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偏宠,失忆二爷成病娇小奶狗了》 第1章 你怎么不去死 “是你害死了我哥哥!你怎么不去死!” 半山腰悬崖边上,沈遂将一把匕首毫不留情的捅进季淮靳的胸口,鲜血浸透了白色大衣,滴滴答答的落在潮湿的地面上。 “穗穗,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那只是……” “够了!事到如今你觉得你的那些鬼话还有谁会相信!亲眼所见难道会有错吗?” “你就该到地下给我哥哥赎罪!”手中的匕首几乎没入胸膛,鲜血顺着刀柄汩汩流出。 “呃……”季淮靳发出痛苦的闷哼,脸上的血色迅速消失,惨白如纸。可手还是死死抓着胸前的匕首,以防伤了她。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从我哥哥死后,从我被你关在季庭山庄起,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信任!” 他费力的直起身子,呼吸频率全然错乱,发出的声音都在颤抖。 “好,如果恨我能让你好过一些,那就恨下去吧……只是穗穗,跟我回家好不好?这里太危险了。” “呵……到现在你还是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温柔深情只是你的掩护体,自私薄凉才是你的本性!” “季淮靳,你是怎么有脸说出这些话的,你不觉得自己很恶心吗!” 季淮靳眼底染上一抹受伤,内心深处的疼痛远比胸口处的疼更甚百倍。 这样的话不知听了多少次,他以为自己早已麻木,可再听一次,依旧心痛的难以呼吸。 自从沈温叙死了之后,她便恨上了自己,无论自己怎么解释她都不愿相信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可他不能将真相告诉她,至少在自己没有将一切危险处理完之前,他什么都不能说。 失血过多让他已经没多少力气继续站在这,但他不能倒下。再过十分钟,暴雨就要来临,随时都会有山体滑坡的趋势,他必须要将沈遂安全的带离这。 直起身子时,脚步踉跄了一下,身后的阿泽见此情形想上前扶他一把,却被他给推开。 他强撑着精神,上前一步拉住沈遂,握着她的手用力了几分。 “穗穗,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哥哥,我答应你,你跟我回家,我任凭你处置……” “你放手,放开我!” 季淮靳眼前一片模糊,意识开始涣散,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沈遂往身后用力一推。 刚才是怕她手中的匕首不小心伤了自己,现在匕首已经捅进自己胸口了,也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把小姐带回季庭山庄……” 随后,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坐在车里的沈遂看着不远处的身影倒下,葱白细嫩的手指下意识的收紧又松开,索性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 医院里,手术室的灯亮起,走廊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各种仪器的管子插在季淮靳身上,仪器上的数字跳个不停,发出刺耳的响声。 手术台上,温辰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冒出,调整呼吸频率,手下动作又快又稳。 长达八个小时的手术之后,温辰满脸疲惫的从手术室走出。 “怎么样?二爷怎么样?”阿泽连忙上前询问。 “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此外,匕首刺入的比较深,离心脏只剩一毫米的距离,抢救时因晃动而刺破心脏,我给他做了心脏破裂修补手术,但是……”温辰看着手中的报告,神色凝重,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手术不顺利吗?” “手术没什么问题,只是他的求生欲望不强,我担心他过不了麻醉那关,醒不过来。”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心知肚明这个原因究竟是什么,却也无能为力。 当年沈温叙确实是被季淮靳推下了海,但却是因为,沈温叙早几年在M国的时候作为与国内联络的接头人,暗中掌握了许多暗网的罪证。 这些罪证足够重创暗网的全部势力,让国际警方将它连根拔起,彻底清除。只是在收集最后一项证据时,暗网的人要求他去A国当面交易。 沈温叙回国后不久,沈父沈母相继去世,没办法沈温叙只能召开记者发布会宣布完全接手沈氏,发布会结束后,他的身份也随之泄露。 他无数次想将手中的证据交给警方,却又担心沈遂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为了不让一切功亏一篑,只能让季淮靳配合自己演这一出戏,在最后一刻,将记录一切证据的U盘交给季淮靳,跳入海中。 季淮靳为了沈遂的人身安全,只能强行将她留在季庭山庄,对外说是自己觊觎沈氏集团的专利,将沈温叙的妹妹强取豪夺留在身边。 这些黑暗危险的事情,沈温叙和季淮靳默契的没让沈遂知道。但沈遂却因此恨上了季淮靳。 …… “我尽量稳住他的生命体征,就看他今晚能不能撑过去了。”叹了口气后,转身回到手术室。 阿泽看着紧闭的手术门,沉思片刻,转身对旁边的人冷声吩咐道“今天的事,不许走漏一点风声,尤其是老宅那边。” “是。” …… 沈遂被送回来后就闯进季淮靳的书房,把里面砸的乱七八糟,佣人们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乒铃乓啷的响声,面面相觑却没人敢上前阻拦。 “哎呦,我的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啊?”杨妈原本在楼下厨房想给她做点降火的的甜汤,却不曾想,就这么一会她就把书房砸的面目全非。 沈遂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气,巡视一圈,在角落的柜子里找到了一个尘封的箱子——里面全部都是她以前跟季淮靳的合照。合照上面的女孩笑靥如花,挽着男孩的手调皮的玩弄着。 这一幕刺痛了沈遂的内心,她发疯般将相框砸碎,将里面的照片撕成碎片,丢进了垃圾桶里。 “小姐!”杨妈想去阻止时已经晚了,那些被季淮靳视若珍宝的照片,此刻孤零零的躺在垃圾桶的底部。 “小姐,您这是何苦呢?” “怀念过去是吧,我偏不让他如愿!”发泄完怒火,她将自己关在房间内,一声不吭,不出去,也不让人进。 起初杨妈以为她是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就让两个人在门外守着,有什么事赶紧告诉自己,可直到傍晚沈遂也没有出来。 “小姐,您把门开开,您这样不吃不喝身体会受不了的。”杨妈在门外苦口婆心的劝着,可里面没有一丝回应。 “我做了您最爱吃的桃花羹,你尝尝看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无奈,杨妈只能打电话给沈遂的好友——温莞。 温莞在接到杨妈的电话后,起身从酒吧包厢离开“我现在就过来。” “怎么了?”包厢内的小奶狗缠着她不让她走,若隐若现的腹肌蹭着她的手臂。 “弟弟乖,姐姐明天再来找你玩哦。”一个飞吻过去,迅速离开。 温莞赶到季庭山庄时,杨妈在门外急得团团转“陆小姐,您可算来了,小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怕她情绪激动……” “没事了杨妈,我去看看,您先去忙吧。” 沈遂的房间门设有密码,她想都不用想就直接输入密码开锁,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 第2章 阿靳,我喜欢你 “穗穗,我进来了。”她将房间灯光打开,暖黄色的灯光照下来如月光般柔和。 沈遂坐在落地窗前,她抬头看向温莞,语气瞬间哽咽“莞莞……” “实在难受就哭出来吧,我陪着你。”她将沈遂揽进怀里,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 “我都已经将匕首刺进他胸膛了,可他还是不愿意告诉我。” “他总说当年的事另有隐情,可就不说这个隐情究竟是什么……莞莞,我该怎么办?” 沈遂肩膀轻轻颤抖,眼泪滴落在地毯上。 过了好久,直到沈遂情绪平复下来,温莞撩了撩波浪卷发。红唇轻启“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了,我陪你去喝两杯,喝完回来好好睡一觉。” “……” 温莞并不知道季淮靳受伤住院的事,下楼的时候顺嘴问了一句。 “季淮靳呢,他不在家吗?” “他……” “二爷在手术室里。”阿泽走到沈遂面前,低头颔首。 阿泽一早就到了季庭山庄,得知温莞在这,便也没有主动上楼打扰。 “沈小姐,二爷在手术室里,医生说,匕首离心脏距离过近导致心脏破裂。” “沈小姐,二爷他现在情况真的很不好,您能不能去看看他,哪怕就看一眼,让他撑过来。” 空气沉寂了片刻,沈遂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他还真是命大,这样都死不了,我可真后悔,后悔没捅的更深一点,直接要了他的命。” 沈遂的脑海中被恨意填满,胸膛剧烈起伏。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包庇季淮靳,明明是他杀了哥哥,是她亲眼所见,亲眼所见怎么会出错! “穗穗……”温莞拽了沈遂一下,朝她皱了皱眉。 “莞莞,你先回去吧,等过两天我再去找你。” 转身朝杨妈吩咐道“杨妈,找人把莞莞安全送回家。” “那我先走了,你别太激动。” 温莞走后,客厅沉默了许久, 阿泽垂着的手紧紧握成拳,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沈小姐,为什么您就不肯相信二爷呢,沈温叙的死另有隐情,当年是因为……” “阿泽!” 温辰从手术室出来后就发现阿泽不见了,询问后才得知,他已经回了季庭山庄。按照他那个性子,一着急肯定会把一切都说漏了。 他快步上前,把阿泽拉了过去,眼神警告他不要乱说话,转头看向沈遂,内心也实属无奈,这两人,脾气都一样的倔。 一个死活不肯相信,另一个宁死也不说出真相,苦的只有他自己,两头都得劝。 “沈遂,我知道你恨他,但你总得恨个活人吧,季淮靳他现在躺在医院里,毫无求生的意识,他要是真的死了,你就能放下一切了吗?” “当年的一切只有你亲眼看到,但你认真的想一想,季淮靳与你哥哥是多年的好兄弟,他怎么会对沈温叙下此毒手。” “就算你要恨他,也得让他先活着,活着偿还犯下的一切。” “……” 病房内,季淮靳躺在病床上,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呼吸微弱的几乎查探不到,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床边的仪器滴答滴答的响着。 尽管是在睡梦中,眉头依旧紧皱着,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季淮靳,我穿这条裙子好不好看。” 好看,穗穗穿什么都好看…… “季淮靳,长大之后我就勉为其难的嫁给你吧。” 女孩傲娇的表情深深刻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穗穗那么美好,他会一直把她捧在手心里。 “阿靳,我喜欢你。” …… 画面一转,是女孩拿着匕首摇摇欲坠的站在悬崖边上。 “是你害死了我哥哥!你怎么不去死!”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为什么还活着,你死了多好!” 不! 不是这样的穗穗,不是我。不是我杀得沈温叙,我不会杀他,我怎么会杀他……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能真的开心…… 季淮靳眼角流下一滴泪,仪器瞬间发出警报,心率血压迅速下降。 “不好!患者出现室颤,准备除颤仪!” 温辰一行人赶到医院时,就见医生护士将季淮靳围成一团进行抢救。 “糟了!”来不及多说,温辰迅速换好衣服,进入监护室。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温辰和一群医生抢救季淮靳时,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每当他的各项数据平稳不到半小时,就开始断崖式下降,反复几次,依旧没有丝毫起色,医生也有些不敢下手了。 季淮靳的药量已经远超旁人所用剂量,这样的药量用下去,对心肺功能会造成极大的影响,若是普通人他们或许还敢放手一搏,可这位是季二爷,一举一动都能影响着这个A国,这属实是让他们犯了难。 “温医生,这可怎么办?” “……” “继续注射,准备强心剂。” 他绕到一旁,目光停在他脸上。 “季淮靳,你千万要撑住,你要是死了,沈遂怎么办?你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世上吗?” 提到沈遂,季淮靳的眼球转动了一下。 “温医生,患者心跳恢复了。” “季淮靳,沈遂现在就在外面,她在外面等你,你千万给我撑住了。”说完,转身出了监护室。 监护室外,沈遂透过玻璃窗户看向躺在床上的季淮靳,心里有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感觉。 是开心、庆幸还是……难过。 “沈遂,你刚才也看到了,季淮靳的情况反复不定,现在只有你,只有你能让他真的醒过来。” 她努力压下内心的那一抹异样,闭上眼深呼吸。 “我为什么要让他醒过来,我巴不得他死过去,就算死不了,一辈子醒不过来也是好的。” 沈遂话说的狠绝,但手上的动作出卖了她的内心深处。 “你巴不得他死?好,你想让他去死。那沈氏呢,你也不要了吗?” 温辰知道她在意的是什么,现在沈家所有人都已经不在了,只有沈氏勉强算是她的念想。 “季淮靳要是死了,你觉得沈氏还能坚持多久,就凭那个废物经理,她不把沈氏败个底朝天就不错了。” “沈氏是你哥哥所有的心血,到底孰轻孰重,你自己好好想想。” 他一边劝说沈遂,一边观察着季淮靳的情况,他其实也没什么把握,但如今也只能试一试了,否则,季淮靳今天真的要命丧医院了。 沈遂被温辰的话点醒。是啊,如果季淮靳死了,那一直依附季氏的沈氏该怎么办?虽然她恨季淮靳,但也知道沈氏如今还能在京北屹立不倒,全靠季淮靳扶持。 对,她只是为了哥哥,为了沈氏集团,并不是担心季淮靳…… 换好无菌服,温辰带着她进了监护室,原本高大挺拔的男人,如今却被满身插满管子躺在这里,靠一堆仪器维持生命体征。 “这会数据算平缓一些了,但还是低于正常数值,要是熬不过今晚……” 温辰的后半句话并没有说出来,他并不是故意吓唬沈遂,他要让她看清自己的内心,她对季淮靳并不是只有恨,恨意下埋藏的,是爱,就像季淮靳对她一样,是无尽的爱…… 沈遂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季淮靳…… 第3章 我和沈遂的婚礼 季淮靳再次醒来是三天后,除了那天晚上沈遂来过医院以外,就再也没踏足过医院一步。 季淮靳一醒来就问沈遂在哪,得知她这几天都没有离开过季庭山庄,他的心才稍稍安了一些。 “二爷,其实您手术那天沈小姐也来看您了,还跟您说了好一会的话呢。” 听到这话的他神色一顿,随即恢复如常。 “她是想来看看我死了没有吧。” 阿泽面露难色,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去准备一下,三天后举办一场婚礼……我和沈遂的婚礼。” “婚……婚礼?”他没听错吧,二爷是失忆了还是做梦呢,就他和沈小姐之间的关系,办婚礼,不得把桌子都掀了。 “你有意见?”季淮靳眼神悠悠的飘过去,吓得阿泽瞬间打了个寒战。 “不敢。” “去告诉她吧。”季淮靳到底没恢复多少,支撑不住又昏睡了过去。 沈遂这几天在家里倒是难得清静,只是脑子里偶尔会飘过一些季淮靳的画面。 他应该,脱离危险了吧…… “小姐,蒋经理来了。” “她来干什么?说我没空,让她回去。” “她说,有关于集团的事宜要跟您说。” 沈遂压下内心那股烦意,点了点头示意让她进来。 “穗穗,我可算是见到你了,你可得说说他们,居然把我拦在门外那么久。” 人还未见,嗲嗲的死夹子音就先传了过来。 沈遂不耐烦的摆弄着茶杯,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她“你跟季家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让你进来。” 蒋媛媛被噎的一愣,有些不满“你怎么这么说呢,我是担心你被他们欺负了,才着急见你的。” “行了行了,直说你找我什么事。” 见沈遂心情是真的不太好,她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开口“穗穗,你跟季淮靳什么时候解除婚约啊?” 听到季淮靳,沈遂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上下打量着眼中满是不解。 “你要去演出吗?” “演出?什么演出?”蒋媛媛被她这没来由的话问的一愣。 “不演出,把自己画的跟鬼一样。” “噗嗤。”杨妈站在一旁没憋住,笑出了声。 “你!”蒋媛媛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显得她脸上的浓妆更加滑稽。 该死的沈遂,凭什么她的命这么好,不仅有显赫的家世,疼她宠她的父母哥哥,还有个权势滔天的未婚夫,就连那张脸……也比自己强上百倍,而她,却只是个保姆的女儿。 她不甘的攥紧了拳头,但脸上却还是挂着虚假的笑容。 “你听我说,你一定要抓紧逃离季淮靳,你要是再留在他身边,你会有危险的。” “危险?什么危险?”沈遂好整以暇的听她说着。 “季淮靳速来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他既然敢杀了你哥哥,还怕再多一个你吗,你要是还留在这,说不定下一个丧命的就是你了。” 蒋媛媛说的起劲,丝毫没注意沈遂眸中露出危险的光,她玩弄着装满开水的茶壶,缓缓起身。 “你……你要干什么?” 她将手中的茶壶对准蒋媛媛的脑袋,慢慢的将壶中的水倒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我的脸!”蒋媛媛捂着自己瞬间烫起泡发疼的脸尖叫。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来跟我说这些话。你不过就是个保姆的孩子,看你可怜收留你至今,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朋友?那不过是我爸妈为了顾忌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说的话,你还真有脸当真。” “我警告你,别把心思放在这些没有用的事情上,我和季淮靳怎样是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你最好想想,该怎么把你在沈氏做的那些事给圆过去,否则,等季淮靳派人去调查,你的下半生,就该在监狱里度过了。” 沈遂实在没耐心继续看她那张比鬼还吓人的脸,要不是看在曾经她对沈氏的那点不离不弃之情,她才懒得见她那虚伪的面容。 “杨妈,送客。” “蒋经理,请吧。” 蒋媛媛死死攥着拳头,恶狠狠的看向沈遂的背影“沈遂……” 在花园吹了半天的冷风,本想回房间小憩一下,却在客厅见到了阿泽。 “沈小姐,二爷有事想见您,麻烦您跟我去趟医院。” “我为什么要去医院,他想见我我就要去吗?” “沈小姐,二爷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说,您就看在他才捡回一条命的份上,去看看他吧。” 沈遂并未理会阿泽说的话,径直往楼上走去。 “三天后,二爷在京北举行您和他的婚礼。” 往楼上走的脚步猛的一顿,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他,这几天好不容易恢复的理智瞬间被怒火冲垮。 拿起一旁的车钥匙,飞速前往医院。 “你这次的伤势不同于以往,得好好静养,不能再出差错了。”温辰看着刚醒来就要回家的季淮靳,有些头大,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一条命,还没恢复呢就要回家。 回家干嘛啊,家里到底有谁在啊? 哦对,有沈遂在,啧啧,恋爱脑。 “砰!” 病房门被摔开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沈遂怒气冲冲的打开了门,将手中的包往旁边一扔,上前一步抓着季淮靳的衣领,脸色阴沉的像是能杀人。 确实,如果眼神能杀人,那季淮靳早死一万次了。 “季淮靳,我就不该救你,就应该让你死在医院里,这样就没人来恶心我了!” 季淮靳看着浑身上下对自己充满怨气的女孩,心下了然。 果然,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她怎么会为他而流泪呢,是他贪心,贪恋梦境中的一点温暖。 温辰连忙上前阻止沈遂,却被季淮靳一个眼神给劝退了回来。 “季淮靳,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娶你,想让你一辈子都只能待在我身边……” “啪!”清脆的巴掌落在季淮靳的脸上,他脸被打的偏向了一旁,呼吸变得粗重了起来。 第4章 沈遂,你真是好样的…… 温辰上前一步检查季淮靳的伤口有没有裂开,还好,伤口没有出血的征兆。 沈遂的这一举动也激怒了温辰,他调整好季淮靳的状态,再看向沈遂时,眼神已不似从前那般和善。 “沈遂,请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他刚脱离生命危险,受不了你这么……” “温辰,出去。” “我……” “出去!” 温辰气得牙根都痒痒,却也只能听从季淮靳的。 病房重新回归于安静,季淮靳本想撑起身子坐起来,奈何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索性就这么半靠着,仰望着她。 “三天后,婚礼如期举行,若你不想让你哥哥的心血付诸东流,只有这条路可以选。” 良久,她才抬起头,几乎是用气声说出的来的“季淮靳,你真是卑鄙无耻。”眼泪顺着眼眶无声的滑落。 季淮靳的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揪住,她从前看他的眼神都是仇恨的,讽刺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委屈过。 他宁愿她永远恨自己,也不想她这般委屈,委屈到极致,却又无可奈何。 婚礼前夕,沈遂提出要去沈家墓园,说是自己要结婚了,得告诉家里人一声。 墓碑前,沈遂直挺挺的跪着,任谁劝说也不肯起来,没办法,他们只得告诉季淮靳,毕竟这位祖宗是季淮靳的心头肉,谁也不敢怠慢。 “哥哥,我要结婚了……对不起,我还是没能给你报仇,但是你放心,很快,我就会来陪你了……” “穗穗!” 季淮靳赶到时,沈遂正在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他几步上前,将沈遂紧紧拥在怀里,不敢放手。 “当着一堆死人的面,不觉得有些不合适吗?”她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平静的如一滩水。 “穗穗,你没事吧?” 从季淮靳怀里出来才发现,他额头上全是冷汗,掌心一片冰凉,刚才靠近他胸口,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想来应该是赶来的路上伤口崩开所致。 “这么着急干什么,怕我跑了?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我不会食言,但你也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她也没有继续留在这的必要,在季淮靳的目光下,离开了墓园。 婚礼当天,为了仪式的完整性,沈遂回了沈家老宅,而季淮靳则从季庭山庄出发。 沈遂看着家中熟悉的一切,有些恍惚。 没想到有一天回来,居然是现在这种境地,自己结婚,还嫁给了杀害哥哥的凶手。 她前往家中的祠堂,点燃三炷香,对着牌位拜了三拜,随即将早已准备好的牌位按照顺序摆了上去,上面赫然刻着四个大字——沈遂之墓。 距离接亲还有三个小时,沈遂按照儿时的记忆找到了那条通往后门的密道。 那还是哥哥在时,陪自己玩捉迷藏挖的一条小道,沈家除了哥哥和自己再没第三个人知道,所以每次爸爸跟自己玩捉迷藏的时候,自己总是赢,没想到如今却再次派上了用场。 季庭山庄内,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季淮靳站在换衣镜前,仔细的整理自己的着装,心脏砰砰直跳,打领结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直到此刻他才缓过来那种不真实的感觉,手指摸了摸口袋里的戒指盒,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了女孩曾经甜美的笑容。 心口涌上一抹难以言喻的激动,等过了今天,一切对她不利的事情都将结束,沈遂就是自己的妻子,名正言顺的季太太,到时,他就可以把一切都告诉她,兑现当初的诺言。 正当他沉浸在即将拥抱幸福的喜悦中,一个电话将美好的幻境砸了个粉碎,周身血液瞬间凝固。 “二爷不好了,沈小姐不见了。” 道路上,成群的车辆在路上轰鸣而过,季淮靳坐在后座上,手掌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整颗心剧烈的跳动着,平时的冷静自持,因事关沈遂而全然消失不见。 “动用所有关系,把人给我找到。”季淮靳嗓音低沉沙哑“找到人后,务必保证她的安全,我只要她平安……” 此刻的他不是只手遮天的季淮靳,只是一个担心自己妻子的丈夫,他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想起她前两天的反应,一股巨大的恐慌感将他笼罩,他不敢想象会发生些什么,只能逼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排查她可能会去哪。 突然,一个场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红着眼对司机说道“回季庭山庄。” 他忘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千方百计的想逃离自己,无论去任何地方都会被他找到,只有回到她曾经最厌恶的地方,才能让他放松警惕。 沈遂,你真是好样的…… 沈遂再次回到这里时,果然如她所料,别墅里的人都被季淮靳派了出去,只留一些负责洒扫的佣人在家。 她迅速溜到天台,坐在栏杆上俯视下面的风景,季庭山庄依山而立,主楼的别墅更是高达百米,低头往下看去一股失重感迎面而来。 但沈遂的脸上并未出现一丝害怕,反而是对自由的向往。 没过一会,车辆的急刹声从下方传来,季淮靳刚一下车,就见高楼上坐着的沈遂,一瞬间,整个人心跳都漏了一拍“穗穗!” 他慌不择乱的跑上去,胸口的血迹渗透了精致的西装。 天台上,沈遂微笑着看向他,从前他最期盼的就是她的笑容,而如今却让他感到害怕。 “你终于来了……” “穗穗,快下来,那里危险。”季淮靳的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掌心一片湿冷,整个人都在发麻。 “季淮靳,我等了你很久……你怎么才来啊?” “今天本该是我们结婚的日子,你还记得你以前说过的话吗?你说,我们的婚戒你要自己设计,亲手打磨制作。” 她朝季淮靳歪了歪头,伸出手“我的戒指呢?” 季淮靳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喉咙处涌上一股腥甜,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拿出戒指盒,将戒指取出“戒指在这……乖乖,你下来,我给你戴上好不好?” “穗穗,你下来好不好,我保证再也不会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你不想嫁给我,我们不嫁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求你……你别这么对自己,你恨我,你杀了我……我去给沈温叙赔命……” 沈遂只是默默的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 “已经来不及了……你其实知道,我杀不了你,就算我恨你,可我依然下不了手。” 沈遂缓缓从栏杆上站起,婚纱裙摆在空中飞舞,单薄的身影在此刻显得格外决绝。 “我杀不了你,也放过不了我自己……” 第5章 姐姐 “穗穗你要干什么!你别做傻事!” “希望下辈子,不要再遇见你了……”身体猛的向后仰去。 “不要!” 季淮靳飞扑过去,纵身一跃抱住了她,几乎是坠落的同时将她和自己的方向调转。 坠落的那一瞬间,她本想再最后看他一眼,看看这个让自己此生又爱又恨的人。可呼啸的风声与强烈的失重感让她根本睁不开眼睛。 阿泽和一旁救援人员早在下面准备好了防护垫,但到底低估了高空下坠的冲击,两人重重摔在地上。 直到最后一刻,季淮靳还是紧紧护着沈遂,尽量减少她所受的伤害。 鲜血顺着嘴角溢出,浑身的骨头像是散架了一般疼。 她好像看见哥哥了…… 昏迷的前一刻,她看见季淮靳的鲜血顺着头顶流出,模糊了眼眶,她被他护在怀里,却感受不到他的一丝呼吸。 季淮靳,我们会在地下重逢吗…… …… 三个月后 沈遂在沈家老宅收拾父母以及哥哥的遗物。 从那场坠落中醒来之后,她就搬回了沈家老宅,没了季淮靳的控制,倒是自由了许多。 只是,每每独自一人的时候,她总能想起那人在危急关头紧紧护着自己的样子…… “脑部受到重创,海马体受损,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更何况,他之前的伤就没好全,很大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沈遂,如你所愿,他或许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有关于他的事情,是他自己的决定,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叮铃铃……”电话铃声打破了她纷乱的思绪,手机屏幕赫然显示着温辰的名字。 这三个月来,除了她刚醒那段时间有问过她最近怎么样,后面她搬回沈家老宅,就没在联系过她。 他找自己只会是有关季淮靳的事,难道是…… “温辰哥,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语气听不出什么特殊的情绪“季淮靳醒了……” “沈遂,来趟医院吧。” 挂断电话后,握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季淮靳安然无恙的醒来,温辰不会是这个反应。 难道,是他的病情有了什么反复? 她无法忽视内心那抹异样,终是起身前往了医院。 沈遂走进病房,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仪器连接的线散乱的到处都是,被单上残留一抹血迹。 “他人呢?”把自己叫到医院,人却不见了,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阿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低头支支吾吾道“二爷,不见了?” “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一个刚刚醒来的病人,说丢就丢了?”沈遂的语气中,透露着自己都没发觉的慌张。 “对不起太太,是我的疏忽,没能看顾好二爷。”阿泽脸上满是忏悔与内疚,要是他刚刚没有离开那一会儿,二爷就不会失踪了。 沈遂这才想起,刚才进来的时候外面站的人与两个月前她来医院时,外面不是同一批人。 “只怕,不是你的疏忽……” 阿泽瞬间领会到她的意思,回想起二爷刚出事的时候,老宅那边派了一批人过来,美其名曰说是要保护二爷的安全,不会插手他们的事,现在看来,是他放松了警惕。 “我这就去查。”阿泽往外走的脚步一顿。 “二爷!” 沈遂缓缓转过身,季淮靳穿个宽大的病号服,平日里梳理整齐的头发,此刻随意的散落下来,不似往日的沉稳严肃,倒平添了些许平易近人。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曾经亲密无间的恋人,如今却相顾无言。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该谢谢他吗?谢他奋不顾身的跳下来救了自己一命? 可她不需要他如此豁出性命相救。 两人明明相隔不到十米,却像隔了一个世纪那般遥远。 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说出的只有冷冰冰的三个字。 “你醒了?” “……” 沈遂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回应,她这才发现季淮靳从一进门就是满脸迷茫和好奇的看向自己,仿佛在透过自己看向另一个人。 蓦地,他撒开被温辰扶着的手,快步跑向自己。 “姐姐,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好久了。” 姐姐?! 沈遂被这句姐姐劈的整个人僵在原地,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你叫我什么?” “姐姐啊。”季淮靳撒娇似的拉着沈遂的手“姐姐,你是不是把我忘了,怎么都不来看看我啊。” 他故作生气的把头偏向一边,眼神却偷偷的瞄向她,紧紧拉着她的手丝毫都没有松懈。 她嘴唇动了动,音节像是卡在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转头看向同样脸色凝重的温辰。 “头部受到重创,海马体受损,造成的选择性失忆。” “失忆?那他叫我……” “过往的种种于他而言都是痛苦与折磨,他选择忘记一切,包括和你之间的记忆。” “但唯独,只记得你,你这个人。” “……” 许是不满沈遂一直不理自己,季淮靳一把将温辰推开,把沈遂护在自己怀里“姐姐,你怎么一直不理我啊,你不要理他,他是坏人,刚才一直要扎我。” “还有你,你不要想着觊觎姐姐,姐姐是我的。”此刻的季淮靳犹如一只护食的猫,竖起全身的毛警惕的看着温辰“我要告诉姐姐你欺负我。” “我怎么欺负你了?” “你刚才一直扎我。” “我的祖宗,天地良心啊,我那是给你输液,不给你输液你还能现在这抱着你的姐姐吗?”温辰实在无语,怎么失个忆,智商都下降了。 沈遂看着这一场戏剧性的闹剧,嘲讽的勾起了嘴角,可越笑,心就越痛,眼泪无声的涌出眼眶。 多么可笑的事情。 她一心求死的人活下来了,可季淮靳却失忆忘记了一切。她努力说服自己去恨的人,把他们之间所有的过往忘得一干二净,单纯的叫着自己,姐姐…… 恨了那么久,如今却变成了一场荒唐的笑话。 沈遂,你所恨的人已经不在了,你满意了吗…… 第6章 重新开始 “姐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季淮靳手忙脚乱的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珠。 沈遂偏头躲开他的触碰,随意的将脸上的泪珠抹去,平复了下情绪,语气淡淡的。 “他既然醒了,跟我就没什么关系了,我先回去了。” 还未走出半步就被季淮靳有些慌张的拉住“你不带我一起回家吗?我很乖的!不会给你添麻烦。” 但过了许久也没得到沈遂的回应,原本闪烁着点点星光的眼睛,慢慢的耷拉下来。 “你是不要我了吗?”沈遂被迫撞进一双泛红的眼眶,脸上满是委屈,像是一只被抛弃,没人要的大型犬。 沈遂被他这副模样愣了下,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季淮靳,就算是小时候也没有。 这样的季淮靳,没有了往日的棱角,没了商场上的叱咤风云,没了往日的沉稳内敛;就连平时看向自己那双深情温柔的桃花眼,在此刻也变成了单纯懵懂的眼神。 “我不是你姐姐,更不会带你回家。” “季淮靳,你该庆幸你是真的失忆,否则我们之间,绝不可能这么善罢甘休。”说完,不顾后面哀求的季淮靳,径直走出了病房。 病房门关上,一切归于平静。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固执的等待着沈遂可以回心转意将他一起带走,可过了许久门口都没任何声响,他这才发觉自己真的是被她抛弃了。 抛弃的绝情,抛弃的彻底。 “你身体还没恢复好,先躺下休息吧。” 发生的这一切也是温辰没有想到的。 他想过季淮靳可能会失忆,脑部受撞撞击确实是会有失忆的可能,但他没想到季淮靳居然会失智,一个在A国权势滔天,叱咤风云的人物,居然会变成一个追在别人后面喊着“姐姐”的……弟弟。 “不,我要去找姐姐,她肯定是生气了,她肯定是因为我刚才凶她才生气不要我了,我要去找她!”季淮靳突然发疯般的往外跑。 温辰和阿泽费力拉住他,但此刻的季淮靳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身使不完的劲,挣命的往外挣脱。 “季淮靳你干什么!你身体还没好你要往哪走?” “我要去找她,她不要我了……” “她还在生气,我要是不去找她的话,她一辈子都不会理我了。”豆大的眼珠,扑朔扑朔的往下掉,一整个我见犹怜。 “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声音渐渐降低,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季淮靳!” “快叫人过来!” ………… 沈遂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呆愣的坐在沙发上。 今天发生的一切让她措手不及,她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想过他可能会变成植物人,躺在床上一辈子;或者正常醒来,回到之前一样的生活。 可偏偏…… 她觉得自己脑子很乱,乱到她根本理不清,或者说,根本不知道从何理起。 “莞莞,现在有空吗?” ………… “你说什么?季淮靳失忆了!” 喧闹的酒吧,在霓虹灯的照射下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形形色色的人群在舞池中央狂欢,温莞特意挑了个楼上的包间,既能欣赏小鲜肉,又能看到各种帅哥。 “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记得上次见到季淮靳还是一脸冰山的状态,她不过就去国外旅游了几个月,回来就发生了这么天翻地覆的事情。 “我不过出去了一段时间,怎么成这样了?” “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 “三个月前,我和季淮靳从季庭山庄的天台……跳下来了。” “跳下来了……什么?跳下来!”温莞急忙拉着沈遂从前到后的检查一遍,确定她没什么事后才放下心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了?” “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吗?而且我也没什么事,坠落的时候,季淮靳……把我护在了怀里。” 说这话时,沈遂的语气有些沉重,心口像是压着块巨石,闷得她喘不过气。 温莞看着她这样,心里也不太好受。虽然她不太了解前因后果,但也只能凭良心说一句。 “他到底是爱你的,不管他做了什么,你对他的看法怎样,他对你的情意,始终没有变过。” 她们几个算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季淮靳比她和沈遂年长几岁,从小就像哥哥一般照顾着她们两个。 三大家族中,季家和沈家走的是最近的,从小季淮靳和沈遂感情就特别好,双方家长说,等他们长大一些就先订婚,到法定年龄后就结婚。 可突如其来的一场变故,使原本要好的两人反目成仇。 其实最开始,沈遂并没有仇恨上季淮靳,她只是无数次的询问,想知道到底为什么,却换不来季淮靳的一句解释。 “那他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现在是否还恨他。” “莞莞,我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他,我每天晚上只要一闭上眼就全是他将我紧紧护在怀里的情景。” “我忘不了,我真的忘不了……” 沈遂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像火烧般刺激着喉咙,一路顺延到胃里,辛辣带来的不适感让她皱了皱眉,生理性泪水在酒精的刺激下泛红了眼眶,呛得咳嗽了起来。 “你干嘛啊!酒是让你这么喝的吗?”温莞上前夺过她的酒杯,顺带把桌上的酒拿的离她更远些。 “你就算心里难受,也不能这么作贱自己的身体啊。” 温莞按着酒瓶,缓缓开口“穗穗,既然他已经不记得从前的过往了,你有没有想过,放下过去……” “不可能!” 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激动,深呼吸平复了下,随后开口道。 “我承认,我是爱他,但他害死了我哥哥,无论为了什么,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我都不会原谅他。” “莞莞,爱和恨并不能兼容,但也不会让彼此消失……” “回不到过去,那重新开始呢?他已经失忆了,就当他是个陌生人,短暂的放过自己。” “其实你心里,也不愿相信是他害死了温叙哥,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重新开始……” 许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沈遂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在晃。 “莞莞你知道吗,在我哥哥出事的前一天,季淮靳是打算跟我求婚的。” 第7章 你很羡慕他们 喝醉酒的沈遂,仿佛回到了刚刚毕业的那个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他不想告诉我的,可却被我偷偷发现了。他布置的现场好漂亮啊,特别的浪漫……” “游轮上,满地的玫瑰花瓣,中间铺成爱心的形状,悬挂在半空的气球随风摇曳,暖黄的灯光透过花瓣洒在地上。” “……” “为了不破坏他给我的惊喜,我回到家里等,但是我等啊等啊,等到天都快黑了,也没等到他来找我。” 她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温莞面前,冲她比画着“你知道,我那天是怎么见到他的吗?” “我满怀欣喜地前往他发过来的地址,见到的,却是他将我哥哥推入海底……” “在我离幸福最近的时候,竟是痛苦砸向我的时刻。” —— 温辰背靠在阳台处的栏杆,手机视频上的几人正是前段时间老宅派过来看守季淮靳的那几人。 “把他们带回季庭山庄好好的审一审,看看究竟是老爷子还是季青州派来的。” “手都伸到医院来了,还真是嫌自己活得太无趣想找点事干。”低沉的嗓音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冷厉,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口袋中的听诊器。 “我知道,不过……二爷这边怎么办?” “尽量先瞒一段时间,等他身体恢复之后,再想办法,另外……” 他偏头看向病房内昏睡的人,声音低了几分。 “重新调查当年沈温叙所在暗网的背后之人,规模那么大的暗网,头目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被我们抓住,他的背后,一定另有其人。” “记住,别打草惊蛇。” 阿泽神情严肃“我知道了。” “呃……”季淮靳醒来就觉得头疼欲裂,梦境中的碎片拼命地往脑海中挤,却什么都不记得。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头疼……” 他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确认没什么异常稍微放下心。 “头疼是正常的,你情绪激动导致的昏迷,平静一下会好一些。” 季淮靳撑着身体坐起来,手指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睁眼看向头顶的天花板,眼神带着茫然。 温辰给他检查一番后确定没什么问题,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直到他的眼神转了过来,才开口“你……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季淮靳低头缓了一会,眼神幽幽地飘向他“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温辰有些激动的坐在床上,却被季淮靳冰冷的眼神给盯了回去。 “我想起……” “你不让我去找姐姐。” “……” 他彻底无语了,本来就是个恋爱脑,失忆以后,恋爱脑属性越发强大了。 “我不拦着你,你都要晕到人家面前了,还姐姐呢,你到人家面前可别砸着她” “别再把人家给砸得跟你一样失忆就好玩了。” “你!”现在的季淮靳只是个十几岁孩子的心智,无论是语言上还是见识上都不及二十五岁的温辰。 他只能气鼓鼓地瞪着他,眼神充满哀怨。 “看什么看,把药喝了,治你的头疼。” 他说不过温辰,只能把气咽回肚子里,乖乖地把药喝了。 “我要出院!” “不行!你才刚醒,身体各项机能都没恢复到正常的状态,你脑部还有瘀血,要是出了点什么事,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温辰按住他,斩钉截铁地拒绝。 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但我只想见姐姐,我想见她……” 铺天盖地的无助将他席卷,眼泪不可控地掉落,砸在被子上。 “我求求你,你带我去见她吧,我保证我会乖乖听话的。”他眼巴巴地望着温辰,眼睛里像蒙了层水汽,眼泪要掉不掉的。 “我就算带你去也没用,你也看到了她的态度,她不会见你的。” 想起那天说的话,眼中的光逐渐暗淡。 “我们之间是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她那么讨厌我,是不是我以前很不乖,做了什么很讨厌的事?” “我可以改的!我都会改的,你带我去见她吧,求求你了。” 他越说越激动,眼眶发红,手也抖得不成样子,胸膛剧烈起伏着。 温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恳求,连带着眉眼都耷拉下来,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般。 最终还是拗不过他委屈巴巴的恳求,带他去找了沈遂。 其实找到沈遂并不难,温莞的手机支付绑定的是自己的副卡,查一下消费记录就知道她们在哪了。 MY酒吧 温辰径直走向楼上的包间,一开门就是他的好妹妹随着震耳的音乐起舞,视线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眉头紧皱。 “温莞。” 她正和沈遂跳得开心呢,闻声回头,看着浑身低气压的温辰,下意识的有些种被抓包的窘迫,那点微醺的醉意瞬间消散。 “哥,你怎么来了?”她讪讪地笑了笑。 走近才闻到她身上浓重的酒气,神色严肃“怎么喝了这么多?” 温莞从小就怕自己这个哥哥,虽然是温家夫妇收养来的孩子,但从小就十分懂事上进,对自己这个妹妹更是宠爱有加。 当然,管得也十分严格,尤其明令禁止她不许一个人跑来酒吧这种地方,总说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一个小姑娘不安全。更何况还是喝了这么多酒还被他逮个正着。 “这不是穗穗心情不好吗,我就陪她喝了几杯。” “几杯?”温辰顶了顶后槽牙,被她给气笑了“你这一身酒气的,这叫几杯?” “真的就是几杯而已……”她撒娇般拉了拉温辰的袖子,巧妙地将话题转移。 “你先别问我了,这是怎么回事?”温莞下巴点了点季淮靳的方向。 提到季淮靳,他也是头大,失忆的季淮靳比叛逆期的妹妹还难管。 “沈遂跟你说了前因后果吧,他非要闹着找她,没办法,只能把他带过来了” “哎,原本淮靳哥和穗穗是最让人羡慕的一对,可惜变成现在这样。” “你很羡慕他们?” “谁会不羡慕美好的爱情呢?” 他看向身侧的温莞,眼中情绪不明。 …… 第8章 妹妹长大了 “来,让我们为快乐的自由干杯!” 季淮靳看着这样的沈遂,内心下意识的心疼,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般,有些喘不过来气。 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姐姐,你怎么喝这么多啊?”他上前扶起沈遂却被她给甩开了。 “你谁啊,怎么乱叫姐姐?今天也有个不识好歹的人叫我姐姐,你们这都什么毛病啊?” 她侧靠在沙发上,眼神迷离“你怎么长得那么像季淮靳呢?” 沈遂已经喝得六亲不认了,但无疑,此刻的她,是快乐的…… 听到不识好歹这几个字时,内心有些受伤,指尖下意识地收紧,但还是偏执道“我送你回家。” “你放开!我认识你吗?” “莞莞……莞莞!救命啊,拐卖啦!” 温莞听见沈遂的呼救连忙过去。 “怎么了穗穗?” “他,他要把我带走。”沈遂手指着面前的季淮靳,警惕地看着他。 “淮……淮靳哥,好久不见啊。” 如果说她害怕温辰是因为他管自己太严,那她怕季淮靳就完全是从骨子里的敬畏,毕竟她也没少听说他从前的事迹。 “你是来接穗穗的吗?” 季淮靳对她的话视若无睹,只一味地横抱起沈遂往外走。 “淮靳哥,你要带穗穗去哪啊?”她上前两步却被温辰拉了回来。 “你现在跟我回家,回家再好好跟你算账。” “诶诶诶,哥……哥,我错了……” 季庭山庄 季淮靳把她带回来时,沈遂已经睡着了,他小心翼翼地将沈遂放在床上,让外面的女佣帮忙换掉她身上的脏衣服,而后动作轻柔地用卸妆水擦掉她脸上的妆容。 做完一系列事情后,坐在床边,看着沈遂安静的睡颜。 “姐姐,是不是我之前做错了什么,你才不想要我了,我改可以吗?你不喜欢的一切我全都改掉,你能不能……别不要我了……” “季淮靳……” “姐姐,我在!” “季淮靳,我恨你……” 他瞳孔一震,熟悉的话语如万般银针同时刺向他的脑袋,他死死捂着脑袋,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弯下了腰,脸色瞬间煞白。 他勉强撑起身子,踉跄地出了房间,生怕打扰到她,也怕再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姐姐,即使在梦境中,你也这般恨我吗? …… 迈巴赫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冷风顺着未关严的车窗吹进来,冷得温莞打了个寒战。 “阿嚏!”她吸了吸鼻子,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偷偷看了眼开车的温辰,线条明显的侧脸,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白皙修长。 察觉到一旁的视线,以及她拢衣服的动作,将车窗关严,空调调高了几度。 “就该让你多吹吹风,好好醒醒酒。” 温莞自知理亏,竖起三个手指,郑重其事地保证道。“我真的错了哥,我保证再也不去那家酒吧了,我保证以后去哪都告诉你。” 温辰将车辆稳稳停在路边,解下安全带,转身面向她。 “我没有不让你去,更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你要想去,想喝酒,可以告诉我,我陪你去。” 他倾身靠近“莞莞,你一个人去那,我会很担心。” 伸手像从前那般去摸温莞的脑袋,却被她偏头躲了过去。 “哥,我已经长大了,你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摸我头发了。”温莞说不上来究竟为什么,只觉得怪怪的。或许长大了,就没那么亲近了。 温辰的手僵在半空中,收了回去。随后将车子重新启动。 “妹妹长大了,不要哥哥了……” “……” 她看向温辰,却也什么都没说。 天刚蒙蒙亮,沈遂被外面乒铃乓啷的声音吵醒,她缓缓睁开眼,房间内一切的布置她都在熟悉不过。 季庭山庄?她怎么会在季庭山庄? 脑袋像被重锤敲过,钝痛一阵接一阵地袭来,晃了晃发昏的脑袋,昨天晚上的记忆断片式的残留在脑海里。 她努力回想起昨晚的事——她记得昨天去找温莞喝酒排解,然后喝多了在舞池跳舞,再然后…… “嘶……”熟悉的身影在脑海中飘过。 她好像,见到季淮靳了。 脑中的碎片勉强串联起来——她想起来了,是季淮靳把自己送回来的。 “啪!”门外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 “二爷,要不还是我们来吧,别伤着您了。”佣人在一旁心惊胆战地看着季淮靳做的这一顿早饭。 “不用,我要亲自给姐姐做一顿早饭,说不定她吃了我做的早饭,就没那么讨厌我了。” “你们帮我尝尝,这个好不好吃,她会不会喜欢啊……” “你们在做什么?” 沈遂梳洗打扮好后下楼时,脚步瞬间被厨房的景象攫住。 原本干净整洁的厨房,被鸡蛋液混着面粉溅在瓷砖上,面粉被打翻,细腻的白色粉末撒了一地。 切碎的番茄汁液夹杂着沙拉酱挂在水槽壁上。 厨房的佣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看着这位祖宗别把自己伤着了。 沈遂的出现对她们来说宛若一颗救命稻草。 “太太,您醒了,是不是吵着您了?” 季淮靳听见沈遂的声音,连忙端着自己的战利品凑到她面前,邀功般把做好的早餐捧到她面前。 “姐姐,你看,这是我给你做的,你快尝尝合不合胃口。” 