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贫穷将军互穿了》 1. 第 1 章 景仁十三年,初夏。 江南,昌明隆盛之邦。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整晚,在天幕之间拉起一道朦胧的薄纱。吹散了江南略显闷热的暑气。 月落乌梁时分冉从筠就已经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满脑子都是今天是苗娘子的插花课,又要被骂了。 像上辈子上数学课前什么都没听懂,就被通知这节课要随堂小考一样紧张焦虑。 冉从筠从一位网络作者穿越到景朝,好消息是一样的富贵、有钱,坏消息是,来到了景朝她竟然还需要上学! 课业从上辈子的语数英政史地变成了现在的四书五经、插花品茗、刺绣绘画、管家理财。 痛苦! 看着没有标点符号的课本,冉从筠情愿选择现代的衣食无忧,也不想要古代的破天富贵。 一骨碌从床上坐直,眼神呆愣的盯着桌上的花瓶,努力记住瓶中的花卉,还有摆放的位置。 希望能压对题,不在被打手板。 听到内间声音响动,秋婳就知道姑娘又在为上学的事情焦灼难安。 走进就看到姑娘愁眉不展,坐在妆台蓖着头发。 秋婳动作麻利的给姑娘梳髻、装扮。 “今日姑娘梳的发髻真好看。”秋婳是冉母未辞世时亲自挑选的,梳发手艺极好,人又机灵懂事。 梳妆完毕,冉从筠慢悠悠的向膳桌走去,一顿早膳,各色精致小点摆在琉璃盏内,细细数去足足十六种。 从京中运来的酱菜,配上碧粳米熬制的小粥。 冉从筠无精打采的地向嘴巴里送着小粥,面色苍白,仿佛吃下的不是精致小点,而是加了砒.霜的断头饭。 心里放着插花小测的事情,嘴巴里苦苦的一点味道都没,冉从筠没吃两口便放下勺子。 不吃了,先去学堂,万一去了学堂就不紧张了呢。 春雨看着姑娘像往常上苗娘子课一样,没吃两口就不吃了,就知道姑娘一定又开始担心会被打手板。 早早就准备好点心匣子,整整两层。 上一层是各色干果并几个烤橘子,下一层放着绿豆糕,芍药酥之类的点心,保管姑娘不会饿着肚子听课。 冉从筠出门前走进右侧小屋内,墙上赫然挂着一张财神爷的画像,下方案几上摆放着各色瓜果贡品,四时香烟不断。 恭敬地跪下,磕头,口中还念念有词:“财神爷保佑冉家李家发大财。” 又将姓甚名谁,家住那里,籍贯何方,长什么模样一一念给财神爷,让财神爷不要保佑错人。 冉从筠在利用她现代脑子艰辛赚钱与坐享其成,享受冉家几代积蓄之间选择做法,保佑冉家李家世代昌隆。 就连院子里冉从筠都让人种满海棠、金桂、罗汉松,保佑世代荣华富贵,最起码在她这一代要荣华富贵。 冉从筠从小跟着外祖母一起生活,女学也是在舅舅家李府开设的。 她所住的云舒园与李府在西北角处用一扇小门联通,虽说与外祖母住在一起,但云舒园内的各项开支都不走李府,也算是冉从筠独门独院,自己管家。 走至西南角的拱门,有几个才总角的小厮低头站在门下,左右各有两个婆妇看守。 又往前走过一箭之远便可远远望见一带花园,葱蔚洇润,厅殿楼阁,峥嵘轩峻。 又前行,一处小院,两处翠竹夹道,庭院门口还种着一棵松柏,穿过一条羊肠的石子路,左右两边是抄手游廊,穿堂内摆着一架紫檀山水绣金屏风。 李家女学上一日休一日,好歹让冉从筠有了喘口气的时间。 走进正厅,烛火通明,雕梁画栋,左右两处整齐的摆放着四张桌案。 女学人少,总共就四个学生,舅舅的两个女儿,李静萍和李静怡,坐在右侧的两个桌案前,正趴着睡觉。 左侧坐后边空着的桌案是大嫂子的亲妹妹,楚芸之的位置。 听到脚步声传来,两姐妹抬头就看到冉从筠拖着步子,晃晃悠悠,面容愁苦的走进学堂。 冉从筠进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桌面上有没有花瓶和鲜花。 果然没有。 不能提前构思插花了。 冉从筠凄惨一笑,趴倒在桌案上。 天要亡我啊! 今日是苗娘子授课,冉从筠来的格外的早,离正式授课还有半个时辰,不能提前构思,只能趴下睡觉。 刚把桌案上的东西腾空,准备趴下也来一觉就听见正厅外传来金铃摇晃的清脆声,越来越近。 “筠姐姐!”人还没进正厅楚芸之的声音已经传进来。 “快快快,趁苗娘子还没来,你快给我讲讲上次没讲完那个故事。”楚芸之飞扑进正厅,一把保住冉从筠的胳膊左右摇晃,声音娇娇的。 讲故事,是冉从筠带来的苗娘子口中的陋习。 冉从筠上辈子是个网络作者,来到景朝一没有网络,二没有所谓的系统,成日里除了女学上课就是发呆。 后来因为实在是太无聊了,就把麻将给搞了出来,一个女学四个人,正好凑一桌麻将。 冉从筠打麻将嘴巴不闲着,就开始讲一些封神榜,西游记,宝莲灯的故事。 楚芸之三人听的上瘾,每次早课前都会早来一会儿,听冉从筠将故事。 楚芸之三人排排端坐,手里还拿着茶水点心。 冉从筠站在前方,手中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惊堂木。 砰—— 惊堂木响起。 “这上回书说到,二郎神将沉香带入一处秘境,要求沉香在密境中将所有的书都背会才能出去,沉香一人在密境中辛勤背书,直到变成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才将将把书背完......” 冉从筠一手抚着并不存在的胡子,压低声线,用现代说书人沙哑又富有魅力的声线继续说着宝莲灯的故事。 一人讲,三人听。 说的口若悬河,听的津津乐道。 讲到精彩之处底下三人还拍手叫好。 讲了一炷香的时间,冉从筠觉得口干舌燥才停下来。三人还意犹未尽,觉得没听够。 楚芸之看着面前沉浸在故事中不可自拔的李家二姐妹,决定放出一条重磅消息,吓她们一大跳。 她清清嗓子,端庄伫立,慢条斯理地说出一个惊天消息:“我们女学要来新人了。” 冉从筠三人目瞪口呆,齐齐注视着她,一副你肯定是在骗我的表情。 楚芸之撇撇嘴:“别不信我啊,我可是江南内宅百事通,再说了这次来的可是我表姐,我怎么可能骗你们呢。” 楚芸之的表姐。那不就是韩焉曦么! 韩焉曦的哥哥可是江南出了名的小霸王,杀人不眨眼,韩焉曦平日里跟着父母居住在别处,怎么想起来来李家女子学上学。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楚芸之看着三张决不相信的脸解释说:“我那日去舅舅家玩,焉曦也听了女将军的故事,吵着要来咱们女学,正好表哥的府邸就在凌州,焉曦就顺理成章的来了,估计后日就能正式入学了。” 接着又小声嘀咕:“不过有个问题,要是表姐来了,我们就多出一个人,就没办法打麻将了。” 静萍和静怡听到楚芸之所说,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这是个问题,以前女学下学她们四人都会区就近的稻芳亭里打几把麻将,洗去满身疲惫。现在多出一个人,就不能打麻将了,本来在这里上女学已经够痛苦了,现在麻将也不能打,更痛苦! 冉从筠下巴支在案几上,眼神呆滞。 好乱,好困,头好疼,想睡觉。 “你那个表妹是不是韩慕的妹妹?”李静怡看着楚芸之突然发问。 楚芸之不懂怎么和韩慕扯上关系了,但还是乖乖说是他妹妹。 李静怡清清嗓子,故弄玄虚的压低声音,将四人围成一个圈:“昨天韩慕在大街上纵马将吴家小公子的腿踏折了。” 冉从筠听到八卦才慢慢将头抬起来。 “真的,你们别不信。我昨天让春桃去蜜饯局买五方糕,春桃亲眼见到的。说是吴家小公子在街上和一个走贩争论,没看到韩将军,韩将军直接纵马过去,马直接踏吴家公子的腿上,当场断了!韩将军身边那个叫石锐的副将还在旁边笑呢。” 吴家小公子冉从筠听旁人提起过,吴大人晚来的子,宝贝的跟什么一样,就直接被韩慕把腿弄折了? 学堂外突然变得寂静无声。 四人聚成一团听静怡讲韩慕纵马伤人的事情,聊得热火朝天。 今日韩慕纵马伤人,前日韩慕烧了郭家几处宅子,将韩慕讲成青面獠牙的恶鬼模样。 李静怡突然觉得周身有冷气飘散,抬头一看立刻惊出半身冷汗。 苗娘子正在四人身后,听她们聊韩慕。眉不怒而威,通身上下娴静又不失威仪。 “苗娘子,慈安。”四人着急忙慌的起身福礼。 “姑娘们都坐吧,不要议论道听途说之事,老身言尽于此。”, “今日插花小测,这次的花材已经放在姑娘们手边,一个时辰的时间,主题不限,姑娘们自行斟酌吧。””苗娘子淡淡扫过四人。 身后的婢女在每位姑娘面前都放上十几株时令花卉并一个花瓶,每人的花瓶颜色形状都不同。 让冉从筠抄作业都没办法抄,拿起面前的一支白色菊花,端详半晌才拿起剪刀手起刀落将枝桠剪下。 插进瓶中后又是好半天端详也没找出下一支要选哪一个,冉从筠托着下巴,把玩着花,眼皮不受控制的粘连在一起。 静怡年岁最小,在女学中最坐不住,苗娘子一说让自行插花,趁着苗娘子不注意,写下几个大字撕下来揉成团,戳戳前边姐姐静萍的背,悄悄递过去。 静萍看着苗娘子正在看着左后方的楚芸之插花,手向后背一伸拿起纸团偷偷展开,上边赫然写着:快看筠姐姐,头都要抬不起来了。 静萍不着痕迹的微微侧头,冉从筠头一手拿着花,眼睛紧闭,头不受控制的一栽一栽的。 楚芸之看到两人的动静,向前看去,冉从筠的头马上就要磕到案桌上,不免有些偷笑。 “咳咳。”苗娘子将几人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戒尺端正的拿在手中,楚芸之三人立刻调整姿势端坐插花。只有冉从筠一人,还在打瞌睡。 戒尺敲打桌面的声音像雷鸣一般将冉从筠震醒。 睁开眼睛看到苗娘子拿着戒尺站在她身侧,微微颔首示意她将手伸出领罚。 今天也不知怎得,总觉得昏昏沉沉,没睡够一样。 冉从筠还是可怜兮兮的将手伸出。 三板戒尺下去,手心一片通红。 苗娘子施施然回到主席:“若身体不适,可以向我说明回家休养,但若没有说明,便要全神贯注。” “是,学生知错了,学生不敢再犯。” 手心还火辣辣的,可眼皮又不受控制的粘在一起。 不能睡,冉从筠,苗娘子的戒尺还在等着你呢,不能睡! 冉从筠咬牙掐了一把大腿根,打起十二分精神支起眼皮。 睁开眼,这是哪里? 2. 第 2 章 冉从筠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穿着甲胄的男人,正在口若悬河地说着什么。 这是哪里?这不是李府女学堂! 冉从筠发觉手中还拿着一本文书,没等她定身看清楚文书上写的什么字,面前的男人又说起话来。 “平成山剿匪全胜,各类耗损共计一千两,下月的粮草军资耗费也已经统计清楚,将军,我们还差......” 面容白皙的男子话还没说完,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高达黝黑还带着北方口音的男子冲进来。 “将军,打听清楚了,西域的马贩不到十日就来了,这次的马匹个个都是良驹,将军,你看咱们要多少匹。” 说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声音洪亮。 “石锐!你看我的脑袋像不像良驹!朝廷给的银子只够基本温饱,咱们去哪搞银子买良驹,又要吃肉又要穿暖还要骑良驹,把你卖了都不够买一匹!”白皙男子听完便开口驳斥。 “赵磊,买马是将军先前要求的,这次的西域宝马可遇不可求,错过了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将军还没说不让买,你在这里瞎说什么!这军队是将军的还是你的。” 声音大的要将房梁上的灰尘震掉,“这不让买那不让买,酒不让喝马还不让买!” 赵磊看到石锐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他一个大字不识一个,只有满身力气没半点脑子的莽夫,哪里知道养一支军队要花多少钱。 人人都知道韩家的军队兵器马匹都是一等一的优秀,那都是用银子喂出来的,最好的冶炼师,最优质的铁水,炼出最锐利的兵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换来的。 买马买马说得轻巧,哪来的银子买马! 冉从筠还没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面前两个男人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吵起来,吵得面红耳赤。 她只搞懂了一件事情面前那个黝黑魁梧的男人叫石锐,还管她叫将军。 石锐!那不是韩家小霸王身边的副将么! 楚芸之今天刚说过,韩慕纵马伤了吴家小公子的腿,石锐还在身边哈哈大笑。 冉从筠看着这双指节分明,手掌布满茧子的手,这是双男人的手。 趁着前边二人正在吵架,冉从筠偷偷掐了自己一下——疼! 她不会又穿越了吧,拿他现在的身体是韩家小霸王,韩慕?! 冉从筠大手在桌案上狠狠一拍!桌上的茶盏抖了几抖,杯盖跌落碎成几份。 “吵什么吵!买马匹的事我再细想想,吵死了,都给我出去!” 这声音也是男人的声音,声音低沉,语气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威慑。 赵磊和石锐看着面前发飙的男人抱拳退下,刚走出们又开始争论,争论声渐行渐远。 冉从筠才有心思细细打量这间房间,应该是一间书房。 她走上前去将房门紧闭。 扭过头一个宽大的屏风挡在最前方——普通的山水花鸟屏风,不是名家作品,屏风用的木头也是最普通的,不值钱。 绕过屏风,一张大案呈现在冉从筠面前,桌案上只有一方砚台,一架笔洗,左走两侧摆满信件和文书。 书房内摆着两个巨大的书架,上边摆满了书籍。书房内干净整洁除了书卷公文没有别的珍宝装饰。 冉从筠随手抽出一本书——兵法。 这具身体的主人不愧是江南名将,一连抽出十几本兵书,全部都仔细研读过,空白地方用朱砂色写满了批注,书卷的边角因为经常翻阅而变得枯黄起卷。 