰捐资处。 消息传开后，很多女子都赶来捐资……有捐田庄铺子的，有捐半袋子麦子的，总之不论多寡，只要捐资了，就会登记在册。 并言明：“女杰捐资助国朝抗敌册，会由崔太夫人方，送往京城，直达御前，让陛下知道女子为国朝抗敌所出之力。” 来捐资的女子们听见这话，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又瞒着家人来捐资的，回去把这承诺一说，是堵住家里人的念叨。 而因着有官军二门、世家官贵、太周书院打头，这场捐资所得，顶得上大魏国库…… 真就是：“莫说抗击东漠，便是同时抗击东漠与西戎，亦是可行的。” 明公子的死士首领，给明公子禀告着外头发生的事儿。 明公子最近瘦了不少，脸上的婴儿肥没了，脸颊凹了下去，眼神越发锐利冰寒……这小模样，像刚从地府爬上人间的厉鬼。 就，不太像个正常少年人。 死士首领见他脸色难看，心下恐惧，可明公子没有打断，是继续禀告着：“糜东把过错头推到糜夫人头上，糜夫人捐出全部嫁妆，还带发修行，要为瑢先生祈福三年。” 哐当！ 翡翠应声而碎，明公子冷笑一声：“瑢先生？真是让他死出点名堂了。” “康瑢，一个纨绔，活个百年也不可能活出点成就来的废物，却用死来赚出名留青史，还有他胞弟的五代恩泽！” 呼，明公子深吸一口气，却没法平复自己的愤怒。 “秦家若不灭族，秦家之害，还将无穷无尽。”明公子认为，康瑢敢以死闹事，全是跟秦家学的。 秦家的新染料能做得起来，就是靠掀桌砸垄断 而做起来的！ 死士首领不敢劝解，只是把身躯弯得更低。 明公子也知道，想把秦家灭族，不是此时此刻就能办成的，须得回京后，与父亲好生谋划一番。 “呵，瑢先生？恩泽五代？康琰与李家也配？”明公子吩咐：“传令下去，封锁李家的产业，本公子要李家在这一代就活不下去。” 这？ 死士首领觉得不妥当，是迟疑片刻，没有应是。 砰，明公子就气得砸了东西。 死士首领立马跪下谢罪。 明公子俯瞰着他，道：“这不是冲动，也不是失误的决策，而是必要的震慑……若不然，世家联盟的人，恐会认不清他们的主子是谁？” 百年皇朝，千年世家，所以世家的主子从来不是某个朝代的皇帝，而是势力最大的世家联盟之首。 而他家，就是暗地里的，世家联盟的之首，是所有世家的主子。 如今，崔应阙等世家想另投他主，他这个真正的主子，自然得给他们醒醒神。 “是。”死士首领接下这个命令。 可明公子的气，还是没出多少，又道：“废了糜东，他没用了。” 死士首领道：“公子，糜东此次虽败，但他的名望依旧不小，且糜东已经处理了糜夫人，外人只会以为是妇人蠢笨，做了错事，不会影响糜东名士的声誉。” 明公子却骂道：“蠢货，糜家一事儿，涉及到了赵副将，涉及到了国朝兵事，不把糜东废了，皇帝那边能睁只眼闭只眼？” 喜欢重生后，朕和皇后在逃荒 第1012章 糜东死 “速速废了糜东，拿他祭旗，方可让皇帝消气。” 若不然，武兴帝、燕周、甚至是渺小如应子林这个学首，也要借着糜家插手军防一事儿，大闹一场。 届时，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糜家一群废物父子，事情办砸后，就把一切过错推到糜夫人头上，想牺牲一个妇人来保全家男人，可他们以为皇帝是宁康那个昏君吗？会接受他们的这个扫尾？” “呵，糜东不废了自己，就等着接被赐死的圣旨吧。” “且康瑢都能以死成名，糜东为何不可？这么好的事儿就摆在眼前了，他还不知道效仿吗？” “若是他不懂得效仿，你就帮他一把。” “是，奴今天就会办妥当，请公子放心。”死士首领听后，不觉得可怕，反而越发佩服明公子。 觉得明公子小小年纪就有治理天下的大才能，跟着他，自己这辈子定能当上开国公侯。 “嗯，盯着糜东，办妥当点，莫要再出错，让本公子收拾烂摊子！”明公子说到最后，语气都带着暴怒。 又吩咐了死士首领准备启程回京等事宜后，才摆摆手，让死士首领离开。 “奴告退，公子好生歇歇。”死士首领低头躬身，后退着出了屋门后，才直起身子，正面走。 第二天午后，太周府就发生了一桩大事。 “名士糜东，当众自戕，留下遗言，说是为自家夫人赎过错，也想追随瑢先生，去做逍遥仙！” “糜东先生还将自己这一支的半数家产捐出，助国朝抗敌！” “还请求万众，将来国朝得胜之时，烧纸告知他一声，好让他瞑目！” 啧啧，这话一听就知道是明公子放让人宣扬的。 可听见这个死讯的魏民还是惊了：“天爷啊，名士糜东先生自戕了？他怎的这么想不开啊。” “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名士啊，多少学子想拜的名师，就被个妇人之错给害死了！” “糜夫人这蠢妇，害我国朝大才啊！” 糜夫人表示，去你爹的，老娘可都是按照糜东的意思办事。如今事败，老娘也承担了后果，凭什么只骂老娘一人？！ 还国朝大才？ 糜东一个以书法出名的人罢了，没给国朝打退过强敌、没给国朝弄出过普世新药、救命的高产粮食，他算什么大才？！ 不管咋地，糜东之死在明公子方的吹捧之下，是成了名士风骨之举……别管这种死法 算不算风骨，总之糜东算死出名堂来了。 糜家名声得以保住。 糜家利用班家姑娘的亲事，役使赵副将做突击搜查，涉嫌插手军防的事儿，也因糜东之死，大大减轻了罪责。 可糜东一死，赵副将就麻烦了，得知死讯，上过战场的他都惊得晕倒，被将士抬回府上。 他的爱妻赵夫人哭得不行：“他爹，呜呜呜，是我太笨，是我害了你啊。” 还说：“要不我上吊吧？咱们家也死一个人，这样咱们家的罪责就能减轻了。” 好家伙，赵副将差点被她蠢得又晕一回。 赵副将自掐人中，说：“你冷静冷静，除了吃饭睡觉以外，莫要再做其他多余的事儿！” “他爹，你凶我，呜呜呜。”赵夫人哭得伤心极了，觉得赵副将是嫌弃她太笨，要不宠她，要纳妾了！ 赵副将：“……” 求放过。 第一次有点后悔娶了她。 奈何赵夫人实在貌美，又是自己处了快二十年的媳妇，赵副将气过之后，只得扛起责任，道：“这事儿不怪你，是我眼力不够，没能识破糜家做的局，给糜家当了刀子。” “老子是跟陛下打过仗的，犯了错就得承担……你放心，死不了，只是以后咱们家怕是得回西北老家种地了。” “回老家种地？那不怕，回老家了咱们也能过吃香喝辣的日子。”赵夫人破涕为笑。 又看看四周后，才偷偷告诉赵副将：“这边的夫人们太有钱，送了我老多东西，我借着给老家亲戚们送年节礼的由头，把大半贵重的金银细软都送回老家去了，就埋在咱们老家的坟地里……不是第一口棺材里，是把你爹娘的棺材挖出来后，又在下头挖了个坟坑，盗墓贼都想不到的。” “……”赵副将差点没气死：“你个不孝儿媳，你还动了我爹娘的坟！你动坟时选了日子没？没选日子可不好动坟。” 被动了坟墓的赵家爹娘：要不说你俩是夫妻呢，真是服了你们两个不孝东西！ 赵夫人心虚：“没……可不敢选日子明着办，会被乡里人盯上，掘坟偷咱们家的家当。” “行了行了，这事儿打住。”赵副将怕自己被气死，没有再继续问，而是交代赵夫人：“准备两份贵礼，一份送去班家，给班家赔不是，把误会解开；第二份送去给崔太夫人，求崔太夫人带带你。” “崔太夫人睿智，你多跟她学学。” 没准能长点脑子。 “嗯，我记住了。”赵夫人没抬杠，乖巧应下，又问：“咱们老大的亲事咋办？出了昨天的事儿，咱们老大还能读书考科举当官不？要不把老大送去泰丰镇，让他跟筇老先生读书，咋样？” “诶呀不成不成，那边怕是要打仗了，咱们老大可不能去，万一死在那边，我岂不是白生他了？” 赵副将却觉得：“让老大去东北州，或许能让他长进一番，也能助他恢复声誉。” “老大比应子林还小，应公子都没成亲，咱家老大的亲事不急，你先别管了，先把我交代的两桩事情办妥当。” “诶。”赵夫人应下，又担心的问：“他爹，陛下不会下旨让你自戕吧？” 媳妇很貌美，就是长了一张嘴。 赵副将闭闭眼，又睁开眼后，才道：“如今正是用兵之际，陛下再气我扶不起来，也不会要我的命，顶多就是重新从小兵做起。” 赵夫人听得又呜呜：“可他爹，你年纪不小了，不是十八了，再去当小兵，怕是拼不出前程来，只有战死的份啊。” 赵副将都麻木了，只说：“放心，能跟你过这么多年的日子，就证明我命硬。” 可赵夫人还是哭了一场后，才拿上礼物，去班家赔罪。 巧的是，崔太夫人也在班家，是给了班家、班馥承诺：“糜东之死，与你家无关，老身会盯着外头，不会让有什么对姑娘家不好的流言起来。” 糜赵的事儿，涉及到班家，如今糜东一死，糜家似乎就成了无辜者，相对的，班家姑娘怕是就要被人说嘴一句，红颜祸水。 还承诺：“若是正在议亲那家因此要求亲事作罢，那就作罢，老身亲自给你寻一门名门好亲。” 喜欢重生后，朕和皇后在逃荒 第1013章 笨蛋与通透 班馥的祖母、母亲听罢，心里欢喜不已，但议亲的男方家并未表现出不满的意思，她们也不好先毁亲。只得起身谢一句：“班家多谢新城郡主护持馥姐儿。” 班馥姑娘的娘又加了一句：“有您老给主持公道，我们做长辈的总算不用再担忧馥姐儿。” 班馥娘其实是暗怪自家公婆的……为了维护世家联盟的和睦，对糜家拿馥姐儿作伐子的事儿，当做不知情，由着糜家闹。 如今闹出人命来了，害得她的馥姐儿里外不是人，可她的馥姐儿明明就是无辜遭灾啊！ 班馥则是起身，郑重给崔太夫人行了一礼，道：“馥姐儿多谢郡主庇护。郡主莫要太担心晚辈，经过女杰捐资的事儿，晚辈已经明白，日子是靠自己过出来的，自己立不起来，即使嫁入顶级高门，也依然过不好。” 城门口捧着物资单捐资那天，她听见女杰二字时，混沌了十几年的她，似乎就清醒了。 她似乎看见了命运的全副轨迹；她似乎走在了青史里。 她突然就清醒了，明白了，她、她们、万众，就是历史长河里的一笔，只要她正向的走完这一生，只要万众们正向的走完这一生，就能让历史写出正向的一笔。 无数个正向的一笔，就会是后世歌颂的伟大史诗。 诶，不得不说，班姑娘的书，没白读，悟性很高，也有推演历史进程的眼力。 “说得好。你这般通透，老身相信你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得繁华似锦。”崔太夫人很欣慰，她真是爱极了年轻姑娘们的聪明劲儿。 然而，欣慰早了，笨蛋这就来了。 “崔太夫人安，老夫人、夫人安，赵副将的夫人登门求见，说是来赔罪。”管事嬷嬷过来禀告。 班家人现在恨不得从未认识糜赵两家人，所以不想见赵夫人，可碍于崔太夫人在场，是问了她的意思。 结果崔太夫人说：“如今正是用兵之际，且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赵夫人上门了，那就把误会说开，否则岂不是给自家子孙留下一门冤家？” “郡主所言甚是。”班馥的祖母心下一凛，忙吩咐管事嬷嬷：“请赵夫人。” “是。”管事嬷嬷去请人。 …… 赵夫人见到崔太夫人，立马行礼问安：“晚辈见过崔太夫人，见过班老夫人、班夫人，今日我是代表赵家上门，给班家赔不是的，真真是对不住，让班姑娘受了无妄之灾，可我家也是被糜夫人给骗的，你们是不知道啊，糜夫人可贼了 ……” 正经半段话后，画风突变，开始一顿叭叭叭，尽说糜家的不是。 班纵夫人尴尬得要命，急忙打断她：“赵夫人的歉意，班家已经收到；内情我家也已经清楚，但只我家清楚还不行，赵家还得对外公布一番，免得外人不知内情，会继续编排班家。” 脑子有病是不是？ 你们做的事情都闹开了，你来我家解释什么？先去外头解释，给我家正名后，再拿着这份正名成绩来给我家赔礼道歉，这才是正经解怨的流程啊！ 对外不澄清，只跑来我家送礼道歉，这有什么用？ 班纵夫人真的，快气死了。 赵夫人诶呀：“班老夫人所言甚是，可我家怕您家气狠了，所以先来给您家赔罪，再做对外澄清。” “班老夫人放心，等离开您家后，我立马就让我家老赵派将士去全城各地做澄清，绝不让人误会了班姑娘。” 嘶，班家人真的快自掐人中了！ 赵夫人还觉得自己说得挺好，又对崔太夫人道：“太夫人，晚辈正要去您府上，给您送厚礼赔罪致歉，望您老莫要生气老赵与我家大儿去炸货铺救糜三郎的事儿。” “当时也不知道那糜家那么坏啊，我们也是被糜家做局利用的，我们也怨啊。” 班家人直接冷了脸，崔太夫人也拿眼斜她，赵夫人后知后觉，打住话头。 又起身，给崔太夫人行了一礼后，正经的道：“崔太夫人，我家老赵说我太笨了，这样不成，会坏事，所以让我多跟您老学学，还求您老教教我。” 求了好一会儿，崔太夫人都不言语，赵夫人记得扑通跪下，哐哐哐，磕了三个头：“求您老教我一二。” 在她们乡下，磕头求人这招最好使，她跟老赵从年轻那会儿就用到现在，灵得很，这回肯定也能成。 班纵夫人、班馥娘，屋内的一干奴婢，恨不得自己眼瞎了……堂堂一个副将夫人，怎能当众下跪磕头？ 做这般丢脸的事儿，以后还怎么外出行走！ 呵，崔太夫人冷笑，指着她道：“就你磕头这招，就属于逼迫人，而不是求人。” 赵夫人懵了，慌忙解释：“晚辈不是逼迫人，是觉得磕头更有诚意。” “扶你家夫人起来。”崔太夫人吩咐赵夫人身边的丫鬟。 两名丫鬟是扶起赵夫人后，崔太夫人才看向赵夫人，问：“你想跟老身学什么？” 赵夫人迷茫但真诚：“不知道啊， 我家老赵让我跟您学，我就来求您老了。” 不说班家人，就连崔太夫人都给她整无语了。 但崔太夫人是西北武将世家出身，如赵夫人这般的妇人，她小时候见过很多……那时候，太宗陛下刚继位没多久，而她身边的女长辈们，几乎都是赵夫人这样的妇人。 她们闹出了很多笑话，很多世家妇在背地里嘲笑她们，办宴会还分了内外场地，将以军功封爵的夫人们，安排在外场，世家故交则是在内场。 公侯夫人们听说后，闹了一场，要找世家夫人们算账，可太宗陛下以及皇后都说，治天下需要士大夫，是没帮公侯夫人们出头，反而让公侯夫人们多学学规矩。 她的祖母就因着这个，气得病了，说日子富贵了，咋一点不畅快？还不如回西北老家去。 “我的客院里，有几位以前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你回去跟赵副将商量一番，若是诚心想学点本事，就请一位回去做女先生。”崔太夫人终究是心软了，接下了照顾赵夫人的担子。 “诶，成，我回去就问我家老赵。”事情办成，赵夫人又乐呵了。 班纵夫人：“……” 糜家都死人了，你家赵副将滥用职权的事儿也被人报到京城，你还傻乐呢？ 唉，班纵夫人也是服了。 …… 赵夫人家去后，把事情跟赵副将一说，赵副将立马让她准备厚礼去聘请教养老嬷嬷，还承诺赵家会给老嬷嬷养老。 又安排人，对外澄清了他家从未接触过班家人，只是轻信了糜夫人，因此受骗。 再加上崔太夫人帮忙压制，太周府内是没有对班姑娘不利的流言出来。 第1014章 郭老将军到 但大家也没怎么骂糜家。 毕竟糜东死了，如今城内人真是怜爱他的时候，因此只骂糜夫人不贤，毁了糜家三代。 这些谩骂，天天都被报到糜夫人耳里。 糜夫人真的想学秦家、康家，冲去糜东灵堂，喊上一句：你们骂个屁，事情全是糜东吩咐我做的，我最无辜！ 我还不贤？ 我还毁了糜家三代？ 呵，血脉是糜家的，孩子也是糜家教的，教不好，怪我头上？ 糜夫人如今时刻处在‘掀桌不干与为了儿孙们忍忍’的激烈交替中。 糜东的丧事没有大办，一切从简，因此只停灵三天就抬去太周府外的太周书院墓园下葬。 应子林没有抢糜东的风头，是等糜东下葬三天后，才公布给瑢先生办大祭的日子。 