她看着眼前完好到没有一丝瑕疵的早餐,再看看这满地的狼藉,眼中情绪翻滚。 “这些都是你做的?” “是啊,你快尝尝,看看合不合……”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沈遂一把将他手中的早餐打翻,白瓷盘子清脆的碎裂声在客厅中尤为明显。 季淮靳明显被她给吓到了,连呼吸都屏住。 四分五裂的碎片溅得到处都是,边缘在灯光的照射下泛起刺眼的光。细碎的瓷片颗粒碎得到处都是,比较大的碎片弹落在地时划伤了季淮靳的脚腕,伤口边缘泛起了红。 精心烹饪的食物变得满地狼藉,空气中还弥漫着香气。 “你能不能不要老做一些让别人厌烦的事情,你觉得自己很厉害吗,你看看你把厨房弄成什么样!” “你能不能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该待的地方,不要出来碍别人的眼。” 沈遂看着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凭什么他可以什么都不记得地站在自己面前,凭什么可以这么心安理得地做这一切! 第9章 你我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季淮靳,你以为你做个早餐就可以让我原谅你吗?你以为你把一切都忘了,我们之间就能回到过去吗?” “我告诉你,不可能!你我之间,隔着血海深仇,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回到过去,更不可能重新开始!” 季淮靳原本保持着双手奉上的手慢慢垂落下来,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高大的身影透着不安与无措,长长的睫毛沾了一点水汽,不自主地颤了颤,张了张嘴却什么也不敢说。 他是不是,把一切给搞砸了…… 季淮靳蹲下,想将地上的残局收拾干净,却被尖锐的碎片划破了手指,但他像没感觉到一般,机械地重复着收拾的动作。 “二爷,我们来吧,您别碰这些碎片了。” “是啊,您手指流血了,快去处理一下,别感染了。” “不用,我自己来,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他拒绝佣人的帮助,只一味地收拾,别的他没记住,他只记住她说不要麻烦别人。 “二爷,您说这话可是折煞我们了。”佣人哪见过这阵仗,更别提二爷居然跟她们道歉,瞬间惊得全身都不自在。 季淮靳心想,他自己把厨房收拾干净,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沈遂低头看向他被划破的手指,鲜血顺着碎片滴落在地,泛红的伤口在触碰到那些混杂的调味料时,迅速红肿了起来。 她转过身闭上眼睛,深呼吸,理智告诉她,他现在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孩子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想给她做顿早饭而已,不能把气撒在孩子身上…… 努力说服自己,他失忆是为了救自己,他做的一切也是为了自己,不管怎样,是他救了自己一命。 可她只要一想起哥哥看她的最后一眼,所有的理智瞬间都被冲垮。 心里脑子乱糟糟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藤蔓般将她的心缠在一起,闷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你的手……” 季淮靳闻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他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手上动作却没停,把散落在她脚边的碎片都清理干净。 她没敢再看他,转身往外走,逃也似的离开这里。 “对不起……”那句闷闷的道歉,在北风的呼啸中消散。 临走前,秉承着不能把一个还没有恢复的病人独自扔家里的原则,给温辰发了条信息。 【沈遂:季淮靳在季庭山庄。】 温辰得到消息赶往季庭山庄时,季淮靳独自一人坐在客厅地毯上,眼中情绪不明,时不时抬头望向门口,又失望地垂下。 “起来吧,别坐地上了。” 温辰伸手拉他才发现这人的体温不对劲,身上却一片滚烫。腊月寒冬,他只穿了件单薄的羊绒衫,客厅空调也没开。 “你发烧了!” “跟我回医院。”这次不同于之前,温辰的语气更加的强硬。 就不该纵着他到处乱跑,这下好了,发高烧,也不知道会不会把脑子烧得更傻。 本以为按照季淮靳那个脾气,把他带回医院得费一番功夫,没想到脾气变得这么好,说走就跟自己走了。 只是没走两步,就感觉一个人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 “季淮靳!醒醒!” “这都是什么事啊……” 季淮靳已经烧得没什么意识了,脚步虚浮地往前走,哪怕此刻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但还记得不能麻烦别人。 京北城郊 巍峨壮阔的四合庭院,朱漆大门门口的两座石狮子彰显着主人家的身份。 通往内院的道路两旁,傲然挺立的梅花,冬日雪景的衬托下更显艳丽。 “爸,您可得好好说说淮靳。” 主院一楼的大厅,雍容华贵装扮的女人,手指抚摸着身上的貂皮披肩,语气却尖酸刻薄。 “今天全家团聚的日子他不来也就算了,我和青州听说他受伤了,好心派人过去看望,可他居然把人扣住,还恐吓我们。” “恐吓,怎么恐吓了?”坐在主位上的季老爷子细细品着茶,语气漫不经心。 “他把那人的手指切下来,送到我和青州面前,这也太不把长辈放在眼里了。” “果然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一点规矩都没有。”吴月梅说得正起劲,丝毫没注意一旁的季老爷子停下手中的动作,笑不达意地看着她。 季青州听她的这番言论,恨铁不成钢地踢了她一脚。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女人这么没脑子,这话在家说说就罢了,怎么还说到老爷子面前。 “在爸面前,不许胡说!” 他朝吴月梅狠狠地瞪了一眼,让她闭上那张破嘴。 吴月梅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说了什么,神色慌乱地看向主位上的老爷子。 “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担心淮靳,怕他出什么事了。”她僵硬地笑着,内心却实极度恐慌。 “没什么,你是长辈,说晚辈几句无伤大雅。” 还没等吴月梅把心放肚子呢,季老爷子又缓缓开口“不过……” “你妈最近有点想你们了,你去祠堂陪陪她吧” 听见这话,吓得腿都软了,她怎么会不知道去祠堂是意味着什么。 “爸,我错了……我真错了。” 季家的家法不是什么鞭子棍子,而是祠堂。 让人心生敬畏的地方,也是噩梦恐慌的地方。 祠堂的蒲团下,是无数根混着辣椒水的钢针,跪在上面不出一刻钟便能让人的膝盖变得血肉模糊,她宁愿被打一顿,也不要进祠堂。 她伸手去拉扯季青州的衣袖想让他帮自己说两句话,却被他无情的甩开。 思虑片刻也觉得这个惩罚有些过于重了,毕竟她还是自己妻子,她进祠堂,自己脸上也没面子。 他斟酌了下用词,试探性的开口。 “爸,要不算了吧,让她去外面跪着,去祠堂让人看见,那可是一点脸面都没了。” 老爷子将茶杯放回原位,视线转移到他身上“你也想去祠堂陪你母亲吗?” 冷厉的语气,让客厅中的气氛瞬间凝固起来。 季青州瞬间噤了声,脸色一片铁青,坐在位子上沉默地喝着茶。 吴月梅还要说些什么,触及到季青州不善的眼神也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满眼不甘地走出大厅。 第10章 借住沈家 大厅里沉默的氛围,在季老爷子起身时被打破。 “淮靳是你大哥唯一的孩子,你们平常的恩怨我不管,但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是……” 走到季青州身边,停住了脚步“你挑女人的眼光,可远不及你大哥。” 空气重回宁静,季青州眼中幽怨的光却是藏也藏不住。 ………… 监测仪的响声在病房格外清晰,季淮靳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鼻间戴着鼻氧管,十分虚弱。 “季淮靳,你从现在开始必须在医院住满一周,身体没恢复前,不许给我到处乱跑!” 温辰看着他的数据报告,语气中压抑了点火。 各项指标没一个达标的,醒来不到两天昏迷了两次,这次更是直接高烧到昏厥。 躺在床上的人,对自己的情况全然不在意,毫无生气地看着前面,睫毛自然低垂着。 “你对自己的身体上点心吧,你现在的身体远不及寻常人,你在失忆前,心脏严重受损,不到一周,头部重创。” “季淮靳,你该庆幸自己命大,不然早就下去见阎王了。” 温辰絮絮叨叨地将他的情况详细告诉他,甚至说得严重了些,想让他稍微注意点,别老作贱自己,可季淮靳翻了个身,把被子拉高隔绝他的声音。 “吵……” 原本压着的一股火,瞬间被他点燃,阿泽在门外听见里面的动静,急忙进来劝说。 “温医生,消消气消消气,二爷他心里难受,您就别跟他一般计较了。” “我敢跟他计较吗?”温辰在旁边哼了一声,看着他这副狼狈又可怜的模样,心里的火也消了大半。 “我不是生他的气,我只是担心,他体内的炎症一直消不下去,体温始终降不下来,会引出别的并发症。” “之前的心脏手术强心剂用得太多,现在如果贸然用药,对他的心肺功能会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作为医生,他清楚地知道他现在的状态有多不利于恢复。 但作为朋友,他更知道他内心的伤痛,曾背负了多少沉重的事情。 现在的他根本做不到少思少虑,心绪平缓。 “先把他体温稳定下来,药的剂量不用太大,他身体受不了。”他低声对护士交代着,带阿泽去了办公室。 “要不,把他送到沈小姐那?”阿泽提出自己的建议。 “你也发烧了?你把他送到沈遂那,是嫌他活得太久了?他变成这样是因为谁?沈遂不把他玩死就不错。” “二爷坠楼前,曾派了大批的人手守在沈家老宅外,现在相比季庭山庄,沈家老宅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些人的手自然也伸不进去。” “更何况,沈氏已经不复从前的辉煌,对于一名遗孤,他们也不会太在意。” 温辰仔细思考他话中的可行性,但是沈遂那关有多难过,他不是不知道,他甚至能想到他说出这句话,沈遂会是什么反应。 “话是这样说的没错,但是沈遂不会轻易的接受他。” “她不再激烈地对抗季淮靳,不代表她已经放下过往的恩怨。” 阿泽思考片刻道。 “沈小姐虽然恨二爷,但若是告诉她事情的利弊,她应该会以大局为重,再说,沈小姐对二爷是有情意的。” 确实,两人之间是有情义,情义还不浅呢,但就是因为有往日的情义才会导致她内心的仇怨更加浓烈。 温辰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下,随手拿起大衣外套“你留在医院看着季淮靳,我去找沈遂。” 街角的咖啡厅内,沈遂心不在焉地搅动着杯子里的液体。 “昨晚没休息好吗?” “托你的福,我能好才怪呢。”沈遂没好气地回怼,想起昨天的事就心烦意乱。 温辰也听说了山庄的事,内心对她也是有些歉意。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算了……我不是冲你。”她也知道,季淮靳决定的事,没有人能改变。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温辰刚才给她打电话,说是有重要的事找她。 “……” “季淮靳在昏迷时,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空气一下子凝固,搅拌杯子的手一顿,指甲用力掐住杯子手把,随后又放开。 “你想说什么?” 她知道温辰找她不可能只是说这些而已。 “温辰哥,有话你直说吧。” 温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从原先的可爱单纯变到如今的让人有些陌生的沉稳,心里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 但为了季淮靳,他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你应该知道,季家对于季淮靳的存在一直有所忌惮,尤其以他二叔季青州为首,一直在暗中给他使了不少绊子。” “包括前几天,季淮靳刚醒来时失踪,也是季青州所为。” “所以呢,你说的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他的家事,我插手不了,也无能为力。”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你能不能,让他在沈家借住一段时间。” 她看向温辰,眼中的光瞬间冷了下来。 “借住……沈家?” 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温辰哥,你是温莞的哥哥,又和我哥哥交情匪浅,所以我也喊你一声温辰哥,但也请你注意你的言行。” 她拿起身后的包包,站起身“今天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也没听到你说的任何话。” “沈遂……”他追上前去,拉住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放开了手。 “你听我说,你先冷静,我不是故意冒犯你,只是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稍有差池,他可能就会有生命危险。”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他很危险,你去保护他啊,为什么要我收留他!” 温辰看着她泛红的眼眶,语气放软了些,“他现在高烧不退,旧伤新伤都未痊愈,情绪更受不得任何刺激。”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安心静养,只有你才能让他安心,他也只听你的话” “你就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看在他已经丢了一条命的份上,让他暂时先住在你那,等事情解决了,我马上把他接走。” 他顿了顿,轻声道“他现在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就当可怜可怜他,就当是收留一条小猫小狗,只要饿不死就行……” 第11章 为期三个月 “沈遂,算我拜托你了,你帮他这一次。” 沈遂看向窗外,沉默良久,温辰的话像是复读机般在她脑海中回放。 看出她的犹豫,他从口袋中翻出一个陈旧的信封递到她面前。 “这是你哥哥留下来的,你看看吧。”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落在信封上,却迟迟不敢接过。 “其实早就该给你了,但因为一些原因耽误到现在。” 她颤抖着手将信封拆开,眼泪滴在信纸上留下一摊水渍。 穗穗,见信如面。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哥哥可能已经不在了。是哥哥对不起你,没法继续照顾你了,季淮靳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就让他代替哥哥照顾你吧……穗穗,不要为我难过,千万千万要幸福,幸福地过完一生…… 她死死地抓着胸口的衣服,眼泪如泉水般涌出,任由无尽的绝望将她尽数席卷。 “为什么瞒着我……为什么都要瞒着我……”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哥哥不是被季淮靳推下海的吗?” “其实当年的事,除了季淮靳和你哥哥,我们也知之甚少,他从来都没说过具体原因。” “沈遂,季淮靳把你哥哥推入海中或许并非他的本意,你……” “别说了……”她低头捂着脸,声音闷闷的。 “我先去下洗手间。” 沈遂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内心的情绪翻涌,他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柱哗哗地流淌。 用手捧着一捧水,猛地泼在自己脸上,冰凉刺骨的寒意瞬间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她不断复盘着信的内容——信上的字迹确实是哥哥亲手所写,她绝对不会认错。 那内容呢? 哥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拨通了一个沉寂在通讯录里多年的号码。 “嘟嘟嘟……”就当她以为电话要挂断时,对方接通了。 “喂?” “灵淼,是我。” 电话那头安静片刻,随后有些激动的开口“沈小姐,真的是您,我还以为您不会联系我了。” 灵淼是她在上大学的时候资助的一个小姑娘,这些年她每个月都会按时往她的账户里打一笔钱,她也经常联系自己。只不过自从哥哥去世后,她整个人都陷进悲痛与仇恨中,无暇顾及其他。 她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开口道“我需要你帮我调查一件事……” 沈遂再次回到咖啡厅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情,她向服务生重新要了一杯热水,热气通过杯壁往外传,指尖温度慢慢回升。 “我可以让季淮靳住在沈家,但只能三个月。三个月后,无论他恢没恢复记忆,他都必须离开。” “好,我答应你。” ………… 离开咖啡厅后,她给温莞发了个信息。 【穗穗:莞莞,一会有空吗?】 温莞是个冲浪小能手,几乎是秒回了她。 【莞莞:在哪见面?】 【莞莞:最近发现了家宝藏餐厅,去尝尝?】 【穗穗:好,两个小时后,我去你家接你。】 【莞莞:ok!】 沈遂将车钥匙插进锁孔,驱车前往沈氏集团,车外的景象迅速倒退。 在去找温莞之前,需要先解决一下内部事宜。 沈氏集团 36楼 “蒋经理,你不想解释一下文件上的内容吗?” 一道清丽带着些怒气的嗓音在空旷的办公室响起,手中的文件“啪”的一声摔在办公桌上。 “这份合同根本就是霸王条款!我们沈氏研发出来的专利,凭什么要让利给他们百分之七十!” “还有这条,上面写着沈氏研发专利使用权、所有权都归他们张氏所有。蒋经理,你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蒋媛媛靠在老板椅上,玩弄着刚做的美甲,丝毫不在意她说了什么。 “这份文件,是通过法务部审核过后才签字署名的,你有意见,去找法务部。” “你以为大家是傻子吗?整个公司谁不知道法务部的吴总是你的姘头,你们两个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你!”蒋媛媛被怼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让她的脸面彻底挂不住了。 她没想过一个小员工,居然敢公然跟自己硬刚,毕竟整个公司都知道,她的背后是沈家。整个公司,还没人敢公然忤逆她。 她原以为女人也是有什么背景的,瞟了一眼女人的胸牌“茉莉……原来只是个市场部主管啊,” “你不做好你分内的事,跑来我的办公室大呼小叫!你的经理呢,他平时就是这么教你们做事的!” 蒋媛媛尖厉的嗓门响彻办公室,她起身走到茉莉面前,突然抬手打了她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办公室异常明显,原本想起来一起反驳蒋媛媛的几人,见此情形,瞬间噤了声。 “我警告你,最好少管闲事,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让谁吃不了兜着走啊。” 沈遂踩着高跟鞋走出电梯,黑色西装裙勾勒出优美的线条。 清冷疏离的脸庞,带着让人不容置疑的气场。 “你刚才说,让谁吃不了兜着走?” 她坐在原本蒋媛媛所坐的老板椅上,示意茉莉坐在另一把椅子上。 整个办公室只有蒋媛媛一个人站着,不免有些尴尬。 办公室众人见沈遂来了,纷纷起来问好。 “沈总好!” “沈总好!” “沈总好……” 蒋媛媛没想到沈遂会突然来公司,也不知道刚才说的话被她听到多少。 “穗穗,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沈遂挑眉看向她,嘴角勾了勾“我来自己家的公司,还要跟你汇报吗?是我太久没来公司了,都不知道,沈氏如今是你一个小助理说了算的。” 蒋媛媛刚到沈氏时,就是沈温叙助理的一个小助手,连普通助理都算不上。 沈温叙死后,她来找自己,说要为沈氏做些贡献,想升职为经理。 当时自己沉浸在悲痛里,根本没听清,也没心思听她说了什么,敷衍地点了点头。 如今想来,是自己的错,才放任这样的蛀虫在沈氏为非作歹。 蒋媛媛听着助理两个字,指尖死死掐着肉,周围人听见沈遂这样说,看向蒋媛媛的眼神充满鄙夷。 “原来只是个助理,亏得她有脸跟大家说她是经理。” “就是啊,人家沈总都没承认,她先自己叫上了。” “天天化得跟鬼一样,没准她谈来的那些业务都是靠不正当手段来的。” 周围人的言语如同利剑般将她的遮羞布撕下,几乎快要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 “穗穗,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助理啊,我不是经理吗?” 第12章 清算蒋媛媛 “经理?你确定?” 没等她回应,沈遂接着开口“那好,蒋经理,说说刚才发生什么了吧,我可是刚出电梯就听见你的声音了。” 蒋媛媛吞咽了下口水,理了理根本不存在的碎发“穗穗,我那是……” “叫我沈总。” 语气里带着让人不容置疑的冷厉。 蒋媛媛的笑意僵在脸上,死死咬着唇,脸色像是被打翻的调色盘。 这死丫头居然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沈总。”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又恢复了往日的假笑“没什么大事,就是这个员工工作疏忽出了点纰漏,我教训一下而已。” “工作出了纰漏就要打人一巴掌吗?那你工作出了纰漏,我是不是也得给你一巴掌?” 这下她彻底绷不住了,表情皲裂,她甚至怀疑沈遂今天是不是被下降头了,处处跟自己过不去。 沈遂理了理衣服上的飘带,下巴点了点茉莉“你来说。” 蒋媛媛眼神瞬间射过去,警告她不要乱讲话,可人家直接无视她的眼神,根本没理会。 “沈总,蒋经理签署了一份专利授权的共同,上面清楚地写着专利的所有权、使用权都归张氏所有,甚至于利润他们也占高达百分之七十!” “沈总,这分明就是霸王条款,如果真按上面的执行,我们沈氏集团多年的心血就白费了。”说这话时,她瞪着蒋媛媛,情绪有些激动。 她一毕业就进了沈氏集团,工作三年后被提拔为总裁助理,一直跟着沈温叙。直到沈温叙意外死亡,蒋媛媛进入沈氏之后,她因工作失职被调到市场部。 所谓的工作失职,不过就是蒋媛媛上任的第一天她并未去大张旗鼓地迎接她的说辞而已。 “不仅如此,她还串通法务部的吴梁,滥用私权从中牟利,不知吃了公司多少回扣。” “可惜了沈总多年的心血就被你给糟蹋了!” 蒋媛媛恼羞成怒,气得睫毛都掉了一半,原本就是劣质的化妆品,表情夸张些,直接原形毕露了“你血口喷人!我没有!” “穗穗,她是胡说的,” “有没有的,去查就知道了!” 两人吵得有来有回的,却没注意到一直没出声的沈遂,神情始终淡淡的,没什么波澜。 “谁说,哥哥的心血白费了?”在众人的疑惑下,沈遂轻轻推开椅子,并未着急起身,而是拿起那份文件,随意地翻了几页,才动作不疾不徐地起身。 她走到茉莉身旁,眼睛轻轻眨了一下,示意她安心,随后拿起那份文件,转过身去。 “沈氏所有合作的合同,全部都由法务部审核,确认无误后再逐层递交,最后由董事长签字盖章才算生效。” “蒋经理,你的这份合同上面,有公司的公章吗?” “当然,我可是严格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执行的,统一有法务部盖章签字的。” 蒋媛媛还以为沈遂说这番话是打算为她辩白,马上就挺直了腰杆,神色也神气了起来。 “哦……”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最后欣赏一下她那小人得志的模样。 “那你被他给骗了,这上面的公章是伪造的。” “什么?” 蒋媛媛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随后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她一个养在家里的千金小姐,能知道公章长什么样? 想到这,马上换了副神情,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 “穗穗……沈总,你不怎么管公司的事,可能都不知道公司的公章长什么样吧,这上面的章可是吴总亲自盖的,不会出错的。” “呵……” “你笑什么?”蒋媛媛不明所以。 “我笑你蠢,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你还不知道吧,吴梁挪用公款,已经卷钱跑了,他给你盖的章自然也是假的。” “不可能!那印章明明就是我从沈总抽屉……”话猛地收住,脸色瞬间惨白。 “明明是从沈温叙办公室拿到的印章,办公室里的印章怎么会是假的,对吧?” “蒋媛媛,在沈温叙出事之后,公章以及一些重要文件都锁在保险柜里,没有我的授权,你是怎么拿到的?” 她指尖敲击着桌面,每一下都像是对她的凌迟处死。 她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沈遂设的一个圈套,就等着她往里钻。 “茉莉,报警。蒋媛媛盗窃他人物品,不按公司规章制度行事,严重损害了集团的利益,又勾结他人伪造合同,涉嫌侵权……” 一桩桩一件件让她整个人如坠入海底深窟,整个人瘫软在地,后背直冒冷汗。 她抬眸看向居高临下的沈遂,眼神如同蛇信子般恶毒“沈遂,你太狠毒了,你早就设计好了一切,就等着我往里跳,你不觉得你自己太卑鄙了吗!” 沈遂蹲在她面前,红唇轻启“我卑鄙?我早就提醒过你,多行不义必自毙,是你自己不听,从小爸妈对你的教诲全都喂了狗了。” “……” 警察来得很快,弄清楚情况便将蒋媛媛带走了。沈遂配合警察问询几句后,带着茉莉去了沈温叙之前的办公室。 总裁办公室里,有关沈温叙的私人物品依旧摆放在原位。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心口微微泛酸,她上一次来还是哥哥刚走,她来收拾遗物,收拾整齐后就没敢再过来,怕触景生情。 如今再过来,又是另一副心境。 “你之前是哥哥的助理吧,跟着哥哥应该学了不少东西,按理说你该待在总裁办,怎么到市场部来了?” “因为蒋媛媛?” 茉莉低垂着头,算是默认。 “蒋媛媛仗着自己跟沈家有关系,没少在公司为非作歹,好多之前在公司的老人,都看不惯她的做派,纷纷离职。” “剩下的,也都被她降职到别的部门。” 沈遂内心十分愧疚“是我的错,没能早点将她清算,是我对不起沈氏,对不起哥哥……” “不不不,您千万别这么说,沈总还在时,总会跟我们提起您,说他有全世界最好的妹妹,而他,是最幸福的哥哥。” 第13章 庄周梦了蝶 她压住喉间的哽咽,努力扯出一抹笑意。 “其实市场部也挺好的,我也学到很多新的东西,就当是去锻炼了。” “你的本事,不该只埋没在市场部……” “季氏集团过段时间会派一位有能力的执行总裁过来,在季氏派人下来之前,你接替蒋媛媛之前的一切事物。” “你跟我来……” 沈遂拉着她到保险柜前,将她的手放在录取指纹的感应器上。 茉莉像是接了个烫手的山芋,有些慌乱“这……这不合适。” “季氏最迟再过两周就会派人过来,我对集团的事宜不熟悉,在这期间我只能交给你。” 沈遂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前所未有的安心。 沈遂将一切事宜安排妥当后准备离开时,身后的声音叫住了自己。 “沈总!” 茉莉气喘吁吁地追了出来,那个压在心底的问题终究还是问出来口。 “沈总,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沈遂看着眼前的人,想起了哥哥…… “哥哥,你手上什么时候多了串沉香手串啊,还怪好闻的,不会是哪个姐姐送的吧?”沈遂一脸坏笑,开口揶揄。 “穗穗愿意多一个人跟哥哥一起疼穗穗吗?”沈温叙眼中满是柔情,神情的眼眸全是笑意。 “我真的有嫂子啦!什么时候带我见见啊。” “哥哥,带我见见嘛……” 思绪回笼,视线移到她的手腕上。 “你手上的手串,很好看。” “什么?” 她淡淡地摇了摇头,语气轻缓“如果缘分早一些的话,或许,我该叫你一声嫂子。” 沈遂的话如同惊雷般,将她炸在原地动弹不得。 “哥哥有些东西应该是留给你的,如果你想留着的话,随时来沈家老宅取。” 沈遂深吸了一口气,将包中的沉香手串取出——那是沈温叙的那串沉香手串。 沈温叙出事后,她一直戴在身上,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 “人死不能复生,尽管很悲痛,你也该向前看,不要沉溺在过去……他也不希望,自己耽误了你的一生。” 茉莉看着沈遂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指尖有些冻得发麻,才抬起头。 路边的树木银装素裹,白雪皑皑的景象一片祥和。 压在心底的秘密,终是庄周梦了蝶…… 沈遂前往温家的时候,温辰还没回来,温家父母也不在。 “温辰哥呢?没回来吗?” “没呢,他好像回医院了。”说着,看向了沈遂。 “我听我哥说……你同意让淮靳哥住进沈家了?” 沈遂拿起一颗草莓,酸甜的汁水漫过口腔,内心复杂的情绪却丝毫没被冲淡。 “他跟我说了一堆,意思就是季淮靳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只有留在我这,他才安全。” “那你……”温莞欲言又止,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想想都觉得离谱。 “哎……”千言万语,只换成一声叹息。 沈遂看着温莞比自己还愁的模样有些好笑“我还没叹气呢,你怎么先叹上了?” “我心疼你不行啊,这都叫什么事啊?”温莞的眉头紧皱在一起,手中的草莓都不甜了。 沈遂确实被她这幅样子逗乐了,心中的郁结也舒缓了许多“好了好了,不想了,咱们去吃饭,去吃好吃的,我请客。” “那我可得好好宰你一顿,吃完饭,带你去个好地方……”温莞一脸神秘的笑着,刚才的愁容尽数散去。 清居是京北新开的餐厅,也是一家极具特色的餐厅。每天营业到几点全凭老板心情,据说连每天容纳几桌的客人都是摇骰子决定出来的。 不过菜品和口味确实没得说,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秘制配方。 两人到达门口时,外面已经排得人山人海了,蜿蜒的长队远处看去密密麻麻的一片,像是低头看成队的蚂蚁搬家一般。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温莞被这壮观的景象震惊,拿着手机都忘了要干什么。 “不是说每天限制人数吗?怎么这么多人?” “这些都是预约的人,都已经排到半年后了。先不管他们了,咱们进去吧,我已经定好了。” —— “穗穗,你有想过以后的人生要怎么过吗?” 餐桌上,沈遂托着腮一下下地戳着碗里的菜,摇头。 “以后……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呢,以后打算找一个什么样的小哥哥啊?” “那必须得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颜值绝到人神共愤的那种啊。” “你是要找人还是找神仙啊?” 沈遂想给她个大大的白眼,这家伙哪都好,就是好色这点太可耻,都数不清有多少良家妇男葬送在她手里。 “你给自己积点德吧,别老调戏人家小弟弟,脆弱的小心灵可受不起你的调戏,别再给人家整自闭了。” “你不懂,这是美容养颜,抗缓衰老的小妙招。” “再说了,人不好色好什么?How are you吗?” 温莞一副正当言论的样子,理直气壮。 沈遂突然想逗逗她,放下筷子,转头朝门口喊到“温辰哥,你怎么来了?” 果然,温莞听到她哥的名字,立马捂上了嘴,结果发现沈遂一脸坏笑。 “哈哈哈……温莞,你也有心虚的一天啊……哈哈哈。” “沈遂,你知不知道很吓人啊。”温莞拍了拍怦怦乱跳的心脏,喝了一大口饮料来压压惊。 “不是,你怎么这么怕温辰哥啊,温辰哥有那么凶吗?” “你不懂,我这是从小被我哥管怕了,这叫什么来着……哦,创伤后遗症。” “什么创伤后遗症,你就做贼心虚。” “不说这个了,咱们换下一场,带你去见见世面。” 沈遂还没放下手里的筷子,就被温莞拉着走了。 —— “这就是你说的见世面?” 沈遂彻底无语了,她就不该相信温莞口中的好地方。 清一色的肌肉男模,排成队地站在她们面前,她抬手扶额,实在是没眼看。 最左边的男生就是上次在酒吧不让温莞走的那个。 “姐姐,你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来啊,人家都想你了。” 第14章 喜欢弟弟不喜欢哥哥 听到“姐姐”这两个字,条件反射地抬起头。 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出季淮靳委屈巴巴叫她姐姐的模样。 “哎呦我的小心肝,是姐姐错了,姐姐先自罚一杯。”温莞拿起桌上调好的五颜六色的酒,一饮而尽。 “你慢点喝,别喝醉了。”沈遂看着这一桌的酒,已经想到她回家后,温辰哥的脸色得有多难看了。 “要是让温辰哥知道你背着他偷偷来这,你这条小命还能保住吗?”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他是不会知道的……哎呀提他干嘛,我给你好好介绍一下,这几个可都是……” 温莞“热情”地给她介绍着眼前的男模,这个腹肌有几块,那个叫姐姐的声音有多奶,靠墙的舞跳得有多好。 她只觉得心里突突的,总感觉有点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温莞见她对这些实在是没兴趣,索性自己玩得热火朝天,丝毫没注意门口此时站了个煞神。 沈遂想去拿杯果汁,目光瞥见门口的一双男士皮鞋,黑色的西装长裤将那双腿衬得更加修长笔直。 她还以为又是哪款制服风男模时,往上看,那张脸让她瞬间睁大眼睛。 “温……温辰哥,你怎么来了?”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一眼正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温莞,此刻正左拥右抱地搂着两个男模。 “沈小遂,同样的招数你觉得我还会上第二次当吗?” “莞莞,真的是温辰哥……” “那个煞神怎么会来这,他忙着呢。” 好嘛,煞神脸色更不好了。 沈遂实在没招了,但凡她回下头,都能看见门口那位的脸色有多不好,脸色阴沉得能滴出墨。 要死啊。 温莞啊温莞,你可自求多福吧,我救不了你了。 皮鞋跟敲击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带着克制的力量感。 周遭突然陷入沉静,连带着空气都觉得有些稀薄。 温莞正玩得尽兴呢,身边的男模一个个地都起身走了出去“怎么都走了啊?” “温莞。”低沉带着这怒气的声音在安静的包间内格外明显。 “干嘛啊。”温莞有些不耐烦地回头,看见眼前的人瞬间大叫 “啊!” 不看还不要紧,看清来人后,吓得她一个腿软,直接摔在地上。“哎呦,我的屁股啊。” “没事吧莞莞。”沈遂上面去扶她却被她拉到一旁。 “你怎么不提醒我啊?” “我提醒了,我提醒你两次呢,你玩得正嗨有空理我吗?” 温莞此刻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她怎么一点察觉都没有。 “让你嘚瑟。” 温辰走上前,看着坐在地上的温莞,眼底翻涌着怒火,把她拉起来就往外走“跟我回家。” “穗穗救我!” ——— 车内,相顾无言,安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温莞向沈遂投去求救的眼神。 此时此刻别说是说话了,连玩手机她都不敢,只能朝沈遂比画着手语。 温莞和沈遂上大学时,有个慈善救助活动,里面都是些聋哑孩子,为此,她们特意学了一段时间手语。 【怎么办啊穗穗?我哥会掐死我吧?】 【让你嗨,这下玩脱了吧。】 【我怎么知道他会突然来啊。】温莞满面愁容。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抬头时不小心对上温辰的视线,连忙低头避开他的目光。 “那个,温辰哥,你把我放到前面就行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别啊穗穗,你走了我怎么办?”温辰没说话,只看了她一眼,瞬间噤了声。 “莞莞喝多了,今天爸妈不在家,得麻烦你帮我照顾她一下。” “毕竟,某人长大就嫌弃哥哥,不需要哥哥照顾了。”嘲讽的语气里竟有些受伤。 “那我长大了嘛。”温莞小声嘟囔着。 沈遂看着别扭的两人,有些疑惑,但看这气氛,也不适合问出口。 车子稳稳停在别墅门口,温辰解开安全带下车帮她们把车门打开。 “谢谢。” 客厅内,随处摆放着温莞的画作,她大学时学的是油画,上学期间没少参加各种国际比赛,毕业后更是开了一家自己的画廊。 “先喝点果汁。” “谢谢温辰哥。”沈遂接过杯子就听见温莞哀怨的声音。 “我没有吗哥?” “你渴着。” “……” 温辰面色不善地怼了回去,但手还是诚实地去厨房给她煮了醒酒汤。 没一会端了一碗放到温莞面前。 “谢谢哥!哥哥最好了!”温莞笑容甜甜,早就把刚才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沈遂想起在酒吧时,那些男模叫的“姐姐”没多思考就问出了口。 “温辰哥……季淮靳呢?” 温辰像是没料到沈遂会主动问起这件事,微微有些惊讶。 “他还在医院,他现在数据还不稳定,等好一些,我带他去你那。” 沈遂没说话,沉默地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会把人手安排好,你什么都不用管,把他往那一扔,有个住的地方就行。” 温莞弱弱地问了一句“这是在扔垃圾吗?” 话音刚落,两人的视线齐刷刷地看向他。 温辰突然笑出了声“你酒醒了是吧?那咱们来算个账,你跑那干什么去了?” “哎呀,我好晕啊,我肯定还醉着呢。” “你别给我装,前两天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跟我保证的那些话喂了狗了?” 温莞自知理亏,一句话都不敢说,缩得像个鹌鹑。 “我错了……” “喜欢弟弟,不喜欢哥哥是吗?”低沉磁性的嗓音敲进温莞耳朵。 “啊?”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怎么听着那么奇怪? 沈遂看着氛围怪怪的两人,好像明白了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温莞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她不是傻子,听得出来这话根本就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温辰也没打算让温莞回应,自顾自的转移了话题。“需要给你打扫一间房间,还是你跟莞莞睡一块。” “我跟莞莞睡吧,刚好聊聊天……” “是啊是啊,我好困啊,我们上楼睡觉吧穗穗。”说完,拉着沈遂,飞速地离开客厅。 温辰看着逃也似的离开的温莞,勾唇一笑,解开自己身上的两颗扣子,站在镜子前。 “呵,男模……” 第15章 他对你的情意 “你和温辰哥怎么了?怎么感觉你俩怪怪的?” 温莞被她问得一顿,眼神闪躲,手无意识揪着被子“没……没有吧,哪里怪了?” “没有吗?” 沈遂想起刚才的场景,不禁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起来刚刚温辰哥说的那句话。” 温莞侧过头看她“什么话?”她怎么没想起来那句话好笑呢? “咳咳……喜欢弟弟,不喜欢哥哥?” 只一瞬,温莞的脸如同火烧云般,迅速泛起红,拉起被子就往头上盖。 “沈遂!你讨厌死了!” “哈哈哈哈哈……听哥哥说,温辰哥是温叔叔从研究所带回来的孩子,无父无母被叔叔阿姨收养了。” “温辰哥五岁的时候,叔叔阿姨有了你。在我印象里,他对你特别好,从小就宠着你,我都有点羡慕呢。” “羡慕什么?温叙哥对你不好啊,一整个宠妹狂魔好不好。”说完,反应过来什么,小心翼翼看了眼沈遂的神色,确认没什么异常后,稍稍松了口气。 “这不一样,你哥打过你吗,我小时候最皮那段时间,我哥可没少教训我,要不是季淮靳拦着,我屁股就得开花了。” “但温辰哥对你,可连半句重话都没说过吧,就算是凶了你了,第二天不还是巴巴的给你送礼物,什么好东西都给你搜罗过来了。” 回忆起小时候,笑意从眼底漫出来,温莞确实无法反驳什么。哥哥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对自己比爸妈对自己都好。 小时候有次,她想吃草莓蛋糕,可那家店铺已经关门了,温辰跑了好几条街开门的店铺,只要有卖草莓蛋糕的,都给买了回来。 “你记不记得得你哥哥做什么最好吃?”沈遂突然问了她个问题。 几乎不用想,马上脱口而出“草莓蛋糕。” “你知道,他为什么最草莓蛋糕最好吃吗?”沈遂笑了笑,想起哥哥之前跟自己说的事。 温莞喜欢吃草莓,所以家里经常会备有关草莓之类的甜品。 温辰高三毕业那年,别人都是各种旅游,而他,跑到法国去学了三个月的甜点,只为了给他妹妹做最好吃的草莓蛋糕。 但他没告诉温莞,只说他到外地去实习了三个月,就连温家父母都不知道这事。 “他为了给你做最好吃的草莓蛋糕,跑到法国去学了三个月,这事好像只有我哥和季淮靳知道,连你爸妈都不知道呢。” 她伸手戳了戳温莞的脑门,语重心长道。 “莞莞,他对你,可不只是单纯的兄妹之情。” 窗帘并未完全关严,月光像一层柔和的轻纱,轻盖在床脚,屋内淡淡的熏香驱散了心中的烦闷。 ………… 距离上次跟温莞出去已经过去一个星期,她交代灵淼调查沈温叙的事也有了回音。 灵淼比她小三岁,今年正上大二,她大学学的是计算机专业,不过,这小姑娘在电脑这方面极其有天赋,在国际黑客网上活动频繁。 “沈小姐,您上次让我帮您查的事情有了一些进展,但很抱歉,这件事似乎之前就有人刻意隐藏,能查到的线索有限。”灵淼有些懊恼,觉得有愧沈遂对自己的资助。 “没关系,有一点也比没有好,能知道是什么人暗中阻拦吗?” “京北,季家。” 沈遂握着杯子的手一顿,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些,呼吸有些许急促,随后恢复如常。 “我知道了,继续盯着,有任何消息随时告诉我。” 电话挂断后,沈遂静坐在沙发上,丝毫没注意靠近的杨妈。 “小姐?小姐?” “啊?怎么了?”沈遂被杨妈的声音拉回了思绪。 “小姐?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啊,您的脸色不太好。”说着,从厨房端来一碗燕窝“这是刚炖好的,您快尝尝。” “谢谢杨妈。”沈遂接过,放在了桌上“杨妈,您是看着我们长大的,哥哥出事的那段时间,他和季淮靳有什么异常吗?” 杨妈仔细回想,却也没想起来什么有用的“少爷和二爷感情一直很好,几乎没红过脸,两人遇到事情也都是冷静处理的,没什么异常啊。” “没什么异常……”沈遂无意识地拨弄着指甲,目光落在客厅的相框上。 “杨妈,我出去一趟。”拿起包包就出了门。 医院病房,季淮靳坐在窗台上,漫无目的地往外望去,门外的一点响动都会让他回头,但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他每天就这么坐着,也不跟人说话,一坐就是一天。” 今天温辰正在查房,沈遂突然过来说有事找他。 “他的记忆,还是没有恢复的迹象吗?” 温辰沉默地摇了摇头“每个人的恢复情况不一样,他之前的伤还没恢复,身体的炎症始终消不下去。” “本来想等他恢复一些再去找你,但他现在……” 沈遂看着病房内的人,像尊石像般一动不动,脑海中突然闪过和季淮靳之前的回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口袋中的手机,缓缓开口。 “我今天能把他带回去吗?” “什么?”温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沈遂之前对季淮靳可没有什么好脸色,连听到他的名字都情绪激动,更别提要主动把他带回去。 “他恢复不了,不就是心绪不宁吗,让他待在我这,说不定恢复得更快一些。”沈遂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波澜,更听不出什么情绪。 温辰思索片刻,开口“好,我去给他办手续。” 手放在门把手上,却没有按下去的勇气,她在门外不断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深呼吸,门却被人先一步打开。 四目相对时,沈遂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恍惚。失忆后,他变得更加柔和了,原本有神的桃花眼,也变得黯淡无光。 “姐姐?” 季淮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确认眼前的一切不是梦境后,一把将她抱进自己怀里。 “姐姐,你来了,你终于来了。”说着说着,竟哽咽了起来,语气带着浓浓的哭腔。 第16章 接季淮靳回家 “我以为……你再也不想理我了。” 季淮靳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生怕这是一场美梦,一松手,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沈遂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亲密接触,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捋了捋头发,轻声开口。 “听温辰说,你的伤一直都没恢复。” 见她还是避开自己,内心沉了一下,但还是扯出一抹微笑“没事了,我已经好了,我还能去跑两圈呢。” 作势还真要往外走,被进门的温辰给拦了下来“你要往哪跑啊,是谁昨天一下子起猛了,在床上躺了两个小时才缓过来的。” 季淮靳被戳穿,低着头“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温辰一点情面都没给他留。 真是心里一点数都没有,什么能都敢逞。 “这是出院须知,签完字就可以把他带走了。”他将笔递给沈遂,转身去帮季淮靳收拾东西。 “东西和人手我下午会亲自带过去,你不用……” “温辰哥。”沈遂出声打断了他。 “怎么了,是还有别的事吗?” 她走到温辰面前“不用带人手和东西了,我们回季庭山庄。” “……” “也好,季庭山庄设备齐全,只是你……”他其实也有些担心沈遂回了季庭山庄会触景生情。 “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三个月后,我离开季庭山庄。” 温辰没说话,他也是没有办法,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只希望他的这个决定,不会让事情越变越糟吧。 “姐姐,你是要接我回家了吗?”季淮靳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总结出来的一点是——姐姐好像要带他回去了。 他抬眼望向沈遂,满目的星光如同日月星辰般闪亮,装满希冀。 沈遂别过头,她终究是无法面对这样的季淮靳,莫名的,竟让她有些负罪感。 “季庭山庄本来就是你的家,你想回随时都可以回去,只是你的身体没恢复,温辰不放心你一个人。” “那姐姐是不是也会回家了,我回家,姐姐也回家,这样就不是一个人了。” 她不经意地避开他那炙热的目光,声音清冷疏离“我只是受人之托。” 走到沙发处坐下“你去换衣服吧,我在这等你。” 季淮靳往里走的脚步一顿,又绕回到她面前。 沈遂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刚想开口,就见季淮靳蹲了下来。 一米八九的个,长腿蜷在一起,蹲在她面前,像一只……萨摩。 “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猜到之前可能做了一些伤害你的事情,所以你不想要我……” “我不敢祈求你的原谅,只希望能多弥补你一些,再多一些。温辰说我失忆之前很厉害,有很多很多的东西……” 话还没说完,他跑到病房内,不知在翻找什么,等他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份文件。 财产转让协议。 文件被塞进她手中,上面的几个大字烫得她手心发热。 “姐姐,这是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我不知道我以前做了什么,他们都不告诉我,但是我听她们说,女生买漂亮的东西都会开心的……姐姐,你会开心一点吗?”话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他低着头,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 两人位置不同,这让沈遂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而季淮靳则形成了一种卑微的状态。 “你知道这份文件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里面的东西有多重要吗?你就随便的给人,季淮靳,失忆一场,脑子也没了吗?” 沈遂的语气带着些压制不住的怒气,她一把拽起蹲在地上的季淮靳,将他推在沙发上。 “这轻飘飘的几张纸上,是你这些年全部的心血,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我们之间的过往更不记得,你哪来的勇气做这样的事情。”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里那抹异样“我不需要你做这些,你所以为的,弥补不了我所承受之万一。” 沈遂没再看他,转身往外走,开门时,吹进一阵寒凉的风,让她不得不停在原地。 “因为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虽然把一切都忘了,但我记得你,记得你的脸……在梦境中,我记得。” “……” “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所以我不是一时兴起,我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的。我相信,就算是之前的我,也会这么做。” 他的话很轻,轻到像漂浮的柳絮;却又很重,像是一把锤子,重重敲在心上。 那些到嘴边的责备、生气、劝说,全都卡在了喉咙,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傻子……” 转身出门后,病房又重归于平静。 ——— 后座的两人几乎全程都没任何交流,车厢内的氛围有些低沉,阿泽看向后视镜,他清了清嗓子,开口。 “太太,老宅那边来人了。” 沈遂微抬眼眸,清澈的瞳孔如同泉水中的墨石“是谁?” “季青州,二爷的小叔……” 季青州…… 季家的这几位,她只见过季老爷子还有季淮靳的父母。 季淮靳的父母早些年因飞机坠落而机毁人亡,尸骨无存,只留下一枚季夫人的戒指。 季老爷子是她始终看不懂的一个人,老爷子每次见到她都是笑呵呵的模样。看上去还真像一位慈爱的长辈,但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精明,让她始终亲近不起来。 他对季淮靳的态度也十分奇怪。 季老爷子只有两个儿子,大房是季临川,二房是季青州。 季青州不管是公司还是生活中,没少给季淮靳找麻烦,主打一个,我干不掉你,但我也要经常出来恶心你。 但老爷子从来都不管,对他来说,只要不弄出人命就行。就连有一次季淮靳受伤住院,老爷子都没露过面。 可就是这样一位毫无亲情可言的老头,却会在夜晚悄悄地进入季淮靳的房间,在他被噩梦缠身时轻拍他的背,偷偷抹着眼泪。 她跟季淮靳关系恶劣之后,也再没去过季家老宅。 思绪回笼,车窗外的雪景和车内的暖意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们等多久了?” “您刚到医院时,他们就到了。” 刚到医院……算来有两个小时了。 沈遂将耳朵上的耳环摘下,放在车窗外端详,随后往窗外一丢。 “沈小姐……您这是?”阿泽没看懂她的这一番操作,下意识地看向二爷。 得,看也白看,现在还不如他呢。 “掉头,去商场。” 第17章 手这么欠就剁掉 “掉头,去商场。” 阿泽没反应过来,但还是乖乖地掉了头。 “姐姐,你不喜欢他们吗?” 季淮靳虽然失忆了,但是智商还是在线的,一眼就看出了沈遂的意图。 “姐姐不喜欢他们的话,就把他们都赶出去。” “季淮靳,你会演戏吗?” 沈遂突然说了句没来由的话,但他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她和季淮靳在商场逛了三个多小时,等回家时,天都黑了,直到晚上七点多才回到家。 …… “青州,咱们还等吗?”吴月梅看着茶几上那壶早已凉透了的茶,不确定地开口询问道。 季青州此时也是脸色铁青,他们从下午两点多等到现在,管家说沈遂去医院接季淮靳了,可这天都黑了,这人到底接哪去了? “再等等,咱们是长辈,我还是他二叔,他必须得回来见我。”说这话时,明显底气不足,却还是较着那股劲,端着架子不肯下来。 “你家二爷和太太怎么还没回来,这都几点了?” 一旁的佣人早就得了泽先生的吩咐,不用好好招待他们,晾着随便给壶茶就行。 “季先生,我再给你上壶茶吧,这壶都凉了。” “上什么茶上茶,这一下午都上了几壶茶了,你现在马上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赶紧回来!”季青州直接破防,冲着佣人就破口大骂。 “这个小兔崽子,真是反了他了,居然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 “哎呦你可消消气吧,这可是在季庭山庄,你还想不想好好回去了。” 