书架上基本都是兵法,地理图制。 冉从筠在书房呆了一整个下午,翻看了书房内的信件,还翻到了兵营中的账本。 用四个字形容韩家的军队——入不敷出。 养兵果烧钱的存在,韩慕商铺经营不善,手下的几间铺子入不敷出,朝廷给的银钱也只够普通的供给。 冉从筠早就听说江南韩家手下的兵,个个都是精兵强将,连骑兵用的马都是万里挑一的西域好马,甲胄、武器都是一等一的优秀,这样的军队,韩慕花自己的银子养,把自己养成现在这样贫穷样子不稀奇。 将看过的信件一一复原成最开始的模样,冉从筠抽出一本游记一目十行的扫过。 如果就这样穿越了,她没有韩慕的记忆,一定会被发现,到时候被当作妖怪一把火烧了就完蛋了。 可她现在除了知道门外站着的随从叫安顺,韩慕父母名字以外什么都不懂,不懂如何领兵打仗,连去军营的路都不知道,这样下去离死也不远了。 冉从筠看着摆在书架上的唯一的装饰品,一把匕首。 这两天她要在书房好好看看,先装病不去兵营,实在不行她只有不幸“被刺”受伤修养一个月了。 - 李府,女学堂。 看着冉从筠的头又一次垂下,楚芸之着急的猛戳冉从筠后背,想将她叫醒。 韩慕发觉眼前一黑,接着就感觉到有人在戳他的后背。 谁敢这么大胆敢戳本将军的后背! 还没扭头,立刻察觉出味道不对,接着睁开眼睛面前的陈列摆设截然不同。 空气中氤氲着鲜花的芬芳,上好的梨花木案几上堆着十几株时令花卉,并几种常见的配草,面前一个霁红釉小口梅瓶。 冰裂梅花闻的槛窗向外大开,露出屋外的翠竹和竞相盛放的大片芍药田。 面前一位中年女子踱步走来,拿着戒尺敲敲桌面,“筠姑娘,若是再偷懒,我只有再打五下手板,告诉老太太了。” 说完就向静萍那里走去指点。 “筠姐姐身体不舒服么?要不要告假。” 韩慕听出身后女子话音熟悉,一扭头,竟然是他的表妹! 这是怎么回事! 只能开口搪塞。 “无事。”女子的声音,带着几丝绵软的甜意。 韩慕拿起一朵大红菊花,拿花的手纤细修长,柔弱无骨,一看就是娇养长大的深宅女子。 他在心底暗暗盘算,表妹楚芸之,在李家的女学上学。 李家女学拢共四人,他在替妹妹办理入学时早就打听清楚了。 其中两位是李家本族女子,还有一位是老夫人的外孙女,母亲早逝父亲在京中定居的冉家长女。 这具身体应该就是冉家长女的。 韩慕模仿着身边人的样子在瓶中插花,一股脑将面前的十几株花全部塞进窄小的花瓶中,挤成一团。 他看着面前花团锦簇争妍斗艳的插花,满意的点点头。 苗娘子转到韩慕身边看到他完成的插花作业皱皱眉头,在课业记录上划上一道下等。 “太满了,过满则溢,又在一个平面上,毫无灵动之感,下等。” 待到女学散学韩慕都想不出他那插花哪里至于一个下等,花朵采下不放进花瓶里,多浪费。 “筠姐姐,打麻将去呀!”楚芸之追上来,亲密的揽着韩慕的胳膊,韩慕迅速挣开,太过亲密。 楚芸之还在差异筠姐姐动静怎么如此之大,平日里她们经常这样互相牵着对方,多亲密,今日是怎么了。 “我今日有些不适,想先回去了。”韩慕只能这样解释,但他连他现在的身体住在哪都不知道。 楚芸之听完连忙喊春雨秋婳过来,交代好要悉心照顾筠姐姐,才依依不舍的跟着李家姐妹离开。 “姑娘今日身体不适,肯定是昨晚贪凉,下那么大雨还把窗棂大开。”秋婳将披风披在韩慕身上。 韩慕看到婢女离他那么近,浑身不适应,整个人像是石头一样僵在原地,灯秋婳将披风系上,退后半步才缓过来。 雨水已经停下,但天气灰蒙蒙的,春雨提着一柄掐丝鎏金八面琉璃灯在前面引路。 韩慕看到李府雕梁画柱,亭台楼阁,飞檐青瓦,盘结交错,曲折回旋。 只能感叹,真有钱啊! 不多时穿过一道小门,门后别有洞天,大小一致的雨花石鹅卵石铺满羊肠小道,两侧种着罗汉松,屋顶用的都是青玉琉璃瓦,走过抄手游廊,正厅内赫然摆着一株半人高的红珊瑚,两侧古董架上纯金蟾蜍,斗大得汝窑花囊摆放在上。比刚刚的李府还要富贵。 “姑娘上了半天课肯定累了,歪着歇歇吧。”秋婳又将韩慕引去外间。 临窗大炕上铺着织金猩红洋毯,正面设着蝙蝠云纹的花罗引枕,两边设一对梅花纹样小机,文王顶上正飘出袅袅香烟。 是韩慕从来没闻过的味道,想来是冉家女自己调的。 韩慕爱暗暗看着房间内的摆设,又折成银子换算成西域马匹,若能把这里的摆设卖出去几样,他头疼半天的买马钱就有了。 他感受着座下柔软舒适的洋毯又想想他将军府寝房内的木板床。 不禁潸然泪下,都是世家大族,都在江南经营数代,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姑娘,存风来了,说是让您看看上月账本。”秋婳挑起珠帘,看着正歪在榻上闭目养神的韩慕。 韩慕正在思索他下一步要怎么办,是派人联系石锐韩磊向他们说出自己其实是韩慕被换了灵魂还是按兵不动就听到让他看账本的事情。 “让他进来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存风垂头躬身站定在屏风后,将账本递给秋婳,由秋婳转交给韩慕。 韩慕看着递个账本还要如此麻烦不由咂舌,拿起账本翻看却发现这些账本与市面上的记账方式不同。 一笔帐有一进一出两个方向,记账之人麻烦一点点却让账目更加清晰,减少做手脚的可能。 这种账本他从来没遇见过,应该是冉家独有的记账方法,他要仔细看看,认真学学,以后争取也用这种记账方式。 存风隔着一道屏风只能看到里间隐隐有人影晃动,影影绰绰,看不真切,能听到账本一页页翻动的声音。 他环顾四周,压低音量小声说:“姑娘,咱们春玉楼旁边那个书肆,快倒闭了,我想这要不要盘下来,并入春玉楼。” 春玉楼,凌州最有名的酒楼,也是最贵的酒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来往宴请最顶级的酒楼就成了春玉楼。 韩慕没想到春玉楼竟然是冉家女在打理。 “那个书肆,是哪家的?”韩慕问。 “回姑娘,韩家。都打听清楚了,书肆现在在韩家小将军手里,入不敷出,书肆老板亲口和我说的,韩家准备卖出去了。”存风回答。 韩慕一口水呛在喉咙,书肆竟然是他的!他好像有一点印象,城东东华街上他确实有一家书肆,经营也确实不好,赵磊提过几次想把书肆卖了。 “你看多少银子能把那个书肆买下来啊?”韩慕要先问问价钱,反正那个这具身体不是他的,冉家有的是钱,如果能往上提一提,赵磊肯定自己就卖了,到时候不管他能不能变回韩慕,这笔银子都是用在韩家军手里。 存风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一边说:“那家书肆的地段大小,三千两银子是正常价,我们再压压,两千七或者两千八百两银子差不多就能拿下来了。” 韩慕“!” 那可是他的产业,不往上提钱怎么可能还要往下降钱,不可能! “再议吧。这价格......” “姑娘是觉得贵了么?存风也这么觉得,我觉得再等等两千五就能拿下,毕竟那家书肆生意那么差,现在这个价格确实有些贵。” 韩慕怒极反笑,两千五百两银子,你怎么不用二百五十两银子买呢! 书肆如果卖三千两银子,他的买马钱就有了,两千五百两,想都别想。 存风又说了半天其他店铺的生意情况,说了小半个时辰才离开,离开时天幕已经变黑。 3. 第 3 章 “姑娘,该用晚膳了。” 韩慕看账本正看得入迷,好容易看出来点门道就听到该用晚膳了。 到外间一瞧,他这具身体一个人,桌面上竟然摆着四荤四素并一盅甜汤。 他又被冉家的财力惊呆了,他为了养兵多数银钱都直接归入兵营,这姑娘家家一顿晚膳八道菜,一盏汤,奢侈,幸福。 韩慕当即拿起筷子开吃痛快的吃起来。 秋婳和春雨看着姑娘一口接着一口,三两下就把一碗米吃干净,还要再续上一碗米,肘子啃了一大半,连烧鸡都吃的七七八八,一顿饭吃得残风卷云。 韩慕放下筷子,打了一个饱嗝,好多肉,好好吃,冉家的厨子手艺真好! 侧过脸看到身边两个丫鬟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他反应过来,糟糕,这身体是冉家女的,他表现的过于豪迈了。 清清嗓子,故作文雅娇滴滴的净手漱口。 一直等到春雨过来伺候洗漱,韩慕才想起来他还不知道这具身体长什么样子。 铜镜被打磨得清可见人,镜中出现的女子长相艳丽,烟眉微弯,唇不点而红,眼角微微上挑风流妩媚之色尽显。 不愧是江南有名的美人。 韩慕看着婢女从头上卸下一支又一只发钗,又将发髻松下,篦着头发才觉得头上终于松快不少,女子真是不容易啊。 夜色已深,春雨将烛火熄灭,只留下床头一盏,月色透过窗棂洒进室内。 韩慕感受着几层锦被铺在身下的柔软,在肚胀中翻来覆去好久才带着复杂的心思渐渐睡去。 - 韩家,将军府内 冉从筠看着面前白瓷里放着的白菜炖豆腐,还有旁边一碗醋溜白菜,提不起胃口。 不是说韩将军的军营顿顿吃肉么?怎么韩慕自己吃素啊,最近有什么斋戒活动么,冉从筠也不敢问,只能硬着头其吃下去。 一顿饭吃得没趣极了,韩慕的身体饭量极大,一口气吃了五六个馒头,脸盆一样大的粥全部喝完才有了饱意。 冉从筠想起下午看到的账本,心里细细算了一算,按原身的养兵方法还有银子进项,一年以后她就要喝稀汤饱腹了。 韩小将军的府邸和她的云舒园一对比,真是穷酸可怜。 庭院里都是些低矮的灌木丛,一颗桂树罗汉松都没有。 正中间一个高大的比武台,梅花桩和兵器架摆在上边,整个内院素净的跟雪洞一样,没有半点装饰。就连晚饭用的瓷盏都缺了一角。 一下午都在盘算着今后的处境极为耗神,戍时未过半冉从筠便觉得眼皮要睁不开了。 安顺伺候着冉从筠洗脚时她才反映过来。 一下午,这个院子里一个婢女都无,只有几队卫兵在不断巡逻,纪律森严。 夜晚,冉从筠脱下外袍只着中衣,房间内只点着几盏烛灯,有些昏暗,透过烛火看到中衣上的磨损,这中衣怕是穿了许久了。 冉从筠再次对将军府的经济状况有了更新的了解。 硬,太硬了。 翻身时都能听到身下木板嘎吱嘎吱的叫嚷声。 冉从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枕头又高又硬,身下就是硬板床只铺了一层褥子,和直接睡床板没什么区别,可能是心理不适,冉从筠总觉得硌得浑身疼。 安顺在外间守夜,只留下一盏昏黄的灯笼,烛火发出的油爆声在夜间更显清晰。纱帐在月光的穿透下抽丝的痕迹毫不留情地展示出来。 冉从筠在对未来的忧心下渐渐睡去。 清晨。 冉从筠是在绿栀香的味道里慢慢醒来的。 栀子绿茶混着一股奇特馥郁的香味将冉从筠从梦境中拉出来。 这味道?冉从筠从梦中惊醒。 这香味…这香是一种西域香料,她又往里加了栀子绿茶,只在她的云舒园里才有这种香的味道。 入眼便是一层若草色的纱帐,帐上还有四季花卉的纹样。身下是铺的厚厚的锦缎褥子,像躺在棉花堆里一样柔软。 冉从筠拉开帐子,穿上一双蜀锦做的缠枝莲花软底鞋便向铜镜前冲去。 是她的脸。 是冉从筠用了十六年的,女子的脸。 “姑娘,姑娘,这是怎么了。” 这夜是春雨守夜,还没到姑娘起床的时辰,她便还在外间的软榻上睡着,忽然听到内间传来响动,春雨来不及多想,手忙脚乱的将外袍系好,跑进内间。 看到姑娘正对着铜镜眼角还有一滴泪留下,手指不停的抚摸着脸庞。 冉从筠看着春雨担忧的神色,心底庆幸又恐慌。 她这是又回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冉从筠推开窗户,让满园的清风吹进室内,借着清风让她收敛心神。 秋婳身后跟着几个小丫鬟走进来,就看到冉从筠正把窗户推到最大。 冉从筠接过秋婳手中浸好温水的毛巾敷在脸上。 秋婳走到窗子前,伸手合小了些窗子,带着点埋怨朝春雨说:“姑娘昨儿下午还说晌午有些吹着了,头疼,现在又贪凉,你也不管管,要是姑娘真的风寒了,又要说药苦还要难受好几日。” 昨天下午她正在韩慕身体里翻箱倒柜。 “下午?对那时候确实有些头疼。”冉从筠只能附和着。 昨天下午她的身体里也有人,会是韩慕么? “姑娘还说呢,头疼也不好好休息,又看了一下午东西。姑娘可是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春雨拿起一只青玉发钗斜插进冉从筠的发髻。 那就是昨天有人进入了她的身体,也看了一下午东西想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冉从筠早上醒来就觉得肚子涨涨的,旁敲侧击从秋婳和春雨那打听出来,昨天晚上她竟然吃了大半个肘子和烧鸡,一桌菜吃的七七八八。 韩慕!肯定是韩慕干的! 虽然不认识他,但是他的将军府里只有白菜豆腐,到了她的云舒园竟然吃那么多!不是他的身体也不等吃那么多啊!她现在难受死了,早膳也不用吃了。 身后珠帘掀起,秋婳手下的二等丫头银瓶抱着一个大匣子进来。 “姑娘,京城新送来的,说是京里现在时兴的发钗,老爷差人送了过来。”秋婳接过匣子走到冉从筠身旁打开。 匣子里是摆放整齐的十几只缠丝辑珠的发钗,模样生动又不失俏皮。 冉从筠选了一支紫藤样式和桃花样式的放在妆匣中。 “剩下的放在小匣子里,两朵放一个匣子,一会儿给萍姐姐她们送过去。” 带着丫鬟到了二姐妹的住处,刚坐下准备喝口茶,静怡就一眼看到身后丫鬟抱的两个匣子。 “送什么东西?我来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京中送来的发钗,我今儿早上刚收到的,大家都分一分,看喜欢那个就拿了去。” 秋婳将匣子打开,摆在桌案上就和其他丫鬟们一处呆着去,不打扰主子们玩笑。 怡姐儿凑上前去,看到匣子中堆放的各色发钗,拿起一朵桃子辑珠的向冉从筠走去,稚气未脱的脸庞上还带着些婴儿肥,一双杏眼圆溜溜的嘴角还带着笑容。 “表姐快替我簪上。”边说便将手中的珠花向冉从筠带上,乖巧的坐在矮凳上。 粉色的桃子在脑后若隐若现,显得人格外可爱。 李静萍和李静楦坐在冉从筠两侧,拉着她的手,“京中你继母送来的?” “我父亲,我那母亲怎么会想到给我送这些东西来呢?”