冬月初三，一个很合适的日子。 祭拜日子定下后，应子林就在应叔祖、崔山长的帮扶下，带着太周书院的师生，主办大祭事宜。 事情繁琐，没一步都按古礼来，应子林一夜夜的熬，虽然瘦得厉害，却没病倒。 周融倒是病了一场，却很快把身体养好，在冬月初三那天，与应子林、小白、林睦家等人一起领祭。 这，很不合古礼，领祭者应当由应叔祖、崔山长、或者文昌侯世子等人物来做。 可经过崔太夫人、崔山长他们的商议后，还是决定，让年轻人来，崔太夫人的原话是：“青黄不接之苦，老身尝过了，所以深知传承的重要，这回的大事儿就交给年轻人来办吧。” 太宗陛下时期，给了女骄子们养护卫、可带领兵带武器杀入别人家里救护女眷的权力。 可如今，崔太夫人是满天下的寻，也就寻到一个秦家女。 余下的所谓的名门闺秀，都不过是一群漂亮的狸奴。 所以在城门口那天，她看见各家女眷来捐资，才会感慨落泪。 可还不够！ 她儿时所想象的，是所有女骄子的所有女护卫，能够彻底蜕变成女军。 呜呜呜——！ 冬月初三这日，满城都是呜呜的陶埙声，在哀悼着康瑢。 而太周府的各个城门口的一里地处、五里亭处、十里坡处，都建了祭棚，方便魏民祭拜康瑢。 祭棚上挂了字，祭天下义士瑢先生。 明公子的朴素车驾离城时，是看见来祭拜康瑢的人群如龙。 十里坡的祭棚，更 是有很多穿着破烂的乡下魏民来祭拜，一个个哭得真情实感：“呜呜呜，瑢先生千古无双，给了咱们穷苦农人活路啊，要不是瑢先生大义开私仓捐粮草，我们能熬过今冬，也怕是熬不过来年收获之前啊！” 从细作案传开后，他们就盯着四大驰道，可朝廷一直没有给东北州运送粮草。 他们是越看越怕啊……这证明朝廷也没粮草可送了，真打起来的话，只能征收他们普通人家的口粮！ 寒冬已经难熬，要是再征收口粮，在来年收获前，每家每户怕是真得饿死一两个老人。 明公子掀起车帘，看着乌泱泱的祭拜人群。 死士首领见状，以为他是想去祭拜康瑢，等回京后，好以此博取好感，是道：“公子，祭品都准备好了，公子可要去祭拜一番？” 明公子闻言，嘴角微微一抽，吐出一句话：“他也配？” 一个靠死出名的废物，受不起他的一炷香！ “拿肥肉做的吃食来。”明公子放下车帘后，吩咐着。 死士首领很快就把肥肉做的一种水晶肉递给他：“一直温着，温度刚刚好，公子请用。” 明公子拿起玉筷，夹起一块肥肉做的水晶肉，一入口，是又腻又甜，虽然不难吃，却让他不喜的皱眉。 可他还是把半碗水晶肉吃完……他现在有些瘦了，必须增肥，把脸上的婴儿肥养回来。 年长者、尤其是上位者，看见还带着婴儿肥的晚辈，总是会把这样的晚辈当成还不谙世事的孩子看，会对这样的孩子收起戒心。 他回京，是必要去拜见武兴帝的，得胖点，做个带着婴儿肥的纯真无害少年郎。 啊嘶，就，要不你去看个病吧？ 迟了的话，真怕你要变态啊。 …… 康瑢的大祭办三天，冬月初三——冬月初五。 大祭的最后一天，太周府的西北城门的大驰道上，来了一大批兵马，军旗如林，沾染着雪沫子，可见这批兵马是冒雪赶来。 砰砰砰！ 兵马的跑动声震颤大地。 呼呼呼！ 兵马的喘息声似虎啸龙吐息，把西北城门附近的魏民吓得急忙往城里跑，就连这些军爷要砍人。 西北城门口的守兵也吓得不轻，紧急关上城门，架起路障拒马等物，派人通知赵副将、文副将等人。 又挥动令旗，询问西北城门向的兵马：来者何将麾下的？行军目的地？！ 领兵的郭老将军看到令旗挥舞出来的意思，直接骂了一句：“什么鼠胆？瞧见咱们扛着大魏军旗都不敢出城门来询问，只会挥令旗！若是戎贼如此，老子做梦都能笑醒，可他祖宗的，这是咱大魏的守军，啧，斥候兵去跟他们交涉，让他们的守将在一刻钟内，开城门出来迎本将！” “是！”两队斥候兵立马策马疾奔到西北城门下，挥动我方军旗，告诉守城兵：“我们乃是西北州过来的大魏兵马，领军主将乃是开国西北侯家的郭老侯爷，奉陛下命令，前来镇守太周府。” 斥候兵又拿出一块令牌，喊道：“郭老将军军令，命太周府全数守将于一刻钟内，出城迎主将入城，逾时不到者，按军法处置！” 大魏西北的斥候兵几乎是全能的，嗓门大，声音透亮，喊话比传令兵都清楚，城门守兵们是听清楚了。 震惊，慌张，还有人怀疑。 “真的假的？咱们副将有收到主将要来的军令吗？不会是西北被戎贼打传了，这些兵马是戎贼假扮的吧？！” 这？ “戎贼诡计多端，不误可能啊！” “既然怀疑合理，那就先晾着他们，等赵副将、文副将来了再说。” “成，这个决定好。”守兵们一致决定，谨慎为上，是挥舞了让他们稍等的令旗话后，就干等着赵副将他们来。 赵副将出身西北，是认识郭老将军的，但他确实没收到郭老将军要来太周府做守城主将的军令。 因此听到将士的通报后，皱起眉头，可好歹亲自赶去西北城门看情况了。 可这一来一回的，早已超过一刻钟的开城门迎接时间，违反军令了。 郭老将军气得不行了，大吼：“赵铁头，给老子滚下来，你就是这么为陛下守太周府的？！” 第1015章 休想人死罪消 这声音，真是郭老将军！ 扑通，赵副将吓得扑倒在地，又急忙爬起来，吩咐：“大开城门，迎接西北侯郭老将军！” 言罢，策马飞奔，用最快的速度来到郭老将军的面前后，下马跪下：“末将拜见郭老将军，末将来吃，请老将军责罚！” “啊哟，来了啊赵大副将，老夫还以为要再等你个一天一夜呢！”郭老将军阴阳怪气，不给赵副将放屁的机会，立马吩咐麾下的武千户：“长卫小子，把陛下的任命书拿来给他们瞧瞧，免得他们不认老子这个新任太周府主将！” “是。”武长卫拿出一卷布帛圣旨，当场宣读郭老将军的起复任命圣旨。 赵副将脸色早已煞白，忙道：“老将军息怒，末将没有不信您的意思，就算没有……” 又急忙打住，没把蠢话说出口来，而是喊：“末将拜见主将，特来迎主将入太周府城。” 郭老将军当他放屁，只说自己想说的话：“息怒？西北军里出了你这种丢人玩意，老夫这怒火熄不了！” “陛下让你来守太周府，不是让你来滥用职权的，天天搞突击搜查好玩吗？抓到几个细作吗？死老鼠都没抓到几只，倒是把东西南北的货运搞断了！” “寒冬里，东西南北各地断了物资，闹出了人命，你赵铁头有几条命来赔？！” “刚来太周府三四年就学会了拉帮结派，就学会拿着职权去为自家谋好处，这职权是你的吗？！” “军防要务，任人插手，来人，把赵副将摁住，老夫要亲手斩了他！”郭老将军越说越气，直接下了杀令。 “是。”武长卫带着亲兵去摁住赵副将。 赵夫人、赵大少爷、以及赵家赵二赵三是急忙哭着奔过来，扑通跪下哭求：“郭老将军饶命！” “郭老将军，一切皆因我而起，爹娘是因为我的婚事，才会被糜家所骗……老将军要斩就斩我，晚辈该死！”赵大少爷痛哭，此刻是知道自家帮着糜家肆意搜查仓行的事儿，有多离谱。 这是犯了军规，是不死人都过不去的大错事！ “郭老将军\/郭爷爷，求您饶了我爹一回，我们愿意做军户，为我爹恕罪。”赵二，以及刚满十岁的赵三哀求道。 “呜呜呜，郭老将军，我们夫妻是您这些长辈们看着起来的，铁头是不对，可他也是被糜家给骗的，且现在就杀了他，岂不是浪费一个兵力？您老抬抬手，让他去战场上当个箭靶子，还能为国朝出点力气！”不愧是赵夫人， 话里就没有不带毒的。 众兵士：“……” 郭老将军：“……陈俏妮，你还有脸出来求情，要不是你想给儿子结门文人亲事，赵铁头能耍这种小聪明，酿成了军防被人插手的大错！” 赵夫人冤枉：“老将军，我没有啊，是铁头说老大要科举入仕，得有一门得力的岳父家，还说文官都是靠着结亲来扶摇直上的，我们夫妻这才使劲给老大找名门岳父！” 呃，郭老将军都被她噎住了：“……” “我们夫妻是爱儿心切，可那糜家就当真不是人了，骗我们不说，还利用我家铁头父子，想去毁了那高产薯粮，得亏有老将军的姑母在，不然我们夫妻真就被糜家给害惨了，呜呜呜！” 没错，与秦爷爷年纪差不多的郭老将军，是崔太夫人的娘家侄儿，真正的开国公侯之家。 只是宁康帝年间，因着宁康帝不当人，西北侯郭家是自行寻了个罪责，自请削去爵位，教出兵权，才得以保住全族根基。 不过，西北军的兵权，最终是落入与郭家交好的武家手里，就是勇德贵妃的娘家。 兵权也不算旁落。 也正因为郭家顺利把西北兵权交到武家手里，才让武兴帝能得到西北军的支持，成功领兵杀破京城，夺得皇位。 郭老将军：“你可闭嘴吧，莫要什么事都怪到糜家头上，你们夫妻要是真聪明，糜家算计多少回都没用！” “可糜家不过算计一回，你们夫妻就上当了，这怪不了糜家，只能怪你们日子过得太好，心高心贪了，不想踏实办差，想要走捷径了！” “主动让人插手军防，犯了军规，这就是你们走捷径的后果，求情没用，必须重罚，否则军规何在？” “陈俏妮，你们夫妻是从西北走出来的，很清楚没了军规会是什么后果！” 西北边陲，几乎年年都会被西戎人劫掠一回，赵夫人的娘家就是被西戎人所杀。 后来被西北军所救，赵副将特别稀罕她，用军功给她换了个去郭家干活的位置。 再后来，二人就成亲，赵夫人是过上了被人宠着的日子。 可赵夫人深知，军规的重要，更深知无视军规的后果有多该死！ 赵夫人：“赵陈氏错了，求老将军责罚，只求老将军能饶铁头一命……他拼到今天，不容易，呜呜呜。” “呵，知道赵铁头杀出来不容易，你们还不珍惜？！”郭老将军对他们夫妻是恨铁不成钢。 可终 究是从西北走出来的，是他们培养的晚辈，总有几分恻忍之心。 “来人，把赵铁头扒光，老夫亲自给他用军法！”郭老将军吩咐。 “是。”武长卫亲自带兵，去把赵副将身上的盔甲、衣袍全给扒了。 偷偷围观的魏民惊了：“这？还真当众扒光了用刑啊，这可是副将，大官呢。” “郭老将军打得对，军规之重，即使是副将，也不能犯，若犯了军规却不受罚，还如何打赢戎贼与东漠？！” “打得好，糜东先生自戕谢罪，姓赵的也该以命赎罪，凭什么只死了糜东先生一人！” 郭老将军目光如鹰，直视喊出这话的方向，回道：“糜东夫妻插手太周府军防的事儿，老夫会上报陛下，定会按照国法军规处置，休想人死罪消！” “人死罪销本就是流氓言论，大魏以忠孝礼法治国，犯了法的，就算你全家自戕而亡，也得留下案底，也得把定罪的流程走完，否则恶贼皆这般效仿，置苦主于何地？！” 他祖宗的，这些文人就是这么不要脸，惹出事来后，就闹自尽，死了后，不但罪消了，还得了美名！ 犯罪啊，自尽后反而得了美名……郭老将军头发都挠秃了也想不通这个关联点。 “传令，把老夫的话，喊上十遍！”郭老将军吩咐。 “是。”两队传令兵是立马喊话：“犯法后，休想人死罪消，否则置苦主与国法军规于何地！” 第1016章 夺兵权 他们都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喊话都带着滚滚杀气，把那些觉得糜东死得可惜的文人，吓得全变成了哑巴。 还有不少文人害怕被西北军瞧见脸，导致自己将来无法科举入仕，是偷偷溜走。 而留下来的文人学子，也不敢再帮糜东说话。 还有部分真正聪明的文人学子，开始思考糜东之死的目的。 思出点眉目后，是大骂糜东：“狗屁的名士，狗屁的梦见瑢先生，怜瑢先生独在异世之苦，所以自戕去配瑢先生？糜东小人啊，连死都要攀扯上瑢先生，占瑢先生天下义士的美名！” “啊呸，糜东小人，无耻至极！” “按律惩罚糜东，惩罚糜家，不能助长犯律后的人死罪消之风！” 西北城门口，满是要求严惩糜东糜家的声音。 郭老将军听罢，总算老怀安慰，不过…… “糜东确实是有罪小人，但名士名师却是天下之宝，例如带着学子们试吃试种高产薯粮的筇老；例如为国朝而开私仓捐抗敌粮草的瑢先生！”郭老将军喊：“这人为天下、为万众做出过实惠贡献的人物，才是名士名师！” 魏民们：“老将军说得对啊！” 学子们：“老将军一席话，醍醐灌顶，谢老将军今日授课传理之恩！” 很多文人学子是给郭老将军作揖行礼。 郭老将军隐没下话白胡子下的嘴角抽了抽：“别恩不恩的，诸位未来的国朝栋梁，记住善恶好坏就成！” 又看一眼被扒光好一会儿的赵副将，指着赵家三个儿子，下令：“把这三个崽子押到他们爹身边去，让他们好好看清楚，他们爹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受了多少伤？！” “是。”武长卫带兵，把赵大、二、三兄弟，拖到赵副将身边，让他们跪着，仔细看赵副将身上的伤，尤其是赵大少爷：“瞧清楚没？这些刀伤、箭伤、烧伤，全都是你爹能来太周府镇守的功劳。” “你爹拿命得来的职位，你却不珍惜，你真不配……”为人子。 毕竟是战友之子，武长卫是及时打住话头，没把最后的话给说出来。 “呜呜呜，爹，你受苦了。” “哇呜呜，爹，你还疼不疼？” 赵大少爷听着两个兄弟的哭声，沉默好一会儿，转向郭老将军，求道：“求老将军让晚辈替父受刑……若是不能，请让我与父亲一起受刑，我爹挨多少打，我就挨多少打！” 哼，还算这小子有点担当 。 “就你这文人身板子，还敢夸这种海口，真是显得你了！”郭老将军骂了赵大少爷一句，又道：“你亦有罪，今天就暂且施以十鞭之刑，余下罪责，稍后再议！” “多谢老将军。”赵大少爷磕头谢恩。 “老大，你这……唉。”赵副将很心疼儿子，可他们夫妻确实把老大教毁了，让他挨顿打，也能纠正纠正。 很快的，赵大少爷被扒了上衣。 啪啪啪！ 郭老将军亲自执鞭，狠狠抽打两父子……别看老头年纪大了，却是有力气的，几鞭子下去，赵家父子的后背就鲜血淋漓。 “呜呜呜。”赵二赵三，以及赵夫人是捂嘴哭。 啪啪啪！ 一顿狠打，赵大少爷挨了十鞭子，赵副将是挨了二十鞭子，后背都没一块好肉了，郭老将军才停下，把沾有父子二人血肉沫的鞭子，扔给亲兵后，看向文副将、以及文昌侯世子父子。 文副将立马上前请罪：“太周府守将之一文岙，拜见郭老将军，末将未能及时纠正赵副将的滥用职权，是末将失职，请老将军责罚！” 哟呵，闹了这么久，你都没出现，整得太周府没有你文副将似的，现在知道冒出来了？ 郭老将军闻言，只看着他，笑了笑，就越过他，对文昌侯世子道：“赵副将扶不上墙，没把太周府守好，得亏还有文家侄儿你们在，老夫替陛下，多谢了。” 文副将、文世子是心下咯噔……姓郭的难道已经知道，他们让糜家引赵副将犯错，是想除掉赵副将，好让文副将上位，彻底成为太周府的守城主将？！ 明白了吧，糜赵两家的事儿，没那么简单……筇老已经带着学子们试种试吃高产薯粮，山薯芋薯的事儿，瞒不了多久。 那为何还要闹这一出？ 就是要引赵副将这蠢货犯军规，好让太周府的兵权，再次落入世家豪强之手。 可惜了，算计一场，还是输了。 可先前不是说，西北军要对抗西戎，不可调动武将来太周府吗？ 不是说郭老将军旧伤加重，郭家老将军之子也无领兵本领，不可用？ 怎么突然就冒出来？ 他们文家、他们世家豪强，竟是被武兴帝与燕周摆了一道！ “郭侯言重了，文家世受君禄，合该为国朝效忠，奈何侄儿能力不足，是没能帮上赵副将……侄儿也有错，请郭侯责罚。”文昌侯世子一脸愧疚，瞧见他这番模样的人都觉得， 他是真心自责内疚。 郭老将军借着胡子的遮掩，撇了撇嘴……多少年了，世家这些人还是没变。这么爱演戏，咋不搭个戏台子，免费唱戏给乡亲们看？ 郭老将军懒得跟他演，只举起圣旨，道：“吾，西北侯，奉陛下之命，前来镇守太周府，往后就是四大驰道的交汇地太周府的守城主将，还望诸位魏民，助本侯守好太周府，守好贯通东西南北的驰道交汇地！” “侯爷刚正不阿，严惩赵副将，拆穿糜东的无耻行径，当真是有勇有谋，有您在，太周府、四条驰道，定能安全无虞！” “支持西北侯！” “侯爷的姑母还是咱们太周府的崔太夫人，自己人啊，支持侯爷！” 