吴月梅赶紧拉着他坐下,她可不想再得罪季淮靳,更不想再去跪祠堂了。 “在季庭山庄又怎么了?我难道还怕他吗?” 吴月梅背地里偷偷给了他个死鱼眼。 是是是,你不怕,也不知道谁在公司吃了那么大的一个哑巴亏,偏偏他还声张不了,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这话她不敢说出口,只能在心里念叨念叨。 “二叔怕谁啊?”一道慵懒带有磁性的嗓音从大门处传来。 季淮靳从医院出来便换回了日常的衣服,黑色毛呢双排扣大衣搭配一条浅咖色长裤,头发自然地散落在额间,与往日的沉稳相比,多了一丝慵懒感。 “二叔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过来了,多冒昧啊。” 他季淮靳从进门起就没正眼看过季青州,而是领着沈遂在沙发上坐下,又是换鞋又是倒水的,等都准备好了自己才坐下。 一旁的季青州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见他忙里忙外的倒水泡茶,还以为是要给自己赔罪,他范都已经起好了,手刚要伸过去端那杯茶,谁知,他直接拿给沈遂,自己手落了空,好不尴尬。 “季淮靳,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季青州整个人怒火中烧,拍案而起。 “我还以为二叔喝了一下午的茶,早就喝够了,既然没喝够,不如把这壶剩下的茶叶渣带回去,好好地品一品。” “毕竟,你也没什么机会喝这么好的茶。” 说着,牵着沈遂往楼上走。 季青州没想到他居然当着这么多佣人的面这么不给自己面子,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瞬间理智全无,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就朝沈遂砸去。 他不敢对季淮靳动手怕老爷子责罚,他还不敢对一个黄毛丫头下手了吗,否则,他的颜面何在。 季淮靳感应到危险后,连忙将沈遂护在自己怀里,任由茶杯重重地砸在自己头上。 “呃……”他发出一声闷哼,鲜血瞬间顺着伤口流出。 沈遂看着再一次把自己护在怀里的季淮靳,情绪翻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在发抖。 “你流血了……” 季淮靳还以为是他们吓着她了,原本泛着慵懒随性的桃花眼,此刻眼底通红,好似淬了寒冰般狠厉冷寂盯得人脊背发寒。 “手这么欠,就剁掉。” “阿泽。”季淮靳给他使了个眼色,阿泽瞬间领命。 每一会,外面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尖叫,血淋淋的两根手指头躺在外面的草地上。 沈遂彻底愣住了,这样的季淮靳像极了从前那副杀伐果决的样子,他该不会…… “姐姐?姐姐?” 沈遂眼神聚焦看向他,只是心里还未平静。 “姐姐,我演得像不像?”他像得胜归来的将军般向她邀着功。 演?他真的是演出来的吗? “季淮靳……” “你想起什么了吗?”她试探性地问出口,却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没有,就是有点头疼,还有点晕。”说着踉跄了一下,被沈遂连忙扶住。 她这才想起来他头上的伤口“把他们给我赶出去,没死就送医院,把医生叫来。” 一旁的佣人把医药箱送到楼上,鲜血有些凝固在脸上,脑袋上的伤口还好不大,血也很快的止住了。 仔细包扎完伤口,他也坐着不动,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她,与刚才剁人手指头的狠厉形象全然相反。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我刚才演得不够像,让他们看出破绽了?” 沈遂在车上的时候就告诉他,一会回到家,就要演出一副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样子。 他也不知道演得怎么样,只是脑海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让他自由发挥了下。 “姐姐,我……” 对上他黑漆漆的眼瞳,想起刚才季淮靳把自己紧紧护在怀里样子,让她想起三个多月前的他也是这般,瞬间气不打一处来,手中的胶布往药箱里一丢。 “季淮靳,你能不能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把自己的性命抛诸脑后。” “你知不知道你脑袋里还有淤血,你的炎症还没消下去,你的身体根本就没有恢复!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跟温辰交代!” 她俯下身抓着季淮靳的衣服,声音哽咽着“我不需要你以性命为代价的来救我,以前不需要,现在更不需要……” 眼泪不可控的滴落,抓着他衣服的手都在颤抖,全身软得根本站不住,缓缓的蹲了下去。 “姐姐!你怎么了?”季淮靳的心猛地揪在一起,力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遂的异样把他吓得不轻,手足无措地将她抱到床上。 “姐姐,你怎么样,哪里不舒啊?” “我没事。”她闭上眼缓了缓,脸色恢复了些。 情绪激动让她有些头晕,她并不想对季淮靳发火,可她就是很生气,很愤怒……又很害怕,她怕之前的事情又重新上演一遍。 第18章 季淮靳的小心思 “太太……温医生到了。”杨妈进来禀报时,看着沈遂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心。 “太太,那不舒服吗?” “没事,你带温辰进来,我上楼换件衣服。” 她往外走的时候,季淮靳也站了起来“你给我好好坐着,不许动。” “哦……” 温辰赶来的时候,就见季淮靳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的沈遂;而沈遂,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般。 “这是怎么了?” 该不会刚一到家,两人就吵架了吧。 “你给他检查一下吧,他刚才被茶杯砸了一下,伤口出血还有点头晕。” “怎么回事?” 闻声,他也收敛了神色,上前给季淮靳检查一番,表情凝重。 “带他去医疗舱。” 季庭山庄有独立的医疗基地,从主楼往后延伸的一条道路,通往医疗基地。 基地里的仪器都是最先进,精密度也是最高的,当初用来给季淮靳做心脏修补手术那套仪器设备,也是季氏集团自主研发出来的。 原本是为了沈遂而建,现在看来,但是为季淮靳准备的了。 温辰拿着刚给季淮靳拍完的片子放在观光灯下看。 “出血点又扩散了。”他摘下金丝眼镜,叹息一声“这段时间他必须好好静养,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和撞击。” “这几天就让他待在医疗舱吧,会有医生照顾他的,你也能轻松点。” 季淮靳猛地抬头看着沈遂,本想开口让她不要把他一个人丢在这,但转念一想,刚刚就是因为自己,姐姐才不舒服头晕的,瞬间把脑袋耷拉下来,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这副模样被沈遂尽收眼底,面对季淮靳,她竟也有些狠不下心。 “还是让他回山庄吧,天天待在医院里,心情也不好。” 察觉到温辰异样的眼光,又补充道“他一直生活在季庭山庄,说不定记忆恢复的会更快。” 她才没有担心季淮靳,只是想让他更快恢复记忆,好问清哥哥的事……没错,就是这样。 “哦~行,那就回季庭山庄。” 温辰也不拆穿她,抬手将眼镜摘下,摇头笑了笑,看向前方并排走的两人。 看来,失忆并不是件坏事啊…… ………… 季青州被送往医院,医生说送来得及时,六到八小时内可以进行再手指植手术。 就在他和吴月梅两人大喜过望,医生问他们断指保存在何处时,两人傻了眼。 “你没拿吗?” “我以为你拿着了。” “我他妈手指头都断了,我上哪拿去!”季青州无能狂怒。 吴月梅想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季青州看着这败家娘们,长得不如大哥老婆好看就算了,生出来的儿子也比不过季淮靳,如今连个手指头都能忘了拿,气得浑身颤抖。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看上你这破老娘们!” 吴月梅被他骂得也来了脾气“你瞎了眼,我还瞎了眼呢,我都跟你说了让你别招惹季淮靳,你可倒好,拍桌子都拍到人家里去了。” “这下好了吧,手指头都让人剁下来了,在哪都不知道。更何况,当时那种情况,哪想得起来手指头的问题啊,不是赶紧先把你送医院吗止血?送晚点,血都流干了。” “再说了,你自己的手指头你自己不上心,还能赖别人啊。” 吴月梅一通叭叭,心里那口气总算出来了,转头一看季青州已经气得快翻过去了,指着她的手不停地颤抖,没一会,竟有些眼歪嘴斜。 “青州,青州!你怎么了啊,你别吓我啊!” 季青州嘴里念叨着什么她没听清,附耳过去才听见他念叨着“手……手指头……手指头……” 一旁的护士也看不下去了,边把季青州往抢救室里推,边对吴月梅说“家属还记得手指在哪吗?现在拿回来,还有可能接上。” 谁知,季青州似回光返照般,从推床上做起,情绪激动道“在草地上……我看见了……在草地上……” 话还没说完,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没办法,吴月梅只能重返季庭山庄,去捡季青州的手指头。 —— 季淮靳搬回季庭山庄后,整个人都是精神的,眼睛亮亮的,丝毫看不出刚才那般不适。 “他脑袋里的瘀血还没消干净,出血点也有些扩散,可能会引起头晕、头疼、恶心等症状。” 温辰把配好的药交给沈遂,叮嘱她“这是缓解头疼的药,让他按时吃下就行。如果实在疼得受不了,给我打电话,但还是尽量忍一忍,脑袋里的瘀血总得散下去。” “我知道了。”视线看向季淮靳时,他迅速低下头去,等她视线挪开后又悄悄盯着她,眸子发出狡黠的光。 原来,自己受伤,姐姐就会心疼自己啊…… 吴月梅没想到,来的时候好好的,现在回不去了。她站在季庭山庄的大门前,跟门口的保安破口大骂。 “你让我进去,我是他二婶,我是来拿东西的。” “不好意思,我家二爷吩咐过,不准季青州和狗入内。” “你!”吴月梅被气的脸色铁青,原本就不算白皙的脸颊更是被气得黑红黑红的,说不出半个字。 “季淮靳!季淮靳!你给我出来,你把我老公的手指头还回来!” 她进不去,便只能在门口大喊。 可季庭山庄占地几百亩,光是从大门到达主楼就需驾车十几分钟,中间隔着人工湖泊和花园。就算是喊破喉咙,里面也听不到。 吴月梅在外面被冻得瑟瑟发抖,几次想要转身走开,但想起自家老公还在医院等着自己,还是咬着牙,继续在外哀求。 “你告诉二爷,看在季老爷子的面子上,看在同是季家人的份上,让我进去,我真的有事找他。” 季家这俩夫妇平时有多不要脸,明里暗里给二爷使了多少绊子,他们心里一清二楚。 要不是二爷之前有段时间开始信佛,想着多积点德,只要不涉及原则和底线,他也都放过他们了。 可这次,他们居然敢对夫人动手,那就别怪二爷翻脸不认人了。 第19章 沈遂的心 无论吴月梅在外怎么哀求,门口的保安始终视若无睹,他们其实知道这女人想要什么,也在草地上找着那两只断指。 但是,好不容易剁下来的,就这么安回去,那不是白剁了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吴月梅在山庄门外等了三个多小时,离最佳手术时间只剩不到一个小时。 终于,里面的人放话让她进去。 “淮靳,是二叔二婶错了,你不是信佛吗?你就当做件好事,把你二叔的手指还给他吧。” 吴月梅一进门,就往刚才那片草地跑,七八公里的距离让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赶到了,可草地上哪还有手指头的影子,就连刚刚那摊血迹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她发疯般冲到佣人身上,逮谁都问有没有见到她的手指头。 佣人们都向她投去鄙夷的目光,像看傻子般看她。 “这哪来的神经病啊,手指头就长她手上,还管别人要手指头。” “就是啊,脑子疯了吧。” “我听说,他们是二爷的亲戚,今天在这厚脸皮的坐了一下午呢,本来二爷也没说啥,但好像是因为得罪了咱们夫人,才叫二爷把手给剁了的。” “唉唉唉,我知道,我那时候刚好在主楼打扫卫生,你是没看见,那一摊子的血,费老大劲才弄干净的。” “我看他们,就是活该,没事跑咱们这摆威风了,活该手指剁了。 “就是。” “就是……” 站在一旁的管家听她们都说完后,出声阻止“都很闲是吗,这可是二叔夫人,也是你们能议论的,还不赶紧干自己的活。” 背后,趁着吴月梅看不见的地方,给他们竖了个大拇指,随即若无其事地扶起坐在地上的吴月梅。 “二叔夫人,快起来吧,二爷有请。” 季淮靳并未说话,只摆了摆手,阿泽就拿上来一个盒子。 打开一看,赫然是季青州的那两根断指。 “二婶,快拿去医院给二叔吧,再晚点,真该接不上了。” 吴月梅拿起断指就往外跑,丝毫没注意捂嘴偷笑的沈遂。 “你现在也是学坏了,居然让人在断指上加点料。” 温辰可是亲眼看着沈遂让佣人在断指上做了手脚,这跟季淮靳待久了,都被带坏了。 “就算是涂了点东西,医院到时候也会消毒清理。” “不过……能恶心他们也是好的。” “谁说她能带着断指走出大门的。” “什么意思?” 他突然觉得沈遂像只披着羊皮的狼,暗戳戳的不知道在策划什么阴谋。 “跟我来。” 三人来到二楼的阳台,远处望去,正好能看见吴月梅奋力地往外跑,这场面甚是感人。 当然,前提得忽略她那跑得像企鹅似的那两步。 “好戏,就要上场了……” 吴月梅眼瞅着就要到大门口了,路过花园时,不知从哪窜出两个大狗,直直地就朝自己冲过来。 她来不及闪躲,被撞得一屁股摔在地板上,疼得直哼哼。 “哎呦,我的屁股!” 摔倒那一瞬间,手中的木盒也掉落在地,断指顺着盒子飞了出去,好巧不巧掉在两只大狗面前。 被特殊处理过的手指,深得两位大狗喜爱,嗅了一嗅,吃了进去。 见此情形,吴月梅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好不容易拿到的手指就这么被狗给吃了,还吃得嘎嘣嘎嘣的。 她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浑身无力,眼冒星光,一整个颓废的状态。 “她也算活该了,小时候,没少趁叔叔阿姨不在的时候,欺负季淮靳;甚至在他们去世后,没少虐待季淮靳,更有一次……” 沈遂听着温辰喋喋不休的话语,没出声,伸进大衣的手无意识地揪着,莫名有些烦躁。 迎面刮来一阵北风,她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转身回去。 只是,内心深处泛着阵阵酸意。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季家跟她本该无关才是,她又为何,要趟这趟浑水? “姐姐怎么了?是不是你跟她说什么了?” 季淮靳目光不善地看向他,企图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来。 “我可是在给你助攻,你感谢我还来不及呢。” “哼……”季淮靳像只傲娇的孔雀。 ——— “滚!都给我滚出去!” 医院里,季青州躺在病床上,暴躁地砸着病房里的一切。 他实在接受不了自己的手指头没了,他居然变成个残疾人。 目光瞟到一旁的吴月梅,挣扎着起来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还有你,没用的废物,连个手指头都拿不回来,我要你干什么!” 吴月梅捂着被打得火辣辣的脸,一声都不敢吭,缩在一旁当个鹌鹑。 季青州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目眦欲裂,眼神恶狠狠的盯着前方,仿佛那里站着季淮靳。 伤口传来一阵疼痛,他刚刚动作幅度太大,伤口裂开,洁白的纱布又渗出血迹。 “愣在那干什么,还不去叫医生,没看到老子手流血了吗?” 吴月梅没说话,连忙跑出病房,独留季青州在那无能狂怒。 他没伤的那只手,紧紧揪着床单,力道之大,快要把它抓破,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好你个季淮靳,居然敢这么对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过了一会,拿起柜子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我同意跟你合作,只要你能帮我弄死季淮靳,让我做什么都行!” ——— 翌日,清脆的闹铃声将沈遂从睡梦中唤醒,她今天约好了跟温莞出去逛街,收拾好之后下楼,正瞧见季淮靳在厨房忙里忙外。 不同于上次的是,这次的厨房整洁有序,食材摆放得井井有条。 “你……在做饭?” 季淮靳听见声音转身,将她推出了厨房“姐姐,你先出去,厨房里油烟大,别沾到你身上了。” “稍等一会就可以吃饭了。” 沈遂被迫坐在餐桌上,指尖敲击着屏幕。 【穗穗:莞莞,计划有变,季淮靳居然在做饭。】 【莞莞:他还有这技能呢?果然,会做饭的男人都是好男人。】 第20章 沈温叙对季淮靳的敌意 没一会,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就上了桌,桌面上,精致的菜肴香喷喷地冒着热气,烟雾缭绕中,勾起她往日的回忆…… 其实,季淮靳在失忆之前是会做饭的。 他大学在国外的时候,自己一个人,那时季父季母已然离世,季家也并没有派人过去照顾他的衣食起居。洗衣做饭都是他自食其力,以至于回国后,季淮靳能烧得一手好菜。 沈遂刚上大一时,季淮靳已经回国进了季氏集团,单独搬出来住了。 每次下午没课时,她都会跑到季庭山庄去找他玩,让他给自己做饭吃。也是像现在这样,他从来不让她进厨房,只需要在客厅等着,看看电视就好。 那时候哥哥在国外工作,沈家两夫妻睡得也早,她经常在季庭山庄玩到半夜才被季淮靳强制送回来。 直到有一次,哥哥突然回国,阴沉着脸,直接把她从季庭山庄给拎了回去。走之前还警告季淮靳不要打自己妹妹的主意。 但他只是笑着拍了拍哥哥的肩膀,不知道说了什么,等沈温叙回到车上的时候,脸色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难看,但也算不上往日的温和。 从那之后,她再没去过季庭山庄,每次都是被哥哥给抓到,像拎小鸡似的给拎了回来。 “哥,你干嘛呀,为什么不让我去找他嘛。”沈遂不满地噘着嘴,坐在摇椅上生着闷气。 “你这还没嫁给他呢,心就飘过去了?沈家这么大留不住你了是吧?” 沈温叙越想越气,他们好不容易带大的妹妹,怎么就让季淮靳给拐了过去。 他就是一头猪,一头满是算计的猪。 看着两人刚才亲昵的模样,能想到,他们之间早已有过无数次这样的瞬间。 越是细想,就越是觉得内心有股火焰在烧。 “哥哥,你别生气啦。”沈遂伸出手,拉着他的袖子来回晃。 一声娇软撒娇的哥哥,将他的火尽数全灭,只剩一团水蒸气在他的胸腔里,让他觉得十分郁闷。 “哥,你永远是我最亲最爱的哥哥,不管发生什么,不管我以后嫁给谁,这点,永远都不会变。” 沈温叙的掌心轻轻抚摸她的脑袋,并未用力,只是用指腹轻轻揉了揉。 还未等他开口,就听沈遂开口道“再说了,爸妈和季爷爷已经同意了我们的婚事,季淮靳之后就要叫你大哥,你不觉得想想就很爽吗?” “不爽。” “啊?” “我同意了吗?”沈温叙黑着一张脸,伸手掐了下她细嫩粉白的脸颊“我同意你嫁给他了吗?” 沈遂眼珠子转了转,附和道“没错,哥哥没同意,我就不嫁给他。哥哥一辈子不同意,我就当一辈子老姑娘,反正哥哥养着我。” 沈温叙哪会听不出她这话里的言外之意,幽怨地看向她。 谁知道人家转过去了,根本不看他的眼神,实在拿她没办法,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只能自己生闷气,还得去给她做饭。 切,跟季淮靳相比,自己的厨艺也不差好吧。 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自从哥哥走后,她便没有跟季淮靳好好地吃过一顿饭,每次都是吵得不可开交。 准确来说,是她单方面输出,季淮靳只是默默承受她所有的怒火,等她发泄完后,悄悄的煮一碗面,却也不敢直接端给她,而是让杨妈送去,不要说是自己做的。 每次见到空的碗,他都会松一口气,以为又成功蒙混过去,但她有怎么会吃不出来他的手艺。 “姐姐,你尝尝看,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 季淮靳满眼希冀地看向她,只要能换来她一句喜欢,他就会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这都是你做的?”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都是费时费力的,估计他从早上就开始准备了。 而季淮靳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急忙解释道“姐姐你放心!这都是我自己做的,没有麻烦别人,我也没有把厨房弄脏弄乱,都已经清理过了!” 看他这副紧张的样子,想来是上次把他给吓着了。其实对于上次的事情,自己也有些内疚,她并不是故意要对他发脾气。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紧张。上次是我情绪有些激动……你别往心里去。” 他其实应该给季淮靳道个歉的,但心里想得很清楚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季庭山庄本来就是你的,里面的佣人也都是你花钱雇的,想做什么让他们去做就好了,不用你亲自动手。” “温辰也说,你该好好修养,这样的事,以后让佣人去做就好了,你好好养伤为主。”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信服力,他把温辰搬了出来。 见他还准备说什么,出声打断他“吃饭吧。” 拿起筷子夹菜,味道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看来记忆丢了,手艺却没丢。 这顿饭两人吃得十分安静,如此和谐的氛围,让她恍惚间觉得的,回到了从前。 “我吃完了,先走了。”拿起包往玄关处走,似是想起来了什么,转身回去。 她将温辰开的药交给季淮靳“一会记得把药吃了,治你头疼的。”说完,转身离开。 季淮靳拿着那瓶药上楼,坐在床上刚把药放进嘴里,停顿片刻,起身走向卫生间。 将要吐在马桶里,按水冲下。 ………… 沈遂和温莞在商场逛街,顺便吐槽自己的心事。 “你跟季淮靳相处得怎么样?”沈遂跟她说,季淮靳给她做饭,而她居然跟季淮靳相安无事地吃了一顿饭。 “你跟他……和好了?” 说完其实她就后悔了,但已经收不回来了。 果然,沈遂的眼神射向自己,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在想,不然你趁他失忆,套一套他的话。” “套他的话?” “对啊,他失忆了想不起来事情,但自己的选择总还记得吧。就像他给你做饭一样,哪怕失忆,味道还是和从前一样。” 沈遂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这似乎也是个办法。结合哥哥的那封信,她更加确信当年的事,绝没有那么简单。 第21章 绿茶白莲花 她伸手抱了下温莞,下巴搁在她肩上“莞莞,谢谢你,一直陪着我,也只有你一直陪着我了。” “傻穗穗,说什么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会抛下你不管。” “好啦,不管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今天是我们的姐妹日,必须好好shopping!” 两人买买逛逛,累了就在咖啡厅歇会。 “对了,你和温辰哥最近怎么样?” 提到温辰,温莞叉蛋糕的手一顿“还好吧,就还那样呗。” “他这几天回家都很晚,说是医院有些事耽搁了。” 温辰除了是季淮靳的私人医生外,更是恒新医院特聘的心外科主任,平时有些高难度的手术都由他来主刀,无论工作结束多晚,他都会赶回家去陪温莞。 “他也确实挺忙的,季淮靳这边他得管,医院那边也需要他,两头都得跑。” 温莞机械地点了点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才开口。 “穗穗,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沈遂抬头看她,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你……该不会是?” “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温莞心虚地戳着盘子里的蛋糕。 “哦……喜欢一个人的表现有很多,比如你见到他你就会心跳加速,见不到他,你就会心心念念地想着;他开心的时候你也很开心,他悲伤的时候,你也很难过。” “你会无时无刻地想见到他,想亲他,想抱着他……” 沈遂说得投入,并没注意到温莞那已经红成苹果般红扑扑的脸庞。 等她抬头一看,她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耳朵了。 “莞莞,你……”她本想提醒一下温莞,可看她手上的动作还是把话收了回去。 盘子里的蛋糕快被温莞戳成蜂窝煤了,她喝了口咖啡,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喜欢一个人,靠近他,就会心跳加速吗?” 沈遂看她这副样子,心里有了个大概,语气郑重道“心跳并不是检验喜欢一个人的唯一标准,却是心动的一种表现。” “嗯……其实有个更快鉴别的方法。” “什么?” 她勾了勾手指,示意温莞靠近一点。 “你直接去找他表白,就一清二楚了。” 这下温莞的脸像煮熟的虾子般彻底熟透了,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沈遂,你现在学坏了。” 把叉子放下“我去趟洗手间。” 沈遂也没继续逗她,放她去了洗手间。 温莞好不容易把脸上的温度降下来,对着镜子补好妆,确认没有问题后,走了出去。 刚从拐角走出去,就见扶梯上站了名身姿挺拔的男人。 “哥!” 还没等温莞喊出口,就见温辰身旁那名女生正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而温辰也并没有甩开的意思。 温莞如被人当头打了一棒,一盆水从头泼到脚。如此温馨和谐的画面更加映衬她刚才的想法有多么的羞耻和愚蠢。 是了,他只是她的哥哥,叫了十几年的哥哥。而她,居然对自己相处了十几年的哥哥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脑子想得很清楚,可心却不听使唤,那股无明火却越烧越旺,理智根本压不住。 她拿出手机给沈遂打去电话。 “喂,莞莞。你怎么还没回来啊?” “穗穗,你现在马上来趟电梯口。”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她收拾好自己的状态,抬脚向他们二人走去。 “温辰。”她开口叫住他,温辰闻声回头,眼中有丝意外,随即又反应过来她叫自己的称呼。 “莞莞,你怎么在这。”他眼带笑意,刚想上前,就被身旁的人微微拉了一下。 温莞自是没有错过这一细节,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怎么,我不能在这吗?” “倒是你,你不是说自己昨天手术累了,要在家好好休息吗,怎么跑到这来了?” 温辰自是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善,以为是昨晚回家太晚,她生气了。 “莞莞,怎么了,是哥哥昨天回家太晚,莞莞生气了吗?”他像以前一样,去摸她的头顶,却被她伸手打开。 沈遂从咖啡厅出来往前走,就看见他们三个人的身影,只是,温辰身边多了个女生,还是个挽着他手臂的女生。 直觉告诉她,肯定要出事。 “莞莞……温辰哥?你怎么也在这?” 沈遂注意到温莞的脸色不太好,内心的猜测加重了几分。 “你们也是来买东西的吗,我们刚刚逛完,在前面休息呢,要不……一起?”沈遂试探地问道。 “一起什么,你没看见他忙着给他女朋友买东西呢吗,哪有时间跟我们一块休息。”内心的火压都压不住,出口的话语全都带着刺。 温辰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甩开身旁人的手,上前拉住她,可却被她给躲开。 “莞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不是我女朋友……” “是不是跟我有什么关系,爸妈从来都没说不让你谈恋爱,你想谈,是你的自由,只是……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回带。” 温辰身旁的女生闻言身影晃了晃,上前拉住温辰,眼角沁出泪珠,在眼眶处打转,要掉不掉的。 “哥哥,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沈遂直接翻了她个白眼,甚是无语。 得了,鉴定完毕,这就是个绿茶白莲花。 “哥哥?”这两个字,足够将她彻底点燃。 呵……我怎么不知道爸妈什么时候又给我生了个妹妹。” “家里的还不够,外面也得来一个是吧,温辰,你的妹妹还挺多啊,情妹妹吧!” 说完,拉着沈遂就往出走。 “莞莞!”温辰往外走,被身旁的人拉住,他阴沉着脸将人甩在地上“松手!” 女孩没料到男人真的这么无情将她甩开,一点防备都没有,直挺挺地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的。 “莞莞,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她……她的身份有些特殊,等回家哥哥慢慢跟你解释好不好。”他内心慌得很,弯下腰握住她的手。 “莞莞,你相信我,我可以解释得清的,我们回家,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第22章 她是我妹妹 见她并未回应,弯着的腰又降低了几度,眼底一片猩红。 温莞从未见过温辰这样,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她甚至怀疑,她再不说话,温辰都能给她跪下。 “我懒得管你那些事,自己处理好吧,我还要逛街呢。”她双手交叉抱臂,扭头不看他。 “穗穗,咱们接着去逛。” 沈遂见此情形,觉得还是回避的好“莞莞,你还是回家吧,我感觉温辰哥是真的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她把温莞拉到一旁,劝说着“你们两个有什么误会把话说清就好了。” 回头看了眼依旧坐在地上的人,开口“那一看就是个低段位的白莲花,不能让一个白莲花把你们给挑拨了吧。” “你先听听他怎么说,实在心情不好,随时给我打电话。”她做了个call me的东西,对她眨了眨眼睛。 温莞仔细想想,也是。 哥哥……她倒是要听听,又从哪跑出来个妹妹。 “那我先回去了,今天都没好好逛,改天咱们再出来。” “好。” 温辰带着温莞回家后,留刚才那个女生一个人坐在地上。 “行了,起来吧,人都走远了。” 她扭扭捏捏地站起身,这会人已经走了,她也确实没必要再装了。 “哼!”女人没好气地瞪了沈遂一眼,踩着高跟鞋走了。 沈遂也没了继续逛的心情,叫司机来接自己。 进了季庭山庄大门,路过花园时,见那些花匠正围成一圈,听不清说什么,只是脸上有些惊讶的神情。 到达主楼时,季淮靳正站在门口往外张望,看见沈遂的车子,欣喜地跑向她。 “姐姐!”他绕到车门,手掌虚护在车门上沿,避免她抬头时撞到。 “姐姐你回来了。” 沈遂还有些不适应他叫自己姐姐,这男人比她大五岁,一口一个姐姐喊得还挺顺。 “嗯……你怎么站在门口。”话出口时,有些后悔问了。 “我在等你。” 意料之中的答案,没什么意外,只是内心深处有点点落实感。 “下次不用等我,去做你的事就好了。” 她抬眸看他时,脸上有些失落,却被他很快地隐藏了。 ——— 温家 “莞莞……”温辰刚把车停稳,温莞迅速打开车门往外走。 “莞莞,你听我说……你真的误会了……” “误会?我误会什么了?”精致的脸庞此刻全是冷漠,宛若一朵带刺的玫瑰。 “你们两个多亲密啊,手挽着手!” 他上前一步想拉住她,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怕冒犯怕惹恼她“莞莞,我没有挽着她,是她自己贴上来的……当然!我有甩开她,只是你看到的时候她又缠了上来。” 他想到她会说什么,先一步解释。 温辰脸上的慌乱掩饰不住,脸色都有些惨白。 “莞莞,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他努力地阻止自己的措辞,想着能委婉一点告诉她。 “那个女生……是我妹妹……亲妹妹。”说完,他的手掌攥紧了拳,呼吸有些沉重。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亲人。 那天,他突然接到警察打来的电话,说是他的家人在鹭港走失,根据描述,找到了他。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妹妹,第一时间就带她去做了亲子鉴定,有他亲自盯着,绝对不可能有造假的嫌疑。 结果出来后,经鉴定,女生确实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但是是同母异父。 她妈妈在把他遗弃后,又找了个男人生了个孩子,前些年母亲去世时,也并未提及还有个妹妹。 突如其来的信息,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下意识地担心害怕,不知该怎么跟温莞说这件事。 他告诉温父温母时,两人也是叹气,他们的这个女儿什么都好,从小到大懂事听话,不用自己操一点心,就是这个性格有些偏执。 认定的东西,就是自己的,谁也别想染指,更别提是自己叫了十几年的哥哥,突然多了个亲妹妹。 温辰想过各种方式告诉她,但都被自己驳回了,思来想去还是直接告诉她,无论她怎样的怒火,他都能承受…… 温莞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安静,只听得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你说什么?” “莞莞,我之前并不知道这件事,母亲去世前并没有告诉过我,我也是这两天才见到她,我没有……”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用包狠狠的砸向自己,皮质硬挺的棱角,好巧不巧地砸向自己的上腹部。 尖锐的物体扎进柔软的胃部,让本就隐隐作痛的胃痛感瞬间放大,像是被重锤碾压般,剧烈地疼痛起来。 “呃……”他几乎是忍不住般发出一声痛哼,眼前有些发黑,手死死捂着胃部,却没有丝毫缓解。 温莞砸完就往里走,根本没有注意身后的温辰。 他想起身去追温莞,可胃里的绞痛似乎不满他的情绪上的波动,猛烈地痉挛起来。 “呃……疼……”他膝盖重重磕在地面上,身上的冷汗直往外冒,额上的碎发被汗水打湿,唇色异常惨白,显得他此刻更加狼狈。 温莞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回头一看,瞬间惊吓到他。 “哥!”她想将温辰扶起来,可刚一触碰到他,他就疼得颤了一下,她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你怎么了?那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温莞焦急的语气,让他内心安定了些,可胃里的绞痛却持续不断,额上的汗水滴落在地,形成一滩水渍。 “没……没事……我没事。”他抬手安抚着吓得不轻的温莞“莞莞,别害怕……别害怕。” 声音断断续续的,却还是强撑着安抚她。 温莞眼眶有些湿润,看他缓过来些,叫来两个佣人帮忙把他扶进去。 “先起来,地上凉。”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到沙发上,整个人宛若支撑不住般,砸了进去。 温莞这才看清他手放在哪,只见这人手深深顶进胃部,像以此来缓解疼痛,却毫无作用。 第23章 温辰的苦肉计 “别!你这样会伤到自己的!”她想把他的手掰开,却发现这人力气大得很,丝毫都动不了。 像是怕她用力会伤到自己,按着胃的手松开了些,却瞬间被加倍反噬的疼痛按了回去。 “我去打电话,我叫救护车……”温莞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哥哥,你坚持一下,坚持一下……”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温辰惨白的笑了下。 果然,她还是担心自己的…… 苦肉计虽卑鄙了点,但他也是真没办法了,他实在是害怕她再也不理自己,甚至是不要自己这个哥哥了。那种痛,远比胃里的绞痛更甚百倍,千倍…… “莞莞……”虚弱的声音传来,温莞连忙过去“不用打电话,吃点药就好了,莞莞帮我拿下药好不好?” 冰凉湿润的掌心轻轻地拉着她的手,语气里有些撒娇的意味。 “我去拿……” 药拿回来时,顺便倒了杯热水,缓缓将他扶起“慢点……” 温莞紧张地看向他,他的脸色依旧惨白,精神却比刚才好了些。 “你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胃疼,还疼得这么严重?” “没事,就是昨天手术太晚,没时间吃饭,回家后也忘了这回事。” 他其实胃病不算严重,只是有时吃饭时间不规律,会有些不舒服,只要吃点东西就行。 今天早上的时候他就有些不舒服,本能地想去拿药,却突然萌生出一个卑劣的想法。 莞莞会不会看在自己快要疼死了份上,对他稍微心软一点。 胃疼这种东西,除了情绪上,还有很多能刺激到的事情。 温莞听他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原本的担忧心疼,瞬间被怒火冲垮。 “你是说,从昨晚到现在你都没吃饭?一整天你都没空吃?” 温辰眼见事情有些失控,刚想开口解释。 “呵,你用空陪她逛街,没空吃饭是吧!” “莞莞,不是……”他想坐起来,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让他有些呼吸不上来,只能大口地喘着气。 猛烈的胃疼冲了上来,几乎快湮灭他的意识,手狠狠的怼着不安分的胃,说话时只抽冷气。 “莞莞……我真的不知道这回事,我想给她一笔钱……让她去过自己……自己的生活……” “她也答应了,只说让我陪她逛一次街……她不会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不知是从哪来的力气,他站起来握着她的肩膀,手都在颤抖“我只有你这一个妹妹……永远都不会变,我是你的……只是……你一个人的。”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慢慢滑落,蹲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倒气,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身体也软了下来。 “你……你别激动,我不怪你了,我不怪你了,你缓一缓好不好?”她帮他顺着后背,让他呼吸得平缓些。 另一只手伸进他的大衣里,触及到他冰凉的手心以及剧烈痉挛着的胃,蹙了蹙眉。 “别……疼……胃疼……” “你手拿开些,我帮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像小时候温辰哄自己一样,轻声哄着他。 手刚碰到他的胃,就被他紧紧握着按了上去,越按越用力。 “你轻点,这样会伤到自己的。”温莞被他的力道吓到,他用力的程度几乎快将胃给捅穿了,自己试图跟他的力气抗衡。 “用力点……胃痉挛,揉开就好了……” 对于温辰的话,她将信将疑,但这时候也只能听他的。稍稍用了些力,顺时针方向按揉着。 掌心的暖意顺着衬衫,慢慢渗透进去,安抚着躁动的器官。 温辰紧绷颤抖的身体在她的按揉下,渐渐放松下来,他靠坐在沙发底部,看着温莞认真又有些担忧的侧脸,心里淌过一丝暖流。 两人就坐在地上缓了好半天,温辰的脸色终于缓了些,慢慢撑起身子,被温莞搀扶上了楼。 “你先躺着,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温辰突然拉住她的手,眼中意味深长。 “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已经好多了……” 温莞没说话,只担忧的看着他,生怕他再有什么突发情况。 “要不,还是去医院吧,你刚才真的挺吓人的。”想起刚才的情形她就心有余悸。 “真的没事了,我就是医生,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还不清楚吗?”语气里带着些轻哄。 “你下次要再这样,为了陪某个人逛街忘了吃饭,你就自己疼死吧,没人管你了。”温莞用力拍开他的手,坐在床边气鼓鼓的,像只炸毛的猫,等着别人顺毛。 “哥哥错了,真的错了,莞莞别生气了,以后哥哥只陪你逛街,只陪莞莞一个。” 温莞没理他,依旧偏过头,但嘴角却上扬了些。 温辰知道没这么容易让她消气,慢慢挪动身子下了床。 “你干嘛啊?” “等一下。”他从衣柜里拿出个锦盒,盒子上面的金丝银线缀满了宝珠,光看外表,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 “打开看看。”将盒子递给温莞,看着她缓缓打开。 盒子里面躺着的,竟是她上次拍卖会没拍到的那条项链。 项链的主人曾是北国皇室的一名公主,项链中央是一枚水滴形的蓝宝石吊坠,银链环环相扣间镶嵌着细碎钻石。 “你怎么会有这条项链?它不是被人拍走了吗?”温莞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锦盒,她清晰地记得当时不管自己加价多少他都不舍得割爱。 “喜欢吗?” “嗯!喜欢,特别喜欢!谢谢哥哥。” “喜欢就好。”看着温莞充满笑意的脸庞,今天这份疼总算没白挨。 这件事,应该就算翻篇了吧…… —— 沈遂这几天都待在季庭山庄,温莞跟她说,温辰跟她解释了那个女孩的事,虽然是给了她一笔钱,但他们都觉得她的目的不仅于此。 温辰跟温莞忙着解决亲妹妹的事,沈遂也就在家闲了下来,没事就去琴房摸几首曲子。 她大学学的是古筝专业,毕业后来了几场自己的音乐会,原本想接着深造,如今耽搁下来,就自己摸一摸曲子,不至于手生。 她照常把药交给季淮靳,叮嘱他把药吃了,而他每次都点头答应,却在她走后,将药偷偷吐掉。 第24章 季淮靳回忆过往 这天,沈遂照常出门,见她的车开远后,季淮靳将主楼的佣人遣出去。 他脚步踉跄地去了书房,当初被沈遂撕毁的照片被收到一个盒子里,被他偶然间发现。 他将照片重新拼凑起来,画面中,两人紧密相依的身影映入眼帘。才知道,原来他们之前,感情如此深厚要好,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温辰为了让他好好养伤,对之前的事避重就轻;沈遂对此更是闭口不提,就连阿泽杨妈提及之前的事也是连连叹息,只叫他好好珍惜当下。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淮靳曾问过温辰,什么情况下可以快速恢复记忆,他虽然没有正面回应,却从他的反应得出——若是相同环境场景刺激下,说不定可以想起些什么。 近一星期的药都被他偷偷吐掉,从刚开始的头晕不适发展到现在的头疼欲裂。 当着沈遂的面他隐忍不发,只敢趁她走后才将痛楚展露出来。他死死扣着桌角,尽量保持着清醒,希望能记起些什么。 可脑海中闪过的片段根本拼凑不起来,他努力地回想,却始终是徒劳。 清明的眼底此刻被痛苦笼罩,脑海中像是被万根银针同时刺中,牵扯着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 疼痛愈演愈烈,每一次呼吸都疼得锥心蚀骨,喉间溢出声声压抑着的痛哼,冷汗密密麻麻地冒出,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 他用力地撑着桌面,耳边的轰鸣声几乎快将意识吞噬。喉咙间涌上一股腥甜,压都压不住,一口血猛地喷出,血迹顺着嘴角滑落。 终于是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整个人栽倒在地。 脑中的疼痛越来越剧烈,意识混沌之迹,一些片段在脑海中飘过。 “穗穗,不要!” “季淮靳,下辈子,不要再遇见你了。” 沈遂的身体从高空处坠落,那般决绝的笑容扎的他五脏六腑都在疼,血迹从嘴角缓缓流出,闭上眼,晕了过去。 昏迷前口中喃喃的叫着“穗穗……” ………… 沈遂从林场挑选完木材,开车回季庭山庄时,往日都会在门口等她的人,今日却没了踪影,一瞬间,内心竟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她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更清醒理智些,室内和室外的温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暖意顺着四肢蔓延开来。 杨妈见沈遂回来,连忙上前“太太,您可算回来了。” 见杨妈神色紧张,开口询问“怎么了?” “二爷昏倒了。” “晕倒?怎么会晕倒?”她抬头看了眼楼上的方向,抬步上楼“我去看看。” 卧室内,医生站成一片,偌大的房间,并不拥挤。 “他怎么了?”沈遂进来时,季淮靳依旧昏迷不醒,手上打着吊瓶,脸颊泛着病态的白。 “季太太,二爷是因为头疼导致的昏迷,数据显示,二爷可能在恢复记忆的过程中,方式并不恰当,以至于急火攻心,吐血昏迷。” 吐血。 这两个字无论是听着还是看着都很吓人,指尖缩在袖子里,无意识地收紧蜷缩着,脸色有些凝重。 “什么叫方式不恰当。” “病人一般在恢复记忆的过程中,会产生头晕、头疼等症状,这是因为脑中瘀血未散引起的。在这个阶段,是不建议病人过多地回忆从前的事,放松心情,循序渐进为主。” 医生的话,她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过多地强迫自己去回忆?” “是这样的季太太。” 季淮靳在梦境中似乎是听见了沈遂的声音,喉间发出极低的气音,含糊不清。 “穗穗……” 她走上前去,却没听清再说什么。 “什么?” 俯下身,凑近想听清他在说什么,却被他的称呼惊在原地。 “穗穗……穗穗……” 沈遂伸出的手猛地顿住,心像突然被揪住般,呼吸有些错乱。 这个称呼,太久没从他的口中听到了? “季淮靳,听得见我说话吗?”语气中带着她自己都没发觉的轻柔。 季淮靳似乎被困在了梦境中,喃喃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却醒不过来。 “他什么时候能醒?” “我们已经给二爷用了药,应该一会就会醒过来了。” 为首的医生犹豫地张口,却也不知该说不该说。 沈遂注意到他的迟疑,示意他有话直说。 “季太太,二爷他最近……是不是没吃药?”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有些疑惑。药是自己给的,杨妈看着他吃下去的,按理说,不会出纰漏。 “是这样,温医生给二爷开的是缓解头疼的药,二爷因为身体恢复不好,发作起来比常人会更痛苦,这药若是没吃,也会影响头疼。” 话说到这份上,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垂眸看向床上的人,内心情绪复杂。 季淮靳,为什么这么着急要恢复记忆? “穗穗……穗穗,别走……别离开我……不要伤害你自己。” 她伸手握住他因不安而乱动的手“我在这,季淮靳,我在呢。” 杨妈看着沈遂居然主动握着季淮靳的手,眼中有些意外,却马上恢复如常,带着一众医生悄悄离开。 阿泽听说二爷居然吐血昏迷,连忙从公司赶回来。 自从季淮靳失忆后,季氏集团上上下下的事都是阿泽帮忙打理。 阿泽是季淮靳在国外读大学的时候,从一群混混手里救下来的,救下来时已经奄奄一息,医生都不抱什么希望。 但季淮靳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他,那时的季淮靳并没有多余的钱,抛去学费是季家出的,剩下的每一笔钱都是他自己去打工挣来的。 为了给阿泽最好的康复治疗,他一天打两份工,给别人做软件,替别人做开发。 阿泽康复之后,便一直跟着季淮靳,直到现在,学了不少东西,替季淮靳打点一切。 “二爷呢,怎么样,医生怎么说?我去看看。” “看什么啊,你就别去当电灯泡了。”杨妈连忙拦住他。 “啊?” 阿泽刚处理完外面的事,就被杨妈拉着走了。 “我看一眼应该影响不了什么吧?” “……” 第25章 梦境 卧室内,季淮靳只一味地叫着她,毫无其他反应。 “……穗穗。” “季淮靳,你醒醒。” 梦中,四个多月前的情景再次上演,只是这次,他并没有抱住她,却只抓到她的裙摆,眼睁睁地看着她从高台坠落。 鲜红的血迹从地上蔓延开来,在他的视线里烙成一抹刺目的红,周身血液瞬间凝固,仿若置身冰海之中,动弹不得。 “穗穗……穗穗!” 季淮靳猛地惊醒,喘着粗气,眼尾猩红一片,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还没等沈遂开口说话,就一把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像要将她揉进骨血之中。 “季淮靳,你怎么了?” “别离开我……求你了,永远都别离开我……” 她被他紧紧地抱着,根本挣脱不来,力道之大,让她惊呼一声。 季淮靳抱着她的手一直在抖,紧贴着他的胸膛能听见他清晰的、快速的心跳声。 鬼使神差般,手贴上他的后背,一下下地拍着,安抚着。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姐姐,我做噩梦了。”他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抱着她的双手一点都不肯放,委屈着要她哄。 “姐姐,你抱抱我……抱抱我嘛。” 姐姐……又是姐姐,他还是没能想起来吗? “你……有想起来什么吗?” 季淮靳仔细回忆着梦中的场景,明明刚才还清晰一片的景象,此刻却又变得模糊不清。 强行的回忆让他的脑袋又开始如针扎般刺痛,他抬手捂着头,神情有些痛苦“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 “好了好了,不想了,不想了好不好?” 她扶着季淮靳靠回床头,拿出刚才医生准备好的热毛巾敷在他的额头“医生说,热敷一下,会缓解很多。” “姐姐,对不起。” 对上她疑惑的目光继续说道“我什么都没想起来,我只记得头很疼,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沈遂把被他握着的手抽出来,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想起他之前把药吐掉的事,深吸一口气,压着火气道“为什么把药吐掉?” 季淮靳被问得一愣,头低着,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看她的眼睛。 手揪着被子上的布料,言语支支吾吾的“我……我……” “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他怯怯地抬起头,与她生气的眼眸相撞。 “季淮靳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很危险!你脑子里的瘀血本来就没有散开,你还把药吐了,你想活活疼死是吗?” “你知不知道,一旦刺激到你脑子里的神经,你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沈遂实在搞不懂这人,他的身体已经替他做出选择,让他忘记从前的事,可他偏偏要想起来,自己跟自己对着干。 季淮靳始终低着头,眼神闪躲,这让她的火气更加燃烧。 “说话!” 季淮靳被她突然拔高的音量吓了一跳,浑身颤栗了一下“我……我只是想知道,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不喜欢我,最开始你甚至不想见到我,没人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你是因为我失忆了才搬回来住的。”说话间,他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声音也有些哽咽。 “我不想让你做你不喜欢的事,只要我想起来了,我就能想办法解决;只要我想起来了,我们之间或许就不会是这样的了。” 他越说情绪越激动,手背上的针因用力而有些回血,开始鼓包。 梦境中模糊的场景让他开始心慌,恐惧将他整个人笼罩“姐姐,是不是因为我没抓住你,所以你生气了。” “什么?”沈遂眉头微蹙,没来由的话问得她一愣。 “梦里面,你从高台坠落,但我没抓住你,眼睁睁看着你掉了下去,地上一片鲜血……” 一片鲜血…… 季淮靳看见的,是坠落后的自己。 他最先恢复的记忆,居然是这个。 季淮靳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将她满腔的怒火尽数浇灭,沉默地坐在床边。 “我错了,姐姐……我真的错了,你别生气了。” 他装出一副头疼的样子,往沈遂怀里靠“姐姐,你别生气了,我头疼。” 沈遂看着他一副装的可怜样,却不知说些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一直追求的真相,是残酷的,是现在的你根本无法接受的……” 沈遂声音轻轻的,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万般纠结后的无可奈何。 “姐姐……”他想去牵她的手,却被她给避开了。 “你别想蒙混过关,你必须给我好好反思你这次的行为。” 说完,起身走出房间。 “姐姐!” 沈遂本想去外面叫医生给他看看,结果季淮靳突然扑过来。 “姐姐,你别走,我错了,真的错了!” 他猛地起身,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咚”的一声摔在地上,针头直接被拽离出来,血珠顺着针孔渗出,染红了地毯。 “季淮靳你干什么?” 沈遂看着他这副疯狂的模样,心下震撼。 “医生,医生!” “季淮靳你先起来,你的手出血了!” “姐姐,我不会再这样了,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会听话的,我会一直听话的……” “姐姐……别丢下我……” 一群医生闻声冲了进来,把季淮靳从地上扶起来,处理好伤口,重新打上吊瓶。 