冉从筠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来什么喜恶。 “筠姑娘,老夫人让您去寿安堂一下。”老太太身边的一等丫鬟明月来传信。 冉从筠在淑芳阁屁股都没坐热就要往寿安堂赶去。 到了寿安堂,老太太正坐,舅母陶夫人坐在下方。 刚踏进正厅,就被老太太搂进怀里,一口一个宝贝的夸赞着。说完将手中的信交给冉从筠,让她打开看看。 陶夫人担忧地看着冉从筠。 果不其然,冉父又来信想让冉从筠去京中住。 将信放下,冉从筠垂头低喃:“我不去京中住,那一点也不松快,上个街还要带帏帽。无非就是想让我嫁个京中的人,我与他们那么多年不见,我才不要去。” 冉从筠去过一次京城,小住了两个月,水土不服,从到京城开始一直生病,两个月瘦了十斤,除了父亲每日还来看看她,继母只在第一日出现过。 外祖母听说她在京中一直病着,就来信说舍不得她,她一去京中自己就病了,让冉父又将人送回来,冉从筠怀疑过她的病怎么那么蹊跷,到了京中就生病,回了江南就大好,但没有证据只能作罢。 老夫人看到冉从筠低头垂泪的可怜样儿,又搂在怀里,心肝宝贝的叫着。 陶夫人做在下方,沉吟良久:“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不如由老太太做主,修书一封给她的继母,就说舍不得筠姐儿,要筠姐儿在江南成家。她继母那人,巴不得筠姐儿远离京中,她继母一定会同意的。” “这倒是个办法。” “可我不想那么小就嫁人。”冉从筠说到底也是从现代来的人,在这里生活了十六年,许多生活习惯和秉性都变了,但十六岁嫁人她受不了,况且江南世家女子多在18岁以后才出嫁,她才十六岁,太早了。 “这好说,就说一直在相家,还没定,只是绝了你父亲让你去京城的念头,京城那么远,我可舍不得蘅姐姐的女儿嫁那么远,一辈子见不到面,在江南有李家撑腰谁敢动你。”陶夫人眉梢高挑,眼底尽是凌厉之色。 舅母陶夫人与冉从筠的母亲乃是手帕之交,从小拿冉从筠当亲女儿一样的疼爱,要冉从筠嫁去京城,她是一万个舍不得。 商议完毕,拜别长辈后冉从筠步履悠闲地回云舒园,路上又觉得脑子有些胀疼,闭上眼揉揉,又睁开眼。 不幸的好像又互换了! 冉从筠看看身下的骏马,又看看周身快速掠过的风景,这次比上次惨,她竟然在马背上。 可她骑术不精! 4. 第 4 章 这是要骑马去哪? 冉从筠只能凭借着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握紧缰绳,放慢速度,跟在旁人身后。 这个方向,似乎是去城外。 纵马疾驰,一盏茶的功夫城外军营便出现在冉从筠视线中。 她学着别人的样子勒紧缰绳,手心里全都是细细是汗珠,生怕被马甩下。 向后一扫,从马上下来。 可能是肌肉记忆,她竟然能够坐直,骑完这一段距离,放在她自己的身体,骨头都能散架。 军营外站着几个穿着甲胄拿着长枪的男人,在往里看去点燃的篝火和一队队的军人。 周围几人凑上来站在冉从筠的身边,她一眼就认出了身旁的男人,石磊,韩慕的副将。 昨日还在书房内吵着要买西域良马的男人。 冉从筠还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尽量不说话不做动作隐藏自己。 忽地又觉得一阵头晕,下意识扶住身侧的马鞍,闭上眼眼睛,面前一片漆黑。 再一个晃神,还没睁开眼睛,熟悉的香味随着清风吸入肺腑。 冉从筠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熟悉的绣花绷子。 面前的矮案上摆着一张宣纸,几行字迹显露: 明日巳时三刻,城外三清观,一人,听风亭见。 墨痕还未干透,笔力劲挺。 -- 凌州淅淅沥沥下了几天小雨,今日终于放晴。 各家各户都趁着放晴抓紧采买。 城中街市繁华,人烟阜盛,人群熙熙攘攘,辰时刚到,沿街小贩的叫卖声便此起彼伏。 冉从筠从云舒园侧门出来,扶着秋婳的手坐上一辆盖翠盖珠缨的马车。 车内临窗的位子上皆铺上厚厚的鹅黄毛毯,正中间摆着一方小案,案上摆着一个四格圆盒,盛着各色糕点。 早起还未用膳,冉从筠拿了两块糕点垫垫肚子。 出了城中到城外道路泥泞难走,冉从筠坐在马车上一路颠簸,将窗帘掀开一条小缝,路上去烧香的人家不多。 马车压过松软的泥土留下深深的印记。 今日出行冉从筠只带了四个护卫,春雨和秋婳都坐在冉从筠身边贴身服侍。 “姑娘,今儿也不是初一十五,怎么想起来要去上香了。”路途颠簸,秋婳只能将车舆内摆放的茶盏一一收起。 “昨儿晚上梦到外祖母了,今早上就来上个香。”冉从筠打量着车外的景色,神情淡漠。 自从韩家小将军在平州立府后连郊外流民都变少了。 韩家小将军是江南一霸,听闻性情暴戾但深受百姓爱戴。 如果真的是互换身体,若有一日真的不能换回来,她要拿什么保一方百姓安居乐业呢。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青凌山的山腰,三清观就在青凌山山顶,城中百姓都说亲自爬上去请愿更为灵验,久而久之变成了传统。 今日烧香,冉从筠穿的格外素雅。 一身莺色的银丝卷草纹百迭群配上竹枝暗纹的花罗长褙子,满头青丝用一根红绸系上,只在最上边插上一根青玉竹簪。 城外三清观 观中香火旺盛,从山下便可看到袅袅青烟,正殿供奉着九十九座金樽,慈眉善目,老道们跪在左右两侧诵经。 冉从筠恭敬地上香,跪下磕头。 “我上次在这里供奉的平安经你们二人替我去取了吧,我去观里转转,见见道长。” 冉从筠看着秋婳春雨走远,只说道长不想见生人将侍卫支走。 听风亭离道观不远,今日放晴,但路还有些湿润,冉从筠鞋底早已被浸润,裙摆也在走动间沾染了些许泥泞。 沿着小径一路向下,左右两侧野草繁茂,山间的雾气将听风亭围住,罩上一层薄纱让人看得不真切。 远远望见亭中站着一位男子,长发结成小辫用红丝结束,又攒至头顶结成一条大辫。 赤红色的箭袖劲装,周身还有繁复的绣纹,黑色皮质腰带围在腰间,镶彩宝掐丝的匕首挂在腰间,身量挺拔修长,宽肩窄腰,充满着野性的爆发力,像猎豹一样。 冉从筠凝神,莲步轻移,很快就走进听风亭。 男子转身,冉从筠看清了他的面貌。 鬓如刀裁,眉如墨画,眼神凌冽,双唇抿成一条线,目光中的寒意近乎能把人杀死。 “韩公子。”冉从筠福礼,韩慕却直勾勾的盯着她。 “模样长得真不错,不愧是江南有名的美女啊。”韩慕语气森然。 冉从筠微笑:“韩将军应该对这张脸很熟悉,您在铜镜里见过很多次不是么?” 冉从筠单刀直入,直接点出她与韩慕互换的情况。 韩慕跨步上前,大手一把掐住冉从筠的脖颈,慢慢收紧。 “我不知道你用何妖术搞出这一出,但只要你死了,所谓的灵魂互换也就没了。”韩慕附在冉从筠耳边,吐字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感受不到任何温暖的气息,只觉得冷冽,带着肃杀的味道。 “韩将军。”韩慕的手不断收紧,冉从筠吐字变得十分困难,呼吸也变得粗重。 “今日您杀了我,明日天子案牍上便会出现你军营的城防图。” 韩慕力气使的越来越大,要把冉从筠的骨头握断。 “今日我若死在三清观,冉家李家将会直接向将军要公道,将军的军队还要仰仗冉家的银子,李家是江南望族,是朝廷重臣天子心腹,你岂敢动我!”冉从筠厉声呵斥。 韩慕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冉从筠,流露出让人看不懂的神色。 握在颈侧的大手渐渐放松,将冉从筠放下。 冉从筠大口呼吸,眼神防备的看着韩慕。 韩慕看着冉从筠倒在听风亭的石柱上,胸口上下起伏,要将更多的空气吸进肺腑,眼角因为刚刚的窒息变得嫣红,渗出几滴眼泪,两弯烟眉轻蹙,头发也因为刚刚的挣扎变得松散凌乱,衣角裙摆泛起褶皱。 如娇花照水一样楚楚动人,倒生出一番病西子的风流美貌。 韩慕上前,看着冉从筠警惕的眼神笑得十分促狭,弯腰捡起刚刚跌落在地的竹玉簪,“你的玉簪。” “多谢韩将军。”声音中带着嘶哑和点点哽咽。 冉从筠整理一下衣服,将散乱在鬓角的碎发拢到耳后,“将军日后打算如何是好。”语气已不像刚才的慌张,冷静且淡然。 “将军,一味不说话、杀人,解决不了问题。万一日后你在上阵杀敌时我们互换了要如何是好,若未来我嫁人洞房时我们互换了又如何是好。” 韩慕听到冉从筠说在她洞房时互换,脸色由青转红,又变成黑色,咬牙切齿地说:“没解决之前,我们二人,谁都不能结亲。” 冉从筠抬头看着韩慕,嘴角上扬,“韩将军,既然如此我们现在要模仿彼此。短短两日我们就互换了两次,若日后互换的时间更长,我们要怎么办。” “所以,韩将军,你要告诉我你的生活习惯,同理,我也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放肆!那都是军情机密!”韩慕厉声喝斥。 “可若真有一日,你在巡营时我们互换了,或者是我在舅舅家我们互换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肯定立刻露馅所以现在交换我们的信息才能掩护我们。” “从我们互换开始,我们就站在同一阵营了。” 韩慕咂舌,烦躁的席地而坐,长腿随意弯曲,语气变得松弛:“那你说怎么办,我昨天一睁开眼睛,手里拿着绣帕,难不成以后我还要每天绣东西?” “我在你身体里才叫倒霉好么?你那睡得都是什么床啊,硬木板一个,晚膳连个荤腥都没有!”冉从筠看着韩慕神色小心的抱怨起来。 韩慕脸颊变得通红:“我...我那叫体恤将领!再说了,没有荤腥怎么了,萝卜白菜不好吃么?” “我可是听我侍女说了,我那天一个人吃了吃了一整只烧鸡!韩少将没钱吃肉就直说!” 两人坐在地上斗了半天嘴,也没说出个章程来。 “那这样吧,今日我来三清观烧香,韩小将军远远望见我,便对我一见倾心,此生非我不娶,这样我们两人便能时常出门了,到时候学习彼此便可方便些。” 韩慕眉梢高挑:“凭什么是我对你一见倾心,而不是你看到本将军决定此生非本将军不嫁呢!” 眼前的女子倒是不同,互换身体以后立刻找到书房开始观察他的身份和处境,还知道拿本游记放在桌案上装样子。 今日见面他几近要把她掐死,冉从筠也不害怕,现在竟然面色如常地跟他谈论起日后要如何。 冉从筠抬头看看天色,山间薄雾渐渐消散,阳光洒在草丛上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山头道观内的熙攘声逐渐变大,不能再呆下去了。 “时候不早了,我的婢女还在等我,明日午时,春雨楼的春和雅间,你在那等我,带上你的信息,我们互相交换。”冉从筠对韩慕说。 “对了,你身边那个武将,黑黑高高看起来很憨厚老实那个叫石锐的,挺好玩的。” “时候不早了,最好在明天交换完基础信息之前,你不要随意走动,你如果去军营我一定会暴露的。”冉从筠特意交代一句。 山头上依稀能看到秋婳和春雨找人的身影。 “哎,你那两个婢女,一个叫春雨,还有一个叫什么?”韩慕朝着冉从筠的背影大喊。 “秋婳,春雨,我的两个大丫鬟,记好了。”冉从筠说完便提起裙边急匆匆像山顶跑去。 韩慕一人慢慢悠悠转到山脚。 石锐牵着两匹马百无聊赖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嘴里衔着一根野草,吮吸着草根的清甜。 韩慕看到绕道韩锐身后,拍了他脑袋一下,翻身上马。 "将军你打我干什么!"石锐瓮声瓮气地说。 “看你像个呆子!” “呆子?”石锐不解的挠挠头,“将军你去烧香怎么那么开心啊?道长给你算了一个大吉?” “碰上了个姑娘,有趣,有趣的紧 。”韩慕朗声回答。 “谁家姑娘?夫人要是知道一定高兴坏了,将军你终于有喜欢的人了!” “明日再告诉你。” 韩慕策马,马蹄仰起泥泞带着草上的露珠沾染在衣摆,纵马疾驰,高声谈笑。 5. 第 5 章 今日的女学课程是冉从筠最喜欢的一门,用她现代的话来说就像是策划课一样,为以后嫁人,当家作主而做准备的课程。 是冉从筠唯二成绩不算倒数的课程,另一门就是算账。 一个上午冉从筠都在心不在焉的听着嬷嬷讲:哪个时节适合开办什么宴会,东家和西家有仇如果邀请要怎么排位置,筹办大宴席重点要放在哪处诸如此类的话。 一直挨到下学,冉从筠拒绝了一起打麻将的请求,坐上门外已经等候已久的马车,向东华街方向去。 凌州的东华街,是城内最繁华的街市,中间大路宽阔平坦,举目望去两侧都是青楼画阁,茶坊酒肆,小贩沿街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冉从筠将马车上的布帘掀起一个小角,暗自观察着东华街。 许久不来,有几处商铺已经更名易姓,最前方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店铺,门外挂了一个金丝满绣手织地毯,店铺里还有两个五官深邃的男人操着别扭的口音介绍商品,客人熙熙攘攘。 这家珍宝坊年初开业,短短三个月便已经名声鹤立,抢了冉从筠多宝阁大半生意,她不免多看几眼。 车子停在春玉楼前,那是一栋三层的酒楼,江南第一酒楼—— 冉家的酒楼。 门外各式灯笼高高挂起,鱼型的、兔子型的一阵风吹过活蹦乱跳。牌匾是冉从筠特地请大儒题的字,黄梨木制成,走进大厅入目便是一架山水屏风,李山人亲笔画就的八面山水屏风,许多文人贵客不远万里来到春玉楼只为了一睹李山人的亲笔。 一楼都是些散座,冉从筠定的春和雅间就在最上层。 春玉楼,每上一层环境更加清幽也更加贵。 冉从筠用了现代的营销理念,光有银子可不行,想进入最上层除了熟客介绍,还需要累计一定的消费额度。这个理念一经推出,豪门望族也为能去春玉楼最上层宴请而骄傲,不乏一掷千金只为最上层一个雅间的故事传出。 是真是假只有冉从筠自己知道。 她独自一人前往春河雅间,秋婳和春雨则留在一层。 第三层引潺潺流水倾泻而下,有乐姬在弹着琵琶,轻拢慢捻隔着水声,别样幽静。