我方卧底喊着，很快就给引得普通魏民纷纷喊话，支持郭老将军。 郭老将军带着武长卫等正当年的武官，一起朝着四周抱拳行礼：“多谢诸位父老，都是魏人，咱们以后一起守好太周府！” 他们行礼道谢的举动，是让害怕军队的魏民的恐慌。 而接下来，郭老将军带着武官们，腰间扎上白布，一起在祭棚祭拜康瑢的举动，更是博得所有人的赞誉。 “郭侯虽是领兵的，却也是慈爱晚辈的长辈，有郭侯镇守太周府，是咱们太周府人之幸！” “孩子，放心去吧，我们一定不会让你白死。”郭老将军承诺一句后，正式带兵进太周府城。 兵贵神速，郭老将军也有领兵之能，是只用半个时辰，就彻底给太周府换防，换上自己带来的兵马。 第1017章 武兴帝的西戎子 而郭老将军这快速换防的能力、借着当众惩治赵副将而立威的手段、拆穿糜东自戕是以死脱罪保糜家的敏锐，震慑整个太周府的人。 太周府的世家官贵都在暗暗恐惧，或者佩服郭老将军。 “今天这一手，郭老将军是彻底在太周府站稳脚跟。” “今天之后，郭老将军往后下达的任何军令，将推行无阻，无人敢违背他的军令。” 见识过郭老将军的能力，世家官贵的老爷们又交代自家小辈们：“都老实规矩些，莫要被姓郭的抓到把柄，否则谁都保不住你们。” “还有那个武长卫，也得对他敬重些。他虽然只是个千户，却是西北军武家的子弟……以后这太周府，没准会是他说了算。” 短短半天，太周府各家是皮子绷紧，小心谨慎起来，还下令自查自家产业有没有问题？ 若是问题，或者子弟在外欺人的情况，立刻拿金银摆平，莫要被郭老将军抓到错处，被告到京城去！ 从午后开始，太周府的世家官贵的纨绔子弟们，全被家里派武师‘押解’回府，过上了清正规律的日子。 霎时间，整个太周府的风气都清明不少。 郭老将军于下午，带上一车车西北特产，赶去崔家，拜见小姑母崔太夫人。 崔山长是大开崔家中门，早早就带着自家子孙辈们来迎。 “表弟，哈哈哈，原来你老了是这副挺顺眼的模样，不错不错，瞅着就像个正经文人。”郭老将军瞧见崔山长，乐呵出声，又问他：“表弟，没学你爹，临老还纳美色吧？！” 崔家子孙们震惊、憋笑、八卦、想听！ 崔山长早已习惯郭家表兄的说话方式，是正经行礼：“见过表哥，表哥一路辛苦了。” “回表哥的话，表弟一心教书育人，从未碰二色。” 郭老将军满意点头：“不错，这是随了我郭家，不愧是我郭家的血脉，没有那乱七八糟的坏爱好。” 崔家一众子孙：“……”要是父亲\/祖父纳妾，就是随了崔家，是崔家的错咯！ 诶嘿，对的，郭家从上到下，就是这么认为的。 “表哥，娘已经在府上等你，我带表哥去见娘。”崔山长怕了这位表哥，生怕他又说出自家父亲临老入花丛后，又后悔，结果娘不原谅父亲，最后父亲喝酒把自己给喝死的事儿。 郭老将军闻言，拿眼睛斜他……这神态，像极了崔太夫人。 “哈哈哈，表哥懂 你，行行行，表哥不说了，走，带表哥去拜见姑母。” “表哥请。”崔山长给郭老将军引路，又问：“表哥怎么没带一两个表侄过来？” 郭老将军：“一直有人盯着，他们在西北侯府演戏糊弄探子，要等我这边安顿好后，才会过来。” 崔家一众子孙瞪大眼……这种话是能在门外当众说的吗？这位表伯\/表伯公真是与众不同，有股不顾对话之人死活的豁达气。 崔山长都麻木了，加快脚步，被表哥又损了好几回后，总算把这怨种表哥带到崔太夫人面前。 “拜见小姑母！”郭老将军跪下，哐哐哐，给崔太夫人行了大礼：“多年未来拜见小姑母，是侄儿不孝。” 崔太夫人忍不住掉了泪，扶起郭老将军，笑道：“好好好，你这个家主，当得很是不错，没给郭家先祖丢脸。” 郭老将军笑道：“郭家能从宁康昏君的治下存活，全是小姑母的功劳，侄儿粗人一个，只是按照小姑母的吩咐办事而已。” 虽说已死的小姑父临老入花丛吧，但崔家的这个一流世家之名，还是很有用的，帮郭家在宁康年间，活了下来。 “老儿子，你先出去守着，老身有话要跟你表哥说。”崔太夫人把崔山长打发走后，问郭老将军：“西北那边形势如何？能给东北州调多少兵马？” 这个？ 郭老将军乐呵的老脸，立马垮了，摇头道：“给不了多少兵马……我领兵来太周府时，西北军已经全压边境线上，跟西戎人示威。” “这是为何？”崔太夫人急问。 郭老将军很为难，不敢明说，只隐晦提了一句：“从陛下登基的消息传开后，西戎就给大魏递了好几次的国书，要求陛下把几个西戎子迎回京城。” ？？？ ！！！ 崔太夫人惊得站起身：“难不成，传闻是真的？！” “呵，什么传闻？陛下若是不认，那就是假冒的，西戎刚把那几个西戎子送来，咱们就全给弄死。”郭老将军很是流氓的说。 就算真是陛下的儿子，这些带着蛮夷血脉、带着世仇血脉的西戎子，也绝不可能获得魏皇室的身份。 “且这不是陛下的错，是宁康那昏君的错，是宁康把大魏皇室血脉送给了西戎，让西戎有了这个利用血脉，妄图侵占我大魏皇位的机会！” 崔太夫人一听，脸色越发难看，手脚发凉，浑身都如坠冰窟的冷：“要是咱们这边不认，西戎定会以次大举 进犯西北州……东漠那边又在东北州潜伏百年之久，定不会放过东北州这块肥肉。” “东西夹击，陛下又是刚登基三年多，江南州又是世家豪强的大本营……要是打起来，咱们就是三面受敌！” 大魏，当真气数已尽了吗？ 崔太夫人是跟着大魏一起长大的，她所见的大魏是一路兴盛，可她暮年之时，却要看着大魏像她一样死去吗？ 崔太夫人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小姑母，您别哭啊，您老做得已经够多，您没有愧对大魏，莫要伤怀了。”郭老将军是安慰着崔太夫人，可他接到调任的圣旨时，何尝不是独自垂泪了一场。 陛下把他这个钉子钉在太周府，就是有西北东北受不住时，退守太周府的意思。 大魏未来最坏的结果就是……太周府不再是大魏的中轴，而是大魏的边境。 “都怪宁康这混球！把好好的大魏祸害成这样，要不是他长得像老皇帝，老子都要怀疑他是细作的种！”郭老将军怒骂。 崔太夫人：“行了，太周府跟西北不同，你外后说话要谨慎些，莫要被抓到把柄，丢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周府主将之位，这可是陛下跟周哥儿好不容易给你谋划来的。” 原本太周府应该重用文昌侯家的人……毕竟文昌侯大力支持过陛下。 可太周府太重要了，陛下担上薄待文昌侯家之名，也不能把太周府的军防交给文副将。 第1018章 各奔目的地 …… 郭老将军在崔家待了一个时辰，匆匆吃了一顿过早的晚食后，带兵离开。 翌日，给太周府城内的有能力者，广发请帖，邀他们去营里议事。 应子林、周融、林睦家、小白、燕总旗、岭南陈氏子弟、以及事关四大驰道的仓储货运的仓头们、镖局、车马行等有用人物，都在邀请之列。 郭老将军还很给他们脸面，是震惊又惹怒不少太周府的世家官贵。 然，他们敢怒不敢言，还只能听郭老将军的调度…… 不听调度？ 郭老将军会当场就跟你不客气。 比如，让他的表弟崔山长当场把这家子弟从太周书院开除！ 泼皮，流氓！ 世家官贵们在心里骂疯了，可面上是一点不敢发怒，敢发怒，郭老头就会问，你家对天下做过什么有用的事儿？ 画几幅画？那不算。 写过名诗？那也不算。 总之，不想自家用吹捧堆砌起来的美名被郭莽夫给扒干净、连你祖上大雍时期送女给敌军才能苟活的丑事给扒出来，那就听话，别跟他抬杠。 郭老将军大刀阔斧，不过十天就把太周府里里外外、各行各业给撸顺当了。 还很快分派出一批掺夹着西北军、太周府守军的兵马，伙同民间车马行、镖局等队伍，足足三万人马，带着大批物资，奔赴东北州。 此时，已经进入雪季，很不适合走远路，有不少人劝郭老将军，等年后，雪化了，再派兵马、送物资过去。 砰！ 郭老将军怒拍桌：“年后再去？万一东漠人就是过年时打来，而东北州却无兵马无物资，导致惨白，你们提着全族的脑袋来负责吗！” 所有劝说者都退缩了。 毕竟谁也承担不起因为物资、兵马输送太迟而导致战败的后果。 “哼，东漠那红发小王爷已经逃回东漠许久，算算时间，东漠大军极有可能在今年过年时，咱们乐呵过年的松懈时打过来，还等年后再去，去给乡亲们收尸吗？！”郭老将军真的，一旦开骂，那就是滔滔不绝，且不给任何人留情面。 而赵副将与赵大少爷，也在这批奔赴东北州的人马里。 赵夫人差点哭死，担心父子二人背后的伤势会经受不住强行军。 可赵副将父子是劝她：“后背的鞭伤已经结痂，这时候启程赶路，我们父子受得住。” 赵副将能从小兵一路 干到副将，就是因为他体格子比一般人强壮。 赵家三子都继承了他的体格，所以别看赵大少爷斯文，但他丫的身体很壮实，折腾得起。 “且还有三天才出发，我们又能养上三天，伤势更不成问题，你就放心吧。”赵副将劝着媳妇。 可赵夫人还是哭唧唧。 哭完后，去给赵副将父子收拾了起码十车的东西。 “郭老将军要是怪你，你就说这些东西是家里给你麾下小兵的，他老人家想来疼小兵，定会同意。” 赵副将被降职了，降了好几品，成了个小总旗，连百户都不是。 赵大少爷成了辎重兵，不过因着学问不错，还弄得做账，加之郭老将军疼爱晚辈，是下令让他管辎重营的武器、粮草账目。 “行，你就放心吧。”赵副将应着，又在家里待了三天后，带着大儿子，辞别妻小，冒着严寒，奔赴东北州，又从前线干起。 赵副将离家，赵夫人倒是泼辣严肃了起来，不怎么哭了，除了偶尔带着请回来的教养嬷嬷去拜访崔太夫人求指教外，大多时候闭门谢客，训练两儿子的武艺，等着赵副将和大儿子归家。 崔太夫人很满意，说她：“不愧是西北州出来的，骨子里有韧劲，什么境遇都能把自己活好。” 而奔赴东北州的队伍还带了一批山薯芋薯，路上遇见村镇都会拿出山薯芋薯来宣传一番，让很多魏民知道了这两种高产薯粮。 小白、应子林、林睦家等人也带着另一批队伍，从太周府往京畿地赶。 沿途也在传扬二薯以及瑢先生开私仓捐粮草抗敌的事儿。 而小白、应子林他们要走的这一条路程很长，要把康瑢的事儿，闹到江南州去。 江南州各个世家豪强也开私仓捐粮抗敌，这事儿才算真正做完。 这是去撬动世家豪强大本营的私仓，怕他们在路上就被剁成肉酱，郭老将军是派了一支百人队伍，又给了他们三十名亲兵，一路保护他们。 至于燕总旗，已经带着周融返回东北州首府……而回首府前，他们还得把北雄府清理一遍，确保太周府——北雄府——东北州首府的这重要关卡能畅通无阻。 明公子也在赶回京城的途中。 只是他如今已经明公子，马车也不再朴素，是恢复了华丽，距离京畿地也越发近了，脸上的婴儿肥也养回来了三分。 一切都往好里发展，可明公子今天依旧阴沉着脸，又砸碎一个价值千金的摆件。 只因他收到的最新飞书上写的是：赵副将虽然被贬，可西北侯却领兵接手了太周府。 他们，竟然失去了太周府这个要塞的兵权！ 而郭老头还是崔太夫人的侄儿，跟崔山长是亲表兄弟，再加上应家、筇老头、阙副山长、班家！ 官军二权，甚至是民间的影响力，他们全都丢失了，全都落入武兴帝的手里！ “言而无信，骗我外祖家的小人！”明公子气得身子都抖了……这场政斗，他们输得彻底。 燕周的回京队伍，还走在他的前头，是又扫了一回沿途各府城的势力，他们世家豪强的势力，比之燕周没去东北州之前，是骤减五成！ 五成啊，等回京后，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亲。 “爹，一定对我很失望。”明公子低语一句。 死士首领低头不敢说话，更不敢看明公子的失意模样。 但明公子不是一般少年，他不正常，失意气怒片刻，很快就让死士首领拿来最新出产的琉璃镜，举着，而他对着琉璃镜，开始练习各种，少年清朗无害的、讨好长辈的笑容。 死士首领：“……” 他一个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都觉得公子小小年纪就这般做派，属实是有点变态。 车队行驶五天后，明公子的车队终于追上燕周的队伍，他是以侄儿的身份，亲自去拜访了燕周。 燕周见了他后，对他很和颜悦色，只因这孩子是从穿着打扮、样貌、眼神、甚至是肢体的倾向，都透着对他这个长辈的崇敬与孺慕。 可见明公子这小变态的对镜练习表情是成功的。 喜欢重生后，朕和皇后在逃荒 第1019章 雍侯小世子与滴水海芋 “瑢先生的事儿，你也听说了。”燕周穿着大氅，看着腰间扎白，浑身上下皆是素白配饰的雍侯世子，夸一句：“你有心了。” 雍侯小世子的眼眶快速红了起来，朝着门外拱拱手，回道：“嗯，侄儿是在游历归途上听说了，震惊又敬佩瑢先生，所以飞书给外祖家，让外祖家帮雍家开六座私仓，跟随瑢先生，捐粮抗敌。” 又悔道：“可惜侄儿要赶着回京，不然真想奔去东北州首府，到瑢先生墓前，上香祭拜一番。” 燕周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今年元旦大朝，你这个新任雍侯世子得在场了，否则就你父一人参加元旦大朝，岂不是要让人忧虑你雍侯府的传承？” 新出炉的雍侯小世子点头：“燕世叔说得对……想起瑢先生父子，侄儿离家游历确实有些久了，得多陪陪父亲，在他跟前尽尽孝。” 屋内的黄阳隆听得后，说：“世子爷对瑢先生很是钦佩啊，那世子爷给江南的世家们去封信，或者干脆参加完元旦大朝后就直接南下，挨家挨户劝说江南世家，开几座私仓，捐物资，助国朝抗敌吧。” 雍侯小世子听得一愣，点头道：“黄大人此言有理，小弟记下了，等回京后，就请示父亲一番……但愿能成行。” 黄阳隆都想翻白眼了……别看这小子长得挺可爱，可他就是觉得雍侯世子不是个好玩意。 “烤好了，吃吃看，挺好吃的。”黄阳隆把两大块山薯芋薯递给雍侯世子。 雍侯世子眼神清澈迷茫的接过吃食，问：“黄大人，这就是两种高产薯粮？那我可得尝一尝。” 言罢，是拿起筷子，细细剥去烤糊的表皮后，夹起一筷子粉糯的薯肉，细细品尝起来，好看的眼睛一亮，笑道：“好吃诶。” 雍侯世子似乎很喜欢吃二薯，一会儿就把两块拳头大小的烤山薯芋薯给吃完。 “你就这么吃完了？不试个毒？古籍上可是记载了芋薯有毒，你万一被毒死了，当世子的就是你弟了。”黄阳隆故意吓唬他。 雍侯世子笑：“黄大哥，我是小，不是傻，燕世叔屋里的吃食，怎么可能有毒？” 黄阳隆有点恶心心，这个雍侯世子真是心机深，才聊了两句，他老黄就从黄大人变成黄大哥。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黄大哥你们是怎么敢吃芋薯的？毕竟几乎所有关于芋薯的记载，皆是写它有大毒，且芋薯在横跨几百年的时间里，确实造成了上百批次人畜死亡的情况，就连医书里，也有记载芋薯有大毒。”雍 侯世子问，少年满脸求知欲：“求黄大哥解惑。” 诶嘿，黄阳隆就是不告诉他，只说：“想知道？等到京城后再说。” 傻叉，有没有可能所谓吃芋薯死掉的人，吃的不是芋薯，而是剧毒的滴水海芋！ 滴水海芋，在岭南州也是遍地都是，那家伙长得比芋薯还猛烈，但三岁小儿都知道它跟芋薯的区别，也知道它有毒，不会弱智般把滴水海芋挖出来吃。 而几百年前，有人会因为试种芋薯来吃，导致中毒，是因为给薯种的人，居心不良，将滴水海芋的薯种给了试种的人群，然后告诉他们，这是芋薯。 在这个皇帝换了三年，还有偏院远地方不知道皇帝已换的世道，世家豪强弄个滴水海芋冒充芋薯，给农人试种，再得出一个他们想要的‘此物有大毒，吃者毙命’的结论，太容易了。 