季淮靳靠坐在床头,委屈巴巴地抬头看着她,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季淮靳,我答应过温辰,在你恢复记忆之前,我不会离开季庭山庄,你大可放心。” “那我恢复记忆后,你就要离开了吗?” 沈遂沉默了片刻,重新调整自己的情绪,避重就轻道“等你恢复记忆后,我们之间,会有解决的办法。” ………… 卧室内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留一盏微弱的床头灯,映得整个房间有些昏暗。 沈遂离开后,季淮靳便把阿泽叫了进来,问他自己失忆之前的事,那些碎掉的相片是怎么回事。 第26章 神秘女人 季淮靳虽然失忆,但周身散发的压迫感依旧强烈,阿泽站在床尾,有些局促。 二爷要问他之前的事,他要怎么说啊? 不说吧,死路一条,说了吧,更没活路。 苍天啊,这种事为什么会落在他头上啊。 “二爷……那个,温医生说了,您现在不能着急,得静养……静养。”阿泽讪讪地笑了笑,对上季淮靳不善的眼神,瞬间收回笑容。 “你只需要告诉我,那些碎掉的照片是怎么回事,其他的,以后再说。” “这……” 在季淮靳的逼问下,阿泽选择性地说了一些。 “当初您和夫人大吵了一架,夫人一气之下,将匕首刺进您的胸口,您当时昏迷了好几天,醒来后,就要举办和夫人的婚礼。” “等再回来时,这些照片便被夫人撕了个粉碎。” 昏暗的灯光下,季淮靳更显落寞。 “她不是不喜欢我。” “啊?”阿泽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可季淮靳也似乎不需要他的回应,自顾自说着。 “她是恨我。” 房间内陷入沉默,阿泽神色也有些不自然,张了张口,又陷入沉默。 “她为什么恨我?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呃……这……” “难道我出轨了?” 阿泽瞳孔震惊。 “没有没有!二爷您对夫人始终如一的专心,您心里只有她一个人,不会出轨的。” 阿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为什么夫人这么恨他,但他知道,这事只能一直瞒着他,就想当初,二爷瞒着夫人般。 他可不敢把真相说出来,夫人和二爷有现在的和谐画面,都是因为二爷失忆才换来的。 没人知道季淮靳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但如果,恢复记忆后注定要回到之前的恶劣的关系,那他希望这段时间能尽可能的延长,让二爷能多些轻松快乐的时光。 沈遂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谈话,握紧门把的手又松了开来。将手中的汤交给一旁的佣人,转身离开。 顶楼天台 自从她和季淮靳上次从这里掉落后,整个天台都安装了玻璃屋顶,彻底封死。 她抬脚走向原本的栏杆处,之前她留下的血迹早已经被重新掩盖,看不出一点原本的样子。 她在原地站了会,抬头看向被雪覆盖的屋顶——再下一场雪,就该过年了。 哥哥……这一年,过得好快。 ——— 京北监狱。 “蒋媛媛。” “到。” “出来,有人要见你。”狱警毫无感情的声音在走廊回荡。 “是。” 蒋媛媛因盗窃他人物品、联合他人做公司假账、侵权等,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这天,她照常在监狱进行劳动改造,狱警突然把她带走说有人要见她。 探视室的玻璃擦得很亮,蒋媛媛身上穿着死气沉沉的囚服,手指上的皮被撕得乱七八糟,原本靠夸张妆容勉强维持的容貌,此刻完全暴露出来,蜡黄的皮肤,扁塌的鼻梁,与之前的形象大相径庭。 她盯着眼前的大门,眼神空洞,直到一道身影走来,她才机械地抬了抬眼皮。 门口进来个戴着口罩跟墨镜的女人,把整张脸遮挡得严严实实。 “监狱里的日子,不好过吧。” 低沉的女声透过口罩传来,声音刻意压低。 蒋媛媛长久没有开口的声音有些嘶哑,眼神麻木地眨了眨。 “你是谁?” 她抬起头,仔细分辨着眼前这人的声音,总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 “你是谁?为什么要见我?”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让你……早点摆脱这样的日子。” 探视室里的狱警被眼前的女人花钱打点了一番,整个房间只有她们两人。 听见此话,蒋媛媛的手猛地扣住桌面,指甲掐进掌心,眼中迸发出贪婪的光,映得她此刻的脸更加怪异。 随后,又平静下来,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你怎么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女人早就料到她不会轻易相信,从包中拿出一份文件——减刑通知书。 蒋媛媛接过文件,不可置信的看向上面的文字,声音都变带着些颤抖。 “你说的是真的吗?” 她知道眼前这个女人肯定有目的,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赶紧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你可以选择相信我,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要对付的人。” “是沈遂!都是这个贱人,我才会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她突然情绪激动,提到沈遂,眼中满是狠毒,恨不得将她彻底撕碎。 她受够这样的日子了,同个监舍的人合起伙来欺负她,把她的饭抢走不说,还经常在半夜把她的被子扔到厕所里。 监舍里的那个老女人更是个变态,刚进去的时候,看她是个年轻的,半夜睡觉的时候,竟掀开她的被子要睡她。 她激烈的反抗却换来一顿毒打。 “你……你别过来,我要告诉管教……我要告诉管教!” 她冲到门口,拍打着大门,扯着嗓子喊叫“管教!管教!” “管教?”她伸手一把扯过蒋媛媛的头发“你还敢喊管教?” “啊!”蒋媛媛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老女人色眯眯的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打转“你就算是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 那晚过后,她算是彻底得罪这个监舍的“老大”了。 不仅要在大冬天的时候帮她们洗衣服,还要被她们给殴打。 “喂,让你给我洗的衣服洗了没。” 一个肥胖的女人对着她的腿踹了一脚“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啊,聋啦!” 女人突然伸手,按着她的头往床铺栏杆上磕。 “臭婊子,进了监狱还装清高,呸!”一口唾沫吐在她头上。 她蜷缩着蹲在地上,任由她肆意殴打,她不敢反抗,只要她反抗,迎来的是更加狠毒的毒打。 那个老女人坐在床上,支着腿,斜楞着看向她,眼中满是嘲讽。 “我……我马上就去。”声音细若蚊蚋。 “大点声,没吃饭啊!”肥胖的女人在她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尖锐的疼痛让她整个人毫无支撑地摔在地上,满盆的肥皂水淋透了全身。 第27章 饺子配酒 她抹了把眼泪,咬着牙,想去重新接盆热水,可谁知,却被她们呼吸阻拦。 “呦,还想接热水洗衣服呢,我们都不够用,哪有你用的份。”她推搡她一把,语气满是不耐。 蒋媛媛噘着嘴,眼珠挂在眼眶打转她还觉得自己可以靠那张脸博一波同情,可监狱里的人哪会吃这一套。 更何况,她没了妆容的加持,每天操劳,那张脸早就原形毕露,根本没眼看,更没人搭理她。 冬日里在冰水中洗涤衣服,手指冻得又疼又红又肿,全是冻疮,短短一个月,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 回忆起这些,她就下意识地抖了抖身子。 “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只需记住,是谁让你沦落到这步田地。其他的,我自有安排。” 看出她眼中疑惑的眼神,女人张嘴缓缓开口“你恨的是沈遂,而我要对付的,是她背后的人。” 说完,起身走出大门。 “你到底是谁?敢来找我,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吗?” 女人摘下装备,口罩和墨镜下的那张脸让蒋媛媛震惊在原地。 “居然是你!”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蒋媛媛不禁笑出了声,笑得诡异。 “没想到,在这背后的人居然是你。” “咱们也算旧相识了吧,沈遂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样报复她?” 女人邪魅一笑,眼中满是不屑“这就不需要你管了,我说了,我要对付的,是她背后的人。” “你恨季淮靳?他可是季二爷,在A国只手遮天的季二爷,你有几条命敢跟他作对?” “动不了季淮靳,还动不了沈遂吗?他看沈遂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不然,也不会义无反顾地陪着她从楼上跳下来。” 她突然靠近探视室的栏杆,眼中满是偏执与癫狂,用极低的声音说着。 “若是,沈遂怀了他的孩子,一个不小心,一尸两命,难产而亡。季淮靳,怕是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吧?” “哈哈哈哈哈……” 蒋媛媛看着离去的女人,如此疯癫,心下也有些犯怵,她不知道会被她怎样利用,也不知道自己即将会面临什么? ………… 京北过年前的最后一场雪如期而至,再过一周,就是新年,各大商场人满为患,季庭山庄也热闹了起来。 沈遂邀请温莞和温辰来季庭山庄,跟他们一起吃年前大雪的这顿饺子。 “穗穗,快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温莞炫耀着自己带来的红酒,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从温辰的酒柜里拿来的,必须跟自己的好姐妹分享。 沈遂看看桌上的饺子,又看了眼她手上的顶级红酒,有些无奈。 “莞莞,咱们今天吃饺子,你配红酒啊?” “红酒怎么了?你没听过一句话吗,饺子配酒,越吃越有。我这红酒,就是越吃越红火。” 她被温莞这一套歪理勉强说服了“行,听你的,就红酒。” 餐桌倒酒时,温莞有些犹豫“这……淮靳哥能喝吗?” 温莞和沈遂同时看向温辰,他轻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红酒活血化瘀,适当喝一点可以。” 得了温辰这句话,温莞便肆无忌惮地给她和季淮靳倒酒。 “来!祝我们的生活越来越红火!” …… 桌上的饺子分成了两派,一边是精致的“小元宝”另一边嘛…… “穗穗,为什么他们的饺子包得这么好看,咱俩的……怎么成这样了?” “淮靳哥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这么会做饭啊?” 沈遂对此也很不解,她明明就是照着教程包的饺子,怎么一煮出来都散开了。 要不是季淮靳及时补救,她和温莞的这锅饺子,就得成片汤了。 “或许,是天赋?”若要是用一个词来解释,那只能用天赋来解释了。 “说好了,今天只能吃自己包的饺子,不准吃别人的。”温辰打趣着她们两个,眼底尽是笑意。 “哥!”温莞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却也只能扒拉着自己面前的这盘饺子。 沈遂也认命般,想从一盘形状各异的饺子中找出几个还算不错的。 忽然,面前这盘有些惨不忍睹的饺子被拿走,取而代之的是那盘精致小巧的饺子。 “你……”她疑惑的看向身旁的人,季淮靳此刻正吃着她那盘。 “淮靳,你犯规了。”温辰眼尖的看见他的小动作。 “我是姐姐的,我做的饺子自然也是姐姐的,我所有的东西都要姐姐的,怎么能算犯规呢?” 在场的人被他这套姐姐论整懵了,以温辰为首嫌弃的“啧”了一声。 “季淮靳,你可太没有底线了。” “你还好意思说呢,你看看淮靳哥,你再看看你。”温莞语气里的控诉显而易见 “行行行,给你给你……” …… 饭后,沈遂和温莞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温辰则带着季淮靳去医疗舱做检查。 “你和淮靳哥最近怎么样,我刚才看你们之间好像还挺融洽的?” 沈遂晃了晃杯中的红酒,叹息一声“还行吧,总觉得失忆后的他,像变了一个人,说话行为都跟之前不同了。” “是啊,淮靳哥以前就对你很好,只是从来没加过他这么会撒娇的一面,还真是有点不适应。” 沈遂突然想起刚才温辰跟她的话。 “季淮靳现在脑中的瘀血慢慢散去,记忆应该要开始恢复了。” 沈遂“嗯”了一声,没说话。 温辰看着她沉默的样子,犹豫着开口“我问句有些越界的话,你对他……还恨吗?” 她看向厨房正给她们切果盘的季淮靳,头一次,对于这个问题,她犹豫了。 恨吗?她自己都快忘了。 温辰看出她的犹豫,心中有了答案,也不在追问。 “莞莞,我若是真的原谅了他,哥哥在九泉之下,还能瞑目吗?” 温莞看着她有些心疼,伸手抱住她“穗穗,温叙哥不是说了吗,季淮靳是很好的人,他也希望你能放下过去,好好的过你自己的生活。” 这两年,沈遂没有一天从沈温叙的死中释怀,每当她对季淮靳稍微心软时,就会想起哥哥死前的笑容。 “你还记得灵淼吗?” 第28章 书房里的密室 “灵淼?”这个名字,她好像听沈遂提过。 “就是你大学资助的那个女生?我记得,她好像学的就是计算机专业,你当初资助她也是因为她有这方面天赋吧” “没想到,如今这么厉害了。” 深邃点了点头“我之前让她帮我调查一年前的事,前段时间她给我回信了。” 闻言,温莞语气认真了些“怎么样?有什么进展吗?” 还没等她开口,一道慈善的声音将两人的对话打断。 “太太,温小姐,吃点甜品吧。”杨妈从厨房端着做好的甜品放在茶几上,将草莓蛋挞放在温莞面前。 “温小姐,您尝尝,看看能不能和温医生的手艺相比。” 温辰为温莞学草莓蛋糕的事,杨妈也有所耳闻。 沈遂给温莞使了个眼色,随即端起茶几上的甜品,脸上笑得灿烂“杨妈的手艺我最清楚了,绝对不输温辰哥。” 温莞成功接收到信息,也附和着“是吗?那我可得好好品尝品尝。” 拿起蛋挞浅尝了一口“嗯,很好吃啊,杨妈您的手艺一如既往地好呢。” 杨妈闻言笑得合不拢嘴“好吃就行,那你们慢慢吃,我去收拾收拾。” 温莞等杨妈进了厨房后,低声开口“这事要瞒着杨妈吗?” “你跟我来。”沈遂领着温莞去了楼上书房,将门关严后,轻声道“杨妈年轻的时候就在沈家,我和哥哥也是她一手带大的。” “哥哥刚去世时,她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我好几次都看到,她偷偷地抹眼泪。” 她从书架上拿起一个相框,上面的照片是儿时沈温叙和季淮靳。 “她是为了我才留在季庭山庄的,杨妈年纪大了,我也不想让她再为这些事操心。” 温莞默默地点了头“也是,等有确切的消息再告诉她也不迟……那你,有什么线索了吗?” “灵淼调查出来发现,在哥哥出事的前一个月,季淮靳曾亲自上门沈氏集团,意欲将沈氏并购。” “并购?”温莞蹙了蹙眉,她和温辰都不曾沾手过生意场上的事,温氏集团一直是爸妈在打理,但沈氏集团被并购她却有所耳闻。 “我记得当初,爸爸还问过哥哥,温叙哥和淮靳哥之间怎么了,怎么好好的突然要将沈氏并购。” 温莞仔细回想“但哥哥也只说生意上的事,不涉及他们之间的感情。” “这件事到后面也确实不了了之,不过……”温莞观察着沈遂的神情,缓了缓“当初外界传言,说季淮靳……是因为想娶你,你哥哥不答应,所以才……” “但是这样的借口,你不觉得很拙劣吗?” 这样的传言,沈遂不是没听过,她当初并不相信这样的借口,可季淮靳却承认了。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恨季淮靳。可事到如今,她却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我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她认真地看向温莞“你想想,当初季家向沈家提亲,我父母是答应了的,哥哥虽不舍得,却也同意了我和季淮靳的婚事。” “当时,因为没到法定年龄我还不能结婚,所以先办了订婚典礼。这中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他为什么要这么迫不及待地害死我哥哥。” 空气陷入沉默,沈遂回房间,将哥哥留给她的那封信找了出来。 回到书房后,她将那封信递给温莞“更奇怪的,是季淮靳的反应以及我哥哥的遗言。” 温莞打开信封,信上的内容映入眼帘,越看她的神色越凝重。 “如果真如外界传言和季淮靳所说的那般,他是为了要娶沈家的女儿才杀了哥哥,那我哥哥的遗言又要怎么解释?” “这封信,真的是温叙哥亲笔所写吗?” “我去技术鉴定过,确实是我哥的字迹。” “那就奇怪了,这两人的话根本对不上……”她撑着头,仔细琢磨着信上的内容,百思不得其解。 “看信上的内容,哥哥早就知道自己会被季淮靳杀害,提前写好了这封信,但他依旧让我嫁给季淮靳。” 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他做出这样的选择? 沈遂依靠在书柜旁的挂轴上,胳膊下意识地找支撑点,却无意间挪动了一旁的花瓶。 身后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几乎是肉耳听不见的响动,要不是她贴在墙壁,根本听不见。 她猛地转身回头,却见墙壁和书柜之间有道缝隙。 沈遂的指尖一顿,心跳骤然加速,她进出过这间书房这么多次,从来都不知道这里面竟然还有道机关。 她看向背对着自己坐在沙发上的温莞,自顾自地分析着。见她没有什么反应,稍微松了口气。 抬手将那副挂轴移了移,盖住那道缝隙。 这间密室发现的突然,除了季淮靳自己应该没人知道,她不能打草惊蛇。 她转过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莞莞,咱们下去找找温辰哥他们吧。” “……好啊。” 离开时,她看了眼挂轴处的位置,机关因长时间没人进去,已经关上了。远处看,跟平时并无两样。 季淮靳的书房里怎么会有一间密室?那间密室里藏的,又会是什么? 从书房出来,沈遂有些心神不宁,温莞以为她还在想那封信的事,开口安慰,声音放得轻柔“穗穗,别想太多了,灵淼不是已经在调查了吗?”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真相会水落石出的。” 思绪被温莞的声音拔出,她定了定神“是,我只是在想,灵淼会不会有些力不从心。” 她此刻所有的心思都在书房的密室里,扯了扯嘴角,笑了笑。 所幸,这时温辰带着季淮靳从医疗舱回来,将温莞的注意力成功转移。 “你们回来了。” 季淮靳出现在门口,与往日并无不同,只是看见她时,眼中多了丝喜悦。 “姐姐。” 他走向沈遂,弯腰抱住她“姐姐,温辰说,我的记忆可能要开始恢复了。” 她没说什么,只是眼中看向他的眼神带了些探究。 他为什么要在书房里建一个密室,他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失忆后的他,还记得这间密室吗? 第29章 密室里的东西 “姐姐?”他注意到她在走神,伸手在沈遂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她压下眼中的探究,声音尽量自然“温辰还说别的了吗?” “没什么了,让我按时吃药,不能再把药吐了。” 温辰在得知季淮靳吐药的事后,也是劈头盖脸给他好一顿训。 “季淮靳你真是长本事了,治疗的药你也敢偷偷吐了,你那么能耐你咋不上天呢?” 这话,他也只敢趁季淮靳失忆才说,要不然,他可没几条命敢这么玩。 季淮靳自知理亏,说这话时,声音也低哑了些。 温辰也走了过来,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这次不能再把药吐了,不然你姐姐就不要你了。” 季淮靳躲开他的触碰,绕道沈遂身后去,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知道了。” 她把季淮靳打发去跟温莞聊天,自己和温辰去了茶室。 “对了温辰哥,我听温莞说,你妹妹找来了?” “前段时间刚到,事发突然,我也并不知情。” “这么多年从来都没联系过,她怎么会突然找来?” 提起这件事,温辰的情绪明显不高涨,沉默的点了点头“我母亲去世后,她爸爸嫌弃她是个女孩,把她给赶了出来,因为她已经成年,警察也没法过多干涉。” “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知道,温莞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一直在意这件事,毕竟是温辰的亲妹妹,她也不能强硬的让温辰一定要怎么做。 温辰沉默片刻“我会给她找一份能让她养活得了自己的工作。” “只是一份工作?”沈遂却不以为然“她大老远地过来找你,恐怕,为的不只是一份工作吧?” 沈遂的话,他不是没想过。一个从未见过,突然出现的妹妹,她想要做什么,她的目的,温辰内心很清楚。 “其实,若只是为了钱,倒还好说。”她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最不缺的就是钱,怕就怕在,她另有别的企图。 “温辰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温辰抬眸,看向她。 “你对莞莞,是什么样的感情啊?” 这话其实是明知故问,但她要听温辰亲口说出来。 不然,真发生什么了,温莞成什么人了,他那个妹妹一看就不是个善茬,搞不好,还会拿他们两个去做文章。 “这话没有别的意思,我也是为温莞多想一点。毕竟,你们不是亲兄妹,日日相伴,朝夕相处,没有血缘这个东西,很容易相处出别的情感。” “自己家也就算了,就怕被有心人别有利用,坏了你们的名声。” 温辰的指尖在茶杯上细细摩挲着,顿了几秒,看向窗外的红梅。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的视线转向客厅里的温莞,眼中是藏不住的柔情。 “从她出生时,我便相伴她长大,这么多年,对她的感情早就超出了兄妹之情。” 他垂眸,低叹一声“我一直不敢告诉她,一是因为她还小,再者是,我怕告诉她后,她会觉得很不自在,甚至是……不要我这个哥哥了。” 温辰像是自嘲般“要是没了哥哥这个身份,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身份可以理所应当地靠近她,照顾她……” “其实她……”她本想告诉他温莞对他的情谊,但想想还是算了,这种事情得他们自己去说。 “至于你说的,我会处理妥当。我不会让任何人去伤害莞莞,我不行,我妹妹更不行。”温辰语气认真且坚定。 沈遂看着他眼中毫不闪躲的坚定,心中的那一丝担忧与顾虑也彻底消散。 ………… 温莞和温辰从季庭山庄离开后,季淮靳也回了自己房间,或许是药物的原因,这段时间他总觉得有些困乏。 热闹的别墅在夜晚也归于安宁。 夜半,沈遂悄悄从卧室里走出,走廊的灯光调到最暗,光线将整栋别墅都笼罩在昏暗中。 她走到书房门口,确认四下无人,指尖轻抵在门把手,缓缓按下推开一条缝。屋内没有任何光线,只有一条被窗外照进的微弱的月光。 季淮靳已经睡着了,整栋别墅的佣人都被她打发去了佣人楼。她走到下午触发机关的那副挂轴处,小心翼翼地挪动旁边的花瓶。 “吱呀”一声轻响,在寂静的书房内异常明显。挂轴后的那面墙缓缓打开,一条缝隙显露出来。 沈遂的手心布满冷汗,心也砰砰地跳个不停,她深吸一口气,将那道暗门拉开。 密室里,幽暗的灯光只能照清脚下的路,一股清洌安心的檀香味漫了出来,这味道,和季淮靳之前身上的檀香味如出一辙。 顺着狭窄的一条通道,走到密室深处。密室里并无任何异常,只是多了些木头以及做古筝的工具。 有一台已经成型了的古筝立在墙边,瞬间攫住沈遂的目光。 那台琴的做工与她常用的那台琴极为相似。 她走到那台琴边,伸手抚摸上面的纹路,面板的手感很顺滑,琴身很有光泽感,琴码整齐地安在琴弦下。面板底部刻着一个细小的“穗”字。 沈遂的心情复杂,她想起十八岁时,季淮靳送自己的生日礼物——那台古筝她使用至今。 她之前问过季淮靳是在哪买的这台琴,手感很好,音色也很透亮。 原来,竟是他亲手做的。 季淮靳,你到底有多少事在瞒着我? ………… 卧室内,季淮靳从噩梦中惊醒——他梦到,沈遂站在悬崖边,手中拿着一把匕首,挥舞着,眼中满是仇恨。 他拼尽全力将沈遂拉入怀中,却被她一把将匕首刺入自己的胸膛,鲜红的血液顺着匕首滴入雪地中,像是一片盛开的梅花。 他紧紧拥着沈遂,即便被刺破心脏也毫不放手,只是口中的话却比匕首刺入胸膛的疼痛甚百倍。 梦中的场景始终以碎片式出现,拼凑不到一起。他抬手拭去额上的冷汗,平复自己的心绪。 他起身去客厅倒了杯水,却在下楼时发现书房中传来微弱的灯光。 走廊上铺满柔软的地毯,脚步声在廊中并不明显。他伸手按下书房的门把手,轻推开门。 第30章 季淮靳的秘密 “姐姐,你在里面吗?” 书房并无人回应,他走到书桌前,上面摆放着一本打开来的琴谱。 “这是姐姐的琴谱……” 沈遂躲在书架后面,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响动。 她刚从密室出来,还没来得及离开书房,就听见外面脚步声传来,心猛地一紧,这才想起她刚才并没有把书房的灯关掉。 搁着屏风悄悄探出头去,只见季淮靳正一步步朝着书架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心尖上,让她心跳加速,如临大敌。 他走到前面一个书架处,停下了脚步“应该是姐姐忘记了。” 透过书架的缝隙,她看见季淮靳将桌上的琴谱放回书柜上,转身关灯离开。 沈遂整个人紧紧贴着墙壁,后背沁出一层薄汗,直到听见关门声后,身体软了下来,心有余悸。 回到卧室,坐在床上回想着刚才看到的东西——在那堆工具后面,藏了一只大型的皮箱。 看那箱子的样式,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东西,上面蒙了厚厚的一层灰,与那些工具上的薄灰不同。想来,是许久没有打开过了。 她在密室里找了一圈都没发现能打开箱子的钥匙,却在角落发现了一块跟自己手腕处镯子相同质地的玉石,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线索。 这镯子,难道也是他的杰作? 伴随着窗外的月光,沈遂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全是那个尘封已久的箱子。 藏在书房里的密室,藏在密室里的箱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会让他这般小心翼翼地保存。 那里面,会是跟哥哥有关的东西吗? ………… 此时,市中心的一栋别墅中,灯火通明。 “爸,你别喝了!”季凌轩刚从公司回到家,就见整栋别墅酒气熏天,他看着地上四处散落的酒瓶,语气里充满担忧“爸,你能不能像个爷们一样振作一点。” “滚……别打扰老子喝酒……”他将手中的酒瓶砸出去,瞬间碎片四射,溅到季凌轩脚边。 季青州自从手指断了之后,便想去找季老爷子主持公道,可谁知,他连老爷子的面都没见上,只让管家传话说让他回去好好养伤。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来传话的管家,不敢相信这是一位父亲能说出来的话,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 他怎么都没想到,老爷子居然连自己亲儿子都不管。季青州此刻被怒火冲昏了头脑,隔着大门冲里面大骂,却也没人理他。 季青州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后,便整日酗酒,公司也不去了,自暴自弃的躺在家中,嘴里时常嘟囔着要弄死季淮靳。 “季淮靳那个小兔崽子……呃……居然敢剁老子手……老子非得……非得弄死他不可……” 季青州眼中一片浑浊,眼神涣散,拿着酒瓶站起身,晃晃悠悠的直踉跄。 季凌轩看着自己父亲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心里又气又堵,伸手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酒瓶“你要弄死谁?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站都站不稳!还没等弄死别人,别人先把你推倒了!” 吴月梅听到儿子的声音,从楼上下来“阿轩,你别管你爸了,他从医院回来就这样,劝也劝不动。” “那也不能一直让他这么喝吧,这么喝早晚得喝死!” “你爸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吗,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他心里能过得去吗?” 她刚开始也劝过几回,可每回季青州都把她当出气筒,好一通骂。慢慢地,吴月梅也不想管了,只要喝不死就行。 “你出去住几天吧,等你爸好点了再回来,省得影响你上班。” 他气得一脚踢开脚下碍事的瓶子,离开时看了眼醉醺醺的季青州,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别墅。 夜晚漆黑的夜,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盖住了整片天空,透不出一丝光亮。 季凌轩在园区里漫无目的走,皮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女声“季少爷。” 他的脚步猛地顿住,回头张望,不远处的大树下站了名女人,缓缓朝自己走来。 “季少爷,别来无恙啊。” “你是谁?” “季少爷这么快就忘了,三年前在桥边,咱们见过不是吗?” 季凌轩仔细回想着三年前,有关眼前一身黑衣装扮的女人的事。记忆陡然停在关键处,抬眸看向她。 “是你。” 三年前,季凌轩在外玩女人,却不曾想没处理妥当,让那女的闹出了事。这种丑闻要是传到老宅那边,让爷爷知道了,他肯定会被赶出季氏集团,到时他们二房,哪还有立足之地。 一筹莫展之际,他在桥边遇见了这个女人,说她可以帮自己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 那次过后,他也没在见过这个女的,今天怎么突然出现了? “季少爷这么晚,怎么还在外面溜达,冻坏了可怎么办?”女人的声音如同蛇信子般,在黑夜中让人头皮发麻。 “你找我什么事?”季凌轩无暇跟她叙那莫须有的旧,直奔主题。 “听说,令尊的手指断了,我来慰问一番。”女人一步步靠近,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这是我的家事,就不劳你操心吧。”他并不想跟眼前这个女人过多交涉,总感觉这人身上藏着太多秘密。 转身离开时,身后的人突然开口。 “若我可以替令尊报了这断指之仇呢?” 宽大的帽檐将女人的半张脸遮住,只剩一张嘴,嘴角勾起邪魅一笑。 季凌轩走到女人面前,因着身高差异,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女人,浑身充满危险的气息。 上下打量着,突然嗤笑出声“你有办法?” 他背靠在树根处,从大衣口袋中取出一支烟,点燃。 “你知不知道季庭山庄外围的水泄不通,整个山庄如同铁桶一般,连根针都插不进去。” 他想过在季庭山庄安插人手,但根本就找不到任何机会下手。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黑色盒子,小心地在他面前打开。 “这是什么?”季凌轩看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似乎还是个活物。 第31章 连心蛊 “蛊虫。” “蛊虫?你哪来的这东西?” “这就不需要季少爷操心了。”女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娃娃“这是连心蛊,母蛊已经下在这个娃娃身上,至于子蛊要下给谁,全凭季少爷做主。” 话落,将手中的黑色盒子递给季凌轩。 季凌轩警惕地看着眼前的蛊虫,这东西他听过。 连心蛊,原来自于北国的一名皇室用心头血所制。触碰母蛊载体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子蛊载体相同部位便会疼痛万分,任何药物都无法缓解。 因制作连心蛊的过程极为阴毒。所以,一旦绑定子母蛊,便永生永世相随,除非下蛊之人心甘情愿解开子母蛊,否则,只有皇室成员的心头血才可解。 但北国皇室早在上个世纪就已经没落,销声匿迹,这连心蛊基本等同于无药可解。 他摩挲手中的盒子,思索片刻“交换条件是什么?” “季少爷果然豪爽。”她绕道季凌轩身后,低声道“季家大少爷的身份还是好用的,你只需帮我在监狱打点一个人,必要时,把她捞出来。” 他想不明白她这样做的目的“监狱里的是什么人,值得你如此大费周折?” 女人勾唇一笑“对我们有用的人。” “季少爷,祝你得偿所愿。”将娃娃交给季凌轩,转身离开。 季凌轩站在原地,一个周密的计划在他脑海中浮现。 ………… 沈遂这两天总觉得有些不舒服,胸口闷闷的,时常头晕恶心,饭也吃不下多少。 季淮靳看着她这几天脸色有些苍白,人也瘦了一圈,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姐姐,你哪里不舒服?让温辰过来看看吧。”他蹲下,握着沈遂有些冰凉的双手。 “没事,可能生理期快到了,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她体质偏寒,之前生理期的时候也会有些不舒服,痛经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了。 “你先吃吧,我上楼休息一下。” 沈遂好准备起身,就见厨房里的王姨端了一碗甜汤出来“夫人,您什么都没吃,喝点甜汤吧,补充点体力。” 她本想拒绝,不舒服的时候,就连杨妈做的饭菜她都没什么胃口。只是,这碗甜汤的味道,倒还真不错。 她仔细品尝着,这甜汤里有股淡淡的桂花香味,喝起来一点也不会甜腻。 “王姨,您手艺真好。”不一会,一碗甜汤就被沈遂喝得一干二净。 “您先去躺会,我去给您准备热水袋。” 杨妈看着季淮靳小心翼翼地扶着沈遂上楼,眼中的慈爱挡不住,全然没发觉后面那道阴毒的目光。 季淮靳本想守在沈遂身旁,怕她半夜不舒服,自己好第一时间照顾她,却被沈遂婉拒了, “那你不舒服记得叫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季淮靳离开沈遂房间时,一步三回头,带着不放心地关上了房门。 夜晚,沈遂正安然地处在睡梦中,呼吸轻的似羽毛般落在柔软的枕头上,眉头舒展。 腹部突然传来一阵绞痛,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她的腹腔,猛地拉扯、拧转。她紧紧皱着眉,呼吸变得急促又断续,手捂在腹部上,暗暗使劲。 “呃……”小腹中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整个人席卷。睡梦中,腹部的疼痛丝毫没有怜悯她,绞着劲地疼,冷汗瞬间浸透了身上的睡衣,硬生生将她从睡梦中疼醒。 “啊……呃……”腹部的疼痛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她昂起头,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大口地喘着气。 一波更强烈的腹痛让她的喘息声戛然而止,卡在喉咙里,话都说不出来,只剩微弱的气声。 她再也忍受不住,猛地弓起身子,白皙的胳膊露出,双手隔着被子死死按在肚子上。 “疼……好疼……”沈遂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来覆去,又像是实在受不了,疼得在床上来回打滚。 “好痛……肚子……我的肚子……”被子被她蹬到一边,整个人暴露在空中,床单被她揪成一团,身体四处乱蹭,白皙的肚皮被她按捏得满是红痕。 “杨妈……呃……疼……”她想叫杨妈来,可被腹痛折磨得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只能强撑着,让自己意识清醒些,按照杨妈以前帮她揉肚子的手法按揉着。 掀开上衣,让自己平躺在床上,手掌不断调整着按在肚子上的位置,一下比一下重,小腹被按得凹陷下去,可丝毫没有缓解肚子的疼痛。 她被肚子里的疼折磨得快达到境界点,眼泪流出,意识开始有些不清醒。 “好痛……好痛……” “啊……好疼啊,我的肚子……阿靳……季淮靳……” 沈遂捂着肚子在床上来回打滚,不知为何,在这种时刻,她居然很想找季淮靳。 “阿靳……救救我……我的肚子好疼……” 身体因疼痛而痉挛,实在是疼得受不了,双手攥成拳,猛然砸向自己的肚子。 …… 季淮靳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他实在是放心不下沈遂,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走到沈遂卧室门前,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响动,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突然听见物品掉落的声音,他快步推开门。 一开门,就见床上的人痛苦地蜷缩成一团,脸色惨白,手正一下一下的砸向自己的肚子。 “穗穗!”他几步冲过去跪在床边,阻止她伤害自己的行为,心脏骤然紧缩,伸手将她抱进怀里,擦去她额上的冷汗。 “穗穗,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抱着她的手都在抖,声音里带着慌乱。 “疼……肚子疼……”沈遂整个人脱力般靠在季淮靳怀里,手无力的抓着季淮靳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季淮靳,我肚子好痛……” 季淮靳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死死攥住,呼吸不上来,手颤抖地拨开她被冷汗浸湿的碎发。 门外,一双阴恻恻的眸子透过门缝看向床上正痛苦万分的沈遂,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中满是狠毒,趁佣人正忙着的时候,偷偷将碗中的甜汤倒掉。 第32章 连心蛊首次发作 “别怕……穗穗,别怕,温辰马上就来了,你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季淮靳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沈遂身上,全然没注意自己刚才的称呼。 怀里的人止不住的颤抖,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袖,一口气断断续续地喘不上来。 他一下下顺着沈遂的后背,眼中满是焦急。 “疼……季淮靳……疼……”她此刻什么都说不出来,只一味地喊疼,在他怀里不安的扭动着。 “我在,我在呢……没事了,马上就好了。”他伸手想将她的手移开,掀开被子抱着沈遂靠在床上,将手伸进她的睡衣内,找准小腹的位置,轻轻按揉。 “不行……疼……疼得厉害……” 这样的疼痛已经超越以往痛经时的腹痛,像是被人用力蹂躏肚子一样。 看着她如此痛苦的模样,心痛得无以复加,眼泪从鼻梁滑落,抱着她的手收紧了些,恨不能替她受这份罪。 心口又酸又涨,却也只能不停地低声安抚着她“再坚持一下好不好?忍一下,温辰马上就到了,我在这陪着你……” “咳!咳……”沈遂猛地呛咳出声,暗沉的血迹从口中喷出,溅在地毯上,随即整个人卸力般昏死在他怀里。 “穗穗!穗穗!”季淮靳瞳孔骤缩,呼吸一滞。 怀中的人完全没了意识,抓着他的手无力地垂落,嘴角挂着一丝血迹,头偏向一侧,身体瘫软在他怀里。 “你别吓我!别吓我穗穗……”抱着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无尽的恐慌将他吞噬。 温辰赶到时,杨妈急得拉着他就往楼上跑“二爷,温医生到了!” 在看清沈遂卧室内地毯上的血迹时,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太太!这是怎么了啊?” 温辰来不及多说,连忙上前检查她的心率血压。 几瞬过后,面色凝重“快!送医疗舱!” 医疗基地,医生正对沈遂进行紧急抢救,各种检查做了个遍,除了心率低血压偏低在,其他数据没有任何异常。 温辰从事医生这个行业这么多年,头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病症。 回到病房后,如实告诉了季淮靳。 “没有问题?”季淮靳看向躺在病床上昏迷着的人“那她为什么肚子那么疼,还吐血?”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如果是痛经造成的腹痛,是由于子宫内膜前列腺素含量增高,引起子宫平滑肌过强收缩、血管痉挛所引起的。” 季淮靳声音有些低哑“但她并没有来月经,怎么会引发如此强烈的腹痛?” 温辰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怀疑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引起的,可查看了今天她吃过的东西,也没什么不对劲的。 季淮靳坐在床边,握住她冰凉的双手,温热的掌心放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按揉着。 “穗穗,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沈遂这会的脸色比刚才好了一些,不再似刚才那般惨白。一想到她疼得吐血晕厥,心就像是放在油锅里烹炸,疼到窒息。 听见季淮靳脱口而出的称呼,温辰下意识地回头,有些惊讶“你刚才叫她什么?” 被温辰提醒,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一直叫的名字。 藏在骨子里的记忆,总会不经意间显露出来。 “穗穗……”他茫然地抬起头“这是她的小名?” 温辰走到他身侧,视线在他和沈遂身上转了转,手盖在他肩膀上“沈遂,平安顺遂得遂。穗穗……你以前一直这么叫她。” “麦穗的穗,她出生时,正是谷物成熟的季节,便起了个同音的字。” “穗穗……”他低喃着这两个字,脑子一片空白。在看到她危险时,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是他的本能。 “我竟连她的名字,都忘了吗?”语气难掩失落。 ——— 京郊季家老宅 书房弥漫着墨香与宣纸的气息,阳光透过窗户投射在书案上。季老爷子站在书案前临摹着书法作品,手腕婉转流动,字迹行云流水。 管家陈叔从外进来,在他身侧站定,没有立即出声。等到老爷子放下笔,他才上前一步“老爷子,季庭山庄昨晚出事了。” “哦?什么事?”季霆川拿起镇纸压住宣纸,退后半步,仔细打量着纸上的字迹。 陈叔上前半步,低声开口“来人说,二少夫人昨天半夜突然肚子疼,硬生生疼了一宿,整个季庭山庄忙成一团,今早才稍稍好些。” 季霆川握着笔的手一顿,字迹上的笔墨有些晕染,抬手将纸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纸篓里。 “肚子疼?怎么好好的肚子疼?” “这不清楚,只听佣人说,这段时间二少夫人身体不太好,昨天半夜突然腹痛,等发现的时候,人已经疼得不成样子了。” “据说,还吐了血了……” 他抬眸与季老爷子对视一眼,眼中的情绪不明,似是有别的话没说完。 “你怀疑,有人做了手脚?” “二少夫人一向身体康健,若是寻常腹痛倒也算了,偏偏吐了血……” 季霆川没应他,只是将写完的那副字拿起来,让他评价一番“这字,怎么样?” 陈叔一愣,原本低垂的眼皮抬了抬,微微躬身,语气中全是赞叹与恭敬“您的字,越发见功力了” 老爷子淡淡地“嗯”了一声,将字放在晾架上,抬手饮了一口茶,半晌,开口道。 “凌轩那孩子有段时间没来这练字了吧?” “是,自从大少爷进了集团后,有段日子没来了。” “叫他过来吧,今天有时间,可以好好教教他。” ………… 季凌轩正摆弄着那个娃娃,昨夜季庭山庄的消息他也听说了,他原本并不相信这个娃娃真能与沈遂痛感相同。 如今看来,还真有这样离奇的事情。 季庭山庄的王姨是当初两家刚分家的时候,老爷子给他们一人安排了一个照顾起居的人。 王姨在季庭山庄的日子并不短,对季淮靳也是忠心的。 只是,人都有软肋。 王姨的儿子在季凌轩手下做事,这样的关系利用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第33章 季凌轩的心思 他将蛊虫交给王姨的儿子,由他转交给王姨便不会有人怀疑。 蛊虫顺着甜汤进了沈遂体内,等他手中的蛊虫发出微弱的光亮时,就证明,连心蛊以成。 半夜,他突然想试试那蛊到底能不能操控人的痛痒,从柜子里拿出那个人偶娃娃,滴了一滴血在上面,手指在娃娃的肚子上来回按揉,一会戳一戳一会怼一怼。 他本是抱着几分探究的心思试试,就当他以为没什么效果时,王姨给他传来了消息。 “大少爷,真如您所说,二少夫人自从喝了那碗甜汤后没多久就开始肚子疼了。” “真这么有效果……”他看向手中的被下了蛊虫的娃娃,眼珠子转了转,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 “再去盯着,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能为我所操控。” 片刻后,王姨又给他传了话“大少爷,二少夫人那边又开始疼起来了。” “呵……哈哈哈哈哈……”他挂了电话,起身走向窗前,望向季庭山庄的位置。虽然什么都望不到,但他能想象到,沈遂痛苦万分的样子。 季凌轩眼中满是怨毒,想起四年前,沈遂跟他说的那句“季大哥,我已经心有所属了。”随后笑容甜甜的扑倒季淮靳怀中。 为什么!都是季家的孩子,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为什么沈遂就能这么干脆果断地拒绝自己! 季淮靳到底哪比他好,为什么身边所有人都选择他,他爸妈都没了,为什么还那么坚定地选择他? 越这样想着,心中的怒火燃烧,下手的力道越重,全然不管沈遂的死活。 沈遂,你当初拒绝得那么果断,可会想过今日会被无尽的痛苦折磨?还是你当初根本看不上的人。 …… 思绪被吴月梅的声音打断“阿轩,刚才老宅来电话说,你爷爷想见见你。” “叫我?”季凌轩微微蹙眉,想不通爷爷为什么突然要见自己。 这个老爷子从来不做跟自己利益无关的事,就连季淮靳,也是看中他的能力,想让他帮自己好好打理整个季氏。 “爷爷怎么突然要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昨夜季庭山庄刚出事,早不见晚不见,偏偏是这会。该不会是发现了自己做的事吧? “你爷爷要见你是好事,多在他面前刷刷脸,有点存在感,别老心里想着那个季淮靳。”吴月梅想起季淮靳就气不打一处来。 季淮靳的母亲在世时,老夫人就偏心他们大房,常常把季淮靳带在身边不说,还把传家的镯子给了季淮靳的母亲。 同样都是儿媳妇,明明是她先生了孩子,镯子凭什么给她。就连她死了,镯子也没落在她手里,转头给了季淮靳,让他传给以后的妻子。 “……我知道了。”季凌轩淡淡道。 车子行驶到老宅门口,他抬手整理了下自己的着装,抬步往里走。 季老爷子正在后花园散步,季凌轩被管家引到老爷子面前,语气恭敬“老爷,大少爷到了。” 老爷子微微转身,看着自己这个大孙子,一派儒雅,脸上永远挂着温和的笑。 “爷爷。”他接替佣人,上前扶着“我陪您走走吧。” “好啊。” 两人在花园中慢慢走着,到深处时,在旁边的凉亭歇息。 “最近生活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顺心的?” 闻言,季凌轩一愣,随即有些欣喜。 爷爷从来都不过问自己的生活,每次见他也都是问问工作、集团上的事。这次,难道是在关心自己? 想到这,喜悦有些溢于言表“挺好的”话音未落,想到什么,话锋一转。 “就是父亲最近一直颓废,您也知道,自从被淮靳剁了手指,心里不好受。” 打量着老爷子的神色,没发现什么异常后接着开口“淮靳也是,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用这样的方式。” 话说得道貌岸然,可心里却恨不得将季淮靳碎尸万段。 老爷子沉默片刻“你父亲的事,我自有打算,我问的是你?” “……” “你也不小了,该考虑成家立业的事了。” “爷爷,我……”季凌轩刚要开口就被老爷子抬手打断。 “阿轩,你今年三十了,喜不喜欢的已经不重要了。” “你的心,也该收回来了。”老爷子喝了口茶,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爷爷,我还没遇到合适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底全是偏执与野心。 季老爷子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量,没继续这个话题。 “昨天夜里,季庭山庄的事听说了吗?” 季凌轩心下一沉,不知老爷子为何突然说起此事。 “……听说了一些。” 见老爷子没说话,接着说道“听说弟妹昨晚突然腹痛,冬日寒凉,弟妹许是着凉了。” “着凉?听说那孩子昨夜肚子疼了一整宿,还吐了血。”眼神转向他“你管这叫着凉?” 吐血?怎么会?他不过是稍微折磨了她一下,只是想让她肚子疼一疼,怎么会吐血? 他低垂眼帘,下颚线紧绷,睫毛在眼底投出一片阴影,掩去了眸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两只手攥在一起,手心布满冷汗“或许是,弟妹身体不太好,吃坏了什么东西。” 老爷子叹息一声,起身“若是吃坏了东西倒没什么,就怕,是让人给下了毒了”伸手拍了拍季凌轩肩膀“你说呢?” 季凌轩没接话,被拍的肩膀一颤,端起茶杯的手悄然收紧,待老爷子走远后,深吸了一口气。 爷爷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但怎么可能,这件事他做得天衣无缝,不可能有任何破绽。 沈遂体内没有任何毒素,就算是去医院抽血化验也查不出什么。 绝对不可能被发现。 或许爷爷只是随便问问,自己千万不能乱了心神。 他抬步跟了上去,脑海中回荡着那句“腹痛到吐血”就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这不能怪他,要怪就怪沈遂自己身体太弱,才折磨了一晚就受不了吐血,他还没用更狠的手段。 季凌轩眼中露出狠厉的光“沈遂,季淮靳,咱们走着瞧……” 第34章 沈遂苏醒 季庭山庄 卧室中弥漫着淡淡的沉水香的气味,沈遂从昏迷中苏醒,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浑身无力,身体仿佛在往下沉。 “嘶……”指尖微动时,牵扯到手背上的输液针,传来轻微的刺痛。一只温热的大掌牢牢包裹住她的手,沈遂侧过头,见季淮靳趴在床边,额前碎发自然垂落,却挡不住眼下的乌青。 昨夜的剧痛残留在她的记忆中,依旧让她心悸,不禁蜷了蜷身子。 身侧的人感受到轻微的动静,立刻就醒了过来“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说着就要起身。 见他眼底布满红血丝,显然是一晚上没休息好,声音也有些沙哑。 沈遂轻轻拉住他的手腕,那力道季淮靳只要微微挣脱便可甩开,但还是停下来,微微俯身有些紧张地看着她“怎么了?” 她盯着眼前的人,内心情绪翻涌,心口酸酸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却什么都没说,只摇了摇头。 “别哭,别哭穗穗。”他连忙坐下,用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声音放得轻柔“是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来看看好不好?” 沈遂听着熟悉的称呼,有些恍惚“你……叫我什么?” 昏迷前,她模糊地记得他冲过来时,口中叫的仿佛是“穗穗。” 只是那时她痛到几乎昏厥,没精力去想他的称呼。 他用双手紧紧包裹住她没打针的那只手,放到自己胸前,感受着他的心跳。 “穗穗……我以前,是这样叫你的吧?” “对不起,我竟连你的名字都忘记了。” 沈遂想起他昨夜惊慌失措的模样,唇瓣轻启“你还想起别的什么了吗?” 季淮靳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 她深吸口气,腹部传来微微的疼痛让她眉头微皱。 他下意识地紧张起来“肚子疼是吗?我去叫温辰。” 温辰从昨晚被季淮靳留到现在,沈遂没醒就不让他走。 沈遂的声音像羽毛般轻“我没事了……你别紧张。” 看着他这般惶惶不安的样子,自己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神经紧绷,也知道昨晚肯定把他吓到了。 抬手想抚摸他的脸庞,却被他先一步抓着手贴了上去。 他的脸在她的手心中蹭来蹭去,像是一只可怜的狗狗,在祈求她的怜爱。 “穗穗,你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 “你怎么了?怎么会疼得这么厉害?”想起那滩刺目的血,握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 沈遂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生理期到了,痛经所致,可到后来发现并没有来月经。 那那种腹痛,究竟因何所致? “我也不知道,吃完东西回房间躺着就开始不舒服。” “好像是喝完那碗甜汤后没多久,就开始肚子疼。” “不舒服怎么不叫我,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扛着?”季淮靳的眼眶通红,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般沙哑。 “你……你别哭啊。”