包厢用翠竹和屏风隔开,每一间都隔着不短的距离,一整层的雕刻都是景朝最顶级的手艺人耗费数个春秋雕刻而成的珍品。一匹值千金的碧波纱在这里成了纱帘,几条养的肥硕的锦鲤再中间挖空的小池塘中摆尾。 春玉楼的三层自然是整个凌州最适合谈事情的场所。 冉从筠推开春和的阁门,不出所料,包厢内空无一人,只有袅袅青烟升起。 她将带来的各种资料放在左手边的案几上,撑起隔窗看着春玉楼下的车水马龙。 “嘎吱——”大门打开,带来一阵清风,接着步履声越传越近。 韩慕推开门就看到凭栏远眺的女人,看着面前歪坐的,像是浑身没长骨头的女人不由得皱眉。 冉从筠看着面前站着的男人,挑起下巴,“请坐吧,韩将军,餐食我已经点好了,一会儿就能上了。” 韩慕看着冉从筠巴掌大小脸,那细嫩的脖颈上有几道血淋淋的红印子,盖住了昨日他留下的指痕。 黑漆漆的眼底神色翻涌,红印子看上去她自己挠的,为了盖住指印倒是下得去狠手。 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收回,又扫视着包厢内的陈设,估算着一顿饭要花多少两银子。 春玉楼是凌州最豪奢的酒楼,冉从筠约他在这里见面,纵使见识过了冉家的财力,知道来这里吃顿饭对于她来说不过是洒洒水的小事,也不能真的让一个女子付银子。 韩慕昨夜翻箱倒柜翻出了他压箱底的几十两银子来到这里,看着面前的金杯玉箸希望这几十两够吃一顿饭。 没过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饭菜,只韩慕和冉从筠二人,冉从筠便自作主张点了八道菜两道汤。 那日韩慕用她的身体吃得太多,积食太难受,一连两天她都没什么胃口吃饭,吃了些点心和水果就算一顿饭。 这次也不例外,举起玉箸随意夹了几根青菜便停下筷子,叉一块水果慢慢悠悠的吃着。 韩慕看着满桌珍馐,食欲大振,冉从筠还没放下筷子,三碗米饭已经进肚。 看着她放下筷子,自己也放下筷子准备开始谈事情。 “你别不吃啊,我见识过你的饭量,八道菜,你能吃完的,我没什么胃口,再吃些水果就好了。”冉从筠上了一上午女学,昨日回去整理资料又整理到深夜,现在整个人精神不振,只想懒散的斜倚着休息休息。 冉从筠看着韩慕大口吃饭,他吃饭的速度很快又不失文雅,看着就让人食欲大振,便拿起筷子又吃了两口,没一会工夫桌上的饭菜就已经吃的七七八八。 韩慕停下筷子,看着冉从筠放下银叉走到旁边的桌案旁,招招手示意他也过去。 桌案上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纸张,韩慕大眼一扫就看到了一叠书信,一双大手捻起纸张。 纸张上写满了簪花小楷,都是些没什么意义的问安信。 “你要学着我的字,练习簪花小楷,这样我们才能不容易被发现。” 韩慕在云舒园见过冉从筠的字,一首簪花小楷写的甚是漂亮。 冉从筠生活的精致奢侈,就连日常书信用的宣纸也是洒金熏香。 他的字力透纸背,像他这个人一般霸气潇洒,看着手中端正的簪花小楷,韩慕默默叹了口气,重新改变风格联系一种截然不同的字体,对他而言也不容易。 冉从筠又将一张长条形的宣纸递到他眼皮底下,韩慕掀起眼皮:“这又是什么?” “我亲近之人,还有一些我家中的关系。” 冉从筠将自己的名字放在正中间,用树状图画出与她亲近之人的关系,从身旁的仆人到外祖母家的重要之人,再到定居京都的父亲一家,又用朱砂色标记出相互之间的关系,树状图上枝杈繁多,却一眼就能辨清关系。 韩慕看着树状图眼神放光,这个方法倒是有趣,简单几个树杈,几条线相交、相连就能清楚分辨出各家之间的关系,用来记录军队中人物关系再好不过。 “你的呢?”冉从筠看着韩慕,伸出一只手向他讨要他的信息,眉头蹙起,不满的神色溢出,却不令人厌恶,只觉得娇俏。 韩慕闻言默默从衣襟处拿出一叠信封。 放在冉从筠手中下一秒又高高举起,威胁说:“你我现在算是一体,我才会让你看,若我听到些流言蜚语说这些东西泄露出去...”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冉家长女,我敢杀,李家我也敢杀!” 冉从筠看着面前杀气毕露的男人,杀了她再灭了李家对于韩家来说有些麻烦,却不是不能办到的事。 她又想起韩慕的传言,眼眸微垂,浓睫轻合洒下斑斑阴影,又坚定的抬起眼眸:“我当然不会传出去,你的那些东西我也不感兴趣。” 两人又继续说起日常生活。 韩慕:“兵书太重,我明日会让人往你那里送一些,上面都有我的批注,你先看看。” “知道了,我的女红课,不如我请以一个丫鬟过去教教你吧。要不然女学倒数我恐怕要占完了。” 冉从筠想到那日苗娘子的插画课,韩慕插出的那瓶奇丑无、比不分主次的插花,她还在外祖母的卧房里看到了那束花,被表姐妹好一顿嘲笑。 她在女学成绩本来就一般,如今韩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穿到她的身体里,如果正上女学又碰上随堂小测那才是要命。 另一旁的韩慕还在看着那张树状图的人物关系:“你与父亲不住一处,以后也不住一处么?” 整个凌州都知道冉家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搬往京都,冉从筠的祖父年事已高继续留在凌州,几年前也已经病逝。搬往京都时冉从筠年岁尚小,就没带她,只将她留在外祖母家由外祖母教导。 刚穿越过去的冉从筠以为她拿的是林黛玉加上薛宝钗剧本,但后来发生的事与林薛二人截然相反。 冉父搬去京都不到两年便娶了续弦,李家和祖父担心冉从筠年岁尚小去京都水土不服,又忧心继母的心肠便继续将冉从筠留在身边。 祖父去世后冉家在江南的生意便自然而然落在冉从筠手中,她听说那位继母在京中闹过几次,冉父冉岳挂念女儿又考虑到李家在江南的权势,仍旧将生意交由她打理。 舅舅舅母待她极好,云舒园内各处事务由她自己做主,她也就安心长居。 冉从筠思索良久才缓缓开口:“我不去京中,以后也不会嫁去京中,应当是不会住一处的。” 她话音刚落便觉得胸口有些憋闷,在现代的她父母忙于工作不怎么管教她,到了古代值得了两年的亲生父母关爱,那两年还因为是婴儿的缘故记得不真切。 冉从筠只能转移话题,拿起一个信封推到韩慕面前。 那是一双娇嫩纤细的手指。 韩慕久居军中,见的都是布满茧子和伤口的甚至已经扭曲变形的手指,看到涂着蔻丹的手指伸在他的面前,手腕上带的玉镯叮咚作响,不胜一握。 带着疑惑拆开信封,几张银票出现在他面前。 五万两银子! 韩慕立刻将信封合上,归还给冉从筠,眉心拧成一团,:“你这是干什么!” “给你钱啊,看不出来么?” “你!” “我那日看了你的账本,就你这种养兵的办法,不出一年,你就要把库房里的御赐珍宝拿出来卖了,收着我的银票,把你卧房收拾的软和点,再买两身好衣服。” 冉从筠从韩慕进来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他今日穿的是锦绣坊早两年出的款式了,布料颜色已经暗沉,又想到那日用韩慕身体睡觉,中衣的袖口已经磨得起毛。 韩慕可以不在乎生活质量,她冉从筠不行,两辈子加起来几十年,她就没过过吃萝卜白菜穿破衣服的日子! 防患于未然,先把银子给韩慕,让他把寝房归置整齐,哪日又穿过去,好歹可以睡个好觉。 6. 第 6 章 韩慕看着摆在他面前的一叠银票。 五万两银子,按照冉从筠说的把寝房装修完,还可以可以把他想买的西域良马都买了。 几经摇摆,还是将银票推回去,“我怎么可能会要你的银票,你如果觉得睡得不舒服,找安顺去他会给你多找点毯子,就软和许多,银子我是不能要的。” 冉从筠看着韩慕坚毅的神色,默默将银票收回,银票送不出,总能想别的办法改善一下生活。 韩慕看她半天不出声,只能继续问:“你有哪些生活习好?我们对一对。” “我每日卯时起,再院子里练剑,然后去兵营练兵,你以后在再穿进我的身体,可以直接和石锐说身体不舒服,先不练剑,等剑术习的差不多了再在众人面前练习。” 韩慕这句话让冉从筠想到了他那空荡荡的院子中间,演武台上的梅花桩和兵器架,垂头丧气地问:“我不会还要跟你一起习武吧。” 韩慕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女学隔一日一上,你空闲那日在家等着。”又在云舒园的图纸一处指了指,“我翻墙进去,教你,你记得别让然随意过来,撞见了就解释不清楚了。” 冉从筠听完两眼一黑,一个女学就已经够痛苦了,再加一个习武,比她上辈子上学还痛苦。 上辈子上学最起码还有个单休,现在直接全部排满。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冉从筠恨恨地闭眼:“我学武,你要学女红,是我来教你,还是你自己请老师,亦或者我挑个老师去教你。” 切,不过是女红,在军营里衣服破了韩慕也是自己来修补的,区区女红不在话下,找两本女红书看看就行了。 “我自己来就好了。”韩慕看着冉从筠满脸不相信的表情,无奈地补充说:“我保证,我一定会认真学习,保证不让你倒数。” 韩慕想起再过两日他妹妹韩焉曦也要来李家女学读书,想到妹妹的女红,心放进了肚子里,有妹妹在,他绝对不会垫底。 “你呢?你什么习惯还没说呢。” “没什么习惯,看看账本,出门去街上看有没有新鲜玩意买一买,但我每天都会拜拜仙人。” 韩慕看冉从筠的样子,不觉得她是一个信佛有信仰之人。 “财神爷。我每日早膳后都会去拜拜财神爷,保佑我发大财。你记得用我身体拜财神爷的时候说清楚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不然财神爷认错人就不好了。” 这是冉从筠从现代带来的习惯,别的神仙都可以不拜,财神爷一定要虔诚敬拜。 在现代,她的手机壁纸,聊天背景都是财神爷。 韩慕:...... “池塘里有个乌龟,叫招财。我母亲在的时候就开始养了,现在活了二十二年了,很亲人的,你要是到我身体里,记得时不时去看看它。” 韩慕听完闭上眼睛,满腔郁愤,别家小姑娘养小狗,养狸奴或者养个鹦鹉解闷。 冉从筠,养乌龟,还取名字叫招财。 “还有呢?”韩慕咬牙切齿。 “还有...每日给我的招财猫和金蟾蜍擦一擦,都是招财的。”冉从筠还双手比划着招财猫长什么样子。 招财猫? 韩慕突然想到春玉楼一层也有一座金子做的长得有点像猫的奇怪雕像。 “这春玉楼不会是你的吧?” 韩慕很希望从冉从筠脸上看出“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是我的店?”这种表情,但很可惜,他看到冉从筠点点头,承认了。 韩慕倒吸一口凉气,春玉楼,一天就能进几千两银子。 他听说王家老祖宗过七十大寿,请了春玉楼的厨子,单请厨子就花费了五百两。 韩慕看着冉从筠手腕那对极品翡翠叮当环,放在大内也是珍品,对冉从筠的财力有了更清醒的认识。 冉从筠将桌面上的东西分类整理好,整理出厚厚一摞。 “习字,关系,习惯......还有什么我们没想到的么?”冉从筠看着韩慕。 “应当没有了,你要回府么?” “不,去那家新开的珍宝坊看看。” “西域商人开的?” 冉从筠诧异的看着韩慕,“是的。” 她以为韩慕满脑子只有练兵,没想到东华街开了家珍宝坊这种小事他也知道。 “我陪你吧,你今日没带侍卫,自己一人去不安全。”韩慕声音沉稳可靠。 珍宝坊离春玉楼不远,半盏茶时间就能走到。 冉从筠带着两个丫鬟走在前面,韩慕跟在旁边,离她们两步的距离松松地跟着。 一路上冉从筠都在东张西望,许久没有出门,偶尔出来一次也不错。 沿街叫卖的小摊换了不少,冉从筠没看到那家坑了她一银子的馄饨铺。她就说,卖那么贵,味道还一般般,在东华街根本呆不下去。 珍宝坊内过了午膳时间来买东西的顾客更多,刚走近就能闻到异香扑鼻,申时过半,店内的客人愈发的多。 冉从筠看到店铺外坐着几位胡姬,手拿胡琴正在弹奏,靡靡之音绕过房梁传入她的耳中。 阿扎提老远就看到一位长相艳丽的女子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两步后跟在她身后的应该是侍卫。 出门带两个丫鬟,身边还跟着侍卫,这个女子的身份一定不一般。 待冉从筠站定在店门口,阿扎提认出女子身上穿的衣服料子乃是妆花织金钿螺的花鸟裙,他接待了那么多娘子也没见到哪家娘子日常出门就穿着这么名贵的料子。 阿扎提立刻迎上去,他有预感,今日这位娘子能在店里花不少银子。 阿扎提深深鞠躬,谄媚的说:“姑娘,您看看有什么需要的?我们这都是西域不远万里运进来的,香料,金银器物应有尽有。” 冉从筠没有理会阿扎提,她的目光被店铺最里面那个穿着舞裙正在跳着胡旋舞的女子吸引。 女子带着面纱,头上的首饰随着舞姿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细腰露出,不胜一握,腰部随着乐声扭动,勾人心魄。 冉从筠看着这家珍宝坊内看的如痴如醉地男人,不由嗤笑。 向后退一步,撞上一具温热的身体,扭头看到玄色劲装,是韩慕。 在进入店铺后韩慕就紧紧跟在冉从筠身后,将她和其他人隔绝开,修长伟岸的身子将冉从筠埋在他的阴影之下,右手一直按在随身携带的长剑之上。 冉从筠察觉到这家店铺中男子过多,还有几个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眼猥琐,又离韩慕近了些。 近到鼻尖能闻到韩慕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气。 韩慕不耐烦的撇嘴,撩起眼皮,催促着冉从筠离开这家店,“看上什么了么?没看上的就走吧。” 阿扎提听到这话瞬间有些慌神,斜瞪了韩慕一眼,一个侍卫,主子还没说走呢,他着什么急。 “姑娘看看这个,波斯来的,您看上边的宝石,这红宝石、绿松石都是顶顶尖的货,这模样我跟您打包票,整个景国,也只有我们家店有这东西。”