雍侯世子心下一提，脸上兴奋道：“黄大哥这话的意思是，确实知道古籍记载出错的原因？那回到京城后，黄大哥可一定要给小弟解惑啊，不然小弟恐怕连年都过不好。” 黄阳隆却不说话了。 这倒是让雍侯世子泛起嘀咕来……这个南蛮子性格乃是无理也要张狂三分的，如今为何不说话了？ 是没有找到古籍记载错误的证据？ 还是故意不想告诉他？ 雍侯世子想了很多，又追加一句：“那小弟就等着黄大哥解惑了……嗯，这甜品也是用芋薯做的吧？很浓郁的一股芋和奶的香味。” 雍侯世子像个十四岁的少年郎，在燕周暂住的屋子里，边吃小食，边跟燕周说话。 待了足足一个时辰，见燕周闭目打盹后，雍侯世子才面带惋惜的起身告辞：“燕世叔，侄儿先回去了，改再来叨扰您。” “嗯，去吧……带上几箱芋薯山薯，想吃了就让厨娘做给你吃。”燕周笑，通身都是慈爱。 “嗯，多谢燕世叔，那侄儿就不客气了。”雍侯世子笑，起身行礼告辞：“黄大哥、燕兄弟，我先回了。” 黄阳隆敷衍拱拱手。 燕嵇郑重回了一礼：“雍侯世子慢走。” 雍侯世子笑，出院子后，立刻把燕周的话，告知守院门的管事，让燕国公府的管事带他去拿山薯芋薯。 黄阳隆趴门框，伸长脖子看了好一会儿，等雍侯世子走后，才回屋，问燕周：“国公爷，您真的喜欢他？真把他当子侄疼？您这属于敏锐度退化了，得改得纠正啊！” 燕周笑了，问他：“他是 本公看着长大的孩子，本公历来是如此待他的，有何不对？” 黄阳隆快急死：“您没看出来吗？他透着一股子假兮兮的味道啊，而且他都十四岁了，跟秦东家年纪相仿，秦东家啥样他啥样？他这种撒娇孺慕、喊叔又喊哥的模样，不说秦东家早八百年不做了，是秦小谷姜二郎都不会一个劲的撒娇。” “还黄大哥，我只是小，不是傻，呕！怎么说得出来的？” “还有，您不是说，他爹雍侯摇摆不定，不可尽信吗？要我防着点吗？光防老子不防儿子？我咋觉得他这个当儿子的心机可能比雍侯还深？！” 燕周看一眼燕嵇。 燕嵇道：“黄大哥稍安勿躁。不管雍侯世子对咱们是真心还是假意，我们都应该以雍侯世子的态度来跟他相处。” “雍侯世子想跟咱们示好，咱们这边就回以好态度。” 黄阳隆听得皱眉，甚至有点反胃，看着燕嵇：“燕嵇啊，你年纪也不大，咋心肠这么深？” 燕嵇一愣，不解，这算心肠深吗？不是一种揣摩人心的学习吗？燕族叔就是这么教他的啊。 燕周见状，笑了，看向黄阳隆：“因为雍侯摇摆不定，因为雍侯不可长久的用，所以我们才更要扶持雍侯世子。” 父死子替。 如果雍侯不可控了，那就弄死，扶持年纪小，还可控的雍侯世子上位。 第1020章 数道圣旨 “隆哥儿，朝堂的事儿，你还得用心思学……这世间万物，皆有它的用处，包括你不讨厌的人事物。” “用好了，都能给你创造出源源不断的，意想不到的价值。” “咦，别说了，听得我反胃。你说说你们，当个官而已，用得着把自己活得那么累？”黄阳隆一点不想成为燕周所说的那种玩弄世间万物的神经病。 他要的是：“本官把自己分内事做好后，就是享福，啥争斗不争斗的，交给我的上官来做，有事没事的都别来烦我。” 啊这？ 哈哈哈，燕周笑出声来，点头道：“成，只要你好生把我交代的差事办完，定不会再逼你学些费脑子的事儿。” 又瞅一眼黄阳隆，说一句：“你跟陈四姑娘，是绝配。你只要听她的，就算你享乐式做官，也不会落得个被问罪抄家的下场。” 黄阳隆跳脱、觉得动脑子太累，陈四姑娘却长了一个好脑子，还熟读刑律、通人情世故、做事沉稳有章法。 互补，无敌。 黄阳隆歪躺在火灶床上，傲娇哼哼：“听啥听，她陈小四一介女流之辈，能捡到本官这样一个英才，理应是她听本官的。要是敢不听，本官就休了她！” 燕嵇闻言，看向黄阳隆的眼睛：“……” 要不是见到你被陈家子弟群殴惨叫求饶的模样，我就信你这吹牛话了。 “燕嵇，你看啥看？啥眼神，想打架啊？！”黄阳隆读懂了燕嵇的这一眼，恼羞成怒。 燕嵇淡定的道：“没看什么。” 呃，这般不咸不淡的态度，把黄阳隆噎得不行。 …… 翌日，雍侯世子又来别院陪燕国公。 第三天，燕国公带着他、燕嵇、黄阳隆，拿上薯粮所做的炸食，去府城近郊，参加百鹤府乡武堂的开学礼。 没错，继东北州西北州开办乡武堂后，如今各地有能力的府城，都开办了乡武堂，培养助战力量。 只因武兴帝摁下了募兵令的圣旨，改下了让天下各府，大办乡武堂，为国朝培养抗敌武力的政令。 各地的世家豪强都知道，这是武兴帝想要用他们的物资来养兵。 可乡武堂所能带来的利益，太大太大了，它就是一个光明正大的养兵机会啊！ 江南江淮的世家豪强憋不住了，虽然知道乡武堂养肥后，极大可能会被武兴帝收为己用。 可光明正大养兵的机会不可错过，他们咬咬牙， 是大投物资金钱，大办乡武堂。 还把一些见不得光的死士，塞进乡武堂里做学员……若是这些死士被朝廷收去抗敌，一旦死士们立功封官，那世家豪强就能通过死士之手，掌大魏兵马！ 世家豪强捐助创办的乡武堂还优待乡民学员，以此拉拢乡民学员的心，以用他们来增加世家豪强的武力。 总之，武兴帝扔下这个大诱饵后，各地的乡武堂如雨后春笋，开了一间又一间。 很多穷苦的乡民学员，不仅因此吃饱了饭，还能学武艺，反响极好。 …… 可京城依旧有人要求立刻关闭乡武堂，说：“此乃大乱之根源，万不可让武力被大肆传授啊！” 武兴帝根本不搭理这些人的喊话，由着他们自戕死谏，收到最近的一封飞书，得知康瑢开私仓捐粮自戕后，还讽刺那些死谏的朝臣：“瑢先生自戕而死，却为天下筹集到万万斤的抗敌粮草，可你们死谏的朝臣，为国朝死出了什么好处？！” “死都死得毫无用处，还有何脸面做死谏之臣？还有何脸面穿这身官服？！” 这话传出后，闹死谏的人数骤降九成。 还有一成是一些老家伙，为了老脸，不得不继续谏言。 武兴帝不搭理他们，是连下数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就是要缉拿京城主家的康老夫人：“朕治下的大魏，绝不会让为国朝而死的义士含冤抱屈，天下义士瑢先生被害绝嗣一事儿，过年前必须彻查清楚。” 武兴帝还交代：“朕要活口，康老夫人若是死了，视为畏罪自杀！” 这！ 世家豪强的官员得知这句话后，立马派人飞奔去京城康家，阻止正要上吊的康老夫人。 是把武兴帝的话，复述给康老夫人听。 康老夫人听后，哀嚎一声，晕死过去。 一屋子的康家人见状，全都乱了，急忙扑上去：“大夫何在？快救治老夫人，老夫人绝不能死！” 武兴帝都放话了，要是康老夫人还死了，那康家所有人，怕是会被武兴帝给杀光！ 大夫急忙奔进来，救治康老夫人。 康家人又臭骂敏姨娘：“贱人，竟敢跟刁奴合伙害我康家英杰，还把罪名推到老夫人头上，真真畜生不如！” 康家人这话，就是要把事情全推到敏姨娘，以及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身上。 可惜，这种后宅招数，也就止步于后宅了，而如今的康瑢案，已经是国朝大 案。 京城康家老夫人这一回是自食恶果了。 康家乱糟糟的，但这才是个开始。 很快的，武兴帝的第二道圣旨被传开了，乃是：“册封康瑢为义城侯，五代而终，义城侯亡故，爵位顺延予义城侯之同母胞弟，康琰！” 第三道圣旨是要调兵去东北州：“天下各府，除西北州、东北州以外，各府需抽调一百将士，五百民夫，奔赴东北州待战！” 运输历来是难事，因此战时必会抽调民夫去做运输。 第四道圣旨是：“杀敌者，不分兵、民、匠、商、奴、犯，皆可按照战功获赏，高可封爵！” 第五道圣旨是：“全大魏推广种植岭南州山薯芋薯！” 第六道圣旨是关于调任、升迁、复爵的事儿。 第七道圣旨…… 别下了，求你别下了，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能下蛋似的下圣旨啊……宁康昏君都没你这么离谱！ 燕国公的队伍到何处了？ 快些回来吧，再不回来，没人能阻止武兴帝发疯！ 可惜燕国公的队伍还在路上，而武兴帝所下的圣旨、政令，也不是乱下，皆是对此时的大魏有利。 毕竟东漠细作都快给大魏东北州换种了，会打过来是肯定的，大魏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真不做备战的话，不用等后世之人，敌军破城前，愤怒的魏民就会先把他们的府邸给烧了！ …… 京城、太周府、天下各府城，都因为康瑢之死、武兴帝的圣旨、二薯的事儿、乡武堂的事儿，闹反了天，可这些事儿，都没影响泰丰镇。 泰丰镇已经从康瑢之死的义愤里，恢复了过来。 第1021章 荀老状告康理问 虽说如今不会动不动就臭骂康理问了，可康瑢死讯传回泰丰镇时，乡亲们很是震惊悲愤了一场。 很多人都哭。 毕竟镇上很多乡亲都认识康瑢，这样一个年纪轻轻又活泼的人突然就死了，还是因着做好事儿而被逼死，谁能不悲凉？ 秦爷爷秦奶奶哭了一场，为康瑢办了路祭、吃素二十七天，以康瑢慰在天之灵。 秦家带头后，本县镇的很多人家，几乎家家户户都路祭康瑢……家境好的，祭品就有三牲首，即使害死穷苦人家，也会生火堆，供上几把黄豆，路祭一番。 齐天使、御林军王百户、康县令夫人、筇老荀老是带着一大批学子、一批富贵老爷、以及陈十九爷等岭南子弟，一块赶去首府，给康瑢大办丧事。 康瑢的丧事，办得声势浩大，却不铺张，康瑢娘说了：“瑢哥儿开私仓捐粮抗敌，定不愿意见到自己的丧事办得太过破费，一切从简就成。” 康二爷等康家族亲、闻、郑、阎等世家豪强是不答应，执意要大办。 康十六老夫人还说：“瑢哥儿现在是天下义士，届时定会有无数名望前来祭拜，丧事不可办得太寒酸。” 又大度的道：“你要是心疼银钱，这笔治丧钱，由我家来出！” 出钱给天下义士办治丧，这名声传出去，就能铺成一条直通青云的大路，呵，死老太婆的算盘珠子都快蹦人脸上了。 康瑢娘只回她一句：“十六婶娘家的日子若是宽裕，就把银钱换成物资，捐给魏军，以做抗敌之用。” 一句话，差点把康十六老夫人噎死，还想再叭叭叭，康瑢娘就喊孙太夫人给的女护卫。 女护卫们就把康十六老夫人架出午园。 康十六老夫人气得要死，却不敢发火……如今她的儿孙们都怪她拎不清，在康瑢自戕那晚去逼迫康李氏改口供，还被孙太夫人给抓了现行，害得家里名声毁于一旦。 儿孙们是威胁她，要是她再不跟康李氏把关系修复好，他们就把她送去庄子里养老！ 康十六老夫人才在康瑢下葬前，一直演苦肉计，想要借着康瑢之死，给自家儿孙们博点好处。 可惜，康瑢的丧事，是梁将军、筇老先生、齐天使亲自操办，就连康李氏那边，也是孙太夫人、郑通判夫人、薛夫人、黎太太等女眷在照拂，康十六老夫人被架出午园后，一直到康瑢下葬，都没能见到康李氏。 而康瑢的下葬地，还不在康家墓园，而是在首府城郊的一处皇庄墓园。 这处皇庄墓园埋的都是为国朝捐躯之辈，天芒府就有不少武官被埋葬在此地。 康家人不止该哭还是该笑……被葬在这样的皇庄墓园，对康家来说，是一种体面。 可康瑢之死又跟康理问有着洗不白的纠葛，外人听说康瑢的墓地不在康家墓园里，定会想起康理问薄待嫡子的事情。 这种丑事，被人想起一次，康家族人就要跟着丢脸一次……他爹的，把康理问出族算了！ 而以后，康家人要给康瑢扫墓，都得先去衙门拿个文书，才能进皇庄墓园。 啧，这算什么事啊？！ 康家族亲都是五味杂陈……康瑢办丧事期间，他们跟上刑似的难熬，总觉得所有人都在背地里嚼康家舌根。 更可恶的是，康瑢的丧事都办完了，康李氏还带着琰小四住在午园，怎么请都不回康家。 想拿妇道来压康李氏，可孙太夫人是一直陪着康李氏住在一同一个小院里。 催得狠了，孙太夫人还说：“住在午园里，有老身陪着，瑢先生的娘都被你们一天烦三回，要是真回了康家，还不知道要被逼成何等模样？怕不是要上吊！” 嘶，这老封君，说话也太狠毒了。 而上吊的话出来后，康家人不敢天天来劝康李氏回家，只隔天派同辈的妇人带着晚辈们过来，给康李氏母子送些小东西，再说些亲人最靠得住、最重要的话，以期暖热康李氏或者琰小四的心，让这对母子赶紧回康家，别再扇康家的脸面了。 可康李氏母子没心没肺，一点不在乎亲戚、家族，是在午园扎根，等着康瑢被害绝嗣的事儿，得到昭雪那天。 而荀老头是以康瑢的师祖身份，把康理问以及敏姨娘给告上衙门。 子告父，妻告夫，在这世道都要被人唾骂死，可师父的师父状告徒孙的父亲与妾室，那不仅没啥冲突，还辈分叠满！ 而这一讼，是振奋人心，士林之人纷纷出面支持，拥护助威者浩浩荡荡，把布政使司衙门所在的大街都给堵满了。 因此被击鼓状告当天，康理问就被下了布政使司的牢狱。 但这案子，不太好判……主要是康理问是康瑢的亲爹，怎么判他，都有点不合适。 而康理问确实是被敏姨娘蒙在鼓里的，他不知道给康瑢带的坚果里，有侵绝之毒。 但六年前，康瑢被害绝嗣的事儿，曾经在康理问府上暴发过，康理问是快速杀了松石娘，以此摁下这桩丑闻的事儿；以及此事后，依旧宠妾灭妻薄待嫡子，那是人证物证俱全。 这人证里，还有康理问和敏姨娘最疼爱的儿子，康三少爷。 康三少爷似乎继承了敏姨娘的演技，受不住刑罚后，是哭诉着说出一些偷听到的实话。 又在公堂上声称：“虽说孝道大过天，可我打从记事起，就是瑢大哥教着读书写字……我如今做梦都还是大哥抱着我，握着我的手，教我临摹写字的情景，呜呜呜。” “我能为大哥做的不多，只能实话实说，不敢让大哥再失望……往后余生，我都会以大哥为目标，替大哥完成未完成之志向！” 砰砰砰！ 阎大人的惊堂木都快拍裂了：“证人，无关废话，莫要多说！” 不愧是敏姨娘的种，公堂上都要利用死人一番，可康三少爷才十三岁啊，太可怕了。 “对，对不起，呜呜呜。”康三少爷道歉后，伏地低声哭，真，演技卓绝。 敏姨娘得知康三少爷在公堂上说的话后，很欣慰……她教过他的，走到绝路的时候，就要反其道而行，才能再次走出活路来。 他学得很好。 而只要三儿这辈子都装乖卖巧，逢人就夸、就哭、就缅怀康瑢这个大哥，那三儿就能蹭到康瑢带来的好处。 敏姨娘这人真的，宅斗屈才了，她应该去宫斗，康理问都配不上她。 喜欢重生后，朕和皇后在逃荒请大家收藏：()重生后，朕和皇后在逃荒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22章 敕造宅子队伍到 而康理问听到康三少爷的供词后，震惊，不敢置信……三儿，他倾尽心力教导出来的三儿，被他视为骄傲与未来脸面的三儿，怎能这般说他？ 他可是给了他一切的亲爹啊。 没有他，三儿就是个奴才子，那能成为世家子弟！ 康理问因此萎靡了好几天。 而自打公堂审讯后，康理问就没再被提审过。 没有一身再审的必要了，只因康理问不大可能会被判刑，但他这辈子算是完了，官职、甚至是功名，都会被褫夺。 只因已经有士林之人联名写请愿书，要朝廷褫夺康理问身上所有的功名。 康理问在牢里痛哭悔恨……悔恨六年前被把康瑢病故！ 他想，要是六年前，或者这六年里，自己要是找个机会弄死康瑢，他以及康家也不会被这逆子害到这般地步。 还有康李氏，仕途上没帮到他多少就算了，竟还敢带着琰哥儿离府居住，公然打他这个夫主的脸面。 要是康李氏能帮他说句串供的话，他也不用落到此境地！ 还有康琰那个小逆子，竟是也不帮亲父说话，他这个当爹的不好了，他这小崽子还能有什么好前程？ 真以为康瑢闹的这一出，能护他五代，呵，等着被所有世家豪强隔绝在外吧！ 