沈遂撑着身子想坐起来,被季淮靳一把抱稳,坐在床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我最开始没太在意,以为就是普通的痛经,到后面才开始疼起来。” 季淮靳抱着她,声音哽咽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在你身边,你就不需要自己一个人扛。” “你抱抱我吧,抱抱我,我害怕。”沈遂往他怀里又靠了靠,贴着他的心脏,感受着有力的跳动。 季淮靳闻言,抱着她的双臂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嵌进骨里,眼中带着心疼与后怕。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照顾你。” “你可以依赖我的穗穗。”他绕在她身后,亲吻着她的发丝。 “好……” 季淮靳的怀抱像是有种魔力,只要在他怀里,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一刻,她不想在管什么仇恨,只想依偎着他,依偎在他怀里。 就让她自私一回吧,就这一回…… 温辰站在门外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杨妈则背过身去,捂着嘴笑。 “温医生,你自便啊,自便。”说着就转身下了楼。 “唉!杨妈,您别走啊!”温辰简直没眼看,想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死鱼眼。 本着医生的职业,还是轻咳一声,提醒他们一下。 “咳!咳咳……” 房间内的两人同时抬头看去,只见温辰东看看西望望,就是不看他们二人。 “你来得刚好,帮她看看还有没有事?” 温辰走到他面前,黑着一张脸“你倒是起来啊,你抱着她我怎么看?”一点好语气都没有。 季淮靳依依不舍地放开沈遂,扶着她重新躺下。 温辰从医疗箱中拿出听诊器,仔细地帮她重新检查一遍,确认没什么事。 “各项生命体征都正常,心率血压也没问题。” 他倚在床头柜处,语气有些困惑“你昨天吃什么东西了吗?” 沈遂仔细回想着,这段时间她都没什么胃口,吃不下什么东西。 “她昨天就喝了一些甜汤。”季淮靳帮她回答道。 “甜汤?什么甜汤?” “就是厨房王姨做的一碗甜羹,味道还不错我就喝了一些。”沈遂轻声道。 “喝完就不舒服了吗?” “隔了一段时间吧,应该是晚上开始疼的。” “肚子怎么个疼法?”温辰仔细询问着 “绞着疼,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肚子里一直绞。” “有东西在肚子里绞?”温辰心中有一个猜测,却不敢确定。 “刚开始疼是什么样的?是突然就剧烈疼痛,还是循序渐进的疼?” 沈遂靠在床头,想起昨夜撕裂般的疼痛“刚开始只是轻微的坠痛,持续了很久,后面突然就开始剧烈的疼,感觉像是有把刀在腹腔里绞,绞得喘不上气。” 温辰闻言有些沉默,把沈遂的手腕露了出来,却也没什么异常。 他从医疗箱中拿出采血管和针头,随后用碘伏棉签在她的手肘内侧消毒,止血带扎上,待血管清晰后,针头稳稳刺入。 血液顺着针管缓缓流进采血管中,过了十几秒后,将针头拔出。 第35章 连心蛊的蛛丝马迹 拿出棉签将针孔按住“胳膊伸直按五分钟,先别揉。” 季淮靳自然的接替,将她的胳膊放在被子上,另一只手整理好她的头发。 “我先回医院去化验,结果出来后通知你们。温辰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开。 房间门关上后,沈遂有些乏力,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昨晚的疼痛几乎耗尽了她所剩的体力。 “穗穗,吃点东西好不好?你从昨晚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身体会受不了的。” 沈遂淡淡地摇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话音也有些飘“不想吃……什么都吃不下。” 季淮靳眸中的担忧更深几分,语气几近哀求“让杨妈做碗你爱吃的百合粥,喝一口好不好?就喝一口,不吃东西,一会胃该难受了。” “好吧……”在触及季淮靳的眼神,勉强答应。 杨妈得到吩咐后,手脚麻利地在厨房忙活起来,食材已经提前准备好放砂锅里慢慢熬着了,不出一会,一碗热气腾腾的百合粥就好了。 熬好的粥稠乎乎的,装在白瓷碗中,百合的香气渗进碗中,口感软糯香甜。 季淮靳用勺子舀了半勺粥,在唇边吹了吹,试了下温度合适后,递到她嘴边“慢点。” 沈遂被他扶坐起来,张嘴尝了尝,味道一点不甜腻,是淡淡的香甜味。 “怎么样?”他时刻观察着沈遂的表情,确定她没什么不舒服后,又舀起一勺,吹了吹,喂给她。 这么吹一吹,喂一喂的过程中,沈遂也吃进去大半碗。 “唔……我吃不下了。”沈遂拒绝他的继续投喂。 见她真吃不下后,也不勉强,拿来湿巾替她擦了擦嘴,又倒了杯温水给她。 “累了吗?再休息一会吧。”他起身想把碗拿出去给佣人,却被沈遂抓着手腕。 “你去哪?”语气中有些委屈。 季淮靳摸了摸她的额头“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陪着你,安心睡吧。” 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轻轻拍着,语气轻柔地哄着她入睡“睡吧,乖乖。” 沈遂紧绷的情绪慢慢松懈下来,逐渐进入梦乡。 季淮靳一直坐着,直到日落黄昏,从未离开。 ——— 温辰带着血液样本回到医院,进行检测的过程中,他回到办公室的书柜前,翻找着。 沈遂的腹痛太过奇怪,没有一点病因,尤其那口血更是来得蹊跷。原本想查看一下她所食用的甜汤,却已经被佣人倒掉。 他记得,之前在一本书上有看过类似的病症。 “在哪呢?” 指尖划过一排排书架,在书柜的角落中,找到了那本有些破旧的书籍,拍掉上面的灰,仔细翻阅着。 这并不是普通的医术,而是一本,操纵蛊虫的书。 从沈遂说腹痛疼度并没有循序渐进后,他就怀疑,这并不是普通的急腹症。 刚从事医学行业的时候,老师跟他分享年轻时遇到过的奇怪病症,其中有一起就是病人毫无征兆的身体疼痛。 病人在疼痛之前,并未食用过不妥当的食物,去医院检查也查不出什么。一段时间后,病人再次疼痛,疼痛时间毫无规律。 各大医院都检查不出病因,他的家人求医不成,只得另寻办法。 温辰问老师后面有没有查出那位病人的病因,他的老师谈及此事也是面色凝重。 “那位病人,后面竟活生生地疼死了,直到法医进行尸体解剖时,才在他的体内发现别人的DNA。” “别人的DNA?”温辰疑惑,不理解是什么意思。 “是一抹血迹。”老师顿了顿,为他解释道“法医察觉出不对,但并没有张扬,只是私下里问我的师叔。” “问了什么?”温辰追问道。 “连心蛊。” 医术翻到后面,终于找到了老师当年记载的病例。 没错,就是连心蛊。 他当时从未听过有关系蛊虫的东西,更不知连心蛊是什么。 “老师,连心蛊是什么?” “连心蛊是北国皇室的一种秘术,下蛊之人可操纵中蛊之人的身体,身体任何部位的疼痛都与之共享,且必须是皇室的血液才可操控。” “不过,这种秘术早就失传,北国皇室更是早在上个世纪就已经灭族,按理说,这种蛊术不该在现代社会存在。” 温辰分析道“如果皇室已经灭绝,那蛊虫又是哪来的。” “或许,皇室血脉,并未灭绝。” 温辰回想着有关于蛊虫的一切,坐在椅子上,反复推测着手中的书籍。 如果沈遂也中了连心蛊,那么下蛊之人会是谁?那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冲着沈遂来的,还是季淮靳? 无数个疑问在脑子里打转。 “温医生。”护士敲门进来,将血液检测报告单放在他的桌上。 “这是您交代过的报告单。” “好,谢谢。” 桌上的报告单显示,沈遂的血液样本里确实也跟书上记载的一样,体内存在另一个人的DNA。 他内心纠结,不知要不要告诉季淮靳。 如果告诉他,他现在并没有恢复记忆,以他现在的精力,要对付潜藏在暗中的人,实属吃力。 可若不告诉他,那蛊虫在沈遂身体内一天,她便多一分危险。暗中的人是谁他们并不知道,若是那人肆无忌惮地操控蛊虫,那沈遂的性命就难保了。 纠结再三,还是拨通电话。 “喂,淮靳,是我” “怎么了?”季淮靳低沉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 温辰喉结滚了滚,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没事,沈遂的血液样本报告出来了,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给你送去。” ………… 市中心别墅 “你给我的蛊虫究竟是个什么玩意,为什么会让人吐血?”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嗤笑,没有丝毫温度“季少爷这么快就开始了吗?怎么样,这样的效果还满意吗?” “你只说能与人痛感相通,为什么会让人吐血?你知不知道,老爷子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我了?”季凌轩有些恼羞成怒,带着质问的语气。 “季少爷,您这说的哪的话?东西给了你,至于你怎么操控,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本还以为,季少爷会对季淮靳下手,没想到,季少爷也是个不会怜香惜玉的,下手这么重。” 第36章 季凌轩怀疑季淮靳失忆 “你只告诉我,这东西究竟会不会伤人性命?” “我说了,这连心蛊与她痛感相同,伤不伤她性命全凭你的心意,季少爷总不能一边想着狠狠折磨她,另一边又不愿承担风险吧。”女人轻笑一声,语气满是对他的不屑。 “不过,我还是劝季少爷手下留情些,别到时候被季淮靳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再把您的手指也剁了,那就得不偿失了。”说完冷笑一声,直接把电话挂断。 “你!”季凌轩被戳到痛处,脸色十分难看。 他将手机狠狠砸在地上,手机清脆的碎裂声传来,屏幕瞬间呈蜘蛛网状裂开。 脸色阴沉地走到落地窗前,从烟盒里摸出一只香烟点燃,烟雾缭绕中,他的眸光暗沉。 几瞬过后,香烟燃尽,烟灰顺着指节往下掉,他抬手将烟蒂按在烟灰缸里,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思量后,还是决定前往季庭山庄一趟,他倒要看看,季淮靳到底是真失忆,还是装失忆。 ——— 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照进卧室,沈遂半靠在摇椅上喝着季淮靳手中的补汤,说是要给她补补身体,像照顾小孩似的照顾着她。 “穗穗乖,再喝一口。” “我不想喝了……苦得很。”看着那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沈遂秀眉微蹙,眼中全是抗拒。 “温辰都说我不用再喝这种汤药了。”将手中的抱枕一丢,拿起毯子盖在自己头上。 “你拿走拿走,我不要喝了。” “好好好,不喝了不喝了。”季淮靳也怕惹恼了她,只得把药碗拿得远些。 他试图把毯子拉下来一点,防止她闷坏“别闷着自己了。” 沈遂顺势由着他把毯子拉下来,想到他从失忆过后,就几乎没在外人面前露过面,不免有些担心。 “怎么了?”季淮靳看出她眼中的担忧。 “你从失忆过后就几乎没去过公司,集团的事有阿泽替你料理,倒也放心,只是……” “老宅那边,你还没去过,我担心他们会有所怀疑。” 虽然上次给了季青州一个教训,勉强算是应付过去。但再过几天就是新年,季淮靳身为季家子孙,不回老宅,怕是会引人非议。 季淮靳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思索着一团乱麻的记忆。 这段时间,他慢慢记起一些从前的事,几乎都是从前跟沈遂美好的片段,但并不完整。 他真正想记起的,他与沈遂之间的恩怨却依旧毫无头绪。 季淮靳摩挲着她的手指,声音很轻“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应付过去。” 他的话总会让自己莫名的心安,仿佛有他在,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她叹息一声,安慰自己其实也算有件好事。 自从那天吓到他后,他记起了自己的年龄,从失智变成普通的失忆。虽然记忆没想起来多少,但总归不会一直喊着自己“姐姐”了。 杨妈在门外轻声叩门“太太,季少爷来了。” 沈遂与季淮靳闻言对视一眼,刚想起身就被他给按住。 “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 “你能行吗?他是季青州的儿子,他们一家从前没少给你使绊子,季凌轩这个人也并不像表面那般温和,你从失忆后从未见过他。” “更何况你把他父亲的手指剁了,他这次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沈遂实在担心他会应付不来,起身想跟他一块下去。 “你放心,你跟温辰之前跟我说的我都记下了,不会出事的,嗯?” 他安抚般摸了摸她的头顶,让杨妈进来照顾她“好好照顾她,有事马上来找我。” “是。”杨妈颔首。 房门关上,将外面的声音隔绝开。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听见季凌轩的名字,她的心就跳个不停,跳得她心慌。 “太太别担心,二爷会有办法解决的。”她拍了拍沈遂手背,示意她放松。 想起上次温辰给自己做的血液检测报告,这么多天了,还没有消息“杨妈,我的血液报告还没送过来吗?” “这……”杨妈思索着“温医生应该已经交给二爷了。” “是吗?” 如果已经交给季淮靳,那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难不成,真有什么问题? ………… 季淮靳靠在沙发上,姿态慵懒,长腿随意交叠。指尖转动着一枚银色打火机,“咔哒”一声,幽蓝的火苗窜出,映得他漫不经心的眼眸亮了几分。 季凌轩从进门自顾自地说了十几分钟,从公司的近况到家长里短,可季淮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随意地“嗯”了几声。 见他这种随意的态度,让他有些生气,怎么说自己也是他的大哥,他居然这样无视自己。 怒火在胸腔有些翻涌,但他马上就冷静了下来,自己今天是来试探他到底有没有失忆的,不能被他这种表面的现象所迷惑。 “淮靳,你的伤好些了吗?这么长时间都没见你来公司,我和父亲也有些担心你呢?” 如此真诚的问候,不知情的人还真会以为他是个好大哥。 “不劳大哥费心,公司的事有阿泽看管,出不了乱子。”季淮靳语气带着散漫与无形的疏离。 “毕竟公司你才是掌权人,如果伤好得差不多了,还是得……” “大哥之前不是总说让我多休息休息吗?怎么这会又让我赶紧回公司了?”季淮靳打断他,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季凌轩有些语塞,这话他确实是说过,只不过那时他是有自己的心思,季淮靳在公司他不好下手罢了。 “难道说,我不在公司,大哥就谈不成业务,做不了项目了?这会让别人怀疑,大哥之前做出来的成绩,都是因为有我把关才成的。” 季凌轩脸色有些挂不住,笑容僵在脸上“怎……怎么会呢?我只是担心而已。” “你的担心纯属多余,阿泽这两年长进很快……”抬眸打量他几眼,幽幽开口“可比有的经理强多了。” “你!”季凌轩几乎要拍案而起,但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 第37章 季淮靳回想起沈温叙 无论是否失忆,季淮靳这张嘴真是时时刻刻都让他又气又恨。 明明他才是季家的长孙,凭什么让季淮靳去执掌季氏,处处压他一头。 季凌轩内心怨怼,丝毫没有觉得是自己能力不如别人。 季淮靳嘴角噙着一抹笑,笑意不达眼底。 平复好情绪后,季凌轩进入主题“听说,前两天弟妹身体不太舒服……还吐血了?” 听到沈遂的名字,季淮靳才抬了抬眼眸,不动声色地开口“穗穗体质不好,有些着凉,所以严重了些。” 着凉?严重? 季凌轩心底冷笑一声,那分明是自己操控蛊虫所致。 季淮靳啊季淮靳,你可能想到,背后下手的人竟是我。 “不严重就好,爷爷前两天也在问,大家可都担心的很……对了,你什么时候回老宅一趟,爷爷也想你了。” 这话是在试探季淮靳,自从沈温叙死后,季淮靳就一直在季庭山庄守着沈遂,半步都未曾踏过老宅。 “……看情况吧,等穗穗好一些,她如果愿意去,我再过去。” 季凌轩本欲再说些什么,却被季淮靳打断“好了,大哥要是没别的事,就请回吧,穗穗这会正睡着,怕吵着她。” 季凌轩脸色僵了僵,这逐客令下的在明显不过。 谁不知道季庭山庄是斥巨资建造的,单是房门窗户用的都是最好的隔音材质,自己是有多大的嗓门能吵着三楼的沈遂。 看着他那副全然没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慵懒模样,心里憋着一股火,咬牙起身,走了出去。 季淮靳依旧靠在沙发上,没有起身想送的意思。待季凌轩走远后,他有些支撑不住地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 他没告诉沈遂,其实他恢复了一些记忆,有关于他们之间恩怨的记忆。 前天晚上,温辰给他送血液报告时,说明了沈遂可能腹痛的原因。 “蛊虫?”季淮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怎么会真实存在? “你是不是弄错了,穗穗怎么可能会中蛊虫?” 但温辰此刻却异常冷静,慢慢给他分析着“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诞,但沈遂却是有极大几率被下了蛊虫。” “这种蛊叫做连心蛊,中蛊之人与母蛊的载体痛感相通,平常不见一丝异常,一旦操控起来,中蛊之人便会剧烈疼痛,生不如死。” 温辰拿出沈遂的血液样本检测报告“而且我们在沈遂体内,检测到另一个人的DNA,这与多年前的一桩病例高度相似。” “这个病人就是莫名其妙的身体疼痛,各大医院查不出任何病因,最后……疼死过去” 季淮靳听着温辰说的这些,后背窜起一股寒意,指尖攥得发白。 怎么会这样?沈遂怎么会跟蛊虫扯上关系?是谁会给她下这种阴毒的东西? 突然,太阳穴传来一阵疼痛,脑中的神经撕扯着,让他有些支撑不住。 “淮靳!”温辰连忙上前扶着他“你先别激动,平复下心情。” 季淮靳此刻听不清温辰在说些什么,脑海中闪过的碎片多了起来。 “蛊虫,北国……”他捂着脑袋,神色有些痛苦。 温辰有些惊讶,他从未说过连心蛊是北国皇室的东西,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是北国的?淮靳,你想起什么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脑海中的碎片越来越清晰,清晰到他有些撑不住这样的记忆。 “好好好,先不想,你先冷静。” …… 季淮靳在昏睡中,梦见沈遂坐在天台上,摇摇欲坠。笑着问他戒指在哪? “我们的婚戒呢?你不是说要亲手打磨吗?” “季淮靳,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啊?” 沈遂笑得惨烈,身体往后一仰,空中只剩她飘然的裙摆。 “不……穗穗……”季淮靳眉头紧皱,但梦境仍在继续。 “季淮靳,是你害死了我哥哥!是你!” “季淮靳,下辈子,我们不要再遇见了……” “不要,穗穗!不要这样对我!” 画面一转,是沈温叙在海边对他的嘱托。 “阿靳,一切都交给你了,原谅我的自私,拜托你,照顾好我妹妹。” “温叙!沈温叙!” 季淮靳猛地惊醒,大口喘着气,眼中满是噩梦带来的恐慌。 “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季淮靳的意识还不太清醒,梦中的画面,让他记起一些从前的事。 “沈温叙……是沈遂的哥哥。” 温辰顺着季淮靳的话道“是,他是沈遂的大哥,沈遂也只有这一个哥哥。” “他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季淮靳脑中一片混乱,那些细节,无论他怎么回想都想不起来。 “先别告诉她蛊虫的事。”他缓过一阵后,声音低沉“这件事还没确定,我会亲自去查,别吓着她。” “我知道了。”温辰从药箱中拿出一瓶药,倒出两粒递给他。 “你先缓缓,这副样子回去,不露馅才怪。” 他靠在床上,将仅有的记忆重新梳理了一遍,记忆中,恍惚有那么一些有关于北国皇室的记忆,却始终不明了。 “喂,是我,去替我查件事……北国皇室的事。” ………… 季淮靳把季凌轩打发走后,并没有马上回卧室,而是走到顶楼的天台处。 原本模糊的记忆,在相应的情景下,更加清晰了几分,他走到记忆中的位置,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丽的女声。 “季淮靳。” 他回头看去,沈遂只穿了一件睡衣,身影单薄地站在那边。 “穗穗?”季淮靳快步过去,触及到她冰凉的指尖,眉头微蹙。 “你怎么上来了?穿得这么少,着凉怎么办。”说着,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半拥着她回了房间。 “不是说好在房间等我回去吗?”天台上的楼顶已经用玻璃全部封住,整栋别墅都来了暖气,自是冷不到哪里去。 将自己的手掌搓热,包裹着她冰凉的指尖,来回温着。 “身上有没有哪不舒服?” 第38章 你是我此生最爱的人 “我没事……”指尖不经意间避开他温热的掌心“你怎么去天台了?” 季淮靳的手僵在半空,空气凝固片刻,声音低哑又带着些漂浮。 “想去吹吹风,没想到已经封上了。” “……” “……早就封起来了。” 季淮靳没再接话,他知道,他们之间的隔阂,无法跨越的鸿沟,都与天台的那次坠落有关。 有关于天台的话题,两人都默契的沉默,没人愿主动提起,仿佛这样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维持着表面上的温情。 沈遂率先打破凝滞的氛围“季凌轩来是做什么,有没有难为你?” 他没再试图碰她,安抚着她的同时,给她留了个安全的距离“别担心,我应付得来。” “他只是来试探公司的一些事,阿泽有把最近这段时间公司的资料发给我,应付他没问题。” 失忆的季淮靳也始终有着运筹帷幄的能力……当然,抛去他失智那段时间…… “对了,我的血液报告温辰给你了吗?”这才是她去找他的目的。 提及此事,季淮靳眼睛有一瞬凝滞,又极快地恢复如常。 “温辰说没什么事……你上次坠落后,内脏器官还有些没恢复好,所以着凉就会严重些。” 听着季淮靳说的话,沈遂半信半疑, “别害怕,我们好好调养一下就好了。” “是吗?” “放心,你不会有事的。”季淮靳的语气带着让人安心的音调。 沈遂淡淡的笑了下,却也什么都没说。 “笑什么呢?”季淮靳问她。 “你现在,能记起身边的人吗?” 季淮靳点了点头“能想起一些。” 沈遂很突然的,想跟他开个玩笑。 她笑得狡黠,像只狐狸“那……季二爷,我采访你一下,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沈遂的笑容灿烂,这样的笑容让他感觉很久违。 季淮靳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她问,他便答。 “你是我此生最爱的人。” 空气仿佛凝固。 沈遂脸上原本带着捉弄的笑瞬间停住,胸腔平缓的心跳漏了一拍,攥着衣袖的手指骤然收紧。 她原本只想嘲笑一下季淮靳刚醒来时叫她“姐姐”的事,却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不知所措。 “你……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会记得谁是你爱的人?” 她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背对着他。 季淮靳只是坐在沙发上,望着她的背影,声音淡淡却极为坚定。 “爱一个人是刻在骨血里的本能,与记忆无关。” 壁炉里的火苗烧得旺盛,像是要烧进她心里,手指绞在一起。 她能听见自己如鼓般跳动的心,也能感受到背后那道炙热的目光。 “你回房间好好休息一下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说完,落荒而逃。 整间卧室只剩季淮靳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注视着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内,眼眸慢慢低垂下来。 沈遂出了房间后,便离开了季庭山庄,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她都没机会去看看爸妈还有哥哥。 驱车前往墓园,带了一束母亲最爱的马蹄莲放在墓碑前。 “爸,妈,哥哥,抱歉啊,这段时间都没来看看你们。” 她蹲下身,拿出手绢轻轻拂去墓碑上的灰,动作轻柔,像母亲从小慈爱地抚摸自己那般。 坐在墓碑前,眼眶有些湿润“妈妈,你是不是怪我太久没来看你,你都不到我梦里来了。” “我前两天生病了,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就是……想您做的红豆汤了。” 鼻尖泛酸,抬起头不让眼泪落下,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颤抖。 “爸爸,沈氏集团现在已经步入正轨了,我对不起您,没管理好集团,才让蒋媛媛那样的人趁虚而入。” “但您放心,从今天起我会学着管理集团,不叫您和哥哥的心血付诸东流。” 起身走到哥哥的墓碑前,久久未能开口。 “……哥哥,季淮靳失忆了。” “从前的事他都忘了,我们之间的过往,你的死因,他都忘了。” 微风带着寒意将她的头发吹起,几片枯叶落下,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 “哥哥,你和季淮靳之间究竟有什么秘密?你留给我的那封信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他害死的你,那我现在的行为算什么,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季淮靳害死的哥哥,那她对他所做的一切,该怎么偿还? 沈遂在墓园待了很久,很久……只有在这,她才能把自己最真实的情绪,最想说的话宣泄出来。 “爸妈,哥哥,后天就是新年了,可我却没什么新年愿望。你们倒是团聚了,独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我都快不记得家在哪了?” “都说,妈妈在的地方就是家……可是……” 沈遂低头,终究是控制不住,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内心的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她没有家了,再也没有了。 爸妈不在了,哥哥也不在了,只剩她一个人了。 为什么老天不把她也一块带走,让她一个人饱受思念之苦。 “妈妈,我好想你啊……” 墓园外,身着黑色斗篷的女人站在远处,看着沈遂蹲在地上哭泣,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下意识想上前的脚步,在触及到自己的衣服时,停下了脚步。 沈遂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后,起身离开。在她没注意到的角落里,女人缓缓上前,墨色的衣服与夜色融为一体。 墓园只有微弱的路灯,唯有手中那束紫色马蹄莲,在夜晚格外的显眼。 ——— 沈遂回到季庭山庄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从墓园出来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只是她没想到,回来时,主楼灯火通明。 “你回来了。” 季淮靳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包包和她脱下的大衣,像是料到她还没吃饭,桌上的碗筷已经提前摆好了。 沈遂洗过手后,见餐桌上摆了两副碗筷“你还没吃饭吗?” “我还不饿。” 他知道她去墓园不会那么早回来,便让厨房刘姨先不做,怕她回来时,饭菜冷了再热就不好吃了。 第39章 爱 沈遂看出他是在等自己回来,只是怕她会不自在才换了套说辞。 “下次不用等我……”抬头看了眼季淮靳,改口道“我下次会早点回来吃饭。” 季淮靳为她拉椅子的动作微顿,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眼中满是漾开的涟漪。 “好啊。” 看着他眼中的笑意,自己的嘴角也不禁弯了弯。 吃饭的时候,沈遂突然开口。 “季淮靳,后天就是除夕了,老宅那边……你要回去吗?” 季淮靳看着她,没马上接话,而是夹起一块鸡翅放入她的盘中。 “不回去,我留在山庄。” “可是,过年这种重要日子,你不回去的话,会有所非议吧。” 看向盘中的那块鸡翅,声音有些闷闷的“你不用管我,除夕那天,我会回沈家。” 话音刚落,季淮靳的眉头一皱“你要回沈家?” 沈家就只剩沈遂一个人了,她回去跟谁过年? “是啊,你回季家,我回沈家,咱们都各自回自己家。” 父母走后,是哥哥跟自己过年;后来哥哥不在了,季淮靳就把自己接到季庭山庄,虽说不想见到他,但过年的时候,他还是陪在了自己的身边。 从哥哥出事后,他一直在因为自己而妥协,妥协到命都送了两回,她不想再欠他的了。 就当,一命还一命吧。 季淮靳起身走到她面前,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面向自己。 “沈家老宅是你的家,季庭山庄也是你的家。”说话时,语气带着明显的心疼。 “穗穗,我可以是你的家人,我也想成为你的家人,只要你愿意。” 他俯身在沈遂面前蹲下,紧紧握着她的手“季庭山庄是你的,我名下所有东西都是你的,那份协议,是认真的。” 眼中的那份认真与坚定足够说明一切,但她却退缩了。 “先吃饭吧……” 他单膝跪在她面前,语气带着一丝执拗“穗穗,如果你不想留在季庭山庄,那我们回沈家,或者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里,好不好?” “我只求你,别把我一个人丢下……” 突然地,季淮靳就一把抱住她的腰,把脸贴在她肚子上,声音有些委屈。 “你说过不把我丢下的,姐姐,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沈遂本想应他,却被这声“姐姐”惊住,她一把拉开季淮靳,语气有些着急。 “季淮靳,你又失忆了?你起来,你脑子没事吧?” 这该不会急傻了吧? 季淮靳本就是跟她开个玩笑,没想真吓着她“我没事,我就是开个玩笑。” 沈遂闻言,狠狠推开他的脑袋“这种事也能开玩笑吗?季淮靳你都多大了?”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我只是不想让你走。” “穗穗,咱们在季庭山庄过年吧,咱们在家做年夜饭,包饺子,贺新年……” 沈遂被他这副幼稚的样子逗笑,点了点头“好,咱们在季庭山庄过年……” 这样的季淮靳,应该是最真实的样子了吧? ………… 除夕倒计时还剩一天。 温莞大包小拎的来了季庭山庄,把东西放下就拉着沈遂左看看右摸摸。 “你看什么呢?”沈遂像个玩偶似的被温莞来回摆弄,有些想笑。 “你没事了吧?”见沈遂现在精神状态极佳才放下心来。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啊,我哥也是,居然也一起瞒着我。” 沈遂拍了拍她,示意她安心“这不是怕你着急吗,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温辰哥说,可能是身体还没调养好,喝点药就好了。” “好啦,别皱着一张脸了,都不精美了。”沈遂打趣着。 “臭穗穗,就会打趣我……”拿起桌上的一堆补品“我给你带了好多的补品,你看看哪个合适,就多补补,你得赶紧调理好才行。” 看着那像山一样的补品,沈遂有些头大,她试探着开口“这……不用都吃了吧?” “嗯……我也不知道,反正我都拿来,你看看哪个合适吃哪个,剩下的,给季淮靳吃。”温莞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好好,给他吃。” 杨妈把东西都拿下去后,两人去放映室看电影去了。 她们找了一部老电影,老一辈的爱情故事从不是轰轰烈烈,而是细水长流。 “淮靳哥恢复了一部分记忆,当年温叙哥的事你也有了些进展……你和他之间,有什么打算吗?” “没什么打算,现在这样,不就很好吗?” “那你们之间的感情呢?你不爱他吗?你曾经那么喜欢他。” 温莞与沈遂不同,她如果认定了一个人,倾尽全力她也会成全自己;但沈遂,却从不执着于某一段感情。 爱?这个词对于她来说,感觉陌生又遥远。 “爱吗?我对季淮靳从最开始,从青春年少到现在,就只是喜欢,我喜欢他,但是“爱”这个字,太沉重了,我承受不起,更给不起。” “或许,有那么一点点的爱,在最喜欢的时候。但恐怕,早就被恨消磨得一干二净了吧?” “爱和喜欢是不一样的。” “穗穗……”温莞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 “莞莞,如果他真的害死了我哥哥,我跟他之间就不会有爱……如果他没有,我对他造成的这些伤害,就更承受不起他的爱。” “爱是相互的,不该只是一个人自我感动式的付出,这对那个人太不公平了。” 温莞对此观点却不认同:爱却是不该只是一个人的付出,但也不能一味地逃避。 “你知道有一部电影中有一段经典的台词吗?”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等到了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穗穗,人的一生很短暂的,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消磨,感情更是,如果可以,不要让自己留有遗憾,季淮靳……他真的很爱你。” 她知道沈遂在怕什么,但……总要过这一关的。 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彼此的表情,温莞自然也没看见,沈遂流下的眼泪。 第40章 除夕 除夕当天,季庭山庄一派喜气洋洋,门廊下贴着烫金新春对联,到处挂着“福”字灯笼。院里的两个大雪人也被围上了红围巾,手机拿着两串糖葫芦。 主楼内,佣人们在厨房里忙活着,准备着各种食材,迎接着晚上的年夜饭。 季淮靳从楼上下来,难得的穿了一身比较鲜艳的酒红色毛衣,搭配着黑色休闲裤,更加平易近人了几分。 管家正指挥着佣人摆放装饰,见季淮靳下来后,连忙迎上去“二爷,新年快乐,厨房食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您看今年什么时候开饭?” 季淮靳点了点头,将提前准备好的红包拿出“新年快乐,这是给大家的新年红包,你分一下,给大家图个吉利。” 管家拿着厚厚一沓的红包,手上变得沉甸甸的。 “另外,让大家收拾收拾,今年不用值班,早点回家过年。” 佣人们面面相觑,不知季淮靳是什么意思。 季庭山庄每年过年都会留一批佣人下来值班,维持着山庄的日常。 “今年,幸亏各位,食材准备好后,大家就回家过年吧。” “今年季庭山庄不用留人,送你们回去的车已经安排好了。” 管家犹豫着开口“这……二爷,大家都走了,年夜饭谁来做啊?” 季淮靳靠在沙发里,将手中的相框摆在茶几上“我来做,今年的年夜饭我来给她做。” 管家瞬间明白季淮靳的用意,笑着应声“好嘞,那我们把东西给您准备好……要不要把夫人先接回来?” “让司机安全把她送回来。” …… 沈遂一早就带着杨妈回了趟沈家,将家中简单布置一番,杨妈则在厨房准备一些点心沈家人素日爱吃的点心。 “太太,点心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可以过去了。” “好。”沈遂将最后一副对联贴好,退后几步确认没问题了,和杨妈一起去了祠堂。 祠堂内,杨妈把东西摆放好,深鞠一躬后退到后面。沈遂点燃三柱香,轻声道。 “爸妈,哥哥,今天是除夕,我和杨妈回来看你们了,你们……在天上,还好吗?” 沈遂扯了扯唇角,笑了笑“杨妈做了好些糕点,味道还是和从前一样好。” “本想让季淮靳也来给你们上柱香,但是……还是我来替他上吧,哥哥,别生气啊……” 沈遂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后,被杨妈扶起,又说了会话后,离开了祠堂。 “太太,要现在回去吗?”杨妈收到司机发来的信息,已经停在沈家大门外。 “回去吧。” 沈遂坐在车上,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路上满是红灯笼,她开始有些期待今天的跨年夜了。 季庭山庄今年除了季淮靳和沈遂,还有两个人在这过年——阿泽和杨妈。 阿泽每年都会留在季庭山庄,他从小就跟着季淮靳,山庄里,也始终给他留了一套房子。 沈家夫妻死后,杨妈就随着沈遂走,一直照顾着她,往年是杨妈留守沈家老宅,但今年,她想把杨妈也留在季庭山庄过年。 厨房里,季淮靳已经开始着手年夜饭了,杨妈洗了手正准备上前接替,就被季淮靳给劝阻下来。 “杨妈,您去跟穗穗一起看电视吧,今年的年夜饭交给我。” 杨妈哪受得起这待遇,有些惶恐“二爷,这哪行啊,哪能让您忙活我坐那休息的,这不合规矩啊。” “您在沈家二十多年,从小就照顾着穗穗,算是我们的长辈,哪会受不起。” 杨妈对沈遂的好,季淮靳看在眼里,虽然很多事情不记得了,但从沈遂对杨妈的信赖程度上看,她也是真心疼沈遂。 “那……那我给您打下手,顺便教您几道别的太太爱吃的菜。” 见杨妈实在坚持,季淮靳也不好硬劝,只得答应。 沈遂从楼上换了身衣服下来,见阿泽拘谨地坐在椅子上。 “阿泽。”沈遂唤了他一声。 见沈遂下来,阿泽噌的一下站起身,避开她的视线,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夫人新年好!” “噗嗤!”看他这副像耗子见了猫似的反应,沈遂不由得笑出了声。 “咳咳……我长得很吓人吗?” “没有!绝对没有!”阿泽脑子飞速运转,组织自己的措辞。 “夫人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 他慌忙开口解释,语速飞快,像是背书,一口气说完后,紧张地直抠一旁的绿植。 从夫人跟二爷关系缓和后,每次见到沈遂,他都有些尴尬,毕竟当时自己那么质问她。 现在和好了,他成小丑了。 “那个……夫人您坐,我给您沏茶。” 看着阿泽紧张得都快同手同脚了,沈遂忍不住想逗逗他。 “你要不要这么紧张啊,你为你家二爷跟我对峙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拘谨哦。” 阿泽的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一直红到耳朵根,摆好的茶具被他碰到,手忙脚乱的收拾好后,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我……我那是一时激动,夫人您别往心里去。”想到之前二爷跟他说的话,音量也低了几分。 “二爷也狠狠地教训过我了,我下次一定注意……不是!我一定改!” 这认真程度,不亚于发誓了。 “季淮靳?他怎么会知道?我可没跟他说过啊。”沈遂笑意收了些,有些疑惑。 阿泽看了眼厨房忙活的背影,压低了声音“二爷那时刚从医院醒来,像神算子似的问我有没有对您发脾气。”他挠了挠头,又道。 “我哪敢对二爷撒谎啊,就……全招了。”他垂下头,像只泄了气的气球。 “是吗?他这么会算……” 阿泽突然抬起头,语气激动“您是不知道,二爷那天有多生气,噼里啪啦好一顿骂我,要不是温医生看着,我都快被二爷赶出去了。” 这话说得有些委屈,他不过就是质问了沈小姐几句,二爷就要赶他走。 沈遂若有所思地应着,手上泡茶的动作不断。 这壶茶,终究还是沈遂泡了。 第41章 堆雪人 将泡好的茶倒一杯放到阿泽面前,阿泽有些惶恐“多谢夫人,本来还说给您泡茶呢……这……” “行啦,喝吧,就当是弥补你被二爷凶完后脆弱的心灵吧。” 阿泽虽然比她大两岁,但平时看起来憨憨的,好相处,总让人觉得他是个小孩。 不过,这人手段和外表却不相符,年纪轻轻就能替季淮靳处理各种事务,黑白通吃,绝对没看起来那么简单。 “聊什么呢?”轻缓的脚步声走来,季淮靳端了一碟果盘,将水果叉叉好,放在她面前。 “刚洗好的,尝尝甜不甜。” 颗颗饱满的车厘子,鲜红的草莓,切好的蜜瓜,整齐地摆在果盘中。 “还不错。”沈遂给出评价。 “你把山庄的人都送回去了,晚上你下厨啊?” “嗯,想做饭给你吃。” 沈遂没接话,算是默认。 “不喜欢吃我做的饭吗?”季淮靳声音带着磁性,音调上挑,语气中藏着笑意。 “……没有” “哦。” 哦? 沈遂侧头看他,季淮靳侧靠着,没什么表情。 “季淮靳。“ 男人抬眸,没接话,意味不言而喻。 她看出他的那副小心思,这人之前做了那么多次饭也没问她爱不爱吃,这会纠结上这个问题了。 “我喜欢吃你做的饭,很喜欢。” 季淮靳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食指捻起一颗草莓,喂到她嘴边。 “先吃点糕点,饭菜还得好一会儿呢。” 她点了点头,视线不在他身上停留。抬起手,随意地摆了摆,让他去忙。 姿态散漫,嘴角的笑意却压不住。 季淮靳也乐意宠着她,行了个绅士礼退下。 沈遂不擅长做饭,也就没去厨房给他们添乱,起身去了楼上琴房。 似清泉流淌的琴声在琴房回荡,指尖轻拢慢捻,指甲与琴弦的碰撞发出悦耳的琴声。 刚刚,她又去了趟书房,大家都在厨房忙碌着,佣人们不在,没有人注意她。 顺着密道又找到了那个箱子,只不过,她发现了一个新的机关。 密室的墙上与那个大箱子好像有连接什么东西。顺着线找到了一个开关——整面墙居然是一个巨大的投影仪。 投影仪连着箱子里的东西,那她只要输入正确的密码就能知道箱子里的秘密了。 激动的情绪包裹住她,她马上就能知道这里面的秘密了。但她马上又重新冷静下来。 这个密码绝对不可能是寻常的密码,他肯定会设一个特殊的、有不同意义的密码。 会跟这间密室有关吗? 整间密室,除了那个箱子以外,剩下的都是一些木材和工具。 木材……古筝…… 难不成,跟琴有关? 沈遂将密室里的木材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灵光一现,她的琴房里就放着一台季淮靳亲手做的古筝。 她走出密室,将书房暗门处的挂轴放回原位,去了琴房。 一曲完毕,她并没有觉得这琴有什么不对劲,把琴从琴架取下,立起来。 琴身四周光滑平整,不像是能藏密码的地方。沈遂将琴码一个个拆下来,看看底部有没有什么数字之类的。 正思索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 “沈小姐,我是灵淼。今天除夕,祝您新年快乐。” “谢谢,也祝你新年快乐。” 灵淼突然压低了话音“沈小姐,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沈遂瞬间反应过来可能是哥哥的事有了什么进展“方便,你说。” “沈小姐,你听说过地下黑庄吗?我查到,在你哥哥出事的前一天,曾去过地下黑庄。” 地下黑庄?那是什么? “具体说说。” “地下黑庄其实就是个大型赌场,不过,赌的不只是钱,还有命。” “在那里,亡命天涯的人很多,富贵权势人家也不少,大家都是为着自己利益而聚在一起,甚至包括……” “包括什么?”沈遂追问。 “……国际暗网。” 空气凝固,沈遂脸色凝重“我知道了,年后我们见一面。” 挂断电话后,沈遂回了房间。哥哥的遗物有一部分在她这,基本是一些信件书籍,还有一些哥哥的笔记。 整理东西时,从书籍中掉落出一张纸,她弯腰捡起,纸上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会夹一张空白的纸在书里?” 这本书应该是哥哥在国外的时候买的,那这张纸应该也是那时候留下的。 沈遂脑子里想出一堆关于纸张的秘密,比如说:在灯光下照、用火照、喷上水…… 折腾一遍,一点用都没有。 “……” “算了,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将东西放回原位后,转身下楼。 ………… 傍晚五点,最后一道菜由杨妈端了上来,季淮靳做完饭后回房间收拾了一下。 本来是四个人坐在餐桌上,但杨妈和阿泽实在觉得不自在,季淮靳也不勉强他们,任他们自由去了。 偌大的主楼,此刻只剩季淮靳和沈遂。 “我还是第一次过,这么安静的年。”沈遂看着外面的雪景,想起之前过年,都和哥哥一起堆雪人。 “你想做什么?山庄里应有尽有,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吃完饭后,咱们去堆雪人吧。” “好。” 傍晚六点半,在季淮靳的监督下,成功地把沈遂包裹成一只大白熊。 “季淮靳,我就去院子里堆个雪人,你有必要把我裹成这样吗?” “乖,你身体还没好,不能着凉。”说着。把沈遂的外套又拢了拢。 "哼……“ 沈遂没搭理他,自己玩得可快乐了,季淮靳时不时帮她搓两个雪球,却被她拒绝了。 在沈遂的言辞威胁下,只能自己在她旁边另堆一个雪人。 傍晚七点半,两人的杰作大功告成。可看着……好像有些不太和谐。 “季淮靳,你是不是作弊了?” “没有啊。”季淮靳一头雾水。 “那为什么你的雪人……比我的好看。”后半句,她小声嘟囔着,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季淮靳看了眼两个参差不齐的雪人,低笑出声。 “你还笑,你很爱笑是吧。”左右寻找着趁手的武器。 第42章 季淮靳 新年快乐 目光落在满地洁白柔软的雪上,抓起一团就朝季淮靳扔过去,可季淮靳早就猜到她要做什么,侧身一躲,身上丝毫未沾。 沈遂不信邪,又扔了几把,还是没中。 看着她气鼓鼓的,像个河豚一般,季淮靳也不跟她闹了,上前想哄哄她,就见沈遂突然蹲下。 “哎呦,季淮靳,我头晕。” 闻言,季淮靳眉峰立刻蹙起来,疾步上前蹲下身,摸着她的额头温度并没有异常。 “我带你去医疗舱。” 季庭山庄里,只有医疗基地的人被他留下来值班。经过上次沈遂那般惨烈的腹痛,他不敢再有丝毫疏忽。 医疗基地的医生,是他出高于十倍的市场价请回来的顶尖医生,他宁愿白养着那些人,也不想沈遂再出任何意外。 正准备将她打横抱起,突然被扑了一脸雪,让他一愣。 “你输了。”沈遂狡黠地朝他眨了眨眼,哪还有半分难受的样子。 “嗯,我输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放得极柔。 “想要什么,我的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沈遂推开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谁要你了,我才不要呢……” 话音未落,手腕被猛地握住,力道不大,却能将她牢牢留住。 “你不能不要我。”季淮靳的神情又变得像失智时的那般,幼稚又执拗。 她算是发现了,季淮靳是恢复了,但没彻底恢复,触及到他心底的那根线时,他又变了回去。 “要要要,我要。”低头看了眼时间“咱们回去看春晚吧,看看今年有什么好看的节目……” 晚上八点,春节联欢晚会准时开启。 沈遂侧靠在沙发上,兴致缺缺地看着电视。总觉得现在的春晚没以前那么逗人乐了。 桌上摆着刚才从酒窖里拿出来的红酒,这一会,她已经喝了五六杯了。 沈遂的酒量算不上好,但也不至于喝一杯就耍酒疯。 她有些微醺地撑着头靠着,视线移向正打电话的季淮靳身上。 今年他们没回去,老宅那边还是打了电话过来。 “再说……看情况吧,今年不回去。” 季淮靳的音线刻意地压低,沈遂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先这样吧。” 叫他挂断电话,沈遂走到他身旁,与他并肩站在窗前。 “老宅来电话了?” “嗯,随便问问。”季淮靳接过沈遂递过来的酒杯,浅尝一口。 “明天是初一,你也该回去一趟。” 季淮靳本想说些什么,却被沈遂拦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用顾及我,安心处理好你的事,我在季庭山庄等你。” “穗穗……”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的事,让你无暇顾及老宅那边。你失忆,或许能瞒过季青州一家,但老爷子那,可能已经有所察觉了。” 沈遂与季家人接触得不多,但小时候听爸妈说过,季霆川这个人,满心满眼只有他的利益,儿女对于他来说,只是用来巩固季氏权益的棋子。 他根本就不在乎家族之间的内斗,伤了残了他也不干涉,只有一点,不许弄出人命。 季淮靳失忆他恐怕早就知道了,只是想看看失忆了的季淮靳,还有没有能力处理好这一堆事情,以及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狼窝。 沈遂面向他,声音清软又很坚定“去吧,处理完之后,也安心不是吗?” 季淮靳将酒杯放在窗边台上,双手轻扶她的肩膀,弯腰与她视线平行“我会尽快回来,你在家里等我。” “好。” …… “叮!叮!叮!”距离零点还有五分钟,春晚在零点前的最后一个节目也接近尾声。 电视里,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嗓音清晰的说着贺春词;杨妈和阿泽也已经在院中准备好烟花,时间一到就点燃。 倒计时五分钟。 “季淮靳,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愿我所想,皆有所得;爱我所爱,皆能如愿。”季淮靳的声音低缓,宛若低沉的大提琴音。 沈遂的脸色泛红,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别的什么,她觉得自己耳尖都在发烫。 四目交错时,空气中氛围升温。 “叮!”新年到。 “嘭!”的一声,外面传来一阵尖锐的细响,紧接着是连续的轰鸣。 沈遂下意识地往外看去,寂静的夜里,满天金色蓝色的火花窜向高空,绽放出一朵朵绚丽的花。 一支蓝红色的烟花窜向天空,在空中绽放出无数多形态美丽的山茶花——那时沈遂最喜欢的花。 “新年快乐,穗穗。”他的声音很轻,却在一片喧闹中格外清晰。 雪松香气混着淡淡的酒气飘来,烟花的光亮在他脸上若隐若现。 “要去许愿……” 话还没说完,唇上被一片柔软覆上,他浑身一僵,呼吸瞬间顿住,眼中满是错愕的光,指尖微微蜷缩,整个人立在原地。 短暂的一吻,沈遂拿起一旁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 “季淮靳,新年快乐。” 他喉结滚了滚,声音低哑的厉害“……穗穗,你……” 季淮靳将手中的酒杯一丢,轻柔地捧住她的脸,加深了刚才的那个吻。 两人在酒精的作用下,氛围急速升温,空中一片旖旎。 轻柔的吻从脊背到颈窝,游走全身各处;指尖轻抚她的后腰,将她牢牢锁在沙发上。 唇齿相依见,她抬手勾住她的脖颈,将碍事的蓝光眼镜摘掉,鼻尖相碰,手紧紧抓着他身上的衣料。 “等……等一下……”沈遂推开他,大口的喘着气;季淮靳被打断,眼中满是情欲,他引导着沈遂怎么接吻、呼吸、换气…… “别再这……”她娇软的声音传来,听得季淮靳身体一阵酥痒,抱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 “……我们回卧室。” “……” 她任由季淮靳将自己抱上楼,地毯上的酒渍是他们刚刚相依的证据。 ………… 门外,阿泽听见门内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刚想进去一探究竟,就被杨妈一把薅了回来。 “诶诶诶,杨妈您薅我干什么?” 阿泽的头被拍了一下,杨妈无语的声音传来“不薅你,还让你进去坏事啊。” 第43章 一夜欢愉 “啊?”阿泽一头雾水。 在杨妈嫌弃的眼神中,反应了过来。 “哦!”他恍然大悟。 随后,拉着杨妈就往外跑。 杨妈被他拉得一踉跄“哎呦,我的老腰啊!” ………… 三楼卧室。 季淮靳拥着沈遂一路到卧室,房间内只留了一盏夜灯,智能家居感应到有人进门,窗帘自动关上。 衣服散落在地上,昏暗的灯光将两人的身影勾勒分明。睡衣肩带从她的肩头滑落,他低头轻吻,从锁骨到耳垂…… “穗穗……穗穗……”他低唤着她的名字,试探着她的心意。 “……”沈遂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抬头吻住他的唇,唇腔中残留着红酒的气息。 “季淮靳……” “……” 一夜缠绵,一夜欢愉…… ——— 温家。 温家父母平时睡得晚,温莞和温辰在给他们拜完年后,两人就回房间去休息了,给他们年轻人留下空间。 客厅中,只剩温莞和温辰两人。 按照辈分,温莞也给温辰拜了个年。 “哥,新年快乐。” “谢谢莞莞,新年快乐。”从口袋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给她。 红包里放的,赫然是一张银行卡。 温莞对此,并没有什么惊讶,这是温辰独特的给红包方式。 温辰每年给温莞的红包方式都是将她的年龄累加起来,一岁的时候是十万,两岁二十万,三岁是三十万……十岁是一百万,一直累加起来。 温莞今年二十三,这累加起来的红包,不用银行卡,怕是装不下。 温莞拿着这张银行卡,打趣道“要是咱们活到一百岁,你得给我多少红包啊,哥哥你的小金库还能撑住吗?” 温家也是京北的大家族之一,这点钱不足挂齿,但温辰给温莞的每一分钱都不是通过温家得来的。 温辰曾是国际医疗组织协会的会长,后被国内医院以重金聘请的心外科主任,国内知名医学院的客座教授,年薪相当丰厚。 除此之外,季淮靳也请他做家庭医生,给的钱自然也不会少。 最开始的时候他给不了温莞那么多,这两年才慢慢的给她把每年的都补齐了。 “担心哥哥没钱吗?”温辰抬手弹了下她的额头,靠在沙发上。 “哥哥会努力赚钱,都给莞莞花。” 温辰与季淮靳不同,季淮靳的爱是隐忍,是内敛,是背后默默付出;而温辰的爱却是在得知有一点点的可能后,汹涛骇浪的追逐。 温莞点了点头,也没客气,将银行卡收进自己的口袋“那你得多赚点钱,我花钱可是很大手大脚的。” “养得起你。”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突兀的铃声在客厅响起,温辰拿起手机,神色有些不自然,看了眼温莞,她正认真的看着电视,没注意他这边。 将手机拿得远了些,滑动接通。 “喂。” 电话那头传来怯生生的一声“哥哥”。 “怎么了?”温辰语气没有半点情绪。 “哥哥,新年快乐……我,我没打扰到你们吧?”电话那头浅浅地试探着。 “新年快乐,还有别的事吗?” 听着温辰的声音,没有半点感情,这让她嫉妒的情绪更甚了几分。 “没事,就是想给你拜个年……”话锋一转,又开口。 “姐姐在你旁边吗?我想给姐姐也拜个年。” 