阿扎提高举手中的鎏金神灯。 冉从筠看着面前的神灯,就是看过的阿拉丁神灯的样子,在景朝确实罕见。 “这个我买了。” 阿扎提听到,脸上奸笑更显,扫开前方人群,躬身领着冉从筠向二楼走去。 不同于一楼的热闹喧嚣,二楼内都是些低声交谈的客人,看衣服穿着、谈吐举止应当都是些富贵人家。 阿扎提领着冉从筠到包间坐下,给她倒上一杯奶茶,还不断介绍说这是西域特产,特别好喝,请她务必品尝。 冉从筠倒了一杯递给靠着门栏当门神的韩慕。 韩慕尝了一口,皱眉吞下,“呸呸”一声,“什么味道,咸不咸甜不甜的。” “西域的奶茶,凌州很是时兴呢。”冉从筠也小尝了一口,诡异的味道在舌头散开,奶茶应该是这个味道么? 她没喝过正宗的西域奶茶,在现代只喝过甜甜的奶茶,这家奶茶真是不符合她的胃口。 嫌弃的将茶盏推远,趁着阿扎提还没上来,左右打量着店里的装修。 一般,非常一般。 粗糙的雕刻,只有楼下一些西域东西比较新奇,溢价也着实严重,一个鎏金神灯就敢问她要十几两银子,上边的宝石也没店员说的那么好,肉眼可见的絮状杂质,但胜在款式新颖,冉从筠也愿意花点钱图个开心。 韩慕从二楼看着一楼的盛况,每个人从店内出去都不会空手而返,越看越烦躁。 啧,怎么所有人做生意都能挣亲,就他挣不了钱! “那胡姬对你们男的吸引力就那么强?在二楼还目不转睛的看。”冉从筠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韩慕背后,幽幽地说。 韩慕烦躁的看她一眼,纳闷地说:“胡姬有什么好看的,你说这家店东西稀奇,但也着实不值这个价,请个胡姬就能引来这么多客人?” “胡姬引不来这么多客人,故事可以。” 韩慕还想继续追问什么故事,阿扎提抱着一堆匣子就进入包厢了。 将匣子一一打开。 香料、布匹、宝石......都是冉从筠司空见惯的东西,她没什么兴趣。 阿扎提打开最后一个匣子,冉从筠看着那个匣子来了精神,韩慕余光扫到匣子中的东西,也踱步来到阿扎提身边。 匣子内是一把匕首,刀鞘上嵌满了各色宝石,开了刃的刀锋锋利,映出人的倒影,垂可断发,寒芒乍现。 7. 第 7 章 阿扎提看到面前的小姐眉梢一挑就知道他猜对了,这把匕首他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这可是玄铁打造的匕首,女子防身最好不过了。您看看这匕首的质地通身贵气,跟你的气质再吻合不过了。”阿扎提笑得谄媚,将匕首吹的天花乱坠,世间只此一件。 韩慕走上前,拿起匕首,在手中仔细端详着,是把好匕首,不重,外表看上去富丽奢靡,和冉从筠的样子外貌甚是吻合,这点店里的伙计没说错。 他淡声道:“多少银子。” 阿扎提头也不侧,对着冉从筠伸出一根粗短的手指,“一百两黄金。” 韩慕听到店里的伙计说出黄金两个字,嘴唇微微发抖,一口唾沫没把他自己呛死,握着剑柄是手指收紧,青筋凸现。 这种骗人的家伙就应该杀了,看谁敢在凌州招摇撞骗! 冉从筠听到价格巧笑倩兮的凑近阿扎提,脸上的笑容快要溢出来,双眼成了两弯新月。 阿扎提看到客人的表情,就知道这单要成了,一百两金子,拿下这一笔生意,在和面前的客人攀上关系,他就可以在这家店横着走,老板也要看他的脸色。 他就看着客人笑得更加明艳,红唇微启,慢慢吐出几个字,“我看起来是怨种么?” 阿扎提的奸笑瞬间僵在脸上,嘴角不上不下,像有根细丝强行把嘴角上牵,滑稽极了。 韩慕将匕首摔在桌案上,冷冷地盯着阿扎提,看着他哎呦哎呦直叫,满脸心疼的用手帕擦拭着匕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冉从筠向后一靠,一指支着下巴,在蔻丹的映衬下小脸白皙,吹弹可破。 她从随身带的荷包里取出点金瓜子,放在匕首旁边。 “就这么多,能做就做,不能做我们就走。”声音中透着随意,根本不把面前的匕首和阿扎提当回事。 半捧金瓜子,已经超出匕首的价格,这笔生意怎么做都是稳赚不赔的。 阿扎提一面苦着张脸絮絮叨叨的说:“您可太会做生意了,这匕首我真是亏本卖给您,您是头一次来,我才卖的,换旁人,我根本不可能卖。”手下利索的将金瓜子扫进荷包,有恭敬地将匕首包好,交给那个高大的侍卫。 韩慕看着面前的匣子,抬眼瞥了一下冉从筠,她正对着自己憋笑,将匣子拿上,冉从筠也挪动了她尊贵的屁股,准备离开。 一楼依然是摩肩擦踵,台上的胡姬又换了一人,台下的客人心不在焉的看着商品。 春雨和秋婳看到从二楼下来的小姐立刻迎上去,目光又扫过身后的高大男人。 她们没见过这个男人,不过小姐让他跟在身边自有小姐的道理,她们做丫鬟的知要一心一意对主子,主子说什么他们做什么,主子不说的她们就当没听到,没看到就好了。 韩慕:“我以为你买东西从来不看价钱呢,冉大小姐竟然也会搞价,稀奇。” 秋婳性子直,看到男人戏谑自家姑娘便要上去呵斥,却被春雨拦住。 春雨动作微小的摇摇头,别动,没看小姐都不在意么。 冉从筠像在看傻子一样上下扫过韩慕:“你在说什么话,他明显就是在坑我,我要是合了他的意,我岂不是真成了呆子。” 即将走出店门时,门外径直走来一伙穿着锦袍的男子,为首的身量矮小,圆滚滚的,像个球一样。 冉从筠正扭头和韩慕着话,一时没注意身边人,那个球状男子撑着肩膀撞在冉从筠身上,将她撞得后退半步。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一行人便凑过来,恨不得到脸贴脸的程度。 “你这小娘子,走路不长眼睛么?敢撞本大爷!”胖子眯缝着眼睛,“小娘子模样长得不错,你跟我赔礼道歉,我就原谅你了。” 还将萝卜一样粗短的手伸出来,要强拉着冉从筠。 秋婳春雨见到,马上冲到她前面,牢牢挡住胖子的视线,恶狠狠的盯着那人。 胖子身边跟着的男人也开始七嘴八舌的附和着:“就是就是,撞了我们吴少爷还不来出来道歉,小娘子长得漂亮,兴许吴少爷心疼,就不追究了呢!” “快点道歉!” 店门口的喧嚣很快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数十双眼睛盯着这边的动静,伙计也匆匆赶来。 冉从筠并不认识面前的男子,她虽然不爱参加什么宴席,但江南特别是凌州的豪门望族之家该认识的也都认识,面前的男人,眼生的很,从来没在什么雅集上看到过他。 秋婳:“你是谁,敢这么和我家小姐说话!” “我是谁?说出来吓死你!菱花巷的吴中帆,吴从事你知道吧,我伯父!”吴中帆一侧嘴角挂起,得意洋洋地笑着。 吴从事,这人冉从筠听说过,本名吴庸,不过一个僚属之职,想来韩慕更熟,吴庸的儿子前几天刚被韩慕打断腿,现在侄子又出现了。 韩慕听完大跨步上前,一手拽住吴中帆的领口,手背青筋凸起就将人腾空拎起,另一手握拳大力冲向面门,吴中帆瞬时鼻青脸肿,周围几人见状逃走两人,剩下的围上来,韩慕将吴中帆随手扔下,脚下又踹上一脚。后撤半步,长腿横扫带来一阵劲风,将身后一人踹翻,一个肘击又打退一人。 片刻过去,地上便躺了几人,吴中帆躺在地上哼哼唧唧,还在叫嚣着让人来揍韩慕。 冉从筠早在韩慕上前时就带着两个丫鬟向后退去,留下一片场地给韩慕让他发挥拳脚。 看着因为打架而跌落的碎成几块的瓷器,还有一片扎进吴中帆的腿上,鲜血流了一地。古董架上的几个商品也跌落,伙计肉疼的看着地上的碎片,想上前又惧怕韩慕的实力,脸皱成包子样子。 “该多少银子我会陪你的,一分都不会少。”冉从筠对着伙计说。 现在她知道韩慕那账本上支出的大批大批的杂七杂八怎么来的了,打架打的,败家,不过她也着实感谢,不然今日只带了两个丫鬟的她,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韩慕贴近吴中帆的耳畔,声音低沉阴森:“回去告诉吴庸,今日打你的是韩慕,再替我问你表格的好,问问他腿怎么样了,我最近无聊的很。” 吴中帆瞳孔放大,眼底倒出韩慕灿烂的笑容,他笑得像是干了什么好事在寻表扬一样。 吴中帆腿肚颤抖,他不过是吴家二房的一个亲戚,家里有一点儿闲钱,整日里打着吴家的旗号找猫逗狗,他那里能认得出面前的男人是江南小霸王,他若能认出,今日也不会干这蠢事。 他顾不上腿上的伤,滚身翻起,跪地就开始求饶。 韩慕看了恶心,连他那个令人恶心的表哥被他打断腿还敢叫嚣着以后等着,面前的人真是没种。 韩慕嫌恶道:“滚吧!” 另一旁的冉从筠看着店里伙计五指翻飞,一把算盘打的出神入化,嘴里念叨着,十两、一百两,没一会儿就升到了两千两。 韩慕擦着手上沾到的血迹,没搞懂她们在干什么,人也打完了,东西也买好了,该走人了,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 “姑娘,损坏的东西一共两千七百三十两,您看是我们派人去您府上取,还是银票啊?” 韩慕音调提高,声音大道在破音的边缘:“你在干嘛!两千七百三十两!” 冉从筠踮起脚尖,在韩慕耳畔解释:“打架弄坏东西自然要赔钱,我来出,今日谢谢你了。” 韩慕扭头看着地上的碎片,除了些陶瓷,还能看到些琉璃的碎片,这下子赔钱要赔大了。 即使赔钱,也不能人家说多少就是多少。 韩慕扯扯冉从筠衣袖,“他们价钱报高了。” “我知道,但现在是我们不占理。” “等会儿,我们等会儿再赔钱。”韩慕梗着脖子,出门朝一个人说了什么,又拐回来。 没过一会儿,门外传来策马声,一人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朝她们走来。 路过打架现场还短暂停留的一下,目光扫过地上的残片。 冉从筠看着来人,着一身青衣,通身无半点装饰,是赵磊,韩慕的心腹,她在书房见过他。 赵磊向韩慕抱拳请礼后,四人跟着伙计又到了二楼包厢。 冉从筠还没开口,就看到赵磊转身向伙计说:“东西我们赔偿,你把单子列一下,看看合不合理。” 伙计将早就准备好的单子交给赵磊,赵磊皱眉,拿起一支笔在宣纸上涂涂画画。 “这琉璃碗值五十两银子?不过是下等工艺,市面上四十两已是天价了,你在打量蒙谁呢!” 伙计被赵磊说的直滴冷汗,他也是听阿扎提说打架男人同行的女子十分有钱,就往上提了点赔偿价格,没成想,这个刚出现的男人那么厉害,少不得要往下压压价格了。 冉从筠看着赵磊口若悬河,说的伙计哑口无言面露愧色,她知道伙计在赔偿上加了价钱,她们先打人也有错,不如花钱买清闲。 她看着赵磊,这口才,这算数能力,是做生意的好苗子! 赵磊说的口干舌燥,端起桌边的茶盏看也没看就喝下去。 没咽下去就吐出来。 呸,什么难喝的东西! 就看到冉从筠巴巴凑上来,眼睛亮晶晶的,“你考虑来冉家做生意么?比跟着韩慕有钱多了。” 冉从筠就是爱抢人才,抢过来为我所用,她就能心安理得的躺平了。 赵磊看着星星眼的女子,又看看将军离她只有半步的距离,想起路上听到的将军打架的原因,甚至还想到了石锐和他说将军好像有喜欢的姑娘这件事。 冉家,江南富豪,几代皇商,根基深厚! 待付过赔金,送冉从筠坐上马车,看着冉从筠掀开帘子朝着将军说了些什么,才离开。 赵磊走到韩慕身旁,语气诚恳:“将军,要不你入赘冉家吧!” 8. 第 8 章 韩慕目瞪口呆的看着赵磊。 他在干什么?!赵磊知道他在说什么么! 二人身上马,赵磊还在苦口婆心的说韩慕一人入赘,韩家军鸡犬升天! 韩慕侧了他一眼,没说话,策马赶去府中。 --- 晚上用膳前冉从筠让秋婳交待园中下人,挨着右侧院墙的秋香阁,从今日起早上打扫一遍以后就不要有人再进去,她最近喜欢那里的清净,要多去那里休息休息,秋婳和春雨两人服侍就好了。 第二日女学,苗娘子的刺绣课程。 冉从筠四人都在埋头苦绣,就看到苗娘子出去片刻,透过窗楦隐约看到苗娘子在和老祖宗身边的丫鬟弄墨在说话,再回来时就说今日有事,直接下学吧。 听见今日下学早,四人刚准备约好一起玩玩,就看到弄墨进来。 走到冉从筠身边,福礼后说:“老太太想姑娘了,要姑娘过去坐坐。” 冉从筠刚出院子,秋婳愁苦的走近,“姑娘,不好了,外边街上,各家府里都传遍了。” “都在说韩家小将军前几日烧香,在青凌山上对小姐一见倾心,又说昨日在东华街珍宝坊为姑娘出头呢。” 秋婳和春雨意识到,昨日跟在小姐身边的男人不是旁人,是江南小霸王,韩家的小将军,韩慕! 秋婳想到昨日她竟然想呵斥韩将军,心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还好昨日春雨拦住她了,不然惹怒了韩慕,他是真的会杀人的! 冉从筠听秋婳解释了一路。 韩家的消息传得真快,昨日分开,冉从筠告诉韩慕别忘了向外传消息,一晚过去,整个凌州富贵人家都知道韩慕心悦她,不过这个传言穿了一上午变得离谱起来。 从最开始的韩慕心悦她,传到不知道哪个版本,就变成了,韩慕心悦她,要来冉家当上门女婿。 更有甚的,连韩慕入赘后如何侵占冉家财产,如何欺辱冉从筠都描述的绘声绘色。 冉从筠不得不为凌州八卦的传播速度和改编能力叹服。 再衍生下去,她就可以以舆论为原型,写一本她惨死后化为厉鬼复仇的聊斋故事了。 寿安堂与女学隔得甚远,外祖母应该是着急着要见她,一路上弄墨的脚程比以往快很多。 绕过一处园林,便能看到一处垂花门,跨过垂花门,再往前走一箭之地,就到了寿安堂。 今日丫鬟小厮都不在里间侍奉,或在屋外的小院子里侍弄花草,或在抄手游廊下做针线,人虽多,却一点杂音都没有,安静肃穆。 梁上挂的两个八哥看到冉从筠带着丫鬟过来,先说了一句姑娘好。 冉从筠不由莞尔,这两只八哥养的着实通人性。 弄墨撩开珠帘,自己却不进去,还将秋婳春雨一齐拦在门外,只留冉从筠独自一人进去。 寿安堂后面一间屋子是老太太的念经祈福之地,檀香缭绕,将寿安堂正堂也染上点点檀香的沉稳之意。 外祖母正在榻上坐直,舅母陶夫人坐在下方,见到她进来,担忧之色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见满腹担忧之情的外祖母与舅母,冉从筠心底泛起一片酸涩。 哪怕体会不到亲生父亲的疼爱,外祖母家给她的疼爱是一点都不输的。 “好孩子,快坐。”陶舅母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眉目间溢着挥之不去的忧心。 “想必路上弄墨和秋婳都和你说过了,都是些混帐胡说的浑话,你也不要往心里去,舅母今日就问你一句,这韩慕,你觉得如何?” 老太太也坐在上方:“你只管说你的想法,若是不喜欢韩慕,我亲去韩家,把这事平了,保管凌州和江南再不说你二人之间的事。” 陶夫人:“对,我们江南民风开放,绝不像京城那般做派,你若不愿意,我们现在就去回了韩家,若愿意,也可现在定下来,亦或你们二人先接触一番,彼此知道双方性情,总比盲婚哑嫁,蹉跎终生来的好。” 舅母陶夫人与舅舅乃是青梅竹马长大,彼此情谊深厚,婚后也是郎情妾意,十分恩爱。她也见过蹉跎在后宅误了终身的可怜女子,她当然希望自己看着长大,当成女儿一样疼爱的人,能嫁一位如意郎君。 这话说到了冉从筠的心坎上,她让韩慕将留言传播出去,就是为了日后见面时可以不那么避嫌。 冉从筠垂下头,细腻的脖颈透出红艳,耳垂红的像要滴血,声如蚊蚋,装成害羞的样子,“他昨日救了我,我很是感激,我们先相处一下,再做打算吧。” 老夫人和陶夫人看到冉从筠的样子只当两人都还年轻,彼此情投意合也少不得要多接触接触,便也露出和善的笑容。 “那正好,过几日,济昌伯的夫人做东,在城外青雀台边搞了一场赏花会,那日你和韩慕正好可以见见面。” 冉从筠连口应下。 --- 一个上午都在听外祖母和陶夫人说韩家如何,累的冉从筠回到云舒园只想吃过饭就歇息片刻,没成想,刚进云舒园,春雨就凑上来。 “姑娘,韩家刚刚悄悄送了点东西,我让雪霁拿了进来,您过去看看吧。” 到了书房,冉从筠倒吸一口凉气,昨日韩慕说送些兵书过来,让她看看,她还以为送个两本看完了再继续,哪成想。 她看着面前足足到小腿肚的兵书恨不得现在就晕死过去。 她对于领兵打仗的知识仅限于上辈子听到的三国演义,诸葛亮借东风,草船借箭之类的故事。 一看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十几本兵书,她觉得现在浑身上下哪哪都难受。 用过午膳,冉从筠就坐在书房里看兵书。 初夏时节,天气一有几分炎热,书房院中有一个巨大的槐花数,盛放时节,槐花的响起沁满整个院落,洒下大片的庇荫,是冉从筠最爱的地方。 可是现在,她越看兵书越烦躁,渐渐的手心鼻尖都是细密的汗珠。 冉从筠烦躁的将兵书置在一旁,拿起韩慕的字看起来。 练字吧,心静自然凉。 冉从筠铺开一张宣纸,拿起一只狼毫笔,沾上墨汁,提腕,落笔—— 不伦不类的簪花小楷。 将宣纸团吧团吧扔在纸篓中,继续。 落笔,写下一个撇。 和韩慕的字迹相差甚远,冉从筠从来到景朝学习毛笔字练的一直都是簪花小楷,工整娟秀。 突然让她放弃簪花小楷去学习韩慕的字迹,难,更何况韩慕的字迹只此一家,集各家之长,挥毫泼墨,力透纸背,潇洒肆意。 冉从筠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来,将韩慕的字拆开了。 横、竖、撇、捺,一点一点,一笔一划地分开练习。 将心完全沉浸去时,时间如同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冉从筠感觉她还没练习一会儿,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练字也很是消耗体力,站了一下午,手腕练的酸痛。 天气燥热,冉从筠也没有什么胃口,让小厨房做上一碗拌面。 切的细细的火腿丝,并上黄瓜丝,木耳丝,碗边还窝上一个金灿灿的煎蛋,旁边的小碗里装着蒜汁,醋,炸好的酱,还有各色小菜,有点像老北京炸酱面,是冉从筠每年夏天都要交代小厨房做的。 拌在一起,黄瓜清爽解腻,烈日炎炎中吃上一碗,最合适不过。 这边晚膳用完,冉从筠最是怕热,生理心理都怕热,一想到天气要变热便焦灼难安。 只得穿着清凉的薄衫,坐在院子里乘凉。 秋婳拿着一碗早就准备好的冰镇酸奶进来,乳白的酸奶上撒上玫瑰花,杏仁和葡萄干,拿勺子轻轻拍打还会微微摇晃,像豆腐一样。 玫瑰浓郁的香气配上杏仁的微苦,在加上葡萄干和酸奶本身的酸甜,冉从筠吃了一口,忍不住迷上眼睛。 往后两日冉从筠都过着这样的日子,有女学时就去上学,没有女学就去看兵书,看烦了便去练字。 练了几日字,还是没练出来门道,差点把原本写的好好的簪花小楷带跑偏。 --- 那日下午冉从筠躺在藤椅上在绿荫下乘凉,微风吹来带来满树花香,好不惬意。 她不禁想到,一连几日否没有互换,如果以后都不会互换就好了。 抬头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只有几片云朵坠在上边,空中一只白鸽直勾勾飞下,停在她的身边。 鸽子通体雪白,脚上有一只小竹桶,看样子是个信鸽。 白鸽向前走两步,走到冉从筠面前,她伸手取出竹筒中的纸条—— 我来教你习武。 刚还在想说如果以后都没有互换,就可以舒舒服服躺着,噩耗就来了。 秋香阁临着街,也不是什么大街,不过能过一辆马车的小道,云舒园日常采买也不会经过那条小道,小道一侧挨着云舒园,另一侧是一家空宅子,几年前那座宅子就被抄了,一直没有赐下来给新人住。 冉从筠只让秋婳备了些点心和茶水在凉亭,还交代把这门,别让人闯进来。 她换上一身耐脏的轻薄透气的衣服坐在亭子里等着。 秋香阁地方小,有一处小池塘,池塘边种着芦苇,芦苇花开的时节芦花絮子漫天飞舞,像下雪一样。亭中有一棵樱花树,几年前京中实兴,冉父差人买了十几棵,送给在江南的亲戚们,冉从筠留了一颗在秋香阁。 临街的院墙不矮,为了防止贼人闯入,角落还种着荆棘蔷薇丛,茂盛的爬满了整面墙,知道韩慕要从这里进来教她习武,她早早就吩咐人,把蔷薇丛拆了大半,现在正是蔷薇盛开的季节,却只有半墙盛放,半墙空白。 墙外传来一声短促的口哨声。 韩慕来了。 一个巨大的黑色包裹被扔过来,砸在地上,继而两只手出现在院墙上,下一秒就看到韩慕从墙上跳下来。 他拍拍爬墙时蹭上的灰尘,看着面前一身劲装的冉从筠,窄细的小腰被一根腰带箍着,轻薄的衣服下显露出玲珑有致的身材。 韩慕干咳一声,“我来教你习武。” 9. 第 9 章 申时,日头正毒,火辣辣的阳光直直地照着大地,闷热难当。 韩慕从包裹中取出一把小木剑递给冉从筠。 一把小巧的木剑,被打磨得光滑,剑柄处油亮光滑,是一把用了很久的木剑。 韩慕:“这是我小时候习武用的木剑,你拿来用正好,不会过重。” 冉从筠试探着拿起。 一把实木小剑,她确实可以单手举起。 她学者曾经在电视上看过的手势挽了一个剑花,不大好看,也不甚顺畅,但总归是能举起来。 冉从筠单手拿着木剑,信心满满的对韩慕说:“我们开始学剑吧。” 韩慕:“......今日不学剑,拿剑来只是为了让你自己私下里先练练,我们从基础学起,扎马步。” 冉从筠像被雷劈了一般,瞬间呆在原地,她抬头看看日头,又看看摆好姿势的韩慕。 心一横,扎起马步。 “向后坐,腿打直,双手握拳,胳膊不要下落。”韩慕嘴巴里吐出一连串句子。 冉从筠腹诽,比军训还要难挨。 十八年来的娇生惯养,马步才扎了半盏茶时间,她就坚持不下来,双腿累的直发颤。 冉从筠站直,大喘气的和韩慕说:“不对,我觉得不对劲,虽然我没有基本功,但是你有啊,切磋也是我用你的身体切磋,你现在应该教我一些简单的技巧,让我不至于露怯。” 烤灼的烈日让细密的汗珠挂在脸上,粘腻的让人难受。 她也顾不得干净,卷起衣袖就糊在脸上,坐在凉亭下说什么也不愿意再扎马步。 “习武之人要从最基础的练起,你这样子拿什么上战场。”韩慕眉头紧皱,盯着乘凉的冉从筠,目光似箭。 冉从筠嘟嘟囔囔:“我不会上战场,上战场的人是你,从马步练起,练成你这般样子,少说也要十好几年,说不定我们只是偶然之间互穿了两次,以后都会老老实实呆在自己身体里,也说不准。” “你!” 冉从筠见韩慕发怒,又连忙退让。 “这样,你我各退一步,马步这种基本功,我可以每日练一盏茶时间,往后再加时常,现在最紧要的是你要教我一些招式,能糊弄人的那种。” 韩慕一口郁气憋在胸口,看着面前软硬不吃的女人,嘴角扯出一抹笑,“我教你花架子,你今日能学完一个招式么?” “自然。”冉从筠起身,“这关乎你我二人,我自然会尽心学,这天太热了,马步我会放在晨起后或是睡前,你来一趟不容易,我们当然要捡着最紧要的学了。” 韩慕拿起木剑,向后撤步,手挽剑花,一个起势,身若游龙,大开大合间已经做完一个招式。 冉从筠还没看清楚都做了什么招式,只觉得眼前人影晃动,韩慕可就收势了。 他微抬下巴,将木剑交到冉从筠手中,从地上捡起一支枯树枝。 冉从筠摇摇头,“没看清,你能慢一点么?” 然后握着剑柄,表演的一个慢动作出剑,“像这样的,这样我才能看懂,跟着练。” 韩慕深吸一口气,站在前方,太阳正当下,冉从筠躲在树下的阴凉里,像婴儿学步一样,跟着韩慕的一招一式,反复练习。 韩慕确实是个好老师,耐心和知识都不缺。 冉从筠握着木剑向前突刺。 温暖的身体靠近,皂荚的清新扑面而来。 “手要有力气,刺的时候要狠。”谈吐间还能闻到刚刚吃过的水果酸甜之味。 冉从筠感觉的她被韩慕高大的身体松松围住,侧眼还能看到他低眉教导时,坚毅的侧脸。 她将意识拽回,跟着韩慕的姿势一遍又一遍的练习。 半个时辰过去,韩慕主动提起休息。 冉从筠消失片刻,再回来时提着一个食笼。 打开盖子,在井水中冰了半晌的水果,红艳艳的果皮上析出细密的水珠,刚靠近就感觉到清凉之意。 白瓷盏里盛着水果茶,酸甜的杨梅榨成汁,加上茉莉茶的清香,瓷盏外结上一层薄薄的霜。 冉从筠盛了一碗,先递给韩慕。 酸甜中带着不可忽视的茶香,韩慕从没尝过类似的口感。 冉从筠又将剩下的杨梅茶中加入煎炼乳,喝起来丝滑香浓,就是现代的奶茶。 “这味道比那日在珍宝坊喝的味道好。”韩慕赞叹说,烈日下喝上一杯,解暑圣品。 “所以,你考虑过卖么?” 韩慕差异的看着冉从筠。 冉从筠解释说:“这种东西本来没什么技术含量,卖几文钱一杯,在你的书肆里,马上就到盛夏,去书肆买书的人来上一杯,也算是个进项。” 韩慕没想到冉从筠会为他的书肆操心。 景朝如今官学兴盛,读书人家多去官学学习,官学中的藏书学生大多可以免费借阅,书肆的生意也就不如曾经。 冉从筠杯中插着竹制的吸管,小嘴嘟嘟的一刻不停喝着凉饮。 休息一会儿,再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韩慕倒是觉得这颗提议可行,时令鲜果,也不需要什么好茶,冉从筠刚刚说的做法也容易,倒是可以一试。 想到这处,又看到冉从筠杯中的饮品快饮完,就说,继续练吧。 休息了一会儿,体力稍微平复点,冉从筠就继续练习。 直到太阳西沉,斜斜地挂在树梢,韩慕才翻墙离开。 夜晚,凉风徐徐,星斗在天上交相辉映。 冉从筠一改往日懒散的作风,在院子里扎马步。 秋婳和春雨就守在她身边。 下午在秋香阁外,她们听到院中隐约传来男人的声音,相互对视后,离得更远了些,目光似鹰的看着院子周围,不让旁人靠近。 秋婳与春雨看着彼此,她们姑娘这是对韩将军动心了吧,四肢不勤的姑娘如今竟然都开始扎马步习武了。 她们姑娘真是受苦了。 初夏时节,虽有蚊虫叮咬,却是只是在手腕上、臂膀上留下一个个小红点,能看出吸血的伤口,不肿不痒的。 秋婳拿着清凉油轻轻的涂在被叮咬的地方,春雨拿着美人捶,一下一下敲打着因为长时间马步,而变得僵硬酸疼的大腿。 第二日醒来,冉从筠下床时一个踉跄,浑身上下像是被碾过一样,酸痛。 用过早膳,早早的就往女学处赶,前日韩慕的妹妹韩焉曦到了凌州,今日就是正式上课的日子,第一次见面,自然要早到一点。 走到半路,冉从筠就觉得大事不妙,刚说不互换没几天,熟悉的眩晕感就来了。 韩慕睁开眼睛,看到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这条熟悉的女学路他走了好几遍了,想到互穿前他在干的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希望冉从筠不要太过激动。 一回生二回熟,这是第三次走这条路,韩慕倒是心情不错的在看着周围的风景。 他这几天倒是看了些插花的书籍,想必不会给冉从筠丢脸。 今日女学几人到的都很早,韩慕看着三人,坐在他身后的是表妹,楚芸之这他认识,右边瘦削的女子是李家长女李静萍,她身后坐的面容娇小的女子就是冉从筠口中的表妹,李静怡了。 早课还未开始,三人都没央求着冉从筠说故事,而是心不在焉的盯着窗外,想看看韩焉曦到底是哪般女子。 韩慕也知道他妹妹今日要入李家女学读书,想来女学中人都是好相处的,按照他妹妹的个性也不会吃亏,就没太在意。 门外走来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子,小麦肤色,英姿飒爽。 韩慕一眼就看到自家妹妹,韩焉曦。 韩焉曦环视一圈,目光最终停在了韩慕身上,准确的说是 ——停在了冉从筠外壳,韩慕芯子的身上。 声音洪亮清脆,“我未来的嫂嫂!” 然后紧紧贴着韩慕坐下,“嫂嫂,你叫我焉曦就好了,韩慕的妹妹,我在家时就听说了,哥哥倾慕你良久,哥哥以后要是欺负嫂嫂,我去给母亲写信,让母亲骂他!” 韩慕只觉得头晕目眩,哥哥,嫂嫂...... 他现在是哥哥,还是嫂嫂啊! 韩慕扯开嘴角,挣扎着笑笑,看着旁边三人一脸呆滞的看着这边。 韩焉曦是个外向开朗的性子,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和李家姐妹熟络起来。 从点心匣子中拿出宁州当下最时兴的牡丹茶酥。 用面皮制作的牡丹,每一片花瓣都染上颜色,从花心的鹅黄到花瓣的嫣红,栩栩如生,匣子打开就能闻到龙井的清香。 楚芸之和李家姐妹一人拿了一朵,入口酥脆,中间的花心是枣泥陷儿的,又夹着没有去皮的核桃,微苦,醇香。 “这点心好吃,比上次说什么京中时兴的糖果子好吃,韩姐姐,等下了学,明日我带你去蜜饯局,蜜饯局新上的桂花乳酪可好吃了。”李静怡吃的满口掉渣,嘴巴里都是点心,鼓鼓囊囊的。 韩焉曦没有应下,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韩慕,想让她未来嫂嫂也一起去。睫毛忽闪忽闪的,好不可怜。 “我们一起去啊,西街缀景楼新来一个马家班,听说点秋香唱的一绝,我们一起去听听。” 韩慕夹在中间,也只能同意,还好身子是冉从筠的,她有钱,妹妹那里来凌州时父母给了一大笔钱,妹妹现如今可是比他有钱的多。 韩慕不由得叹息,如今看来,连石锐都比他有钱。 苗娘子走进来时,几人已经坐在自己座位上,韩焉曦个子最高,就坐在最后边。 苗娘子身后还跟着一位嬷嬷,身量矮小,纤细,一阵风吹来就能把她吹散了。 韩慕从来没见过这人,只能听见李家姐妹和小表妹楚芸之发出“嘶”的一声。 垂头丧气。 苗娘子开口:“这为,周嬷嬷,想必不用再多介绍了,日后,刺绣这一门就交由周嬷嬷了,剩下几门仍旧归我,周嬷嬷的绣工天下一绝,还望姑娘们能潜心学习才好。” 10. 第 10 章 周嬷嬷,可以说是女学噩梦一样的人物,上学教刺绣,下了学还要布置作业。 绣的不好就要劈头盖脸一顿痛骂还要打手板,李静怡就被她骂哭过,双手打的红肿。 紧接着没过多久周嬷嬷老家传来消息让她回去一下,这才摆脱这个女人。 谁承想,这老不死的现在又回来了。 周嬷嬷耷拉着眼皮,看着甚是凶狠,“我的规矩,姑娘们也都知道,教给姑娘们的绣工,想必姑娘们也都没有忘,今日课上姑娘们自行拟题,下学前我来评析。” 李静怡低头撇嘴,又是这样,上她的课,十节有五节课是自行拟题,剩下五节,两节听她讲当年在皇宫中她如何服侍淑妃如何得脸,两节请假休息,只有一节糊弄着讲课,也说不出有什么名堂。 不过仗着在宫中服侍过几位小主,如今离开宫中还在她们面前耀武扬威。 也不知这景朝官宦人家怎么就看上这个周嬷嬷了,争着抢着要请她来教课。 绣花绷子和各色丝线就在桌案上放着,丫鬟们坐在旁边负责劈线,小姐只管刺绣。 韩慕看着面前的丝线,一点头绪都没,他只来得及看看插花品茗的著书,刺绣仅限于在兵营自己拿线缝补一下破洞。 猛地看到面前的素白绸缎,还要自己想图案自己绣,他还真没有想法。 周嬷嬷拿着戒尺装模做样的转了一圈,就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渐渐的甚至连呼吸都平稳均匀起来。 韩慕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大家都在埋头苦绣,没办法,硬着头皮也要绣了。 半个时辰过去,韩慕换了一个手帕。 又过了半盏茶时间,他低头吮吸着指尖的血珠。 不知过了多久,周嬷嬷终于睡醒,韩慕手中的绣帕也到了结尾阶段。 挽结,拿出剪刀剪断。 韩慕平铺开手帕,一个半时辰,绣帕上终于出现一朵海棠花 ——稀疏且皱巴的玫粉色连花瓣大小都不一样的海棠花。 素帕旁边还能隐约看出手指刺破留下的点点血痕。 周嬷嬷的点评也不甚用心,经过一个学生,随意点评两句,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戒尺打上两板子。 韩慕皱着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周嬷嬷,哪里有这样的老师! 很快就轮到周嬷嬷点评韩慕,周嬷嬷看着大大方方摆在桌案的绣帕,又看着女子坦然的神色,呵斥:“下品!这样的绣工,以后如何为夫家绣鞋袜,连这些都做不好,如何与夫家举案齐眉!” 李静萍低声反驳:“我们这样的人家,难道还缺绣娘?举案齐眉?我看谁敢让李家的女儿举案齐眉!” 周嬷嬷怒目,发丝都要竖起,李静萍不甘示弱的回瞪着她。 韩慕倒是在另一旁隔岸观火。 周嬷嬷举起戒尺,又缓缓放下。 上次将二姑娘气哭,李家就立刻让她离开,如今好容易托了关系,花了银子才能来继续享福,她可不能一时冲动,自毁前程。 又吵了韩慕几句,照例两个手板。 下学。 今日下学后,气氛沉闷许多,李家姐妹要去母亲那里问问周嬷嬷为什么又来了,楚芸之和韩焉曦看着时候不早要赶快回府,韩慕怕身份暴露,推脱说还有账本没看完,要赶快回云舒园看账本。 午膳时,韩慕克制住心理上的饭量,吃了一碗就停下筷子。 心中还在挂念着冉从筠,希望她那边一切顺利。 --- 早上互换时冉从筠就察觉到大事不妙,真的互换完,她只想感叹,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冉从筠僵直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摆在哪里。 屋外还有练兵的声音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甲胄摩擦声,整齐的传进她的耳朵。 冉从筠屏住呼吸,心脏紧张的砰砰直跳,在军营,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韩慕和她在互换前,竟然在—— 净房! 上下两辈子加起来,冉从筠第一次面临这种情况,虽说作为一个穿越人士,她的思想应该很开放,但她也没开放到这种地步! 冉从筠现在呆滞,倏尔低头看看身下,很好,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物件。 好什么! 虽说早就做好了在韩慕体内就要按照男子方式如厕的准备,但到了现在,她发现,她不能! 前两次互换时间短,冉从筠没有什么感觉就换回来了,但现在,她还能闻到净房内的味道。 或许是心里紧张,她根本没心思如厕,但韩慕的膀胱清楚的告诉她,你需要如厕。 冉从筠紧闭双眼,又察觉这是她第一次,可能会对不准,没办法,只能睁开。 解决完生理需求,冉从筠整理好衣服,在门口的水盆里将手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洗了十好几遍。 虽说壳子是韩慕的,但芯儿是冉从筠的,刚穿越回来就体验了这么刺激的事情,冉从筠只想一个人呆着,静一静。 走出房门时,她还陷在“她站着,如厕”这一事中出不来,跨过门槛时差点跌倒。 脑子里浮现出韩慕说的,如果到了军营要怎么办,最好的办法,一句话:我考考你。 右侧脸上有个黑痣的人叫张硕,张家的长子,父亲在韩慕他爹那里当副将,喜欢找人切磋,碰见了直接拒绝就好。 如果有人要让她做决策,普通事情就找赵磊,解决不了的找韩慕,反正全凌州都知道韩慕爱慕冉从筠,见一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冉从筠心里默默念着韩慕告诉她的做法,向韩慕之前告诉她的休息间走去。 休息间门口挂着一个红旗,很好辨认。 石锐看着僵局从净房走出来,拿手戳戳赵磊,“将军怎么那么奇怪啊,从净房出来怎么还同手同脚了,直接去休息间?奇怪?!” 赵磊看着将军的走路姿势,没作声,半晌后才接口,“将军可能身体不适吧,我们先去练兵,别打扰将军。” 冉从筠走进休息间,连看看环境的心思都没有,冲进内间,倒在榻上,那一个软枕盖住脸,无声的大叫! 在榻上翻来覆去,荣幸地掉在地上。 忘了韩慕身体的身高,也忘了这里不是云舒园,软榻没有加宽。 坐在地上,可能是接了地气儿,冉从筠的脑子突然变得特别清醒。 第一,韩慕见过女子如厕么?他不会站着如厕,那冉从筠一世英名就毁了,谁家十八岁还会如厕沾到裙子上啊! 第二,韩慕这具身体,有通房丫鬟么?韩慕今年已满十八,凌州官宦人家,大多都有通房丫鬟,韩慕如果有,她用着韩慕的身体,要怎么应对。 冉从筠想着这两点便觉得头痛欲裂,太复杂了!还是她的冉家好,一人当家,有钱有闲。 收拾好心情,冉从筠才有心思看看休息间的样子,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内外间用屏风隔开,休息间没有独立的净房,净房就在不远处的角落,内间向里倒是有一个浴桶,床和软榻都小小的,外间倒是不小,摆了几张桌椅。 和韩慕的府邸一样,清贫,白雪洞。 从窗往外望去能看到军营的一角,校场上两两一组正在沙坑里练习摔跤,站成一列的小队手拿长枪身着甲胄在军营中巡逻,营地占地很广,人员也很多,但除了操练的“嘿、哈”声外,听不到别的杂语。 整个营场秩序井然,庄严肃穆。 冉从筠看到心中不免激荡,但为了防止被发现她不像韩慕,也只能透过窗户看外边操练。 她就坐在这里看了一上午,看着将士们从长枪练到射箭,又听到马厩里骏马的嘶叫声。 看着穿着十几斤重甲的石锐手握刺刀对着稻草人一遍又一遍的练习突刺。 又看到营地上升起炊烟,香味飘来,散在整个军营,士兵们又排成长队,向炊烟处走去。 闻到饭香,冉从筠也觉得有些肚子饿。 和石锐、赵磊走在去膳堂的路上,冉从筠故意落后半步,跟着他们的步子走。 赵磊一路上都在夸赞今日食堂做的午膳味道有多好,韩慕多爱吃食堂做的白斩鸡,冉从筠一路听一路记在心中,一会儿要多吃点口水鸡。 说是膳堂,地方并不大,屋内有几十张桌子,大部分士兵就蹲在门外端着盘子扒饭吃,看到韩慕他们,饭没咽下就开始问好。 冉从筠看到他们盘中荤素俱全,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将军和士兵也在一个地方取餐,只是不用排队罢了。 周围吃饭的呼噜声震天响,她看着将士们眨眼就吃完一盘饭,端着盘子去续餐。 上次在韩府吃的是白菜豆腐,今日在军营倒是看到了鸡肉,盛菜不远处还有一口大铁锅,厨子站在旁边分汤。 一大锅番茄鸡蛋汤,红黄相间,鸡蛋已经沉底,厨子拿着大铁勺用力的搅动,鸡蛋浮上来,冉从筠凑上去看了看,料不少。 冉从筠坐在凳子上,面前的盘子里荤素俱全,尝一口,味道也不错,有点咸,需要就着米饭大口大口吃下,足足吃了五碗才放下筷子。 正午时分,军营中静悄悄的,吃过午饭的将士们都回到营房,中间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他们要抓紧时间恢复精力,以备下午的训练。 冉从筠上午在榻上半晌,并不困,准备回休息间看看兵书,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赵磊跟在他身后,打报告,跟进来。 “有事?”冉从筠看向赵磊。 赵磊眼睛微眯,“将军,西域的商人明日就要到,后日马匹就开始向外出售,我们......”他没将后半截话说出。 冉从筠也在心里盘算,买马对于她来说只是笔小钱,但对于韩慕来说却是笔巨款。 今日看到了军营中的一切,这里的士兵吃好喝好,衣服料子都比城中做买卖的小贩好很多,养这样的兵,韩慕手中缺银子也很正常。 冉从筠低头沉思片刻,斩钉截铁地吐出一个字:“买!”又补充说:“银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买马的钱我还是有的。” 11. 第 11 章 翌日,冉从筠去军营点过卯便回到韩府。 书房内,冉从筠将韩慕的资产全部翻出来,只有薄薄一本,出去御赐的不能动以外,能动用的资产寥寥无几。 冉从筠不精于骑术,但西域良驹价格几许还是清楚的,普通马匹八十两银子就能买下,但后日要买的那个商队冉从筠和他们打过交道,一匹马至少也要一百五十两银子。 她翻着韩慕的账本,账上的银子拢共也就只能买下十匹,见识到韩慕军队的规模后,冉从筠觉得这十匹马,根本就不够分。 韩家手下的几间铺子,书肆,早就入不敷出,连赵磊都想着赶快折现。 锦翠阁,一家首饰铺,冉从筠小时候这家铺子还算红火,到了如今的光景,也就勉强度日。 郊外的田庄收上来的粮食多半填进军营,也不值几个钱。 冉从筠看着财产单子,总不能拿出来点东西当掉换银子买马匹吧。 当东西轻巧,终不是长久之计,今日买马当掉几个,明日买甲胄又当掉点,朝廷给的俸禄,官家赏的珍宝都填进去对于韩慕这种养兵法子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 冉从筠细细翻过朝廷给的补给,若说少,也不少,士兵们吃饱穿暖是不愁的,眼下海晏河清,四方太平,大内播下的军需便只够日常供给,想要没人都配上玄铁铸的兵器,骑兵们都骑着良驹,那就只能自己添补。 离买马还有两日时间,一百匹马就是一万五千两银子,加上饲料,这一次至少要两万两银子。 冉从筠从来没为银子犯过愁,但她现在是没有办法了。 想了一整天,午膳在在府中用的,老规矩,白菜萝卜,配上两片豆腐。 她如今算是清楚了,在军营才有肉吃,在韩家,什么便宜吃什么。 夜晚,树影婆娑,月光冷冷的照进屋内,洒下遍地银光。 冉从筠躺在硬木板床上,满心满眼都是银子。 在梦中还在想着从哪给韩慕搞银子。 月落参横,冉从筠带着两眼乌青已经醒来。 想了半宿,思来想去还是只能向她自己借钱。 算算日子,今日也没有女学,冉从筠写了一封信交给安顺,让他带去云舒园。 冉从筠骑术不精,可韩慕日常出门都是骑马,韩府和云舒园隔着一条巷子,一炷香时间就能走过去。 吃过早膳,冉从筠就早早出发,前往云舒园。 这是她第一次从韩家去云舒园,一路上有些新奇。 路过甜水巷,巷口烤包子的香味已经飘出,那家烤包子也是从西域传来的,冉家商队里赖老二的媳妇当年跟着商队走南闯北,在西域学了很多特色,回到凌州就开了一间铺面,冉从筠从前路过这里,定要买上一个,外酥里内,羊肉香而不膻,一口咬下,鲜嫩多汁,唇齿留香。 冉从筠现在身上只有韩慕的一个荷包,想想韩慕的处境,她咽咽口水,馋虫已经上来,大不了一会儿让韩慕差人去买。 来到门口,云舒园正门大开,很快就被人请进去。 头一次用这种视角看云舒园,别有一番风味。 韩慕与冉从筠约在清池边见面,池边凉爽,风吹过便带来一股凉意。 