康理问疯狂责怪着康李氏，觉得都是别人的错，都怪别人没替他着想，他最无辜。 …… 你还别说，真有不少人认为康理问无辜可怜。 “作恶的是那小妾姑嫂，还有京城的老嬷嬷，与康理问何干？康理问都不知道那坚果有毒。” “唉，其实康理问人挺好的，来咱们镇上办细作案时，从没仗势欺负咱们，一个首府来的大官，能对咱们这样，真真算个好人了。” 铛！ 一声响，姜小珠用铜锣木锤指着那人，骂：“你是不是欠欺负？一个人，没欺负过你，就是对你好？你啥皮子？这么欠？！” “小米姐说了，百年细作案闹得直达天听，康理问来办这个案子，要是还兼顾欺负当地百姓，那康理问就是个傻子。” “康理问不是傻子，所以他对你们和颜悦色，只为陛下的天使大人来问话时，能让你们给他美言几句。” “要不是你们有这个用处，他能对你们好？他早像对咱们康县令那样，抢走康县令的功劳了！” “啥玩意？康理问还抢过康县令的功劳？姜家丫头，细说啊！” 泰丰镇的乡亲们来劲了，求姜小珠细说这个八卦。 姜小珠哼哼：“自是抢过的，抢的就是葛粉新粮的功劳……葛粉新粮是我小米姐做的，报给了咱们康县令，康县令往上报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姜小珠：“这葛粉新粮往京城上报的时候，上报人从康县令变成了康理问！我小米姐家更是只有三个字，灾民秦！” “就这，你们说康理问坏不坏？” “他都坏成这样了，能真心对乡亲们好？” “求求各位父老乡亲了，不要别人给你们一个笑脸，你们就觉得这是个好人，等那人给你们一头年猪，你们再夸是好人不迟！” “诶哟，这小闺女，年纪不大，倒是能说，我们错了，再不帮康理问说好话。”先前因着摆摊扎堆无聊，所以夸康理问的乡亲，纷纷道歉。 姜小珠听罢，这才满意点头，道：“康理问此人多伪善，连亲生子都害，诸位乡亲被他骗，亦属正常，以后多注意就成……诶哟，秦二婶您松开，不许揪我耳朵，要是揪成招风耳，你得赔钱的。” 秦二婶冷脸道：“让你出来接你二哥，不是让你出来侃大山的，你是小闺女啊……” 一个小闺女，比男娃都顽皮，还特能说，整条新大街，男女老少，没人能说得过她。 就这泼猴样儿，以后可怎嫁得出去。 “都家去吧，不用你们接人了，反正二郎认得家门。”秦二婶怕了姜小珠，把她跟徐福宝都带回家去了。 等她们走远后，新大街外围摆摊队伍是松了一口气：“这女娃子可算走了，那嘴巴快得，我都没找到机会给自己辩上半句。” “嗯嗯嗯，姜百户这亲妹子，属实有些可怕了，将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男娃娶……” 哐哐，长棍敲打在说话之人的鹅笼上，不满的警告：“你不想在这里摆摊也别害大家伙啊，且你一个长辈，议论人家小姑娘，也不怕被人笑话。” 那位摊主听后，这才回过神来，忙道：“诶诶诶，是我嘴上没把门的，差点害了诸位乡亲，对不住，对不住，我拿我祖宗坟茔发生，在这里摆摊卖年货期间，绝不乱说话！” 如今冬至已过，泰丰镇又迎来一大批外镇乡亲，来这里卖年货。 而在新大街卖年货，真真是生意兴隆的很，因着镇上有钱人多，所有年货的价格上还比旁的镇子高上个一两文钱。 遇上那些客商家的大管事，一挥手的，还会多 给你一两钱的碎银子。 特别是瑢先生路祭期间，那些富贵人家买完纸钱后，还会给摊主或者路上的穷人布施银子、棉袄的，说要学瑢先生，多行义举。 这义举是行得好啊。 大家伙都很高兴。 而有些穷人家，还让孩子穿上单薄衣物上街晃荡，还真给家里赚回来一身棉袄。 …… “哟，姜小珠，又被逮回家了！”新大街，秦六婆见姜小珠耸拉着脑袋，就知道这臭丫头又是趁着能出门的机会，做了顽皮事儿，被逮住了。 姜小珠看向她，甜甜一笑，道：“六婆，最近挺开心啊？” “当然开心啊，那来给咱们建造官邸的大队伍就快到了，这等光宗耀祖，被子孙后代铭记的大喜事，老娘能不开心？！”秦六婆眉眼飞扬，最近真真是走路都带风。 “要是再不来，老娘都要怀疑那官邸是不是不建了？这回总算是要见着人了，不然老娘这个年都过不踏实。” 皇帝老早就下旨要给几家建造宅子，可说了大半年了，一直没见着人。 在他们都快把这事儿给忘记的时候，前几天，县衙来信，是敕造宅子队伍要到了。 说是还带着名贵的木材，要他们几家做好接受的准备。 当得知那名贵主梁要万金之后，秦六婆是激动晕，醒来后，就眼巴巴的等着呢。 姜小珠：“既然六婆挺开心的，那要不我们把吕家韩家的亲戚请来，让您老再多开心开心？” 1023.第1023章 敕造宅子队伍到【2】 第1023章 敕造宅子队伍到【2】 十月十九，秦杰跟韩婉娘完婚后，秦六婆就包袱款款，跟秦杰去县城住，想摆婆婆的谱。 可韩家就在县郊，韩家人是天天借着送东西的名头，一群一群的去秦杰跟韩婉娘的小家。 每次去还会带上韩家族里的叔祖母辈。 秦六婆别说摆谱了，她丫的还得给韩家的叔祖母们行礼问安，好生招待。 想跟韩婉娘说，让她韩家人别来了，可在县城住着需要木柴，韩家族里山林多，天天都会给秦杰小两口送几担木柴来。 秦六婆天生就爱占便宜，生怕自己不许韩家人来后，木柴等好处也会没有，只得憋着，不说让韩家人别来的话。 想磋磨韩婉娘，给她分派活计干吧，可韩族长夫妻疼女儿，是花钱从县城的官家牙行里，请了两个小工婆子，专门给女儿女婿家干活。 好家伙，一个小家的家务活都不够两个婆子做的，根本用不着韩婉娘沾手。 韩婉娘就天天给秦杰做衣服，把秦六婆闷得都快长虱子，还得天天给韩家族里的叔祖母们赔笑脸。 婆婆谱没摆成，秦六婆却觉得自己快成卖笑的了，一怒之下，收拾包袱回来了。 而第二天，韩大哥就借着来送货的名义，带着一大群韩家子弟来新大街，给秦六婆送了一两银子。 说是韩婉娘住县城，没法侍奉公婆，特地给银子，让秦六婆请人来家里做家务。 这消息当时就传开了。 本镇人、外镇人，全都羡慕得不行，夸秦六婆好福气，儿子儿媳这般孝顺。 啊啊啊，秦六婆快憋屈死，跑去找秦奶奶诉苦，说儿媳妇们：“我也不是想磋磨儿媳妇，就是想摆摆婆婆的谱，咋就这样难？陪我演演，让我把这瘾给过了能咋地？！” 姜小珠偷听到了，当时差点笑岔气。 秦英跟吕九也给了秦六婆一两银子，吕家还帮忙找了两个可靠的婆子来做工。 现在秦六婆是过上有人伺候、回来就有饭吃、有干净衣服穿的日子。 但她就是不得劲儿。 所以姜小珠才这么刺她。 “诶你个死丫头，还敢埋汰长辈，今天老娘非得打你一顿不可！”秦六婆脸黑了，冲过来要揪姜小珠。 可姜小珠身法利落，跐溜一下就溜到秦六婆后背，还逗她：“六婆六婆，我在你后面呢。” 跐溜又一下：“哈哈，六婆你速度太慢了，我到你左边了。” 秦六婆气炸了，指着秦二婶：“二庄媳妇，你不管管她？瞅瞅这臭丫头都狂成啥样了？以后可咋嫁得出去？！” 姜小珠：“嫁不出去我可以娶个男人回家。” “啥玩意？！”秦六婆被这话惊得差点一个哧溜滑，被姚白眉给扶住后，一把推开姚白眉，指着姜小珠说：“瞅瞅你们都把这丫头教成啥样了，还想娶男人？这是一个好闺女说得出来的话？！” 姜小珠叉腰反驳：“六婆，小米姐说，人的好坏不是用嫁娶区分的，我娶男人，但我跟他一起孝顺他爹娘啊，我还不打他，给他饭吃，我咋就不是好闺女？我简直是大善人！” “诶哟，老娘头疼，二庄媳妇你赶紧把这丫头领走。”秦六婆辩不过她，转身回自家前铺去。 姜小珠还不依不饶：“明明是六婆先笑话我的，我不过回了两句，六婆又生气，唉，晚辈真难做。” “姑奶奶，快过年了，你少说两句！”秦二婶怕她把秦六婆气死，急忙把她领走，还吩咐伺候自己的庆珍：“送小福宝家去。” “是。”庆珍等小福宝给秦二婶行了礼后，带他回徐家宅铺，交给乔梨子。 乔梨子如今已经是七个月的大肚子，秦小米给她派了两个医女，照顾她。 乔梨子很过意不去，但几家是过命的情分，徐乔两家就没推拒，收下这份好意。 不过徐家是效仿秦二勇家，给两名医女算了高工钱。 “二婶，我回来啦……小禄宝，今天乖不乖？踢你娘没有？”小福宝现在每天都会问这样的话。 跟小禄宝互动完后，就去做功课。 …… 姜小珠则是被扔去宅铺后院练脚法、练弓箭的准头。 秦二婶瞧得一言难尽，对秦小米道：“她都比男娃还皮了，你还让她练武？以后怕是得揍遍整条新大街。” 现在只是骂遍新大街，还没动手，再这么练下去，迟早会动手揍人。 秦小米道：“正因为小珠太能骂，所以得好生练武。武力高了，她才不会因为嘴欠被人群殴。” 秦二婶：“……” 姜小珠不服气：“小米姐，我可没有嘴欠，我从不会故意挖苦人，我说的话有理有据，那些人说不过我，是他们本来就没理。” 秦小米：“但这个世道，光有理没用，你还得有武力、有钱权，才能以德服人。” 秦二婶：“……”你确定这是以德服人？ 姜小珠认真听，点头：“嗯嗯，小米姐说得对。” 嗖！ 射出一支无矢之箭，正中草人的左眼眶子。 嗖！ 又一支箭射出，扎入草人右眼眶。 “不错，准头极佳。”秦小米大夸姜小珠，这孩子有辕门射戟的天赋。 姜小珠骄傲哼唧：“我是神箭手。” 又八卦姜家祖上：“我家祖上定不是耕读之家，应是将门之家，瞅瞅我们三兄妹，一个个都不爱读书，但练武极有天赋。” “再看我祖父跟我爹，读书一辈子，也就考上个秀才，可见我姜家没啥读书天赋。 秦小米：“你可别说了，被爷爷奶奶听见，定要骂你。” 爷爷奶奶很敬重姜老秀才，不许任何人说他的不是，尤其不许人说他学问不行，一辈子只能考个秀才。 “二婶，您也练练。弓弩是女子最好的自保武器之一，必须练好。”秦小米又把一张猎户弓递给秦二婶。 秦二婶最近拉弓拉得手臂酸疼，可还是陪姜小珠练了两刻钟。 但她天赋不行，秦小米只得嘱咐她：“二婶，那人体要害图册，你跟二叔好生牢记；还有防毒抛毒的要点也要牢记，关键时刻，能救命。” 也就是这座宅铺周围有自己人守着，不会有什么路人路过，不然这话被人听去，秦家怕是得去牢里过年。 “诶，我跟你二叔都有看，你就放心吧。”秦二婶知道大侄女是怕东漠打来，所以让家人拼命学这些自保技能。 …… 下午申时，工人们下工归家时，小姜二郎终于到家了。 秦爷爷秦奶奶见到他回来，高兴不已，看着长高一大截的姜二郎，很是欣慰自豪：“瞧瞧咱们二郎，出去一趟，不但高壮不少，整个人瞧着都聪明了。” 1024.第1024章 敕造宅子队伍到【3】 第1024章 敕造宅子队伍到【3】 秦小米/姜小珠/秦二婶/秦小麦：“……” 您二老是说，二郎以前是笨蛋？ 虽然姜二郎不是笨蛋吧，但他把自己活得比较钝。 奈何亲哥不乐意他一副呆钝模样，是从县郊乡武堂开学起，就把他扔去乡武堂，各种学习历练。 康瑢的事情出来后，又让他跟着筇老、秦二叔等人去首府。 折腾几个月，总算把这小子折腾出点聪明灵活样儿。 “秦爷爷秦奶奶、秦二婶、小米姐，小珠小麦，我回来了！”姜二郎喊人后，拿出一个皮制袋子，把袋子交给秦爷爷：“秦爷爷，里头是筇老荀老、我大哥、秦二叔、小谷、梁二哥、齐天使、薛东家的信。还有布政使司衙门、府衙、县令大人给的文书。” “诶哟，衙门的文书，这可是贵重东西，咋都装一个袋子里？”秦爷爷郑重接过袋子，立马开袋子，检查里头的文书。 姜二郎被历练得办事周全，那袋子里还有一份清单。 秦爷爷秦奶奶拿着单子，一封信一份文书的对着，确定都在袋子里后，总算放心。 又关好门窗，点亮灯柱……没错，如今秦家也用上灯柱了。 一根灯柱上，有十个灯台，能点十盏灯，放在前铺一角，就能把整个前铺照得亮堂堂。 秦爷爷秦奶奶借着灯光，细细看信。 “瑢先生的事情闹到太周府了，就是咱们逃荒时路过的太周府。太周府的人纷纷开私仓，支持瑢先生……好好好，咱们有粮草了，将士们不用饿着肚子打仗了。” 秦爷爷打过仗，深知饿肚子打仗的苦。 “老婆子，侯爷，郭侯爷家复爵了，郭小世子……不对不对，现在已经是西北侯，侯爷领兵三万，去了太周府，如今是太周府的守城主将！” “好好好。”秦爷爷一连说了好几个好，激动得很反常。 “当真？信给我瞧瞧。”秦奶奶也激动地接过信，细细看起来：“复爵了，真复爵了。” “好好好，有郭侯爷守着太周府……” 要是东北州沦陷，往太周府逃命的乡亲们就有活路了。 郭小世子一定会开城门，放乡亲们进去，不会拒之门外。 秦奶奶抹了一把泪，又看到一句：“郭侯爷还整合了一支多达三万人的队伍，已经奔赴东北州待战。” “我瞅瞅。”秦爷爷又接过信，细看一番后，又是一阵夸：“好好好，不愧是西北侯郭家，一有余力就会救魏民。” 秦小米：“……爷爷奶奶，西北侯郭家很厉害吗？您二老怎么对他如此推崇？你们认识？” 秦爷爷秦奶奶否认：“不认识，咱们啥身份，咋可能认识侯爷？是西北侯郭家乃是咱们大魏的开国公侯之家，我们年轻那会儿，郭家盛名就已经传到咱们中原州……” “从郭家麾下归乡的将士，每人都能多得到一份额外的退伍银子，有老兵家里困难了，寒冬时还收到过郭家送来的冬袄。” “瞧瞧，郭家就是这般仁善，如果郭侯爷掌管了太周府，咱们大魏的四条大驰道就能通畅无阻，物资也会优先送往待战的东北州。” 秦小米听二老狠夸郭家一番后，诚心发问：“那抗敌兵马呢？啥时候输送过来？还有郭侯爷真带了三万西北军去太周府？西北有抗戎重任，能调出三万兵马？” 她不信，肯定有水分。 确实有水分……真正上过战场的西北军，最多一万，余下的都是辅兵或者民夫。 可为了提振人心，必须得把三万杂牌都说成是精锐。 而即使真正的精兵只有一万，郭老将军还是抽调出六千精兵，赶来东北待战。 “军国大事，哪能有假？定是有三万精兵，你小姑娘家家不懂就不可乱说，免得坏了士气！”秦爷爷坐得板正，严肃说教秦小米，又道：“咱们陛下是马上得天下，定会给咱们东北州调派来一支不少于六万的抗敌大军。” “六万，不够吧？”秦小米道：“没有二十万，这一战都够呛。” 东漠都花费百年时间来潜伏了，一旦开战，绝对是五十万以上的大军压境。 六万？ 给五十万大军当泥踩？ “秦小米，不许再说这种坏士气的话！”秦爷爷秦奶奶都生气了，瞪她。 “我错了我错了，您二老继续看信。”秦小米丝滑认错，但她、秦二叔、姜大郎、关书吏已经在私下里做了战败撤退准备。 关书吏虽然愿意为大魏去死，但他得把关老夫人和秦小姑安顿好。 所以找他来商议这事儿时，他难过一会儿，也就跟他们一块准备退路了……大不了到时候他不走，把这条命，还给魏皇室。 还什么还？ 秦小米不会让秦小姑守寡，真到了要逃命时，她就毒晕关书吏、爷爷奶奶等不想走的亲人，把他们扔车上，拉走。 “山薯芋薯也在太周府传开了，大家伙已经接受它们。” “小白、应公子他们去京城了。去完京城后，还要南下，请南边世家豪强开私仓捐粮……” 秦爷爷秦奶奶读到这里，想起康瑢之死，又掉下泪来。 片刻后，秦爷爷道：“老婆子，明天用羊头猪头做供品，祭拜天地，求老天爷保佑这些后生们平安。” 秦爷爷秦奶奶不是一般老农，他们年轻时是开过眼界的，因此知道开私仓这事儿跟掘人祖坟差不多。 京城、南边，估摸着还得因为这事儿，再死上一批人。 “诶，我会好生准备。”秦奶奶对祭拜求保佑这事儿，熟络且认真。 秦小米安慰他们：“爷爷奶奶，这事儿已经在太周府闹开，很多世家豪强都开私仓捐粮了，这事儿算是大定了，不会再出什么人命事儿。” “但愿吧。” “都是好孩子啊，在拿命给咱们东北州人争活路。”秦爷爷秦奶奶又哽咽了。 “爷爷奶奶，筇老荀老还有我二叔的信上咋说？他们啥时候回来？能回来过年吗？”秦小米不想二老哭，岔开话头。 