温辰眉头微蹙,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温莞,吸了口气“她不方便,我替你转达。” 女孩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温辰打断“没什么事先挂了,钱已经打到你卡里了,过年对自己好点。” 电话挂断后,女孩赶紧查看自己银行卡的余额。 十万,居然才十万。 她气得将手机砸在床上,胸腔起伏着,这么点钱,打发要饭的呢。 她可是听说过她这个好哥哥给温莞那个女人的红包方式。 按年龄累加,加到今年不定多少钱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他都那么舍得,自己这个亲妹妹却只给这么一点。 几千万和十万,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平常对自己就抠搜,买的衣服也都只是普通的牌子,很温莞的根本没法比。 好你个温辰,你无情,就别怪我无义…… 温莞看着小品把她逗得哈哈大笑,丝毫没注意手机传来的震动。 温辰挂断电话后,就去厨房给她做了些甜品,按照她这架势,不把夜熬穿了她是不会罢休的。 “嗡!嗡!嗡!”手机震动再次传来,温莞终于注意到。 手机上的号码她并没备注,不认识的她一律拒接,果断地挂断后,接着吃盘子里的水果。 可电话那端似是极有耐性,不打到她接她是不会罢休的。 温莞也有些不耐,大过年的,谁会一直给她打电话。 “喂,找谁?”温莞的语气有些冲,电话那头有些没反应过来。 莫珞指甲掐进掌心,忍耐着。 这两人,还真是生活在一起久了,脾气都一个样。 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后,声音甜甜开口“姐姐,是我,你还记得吗?” 温莞皱了皱眉,一时没想起自己有认识声音这么会夹的人吗? “你哪位?能不能好好说话?” “……”莫珞快要气炸了。 “我是温辰的妹妹。” 温莞瞬间了然。 “哦……是夹子妹妹,你这夹得我都没听出来。” 莫珞此刻想化身土拨鼠,“啊!”的呐喊一声。 她咬着后槽牙,“平静”地开口“姐姐,新年快乐啊,你年过得怎么样啊?” 温莞并不想与她多费口舌,直截了当地开口“你直说你有什么事?要钱是吗?温辰应该给过你了吧?” 温辰的这个妹妹,看着一脸人畜无害,实则跟她的那个爸妈一样,满心满眼都是利益。 当初温辰刚生下来不久,突发疾病,他的父母并不想花那么多钱养一个病秧子,便把才几个月大的温辰丢弃在福利院门口。 后来打听到他平安长大,还被大户人家收养有所成就,就开始频繁地联系他,打亲情牌。 现在又来了个从来没见过面,同母异父的妹妹时不时就找他要钱,真当她们温家是软柿子,这么好拿捏的吗? 第44章 我们结婚吧 现在又来了个从来没见过面,同母异父的妹妹时不时就找他要钱,真当她们温家是软柿子,这么好拿捏的吗? “姐姐这说的是哪的话?我只是想给姐姐拜个年,姐姐一家养育了哥哥这么多年,还把哥哥培养得这么好,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改天,一定要登门拜访,感谢叔叔阿姨把我哥哥抚养成人。” 莫珞说得情真意切,字字“真情”。“我哥哥”这三个字咬得极重,刻意说给她听般。 “我们?”温莞听着这两个字,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脸面说“我们”这两个字?你们养育过他吗?你知道他生日什么时候吗?你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对什么过敏吗?” “这……”莫珞被怼得哑口无言,十分尴尬。 “什么都不知道,就别提“我们”这两字,你不配。”这准备把电话挂断,又想起什么,补充道。 “温辰是我们温家的孩子,是我爸妈的儿子,是我的哥哥,与你无关,与你们任何人都无关。别老想着用血缘亲情来绑架他,他不欠你们的。” “他愿意给你一笔钱是他心善,但我温莞不是。我劝你最好少作妖,否则……你不仅什么都得不到,我还会让你身败名裂,在京北彻底无立足之地。” 这话是认真的。 莫珞隔着手机屏幕都感受到她话中的冷意。 电话挂断后,把手机扔向一边,丝毫没注意身后站着的男人。 阴影笼罩下,看不清他的五官神色,只那身上散发出的、强烈的气息,以及那炙热的目光,似要将她看穿。 “哥?你怎么站着,过来看电视啊。”温莞朝他招了招手,笑意甜甜。 温辰朝她走去,将做好的甜品放在桌上。 “草莓蛋糕啊。”温莞是个草莓脑袋,有关于草莓的一切她都喜欢。 “哥哥做的草莓蛋糕最好吃了!” “只要你喜欢,给你做一辈子。” 温莞想想那个画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是说,你八九十岁颤颤巍巍的,还要做草莓蛋糕吗?” “你别再把盐当糖放了。” 温莞打趣着他,继续看自己的电视了。 在温莞没注意到的地方,那双眼眸中满是浓烈的爱意。 …… 翌日上午。 沈遂在浑身酸痛中醒来,脑子也胀胀的。 昨天喝太多酒了,脑中的记忆乱糟糟的。正想起身,发现自己腰上虚放着一只手。 侧头看去,瞳孔震惊。 沈遂重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还是一样。 完了完了,她一定是喝太多了,都出现幻觉了。 触及到他身上的红痕时,脑中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昨天,她和季淮靳,好像…… 沈遂抬手拍在自己脑门上,她怎么就……关于昨晚的事,一些令人羞涩的、难以启齿的细节往她脑中钻,拦都拦不住。 虽然很羞涩,但是她的内心没有一丝懊悔,在接受这一事实后,抬手虚描着他脸上的轮廓,从眉毛到鼻梁、嘴唇…… 唇瓣上依稀还能感受到他亲吻她的感觉。 他们如今已是真正的夫妻了,要在那场坠落前,他们就领了结婚证,只是因为一系列的事情,这礼终是没成。 如今,算补上了吗? 季淮靳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周围,缓缓睁开眼,与沈遂视线相对。 昨晚的一切也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他一把抱住沈遂,什么都没干,只是抱着。 “穗穗,我们结婚吧。” 这是他第二次跟她说这样的话。 第一次是在医院,他强娶她为妻,用她哥哥的心血来威胁她;这次,两人把自己交付给对方,你情我愿。 “我们在法律上,早就是夫妻了。”沈遂语气平平。 “我知道,但我欠你一场婚礼,一场盛大的婚礼。” 盛大的婚礼…… 其实之前,她如果季淮靳为她布置的婚礼现场,虽然办得匆忙,可婚礼所用的东西,样样都是最好的,按照她的喜欢来布置的。 那场婚礼,若是正常举办,也是极盛大的一场婚礼。 “……我不在乎这个。” “可是……” “你不是还要去老宅吗?起来收拾收拾吧。” 沈遂对他扬起一抹笑意,推搡着他起来。 卫生间里,季淮靳贴心地帮她挤好牙膏,接好温水,就差替她刷了。 洗漱完后,季淮靳又是一身白衣黑裤,与往常无异。 “你就穿这身去老宅吗?”沈遂看他这一身固定搭配,摇了摇头。 这人明明长了一张人神共愤的脸,身材比例也是好的没话说,怎么总是这一身装扮,多换换样式不好吗? “这身不合适吗?”季淮靳并没有觉得这身搭配有何不妥,他以前不也是这样穿吗? 沈遂打开他的衣柜,果然,清一色的黑白衬衫。 季淮靳的衣服并不多,两个衣柜就能装下,相比她的衣服,还真是少得可怜。 左右翻找着,在衣柜的边缘翻出一件崭新的绸缎雾霾蓝衬衫。这衣服的配色好像跟自己衣柜里的一条裙子是同一个颜色。 把衬衫拿出,递给他“穿这个。” 季淮靳看了眼手中的衬衫,有些不解“这有什么说法吗?” “你跟我来。” 回到自己的衣帽间,找出那条裙子给他看“你看看,这两件是不是一个配色。” “穗穗要出门吗?” “……” 这个问题问住她了。 对啊,她又不出门,找什么同配色的裙子啊? 空气一时有些尴尬。 “穗穗要跟我一起回去吗?”季淮靳歪头看着她。 “呃……也不是不行。” 思索片刻,走到他面前站定“我陪你一起回去。” ——— 京北城郊。 季家老宅外,挂灯笼、铺红绸,那架势不像是过年,倒弄得像结婚。 车子行驶进大门内,一些熟悉的记忆映在季淮靳脑中。 刚才的那片草地,他好像跟父亲在一块踢球,后面的花园,再跟母亲玩捉迷藏…… 主楼门口好像站了个女孩,看不清容貌,身影……好像穗穗。 车辆稳稳停在主楼处,沈遂看向一旁的季淮靳,脸色有些不好。 “怎么了?哪不舒服吗?”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没什么异常。 第45章 两人回季家老宅 季家老宅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有一些记忆上的波动很正常。 季淮靳揉了揉额角,缓过这一阵后,捏了捏她的手掌“没事,咱们下车吧。” 沈遂有些担忧“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沈遂往外看去,巍峨庄严的主楼,倒也唤起了她的一些儿时回忆。 季淮靳父母没出事前,她也经常来季家老宅找季淮靳玩,除了自己的哥哥外,她最喜欢的就是季家的二哥哥。 二哥哥是哥哥最好的朋友,从小也像宠自己妹妹般宠着她。爸妈也曾打趣季淮靳父母。 “你们也该再生个女儿了,瞧瞧阿靳,对妹妹多好,宠得穗穗无法无天的,连阿叙都比不了。” 季疏津也低声哄着陆婉言,指尖挠了挠她的掌心“要不,给阿靳再生个妹妹吧。” 陆婉言轻捶了他肩膀一下,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说什么不正经的,还是人在呢。” 沈家夫妻同时捂上自己的眼睛,一副“我看不见,我看不见”的样子。 沈遂和季淮靳玩得开心,撇头看见站在一旁的季凌轩。 他沉默地站在那边没说话,只是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和季淮靳。 她抬脚向他走去,三岁的沈遂,身上还有点肉肉的,皮肤白皙,头发被季淮靳梳得像公主般,看起来就像个行走的洋娃娃。 沈家妈妈给沈遂梳的头发也很好看,但却不敌季淮靳会的花样多,也不知道他一个男孩子,怎么那么会扎头发。 “大哥哥,我们一块玩吧。” 沈遂友好的朝他伸出手,可谁知,季凌轩突然跑了,独留沈遂站在原地,疑惑地回头看向季淮靳。 季淮靳朝沈遂走去,蹲下身,整理她有些凌乱的裙摆。 “二哥哥,大哥哥不喜欢跟我们玩吗?” 年仅三岁的沈遂不懂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只以为大哥嫌他们太幼稚,不愿意一块玩。 “没有,大哥没有不想和穗穗玩。”季淮靳思索着,怎么给她一个合适的解释。 “二叔母对大哥要求比较严格,大哥要回去做作业了。” “那二哥哥不用做作业吗?” 季淮靳捏了捏她的脸蛋,光滑细腻,跟剥了壳的水煮蛋似的。 “二哥哥做完了。” 沈遂突然笑了,也学着季淮靳一样蹲着,仰头看着他“穗穗也做完作业了,学校老师让我们画一幅画,穗穗画得可好了。” “穗穗真棒。”季淮靳从不吝啬对她的夸奖。 “二哥哥要不要看看穗穗画的画?”说着就拉起季淮靳朝自己爸妈跑去。 “爸爸妈妈!” 稚嫩的童声响彻花园,沈家父母看着一个团子朝自己跑来,伸出手臂迎着她。 “怎么了呀穗穗?”沈母将她抱在怀里,蹭了蹭她的脸蛋,声音慈爱。 “妈妈,我想让二哥哥看看我画的画,就是今天老师让我们画的那副。” “好啊,顺便让二哥哥到我们家吃饭。尝尝妈妈新学的菜。” “好耶!” …… 思绪回笼,沈遂看向窗外。直到长大,才明白,大哥为什么不愿意跟她一块玩。 两人下车后,迎面看见季凌轩站在门口,犹如当年那般,沉默地站着,看着他们。 “淮靳。”季凌轩率先开口。 季淮靳点了点头,视线又移到沈遂身上。 看她的样子,身体应该养好了,内心暗暗的松了一口气,随即扬起一抹弧度“弟妹也来了。” “大哥新年快乐。”沈遂礼貌地回应着他,季凌轩这人心思最是敏感,稍有差池,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新年快乐。” “快进去吧,爷爷等了很久了。”季凌轩将他们迎了进去。 进去前,季淮靳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有些冰凉。 “怎么了?” 他回过神来,握着的手略松了几分“没事,走吧。” 他总觉得,季凌轩看深邃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 季老爷子正跟陈叔下棋,不知是下的入迷还是怎样,连他们进来了都没察觉。 “爷爷。”季淮靳沉声开口。 沈遂也跟着季淮靳叫了声“季爷爷。” 季霆川苍老的眼眸抬了抬,看向季淮靳时的视线多停留了几分。 “来了,坐吧。”将手中的棋子放下,起身走到正厅。 “陈平,给他们倒茶。” 茶泡好后,按照季家的规矩,依次由长幼尊卑的顺序给老爷子拜年。 到沈遂时,也给老爷子敬了杯茶“季爷爷,晚辈沈遂给您拜年,祝您安康顺遂,福寿团年。” 季老爷子并没有立马接她手中的那杯茶,而是停顿片刻,开口。 “沈丫头的心意老头子领了,不过……是不是忘了什么?” 沈遂左右思索,她的礼数没有问题,能忘了什么? “这段时间发生些琐事,没能第一时间来给您敬茶,是晚辈的疏忽,还望季爷爷见谅。” 听她一口一个“季爷爷”老爷子不禁笑出了声。 从口袋里拿出厚厚的红包,再度开口“你一口一个季爷爷,让老头子这红包,怎么给得出去啊……哈哈哈。” 一旁的陈叔提醒着“二少夫人,该改口了。” 沈遂一时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是晚辈的疏忽,忘了这一茬。” 随后,十分郑重地开口“爷爷,新年好。” “诶!”季老爷子爽朗的笑声,响彻正厅,结果沈遂手中的茶,品了一口,将红包给她,示意陈叔将她扶起。 陈叔刚想将沈遂扶起,被季淮靳抢了先。 在老爷子的示意下,他退到一旁。 “膝盖疼不疼?”沈遂坐在椅子上,季淮靳俯身轻轻揉着她的膝盖。 老爷子看着这一景象,笑了笑并没说话,陈叔也是侧过头去。唯独季凌轩死死盯着两人,手掌死死攥着,指甲陷进肉里也没发觉,眼中情绪翻涌。 “没事的,才跪了那么一会儿,没有大碍。”她伸手将他拉起来,还有人在呢,多少有些尴尬。 老爷子简单地问询几句后,便让他们自便,却把季淮靳留了下来。 “阿靳,陪爷爷到书房写写字。”季霆川没等他回应,先一步进了书房。 第46章 季霆川的劝言 季淮靳脚步一顿,攥着她的手紧了几分。他有些不放心沈遂一个人,特别是季凌轩在这。 但也知道,他非去不可。 沈遂见状回握住他,温声开口“去吧,我在院子里等你。” 季淮靳喉结动了动,将阿泽叫了进来。 “照顾好夫人,出任何事,唯你是问。” “二爷放心。”阿泽颔首领命。 …… 书房内,季老爷子站在桌台前,纸墨笔砚整齐地摆放着。握着笔的手腕微微用力,笔锋缓缓落在宣纸上,书写流畅,起笔时收得极稳。 “爷爷。”季淮靳从门外进来后,陈叔将门合上后,隔绝了外面的声响。 “过来,写两笔让我看看。” 季淮靳从小被严格教导各项能力,老爷子更是有意培养他成为季家的当家人。为了不让家人失望,季淮靳也吃了不少苦。 他执笔落字,字迹平直如尺,挺劲如松,却在收尾时,笔墨有些晕染。 “心不静,就写不好字。”老爷子苍缓的声音传来。 季淮靳将笔放下,微微低头“爷爷见谅。” “一个掌权人,最忌讳的就是心被某一样东西牵绊住,有了弱点,就有了破绽。” 他轻点了下那张他写废了的纸,用那双布满皱纹的手覆盖在他手背上,带着他重新运笔。 季淮靳稳了稳心神,重新写下一幅字,虽然不是很让老爷子满意,但却比刚才好了许多。 季霆川见他心思实在不在这上面,也没勉强,循例问了问。 “伤养得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了。”季淮靳恢复有关于爷爷的记忆并不算多,不知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话语中也露着些疏离。 季霆川点了点头,停顿很久后开口“你和那丫头怎么样了?相处得还愉快吗?” 提到沈遂,他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的方向“我和穗穗,很好。” “很好……你确定?”他抬了抬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眸,眼神直直地盯着他。 “身上的伤是好的差不多了,可脑子里的伤,恢复得过来吗?或者说……来得及恢复吗?” 这话无异于是明摆着告诉季淮靳,不用在他面前装了。 季淮靳顿了一下,听着那句没明说的话,心下一沉,不知他有何用意。 来得及恢复吗?终究还是没瞒住老宅这边吗? 沉默半晌,声音有些冷冽低沉“爷爷放心,集团的事,我会处理妥当。” 视线交汇,老爷子站起身来,走到他身旁,按住他要起身的动作“你的能力,爷爷放心,集团的事你心里有数就好,只是……” 话锋一转,原本苍老锐利的眼眸,在叹息一声后也没那么的强势。 “阿靳,你父母走得早,一个人长大吃了不少苦。沈家丫头是个很好的孩子,你娶了她,爷爷也放心。” “但有些事情,爷爷不便插手,你自己心里要有个衡量,不要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号做伤害别人的事。” “人老了,太过从前的事记不得,总会被别人所影响。但你们还年轻,若是忘了什么,千万记得找回来,不要被旁人的三言两语所蒙骗。” 触及到老爷子的那双眼眸,他的心像被细针扎了一下“爷爷……” 喉咙像是被快棉花给堵住,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 沈遂在院中闲逛时,身后被一道温和的嗓音叫住。 “穗穗。” 回头看去,季凌轩拎着一个食盒向她走来。 “大哥?”沈遂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保持了些警惕。 “怎么不在室内,外面还是有些凉。”说着,手就要去摸她肩膀。 她后退了半步,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多谢大哥关心,这会阳光正好,我想在院中逛逛。“ 季凌轩神色落寞了几分,随后又重新扬起笑容“我让厨房准备了一些糕点,尝尝看。” 把食盒放在石桌上,一一打开。 “这应该是你小时候喜欢吃的吧,快尝尝。”说着就拿起一块糕点往她嘴里塞。 “大哥!”沈遂厉声打断他,吸了口气“谢谢大哥,我一会尝尝。” 季凌轩也知道刚刚有些失态,低轻咳一声,原本到嘴边歉意的话在触及沈遂脖子上的红痕时,瞳孔骤然紧缩。 “你的脖子……你和淮靳……” 沈遂来时穿了那条雾霾蓝的长裙,外加了一件白色大衣,可季淮靳总觉得她冷,非要给她围条围巾。 这会太阳比较足,她觉得有点热就抬手将围巾摘了下来。倒忘了脖子上的痕迹这回事了。 这红痕其实也不算重,只是沈遂的皮肤比较嫩,一点点痕迹都能在她身上无限放大。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大哥见笑了。” 这幅笑容在季凌轩看来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她已经嫁给季淮靳了,她已经如愿嫁给她最爱的人了,为什么要来跟自己炫耀? 她是来嘲笑他的吗?嘲笑他明明是季家的长子,明明是季淮靳的大哥,却事事样样不如他这个弟弟。 嘲笑他明明是他先认识的沈遂,是他先向她表明了心意,而她却还是选择了他的好弟弟。明明季淮靳害死了她的亲哥哥,她却还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跟他发生了最亲密的事情。 每一桩每一件都如同火上浇油般燃烧着他的理智,胸膛剧烈起伏,眼神瞬间变得狠厉。 “你是故意的……” “什么?”沈遂没听清,或者说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沈遂,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季凌轩此刻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眼底猩红一片,冲上前去就要掐住她的脖子。 “夫人!”阿泽见此情形,连忙上前制止住了季凌轩。 刚才见沈遂与他有话要讲,他便退下去了些,谁知突然间,季凌轩冲了上来,吓得他把手中的苹果都丢了。 阿泽牢牢钳制住季凌轩,不让他再有半分可能伤害到沈遂。 “季凌轩,你疯了!”沈遂皱了皱眉,内心无语。 他这内心防线也实在太脆弱了些,这也能刺激到他。她将围巾重新围上,尽量不去刺激他那颗弱小的心灵。 这一行为落在季凌轩眼中又变成她在欲盖弥彰,更加暴怒。 第47章 一切都有迹可循 “我疯了?哈哈哈哈……”他突然大笑出声,笑的肩膀都在颤抖。 可下一秒,眼中满是偏执。 “沈遂,疯的人是你!是你!” “你为什么会选择他?” “你疯了。”沈遂转过头去。 “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这与你无关。” “他到底有什么好?" “季凌轩!” “他杀了你哥哥!” “……” 空气瞬间凝滞,这句话像把刀子,刺进她心里,手掌不断收紧,指尖几乎陷进掌心,隐隐有一丝血迹。 原本挺直的脊背垂下几分,眼中几乎一闪而过的悲伤泄露了她此刻翻涌的情绪,却依旧一言不发。 这是她最不愿提及的事,她已经尽力将它埋藏在心底,却还是被人赤裸裸地挖了出来。 阿泽没想到这人能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就直接这么说出来,他想去捂他嘴时已经来不及了。 “呵……沈遂,你不是最清高了吗?怎么样?跟自己的弑兄仇人睡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啊?很爽是不是……”话音未落,脸被重重地打了一把掌,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沈遂大口地喘着气,力道之大让她的手掌阵阵发麻。 季凌轩不怒反笑,笑得痞气“恼羞成怒了这是,那证明我没说错,你就是个不要脸的臭婊子……啊!!!” 阿泽钳制住季凌轩的手感受到一股剧烈的冲击,让他没拽住,人直直地飞了出去。 顺着力道看去,是季淮靳。 季淮靳刚从书房出来就去找沈遂,被佣人告知二少夫人在花园散步,季凌轩也在,急忙赶了过去。 赶到之时就听见两人有些争执,正准备过去,就听见那句“他杀了你哥哥!” 往前走的脚步一瞬间像是被扎了根似的,动不了半分。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劈进他脑子里,周身血液凝固,大脑一片空白,呼吸一滞。 谁杀了谁哥哥?为什么季凌轩要跟沈遂说这话? 脑海中的一些片段在情绪的刺激下逐渐清晰,还未等他将这些碎片捋清晰,季凌轩对沈遂的污言秽语彻底点燃他,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眼中的温情被戾气取代,眼底一片骇人的猩红。 季凌轩被季淮靳踹得躺在地上龇牙咧嘴的,身上的骨头像是要散架般。 周围佣人见此情形,没一个人敢上前搀扶躺在地上直哼哼的季凌轩。 季淮靳发泄完怒火后,内心被一股巨大的恐惧席卷,他有些不敢转过身去,他怕季凌轩说的是真的,那他跟沈遂就真的彻底完了。 一点点慢慢挪动着身体走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想去牵住她的手,一点点试探着。 触及到熟悉的温度时,紧绷的情绪稍微松缓了一些。 还好,还可以牵。 “穗穗,你怎么样?你……”还没等他说完,心再次被高高提起。 “穗穗!”颤抖着手去摸她的脸,他把抱住沈遂瘫软的身体,打横抱起往主楼跑。 ………… 季淮靳守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敢松泛片刻,眼眶泛红,内心情绪复杂。 刚刚家庭医生检查一番后,说沈遂是情绪激动,才导致了昏迷,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等医生给沈遂挂好葡萄糖好,他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唯独把阿泽留下。 “事到如今,你们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我和沈遂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眼神凌厉,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阿泽见事情瞒不住,万般纠结中将当年的事告诉了季淮靳。 “两年前,二爷原本打算在夫人生日当天在游轮上跟夫人求婚。却在傍晚被沈家大少爷叫到了宴会后厅,聊了很久。” 阿泽回想起那天心情也是沉重。 “彼时,夫人已经到了二爷邀约她的地方,却迟迟不见您的身影。等再发现时,沈温叙已经……已经……” “已经什么?”季淮靳其实不用再听下去了,前因后果已经很明了,但他像自虐般,一定要听到那个将他伤得鲜血淋漓的真相。 “沈小姐寻找一圈回来后,沈温叙已经坠入海中。” “所以,是我亲手将沈温叙推入海中,而沈遂,亲眼所见。” “……是” 季淮靳已经得知真相,摆了摆手让他出去。 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他伸出的手竟有些畏惧,不敢碰她。 难怪,难怪他刚醒来时,她会对自己那么冷淡;难怪他靠近她时,一举一动会惹得她那般厌恨自己。 难怪她会那么恨自己,恨不得让他去死。 原来这一切,始终有迹可循。 原来他,竟伤她如此之深…… 视线移向沈遂苍白的脸上,那种无力感将他生生淹没。 “我欠你的,该用什么来还啊?” 原本十分希望她醒来的心,在此刻也开始动摇。他贪恋着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希望这一刻可以多停留一会。 ………… 茶室内,季老爷子静坐在椅子上,无声地品着茶。 陈叔在一旁叹息一声。 “好好的,叹什么气?”季霆川将茶杯放在桌上,拿起一旁的佛珠,一颗颗地捻过去。 “二爷小时候就够苦的了,父母不在,一个人在国外不知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娶了自己在意的人,却还发生了那样的事。” “这就是他的命,谁也无法干涉。” “老爷,您明明心里牵挂着……”话还没说完,就被季老爷子的一个眼神把话给咽了回去,重新组织措辞后开口。 “您为什么不直接一些,反而要刻意收敛对二少爷的关心?” 捻佛珠的手一顿,苍老的眸子闭上。 “我丢着他不管,他尚且被视为眼中钉,若是旁人瞧出我对他的心思,这孩子的路只怕会更难走。” “季氏的一切迟早要靠他一个人,他身处在这样的一个家庭中,早点受些磋磨,不是坏事。” “可他跟二少夫人之间……” 房门被人扣响“老爷子,二少夫人醒了。” 陈叔照例询问了几句,便让他退下了。 季霆川将手中的佛珠放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锦盒,锦盒上的花纹样式古朴,像是从前的物件。 “老爷,您这是?” “走吧,看看我这孙媳妇去。” 第48章 镯子 自从沈遂醒来后,季淮靳就躲着她,准确来说,是在沈遂即将醒来时,他便逃了出去。 阿泽看着自家二爷这样,也有些心疼“二爷,您这是何苦呢?” “您是失忆了,可夫人没失忆啊。夫人既然选择跟您这样把日子过下去,就说明她已经慢慢放下了,您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季淮靳枯坐在湖边,身上没有半点温度,手中紧紧攥着的,是沈遂跟他的婚戒。 “我为什么会杀了沈温叙?” “具体原因,您没跟我们说过,只叫我们一定保护好沈小姐,绝不能让她出一点事。” 以前他总觉得,不管他从前做了什么惹她厌烦的事,只要自己去弥补,就能够挽回她。 可现在,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他要怎样才能挽回? 不,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心中的混沌被撕开,照出希望的光。只要他想起来事情的真相,就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阿泽接到电话,犹豫着开口“二爷,夫人醒了。” 季淮靳身体不受控地颤了一下,绝望地闭上了眼。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沈遂醒来时,情绪已经没有那么激动了,只剩些微弱的情绪萦绕在心头。 她下意识地寻找季淮靳,四下看去,并未看见他的身影,正准备出门去找找他,却被佣人告知老爷子来了。 “爷爷。”沈遂起身相迎。 季霆川摆了摆手“坐吧,身上还有哪不舒服吗?” “没事了,劳爷爷挂心。”沈遂轻声开口。 季老爷子指尖轻搭在她的手腕上,感受着她的脉搏“回头找个中医给你好好调理一下,你气血亏虚,得好好补补。” 她点头应下,看着坐在对面的老人,等着他的下文。 “头不晕的话,陪老头子下下棋?” 沈遂迎上他的视线,不卑不亢“爷爷,我棋艺不精,可能没法陪您尽兴。” “无妨,解解闷罢了。” 话到这份上,她也不婉拒,两人前往棋室。 “请爷爷先落子。” 两人在棋盘上你来我往,不分伯仲,最终,沈遂以半子之差输了棋局。 “爷爷棋艺高超,晚辈自愧不如。”沈遂坦然一笑,仔细观察自己落后的半子。 “不是你棋艺不精,只是你看错了路。” 此话一出,沈遂的笑意顿在嘴角,低垂思索的眼眸抬起。 她听得出季老爷子说的并不是刚才的棋局。 “黑子挡住了你要前进的路,若是将他移开,或是将他除去,你就能看清眼前的局势,你所困惑的,也就明朗了。” “你被所谓的前路蒙了眼,导致了你下一步棋的错误,一步错步步错,等你后面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 季霆川抬手将那颗阻碍她视线的黑子拿开,将原本应该下在正确棋路上的白子放下。 “许多事,并不是眼见为实,要用心去看,人心比眼睛要明亮多了。” “……” 老爷子走后,棋室里只剩沈遂一人,她盯着眼前的这盘棋,原本的清晰的棋局在此刻却看不懂了。 黑子挪走后,白子去到了应该的位置,一切都是通顺的,明朗的,双方平手。 将那颗黑子重新放了回去,盖住原本的棋势,心里的一根线轻轻地断了。 “眼见……不为实吗?”她喃喃着,杯中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桌上的锦盒中放着一只水头十足的玉镯——那是刚刚老爷子给她的。指尖摩挲着,一下一下,却始终捋不清心中的那团线。 “这是你奶奶留给你的,她从前总盼望着阿靳能结婚生子,有个属于他自己的家庭。” “现在这个镯子交给你,也算圆了她的心愿。” 她拿起那只镯子,回想着刚刚老爷子跟他说的话,一时觉得心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急着要挣脱开。 喉咙间被什么哽住,指尖发麻。 沈遂的脑中如同一团乱了的毛线,朋友的劝言,季淮靳的哀求,哥哥的遗书,爷爷的隐晦,让她无法冷静地思考。 拿起桌上的盒子,跑出门外——她要去找季淮靳,她要见到他。 她回到房间,却不见他的踪影,又跑了出去,随便抓一个佣人问询,却也不知道他在哪。 这是第一次,季淮靳不在她身边,内心空落落的,像是缺失了一块什么,露着风。 拿出手机拨通他的号码,等了许久都没有接通。就在她要放弃时,电话通了。 “季淮靳,你在哪?”沈遂有些着急的声音从话筒传了过去。 季淮靳一直压着自己的心,不敢去见沈遂,他无法跟她解释,更不知怎样才能弥补她。却也担心,她醒来的时候看不见自己会不会害怕,会不会着急。 矛盾的情绪快要将他逼疯,这时,沈遂的电话打来。原本特意为她设的铃声,如今如同催命符般,响彻耳边。 终是放心不下,也不忍心挂她的电话,妥协认命般接起,等待着她给自己的宣判。 “穗穗……”他唤着她名字。 “季淮靳,你怎么不来找我?你要把我丢下吗?”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心稍稍安了些。 “没有!我没有!”他急着反驳“我不会丢下你,永远都不会。”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沈遂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像片羽毛飘在他心上。 季淮靳再也无法按捺自己的内心,起身跑向她“等我,穗穗。” 阿泽看得一脸懵,怎么突然就跑了。 …… 沈遂在院中等他的时候,给灵淼打了个电话。 “灵淼,我等不及了,明天我就要去地下黑庄。” 电话那头思虑片刻开口“……好,我跟你一起去。” “不,不能牵连你一起,我自己去就好。” 灵淼却认真而坚定“沈小姐,我孑然一身,要不是你好心资助我,我可能都活不到现在,更别提过上现在这样的生活,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都不为过。” “我陪你一起去。” “谢谢你灵淼。” 挂断电话后,灵淼打开电脑,指尖敲击着键盘,锁定了一个亮着红点的位置。 第49章 坦言相对 季淮靳找到沈遂时,沈遂正蹲在地上堆着雪人,见他来了,眉眼笑意弯弯。 “过来啊!”朝他招了招手,指尖被冻得发红。 季淮靳几步上前,将自己的围巾摘下包住她的手,帮她暖着温度。 “怎么不带个手套,手冻坏了怎么办?”语气里满是担忧,可视线却只敢落在她手上。 沈遂也没了刚才那般着急,语气娇软“我忘了,你下次陪着我,就不会忘了。” “你快来看看我的雪人,好不好看,堆得好不好?”摇着他的手臂,让他给自己意见。 “好看。” “你都不认真,你认真点。”沈遂不满。 “穗穗好看,做出来的东西自然也好看。” 季淮靳的心思不在雪人身上,沈遂知道;季凌轩说的话被他听见了,她也知道。 这件事,他们之间无法再逃避,迟早要正面解决……但不是在这。 沈遂深吸一口气,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牵起他的手。 “季淮靳,咱们回家吧。” 她眼中亮亮的,如同春日的暖阳照亮他灰暗的世界。 “好,咱们回家。” …… 时隔半年,两人重新站在天台,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们不再是对立面,而是并肩而站。 “你还记得,你是为什么失忆吗?”她看了眼季淮靳,自顾自说着。 “半年前,在结婚的那天,你和我从高台上坠落,即便到死那一刻,你依旧将我护在怀里,所以我捡回一条命。” “而你却失忆了,最该承受一切的人,忘了所有。” 阳光玻璃挡着,外面的雪飘不进来,落在屋顶,像是雪花给他们盖了婚纱盖头。 沈遂眼中有着淡淡的哀伤,眼中情绪复杂。 “季淮靳,这一切你还是想不起来吗?” 季淮靳不愿让她失望,却也做不到对她撒谎,只能摇摇头。 沈遂嘴角扯出一抹笑,笑得牵强“你刚醒来的时候,叫我姐姐,那时的你,什么都忘了。现在,你恢复了大半的记忆,却唯独忘了我哥哥的事。” “季淮靳,我有时候看你真的很陌生。”她一步步走向他,低声开口“因为从前的你,不是这样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是了,从前的季淮靳并不是现在这样。 以前的他,对自己也很好,却不是这样的性格,季淮靳的爱是隐忍的,是默默的,从来不会大肆地显露出来,更别提,是现在这样的相处方式。 “其实你根本就没有恢复记忆,你所想起的那些,只是自己给的臆想。” 季淮靳沉默地站在原地,听着她说的话,心里像是撕了个大口子,哗哗的往外流着血。 “我曾无数次地问过你,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可你从来都不肯告诉我,你只说你有苦衷,可却在哥哥下葬当日收购沈氏集团,一举一动,干脆利落。” “在我满心欢喜等着你向我求婚时,收到的,却是我哥哥的死讯。季淮靳,你让我怎么能不恨你。” 季淮靳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的每一句话像是一把刀将他心口的肉一片片地割下来,浸泡在盐水里,疼得他喘不过气。 “穗穗……我……”他声音发着颤,抬手死死压着胸口,那股撕裂般的痛感让他弯下腰,连呼吸都在痛。 沈遂看着季淮靳痛苦的样子,内心何尝不煎熬,但总要解决。 “我一直在等你告诉我,告诉我真相。”她扶起他,抬手按在他心口上“我会等你恢复记忆,我只希望,你不要再瞒着我了,我不是个只能娇养在温室里的花朵,我可以跟你一起面对一切。” 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比撕裂自己还要难受。抬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手臂收得极紧,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把痛苦带给你,我不该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别再把我丢下了……”沈遂贴在他心口,感受着他的心跳,以为来安抚着自己那颗落空的心。 ——— 季家祠堂内,季凌轩跪在蒲团上,膝盖处血肉模糊,暗红的血液渗出蒲团,地上一滩血迹。 季凌轩咬牙挺着,眼睛却恶狠狠地盯着供台上的牌位——上面供奉的是季家的列祖列宗,其中就包括季淮靳的父母。 他被佣人扶回来后,医生检查说没什么大碍,就被老爷子打发到祠堂跪着。 …… “爷爷,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错!” “啪!”的一声,浑重的巴掌落在他脸上“不争气的东西,季家的脸都快让你丢尽了。”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传来“沈遂是你的弟妹,你大庭广众之下做了什么你都忘了吗?对自己的弟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难道不该反省吗!” 老爷子声音不算高,却满是压不住的怒气“你是季家的子孙,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若是传出去,大哥觊觎自己的亲弟妹,你们二房就给我彻底滚出季家!” 拐杖因怒火重重敲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响声,震得心口发麻。 老爷子离去后,就季凌轩不甘心的站在原地,却也不敢违逆爷爷的意思,只能去跪祠堂。 大门传来响动,他低垂着头,视线却瞟向一旁。 季老爷子拄着拐杖从门外走来“知道悔过了吗?”声音没刚才那般严厉,却仍带着不可置喙的严肃。 “知道了……”季凌轩眉眼低垂,睫毛盖住了他眼中所有不甘的情绪。 说到底,手心手背都是肉,老爷子看着他这副模样,也没再苛责“你别怪爷爷偏心,沈家丫头不适合你,就算你使手段将她娶了过来,你们也不会幸福。” “与其成为三个人的悲剧,不如放手,寻找属于你自己的。” 对着祠堂做了个揖,转身时,沉缓开口。 “别总想着不该想的东西,是你的,不用强求;不是你的,强求也无用。” “你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殊不知,已经掉进别人给你设的圈套里,别白白做了别人的垫脚石,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50章 地下黑庄 祠堂大门合上后,原本脸上那抹顺从立刻褪去,眼中浮出的不甘愈加强烈。 刚才老爷子的劝言他没有听进去半句,越是那样说,他就越是恨极了季淮靳,内心一个疯狂的计划油然而生。 嘴角扯起一抹阴森的笑,踉跄着从蒲团上起来。 没什么血色的脸颊在这混杂着血腥味祠堂,更显诡异,像是从地狱走出来的修罗。 今天这趟祠堂不算白跪,至少让他更加明确了一件事——沈遂跟季淮靳仍有隔阂,那他就可以利用这一点进行下一步计划。 “季淮靳,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 初三这天,沈遂和灵淼约好,在沈家老宅见面,提前安顿好季淮靳,让他晚上不用等自己吃饭。 临出发的时候,季淮靳再三叮嘱。 “注意保暖,别着凉了,有事一定给我打电话,我晚上去接你。”边说边替她把大衣穿上,围巾围好。 沈遂也享受着他的服务,穿戴好后,她拉住他的手,“不用了,我让司机来接我就好,放心,我走了。” 她并没有告诉季淮靳自己要去地下黑庄,这种地方,告诉他只会让他徒增担忧,只说要去约了温莞一块聊聊天。 当然,温莞那边,她也已经串通好了。 沈遂出门时,给温莞打去电话。 “穗穗,你真的要自己一个人去那吗?” 温莞得知沈遂的计划后,有些担忧,地下黑庄那种地方,她也曾听哥哥提起过,并不安生。 “要不你告诉季淮靳,他肯定会陪你一块去的。” “这事先别告诉他,你也知道,他一直有事瞒着我,要是告诉他了,我就找不到我想要的东西了。” 沈遂有自己的思量,她虽然想找真相,却也不会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那你一定小心,千万别逞强……我在老地方等你。” 车子很快就到了沈家老宅,车窗降下就看见已经坐在院中的灵淼。 “灵淼。” 灵淼正敲击着电脑,听见沈遂的声音,下意识地回头。 “沈小姐。”她连忙起身,头上扎着的两个马尾辫,随着起身动作,左右摇摆。 粉蓝色的棉服搭配米白色的工装裤,不失俏皮可爱。 “沈小姐,好久没见您了。” “是啊,小姑娘长大都变成大姑娘了。”沈遂捏了捏她的鼻子,打趣着。 “沈小姐,咱们现在出发吧。” 沈遂突然抓住她,犹豫了片刻“……灵淼,你不能跟我一起去。” 没等灵淼开口,她又接着说到“我很感激你的这份情意,但是地下黑庄不是你该去的,这件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不能,我不能把你也牵连进去。” “可是,您根本就不了解里面的局势,万一……” “不是还有你吗。”沈遂从包里拿出隐藏式的蓝牙耳机“你待在沈家,我们保持通话。” ——— 沈遂告诉司机让他先回去,自己在这等温莞汇合。等车开远后,从车库里开出准备好的车,驶离别墅。 在京北与港湾的交界处,有一栋大型的国际星级酒店,金碧辉煌的内饰,水晶吊灯的光如瀑布般倾泻。 形形色色的男女穿梭在其中,前台的小姐微笑服务着每一位客人,侍从拖着银盘在人群中行走。 没人想到,传说中的地下黑庄竟然藏身在这样一家国际知名的,正规的酒店内。 沈遂照常开了一间房,四下无人时,进入电梯内,拿出灵淼一早准备好的磁卡,按下F4楼。 果然,按钮变红后,电梯缓缓下行。 内心是按捺不住的跳动,掌心也微微渗出冷汗。这样的地方,她从来没有来过,更不知,她将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 电梯门缓缓打开,灵淼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沈小姐,门口摆放的三个面具分别是青龙、黑犬、白狐。这三个面具所代表的身份不同。” “青龙代表的是商政两界来进行和平谈判;黑犬代表的是来踢馆打拳,交易财产线索;白狐则是最普通的身份,黑庄里的任何纠纷均无白狐无关,同样,白狐也不可牵涉其中。” “黑庄里的人不受面具约束,均已黑纱覆面。” 灵淼透过摄像头传来的画面,清晰地投射在电脑中——沈遂所带的珍珠项链就是藏有针孔摄像头的地方。 沈遂镇定地拿起白狐面具,走进了黑庄。 “小姐,请将身上的珠宝首饰全部摘下。”门口带着黑纱的服务生向她鞠了一躬,恭敬地说着里面的规矩。 “能进到这来的,都不是寻常人,自然也了解黑庄的规矩。从进门的这刻起,面具便不能摘下,中途不可随意调换面具不得插手其他身份事宜。” “请小姐确认,是否以白狐身份进入庄内。” “确定。”沈遂声音清冷淡然。 抬手将身上的首饰摘下,耳机里传来灵淼最后一句话。 “沈小姐,你自己多加小心。” 大门打开,里面的一切足够震惊沈遂这二十多年来,所有的观念。 ——— 季淮靳恢复部分记忆后,就重新接受了集团的事务,正在书房办公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屏幕上的号码是特别设置的隐藏号码,滑动接听后,特意用处理器处理过的电音传来。 “二爷,您调查的事有眉目了。” “说。”低沉锐利的声音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季淮靳摆弄着手上的钢笔,带着几分随意。 “北国皇室当年因与魅国的战争的确已经灭族,但在北国以南海运附近的村落中,有人曾在一众难民中,遇见皇室分支的成员。” “据说,那人身上有独属于北国皇室才有的徽章印记,确定是皇室血脉无疑。” “只不过,等再去找时,已经不见其踪影了。” “死了还是被人救走了。” 堂卫与七沉声开口“当地人并未找到他的尸骨,想来,是被人救走了。” “竟然还有活口。”季淮靳旋转钢笔的手一顿,眼中冷厉光散出。 “查出那人身份,包括他的血脉子孙,我要那人的全部资料。” 第51章 连心蛊背后的故事 “查出那人身份,包括他的血脉子孙。我要那人的全部资料。” “是。”与七回道。 “连心蛊的事查得如何?” 提到连心蛊,与七明显沉默了一瞬“……敢问二爷,可是您中了连心蛊?” 季淮靳眉头皱了皱,预感事情不简单“不是。” 与七那边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回答道“属下调查的时候,确实发现多年前,有一人中过连心蛊,不过数月后,离奇身亡。” “不过属下发现,连心蛊,另有含义……” 与七将调查到所有关于连心蛊的事告诉季淮靳。 连心蛊原是最初代北国皇室一名公主所研制,最初的连心蛊,顾名思义是母蛊与之子蛊之人心意相通,心意相连。 最初的连心蛊,是爱意的象征。 …… 朔阴公主是北国国王与王后的嫡女,从小锦衣玉食,万人供养,从无不顺心遂意的时候。 公主及笄那天,万朝来贺,其中就包括后来屠灭北国之国——魅国。 魅国使臣是国王与妾室所生之子——玄冥。 魅国嫡庶之分甚明,作为庶出的皇子,玄冥并不受宠。在挑选去往千里之外的北国使臣时,他意料之中地被选中。 朔阴与玄冥在及笄大典上相识,大典结束后,各国使臣需留宿宴饮七日,玄冥也留了下来。 两人在相处的过程中,渐生情愫,爱意最浓时,朔阴在未嫁给玄冥时,就有了身孕。 朔阴将自己与玄冥之事告诉了父王与母后,却遭到他们的极力反对,并将玄冥逐出北国。 分别之时,玄冥指天发誓,今生今世只会娶朔阴一人,无论如何,他都会回来光明正大的将她娶回去。 朔阴将自己所研制的连心蛊给他,只要母蛊存活,她便能永远感受到玄冥的心意,哪怕此生,不再相见。 好景不长,在朔阴怀孕九个月时,母蛊突然感受到异动,变得焦躁不安。那时子蛊动心的反应。 公主不相信才短短不到一年玄冥就变了心,她想启程去往魅国一探究竟,却在路上情绪激动,引发早产。 母蛊寄存在她体内,本就消耗极大的精血,在加上一路颠簸,胎位逆转,生产之时条件有限,没人帮她正确引产,造成难产。 公主在弥留之际仍能感受到母蛊带来的强烈异动,她在清楚不过这是什么原因。 可悲,可叹。 朔阴痛苦难产之时,玄冥却与她人情情爱爱,翻云覆雨,早就忘了他们之间的情意与誓言。 过往一切,恍若云烟。 朔阴感受着腹中孩子的动静渐渐消散,自己的生命逐渐流逝,心中的恨意勃然升起。 她硬生生将母蛊从体内剖出,将头上的簪子拔下刺进心口与腹部,将自己的心头血与孩子的鲜血滴在母蛊上。 “满路苍天神明!我朔阴,今日以血为引,以命为祭,愿生生世世不入轮回!只求……用连心蛊,将我所遭受之痛苦,逐一报之在那负心之人身上,千倍,万倍……” 天空突然阴暗下来,如巨龙盘旋在空中,风雪交集,雷电交加,以此哀悼朔阴的悲剧。 母蛊自此失去了原本的意义,由爱的象征,变成了恶毒的诅咒,此后的连心蛊,无法再感受子母蛊的心意,只剩痛感相通,不死不休。 季淮靳听完连心蛊的故事后,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开口时,将笔紧握在手中。 “所以连心蛊,到底能不能解?” “连心蛊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属于蛊术,而是诅咒。中蛊之人,除非下蛊之人愿意将自己的性命舍弃,否则,此生无解。” “嘎巴!”一声,钢笔在他手中断裂,浓黑的墨水从他的指尖流淌,一滴一滴落在地毯上。 与七明显感觉到电话那头情绪变动,开口唤了几声“二爷?二爷,您没事吧?” 季淮靳抬手捏了捏鼻梁后,满脸疲惫地撑着头,若仔细看,呼吸都在发抖。 “去找……能解连心蛊的方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给我找到。” “另外,去调查一下,沈家有没有什么仇人,但凡有过过节的,都仔细盘问一遍。” “……是。” 电话挂断后,季淮靳撑在桌上,抬手按揉发疼的心口,像是被攥住般,呼吸不上来。 从抽屉里拿出一片止疼药,生吞进去,稍微缓解一些后,打开与七发给自己的邮件,仔细阅读里面的内容,神色凝重。 片刻后,开车离开季庭山庄。 ………… 另一边,沈遂顺利进入黑庄内,眼前血腥的场面,让她瞳孔骤缩,惊在原地。 正对大门口的,就是黑庄之重——生死擂台。 大数来黑庄的人,都是冲着生死擂台而来。 生死擂台顾名思义,一生一死,无论台上之人外界身份如何,上了擂台,以命相搏,除非一人死亡,否则生死局永不结束。 生死局赢了的人,可以兑换上擂台前所写下的心愿,只要敢写,只要敢博,黑庄都能让它成真。 沈遂进来的时候,刚好一局结束,正巧看见输了擂台的人,身体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形态挂在围栏上,眼珠突出,口鼻眼耳往外冒血,头皮被撕开大半,漏出血阴阴的头骨。 她瞬间睁大了眼睛,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要感谢这个面具,不至于让别人看见她这么震惊的样子。 突然,一股力道将她从擂台处一路拽向角落,抵在墙上。 “你是谁?”沈遂警惕地看着眼前同样白狐面具的人,心下生心疑。 手中慢慢移出一把便携匕首,等待时机。 那人并没有下一步举动,只一直盯着她,不动她,但也不放她走。 就在沈遂耐心即将耗尽,猛地抬起手要刺向他时,白狐面具开口。 “穗穗,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沈遂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人——竟然是季淮靳。 他怎么会在这?又是怎么知道是自己的? “你怎么在这?”沈遂疑惑,想到一种可能“你跟踪我?” “没有。” 季淮靳环顾四周,低声开口“穗穗,这里不安全,跟我来。” 第52章 地下黑庄(一) 季淮靳将沈遂带到一间包厢,出示手中的一块玉牌,包厢门外的人恭敬退去,空间为他们使用。 黑庄一共有三层,庄内的人可以随意走动,没有约束,若要进入包厢,则必须有相关玉牌。 沈遂刚想将面具摘下,就被季淮靳一把按住“别摘,房间里有监控。” 季淮靳仔细查看一番,确定没有其他监听设备后,沉声开口。 “这里不易久留,穗穗,跟我回家吧。” “你怎么会在这?”沈遂看着他手中的玉牌,门外人对他的态度,心中有许多疑问。 “我不是想要跟踪你,更不会干涉你的自由,但这里真的不安全。”指腹抵住她发凉的皮肤,微微弯身,视线对向她。 “穗穗,跟我回去吧,好不好?” 面具将整张脸遮挡得严严实实,但她却能在昏暗的环境下,看清他那双带着恳求的眼眸。 思虑片刻,还是推开了他。 “我不会跟你回去,我还有我要做的事。”说完就要往门外走。 他上前一把拉住她,手上握得很紧,不给她半分机会挣脱。 “你放开我!” “穗穗,我知道你想找你哥哥的真相,但是在这,你想要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必须付出代价。你要怎么去找?” 沈遂由着他抓着自己,没在再挣扎,冷静跟他说着。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在这得到什么确切的答案,但我不能就这么离开。这是我哥哥生前唯一去过的地方。” “季淮靳,我一定要知道我哥哥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门打开,外面的喧闹的声音重新传了进来,他透过双面玻璃墙,看向楼下的擂台,刚才的尸体已经被处理掉,重新上台的,是一轮新的生死局。 …… 温辰原本在家陪温父看电视,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是季淮靳的信息。 【季淮靳:穗穗去了黑庄,我在门口等你。】 内心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他微蹙着眉,看着手机上的信息。 温鹤群在一旁关心道“是淮靳那孩子出什么事了吗?” 他了解这个孩子,只有温莞和季淮靳能让他挂在心里,温莞今天在家,能让他心神不宁的,就只有季淮靳了。 温辰敛了敛心神,尽可能不让温父为他担心“爸,我有事出去一趟,我尽量早点回来。” “去吧,有事记得告诉我跟你妈。” 温辰拿起外套往门外走,车子开往黑庄时突然掉头,往研究所去。 他刚才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如果只是不小心误入了黑庄,那季淮靳完全有能力将沈遂安然无恙的带出来,何必给自己发信息。 能让他需要自己去接应的,只剩一件事——他要上生死擂台。 温辰气得一拳锤在方向盘上“真是个疯子。” 到研究所后,拿到药剂和注射器,飞速驶向与港湾的交界处。 ——— 沈遂与季淮靳分开后,漫无目的地走。灵淼只说哥哥曾来过黑庄,却不知道具体是来做什么的。 偌大的黑庄,她要从何找起。 去往二楼时,一间拐角处的包厢门牌上,刻着一个隐晦的图腾,图腾上的图案让她觉得有些眼熟。 在哪看过来着? 突然,沈遂的眼眸亮起——她想起在哪看见过这样图案。 哥哥的衣物中,就有类似这样的印记,只不过颜色不同。 正当她想上前一探究竟时,被一名老人拦下。 “小姐,前面不是你该去的地方,还是请回吧。” 老人虽然瘦弱,但却带着一种无法让人忽视的压迫感。 沈遂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声音沉了沉“这黑庄里,不是畅通无阻吗?什么样的人物竟有如此待遇?” 老人上下打量着她,见她没什么异常,疑心略微消了消“小姐是第一次来黑庄吧?” 被他识破,沈遂也没打算装“是,请您赐教。” “暗翎是我们黑庄的贵客,这黑庄里,任何地方都可以自由出入,唯独这,不行。” 老人以黑纱覆面,虽然看不清面容,可透过那双浑浊的眼睛,也能看出他绝非善类。 沈遂心下了然,虽然隐约能猜到这或许跟哥哥有关,但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也不会轻举妄动。 “多谢老人家。” “您不妨去别处逛逛,黑庄可赌天下万物,看您想不想赌点什么?” “不用了。”沈遂打算离开,抬手按了按面具。 衣袖顺着胳膊滑落,露出皙白的胳膊,老人的视线触及到她的手腕时,眼眸明显一缩。 “等一下。”老人突然叫住她,从口袋中拿出个黑盒走到她面前转了两圈。 沈遂不明所以,却也不敢贸然有所举动“您这是做什么?” 