秦爷爷秦奶奶继续看信：“荀老筇老过年前怕是回不来了，但他们信上写了，会再带学子们回来，试种山薯芋薯。” “大郎军务繁重，不知能不能回来。” 姜大郎忙得连乡武堂的教习都没空干了，如今是钟百户在教学员们。 “至于你二叔……哼，这混球说，在外头天天没日没夜的干活，累死个人，他过年一定带着小谷回来歇一歇，好好吃大肉过大年。” 1025.第1025章 敕造宅子队伍到【4】 第1025章 敕造宅子队伍到【4】 “小白、黄少爷、应公子他们都不是东北州人，却在拼命给东北州人挣活路，老二却只想着歇息吃肉！”秦爷爷当过兵，对秦二叔这种对待战事不倾尽全力，还想着偷懒吃肉的人，恨不得用军法。 秦奶奶说秦爷爷：“老二今年去首府两回，差事办了不老少，确实累得不轻，想回家歇歇也没错。” 秦小米：“爷爷，要劳逸结合，只想着干活不想着歇息享福的，那不是人，那是牲口。” 秦爷爷听罢，没再说秦二叔，继续看信。 “梁千户、薛东家的信上说，梁薛孙三家已经帮咱们跟工部主事施大人打点过了，施大人会认真办差，与咱们好生相处。” “若是施大人以及敕造队伍有谁敢不老实，咱们家直接报到梁将军那里就成。” “还提了护送敕造队伍过来的凌百户……说凌百户信得过，咱们遇上啥事儿，可以请凌百户帮忙。” 这位凌百户确实信得过，只因他以及麾下的百名将士，算是武兴帝派来保护秦关两家的。 “工部主事施大人、凌百户、以及毕老匠人，都是从京城来的，建造宅子期间，咱们家有啥事，找他们就成，其余人，无须费心去应酬。” “三个衙门给的文书，都是关于敕造队伍进驻的证明……” 光是看这些文书就花费两刻钟，很是繁琐。 “小米，你二叔、荀老、薛东家、还有大郎给你的信……好生看，好生给大郎回信，快过年了，又长一岁，得懂事了。”秦爷爷最近念叨秦小米的次数变多了，似乎总有交代不完的话。 秦小米想，估摸着觉得要开战了，或是受康瑢之死的影响。 总之爷爷最近有点感性，她纵容他老人家一下。 “好，我会好好看信回信。”秦小米拿过几封信，又陪秦爷爷秦奶奶看完大郎、二叔、荀老、薛东家等人给家里的信后，才起身回屋，把几封信放好。 当晚，因着姜二郎回家，家里又吃上大餐。 秦六婆夫妻又不要脸的来蹭饭。 爷爷奶奶最近比较感性，没骂他俩，任由他们蹭吃蹭喝，要是秦小米跟姜小珠垮脸不喜，二老就说：“还能吃几年？让他们吃吧，把身体养好些，总是好事。” 养好身体，逃命时能跑得快些。 可见二老对战事略悲观。 秦小米为了二老心情愉快些，配合着二老，没抬杠。 小姜二郎许久没过居家日子了，很开心，吃饭时一直乐呵呵的，与人对视就回个笑。 秦六婆说他：“二郎啊，都去首府两回了，也算见过世面，咋还这么傻兮兮？” 姜二郎并不生气，笑着说：“六婆，我不傻。” 啧，秦六婆很是嫌弃，上下打量他：“你还不傻？你浑身上下也就脸蛋跟身板子能看。学精明点吧，不然哪天在外行走，被人骗了还心疼骗子的。” 姜二郎端着饭碗，看秦六婆，很认真道：“六婆，我这次在路上就遇见骗子，但我把骗子扭送当地县衙了，一个铜板也没被骗。我有写信告诉家里的，六婆不知道？” 八卦的六婆肯定知道。 “啊对，是有这事儿。”秦六婆想起来了，可依旧嫌弃姜二郎：“你瞧着就是傻。” 姜二郎听罢，没再辩解，笑哈哈的继续吃晚饭。 “臭小子你牛犊子吗？可真能吃，那羊肉给我们老人家留点啊！”秦六婆不再叭叭姜二郎，跟秦老六挥舞筷子，疯狂进食。 姜小珠立马动筷，狂给家里人夹羊肉，惹得秦六婆不满瞪她。 姜小珠呵呵：“六婆，这是小米姐家，我给小米姐他们夹肉吃，合情合理！” 死丫头！ 秦六婆心里骂一句，不敢跟她吵，生怕吵不过还耽误吃肉。 秦爷爷秦奶奶见状，脸上却带着笑……他们年纪大了，如今外头又老是出事儿，所以很爱见家里人吵吵闹闹的，这样显得日子过得热闹红火。 吃饱喝足洗漱完，秦小米才回屋看信……薛东家跟姜大郎是用身份，在首府宅子里挖了密室，囤积了一批物资，包括武器、松油等物。 东明府府城的宅子，也囤了一批物资。 总之逃命路线的各府，都得囤一些救命物资，若是被困，也有物资活命。 只是薛东家、还有无则药行的人不太明白，秦小米为何要囤积硝石、黄脑砂？ 还是大肆囤积。 独臂庞掌柜怕她的银钱打水漂，劝她谨慎购买。 薛东家虽然很好奇她买这两样不常用的东西做什么？ 但秦小米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是，能用奇怪东西做出新东西来赚大钱的奇人。 所以薛东家动用关系，帮她囤积了一批批硝石、黄脑砂。 姜大郎/盛霆却知道秦小米囤积这两样东西的用处……粟粟是要做火药！ 上辈子，大盛朝能屡次攻打四夷，充盈大盛朝国库，就是因为军中有一开山克敌的利器——火器。 大盛朝的火器，在云浮坤道时期就已经秘密制造，后来粟粟改良。 粟粟的师姐曾经苦求过云浮，让云浮传她火器之术，但云浮告诉她，大盛朝没有这种东西，她在现代时，也不是工科生，不会做火器。 但粟粟的那个师姐不信，一直在追查火器的秘密。 如今，武兴帝下了禁迁令，把他们困死在东北州，粟粟这是被逼急了，所以要囤这些做火器的东西，准备东北州被攻破时，给敌军来点震撼。 而姜大郎/盛霆也囤了硝石、黄脑砂（就是硫磺）、铁砂、糖、木炭等制作火器之物。 只他不到生死存亡之际，绝不会用。 一旦用了，粟粟定会发觉他的身份。 除此之外，姜大郎还一直记着云浮坤道的警告：火器不属于铁疙瘩没能飞上天的时代。 等哪一天，能做出让伤口不被感染的新药；等哪一天，能做出在天上飞的车辆，火器才能公之于众。 否则，火器给天下带来的灾祸，会多余它给天下带来的好处。 大盛皇朝的皇帝，一直谨记这个警告，因此火器动用，必须皇帝下圣旨，且见过火器的人，必须守口如瓶，否则就杀光。 可火器还是给大盛朝的邻国带去大伤痛。 云浮见到那些被火器伤得残疾的人，心生愧疚，开始避世不出。 但，这是云浮，不是秦小米。 1026.第1026章 敕造宅子队伍到【5】 第1026章 敕造宅子队伍到【5】 秦小米上辈子出生在武将世家，很清楚打赢胜仗的必要。 所以，即使她谨记着云浮的那句警示，也深知火器出世的危害，可都快死了啊，有利器还不用吗？ 所以东漠人最好别来，让她安生赚钱过日子。 否则，她一旦被困，就一定会用火器开道，护送家里人，逃往太周府。 要是逃不了？ 那她一定用火器与毒药，弄死敌军，给自己以及几家人多拉点垫背的下去。 没错，她三世都是这种烈性子。 她要是过得不爽了，那就弄死一个是一个。 屋内的朱一青见她看个信看得杀气腾腾，有些担心……东家最近不正常的次数变多了。 明天得找个机会，让肖白英给东家号号脉，再给东家开几剂药吃吃，降降肝火，免得东家又控制不住，劈桌砍门框。 “一青，你看我干啥？”秦小米察觉到朱一青的复杂目光，不解的问。 “东家恕罪，奴婢见您看信看得咬牙切齿，担心您身体有恙，所以想让肖白英给您把把脉。”朱一青实话实说。 在东家这里，隐瞒等同于叛主。 所以只要东家问了，她们就会照实说。 哈，秦小米笑了，一脸你放心的模样，说：“我没事，就是想把东漠人全屠了，谁让他们吃饱了没事，来打扰我赚钱过日子。” 漂亮小姑娘一开口就是屠光一国的人……更担心了啊！ 朱一青真诚建议：“东家，等荀老回来，让他老人家给您好生看看吧，奴婢求您了。” “你这么担心啊？”秦小米好笑不已：“成成成，我改天让辰嬷嬷给我瞅瞅。” 朱一青：“不成，不能让辰嬷嬷给东家把脉……她是关家的人，用咱们自己的人号脉，才保险。” 秦小米嘴角抽抽：“你还真担心我病了啊？放心，我没病，还能活一百年。行了，困了，睡吧。” “是。”朱一青只得放下这茬，伺候秦小米歇息。 翌日一早，秦小米精神充沛的起床，朱一青却更愁了，秦小米一问才知道。 她昨晚睡觉做梦，喊了一嗓子：杀，杀光敌军，重重有赏，记得补刀，莫要被装死敌军所害！ 杀心重得，朱一青都想给她念个经。 秦小米听后，终于认真起来，给自己把脉，写了一张去燥热安神的药方，递给朱一青：“去药材坊抓药，熬好了给我喝。” 杀心重没啥，可说梦话却是一个极大的弊端，必须得治！ “是。”朱一青松了一口气，小东家愿意吃药治病就好。 “别告诉我爷奶，免得他们又感性。”秦小米交代完，开门走出厢房，吃完早饭后，跟家里人去炮制药材坊忙活。 如今的炮制药材坊忙得飞起，要炮制药材；要制作驱虫新药、金疮药、快速退热药、风寒药、咳嗽药、腹泻药；还要收购药材。 交完今秋的粮税后，药材坊就开始收购药材。 而因着泰丰镇出名了，今年来卖药材的人特别多，就连天芒府那边都有人背着药材来卖。 跑这么远来卖药材，是个人都觉得不太对劲，那群人一来就被钟百户的兵马拿下。 可审问过后，就给放了。 只因他们都是老军户，因为秦爷爷立功封官的事儿，知道秦家开有药材坊，所以采药来卖。 其实听着是两个府，但老军户所在的县，离宝福县这边近，赶路小半个月就能到。 所以五十多家老军户们一商量，是一起带了药材来卖。 卖得最少的，也有二两三钱银子。 多的就厉害了，有个老军户藏了一支野山参，五十年份的，被薛管事给收了，一下就赚出三代子孙的嚼头，把那老军户喜得老泪纵横。 不过，怕老军户被抢劫，所以这桩交易是在私底下进行。 因此这批老军户里，卖得银钱最多的，不是野山参军户，而是卖蜂蜜蜂巢的一家，得了三十六两二钱银子。 轰动来卖药材的各县乡亲们，有不少人想去打听卖蜂蜜的是哪家？想求人家教教怎么取蜂蜜蜂巢。 好在钟百户及时命令将士们敲锣，喊话警告：“这些是天芒府过来的守边老军户，家里年轻一辈还在当兵，谁敢缠着老军户就等着挨军棍！” 这话一出，所有想围住老军户，求教取蜂蜜蜂巢的人群才散了。 钟百户对老军户们很好，不仅给他们赶走纠缠的人，还给他们做保，带他们去薛家库房借住。 已经住两天了。 今天一早，秦小米、秦二婶、秦梅、秦二桃等人坐车去药材坊上工时，遇见钟百户送老军户们启程归家。 秦爷爷驾车，遇见他们后，也停下给老军户们送行：“老兄弟们等等，这是特地给你们煮的熟鸡蛋，一人两个，路上吃。” 许正冒把两筐熟鸡蛋从前车板子上搬下来。 “诶哟，这么多鸡蛋，秦老千户您真是太破费了。您家药材坊敢收我们的药材，已经是恩情，我们咋还能白要您家的鸡蛋？” “老千户收回去吧，拿去给工人们当个荤菜吃……您家要养近千工人呢，也不宽裕，莫要再为我们破费。” 养那么多工人，还收那么多药材，一天要花的银钱，他们想想都害怕。 秦爷爷笑道：“工人们有饭吃的，诸位老兄弟莫要担心。这是我给老兄弟们的一点心意，算是年礼了，收下吧。” 钟百户也劝他们：“收下吧，好让秦老千户能快些去药材坊干活。” “对对对，秦老千户家还要赶去药材坊上工呢，可不能耽误秦家的时间。”老军户们最终收下熟鸡蛋，谢过秦爷爷后，又跟钟百户辞别：“钟县尉，多谢您的关照，我们家去了。等到家后，会给管我们的千户送信，让他通知你们这边，证明我们已经到家，没有乱跑。” 军户出行难，所以每次出行，都得要很多证明。 而钟百户如今已是宝福县县尉，以后会常驻宝福县。 但他没办啥酒席，县城的县尉府都没住，就司兵所、乡武堂、泰丰镇的跑，活得不像个官衙的大人。 但大家伙却很喜欢他，皆是庆幸不已，说：有钟百户做咱们的县尉，盘剥定能少很多。 可又担心起新县丞来。 冯县丞死后，县丞的位置一直空悬，大家伙都恐惧会来个不好的县丞，全县各镇村又得上供。 “嗯，你们回吧。”钟百户热心肠却冷冰冰。 1027.第1027章 送粮上门 第1027章 送粮上门 “你们三个，送老军户一程。”钟百户喊来三个小兵。 “是！”小兵们领命，招呼老军户：“老叔们，走咯。” “诶诶，多谢三位小兄弟，多谢钟县尉。”老军户们道谢后，又朝秦爷爷家远去的马车、四周的乡亲们拱手道别，才启程归家。 脚步声砰砰砰的，老军户们是行动整齐且稳健快速，不多会儿就离开薛家新库房这边，转到大村道上，再往大官道上奔。 秦家马车内，秦奶奶说：“咱们钟县尉真是个难得的好人，还有官职、有威望、洁身自好……” “奶奶，您老想说啥就直说？”秦小米瞅着秦奶奶，又瞟一眼秦梅。 秦梅接收到她的目光，噙笑道：“小米说得对。” 秦奶奶被看穿心思，又被秦梅的坦荡给噎了一把，还顾忌着车里人多，只得没好气对秦小米道：“我能有啥想说的，就是觉得咱们钟县尉是真的好，所以夸夸他。” “哈哈，那奶奶继续夸。”秦小米笑，觉得奶奶有时候是真可爱，像个小孩子。 哼，秦奶奶不搭理她了，让秦爷爷：“驾车快些，炮制药材坊还有很多活计呢。” 然而，快不了，排队卖药材的乡亲太多，得慢慢赶车。 “秦老大人，来了啊。” “秦老大人，早啊！”排队的乡亲们见到秦家马车，纷纷拱手打招呼。 “诶，乡亲们早。”秦爷爷怕马匹被人群惊到，跟许正冒下车，牵着马匹慢慢走。 快走到药材坊大门时，专程等在路边的解大总管喊住秦爷爷：“秦老千户留步！” “是解大总管呀，走，跟我们一块进药材坊，有事去里头说。”秦爷爷招呼解大总管。 解大总管松了一口大气，带着一队人马，笑呵呵跟着秦爷爷的马车进药材坊。 但进大门前，大部分解家下人被拦住，只允许解大总管一人进去，还得做登记。 解家人马暗忖：这秦家的破规矩比他们世家豪强还大！ 但解大总管似乎已经被秦家驯得没了脾气，配合着做完登记、解掉兵器后，才进药材坊，跟着马车到外院的待客屋。 秦小米掀车帘，跳下马车，边走边问解大总管：“大总管，啥事这么急，没递拜帖就来门口堵我？这可不是你们世家的规矩啊。行了，不用解释，有啥事儿直说吧。” 动作大喇喇的，毫无仪态可言，说话还不好听，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这样的姑娘，即使赚钱立功再多，也成不了世家新妇。 不是，你傻叉吧？ 秦小米什么时候表示过要做世家妇？ 有种你就把这话说出口，看秦小米扇不扇你！ 解大总管只敢在心里蛐蛐，面上很恭敬，给秦家祖孙行礼后，才道：“不知秦东家可还记得粮食换名额的事儿？” 说的是康瑢没死之前，解家想求三个名额，让解家子弟跟随筇老做试种高产薯粮的事儿。 原本，解家只想用驱虫新药的订单换名额。 可秦小米这毒女要解家拿粮食来换，把解家给气走了。 是直到康瑢开私仓而死，解家也没松口，以粮食换名额。 今天却巴巴的跑来，重提这事儿。 秦小米瞅着解大总管，笑了：“原来解大总管是送粮上门啊，但这时机不对了，这是想害我啊。” 解大总管一惊，急忙否认：“秦东家误会了，解家没有害任何人的意思，是真心想用粮食请秦家帮忙送三名子弟去跟随筇老，一块试种高产薯粮……毕竟这事做成了，能有功劳。” “我误会了吗？”秦小米不信，又问：“解大总管，首府解家开私仓捐粮了吗？我听闻太周府的世家名门，皆感动于瑢先生之死，是大开私仓，为国朝捐粮抗敌。” 解大总管一惊：“……” 秦家竟这么快就得到这个消息，难道秦家有飞鸽传书的路线？ 不可能，以秦家的能力，还养不出这样的飞书路线！ 应该是从梁家军、筇老那边得到的消息。 但也足以证明，秦家今非昔比，已经拥有了可靠快速的消息来源。 解大总管点头道：“解家已经听闻太周府的事儿……瑢先生的义举，震撼人心，积善之家皆有跟随，首府解家也不例外，已开两个私仓，捐粮抗敌。” 开私仓的事儿，在太周府也闹成了，那就定会传到京城，武兴帝就定会借机让天下世家，开私仓筹集抗敌物资。 事情闹到这地步，已经由不得世家家主们做主，不管如何，都得陪一个，除非江南江淮那边的世家子弟，也学康瑢，公开自戕，以命斥责此等做法等同强盗。 然而，如今不是皇帝贪婪，要动世家私仓来肥魏皇室，是外敌要来犯了，国朝抗敌需要粮草支援而匹夫有责的事儿。 世家豪强的主子们很是憋屈……以前都是他们用大义绑架皇帝与世人，要求皇帝不可这般那般的，如今却被大义绑架。 而太周府世家名门开私仓捐粮后，一直撑着不愿意开私仓的东北州首府的世家老爷们，也于数天前，开私仓捐粮。 但不敢多捐，每家只开一两个私仓，免得越过了京城的宗主家去。 康家则是又开了两个私仓，加上康瑢开的那个，东北州康家这边总共开了三个私仓。 私仓开后，东北康家的名声总算没那么臭。 解大总管又说回粮食换名额的事儿：“三个名额，多少斤粮食能换？” 秦小米反问：“解家愿意出多少斤粮食？” 解大总管真是烦死秦小米了……臭丫头平时做买卖都很干脆，这回怎么磨磨唧唧！ “两万斤稻或麦换一个名额，秦东家觉得如何？” 秦小米听对方是试探的口气，就知道这不是解家的低价：“两万斤稻子或麦子，去壳后，也就一万出头的米面，太少了，再加加……瑢先生死那天，解家一直没跟随开私仓，这怕是惹怒了筇老先生，使得我家这边塞人变得困难。” 恶毒丫头，怎么就这么会拉旁人的势来谈判！ “出米率没那么低，且糠和麦麸也能当粗粮吃。”解大总管又很为难的道：“秦东家，解家已经开两个私仓，还要养很多人，手头的粮食真没那么多了。” 这话说得，正中秦小米下怀：“可以用御寒的棉袄木炭来换。” 死丫头真敢开口啊，这里可是东北州，棉袄木炭比粮食还贵重！ 解大总管：“两万五千斤的稻或麦，换一个名额，如何？” 秦小米上下打量解大总管一眼，用颇为同情的语气道：“看来解家确实是穷了，堂堂一个大总管都开始斤斤计较了。” 解大总管：“……” 不气不气，你是正常人，不要跟她这个爱发疯的癫婆计较，啊啊啊！ 1028.第1028章 算计又落空 第1028章 算计又落空 “开玩笑的，解大总管莫要生气。”秦小米笑。 解大总管快被她逗得疯了，拱手道：“能置换到名额否？请秦东家明确告知。” “当然能啊。”秦小米道：“不过，三个名额是不是太少了，解家之前不是想换六个名额吗？” 解大总管：“解家捐了不少粮食，如今手头紧，且高产薯粮试种的事儿，人人都想参与，解家能得三个名额，已是幸事。” 秦小米：“诶，解大总管此言差矣，这老话说得好，再穷不能穷教育，且试种高产薯粮是一定能得功劳的事儿，解家多几个子弟得功劳不好吗？” “这样吧，六个名额，每个名额就按照你说的，两斤五千斤的稻麦来算……要是解家没那么多粮食，就用御寒物资换。” 解大总管脸色不变，却问了一句：“秦东家，六个名额所能换到的物资，那可是海了去的，秦家有地方存放吗？” 秦小米：“有啊。这药材坊、薛家大库房、鬼村，到处是地方，就怕解家没那么多物资。” 解大总管：“行，既如此，那就按照秦东家说的办。咱们这就写字据吧，免得某一方会反悔。” 哼，死丫头，等签了字据，解家就能拿到你秦家卖名额给自家囤积物资的罪证！ 如今是什么时候？瑢先生都为筹集抗敌粮草自戕了，你秦家还趁着物资紧缺时，卖名额囤积粮食。 这事曝光出去，足够秦家喝一壶！ 且这事的影响是深远的，比如秦小谷考科举、姜大郎立功要高升时，世家豪强就能拿这‘贪婪事’出来说。 秦姜两家子弟的人品就会被人质疑，想高升就没那么容易！ “好嘞。”秦小米大喜，似捡到宝般，立马写字据，给解大总管过目：“没问题就签字摁手印，再盖上解家的私印，免得到时候解家的主子不认账，说是奴才自己背主胡来做下的事儿。” 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如此令人讨厌！ 但，这局只要布下，受累的就是秦姜的子孙后代，他是什么憋屈气都出了！ “没问题，这就签。”解大总管生怕屋内的秦爷爷秦奶奶阻拦，急忙签名摁手印，又再次请出解家的私印，快速落印于字据上！ 哈哈哈，秦小米笑了，朝外头喊：“二郎啊，关家姑父、钟县尉、庾大人到了没？！” “到了到了，小米姐我们能进去了吗？”小姜二郎问。 “签完了，能进了！”秦小米喊。 很快的，一阵急急地脚步声响起，把解大总管惊得站起身：“秦东家，这是何意？” 解大总管心里突突的，那种被秦家女算计的感觉又冒出来了！ 秦小米手掌往下压压，道：“解大总管不要紧张，是好事。” 好事？ 你乐呵的事儿，能是好事！ “侄女，字据何在，快给我们看看。”关书吏一进来就问。 “在这里。”秦小米把字据递给关书吏。 关书吏接过，跟钟县尉、庾大人一块看了起来，片刻后，喜道：“好好好，解家果然乃大善之家！” “关书吏，你们什么意思？”解大总管真的慌了。 要是这桩算计没做成，主子们定要活剐了他。 只因这算计是解家献给世家豪强联盟的赔罪礼。 因着解家来求名额、因着秦家要粮食，才闹出康瑢开私仓自戕的事儿。 所以解家必须从秦家这里讨回点利息，不然这一役，世家豪强就输得太惨了！ 然而，晚了。 秦小米笑，告诉他：“解大总管不是怕秦家装不下解家给的物资吗？这回不会担心了，因为解家用来换名额的这批物资，不是给我秦家的，而是分成两份，一份给宝福县，入衙门公仓；一份给梁家军的姜百户，让他养兵用。” 人间奸佞！ 解大总管眼前一黑，身躯踉跄，差点栽倒，被小姜二郎扶住，还被狠掐人中：“解大总管，你没事吧？一青姐快去喊大夫。” “是。”朱一青闪身出屋，很快就把肖白英带来，拿出臭药，就要给解大总管熏。 “不用，我没事。”解大总管怕了秦家药材坊的臭药，那是真的能臭吐人。 且事情已出，逃避没用，他得保持清醒，好尽快的挽救弥补，不能让解家亏太多。 他笑道：“原来置换的物资是给宝福县和姜百户的，秦家果然大善……请官军二门放心，老奴会尽快将事情禀告给主子。” 只说禀告，没说给不给，那就是想反悔，钟县尉咋可能让他蒙混过关，是直接问：“六个名额的物资在过年前，能不能全部送到？解家在东明府各县都有产业，每县运一批物资来，很快就能凑齐全，不必等到年后。” 解大总管：“……” 钟百户你这不给人留余地的做法，太他爹的秦家了。 “钟县尉息怒，某只是个奴才，调动大批物资，须得主子做主，老奴能做的就是尽快传书给首府主家。” 钟县尉皱眉，不满：“一桩小事，办得磨磨唧唧，要不我派兵跑一趟首府，让我们梁将军去跟你们主子说？” 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解大总管真的快疯了，只得道：“老奴会亲自去见主子，催促这事儿，请诸位放心。” 事情办砸了，他得回去受罚，以及，给主子出主意，把这坏事办成有利于解家名声的好事。 钟县尉追问：“解大总管何时启程？我派一队兵马跟你回首府，可好？” 字据捏在你们手里、新染料与驱虫新药的买卖也还在做，你丫还怕我跑了不成？！ “如此，多谢钟县尉。”解大总管笑，心里快泪流成河。 以后算计秦家这事，主子们还是找别人来办吧……秦家女太会扯大旗、拉势力办事，他小小奴才，实在斗不过。 钟县尉也欢喜起来：“成，那趁着天时还早，解大总管速速回住处收拾一番，咱们今天就启程。” 你饿死鬼投胎不成？这么急着要物资！ “钟县尉，老奴还有庶务要交代留守人员，今天恐怕走不了。”解大总管道：“后天启程吧。” “成。”钟县尉答应了，又抱拳，对秦家祖孙行礼道：“秦家义举无数，乃国朝功臣，我钟某定会誓死保护秦家众人的安全！谁也休想在我的治下，害了国朝功臣！” 解大总管麻了，你这跟直接掐着我的脖子说有什么区别？ 秦小米今天又赢一回，是没再为难解大总管，笑道：“解大总管一大早的就来送物资，辛苦了，先回去歇息，养好精神，后天好启程赶路。” 1029.第1029章 乡亲欢送解大总管 第1029章 乡亲欢送解大总管 解大总管面上带笑，温声道：“多谢秦东家体恤，老奴这就告辞。” “慢走。”秦小米笑盈盈，目送解大总管离开。 钟县尉派两名将士送解大总管回了住处，又派兵送走庾大人后，自己跟关书吏是留下，抱拳给秦小米行了一礼：“秦东家大义，给全县百姓、部分将士弄来十几万斤粮食，为大家伙弄到更多的抗敌活命本钱，某这个县尉，多谢。” 谢完，又道：“我今天就下令，再调一批将士来新大街保护秦姜徐乔几家，否则恐世家们狗急跳墙，会再对你们几家来一次刺杀。” 秦家真的，太敢干被杀的事了，他真担心秦家，不，是整条新大街都会被人烧成灰烬！ 关书吏也道：“关家这边会多派一批人马来保护秦姜徐乔几家……岳父岳母莫要担心，欢喜过年就是。” 大侄女给官军二门弄来这么多粮食，无论公私，他都得把秦姜徐乔几家护好。 秦爷爷秦奶奶：“……” 你们都在搞事，我俩哪里还能安心过年。 但二老不想晚辈们再分心记挂他们，笑着点头：“诶，年货啥的，已经在准备，等腊月出头，各工坊都放假后，咱们就猫冬，好生过年。” 秦小米则是看向姜二郎，对关书吏道：“姑父，关家要是有人手，派两个去保护二郎。他如今常常在外跑，恐他路上遇袭。” 秦爷爷听得急忙点头：“对对对，农哥儿你家那边个还有人手没？给二郎派两个。” 关书吏：“岳父放心，有的，祖母调了不少人手过来，会给二郎、小谷小麦他们都安排上，您二老莫要担心这些。” 岳父家所做的事儿，桩桩件件皆是对国朝有利，关家就算把老底用完，也得保证亲戚们的安全。 “多谢关家姑父。”姜二郎咧嘴笑。 关书吏看着他，笑着点点头，没再多待，跟钟县尉告辞。 当天傍晚，泰丰镇的军爷又变多了。 翌日，镇上来了一批给关家送年礼的车队，押送队伍个个瞧着还都不是一般的武师。 解大总管得知这些事情后，气得心口疼……秦姜几家以为算计了世家联盟、踩着世家脸面立功获利后，还能安享荣华富贵？ 呵，别做梦了！ 可靠消息，东漠与西戎一定会进犯大魏，届时要是打起来，就能派死士屠了秦姜徐乔几家，再伪装成几家被敌军所屠。 或是，大魏不敌东漠与西戎，不得已和谈，那秦姜几家就会成为东漠小王爷索要的第一个贡品。 秦姜几家，甚至是周吕韩这些秦姜的姻亲们，都得被送去东漠做奴！ 还有康县令，已是世家的叛徒。 要不是康县令纵容秦家；要是康县令能在葛粉新粮时就弄死秦家，也不会有今天的事儿！ 不是，你病得不轻啊。 秦姜几家所做的事儿，皆是能给康县令增加政绩，助他高升入京的，他凭啥不跟秦姜几家合作共赢？ 灭了能帮他立功高升的秦家，然后让自家子孙后代，一直窝在这边陲地，继续被嫡支欺负？ 而康瑢开私仓自戕后，康县令更是已经看透……旁支想活，得靠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 因此他才没有出声阻拦秦家继续搞事，是由着秦家折腾。 “来日方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朝夕输赢不值一提，笑到最后才是真英雄。”解大总管不断默念，好让自己好受一些。 ？？？ 解大总管真的，一个奴才，还装上瘾了。 有装的工夫，你不如多杀几个敌军，用军功给自己换个良民出身。 …… 第三天一大早。 “解大总管，已经辰时，该启程了！”钟县尉亲自来解大总管的住处喊人。 屋内的解大总管脸色黑沉，却用欢快嗓音说：“诶诶诶，老奴这就出来！” 吱呀，门开，解大总管脸上带笑的出来，拱手行礼，开口又是道谢：“有劳钟县尉派军爷护送老奴，此等礼待，老奴感激、惶恐。” 钟县尉：“别惶恐了，抓紧时间启程，不然大雪封路，怕是过年都到不了首府。” 解大总管心头冒火，却只能吩咐下人，将行礼搬上马车后，启程离开。 可刚出住处，就遇上不断对他道谢的乡亲们。 乡亲们提着鸡蛋、菘菜、菌菇等土产，塞给解家车队：“解家仁义啊，给我们宝福县捐了十几万斤的粮食，救了我们一命……这一筐鸡蛋是我们苗家村给的，不值钱，劳烦解大总管带去首府给解家老爷们尝尝！” “解大总管，我们孔家给的是一笼老鹅，炖着可香了，拿去首府给解老爷们补补身子！” 车内，解大总管脸都绿了。 钟县尉、关书吏他们竟敢把这样的消息公之于众，宝福县就不怕其他兄弟县杀过来抢粮食吗？！ 那确实是有点怕的。 但乡亲们更恐惧的是，战时无粮。 如今不仅有军粮，县衙公仓也有粮了，乡亲们听后，才会心定，才不会恐惧这段待战时期。 待战时期，尤其是啥啥都缺的待战时期，那种煎熬折磨是能把人给折磨疯的。 所以官军二门，必须做些安抚民心的事儿，否则一旦被有心人鼓动，定会生出事端来。 “多谢乡亲们，东西留着家里过年吃吧，老爷们不缺这口！”钟县尉喊道，半押半送，快速把解大总管的车队，送出泰丰镇。 其他客商们见状，颇为同情……十几万斤粮食啊，解家说送就送，咋想的？真是私仓的物资太多了，要抛点出来拉拢人心，免得敌军杀来时，乡亲们去攻打解家抢粮？ 闻家大管事则是心惊胆颤，回住处后，摆香案，求老天爷让闻韬赶紧回泰丰镇。 秦家太能搞事，他一个大管事，真扛不住啊。 而解大总管从泰丰镇到县城的这一路，那是得到乡亲们的夹道欢送：“解家大义，为我们县捐粮十几万斤，我们宝福县子孙后代都会记住解家的大恩情！” “解大总管，帮我们给解老爷们带句话，谢解家慷慨给宝福县捐粮！” 解大总管脸色青黑，实在憋不住了，到县城时，借着去给康县令辞行的机会，去县衙，质问康县令：“大人为何张贴告示，告知宝福县人，解家捐粮十几万斤？大人不知此举的危害极大吗？难道大人想效仿瑢先生？” 康县令等他质问完后，才说一句：“本官没有瑢先生的大志，也扛不起万万民众的倾轧，所以只能事到办事……解家捐粮给宝福县，本官就按规矩将喜讯告知民众，仅此而已。” 1030.第1030章 安置敕造队伍 第1030章 安置敕造队伍 “康进明你……”解大总管想臭骂康县令背叛世家，可看着康县令那浸染着杀气的眼睛，是不敢再造次，只扔下一句话：“但愿康县令回到南边时，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康县令笑了：“回南边？奴才就是奴才，吃穿用度再好，对世道的嗅觉也不行。” “你真以为陛下的禁迁令是闹着玩的？实话告诉你，若是打不赢，你我皆得为东北州陪葬。” 什么！ 解大总管脸色煞白，嘴巴都抖了。 康县令道：“所以，有粮捐粮，有人捐人，有物捐物，这些东西不是白给出去的，是在给你我买命。” “言尽于此，滚吧！” 康家武师过来，扭住解大总管，将他扔出县令的办公院子外。 “解大总管，走咯。”钟县尉的兵马把他捡起来，架着他离开县衙，扔车里，啪啪，打马驱车，奔出县城。 解大总管因着康县令的话，吓得当夜就起了高热，迷迷糊糊间，还说着：“不可能……我们是世家……我们能离开的……我们不会被禁迁令困死在这里……” 伺候他的小厮吓得要命，急忙捂住他嘴巴，不让他说出更多掉脑袋的话。 …… 因着解家捐粮十几万斤，宝福县与相邻的几个县都欢喜不已，大家伙过年的喜庆都浓郁不少。 更欢喜的是，五天后，传说中的敕造队伍终于来到泰丰镇外。 “天爷啊，这就是敕造队伍，这队伍也太多人了，乌泱泱的瞅着起码有上千人！” “不止上千，瞅瞅那大梁柱，十米长，用三辆车拉运，那车边护着它的人马就有二十人！” 梁柱重而长，为恐运送时出差错，所以有二十名脚夫在车辆两侧，推着梁柱。 “天爷啊，这么多人运送一根梁柱，这梁柱怕是比官老爷都金贵！” “这可是咱们皇帝老爷给秦老大人家赐的，从京城那啥工部运来的，听说运来前，钦天监还给梁柱祭祀过，可不就是比官老爷还金贵！