两圈结束后,盒子里的物体发出的声响让他挑了挑眉。 “姑娘最近是得罪什么人了?” 没来由的话说的沈遂一愣,后退半步警惕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见到她眼中的警惕,老人问道“最近这段时间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比如……莫名的疼痛?” 老人的话让她瞳孔紧缩,前段时间莫名的腹痛让她仍心有余悸,汗毛竖起。 他怎么会知道?这人是谁? “你是谁?想做什么?” “你不用对我起戒备,我对你没什么兴趣,只是想奉劝你一句,你被人下了不干净的东西,要是再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不干净的东西?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看你有缘,就跟你说道说道……” “……” “连心蛊?”沈遂踉跄了一下,扶着一旁的柱子勉强站稳。 “姑娘,回去好好想想会是谁给你下的蛊,尽早解开,否则,你的身体也会日渐凋零。” 老人从黑盒底部拿出三粒红丸递给她。 “连心蛊发作时会痛苦难当,你既然体会过就不用我多说,普通的止痛药根本无效,若你不想活活疼死,在蛊虫发作时服下一颗,可以暂缓痛楚。” “不过……” “不过什么?您不妨直说。”沈遂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衣角,心口一团乱麻。 “三个月之内,若是解不开连心蛊,中蛊之人便会五脏六腑溃烂而死。” 第53章 地下黑庄(二) 老人的话如同一记重锤将她砸向无尽的深渊,她抬了抬无力的手,看着上面并不清晰的暗红,心中情绪翻涌。 深吸口气后,沉缓开口“您可知,这蛊虫的解法?” 见她声音竟无半分颤抖,像是讨论与她性命无关的事,对她多看了几分。 老人沉默地摇了摇头“连心蛊是上个世纪出现的东西,我对它知晓的也不多。” 沈遂靠在栏杆上,闭着眼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她回过头去,那熟悉的衣角,像是季淮靳刚才穿的衣服。 不知为何,她内心有些慌乱,抬步追了过去。 “季淮靳!” 沈遂在楼梯拐角处见到了他,他静默地站在那里,看着楼下的擂台,拳拳到肉,拳拳见血。 沈遂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感觉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冷冽的气息,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季淮靳,我们回家吧。”伸出手去拉他。 她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知道她体内的连心蛊。 但她此刻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只想跟季淮靳回去,不要停留在这个血腥的地方,尤其是他的沉默,让她感觉到心慌。 季淮靳回握住她有些微微发颤的手,掌心包裹住,等她冰凉的指尖回温后又放开。 “穗穗,楼上有很多新鲜的东西,要不要去看看?” 没等沈遂开口,他就拉着她往电梯口走“去逛逛吧,逛完咱们回家。” “你要干什么?季淮靳,你要做什么?”她停下脚步,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他低垂着头,眼中的情绪并未叫沈遂瞧见。 “穗穗,听话,去玩吧。” 沈遂摇摇头,语气有些慌,低头触及到他手上的东西,瞬间愣住。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不打算藏起来,只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嘴角扯起一抹弧度,声音低沉“穗穗乖,很快就结束的,等你逛完了,咱们就回家。” 伏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乖乖,别叫我的名字,会被人发现的。” “不,你不能这么做……”她死死抓着他,不让他离开半步,眼中满是哀求“我不需要你去做这些,你会没命的!你听到没有,季淮靳!” 他一根根扒开她紧握着他的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 “你就是我的命,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 一眼万年,她在他的眼中看见了告别,决绝…… 沈遂被季淮靳找来的两个人拉着,不让她离开这里。她看着季淮靳抬手摘掉白狐面具,转而换上了黑犬面具,大步往楼下走去。 “季淮靳,你回来!你回来!”沈遂挣脱不开,眼泪顺着眼眶落下。 “我求你,我求你……不要这么对自己……” “……” 季淮靳置若罔闻,脚步丝毫没有停顿地走向了擂台。 周围人看着他一步步走过去,跟裁判提了要求,季淮靳周身的气质一看就是上位者,他们也一下子提起了兴趣。 裁判们听了他的要求,商量了一下,最终同意了这场擂台,在擂台状上签了字。 落笔签字,无论台上的人提了什么要求,只要签了字,黑庄必须兑现,这也是黑庄这么多年一直屹立不倒的原因。 季淮靳看着纸上的签字,悬着的心放下大半。 穗穗不会出事了,她有救了。 抬头最后看了一眼楼上的人,沈遂哭喊的嗓子都哑了,顺着栏杆坐在地上,无声地朝他摇头,让他回来。 见到想见的人后,季淮靳再无牵挂,外套脱下扔到一旁,解开领口袖口挽起,戴上拳套后,准备开始。 没人知道,季淮靳曾在国外做过两年的雇佣兵,生死打杀,每一样都经历过。 这场擂台赛,在众人的欢呼中开始。 …… 温辰到达酒店时,已经十一点五十分了,黑庄规矩,十二点后,不再迎客。至于里面的人想什么时候出去,全凭他们自愿,就算想留在里面一辈子也可以。 他匆忙开了房,赶往地下时,只看见攒动的人头欢呼着,与之伴随的,是浓重的血腥味。 他一眼就看到了擂台上的人,已经楼上苦苦哀求的沈遂。 “……” 沈遂被人按着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季淮靳挨了一拳又一拳。 季淮靳像是不要命般,毫无顾忌地招呼着跟他对打的人。 那人是蝉联三年的擂台冠军,从无败绩,一身的块头,肌肉紧绷结实。此刻被季淮靳不要命的打法也自乱了阵脚,抬手示意要药。 黑庄的哪有什么规矩可言,他们只看结果,对此现象,在正常不过。 拳王吃了药后精神抖擞地站起来,冲季淮靳挑衅着“来!看你有几条命打!” 季淮靳朝他攻击过去,却被精神亢奋的拳王一把甩在地上。口中的鲜血喷出,却想感受不到痛般站起来继续攻击,毫无章法。 拳王感知到这是个硬茬,一拳又一拳地招呼着,打的他口中鲜血不对也没见他收敛戾气,一把抓住拳王恶脑袋往栏杆上撞,撞得人头破血流。 原本高贵矜持的人,此刻变得一片凌乱,满身血污,却颤抖着站起身,继续攻击。 沈遂看着季淮靳被踹倒、吐血、站起来;又踹倒、吐血、站起来,机械的重复着,直到长久地站不起来。 耳边传来嗡嗡的响声,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虚幻,只剩眼前的鲜血刺激着她的大脑,让她清醒。 她张了张嘴长喊他,却又想起他付在她耳边说的话,内心痛苦而绝望。 “哇哦!” 台下一阵欢呼,沈遂撑着栏杆站起来,却见季淮靳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身上满是鲜血,双腿以一种不规则的角度扭曲着,胸膛的起伏几乎看不见。 “二哥哥!” 沈遂凄厉的叫声响彻大厅,用尽全力挣开他们的控制,几乎是半滚半爬的到了擂台前。 但她过不去,只能在台下望着他,唤着他的名字,像小时候一样。 季淮靳模模糊糊地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他,叫他二哥哥…… 是穗穗,是他的穗穗…… 第54章 地下黑庄(三) 他费力地睁开眼皮,隔着栏杆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 隔着面具,她看见了他眼中的情绪,那种心痛像是要将她撕裂般,痛得无法呼吸。 季淮靳凭着一口气重新站了起来,准确来说,是爬了起来。 “……” 沈遂已经记不清他是怎么赢得那场擂台赛,只记得他被人抬下来时,口中喃喃着的话。 “穗穗……别怕……别怕……”他想抬手摸摸她都做不到,手无力地垂下,晕了过去。 沈遂手颤抖着试探他的气息,温辰也冲了过来,检查他的生命体征,将带来的药剂给他注射后,让他吊着一口气,连忙带他回了季庭山庄。 医疗基地内,所有医生忙成一团,原本热闹的团圆年,成了一场闹剧。 沈遂坐在基地外的台阶上,身上沾染的季淮靳的血已经干涸,她并没有去清洗,也没在医疗舱里等着,只呆坐着,一动不动,双眼无神。 杨妈听到消息后,赶忙拿来羊绒大衣披在她身上“太太,进去等吧,外面冷,别冻坏了自己啊。” 沈遂没应她,一味地沉默。 “太太,快起来吧,地上这么凉,冻坏自己二爷会心疼的。”杨妈将沈遂搀扶起来,往基地里带。 听到季淮靳,她才稍微有了些反应,由着杨妈把自己带走。 手术室外的消毒水很浓,却依旧不能完全掩盖血的味道。血腥味如同滋生的藤蔓将沈遂牢牢缠住,一闭眼就是季淮靳满身鲜血的模样。 阿泽在一旁也是心揪成一团,在手术室外来回踱步。 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但灯却没灭。 温辰脸色凝重的从里面走出,将病危同意书给她。 “沈遂,在上面签字。” 带着文件夹的纸塞到她手中,她僵硬地抬起视线,病危通知书几个字刺入她的视线。 红肿的眼睛干涩地眨了眨,嗓音哭得沙哑“我……我……”拿着笔的手抖个不停。 温辰用力地握了下她的肩膀,将她几乎溃散的理智拉回了些。 “沈遂,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颤抖着手在通知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后,温辰匆忙回了手术室。 手术的红灯,亮了一整晚,第二天清晨时才灭了。 沈遂机械地抬起头,眼中分不清是红灯还是绿灯。 她站起身,眼前一片模糊,看见温辰嘴巴一张一合听不清在说什么。 她想去问问季淮靳怎么样了?可腿脚根本不听她使唤,软得很。 “他怎么样了?”沈遂嗓子沙哑得只剩气声,一夜未合眼的眼睛满是血丝。 温辰的表情算不上好,只叫她先回去休息。 “他怎么了?温辰……” 温辰犹豫着开口“命保住了,但他身上的伤……慢慢恢复总会好的。” 他并不是想要瞒着她,只是……季淮靳的伤几乎全都伤及肺腑,心脏处的旧伤,脑中未散尽的瘀血,几乎都成了他致命的原因。 肋骨断了两根,腿骨骨折,身上软组织大面积受伤出血,内脏出血点一片,手术抢救的过程中也在不断地呕血。 要不是季淮靳的自救意识够强大,他都担心他真的要下不来手术台了。 “你先回去梳洗休息一下,他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 沈遂大致听明白他的意思了,木讷地点了点头,最后只问了一句“我能先去看他一眼吗?” 温辰点了点头,让阿泽带她过去。 沈遂走远后,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是黑庄给的关于连心蛊的信息。 季淮靳昨晚在意识堙灭前,将这封信塞给温辰,并叮嘱他千万别让沈遂看见里面的内容。 信封上的内容,温辰几乎是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信上说: 连心蛊起源于北国皇室,中蛊之人解法有三。 一、皇室血脉心头血可解连心蛊。 二、操控母蛊之人心甘情愿服下回心草可解连心蛊。 三、真心相爱之人以大量心头血在情动之时转移子蛊。 在信封下面还有一行字: 前两种解法均可解开连心蛊,唯有第三种,转移子蛊的同时,母蛊转移到原先子蛊之人身上,成为新的母蛊载体。 母蛊载体的痛楚,被转移子蛊之人十倍承受。 温辰将信重新塞回信封,朝病房走去。 他似乎已经知道,季淮靳的选择了…… ——— 京北监狱 “蒋媛媛。” “到。” “出来,有人要见你。”狱警打开房门将她带往探视室。 自从上次女人打点一番后,她在监狱的日子也好过了些,虽然生活跟往日没什么不同,但至少那群人,没在欺负她了。 “你不是说要把我救出去吗?这都多长时间了,年都快过完了。”蒋媛媛的语气有些埋怨,责怪她不守信用。 “别着急啊,你马上就能出去了。”女人随意散漫地摆弄着袖口处的袖毛,眼神没分给她半分,自顾自说着。 “这段时间季庭山庄发生好多事,他们的注意力也不会在你身上,找个由头过两天你就能出来了。不过……” “不过什么?”蒋媛媛追问道。 “我答应把你放出来,你出来欠我一个人情外,还需要付出点代价。” 女人阴恻恻的目光扫向她,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毛,不自主地往后靠了靠“什……什么代价?” “季凌轩被季家老爷子催婚无外乎是想让他赶紧留下血脉,可他的心思只在沈遂身上,根本不理会老爷子的叮嘱。” 女人的话题转变让她有些不解,却也大致猜到她想让她做什么。 “你想让我嫁给他,给他留下血脉?” “只猜对了一半。留下血脉是对的,但是嫁给他……” “你不配。” “……” 女人的话语过于直白,让蒋媛媛有些恼火却也反驳不了什么。 “这个月开始,你有一天的探视日,我会安排好一切让你们见面。” 女人起身,最后跟她说了一句“机会我可是给你了,至于你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你等一下!”蒋媛媛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你到底是什么人,在他们身边这么多年居然都没发现你?” 第55章 记忆恢复 “想知道?”女人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笑意却不达眼底,深不见底的眸子中,透露出冰冷的阴暗与算计。 “等你快死的那天,我会考虑告诉你的。” 蒋媛媛回到监房,满心都是即将离开这鬼地方的喜悦,丝毫不知,从她答应女人的计划开始,她人生的厄运才刚刚开始。 …… 沈遂回房间清理干净身上的血渍后,换了身衣服去往医疗舱。 病房内,季淮靳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带着氧气面罩,身上缠满了绷带,有的渗出血迹,呼吸微弱的几乎探查不到。 他躺在那里,像是一个随时会破碎掉的瓷瓶。 她小心翼翼避开他手上的伤口,轻轻握着,不敢乱动半分。 温辰进来时,见她满心满眼只有季淮靳,一时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老天捉弄人,在两人放下芥蒂的时候又横生事端。 “沈遂。” 温辰朝她走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给季淮靳检查一番。 “放心,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沈遂微微点头,但眉间的忧虑却没散去“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麻药过劲后,就会慢慢苏醒了。”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别太担心了。” 温辰没继续待在病房,来确认季淮靳脱离生命危险后就出去了。 沈遂在病房内絮絮叨叨地跟他说着话,希望他能快点醒过来。 “季淮靳,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床上的人双目紧闭,没有半点回应。 “季淮靳,你不是说,等我逛完咱们就回家的吗?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眼泪顺着鼻尖流淌,滴在他的手背上。 “你怎么这么傻,我对你那么不好,你为什么还要舍出命去?你不是商人吗?商人不是最重利弊吗?这么不划算的买卖你也做。” “……” “你这都救了我多少回了?你让我怎么还啊?我快还不清了季淮靳。” “……” “季淮靳,你醒醒,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 “你看看我,我想你了。” 沈遂将头抵在床沿上,她很难过,却哭不出来了,从昨晚哭到现在,哭到哭不动。 握着的手突然动了一下,沈遂抬起头,见躺着的人缓缓睁开眼,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指尖缠着她的手,微微用力。 “不哭了……不哭……”季淮靳在睡梦中就听见女孩委屈地控诉着他,好不可怜。 “你醒了?季淮靳……你终于醒了……”沈遂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连忙起身按下呼叫铃,随后坐直紧张地看向他。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疼不疼?伤口还疼不疼……” 没等季淮靳回答,沈遂又哭了起来,边哭边说着“肯定疼,你肯定疼死了……那么多血……季淮靳,你流了好多的血。” 女孩的眼泪像是岩浆滴落在他心里,燎着疼。 “别哭,穗穗……我不疼的,真的不疼。”季淮靳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替她擦去眼泪。 本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却被沈遂连忙按住“不行,你不能起来,你身上都是伤,温辰说你肋骨都断了两根,你必须好好在床上躺着,静养!” 刚刚还一副小哭包的样子,这会儿教训起他都是信手拈来。 季淮靳嘴角挂起一抹笑,由着他摆弄着自己。 怎样都行,只要她不哭就行。 “穗穗……”指尖缠绕着她的手指,意味再明显不过。 沈遂拍开他的手指,虽然没哭,但语气还是哽咽的“疯子……” “只为你一个人疯……” 温辰进来时,季淮靳正一脸不值钱地哄着沈遂。 “咳咳……”轻咳一声,提醒他们收敛着点。 “醒得比我想象的快,你这体质还真是不好搞。” “没办法,再不醒,我怕被淹了。” 沈遂听出他在打趣自己,有些尴尬害羞,握着他的手放下,起身离开病房“我回房间收拾一下,你们检查吧。” 病房门关上,原本轻松的氛围消散,季淮靳开口询问“怎么样?信封上有说什么?” “你还真是……不把自己的命放心上。”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 叫他是真着急了,温辰也不多废话,把信封上的内容的前两条原封不动的告诉了他。 “第三点呢?是什么?” 第三点,温辰沉默了。 自己的私心并不想告诉季淮靳,但这事迟早他都会知道。 “温辰,你知道我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告诉我,到底是什么?” “哪怕是以命换命你也在所不惜吗?”温辰头一次带着情绪这么问他。 “是,只要能让她活着,好好活着,就算要我立刻去死,我也在所不辞。” “……” 对上他坚定不移的眼神,温辰更沉默了,背对着他站在窗边。 “第三点……以血为引,欢愉之时,子蛊转移。” 他走向床边,双手撑在床边的栏杆上“季淮靳,一旦转移子蛊,沈遂一丝一毫的疼痛,你都十倍受之,而且……” “她的喜怒哀乐,你也要承受,她要是快乐还好,她要是痛苦呢?你的心脏受得了吗?” “这不正好。” “什么?”温辰没听明白他说的话。 “我欠她哥一条命,我若是真死了,就算偿还了。” 温辰要被气笑了,顶了顶后槽牙“季淮靳,你是失忆失傻了吗?你抵命?你抵哪门子命!” “你以为你在她面前装得一套一套的,就天衣无缝了?沈遂当局者迷,她看不清楚,但我没瞎!” “季淮靳,你就是个千年的狐狸,偏偏沈遂就吃你这一套!” 温辰气得胸膛起伏,靠在墙上不停地深呼吸。 季淮靳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温辰看着他逞强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上前搀扶一把。 他抬手按了按胸口,平缓下疼痛。 “还知道疼啊,我以为你没有痛觉呢。”嘴上叨叨着,手上的动作却很诚实“肋骨都断了两根,你可真行,往死里打。” “你早就知道了。”这话是肯定句,他还以为能再瞒一段时间。 温辰对上那熟悉的眼神,语气也正了正。 “你终于肯承认了,季二爷。” 第56章 撒娇男人最好命 季淮靳沉默,算是默认。 他的记忆并不是突然间全部恢复的。 在得知沈遂中了连心蛊后,他的脑海中隐隐约约地有一些相似的片段。从季家老宅回来后,他便想起了沈温叙的事。 “先别告诉她。” “还不告诉她?不是,你到底要干嘛啊?”温辰不解,一万个不解。 “你俩都真心交付彼此了,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当初你是怕那些人有伤害她的可能,但你已经解决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季淮靳抬头看向他“不,还有他们的人。” ………… 沈遂回房间将自己洗漱一番,顺便告知一声灵淼。 昨晚她让人送灵淼回家后,她给自己打电话但并没接通。今早才信息回复她。 【沈小姐:抱歉,昨晚有点事,没法看手机。你安全到家了吧?】 没隔多久,灵淼回复了她。 【灵淼:我到家了。沈小姐你还好吗?】 【沈小姐:我没事,等过两天有时间跟你详聊。】 往楼下走的时候,本想跟温莞也说一声,但昨晚的事情太过血腥,思虑过后,还是等年后再说吧。 路过琴房时,脚步不受控制地走了进去。 …… “还有他们的人?” 季淮靳靠在床头,想起昨天在黑庄看到的。 “在黑庄里,我见到了暗翎的标志。” “当初剿灭的有可能是他们故意迷惑我们而放出的替罪羊,背后的人,始终都没露面。” 温辰闻言,神色也凝重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背后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似是想到什么,温辰大惊失色“那沈遂……” “手都伸到眼皮子底下了,看来是活的不知天地为何物了。”季淮靳眉峰微蹙,眼底的冷厉翻涌着。 “你如今恢复记忆了,他们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但是,沈遂她……”温辰内心也很纠结,他当然不希望季淮靳深陷危险之中,但沈遂毕竟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你还是在考虑一下,万一我们有办法让下蛊之人心甘情愿地解蛊呢?” “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只要我们给他足够多的好处,他说不定……” “温辰。”季淮靳打断他,眼中的情绪是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恳求。 “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千万不要告诉她,我会找合适的时机去解蛊,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就算你现在不告诉她,你们每天朝夕相处的,她难道不会发现吗?” “不用朝夕相处了,到时候,她会自己走的。” 说这话时,语气难掩落寞,眼中的光黯淡下来,头低垂着,睫毛挡住他眼底的情绪。 “什么意思?你到底要做什么?” 季淮靳抬手,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思虑过多让他轻咳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意愈发止不住,掌心咳出一丝血迹。 温辰看他这副样子,只得答应他“行了行了,你先别想那么多,你这身体还有得养呢。” 还没等他去拿药,季淮靳一把抓住他的手,暗暗用力,眼神移向门外,却依旧咳得说不出话。 温辰听着外面不太清晰的脚步声领会到他的意思,换了个话题。 沈遂一进门就见季淮靳止不住地咳嗽,连忙上前搀扶着他。 “怎么了?怎么咳得这么厉害?”伸手想帮他顺一顺胸前,却想起他肋骨的伤,也有些不知所措。 季淮靳注意到她的小心翼翼,拉起她的手就按在自己胸口处,顺势将人拽到床上,靠在她怀里。 “穗穗,我疼,你哄哄我好不好?” 柔顺的头发在她颈窝处蹭来蹭去,像一只小奶猫一样跟她撒娇。 温辰扶额转身,他不想看见这么辣眼睛的一幕。 没眼看,实在是没眼看。 沈遂此刻心都揪着,生怕他咳得牵扯到伤口,根本没发现季淮靳的小心思。 “哪里疼?胸口吗?” “温辰,你快帮他看看,他是不是牵扯到伤口了?”她眼中满是焦急,手被她抓着,人靠在她怀里,不敢轻举妄动。 虽然知道他有一定装的成分,但还是担心他真牵扯到伤口。 上前给他检查一番,在处理到他幽怨的眼神中,白了他一眼。 温辰借口说去拿药,实则实在是看不下去,更怕季淮靳把他给瞪死,溜之大吉为好。 “你在坚持一下,温辰去拿药了,一会就好了。”像哄孩子般哄着他。 季宝宝却不满于此,依旧在她怀里蹭“不要温辰,你哄哄我,我好疼的。” “乖啊乖啊,你哪里疼?告诉我好不好?”沈遂哪见过这样的场景啊,哪怕他失智的时候都没跟她喊过疼。 如今真的跟她说,她自然以为他是疼得厉害,受不了才跟她说的。 眼泪不争气地又涌出眼眶,抬手拭去,声音有些哽咽“你怎么那么傻啊,把自己弄成这样。” 季淮靳见她真被自己弄哭了,一下子慌乱起来,手足无措地帮她擦掉眼泪。 “穗穗,我……你别哭啊,我是哄你玩的,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沈遂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确实不见半点痛苦的样子,哭得更凶了。 “哇!季淮靳你个大骗子,我那么担心你,你还耍我,你还骗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啊!” 眼泪如泉水般涌出,这可真应了季淮靳那句话。 “我……我错了,穗穗我真的错了……”他伸手想哄哄她,却被她扒拉到一边,扭过头去不看他。 “乖乖,别哭了,你哭的我是真的疼了。” 沈遂这才停止了哭泣,有些抽泣地问他“你哪疼啊?你又骗我。” 见她愿意搭理自己了,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乖乖,你哭得我心疼,哭得我心都快碎了。” 她的脸“唰!”地一下红了,饶是听他说了那么多的情话,也还是禁不住。 “我看你伤得还是不够重,还有闲心打趣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你哄哄我,没想着把你弄哭,是我的错。” 第57章 沈遂发现当年真相 季淮靳低声哄着她,哄了好一会才哄好了。 沈遂眼眶红红的,像只小白兔似的,又认真地问了他一遍“你真的没事吗?要是有不舒服的还是要说的,不能强撑。” “知道了,有你看着我,我好得很快的。” 季淮靳的声音有些沙哑,从醒过来,半口水都没喝,却说了不少的话。 “你先躺会,我去给你倒点水喝。” 扶着他重新躺下后,去病房外的客厅倒了些温水,顺便拿了根吸管。 “来,慢点喝,别呛着了。” 季淮靳不由得低笑一声“穗穗是把我当成小孩了吗?” “呵呵……”她替他掖了掖被子,皮笑肉不笑地对着他“我怕把你呛死。” 想把杯子放回去时,被他一把拉住了手“别走,穗穗,别走好不好。” 折腾这一会,他也有些累了,眼皮有些发沉,却撑着不愿睡过去。 “我不走。”沈遂坐在床边,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声音放柔“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陪着你,你好好休息,醒来马上就能见到我。” “好……”得到确切的回答后,才放心地闭上眼睡过去。 沈遂静默地坐着,想着昨晚那位老人跟她说的话。 她实在想不通,究竟是谁会这么恨她,要给她下巫蛊之术。 大学之间她接触的人就不多,同学基本都是圈子里的人,除了几大家族的千金少爷,她也不认识什么其他的人。 大学之后,接触的人就更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季庭山庄,能得罪谁呢? 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突然想到一件事。 如果哥哥不是季淮靳所害,那么那一出坠海死亡就是他们演了一出自相残杀的戏给别人看。哥哥真正仇人,另有其人。 一瞬间,她像是连接上了所有的疑点。 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连哥哥跟季淮靳都有所忌惮的人,所以才会演了这么一出戏来瞒天过海,甚至连她这个亲妹妹都蒙在鼓里。 如果那人只是隐藏在暗处,并不潜伏在他们身边,那根本就不需要做这一出戏,只需放出消息就可以。 若是一定要做这一出戏来看的话,只能说明……背后之人就在他们身边,甚至,就在现场。 想到这,沈遂浑身的汗毛竖起,头皮发麻,一瞬间背后都在发凉。 那人藏在他们身边这么久竟没被发觉,能把季淮靳都蒙在鼓里的人,此人绝对没那么简单。 “究竟会是谁?” “穗穗……” 思绪被季淮靳的声音拉回,他眉头紧皱,嘴里喃喃道“穗穗……” “我在,季淮靳,我在这。”小手环住他的大手,轻拍着。 “不是我……不是我害死你哥哥的……不是我……” 沈遂一僵,这话她听过无数次,却没有一次相信,直到此刻她才真正听进去这话。 “我知道,我知道。季淮靳,不是你,是我错怪你了。” “季淮靳,是我的错,是我不相信你,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在她的安抚下,季淮靳逐渐平静了下来,眉头舒展开,接着昏睡着。 沈遂的注意力都在季淮靳身上,没注意到门外一道阴冷的目光盯着他们。 “谁?”阿泽想来看看二爷,却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病房前窜过。 沈遂闻声回头,见阿泽警惕地站在门外。 “怎么了?” 阿泽让手下的人去追那道人影,自己留下看守病房。 “夫人,我刚刚见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地站在病房外,不知在干什么。属下已经让人去追,请夫人放心。” 鬼鬼祟祟。 背后的人,已经按捺不住了吗? “抓到人后带过来,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季庭山庄装神弄鬼。” ………… 黑影顺着大门,在黑夜的隐匿下逃到了花园墙角边。宽大帽檐连女人的脸遮挡大半,贴着墙边穿行。 “你们几个,去那边找找。” 拐角处,暗卫的声音清晰明了,不远处的佣人楼正忙碌着。 今天初五,佣人也都回到季庭山庄。 视线停留在一人身上,嘴角邪魅一笑,往偏楼走去。 ………… 季淮靳在傍晚时醒来,醒来时见女孩枕在床边,呼吸匀称。 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庞,见她睡得不舒服想将她叫醒让她到床上来睡,却又舍不得叫醒她。 “唔……”沈遂迷迷糊糊醒来,见季淮靳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你醒了?” 她伸了伸发麻的胳膊,摸了下他的额头,确认没烧起来,稍稍安了心。 温辰说,他身上伤处太多,内脏也有出血点,傍晚很容易烧起来。 “困了怎么不到床上来睡?”他坐起靠在床头,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伸手替她揉了揉发麻的胳膊。 “来,上来躺着……嘶……”自己想往旁边挪一挪,却不承想牵扯到了伤口,皱了皱眉。 “你别乱动了,是不是牵扯到伤口了?我去叫医生。” “不用,没事的,好好躺着。”蹭了蹭她的掌心,示意她安心。 见他确实没有大碍,胸口处的伤口也没有出血,安了安心。随后,也不扭捏,躺了上去。 “睡一会吧,乖乖。” 两人安静地躺在床上,各有所想。 见季淮靳这会儿精神好多了,藏在心中的疑问问出来了口“你早就知道我体内蛊虫的事了?” 摩挲着她的手一顿,指尖因微微用力而泛白,好一会才缓缓开口。 “嗯,早就知道了。” 沈遂抬头看向他,他眼中的情绪翻涌着,呼吸有些沉重“怎么不告诉我?” “怕你害怕,本想找到解决方法再告诉你,可还是晚了一步。” 他突然握紧她的手,将她拥到自己怀里抱着,不肯放手。 “穗穗,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让你陷入危险之中,都是我的错。”季淮靳眼眶泛红,喉结滚动着,声音低沉沙哑,满是懊悔。 沈遂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抬手轻拍他的背,掌心的温度贴到他的脊背,安慰着他“这不怪你,季淮靳,不用自责,这不是能提防得了的。” “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的了,你对我的好,是让人求不来的福气。” 第58章 替罪羊 “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的了,你对我的好,是别人求不来的福气。” 从他温热的怀抱中离开,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对视自己。 “季淮靳,我们会把这些难关都渡过去的,是吧。” 季淮靳眼中不明的情绪并未逃过沈遂的眼睛,但她却只以为他是太过自责所致。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呈现的满是温柔的坚定“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绝对不会……” “我相信你。”她轻靠在他怀里,小心避开他的伤口,依偎着。 房间内只开了一盏小灯,窗帘半关着,月光透过窗户撒在沈遂身上,处于光亮之中。 …… 果不其然,半夜,季淮靳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拉着沈遂不让她走,口中喃喃着烧糊涂的胡话。 “穗穗,我疼……” 这话不是撒娇,他是真的好疼,浑身上下都在疼,额头布满冷汗。 他的指尖在她掌心蜷缩,被她牢牢包裹着“穗穗,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沈遂的眼眶一下子湿润起来。 “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 过了还没半个小时,季淮靳的症状加重。 刚刚还能说几句胡话,这会烧得彻底连话都说不出了。 “温辰,他什么时候才能退烧啊?”沈遂但不是不相信温辰的医术,只是怕他这么一直烧下去,人会烧坏掉。 温辰面色也没多轻松,他不敢给他下猛药,怕刺激到他的心肺。 “两个小时后要是还没退烧,我会给他用特效药。” “特效药的药性比较猛烈,虽然能快速地退烧,但对人体的伤害也比较大,尤其他的心肺功能不是很好,我也不敢给他下太猛的药。”他给沈遂简单解释了一下药的药性。 “心肺功能?”她指尖不禁蜷缩在一起“是之前那次心脏手术吗?” 温辰抬头看她,无声的点了点头。 “我……”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对不起。”除了道歉,她好像没别的可说。 “他需要的不是你的道歉。”温辰郑重地跟她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暗示“在他心里,你从来都不欠他的,是他对不起你。” “他从始至终所思、所想、所念,皆是你,他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你。” “沈遂。”话音停顿,开口“你对他很重要。” 后三个字咬得很重,也很清晰。 他希望她能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她对于季淮靳来说,真的很重要。 所以,沈遂。 千万不要因为一些别的事情,就否定他对你的爱。 温辰叹息一声,终是没把这些话说出口。 沈遂没完全看懂他眼中复杂的情绪,正想开口询问。 “夫人,温医生,那人抓住了。” 沈遂往外望去,犹豫着要不要先去处理一下,温辰先她一步开口。 “我去处理,你陪着他吧。”说完,大步走出病房。 沈遂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回到床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季淮靳。 …… “把头抬起来。”温辰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穿个黑色斗篷的人,神色冷厉。 女人挣扎着,被暗卫一把摘掉了帽檐。 斗篷下的脸,竟是厨房的王姨。 “王姨?竟然是你?”温辰当然不相信这是一直潜伏在暗处的人。 走到近处抬起她的下巴“你倒是甘心做别人的替罪羊,背后的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愿意背这么大的一口锅。” “什么背后的人,我不过是看望一下二爷,你们就把我抓过来,这太没天理了吧!”王姨梗着脖子狡辩着,眼睛却不敢跟温辰对视,飘忽不定。 “看望二爷需要穿个斗篷鬼鬼祟祟的吗?”阿泽适时出声,声音不怒自威。 山庄里的佣人都有些害怕阿泽,并不是他平常有苛待他们,而是都听过这位的手段,上次季青州的事,他们可都是亲眼所见。 “我……我那是,我那是……”王姨声音发抖,“那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温辰也不想跟她多费话,直截了当地开口“沈遂体内的蛊虫是你做的手脚吧,把毒血下在甜汤里,用雾桂苓来掩盖蛊虫酸涩的味道,还真是肯费心思。” 王姨见事情败露,也不掩饰,直直对上他的视线,那副样子还真是有种视死如归的勇气。 当然,除了她抖个不停的手。 “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我看不惯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全世界都要围着她转一般。” “所以,我在她的食物里做了点手脚。但我只是想让她受点痛苦,让她肚子疼一疼,又没想害她性命,你们至于这么不依不饶的吗?”王姨不以为然,撇了撇嘴。 “肚子疼?你以为,你背的这口锅,只是肚子疼这么简单的吗?” 王姨茫然,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不就是问二少夫人腹痛的事吗?我不过是下了点不干净东西,顶多我一年的工钱不要了,还不行吗?” 温辰冷哼一声“看来你还是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阿泽,把她带下去,好好地问一遍,什么时候她能听懂人话了,在放出来。” 听着话的意思,不是把她送去警局,而是要私自处理。 她一瞬间就慌了神,开口都带着颤音“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一会就知道了。”阿泽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把她带下去。” 王姨被暗卫拖着带走,边拖边喊“不!你们不能滥用私刑!你把我送去警察局,送去警察局啊!” 声音越来越远,她怎么都没想到会这样。 那人明明说他们会把自己送去警察局,只要到了警局,他们就能把自己捞出来,给自己一笔钱,她和儿子就可以换个城市生活,没人能找到他们。 算计终究成了空,她只是他们的一只替罪羊,傻傻地替他们卖了命。 “温医生,她不是背后的人,那背后的人会是谁?” “能买通季庭山庄的人,跟季家一定有不浅的牵扯。去查查王姨身边的人,她的家人朋友。” 第59章 古筝断裂 阿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王姨的信息,季庭山庄最开始的老人不多,大多数人的信息他都记得。 “温医生,王姨的儿子在季凌轩的手底下做事。” 温辰神色凝重,眉心微蹙,良久后开口“去查季凌轩最近的行动轨迹,让人守好季庭山庄,任何可疑的人,无论是谁,都按下再说。” “是,那二爷就拜托你了。”阿泽领命后退下。 温辰坐在客厅内,仔细思考着身边人的可能性。 思绪纷乱之时,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温医生,喝点热茶吧。”杨妈见这会儿没什么人了,端着茶壶进来。 “谢谢杨妈。”端起茶杯正要喝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东西,往嘴边递茶杯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她。 手中的茶杯不着痕迹地放下,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杨妈在沈家多少年了?” 杨妈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问题,愣了一瞬“……二十多年了,从大少爷出生的时候就在沈家了。” “二十多年……”温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您操劳了这么多年,没想过回家养老吗?” 提到这事,杨妈语气明显低落了下来“我丈夫死得早,我俩更是没个一儿半女,回去了也是这人孤零零的。” “留在太太身边还能照顾着她,也算是全了我没孩子的念想了。” 温辰给杨妈也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您对沈遂那么好,她和季淮靳以后会给您养老的。” “唉,只要他们能过得好,过得幸福就行,太太命苦,幸好遇到二爷这么好的人爱她,宠她,我也算是能跟老爷夫人交代了。” 杨妈一副感慨的模样,时不时地抹一把泪。 温辰没看她,低头转着茶杯,茶水在他的转动下有些溢出来,但他却想没看到般继续转动,不动声色般将茶杯盖在原处。 “您先回去休息吧,沈遂他们那边有我就行了。” 杨妈起身,将茶具端走,收拾一番后开口“那就麻烦温医生了。” 等她走后,用纸巾吸走撒出来的茶水,起身前往医疗舱。 ………… 季淮靳在床上躺了多少天,沈遂就陪了她多少天。温辰这段时间也几乎是住在季庭山庄,在温辰的调理和沈遂的照顾下,季淮靳的身体也康复了许多。 虽然不能过多的运动,但是简单的下床走动还是可以的,腿部的伤也康复了大半。 “你慢点,别着急。”沈遂想扶着他点,却被季淮靳按在床上。 “放心,我可以的。”季淮靳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动。 “你说你,那么着急地做复健,温辰不是说让你循序渐进吗?”沈遂也是不解,这人在床上躺了半个月都没到就着急地做复健。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要好好休养才不会落下病根。”见他走得的额间全是汗水,上前制止他“不行,你不能走了。” 把他拐杖拿走,自己搀扶着他回床上。 “哪有你这么练的?也不知道你在着急什么。”嘴上虽不满地抱怨着,但还是不忍心,去拿了块热毛巾给他擦一擦。 季淮靳看着眼前认真的人儿,内心极为触动,伸手抚摸她的脸庞,俯身亲吻。 沈遂面对突如其来的吻愣了一瞬,抬眸看向他时,那人眼中满是情欲。 “穗穗……我想……” “你不想!”她严厉制止他的行为,脸上的潮红还没要去的褪去,转身背过他。 “温辰说了,你身体还没恢复,不可以剧烈运动。”将毛巾放回洗手间后,顺便洗了把脸,降降温。 再出来时,季淮靳半靠在床头,意味不明地笑着看她。 “你笑什么?” “我的穗穗害羞起来,真好看。” 沈遂闻言脸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捂住他的眼睛,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不许看不许看!” 细嫩如葱白的指尖划得他眉眼痒痒的,柔荑凝脂的胳膊露出腕处一截,白得发光。 “穗穗是我的妻子,也不能看吗?” “不说不行就不行,更何况,你都没跟我求婚。” “这个简单。”说着季淮靳就要下床。 “你干嘛?你不能乱动。”沈遂拦着他,不让他下床。 “我去换衣服,跟穗穗求婚。求婚总不能穿个睡衣吧。”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脑门,把他按回了床上“你脑袋瓜子想什么呢,你伤还没好呢,求哪门子婚。” “季淮靳又重新靠回床上“我怕再不求,穗穗不要我了怎么办?” “……我不会。” “……” “我不会不要你。”沈遂往前凑了凑,轻吻他的唇角“我会一直陪着你……” 季淮靳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 两个月后。 春和大地,万物复苏。 树枝冒出星星点点的绿芽,冰川融化,流淌在河中像是点点碎星的光。 温莞过完年来过一趟季庭山庄,看望了下季淮靳,就拉着沈遂去琴房聊天。 温莞钟情于各类香水,原本沈遂也不排斥这个味道,但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总犯恶心。 “穗穗,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温莞见她最近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脸色也不怎么红润。 “不知道,可能没休息好吧。”这段时间她总是蔫蔫得没精神,时常头晕恶心,还总犯困,怎么睡都睡不够。 “你照顾季淮靳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啊,季庭山庄那么多佣人干嘛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的。” 温莞想去给她倒杯温水,顺便让医生给她看看却被她拦了下来“不用了,我回房间躺会就好了。” “那我扶你回去。” 沈遂起身时,突然一阵眩晕,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虽然被温莞及时扶住,却碰到了一旁的琴。 古筝四分五裂地在地上炸开来,面板分离,琴码也散落得到处都是。 古筝掉落的声音将本就在门外的季淮靳引了进来,他快步走到沈遂面前,仔细查看她没有受伤后,放下心来。 “这……这琴……”温莞也被这一声巨响吓了一跳,她印象里这琴,没这么不结实吧。 “没事穗穗,坏了再买一把,你脸色不好我先扶你回去休息。” 第60章 分离(一) 沈遂这会头晕得很,也确实无心关心古筝,没走两步就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晕倒在地。 “穗穗!”温莞见她直挺挺地倒下,神色担忧。 季淮靳眼疾手快将她抱住,掌心放在她额前试探温度,随后打横抱起带回房间。 温辰听说沈遂晕倒也赶了过来,却并没给她检查,而是跟季淮靳到了书房。 ……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温辰来回踱步,神色忧愁“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 “这是最好的方法,也是唯一的活路。”季淮靳打断他,沉声开口。 “可一旦这么做,你跟沈遂这辈子都不可能重新开始,她对你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你真的想好了吗?” 季淮靳眼睫垂落,整个人仿佛被阴影笼罩。 如果沈遂没有被催动蛊虫,他不会这么着急;如果还有别的万全之策,他绝对不会去伤害她,哪怕只是一点点,他也舍不得…… “只要她能好好活着,恨我又何妨。”季淮靳的语气哀落,垂眸看着手中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眼中满是爱意。 温辰站在书房门口,看着他站在窗前的背影,孤寂、落寞,心里也发沉,话语堵在喉咙中,最后化沉一声叹息。 “回心草已经找到了,我会尽量把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他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无声。 离开季庭山庄前去看了眼沈遂,趁她还没醒过来,将制作好的药丸给她服下。 …… 书房内,季淮靳一直站在原地,像尊石雕般。 透过玻璃看向窗外的院子,过年时,两个圆圆胖胖的雪人相依偎着。 如今雪化了,雪人也不复存在了。 视线移到挂轴处,明显有人动过的痕迹,心下了然,扭动开关时,暗门打开,良久才从里面出来。 …… 沈遂醒来时,被佣人告知温莞和温医生已经回去了,但季淮靳不知去了哪里。 她也没过问,只自己去了琴房。 这段时间季淮靳虽然没去公司,但该做的工作一样没落,基本都是趁自己睡着的时候处理了。 他处理得极快,甚至可以说是匆忙,她问他为什么这么着急,他却说, “我想多陪陪你。” “我想珍惜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 琴房的一片狼藉并没有让佣人收拾,她想看看碎裂的原因是什么,正常来讲,摔一下并不会这样四分五裂的。 低头查看时,发现面板下面那块木头似乎刻着字。 把琴翻过来,下面挡着的木板掉落,顺势露出刻在里面的字——那不是文字,而是一串数字。 “这是什么东西?”沈遂疑惑,这数字并不像是什么编号之类的,倒像是什么日期。 “190724……这是什么日子吗?”脑海中搜寻了半天并未得到什么结果。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 “六位数,密室里的密码也是六位数……” 一时间,她竟觉得手脚有些发软,直觉告诉她这极有可能是那箱子的密码,她也该去一探究竟。 可内心,竟然有些动摇……她真的该去看看吗? 在地上坐了很久,直到感受到地板传来的凉意才起身。恍惚间,走到了书房门口。 佣人说,季淮靳在院子里不知忙碌着什么,一时半会回不了主楼。 这或许是她唯一的机会了,这段时间季淮靳时常在书房办公,她没什么机会去,她也不知道季淮靳究竟有没有想起密室的事情。 手放下门把手往下按去,书房内的布置还是跟之前一样,除了桌上几分季淮靳要处理的文件外,在无其他。 她慢慢走到挂轴处,触碰时,手微微有些发抖。轻轻一转,暗门“嘎吱”地响起。 密室里依旧昏暗,与书房内的明亮仿佛不在同一个世界,在原地犹豫片刻,走了进去。 书房外,季淮靳的目光缱绻地看着她走进密室,下意识的想开口唤她的名字,却忍了下来,拳头紧握着。 眼眶泛红,声音沙哑地自喃“穗穗,对不起……别怪我……” ——— 沈遂用手机照明脚下的路,密室跟她上次来的时候一样,想来,他应该是还没有想起这件事。 径直走向投影仪连接电脑的地方,脑海中的那串密码清晰地浮了出来,却始终下不了手。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她已经确认不是季淮靳杀了自己哥哥的不是吗?为什么不敢面对。 “沈遂,你要相信季淮靳,一定要相信他。” 输入密码的掌心布满冷汗,最后确认键敲得极重,像是以此来安慰自己的慌乱的内心。 连接上电脑的投影仪自动播放了起来——只是一些沈遂之前的照片,以及每一次上台演出的视频。 视频中的女孩,明媚自信,在舞台上闪闪发光,宛如一颗耀眼的星辰。而她的背后,始终坚定地站着一个男人。 她的每一次演出,季淮靳都会出席,无论他有多忙,他在做什么,他都一定会来,陪着她,鼓励她,为她献上一束花…… 紧绷的情绪稍微缓解一些,她继续看着,后面的也是一些她和季淮靳的合照。 美好的回忆在此结束。 画面突变,投影仪一片黑屏后,卡顿地出现了一张文件,上面的文字让沈遂瞳孔紧缩——沈温叙刺杀计划。 几个字如同凌厉的刀,狠狠刺进她的眼中,后背发凉,浑身仿若置身冰窟之中动弹不得。 直到投影结束,她才从残忍的真相脱离出来。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口中不敢置信地喃喃着,一边往后退一边否定。 “这不可能……季淮靳……这不是真的。” 被后退的时候被东西绊倒,跌坐在地上。无意间,触碰到那个神秘箱子的开关,箱盖打开,里面的东西赫然是那几份文件。 她颤抖着手将那些东西拿出来,眼眶逐渐湿润模糊,看不清手中的纸张。 思绪此刻彻底崩塌,她不愿相信看到的这些,可上面的字迹告诉她,这就是季淮靳的笔迹。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绝对不是真的。” 第61章 分离(二)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这是真的,她要去找季淮靳,去找他问个明白。 “这就是真的。”低沉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沈遂错愕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 “季淮靳。”她刚想问他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话。 “你说什么?” “我说,你所看到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季淮靳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眼中毫无温度地看向坐在地上的人。 “沈遂,比起你哥哥,你还是差了一点,到现在才发现这一切,还真是够蠢的。陪你演了这么久,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他捡起地上散落的文件,撕碎,扬起,散落在她脸上。 “你哥哥的死是我做的,包括你体内的蛊虫,也是我。” 冰冷的话音犹如一记重锤狠狠敲在她的心上,疼得发麻。 身体仿佛没有知觉,耳边嗡嗡作响,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季淮靳……为什么?”她的声音发颤,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发白,连呼吸都停滞一瞬。 季淮靳沉默,没有给她半分眼神。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又觉得十分陌生。