咱们康县令来上任前，可没被钦天监祭祀，也没被千多人护送上任？” 康县令：“……”我还没死，不用祭祀。 还有，你们说话能不能把点门？ 才几百人的队伍，被你们从上千人，说到千多人，等会儿是不是要说，敕造队伍有三千之众？ 诶，不愧是父母官，太了解乡亲们。 “快瞅瞅，后头还有人马呢。” “天爷啊，这人多得，真是看不见尾巴咯。诶哟喂，还有穿甲胄的军爷护送……这大人加上随从们，再加上大匠人、工匠队伍、脚夫队伍、护送的军爷们，这队伍怕是要往三千人上头冲！” 等队伍进镇，见到秦爷爷他们时，谣言已经是：“陛下派了三千人马来给秦老大人家建官邸，秦老大人您给我们泰丰镇长大脸面了啊！” 秦爷爷叹气、关书吏无奈：无数次警告过乡亲们，莫要造谣，乡亲们就是不改。 不过还好，没造谣那主梁柱价值几万两金子，否则真怕所有乡亲都要来摸摸这梁柱，最后摸得梁柱秃噜皮。 咚咚咚！ 鼓声阵阵，一身重甲，带着头盔，瞅不见脸的凌百户喊：“陛下的敕造队伍到，见者跪迎！” 扑通扑通扑通，一阵‘跳河声’响起，乡亲们纷纷跪下，磕头：“草民拜见陛下所赐之物！” 一阵跪拜后，道路畅通无阻，也没人敢胡咧咧了。 凌百户很满意，喊上工部主事施大人、毕老匠人；以及布政使司衙门的五名小官、十名匠头，一起来拜见秦爷爷。 一番介绍后，凌百户道：“卑职拜见秦老千户，请秦老千户带吾等前往敕造宅邸的建造地。” “诶，诸位请。”秦爷爷与关书吏给敕造队伍领路。 他俩身后，跟着秦姜徐乔几家的男人，包括姜二郎、秦小麦等人。 咚咚咚！ “陛下的敕造队伍到，见者跪迎！” 鼓声喊声不断，敕造队伍走到哪里，乡亲们就跪到哪里。 建官邸是大事儿，还是陛下下旨敕造，各种礼仪是一套又一套，总之是踩着夕阳余晖，进的鬼村。 又在翌日朝阳升起时，祭拜天地神明以及大魏列位先皇，告知：“大魏武兴三年，武兴帝赐秦姜徐乔九家人敕造宅邸，今禀告天地祖宗，请天地祖宗赐敕造宅邸百年兴旺！” 工部专门干祭拜活计的师父，带着秦姜几家人、官员与大匠人、匠头、匠人们，做着祭拜。 半个泰丰镇的乡亲都跑来看热闹，跟着做祭拜，整得祭祀是相当浩大。 工部施大人、凌百户、毕老匠人、布政使司的任大人都没赶人……声势浩大些，能助长皇威，能震慑当地人，他们的工程也能做得顺畅几分。 开工前的祭拜做了整整三天，才算完结。 而后，鬼村村西就被围拢起来，凌百户告知乡亲们：“万松村村西为敕造官邸重地，从今天起，村西十米之内，闲杂人等不得进入，违令者，视为冒犯陛下天威，处以斩立决！” 嘶，一阵抽气声传来，乡亲们吓得不轻，有想趁机去摸摸皇帝赐下的建材，好蹭蹭福气的人，也打消了心思。 快过年了，他们想好好过年，不想被抓住砍脑袋。 “乡亲们辛苦了，来来来，这是家里准备的饴糖，一人来抓一把，蹭个喜气！”秦英秦杰、秦存泉、乔松果等人喊着。 乡亲们听见有东西可领，纷纷排队，领到东西后，还不走，是蹲在村西口附近，边吃饴糖边看敕造队伍。 凌百户：“……” 怎么有种他们是美貌小娘子，被一群登徒子围观的感觉？ “乡亲们，时间不早了，大家赶紧家去，别看了！” 没办法了，凌百户让秦家人敲锣，赶乡亲们家去。 “诶诶诶，我们这就家去！” 乡亲们倒是听话，起身结伴回家去。 然而，第二天，乡亲们又跑来鬼村村西口，蹲着看敕造队伍，真就跟看貌美小娘子似的。 热情大胆且不死心。 工部主事施大人都受不了了，去找凌百户说：“凌百户，让那些人莫要再来围观，再来的话，你就抓一批用刑，否则他们这般放肆，我等该如何办差？” 但也用不着用刑吧？ 凌百户有点嫌弃施大人太霸道，但他也被乡亲们围观得受不了，找机会，抓了个看起来比较抗揍的，当场打了一顿鞭子，让乡亲们知道皇威不可冒犯后，乡亲们就吓得跑了。 翌日，即使有再来围观的，也只是看上一会儿就离开，不再像看姑娘似的，蹲上半天。 1031.第1031章 安置敕造队伍【2】 第1031章 安置敕造队伍【2】 呼，凌百户他们是松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松早了。 乡亲们不敢来蹲着看了，可秦六婆敢啊。 她还是带着周吕韩等亲戚们来看：“瞅见没，这些那些，全是陛下赐给我秦姜徐乔几家的物件，连大金漆都有！” “大金漆知道不？金子碾碎成金粉后，掺进大漆里搅搅搅，就是大金漆！” “秦家婶子懂得真多。”周吕韩三家子弟恭维着秦六婆，把秦六婆美得见眼不见牙。 瞅见凌百户后，她又颠颠地跑去跟人说话：“凌百户，辛苦了，在村里住得可还习惯？要不要去镇上客栈住？吕家客栈我亲家开的，吕家子弟就在那边呢，你要是去，给你白住，不收钱！” 又问：“凌百户瞅着挺年轻，说亲没有？” 周吕韩三家子弟汗流浃背了，韩家大哥急忙喊住她：“亲家婶子，那对石狮子有啥讲究，大家伙都好奇呢，您老懂得多，快给我们讲讲！” 爹说了，可以跟着亲家婶子来看敕造队伍，长长见识，但不能让亲家婶子闯祸，得时刻盯牢她。 “啧，你小子事儿真多！”秦六婆不耐烦，却为了彰显自家的脸面，又颠颠地跑回去，跟亲戚子弟们说：“这对石狮子有大讲究，官职五品才能用，那低于五品的，谁敢用就得抓去坐牢！” “盯好那婆子，她要是太过分就直接押出村去。”凌百户留下两名将士后，立马溜了，去做鬼村的布防。 匠人们则是赶建敕造队伍要住的木屋。 京城工部来的匠人、东北州布政使司的匠人、东明府衙的匠人，加起来有五百多人。 人手足，还不用挖地基，是利用村西老屋的地基来建大木屋，日夜赶工的干，定要赶在大雪封村前，建好二十间屋子。 秦爷爷说：“凌百户，匠人们可以去镇上的新库房地、药材坊、宅铺、还有刚竣工的镇学借住，不用在村里搭帐篷住，如今也冷得不行，住帐篷容易受寒生病。” 快腊月了，即使东北州没有大雪封路，也是哈口气都成白雾的时节。 凌百户拒绝：“多谢老千户，但敕造队伍有规矩，敕造期间，人员不可擅离敕造地，否则一旦出事就是有损天威。” 敕造队伍的人员，良籍的很少，大多是匠籍奴籍，所以规矩极严，去哪里都得审批。 又道：“老千户放心，人手多，且是熟手，木屋又简单，十天内就能把二十间屋子、火灶床全给弄好。” “成。”秦爷爷没再坚持。 但他买了十二头肥猪，请鬼村村民杀好；又拉来五车白面，送给敕造队伍，说：“建屋子是大事，我们这边的规矩是得请干活的人吃一顿好的，这十二头肥猪、五车白面，还有十几筐菘菜萝卜，是秦家给敕造队伍添的菜。” 附近的匠人听罢，欢喜不已……不愧是被陛下册封的人家，比南边的世家老爷还心善大方。 但匠人们不敢说话，只忙着手头的活计……敕造队伍规矩严，被看守的人瞅他们跟主家套近乎，是要挨罚的。 不过从这之后，匠人们干活越发卖力用心。 “多谢老千户，那我就先替敕造队伍收下。”凌百户又喊了一句：“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们是奉旨来给您家建宅邸，一切花费已经有朝廷承担，您家无须再破费。” 敕造队伍听罢，果然收起过多的情绪，只专心做活计。 “多谢凌百户。”秦爷爷笑，又带着凌百户，以及敕造队的两名书吏，去接收秦家给的物资。 当天，匠人们就吃上肉饭，一个个欢喜极了。 忙完这一茬，凌百户又让秦爷爷给几个领路人，带着毕老匠人他们下水井地道，做勘探。 毕老匠人说：“得看看地道的结构，若是地道结构不稳，得先在地道内部做好固定后，才能把地道做填埋。地道填埋好后，才能在上头建大宅子，若不然，年岁久后，宅子恐会塌陷。” 鬼村的水井地道一直没填。 而敕造队伍这次过来就有填补地道的任务。 细作案已经了结，齐天使他们也查看过地道，这个‘证据’用不着了，可以做填埋了。 秦爷爷：“诶，我让二骏、松果、二郎跟你们下地道做勘探，他们都是下过地道的，对地道熟悉。” 这是个大事儿，用两天时间安排妥当后，才拿上家伙什，以及紧急救助物资包，下地道。 三天后，勘察队伍才上来，毕老匠人是画了图纸，给地道的四段地方做了支撑加固后，才开始下令：“填地道。” 得亏这里靠山，黄桃镇的高东家又给送了碎石来，土和碎石都足够，花费四天，总算把水井地道给填埋瓷实。 但这还没完…… 匪贼细作在地下挖了不少地道，邻县还有一个地道口，敕造队伍必须把这些地道都填补完。 而这是工部的命令。 好在地表上的二十间木屋已经搭建完成，有多余人手出来做地道填补了。 秦爷爷去看了那二十间木屋，不住点头：“不愧是朝廷的匠人，手艺没得说，木屋的缝隙填补得一丝风都进不去，匠人师傅们能好生过冬了。” 只是建了这二十间木屋后，再加上敕造队伍运来的朝廷所赐的建材，整个村西，是从入口、田地、后山区域，都被建材堆得满满当当。 好在大建材，例如梁柱、石墩、屋顶助光的琉璃瓦、大漆等物品，都贴有工部或者布政使司的封条，没人敢乱动。 否则就是冒犯天威，斩立决！ 而秦六婆因着又带亲戚子弟来看建材，还手欠地摸了一把系着红绸的石狮子，终于被将士们架离出村，成了建造期间被禁止进村的人员。 秦六婆在亲戚子弟面前丢了大脸面，差点气死，但她没敢冲回去质问人。 她又不傻，要是敢跑回去胡搅蛮缠，小米丫头一定不会放过她。 就是可惜了。 “还没问出那凌百户说亲没？要是没说亲，我这里正好有一门上等好亲要说给他！” 周吕韩三家子弟不敢说话。 韩家大哥为堵住她的嘴，给她孝敬一包藕糖：“南边来的，用莲藕片和糖熬制的藕糖。康县令给了族叔家十二包藕糖，族叔给了我家两包，家里让拿一包来给亲家婶子尝尝鲜。” “藕糖？啥玩意？”秦六婆急忙拿过点心纸包裹的藕糖，打开一看，惊了：“诶哟，还真是莲藕做的糖，这可是新鲜货，婶子可得收起来，过年时摆出来，给来拜年的人都瞅瞅！” 1032.第1032章 小姑怀孕 第1032章 小姑怀孕 秦六婆又乐呵呵了，周吕韩三家子弟齐齐松了一口气。 又很心满意足。 他们算是长了大见识，等老了跟孙子们讲这段见闻，都能得孙子们一番崇敬。 周吕韩三家子弟都决定，回去后跟家里大人说，今年年礼给秦家加个三倍，只因秦家这门姻亲带给他们的好处太大太多，必须得敬着！ 秦六婆回新大街后，被记过罚分红，秦二婶给的理由是：“天天旷工跑去村西看热闹，记小错十次，大错一次，扣分红三十两。别嚎，小米说了，嚎一句，算一次大错！” 呃，秦六婆立马闭嘴，不敢再哔哔，还贿赂一块藕糖给秦二婶：“南边来的藕糖，是咱们这边没有的新鲜吃食，拿回家去，跟小米丫头分着吃。” 秦二婶看着那片鸡蛋大的藕糖，一言难尽：“您老不用这么大方，留着自己吃吧。” 言罢离开。 秦六婆撇嘴冷哼：“还嫌老娘小气，爱吃不吃，你们不吃老娘还能多吃几片！” 而敕造队伍建好居住的木屋、填补好水井地道后，算是在鬼村安置下来。 往后的日子，毕老匠人是带着匠人队伍，在整个村西划线……得亏秦家买下半个鬼村的土地，不然只一个村西，怕是土地不够用。 划线期间，秦姜徐乔九家的男人，天天都得往鬼村跑，免得开建时有啥纠纷，这划线的活计就白干。 但这些事情，都跟秦小米无关，她如今忙着给工人们发年礼、工钱、放假等事儿，忙得脚不沾地，就连秦小姑都得回来帮忙算账。 关家对秦小姑极好，给秦小姑配了齐整的人手队伍……四丫鬟、两管事娘子、以及辰嬷嬷，还有四名长相普通却身手极佳的女死士。 女死士以小丫鬟的身份，陪同在秦小姑身边。 秦小姑每次出行，最少都是这个齐全配置的半数人马。 因此秦小姑每次到药材坊的办公房，秦小米都是头顶一黑，一抬头准是秦小姑带着乌泱泱的人群而来。 哈哈哈，秦小米没忍住，笑道：“小姑好像女将军出巡。” 秦小姑笑：“女将军来给你打工了，赶紧的，今天要算啥账目？” “今天不算账，清点明天要发的工钱。银钱比较散碎，要辛苦小姑了。”秦小米起身：“银钱在隔壁屋，我带小姑过去。” “好。”秦小姑应着，只带上辰嬷嬷与两名丫鬟，跟着秦小米去隔壁一间很是厚实坚固的屋子。 秦小米拿出一串钥匙，开了一把又一把的铜锁，最后还开了两个机栝，实木带铁铆钉的门才咔哒打开。 屋子的密实性很强，没有窗，只有小门，屋里摆放着一个个箱子，里面都是跟布政使司换的新铜钱、银子，以及部分小额宝钞，就是银票。 “小姑，银钱总数账册、工人年底工钱册都在这里，你按照这两个账册核对就成。” 秦小米说着，颇为愧疚：“小姑，这活计很繁琐，可因着要碰钱，必须要用可靠的人手，梅堂姑、姚娘子她们又忙不开，只能辛苦你了。” 秦小姑笑：“这活计比种地轻省多了，辛苦啥，你就放心吧。” 言罢，一个眼神，身边的两个丫鬟就过来接过两份册子。 秦小米离开后，秦小姑就带着丫鬟、辰嬷嬷窝在钱堆里，开始清点、核对明天要发放的银钱。 这真他丫的是个枯燥又耗费脑力、体力的活计，换秦二叔来做这活计，他得吐。 秦小姑却做得废寝忘食。 问为啥？ 答案就是：“逃荒刚落户那会儿，穷得一文钱劈成八瓣花用，如今有这么多钱给我摸，是可心的事儿，一点不枯燥。” 这话说得，辰嬷嬷、两个丫鬟、包括守在屋门的女死士都笑了。 主子从不忌讳逃过荒、挨过穷的经历，每次说起都很坦然从容，让听到的人都不觉得逃荒是九死一生了。 然而，今天秦小姑没能从容太久，起身之时，眼前一黑，往地上栽去。 得亏关家的丫鬟反应快，立马扶住秦小姑，才没让她倒地上。 “快扶大太太坐下，双脚放好。”辰嬷嬷吩咐着，立马去给秦小姑把脉，很快就愣住。 秦小米听见这边的动静，冲了过来，见状急问：“小姑怎么了？” 见辰嬷嬷一动不动，她干脆自己过来给秦小姑把脉。 一会儿后，她喊朱一青：“弄一碗盐糖水来。” “是。”朱一青急忙去办，关家女死士尽责的跟上去……老夫人说了，大太太的吃食，她们都得亲眼盯着制作过程，不可错了眼。 隔壁屋子就有盐糖，朱一青拿了东西后，从炉子上倒了大半碗的温水，将二物冲开后，端到这边屋子，递给秦小米。 秦小米接过，扶着秦小姑的后脖子，给她喂盐糖水。 “秦东家，慢些喂，不能喂太急。”辰嬷嬷在旁边不住的交代着，声音已经哽咽。 别误会，秦小姑没得啥绝症，辰嬷嬷是喜极而泣。 喝完盐糖水，秦小姑又休息一会儿后，总算恢复过来，看着已经喜哭的辰嬷嬷，笑问：“这回把出来了？是喜脉吧。” 辰嬷嬷不住点头：“回大太太的话，是喜脉，确确实实的喜脉，家里要添丁了，老夫人跟大爷要是知道，不知会有多高兴，大太太是家里的救星！” 救星？ 这么夸张？ 秦小米略微侧目。 辰嬷嬷接收到她的眼神，是带着哭腔道：“秦东家别怪老奴这么激动，实在是老夫人盼这个后代，已经盼了十几年。” “如今终于把出喜脉，老夫人对故去的老太爷也算有交代了，否则老夫人怕是……都合不上眼。” 秦小米越听越有点不得劲儿：“辰嬷嬷，家里添丁确实是大喜事，但你说得太严重了，我小姑怕是担不起这么个大担子。” 别怪她说话不好听，实在是辰嬷嬷把这事儿说得太严重，都直接影响关老夫人死不瞑目了。 万一小姑这胎是女儿，而关老夫人年纪又大了，等不到小姑生第二胎就故去，那关家上下岂不是要怪她小姑！ 辰嬷嬷何许人也？最是通透精明，听罢立马请罪：“是老奴说错话，请大太太、亲家大姑娘责罚。” “辰嬷嬷不必这般，咱们是家人，遇上这等大喜事，说错话也是正常。”秦小姑笑，又对秦小米道：“小米，小姑怕是得跟你请假了。” 秦小姑得了新染料的分红，所以不觉得这是回娘家帮忙，而是正常上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