明明上午还诉说着爱意的人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她撑着地板站了起来,一步一问“季淮靳,你说这一切都是你做的,那你做出来的感情也都是假的吗?” “是,又如何?”冰冷的眸子看向她,她眼底的震惊与不可置信仿佛已经成了无关紧要的尘埃。 逼近他的脚步一顿,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如果蛊虫是你下的,那为什么费劲心思去寻找解药;如果你真的想让我死,又为什么要去那生死擂台!” “因为我要看着你一直生不如死!沈遂,若是让你就这么死了,不是太便宜你了。”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密室中格外明显。 季淮靳被打得偏过头去,顶了顶发麻的脸庞,冷笑一声,随即掐住她的脖子“沈遂,你还真是被惯得分不清局势。” “呃……”沈遂被抵在墙上,脸色瞬间涨红“呵……季淮靳,你能杀了我哥哥,不如把我也杀了……兄妹皆死于你手……不是很好吗……” 触及到她眼中的绝望,季淮靳松开了手,指尖微微蜷缩,避开她的目光。 沈遂弯腰咳嗽了起来,不知是生理性泪水还是什么,眼泪从眼眶滑落。 “我不会杀了你,我会让你活着,活着受尽我的折磨。”说完,转身离开。 不料,却被身后的人叫住。 “季淮靳。” 纠结片刻,终究还是转过身去,触及到她手上的匕首时,瞬间慌了神“穗穗!” “你要干什么?你把刀放下!” “我说了,我不相信,你要是杀不了我,那我就死在你面前,也好过日日受蛊虫的折磨。”沈遂一字一顿地说着,匕首在脖颈上留下一道血痕。 “沈遂!”季淮靳掌心死死攥成拳,指甲掐进掌心,血液缓缓流出。 “季淮靳,你那么厉害,还有什么下不了手的。” 说出口的话都颤抖着,她在赌,赌这一切,赌他的心…… 两人僵持不下之时,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缓缓从身后拿出那个人偶娃娃。 “沈遂,这是你自找的。”说着,收紧了手中的娃娃。 “啊……” 剧痛瞬间席卷她全身,那种熟悉的腹痛再次传来。 她疼得跌坐在地上,手死死按着肚子,恨不得将腹部捅穿,却缓解不了半点痛苦,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哀唤。 季淮靳看着痛苦的沈遂,内心像是被撕裂般疼痛,往外流着血,掌心不停地掐住,血液滴落在地面上,眼底翻涌的心疼被所剩无几的理智强压着。 他转过身,闭上了眼,不敢去看。 剧痛席卷全身却抵不过心里的疼,一口血喷涌而出,虚脱地躺在冰凉的地面上。 季淮靳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就要上前去,却生生忍了下来。 “现在相信了吗?”深情的双眼此刻眸光黯淡无光,若仔细听,便会听见他尾音微微发颤。 抬手蹭掉嘴角的鲜血,眼底浮上一抹自嘲,忽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沙哑,笑得撕心裂肺…… 抬起头仰望着他,单薄的身影落在他眼中透着一抹决绝。 “季淮靳,我原以为,当年之事是我错怪了你……我原以为,我们之间有过真情……” “果然,温柔深情只是你的掩护体,自私薄凉才是你的本性!” “季淮靳,我恨你!我恨你!” “恨我……”眼底的受伤转瞬即逝,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阴冷。 “那你就恨吧,随你怎么恨。”拿着布娃娃朝她一步步靠近“只是今天,这一劫你逃不过了。” 脑海中回想起温辰跟他说过的话。 “移蛊之人的心头血可转移子母蛊,回心草能护住她的心脉,情动之时激活子蛊认主,只要在她最虚弱的时候,刺破她颈间便可转移子蛊。” 穗穗,这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你不会再受性命危险之扰了。 “不……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这么对我……”她一点点地往后挪动,浑身颤栗,力气几乎在刚刚那场剧痛中耗尽,眼底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惊恐。 “季淮靳!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有些湿润的掌心掴住她的后颈,不让她挪动半分“放心,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 沈遂在他怀中剧烈挣扎,胡乱地蹬着,手却死死捂着肚子“不!季淮靳……我求你,我求求你……你不能这么对我……” 话音未落,强烈的痛楚将她笼罩“啊!!!啊……”手抓着腹部的衣服,颈间青筋暴起。 一口暗红的血四溅在他的衣服上,体内的力气一点点流失,抓着衣料的手垂在地上,整个人瘫软在他的臂弯。 “季淮靳……” 意识消弭之际,她最后看了他一眼,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抓着他胸前的衣服,一字一句。 “季淮靳……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第62章 分离(三) “季淮靳……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不会。” 颤抖着手将她放在地面上,刺破她的颈间后,一只黑褐色的虫卵顺着血液流出被他牢牢抓在掌心,转身离开。 冰凉的地板,她清晰的感知一摊血从她的身下缓缓流出,小腹处的坠痛持续,体内的温度迅速流失。 沈遂的手轻抚在小腹上,眼角的泪滑落。 “对不起……我可怜的孩子……” ………… 三年后。 “季总,这是修改过后的策划案,请您过目。” 策划部的人小心翼翼将方案交给季淮靳,抬手抹了抹额前的汗,呼吸都不自主地屏住。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交上来的方案了,前两回都被季总给驳了回去,本以为这次能过关,没成想。 “这就是你们改了三天的方案?”季淮靳将方案扔到会议桌上,身上散发出的冷意让会议室瞬间死寂,指尖敲击着桌面的声音形成巨大的压迫感。 “核心数据不准确,对接运营根本不到位……张经理,你究竟是态度有问题,还是能力有问题?” 策划部的经理不停吞咽着口水,额角的汗顺着下颚滑落,正想开口辩解,却被季淮靳的冷厉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拿回去,重新改,我要的是可行的方案,不是一团废纸。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明日,要是交上来的还是这样的垃圾,就都给我滚回去。” 季淮靳起身离开会议室,门关上的瞬间,他才敢呼出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这工作,如今是越来越不好做了。” “是啊,季总如今脾气愈发古怪,每次去给总裁汇报工作,都恨不得带着氧气面罩。” “为什么?”不明所以的人问道。 “还能为什么,气压太低,缺氧呗。”说话那人,想起每次去总裁办公室时,见到季总那张煞神般的脸,就吓得一哆嗦。 “季总那张脸长得天怒人怨,偏偏脾气那么不好,也不知道总裁夫人是怎么受得了的?” “嘘!”一旁的人赶忙捂上她的嘴,低声道“千万别在公司说有关夫人的事,这是季总的禁忌,你还想不想活命了。” 她可没忘,三个月前,有个部门主管因工作不顺心抱怨了几句,顺口说出“季总脾气这么不好,他夫人是怎么看上他的?我要是夫人,肯定跟他离婚。” 不料,第二天那名主管就被辞退,四处碰壁找不到工作。被季氏集团辞退的人在A国,不会有人再用,基本上宣告死亡。 毕竟,没人会因为一个小员工而得罪季淮靳。 女人连忙捂紧自己的嘴,四下确认没什么异常后,缓缓松了口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 总裁办公室。 季淮靳靠坐在老板椅上,神色倦怠,左手遮挡在额前按揉着,脸色惨白一片。 刚刚在会议室发的一通火,让本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此刻如针扎般刺激着他的神经,疼痛欲裂。 阿泽将他要处理的文件拿进来时,正巧看见季淮靳这般神色,瞬间紧张起来,上前一步。 “二爷,是又不舒服了吗?” 阿泽从抽屉中拿出便携式的药盒,二爷有头疼的毛病,基本上都会随身携带治疗的药物,可打开一看,却发现里面的药空空如也。 “二爷,这……”眼见季淮靳脸色越来越不好,不由分说地要给温辰打电话。 “不用给他打电话……缓一会就好了。” 他搀扶着季淮靳去里间的休息室躺着,将他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后,站立在床边。 “二爷,恕属下多嘴……您这是何苦呢?您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这样下去,身体会熬坏的。” 床上的人合眼假寐,不想理会他说的话。阿泽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一时情急,说话也有些口无遮拦。 “您一直熬着自己,就算是把心血熬干了,夫人她也……” “阿泽!”季淮靳厉声打断他,虽然有些虚弱,但身上散发着的那种凌厉的气息还是让人颤栗。 见二爷是真生气了,阿泽瞬间噤声。 季淮靳睁眼,伸手拿起床头的相框,右手止不住地抖,根本无法拿稳,无奈,只好换到左手。看着相框中的笑脸,自己嘴角也不自主地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看着二爷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阿泽心里也是揪得慌,却也什么都安慰不了。 “最近……还是没有她的消息吗?” “……没有。”阿泽停顿片刻后,开口“夫人像是销声匿迹般,查不到半点踪影。”说着,瞧瞧看向床上人的脸色。 季淮靳闭上眼,攥着相框的手用力又松开,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一样,呼吸也变得沉重,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将他裹胁。 "二爷!“见他这会的情况比刚才还要糟糕,心里十分担忧”二爷,您别着急,夫人她……" “继续去找,把暗卫的人全部都派出去,就算是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找到她。” “是。” “出去吧。” 阿泽将所有灯光都关掉,窗帘也拉得密不透风,房间门关上后离开。 黑暗中,季淮靳抚摸着相片中的沈遂,喃喃自语“穗穗,今天会来找我吗……” “你生气了是不是,气我亲手伤了你,所以在梦里我都见不到你了。” “穗穗,你不想见我。也是……我伤你那么深,也确实没脸再去见你……但能不能,让我知道一点点有关你的信息,哪怕就一点,让我知道你平安就好……” 握着相框的手骤然一松,双眼紧闭,身体蜷缩成一团。 …… 阿泽还是有些不放心二爷的情况,给温医生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后,坐在办公室内守着。 自从夫人走后,二爷就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睡觉时见不得一丁点的光,就连休息室里的窗帘也都是最好的遮光窗帘。 二爷总说,只有在漆黑的夜晚,他才会见到夫人,要是有一点光,夫人就不理他了。 但他和温医生都清楚,二爷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长期依赖安眠药物已经让他的身体产生了抗体,普通的精神类药物已经对他失效。 只有更强烈的药才会对他有所效果,但无疑是对身体和脑神经造成极大的伤害。 …… 第63章 分离(四) 温辰对于季氏集团比对自己家都还要熟悉了,几乎是天天的往这跑。季淮靳这两年回季庭山庄的次数屈指可数,基本上是住在公司了。 季庭山庄的人大部分被遣散,只留一批洒扫的佣人定期对山庄进行清理。 他不愿意回去,对于他来说,那里发生的一切,无异于是另一场噩梦。 温辰赶到时,季淮靳已经有些昏迷不醒了,身上烫得吓人,脸上也染上一抹不正常的红。 “温医生,这可怎么办?这几天二爷经常头疼,一到下午就开始发高烧,怎么预防都没有用。” “这是恶性高热,炎症在他体内消不下去,体质不好,睡眠又跟不上,这人能有好就怪了。”温辰嘴上埋怨着,可手上的动作却很快,拿起提前准备好的特效药,静脉注射,不一会,体温开始下降。 “温医生,二爷的身体……还能调理回来吗?” “他若是能好好配合,少思少虑,还能多活两年,就照他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哼……” 阿泽确实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二爷是放不下夫人,自从夫人走后,二爷便开始颓废,随意糟蹋自己的身体也并不在意。” “二爷心里苦,却什么都不说。” 温辰到底叹息一声,从小一块长大的好兄弟变成这副样子,如今性命都有所危及,说不难受肯定是假的。 “我也知道他苦,他这一身的伤病,整宿整宿的不睡觉,硬生生熬出来的神经衰弱。” 最开始,是不敢睡,季淮靳一闭眼,满脑子都是沈遂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样子;到后来,就彻底睡不着,连安眠药都开始失效,整个人变得暴躁易怒,头疼也成了家常便饭。 “他的右手,不就是为了沈遂才废的吗?” 阿泽想起那日的惨状,仍心有余悸。 夫人走后的第一个月,他照常去季庭山庄给二爷送文件,敲响书房的门并无人回应。 直到他路过卧室,从没关严的门缝中闻到一股血腥味,推开门,赫然发现,二爷躺在满是血水的浴缸中,昏迷不醒,手腕处的伤口深可见骨。 温辰检查过后,才知,他是将自己右手手筋生生给挑断。 他不是要自杀,而是想将自己的右手给废了。 “那件事,二爷也是身不由己,他只是想救夫人。” “可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季淮靳在梦中,眉头依旧皱着,梦中所见的场景,依旧是那滩血。 他还是没能梦见沈遂,连她的一丝身影,都梦不到…… 悠悠转醒,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上像绑了几斤玄铁,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你醒了?”温辰看了眼时间,拧眉“如今连特效药都不能让你多睡一会吗?” “你这副身体在这么折腾下去,不用我吓你,你真没几年好活了。” “温医生……”阿泽在一旁低声叫他,眼神示意他别说了。 温辰也是无奈,坐在床边苦口婆心地劝他“阿靳,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你做那一切的初衷都是为了她能好好的活下去,没人能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沈遂体内的蛊虫在身体里的时间过长,与她血脉相连,这才扰乱了她的脉象,以至于在检查时没发现她怀有身孕。” “这也怪我,当时没在进一步地仔细检查一番,是我的错。”温辰也很自责,他确实是疏忽了这一点,要是当时给她做个全身体检,早点发现她怀孕的事,事情或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季淮靳像是才从梦中回过神来,开口的声音,沙哑的厉害“跟你没关系,是我伤的她,是我亲手杀了我们之间的孩子,是我把一切苦痛带给她,是我罪该万死……咳咳……咳……” 温辰连忙替他顺着胸口,见他咳个不停,呼吸已然有些不顺畅,拿出鼻氧管接通氧气瓶替他戴上。 “你先别说了,缓一会儿。” 他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眼神哀伤,自虐般的回想着当初的一切。 “她恨我,恨我负她、伤她,恨我那么无情地对她,所以她一走了之,半点痕迹都不肯留下。”眼角滑落一抹泪,没入枕头。 他当时,已经准备好人手,让杨妈带沈遂去他事先打点好的国家疗养,等他这边解决完蛊虫的事情后,就去跟她解释,不管她怎么对自己,他都无怨无悔。 可等他处理完事情赶回家时却发现,季庭山庄有关沈遂的一切都被销毁得干干净净,就连沈家老宅也没有半点痕迹。 M国那边也根本没有她们的踪影,他派出所有势力去寻找,却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两个人像是人间蒸发般,彻底销声匿迹。 他回到书房,只见桌上放着一个信封,他以为是沈遂留给她的信,拆开后发现,那赫然是一张孕检单,上面清晰地写着【孕周:8周+3天】 手中的孕检单掉落在地,他疯了般跑进密室,映入眼帘的就是刺目的红,那一滩血,是从她身体里流出来的。 这三年,他费劲心思想找到沈遂,却杳无音信,唯有体内的蛊虫能感应到,她还活着。 “温辰,如果我死了,死讯传到她那,她会不会来看我最后一眼?” 听见这话,温辰气得原地踱步,声调拔高“季淮靳,你是真想把自己熬死吗?” “我告诉你,你就算熬成干尸,你也回不到过去了,她更不可能去见一具干尸!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阿泽见场面有些失控,赶忙将温辰拉到一旁,劝说着“温医生,您看在二爷已经这么可怜的份上,别跟他吵了。” 他心里有个疑问,想了好一段时间也没想明白“不是说,这连心蛊能感应彼此之间的心意吗?那二爷感应不到夫人的存在吗?” 这也是温辰所疑惑的,按理来说,连心蛊是有这样的作用,却不知为什么,在季淮靳这,除了能感应到母蛊的活动,其余,什么都感应不到。 “或许,那人还有什么没交代的。” 第64章 分离(五) 季淮靳从床上坐起,抬手摘掉鼻氧管,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作势就要下床。 “你干什么!”温辰上前一步,看着他手背冒出的血,拿起一旁的酒精棉球按在针孔上“你这拔针吐药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阿泽,去开车。”他声音低哑,撑着床的手都止不住地颤着。 “二爷……” “开车。”抬眼扫过去,眼中的锐利依旧让人不敢直视,语气因虚弱而发颤,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阿泽没办法,只能照办。 “阿靳,你要做什么?你不能再动怒了。”温辰扶着他,这人已经瘦到骨头都凹陷出来。 “回季庭山庄,去见见我那位好大哥。” …… 回季庭山庄的路上,季淮靳靠在后座,又陷入短暂的昏睡。 这是三年中,他第六次回季庭山庄,三次是回来过年,三次是见季凌轩。 从沈遂离开后,季淮靳就强行把季凌轩抓到季庭山庄,关在主楼的地下暗室,逼问他蛊虫的由来。 起初,他还抱有侥幸心理,觉得季淮靳没有证据也不能把他怎样,索性装聋作哑,一问三不知,甚至端起季家大少爷的派头来威胁他们。 可他到底低估了季淮靳的怒火,也高估了他的耐心,更高看了他那虚浮于表面的季家长子长孙的身份。 季淮靳命人敲断他的腿骨、胳膊,割开一条条血口,在伤口处撒上辣椒水,整个暗室都是季凌轩痛苦的哀嚎。 承受不住晕过去时,被一泼冷水浇醒,重新开始新一轮的折磨。等到伤口化脓之时,在给他消毒上药包扎,让人重新接上他断开的骨头。 最开始,他咬牙不承认季淮靳说的这一切,虽然有些害怕,但到底觉得他不敢真做得太狠。 重复几次后,季凌轩招架不住,见季淮靳是真打算将他折磨致死,只能连连向他求饶,将蛊虫的来历告诉他。 …… 车子平稳地行驶进山庄,路过院子前的花园时,季淮靳让停了车。 整个山庄如今空荡荡的,唯独花园却始终茂盛。满园的山茶花,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清甜的香,为山庄添了一抹生机。 他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掉落下来的花朵,珍惜的抚摸着。 “二爷遣散了别的佣人,却把花匠都留了下来,只为培育最好的山茶花。” 温辰看着满园的山茶花,沉思开口“山茶花是断头花,无有缠枝放不下。别的花凋零都是花瓣一片片落下,只有山茶花是整朵掉下来。” 阿泽看向温辰,眼中透露着些许不解。 “白山茶花的花语是:你怎敢轻视我的爱。大把大把的开,大把大把地落,敢爱敢恨,勇敢且洒脱。” 不远处的季淮靳,将外套脱下,弯腰捡起掉落的山茶花放进衣服里,小心地包裹着。 阿泽回车上拿起备用的大衣外套,快步走向季淮靳,将外套披在他身上。 “二爷,外面太冷了,咱们回去吧。”触及到他手中抱着的花“这些花,我会让人妥善保管的。” 花园距离主楼还有一定距离,若是往日,他们直接走过去就好了,但季淮靳如今的身体支撑不住他走这么久,三人重新回到车上。 “咳……咳咳……咳……”温热的暖风散出,却吹不散他身上的冷意,身体阵阵发寒,好不容易退下的高烧,隐隐有在发起来的势头。 “要不你还是回房间休息一会吧,让阿泽去问,我担心你身体撑不住。”温辰从药箱中拿出一粒药给他服下。 “没事,撑得住。”昏昏沉沉的脑袋让他更加烦躁,身上的寒意让他拢了拢身上的骆马绒大衣,却不知想到什么,松开了手。 车子停在主楼门前,还未等阿泽打开车门,季淮靳先一步下车,往主楼内走去。 “你跟着他,我去把设备拿到房间准备着。”温辰交代完阿泽就让佣人把东西拿到主卧。 暗室里,大门一打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不禁让人紧皱着眉头。暗室内没有窗,只有一顶吊灯和几盏冷白的射灯照明中间地板,光线勉强勾勒出空间轮廓,却照不透角落中的暗处。 水泥地板上一片暗红,暗室中央躺着一个蓬头垢面,满身血污的人——那正是季凌轩。 暗卫见二爷来了,从水缸中舀起一盆冰水泼在他身上,腊月寒冬,水如同刺骨的寒冰打在身上,刺激着化脓的伤口愈发疼痛。 “呃……”季凌轩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从进来的每一天,他都在不停地哀求季淮靳把自己放出去,却始终见不到他几面。 睁开红肿的双眼,血迹干涸在他脸上,干裂的唇嗫嚅着,一点点朝他爬去。 “季淮靳……季淮靳……” “把他绑起来。”阿泽冷声开口。 暗卫把他架在台上,用铁链将他死死捆着。 季凌轩被冷水泼后,清醒了几分,看着眼前的人一步步朝他逼近,浑身猛地瑟缩一下。 季淮靳犹如从地狱中走出来的修罗般,眼中情绪阴厉,眼底一片猩红,手中那把匕首在指尖转动,毫不犹豫地挑破他双手的手筋。 “啊!!!”季凌轩猛地弓起身子,面部瞬间扭曲,疼得从喉咙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叫。 “季淮靳!你杀了我……你杀了我!”他嘶喊着,手筋断裂的疼痛淹没他的理智,眼中满是痛苦与绝望。 “杀了你……不是太便宜你了。”季淮靳声音淡淡的,却透着诡异的阴冷,让人背后发凉。 将匕首上的血迹仔细擦干净,插回剑鞘。坐在沙发椅上,撑着头,看着他的指甲被一根一根拔下。 季凌轩被多翻折磨,已无力挣扎,任由铁链挂着他那滩死肉,他知道,季淮靳的手段绝不止这些。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只知道这些……其他的我真不知道……” 此刻他才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就不该被那么女人挑唆,现在反倒害了他自己。 “我没见过她的脸……每次都是……都是被宽大的帽檐挡着,我只知道,她的手腕处,有一道疤痕……” 第65章 分离(六) “季淮靳,看在咱们都是季家人的份上……你放过我这一次……放过我这一次,我之后绝对不会跟你对着干了……” “放过你……”手指抚摸着那把匕首,像是对待心爱之人般轻柔“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的穗穗。” “沈遂?我没伤她性命,我只操控过两回,其余的跟我无关……”话音刚落,像是想到了什么,放声大笑起来。 “呵……季淮靳,莫不是你操控了蛊虫,伤了她?哈哈哈……”干裂的唇因动作幅度太大而撕裂,渗出血来。 “我说你怎么突然把我抓到季庭山庄,原来你早就已经知道蛊虫的解法……以命换命,季淮靳,你还真是够爱她的。” “可惜了,就算你再爱她,也还是借你的手伤了她……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吧……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穗穗……”季淮靳突然俯身,剧烈咳嗽了起来,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只剩下病态的苍白,喉间涌上的腥甜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二爷!”阿泽快步上前,手中端着一杯热水,想伸手去扶他,却被他摆了摆手拦下,缓了好一会后直起身子。 再抬眸时,眼中的那一丝温情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寒意。 “把他的手剁下来,哪只手伤得她,就剁哪只手。让他自己吃下去,一丁点都不许剩。” 他撑着阿泽的胳膊起身,从背影中看不出一丝异常。背后传来季凌轩不停的哀嚎与咒骂,他都置若罔闻,等出了暗室,整个人才支撑不住往地上栽去。 “咳咳……咳咳咳……咳……”肺部像是被堵住般,呼吸不畅,直到咳出一丝血迹才好一些。 “二爷!”阿泽眼疾手快扶住他,让他撑在自己身上稍缓一会。正想叫人把二爷扶到三楼,却见季淮靳猛地吐出一口血,昏了过去。 “二爷!二爷!快……叫温医生!” …… 卧室内,摆满了医疗仪器,温辰将输液针扎在他血管里,调好流速,拿起他的诊断报告,神色凝重。 “持续性高热、感染诱发心肌炎、神经衰弱、睡眠障碍……” “季淮靳,你还要不要活了?”温辰拿着报告后靠在门上,伸手捏了捏鼻梁,让人感到头疼。 季淮靳躺在床上,眼中满是疲惫,浑身疼痛已经让他没有多余的力气跟他争辩,只手微微的抬了抬,想去拿什么东西。 阿泽见状,马上领会到他的意思,将床头上的相框中的照片取出递给他。 “你明天就跟我去医院住院,你的病不能再拖了。”温辰语气强硬,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 他轻轻“嗯。”了一声,将照片放在胸口上,手虚虚的握着,缓缓闭上眼,唯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着他还活着。 看他这无所谓的态度,温辰更头疼了。 ——— 季家老宅。 “爸,您不能不管啊,阿轩他可是您的亲孙子啊!”季青州红着眼质问季老爷子,眼中满是震惊与诧异。 “我管他的还不够多吗!我有没有提醒过你,提醒过你们所有人,平常你们小打小闹的我不管,但只一条,不许弄出人命。你看看你那好儿子都做了什么!” “连心蛊……他还真是一脑子的好算计,这么阴损的手段他都做得出!”季霆川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拐杖“咚!咚!”地敲在地上,让人心头发麻。 陈叔连忙搀扶着他坐下,倒了杯茶给他顺顺气“老爷消消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季霆川抬头将茶一饮而尽,茶杯捏在手里。 季青州不解,梗着脖子跟他犟“阿轩不过是为我打抱不平心里有气,用的手段稍微有些不恰当而已,又没真的伤了那丫头的命,他季淮靳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再说了,那还不是季淮靳目无尊长,不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阿轩这个大哥他也没当回事,公司里处处跟阿轩作对……” “孽障!”季霆川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砸在他头上“到现在你还觉得一切都是别人的错,你自己一点错都没有吗?” “你知不知道那连心蛊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觉得那东西不会伤人性命!” 血液瞬间顺着额头缓缓流下,季青州龇牙咧嘴地捂着额头,满脸不可置信“爸!” “你别叫我爸!我没你这么愚蠢的儿子!” 季青州还想上前争辩两句,被陈叔拉着使了使眼色,低声说了几句“先生,你若还想救二少爷出来,就别跟老爷争辩了,低个头认个错,这事还有的商量。” 他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半点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但想想儿子还在季淮靳手上,也不得不服个软。 陈叔替他简单地处理了下伤口,他再次蹲在老爷子面前,哀求道“就算阿轩有天大的不是,他也不能乱用私刑吧,如今阿轩也吃够了苦头了,您去说说,叫他把阿轩放了吧。” 季老爷子撇了他一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若是那孩子还在他身边,或许还有说动的可能,但沈遂如今在哪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去说?” 沈遂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他是知道的。如今沈遂走了,他不把季凌轩直接弄死都算他仁至义尽,他就算是有心,也无力了。 季青州咬牙切齿,不死心地问道“难道他为了一个女人,还打算要自己亲弟弟的命不成吗?” “这时候想起是亲兄弟了,之前早干什么去了?”老爷子白了他一眼,幽幽地补刀。 “……” 季青州想反驳,却发现他也无话可说,他干脆直接跪在老爷子面前“爸,就算我求您了,你去跟淮靳说说,您是他爷爷,这点情面,他还是会给的吧。” 他眼珠子滴溜转,大脑飞速运转,最后狠了狠心,从牙缝挤出来几句话“大不了我们离开季氏集团,离开A国都行,我们一家去国外,不在这碍他的眼总行了吧。” 良久,老爷子起身回了卧室,走之前说了最后一句“……你先回去吧。” 季青州还欲说些什么,被陈叔扶起送了出去。 …… 第66章 梦中的呓语 季青州回到家中,满脸颓废地靠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怎么样?老爷子答应了吗?” 季青州一味地抽着烟,沉默不语。 “到底怎么样你说句话啊!”吴月梅急得直转圈,她本想跟着季青州一块去老宅,却被他给拦下。 “还能说什么,老爷子的心都偏到太平洋去了。” “什么意思啊?” 伸手将烟蒂按进烟灰缸,沉着脸“老爷子说,他只能试试看,能不能让季淮靳放人,他也没把握。” “什么叫没把握啊,老爷子是他亲爷爷,难道还管不了他吗?” “我还是他亲叔叔呢,他把咱们放在眼里了吗?” “……” 吴月梅坐在沙发上,抹着眼泪就开始哭“我可怜的儿子啊,我可怜的儿子……” 季青州听得心烦,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哭什么哭!儿子还没死呢,真晦气。” “我是哭这个吗……我儿子,指不定被他折磨成什么样呢!” “都是你,非让他去争什么继承人,这下好了,命都快争没了……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季青州本想忍一忍,谁知她越来越上脸,抬手扇了她一巴掌,语气满是不耐。 “老子让他争有错吗?还不都是你这个不争气的,平常就知道买东西,花老子的钱!你要是有大哥老婆一半的才华本事,阿轩也不至于处处落后那个兔崽子一截!变成现在这样!” 吴月梅捂着红肿的脸,冲他喊到“好啊!你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你果然忘不了那个贱人!要不是当初老爷子非要按长幼顺序让你大哥先结婚,恐怕你还下不了手,舍不得让她死吧!” “你给我闭嘴!”季青州恼羞成怒,一巴掌将她扇倒在地。随后四下打量着才稍稍安心。 他压低声音,恶狠狠地瞪着她“我警告你,把你那张破嘴给我闭严实了,要是让季淮靳知道他爸妈的死是咱们做的手脚,咱们全家都活不成!” “这会开始心虚了,当初不是挺舍得的吗?”血迹挂在她的嘴角,头发凌乱不堪。 抬手拢了拢散落一缕的头发,从地上站起来“有什么好怕的,当初知情的人都已经解决了,没有第三个人会知道这件事……只要咱们不说,他永远不会知道。” “但愿如此吧……” …… 季霆川回到房间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锦盒。 三年前,沈遂突然来找他,说她跟季淮靳缘分已尽,这玉镯也该物归原主。 他当时问过沈遂是否想好了,他本意是想劝劝她,却瞧见,她脸上虽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但眼中却十分坚定。 最终,他还是放她走了。 他走到一张画像前——那是季淮靳的奶奶,丁玉珍。 “老婆子,你若还活着,是会向着阿靳还是阿轩?” “阿轩这孩子,品行不端,是被他父母所连累;阿靳他……这孩子从小就命苦,本想着让他找个自己喜欢的相伴一生,却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玉珍,这么多年我是不是都做错了?我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做?我应该把他一直带在身边的……” 季淮靳三岁的时候,有位算命先生曾说“二少爷命带煞气,只有历经各种磨难痛苦与煞气相抵,才能破釜沉舟,所得圆满,否则,必将早逝。” 这种江湖术士的话,季家并不相信,可直到季淮靳的父母去世,术士的话一一灵验后,这不得不让他开始紧张起来。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二房对季淮靳加以磋磨,甚至将他送到国外去自生自灭。 只有夜深人静时,他才能偷偷潜入季淮靳房中,给他身上那些看不见的伤上药,轻声哄着他被噩梦魇住的情绪。白天,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是我对不起疏津和婉言,没照顾好这孩子,让他吃了这么多苦:我也对不起沈老哥,对不起他临终时的嘱托,让沈遂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老泪纵横下,带着丝丝懊悔…… 平复情绪后,简单收拾一下,便让陈叔备车,去季庭山庄。 …… 季淮靳的高烧不退反升,各项数据都显示着他的身体有多糟糕。 “季淮靳,季淮靳,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温辰带着些焦急的声音在他耳边传来。 呼之无反应。 掌心传来的滚烫的温度让他眉头拧得更紧,这种程度的高烧对于季淮靳来说,无异于是要他的命。 “不能再拖了,必须立刻送医院!” 正当他准备打电话时,却听到他模糊不清的呓语“穗穗……穗穗……别走,别走……” “疼……穗穗……好疼……好难受。” 只有在他烧得意识不清醒时,才会听到他喊疼。 “温医生……这……” 温辰立刻做出反应“送医疗舱,让医疗团队待命。”随后俯身拔掉他手背上的输液针。 “季淮靳,你要坚持住,好好地活着,穗穗还在等你。” 医疗舱内,温辰对季淮靳进行紧急抢救,他的体质与旁人不同,单说他体内的蛊虫就十分棘手。 强行转移子蛊本就十分凶险,前两年,他还任由蛊虫在他体内作祟,要不是回心草护住他的心脉,否则他早就性命堪忧。 子蛊能感受到母蛊载体的情绪变化,母蛊心痛一分,子蛊便心痛十分。第一年的时候,季淮靳体内的子蛊时常异动,发作时,如蚀骨钻心般剧烈疼痛,他能感受到,是沈遂在难过,在心痛。 他日日忍受着钻心般的痛楚,从不服药,他说,这是他该受着的,哪怕疼到浑身痉挛吐血也毫不在乎。 那段时间,身体虽然疼痛,但心至少还是好的,是完整的,沈遂因为爱他才难过。 可慢慢地,他逐渐感受不到子蛊的异动,他开始慌了,内心被无尽的恐慌笼罩。 子蛊与母蛊痛感想通,他的心不在痛了,是因为沈遂……把他忘了吗? 季淮靳苍白的脸上满是泪水,额上的碎发湿透,眉头紧皱着,指尖无意识地蜷缩,想抓住什么。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67章 诗禾与朔染 穗穗,忘了我也好,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放在心上,可是沈遂,你能不能……不要忘记我,或者……慢一点忘记我。 …… 季霆川到达季庭山庄时,季淮靳已经从抢救室出来转入病房。 温辰和阿泽见到这位老爷子时,面面相觑,同时也时刻警惕着,不让他有别的动机的可能。 季霆川见孙子身边的人如此防备着自己,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他高兴,高兴季淮靳的身边有人在意他,保护他;同时也有些难过,自己明明是他的亲人,却被当成可能会伤害到他的危险因素而处处防备,就连他如今有生命危险也不能被告知。 季霆川轻咳两声,声音沉缓“你就是温家那孩子,这几年我少走动,你比之前更加沉稳了。” “季爷爷倒是一如往常的康健,足不出户,消息倒也十分灵通。“温辰礼貌的微笑,可眼底没有半点温度。 这季家老爷子不知是何用意,往日从不管季淮靳的,今天却突然跑到季庭山庄来。 “你们不用对我如此戒备,我只是作为一名爷爷,来看望一下自己的孙子而已。”他干脆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省得拐弯抹角。 温辰并没有直接带他去病房,而是将他带到医疗基地的休息室。 “季爷爷,您先在这休息一下,阿靳他刚检查完,还在昏迷当中,等他恢复些体力,我再带您过去。” 他并没有直接的拒绝季霆川看孙子的要求,毕竟是他亲爷爷,他也没权利去阻止;只是,不能贸然地把季淮靳交给他。 季淮靳之前受伤住院时,可没见他来过一次,如今季凌轩被抓了,他赶这个节骨眼上来了,也太厚此薄彼了些。 “阿靳他,最近怎么样?”季霆川有听说一些,但并不全面。自从季淮靳将山庄的人遣散后,他基本上打听不到有关于他的私事。 “您希望他怎么样?” “他是我孙子,我自然希望他好。” 温辰只笑了笑,并没接话,一杯茶后,微微颔首“季爷爷,您先休息,我去看看阿靳。” “我跟你一起去。”说着欲要起身。 他往前跨了半步,眼底笑着却没有让开的打算,正好挡在身前“季爷爷,阿靳需要静养,况且,他也不想见人。” “我作为他爷爷,想见见自己的孙子都不行吗?” “可以……但是他不想,不光是您,任何人他都不想见。” 季霆川直挺的脊背弯了弯,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说话。 “……” 到底是不忍心让一个这么大岁数的老人一直枯坐着,温辰搀扶起他往外走“您先回去吧,等阿靳醒了我马上告诉您。” “孩子。”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锦盒和一封信交给温辰“等他醒了,把这个交给他,他会明白的。” 看着手中的锦盒,温辰点了点头,让阿泽好生送出去。 回到病房后,季淮靳还未苏醒,脸色依旧苍白,但体温却没那么高了。 阿泽把人送走以后,进来时,神色异常。 “怎么了?” 阿泽犹豫片刻,走到他身旁低声说道“有夫人的消息了。” 温辰看了眼尚在昏迷中的人,将房门合上,走到阳台“在哪?” “……北国。” ——— 北国,浮明宫。 “阿禾,我可以进来吗?”优雅矜贵的男人身着昂贵的西服站在门外询问着里面的人。 “进来吧。”男人走进去,见女孩正对着背后的蝴蝶结发愁。 “这礼服太繁琐了,我绑不到那个蝴蝶结。”女孩说着够了两下,最终还是放弃。 男人自觉地将她背后宽大的缎带拾起,手指灵活地系出一个精致漂亮的蝴蝶结,顺带弯腰替她理了理裙摆,动作自然。 “好了。”低沉温和的嗓音带着磁性,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宝石项链替她戴上。 女孩对着镜子照了照,满脸笑意地回头看他“好看吗?” “好看,这条项链非常衬阿禾的气质,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女孩害羞地转过头去,从镜子中看到男人的身影“你今天的西装也十分衬你,像是杂志里的男模,气宇轩昂,气度不凡。” “能得到阿禾的夸奖,我很开心,但是阿禾下次,能不能走心一点地夸我呢?” “我就是走心地夸啊,这是我的心里话。” “真的吗?”男人朝他走去,在距离她半步的位置停下,弯腰与她视线平齐“真的走心吗?” 女孩有些躲避他的视线,对于这个问题,她向来是沉默不语。 “朔染……我……” 男人按住她的手,微笑着摇了摇头“我说了,我会等你,等你真的接纳我的那一天。” “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慢慢来……所以现在,美丽的诗禾小姐,你准备好跟我一起出席这场晚宴了吗?”朔染对她行了个标准的绅士礼,伸出手,等待着她。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的身影,转瞬即逝。 她回了个礼,将手放入他的掌心,轻轻握了握“我也说过,做这一切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愿意陪你,一起参加这场晚宴。” 听到她的话,嘴角挂起一抹温和的笑,令人如沐春风,眼底盛着细碎的光,清冷的眉眼染上几分柔意。 两人从房间出去后,说着宴会大厅的旋转楼梯缓缓走下,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透露着优雅与高贵。 任谁不说一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这位就是总统夫人吗,果然是诗家的大小姐,尽管走失这么多年,但刻在骨子里的优雅与高贵也还是能展现出来。” “听说总统夫人是第一次出席这种规模的晚宴,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半点礼数都没出错。” 晚宴开始。 两人跟周边国家的使臣寒暄着,偶尔举起酒杯致意。诗禾虽然有朔染陪着,可到底不常出席这样的场合,长时间穿高跟鞋站立让腰上的旧伤隐隐作痛,挽着他胳膊的手不自觉收紧。 朔染马上察觉到她的状态,语气有些担忧“怎么样?还可以吗?” 诗禾缓了缓,冲他摇摇头“没事。”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68章 诗禾的来历 朔染对一旁的官员颔首致歉“抱歉,失陪一下。”语气温和却带着威严。 半扶半护着她到休息处坐下,手绕到她的后腰,轻轻按揉着。 “会好一些吗?”他不敢太用力,怕弄疼了她。 “好多了……”触及到周围投过来的视线,伸手拦住他“你这样让别人看见,影响不好吧?” 不用看,她都能感受到那些官员,以及氏族的眼神。 “没什么不好的,你是我妻子,丈夫为妻子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拿来一个软枕叠在她腰后,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我让人先送你回去。” “不用,我可以的。这种场合我要是先走了,对你影响不好。”她拉了拉他的袖口,示意自己没事。 “那你实在不舒服就告诉我,回去让医生来看看。”他还要去应酬一番,不能时时刻刻陪着她。 “你放心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我马上回来。” 诗禾看着不远处的人,浅浅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若有所思。 她休息了会,感觉好多了便起身走向他,陪着他见周边国家各大家族的人。朔染虽不用她一直陪着,可她到底是总统明面上的夫人,该做的礼仪,还是要做的。 宴会过去大半,舞会开始。她起身走向外面的花园,透透气。 宴会厅里,悠扬的弦乐缓缓流淌,男女交际跳舞,侍应生端着托盘穿梭其中。 宴会厅外,却相对安静许多。 北国虽地处极北,但天气却不寒冷,气候自然入冬,却跟春天一样温暖。 不远处的喷泉,池子中央立着丘比特爱神的玉雕,手中的箭指向水面,映出水光。 北国的守护神,便是爱神丘比特。他们崇尚至真至纯的爱情,一旦认定彼此,永生永世不能相负。 诗禾正对着喷泉出神,身后突然披上一件衣服。 “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朔染应付完那些人,想去找她时却不见她人。 诗禾回头,语气温淡“里面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抬眸“你怎么也出来了?” “跟你一样,我也有点闷。”朔染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闷?” 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这可不像总统阁下说的话。”诗禾打趣他,歪着头撑着下巴。 “难道我只能一本正经地处理事务,像那些死板的老头子一样?” 他上前牵住诗禾的手,微微往怀里带”阿禾,这些晚宴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同,一样的寒暄,一样的交际,一样的无趣……不同的是你,有你的晚宴,才是我所欢喜的。” “那咱们回去吧。”诗禾往里走的脚步一顿,被他轻轻拉住。 “不回去,我带你去个地方。” …… 浮明宫最高的宴会楼天台,朔染和诗禾站在露台阳台,向远处眺望。 漫天星辰在沉寂的夜里亮得格外耀眼,像流星划过天际,整片天空都为之闪耀。 “好漂亮……”诗禾不由感叹,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星空了。 “这里能看见整个北国最璀璨的星光。之前不忙的时候,我都会来这里,看着漫天星辰。” 他转身看向她的侧脸,见她脸上的笑意是发自内心的“心情会好一点吗?” 诗禾愣了一瞬,明白他的用意“谢谢你朔染。” “你不用跟我道谢,你开心,我高兴。我只希望,你不要沉溺在过去,慢慢走出来享受你新的生活。” “我也希望……我能慢慢取代他的位置,走到你心里。”轻缓的嗓音在星光的衬托下更加柔和,声音像电流般刺到心里,酥酥麻麻的。 朔染知道她心里的伤,也并不着急她的回答,甚至,他也根本不奢望她的回答。 她低头蜷缩着手指,沉默像一张无形的纱,将他们轻轻裹住。 “阿染,当初是你收留了我,救了我的命,并让我有所依靠我才不至于流落街头。你对我的好,我无以为报。” 朔染听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让他心提着,内心有些不安,开口唤她的名字却被她按住。 “阿禾……” “是你找到了我的家人,给了我如今的身份。所以,过往的一切,无论发生过什么都跟我无关了,我现在是诗禾,是诗家的大小姐,是你的夫人。” “我不会做有损你颜面的事,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做好这个夫人,也会……慢慢接受你的心意。” 朔染一把将她带进怀里,手掌轻抚“阿禾,谢谢你,没有直接给我宣判死刑,我会陪着你,陪着你慢慢放下那一切。” 两人在星光下相拥,身高差的原因让她不得不稍微踮脚,朔染注意到,半弯下腰,护着她,尽量让她不要用力。 “你的腰伤,始终都无法彻底痊愈,听说边国的针法极为独特,瘫痪在床数十年的人都可重新行走。” “我已经让人去请,过两天应该就会到了。” 他刚见到诗禾……不,是沈遂。 诗禾是沈遂,沈遂……也是诗禾。 她栽倒在总统府门口,身上留着血,气若游丝地求他救救她。 光天化日之下,他本可以让人将她送去医院医治,却不知为何,他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动了恻隐之心,将她亲自抱了回去,找来最好的医生来医治。 医生检查后,也面露不忍。她在怀孕两个多月时,遭受外力意外流产,流产时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产后更没是长途跋涉,劳累过度,伤了身子元气,落下了病根。 最主要的是,她的体内,竟然有连心蛊的母蛊。他是北国人,自然对这些了如指掌。 朔染让人去查她的身份来历,将她留在总统府养着,昏迷三个月后才悠悠转醒,等沈遂身体好得差不多后,也没有着急把人送走,反而将她留下。 沈遂在这偌大的北国无依无靠,也接受了他的好意,以依依古筝老师的身份留在了总统府。 依依是他大哥的遗腹子,大嫂在生产时血崩,意外离世,只留下刚出生的女儿跟着他长大。 第69章 婶婶做我妈妈好不好 一次偶然的机会,无意间发现她竟与诗家老太太年轻时的样貌有些相似,询问后得知,诗家老太太的独女曾嫁到了A国沈家,而沈遂竟是老太太独女诗棠落的小女儿。 诗家是北国第一大氏族,本不想让唯一的女儿远嫁A国,可诗棠落的心只在沈逸山一人身上,扬言此生唯沈逸山不嫁,甚至不惜为此跟诗家断绝关系,远走他乡。 诗家爱女心切,怎舍得真让她一个人远走她乡,便让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的杨丽陪着她嫁去A国。 杨丽,就是杨妈。 一晃多年,诗家再次得知女儿的消息时,是诗棠落所乘坐的飞机坠毁而亡,那时的诗棠落本来已经跟家里关系有所缓和,那次也是想带着沈逸山一起回一趟诗家,见见父母,顺便告诉他们,自己已为人母。 不料,年轻时一别,竟成永别,天人永隔,此生不见。 对于这个唯一留下的外孙女,诗家老太太极为疼爱,将对诗棠落的遗憾全都弥补在了沈遂身上。 沈遂酷似她母亲年轻时的模样,老太太第一次见时,就激动地颤着手抱着她,嘴里喊着“像……像……” 朝夕相处,天天相伴,朔染对沈遂日久生情,渐生情愫,在诗家公开认回沈遂后,上门提亲,要娶沈遂为妻。 沈遂在A国是有结婚证的,但对于朔染来说却没什么,诗家认回沈遂后,给她改名为诗禾,身份信息一并换了,从此之后,她不在是沈遂,而是诗禾。 两人在北国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北国总统迎娶了诗家的大小姐为妻,人尽皆知。 …… 思绪回笼。 提起她的腰伤,心里像是空了一块,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却也只是扯了扯唇角“之前落下的老毛病而已,你倒一直记挂着。” 朔染知道她在想什么,那个话题她不愿提及,他也不好强迫她。 但他也知道,当时的那个孩子,注定活不下来。 连心蛊在她体内一日,便会吸收她体内的精血,直至干涸。若是此时怀孕,极大可能会母子俱亡。 那人无意间的行为,倒是救了她一命。 只是这些,沈遂并不知情。 “咱们多试一试,若真能痊愈,你也不用那么难受了。” “等你的伤好了,我就带你去鄂尔多山滑雪,到时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她微微一笑“好。” 朔染起身将外套替她穿好,牵着她往回走。 “我让人先送你回去,等这边处理完,我就回家。” 诗禾点点头,将外套递给他,上了车。 车子刚起步,一旁的下属就走上前“先生,有杨丽的踪迹了。” 原本温和的眼睛瞬间变成化不开的墨,一片冰冷。 “让她逃了这么久,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了。” 将身上的褶皱整理平整,转身回宴会厅时,留下一句话“抓到以后,直接处理干净。” “是。”下属颔首退下。 …… 诗禾回到总统府时,依依坐在沙发上,静静地不说话,见她回来了,也未吭声,只是稍微坐直了些。 “依依。”她轻声叫她,没有回应。 一旁的福伯见状,上前解释“夫人,小姐她刚才闹着要找您,谁劝都没用,一定要等您回来。” 诗禾和朔染去出席晚宴,若是没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是不能去打扰他们的。 她坐在她身旁,将她抱在自己怀里,轻声哄着。 “夫人,您的腰……”家里的佣人都知道她腰上的旧伤,平常基本也不让她抱依依。 “没事。”红唇轻启,将手上的饰品摘下递给佣人后开口“麻烦您帮我热杯牛奶。” “是。”福伯去厨房准备着。 诗禾靠在沙发上,手臂轻晃着“怎么了依依?为什么不开心呢?” 依依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马上地下,摇头不说话。 “是今天的饭菜不合口味,还是谁欺负依依了?” 她极有耐心地哄着怀中的小孩,满眼慈爱,身上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依依今年五岁,软萌萌的一个团子,第一眼见到她时,她就十分喜爱,加上每日相处,这孩子慢慢地跟她亲近起来。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自己的孩子若是也能平安出生,平安长大,也会是像依依一样,软萌可爱。 她并没有着急催她,而是极有耐性地等她开口。这孩子因为没有亲生父母陪着长大,导致性格有些孤僻,更不爱讲话。 之前也就跟朔染比较亲近,但他到底是个男人,心思不是很细腻,有时也会忽略她的感受。 “他们说我……”良久,依依开口。 “说你什么?” “……” 诗禾抱着她坐正了些,眼神温柔“依依不怕,告诉我,是谁说你了?” “他们说我是野种……是没人要的孩子。”依依越说越委屈,豆大的泪珠滚落,直接扑进她怀里哭泣。 诗禾眉头一皱,抱紧她,拍着背轻哄“依依不哭啊,依依这么乖,怎么会没人要呢?” 眼神示意一旁的佣人去调查究竟是怎么回事,总统府里的孩子,居然有人敢说这样的话。 “依依的父亲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母亲更是十分疼爱依依,才会把你带到这个世上,依依是被爱和期待中长大的,没有人不要依依。” “那…….那他们都这样说,说我是累赘……”依依边说,边抽泣着,小脸红扑扑的。 她拿纸巾仔细擦掉她脸上的泪珠,低头亲了一口“你不是累赘,你是婶婶最爱的宝贝,婶婶最喜欢依依了。” 依依被她亲了一口,反应过来后,低头往她怀里钻了钻,依偎在她怀里。 忽然,她抬头在诗禾脸上也亲了一口,闷闷的奶声传来“依依……依依也喜欢婶婶,特别特别喜欢。”亲完还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婶婶的身上特别香,有妈妈的味道,只有婶婶对她最好,会从内心真正地关心她。 “婶婶做我妈妈好不好?” 突如其来的话让诗禾有一瞬的愣神,福伯拿着牛奶从厨房出来,正巧此时,朔染也从外面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