今日韩慕的装扮看上去并不是出自秋婳之手,头发只松松挽成一个发髻,上边插上一朵鲜花,和冉从筠从前的金光灿灿,耀眼夺目截然相反。 冉从筠的身体只到韩慕肩膀,从前看他都要微微抬头,才能看得真切,现在用韩慕的身体看自己,还需要俯身,看了那么多年的风景,因为身高不同,景色也发生变化。 冉从筠单刀直入:“给我拿两万两银子,我在这里等着,窗内的匣子里就有。” 两万两银子,虽然清楚现在身体内是冉从筠,但韩慕看着面前俊俏魁梧的少年有些错乱,这个角度看他,加上现在的举动,真是和流言里说的贪财害命的倒插门一模一样。 “你要银子做什么?睡得不舒服?让安顺给你拿点厚被子铺在身下。” 韩慕一问,冉从筠立刻想起昨日让她魂不守舍的两个问题,她急忙开口:“你这两日如厕了么?蹲着站着?你不会污到裙子上了吧!” 韩慕张张嘴吧,还没出声,又被冉从筠另一连串的问题压下。 “你有通房丫鬟么?要是有的话我要怎么和她相处啊?你以后会把你的丫鬟抬成姨娘么?” 韩慕嘴巴没有合上过,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咬牙切齿:“我身边只有一个安顺,他是男是女你看不出来?我连个丫鬟都没,去哪来通房,别把别的男人的臭毛病安我身上。” 继而面色铁青,耳根通红,“我......如厕......我...哎呀!反正没弄脏你的衣裙!我也知道女子要怎么如厕!” 韩慕又想起昨日上午硬生生憋了快一日,才搞清楚净房在哪里,怎么如厕,想到这里,就恨得牙根痒痒。 冉从筠反而松了一口气,要是真的污了裙子,她那什么脸再去见秋婳春雨啊!有哪家小姐十八岁还会弄污衣裙的。 “你还没说,你要两万两银子干什么?” “买马。” 韩慕这才想起,他之前交代过赵磊西域马贩来了要去买点马,可互穿之事来的迫切,占了他大半心神,买马之事早就甩到脑后。 冉从筠现在借两万两,他也拿不出来,更何况按她的意思是她要出这两万两银子。 “我库中有一尊青玉大鼎,你再看看还有什么值钱的,当了两万两银子也就有了,不用你来出钱。” “我看过你的记档,那大鼎是御赐之物,御赐之物,谁敢买?” 青玉大鼎,是韩慕府中最值钱的玩意儿,没有用处,不如当了买马来的实在。 冉从筠看着用着她的脸还面无表情的人,就知道他那可怜兮兮的男子气概又犯了。 “算我借你的,两万两银子,你要是拿去赌,拿去买乱七八糟的我肯定不会借,但是买战马,就当我为凌州做贡献吧,兵强马壮才能海晏河清,我才能安安稳稳当我的然家大小姐。” 看到韩慕有些动摇,冉从筠又继续补充:“不是白借,你要付我利息,我也不问你多要,还回来时多给我五百两就好了,还有,你手下的兵要保护我名下铺子的安全,这桩生意不错吧。” 按照冉从筠说的,床内侧,匣子,韩慕找到钥匙打开,厚厚的一叠,全都是银票。 不同面额,不同银庄,粗略算起来,有百万两之多。 冉家世代皇商,又有盐引,真是富贵至极,怕是京城的几家公府加起来,也不如她们一家富有。 韩慕取好银票,就把匣子恢复原位,还写了一张欠条,压上指纹才去找冉从筠。 互换的第三日,还是没有任何要换回去的迹象,今日就是买马之日,冉从筠让赵磊石锐一起去见商贩。 约见地点倒是冉从筠从来没来过的一个马场,马场外站着几位身穿锦袍的商人,冉从筠也都见过。 还有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下人在交谈,或许是主家没来,派下人来办差。 赵磊早早约好商贩,他们到马场时直接绕过正门,从后边的一处小偏门进去,门很小,一次只能进一人。 看到赵磊几人过来,商贩立刻热情的迎上来。 韩慕多年在这里买马,商贩也都知道,这个男人只要良驹,出手爽快,只要价格合适很快就能成交。 冉从筠几人出门前都换了装扮,在脸上涂脂抹粉,看不出原本的长相。 商贩要带他们进去看马时,冉从筠只说再等等。 片刻功夫,门外传来车轮与马蹄声,韩慕带着帷帽款款而来。 马厩中粪便的臭味,草料的清香和马匹本身的味道混在一起,奇臭无比,眼睛接触到空气就能流下眼泪。 冉从筠皱着眉头,还惦记着这是韩慕的身体,没有伸手捂住口鼻遮掩气味。 反倒是用着她身体的韩慕,面色淡然,自觉地站在最前排,观察着马厩中的马匹。 赵磊看着面前两人的互动,稍退后两步,两人的站姿,走路的方式,他心底的念头渐渐明晰,可世间真的有这种离奇古怪的事么? 商人这次带来的果真都是良驹,马匹个个高大健壮,毛发柔顺,驯马者让马匹抬起蹄子,同意修剪过。 韩慕在冉从筠身边小声说着要哪些马匹,再由冉从筠提出,一百五十匹马,没一会儿就定下。 付款,交易,一切都很顺畅。 韩慕还在马厩旁来回踱步,最终停在一匹黑色的马旁,这匹马通身没有一点杂色,个头没有其他马匹高大,但高度很适合冉从筠,性情温顺,适合初学者乘骑。 他站在马边,轻抚马背,马匹发出温顺的低鸣声,还将头埋进手中,不断顶着手让他再多抚摸一会儿。 韩慕走到冉从筠身边,抬起脚尖,附在耳畔悄声说:“这匹马,你看上了么?” 冉从筠倒是看上了马的外表,但是骑马这件事,她是真的享受不来,太过于颠簸。 体会出韩慕口中的意思,她急忙摇头,用韩慕的脸摆出“绝对不想骑马”的表情。 12. 第 12 章 韩慕拉着冉从筠走到马旁,让冉从筠亲手摸摸。 毛发硬硬的,有些扎手,又很顺滑,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嘴巴里还在咀嚼着马草。 以韩慕的身高来看这匹马有些低矮,但从第三方的角度看着她的身体和马贴在一起,确实赏心悦目。 韩慕看到她脸上的动摇,乘胜追击:“你用我的身体骑过马,感觉也没那么差不是么?你也说了,我们两个如今是一体的,哪有将军不精于马术呢?” 两人的身体挨的极近,从身后看,胳膊碰着胳膊,冉从筠仰头嘴巴一刻不停地说这话,韩慕面色带着些许无奈和纵容。 石锐站在门边,胳膊肘捅了赵磊一下,看赵磊没有反应,又连捅好几次,把赵磊捅的不耐烦的问:“什么事,直接说!” 石锐:“你有没有觉得将军有些不对劲。” 赵磊心跳漏空了一下,手心出汗,强作镇定:“哪里不一样?” “我觉得将军爱上冉家姑娘了。” 赵磊:...... 赵磊白了石锐一眼,石锐拉着他的袖口,分析的头头是道:“你看,前两日将军还去了冉家,聊了一下午,今日来买马,冉姑娘也来了。你看看他们两个这亲密劲,咱们将军,好事将近。这你都没看出来,观察的不够仔细啊。” 赵磊看着面前一脸傻气还在洋洋自得的呆子,狠狠叹了一口气,呆点,也好。 韩慕好话劝了一箩筐,冉从筠才答应下来将马买下,勤加练习。 赵磊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将马砍价到一百两银子成交。 冉从筠目光灼灼地看着赵磊,这么好的砍价苗子,来她手下做生意多好。 “将军看我有什么事么?”赵磊试探着问。 韩慕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等到冉从筠干巴巴地来了一句“无事”后才收回。 将马匹送入军营中是赵磊全权处理的,冉从筠只在马到的第二日去看过一眼。 还没到马厩,就先路过放饲料的院子。 草料被整齐的堆在马厩旁的一个敞口院墙内,旁边放着十几个蓄满水的大缸,时不时有巡逻的人转来看看水缸的情况。 看守草料的是两个中年男人,皮肤黝黑,日头正盛,也不去树荫下乘凉,一个人站在粮草正前方,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盯着周围的动静,另一个眼睛眯缝着,两只耳朵高高竖起,仔细看能看出在耳尖在颤动。 冉从筠略微歪头,朝他们笑笑,这才发现两人肢体都略有些残疾,一人只剩下半个手掌,另一人起身走路时有些跛脚。 在军营中看到的大都是些年轻健壮的男子,这样的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怕自己的眼光会让两位不自在,冉从筠笑笑便赶快收回目光。 军营中的马厩依旧有着一股子骚臭味,但除了靠近饲料池那一部分有些许脏乱外,大路上被人扫的干干净净。 驯马的师傅有好几人,有些看上去已到不惑之年,蓄着胡子。只有一个女孩,身材高挑,小麦色的皮肤透出健康活泼的光泽感,正在马场上驰骋,是冉从筠在身旁女孩上从没看到过的潇洒与豪迈。 “将军,这次买的马,真是不错!”驯马人拍着大腿,交口称赞。 “是啊,耐力,速度,都是一绝!” 院子里的驯马人很多都操着一口漠北话,与江南的吴侬软语不同,他们的口音硬烈,有些好玩儿。 看过马匹,放下一桩心事,冉从筠看着四周的校场,地上打扫的很干净,秩序井然。 在路上碰到好些个正在洒扫的老人,身体或多或少都有些残疾,有几人脸上带着横过半脸的狰狞伤口,还有一人右半张脸烧的面目全非。 赵磊看到了她眼中的不解与可怜:“这些人基本都是军中的老人,在军中贡献了一生,将军每月给他们银钱让他们养老,但他们一个两个都不听话的很,非要来营中做些活计,将军拗不过,就同意了。” 许是心理想着这些文,她全然没听出赵磊的弦外之音。 李家和冉从筠府上也有些这样的老人,现如今比起来,她们家的老人竟韩慕手下老兵的一根手指头,家中老人只会仗着曾经伺候过主子的淫威在府中吆五喝六,不干正事每日里只知道喝酒赌钱。 冉从筠看着这些老军人,心脏被狠狠握住,嗓子升起酸痒的感觉。 --- 一缕清风,穿过清贫的小巷,绕过繁盛庭门,夹起一片落叶幽幽的坠进池塘,不带起半点涟漪。 这次互换的时间很长,足足六日后冉从筠从云舒园的软榻上醒来,看着屋内华贵的陈设怅然若失。 她穷奢极欲十八载,在现代也是娇生惯养的小姑娘,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一个人为了旁人而苦了自己。 秋婳与春雨替她梳妆时老太太身边的弄墨来了,传口信说女学停学几天,老太太那儿得了好东西,让他们过去分分。 冉从筠到寿安堂时,厅内乱哄哄的,锦绣坊的掌柜,还有几个她没见过的人站在一侧,桌案上摆满了首饰匣子,绫罗绸缎随意散落在椅背上,侍书几人一人托着一个盘子,上边摆着几匹布,李静萍和李静怡正在挑选。 陶夫人看到冉从筠挑帘入内,忙不迭地站起来,拉她坐在身旁,拿起手边那卷淡紫色的缠枝葡萄纹的料子就在她身上笔划。 “表姐,母亲可偏心了,这料子也没说拿给我试试。”李静怡嘟着嘴巴。 冉从筠看着这边的架势一时摸不清头脑,这是在干嘛?家里要迎接贵客? 李静萍拉走她拿起两件粉色的,深浅不一的料子摆在一处,“那匹适合我?” 冉从筠拿起深色那匹,又将旁边的灰色绸子取下,并上水蓝色放在她面前。 “这是谁要来咱们家呀?好大的阵仗。” 话音落下,室内寂静下来,倏尔爆发出大笑,笑声将门外挂的两只八哥吓得不轻。 “济昌伯夫人做东的赏花宴,昨日韩慕也接了帖子,钧哥儿也接了帖子,这不让你们都打扮打扮,也让怡姐儿看看有没有看上哪家郎君。” 话题从冉从筠和李静萍身上转移到李静怡那里,她羞红了脸。 光衣服就挑了半晌,冉从筠怕热,赏花宴离现在还有十几天,料子要轻薄透气又要不落俗就。 最后三姐妹从老太太的库房中一人得了一个步摇离开。 往后时间冉从筠按时练剑,每晚练习马步,韩慕也偷来过几次交了些新剑法,剩下的时间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不让任何人进去。 转眼就到了济昌伯府的赏花宴,济昌伯府遍请这个凌州的富贵人家,凌州下边的属县也来了几人。 那日一早冉家就到了李府,坐着李府的马车去赴宴。 三姐妹坐在一架马车上,身边跟着丫鬟、妈妈,另有两队小厮行在外侧,隔绝看热闹的人群。 正值休沐,赴宴的马车占了整条街,走走停停,将近晌午才到青凌山下的青雀台边。 青雀台,在青凌山角处,山上清泉倾泻而下汇成湖水,湖水清可见底,传闻中这处湖水附近有孔雀出现,久而久之大家就开始叫这里青雀湖。 山间树林荫翳,又有清泉一衣带水,山上奇峰伟立,是避暑乘凉的好去处。 青雀台上有十几处水榭,就盖在湖边,一处接着湖水,一处挨着岸边,四面挂上纱帐,前后左右都接上回廊,跨水接峰。 来往人员繁多,原本的十几处凉亭不够分,济昌伯夫人命人在附近搭上简易凉亭,青雀湖在山底分成几处小湖,不深也不大,在对岸搭上戏台子,丝竹声,伶人咿呀婉转的小曲儿隔着水面传来,婉转动听,花旦水袖轻甩,莲步轻移,红唇微启,眉目含情。 凉亭里摆着竹案,放着各色茶具,右边的案几上冰着果酒,不远处有几个围炉,几个丫鬟在那里温酒。 在远处是一大片草场,蹴鞠,马球,投壶,射箭一应俱全。 李家到时已经有不少人早家到了,草场边站着不少人,行了半晌早有些疲倦,和几处相熟人家见过面后姐妹三人就到水榭亭里休息。 凌州的赏花宴一办就是一整日,说是赏花宴也只不过是个名头,无非是各家适龄男女在一处玩上一天,看有没有合眼的。 宴不是正儿八经的宴席,吃食也就不是正儿八经的吃食,多半是做些茶果子,饱腹。 今日的赏花宴说的是济昌伯夫人做东,可办宴的确是她们家新过门的媳妇,从漠北嫁来的,冉从筠还没见过。 看着面前五颜六色的茶果子,中看缺不中吃,所以冉从筠讨厌这种赏花宴,玩也玩不好,吃也吃不好。 临近正午,她刚吃了两块点心现下也不饿,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等着伶人开始唱下一段。 纱帘被撩开,冉从筠和李静萍齐齐看向来人,李静怡撇撇嘴,步伐沉重的走进来,“没意思,还是和往常一样,湖边的写诗作画,我们不擅长,马球场上打马球,我们也不行,坐着听戏吧。” 三人拿出早就备好的牌,准备打会儿不费脑子的斗地主,一阵清脆的铃声越过水面,穿过草场,接着侍女行走的环佩声叮咚作响,一阵烤肉的味道从草场传来,水榭亭上也出现了抱着食盒的侍从,低眉垂腰,将餐点摆在桌案上。 13. 第 13 章 食盒打开,香气沁满整个亭子,待侍女离开,冉从筠三人面面相觑的看着对方。 十八年来,第一次在这种相亲宴上正儿八经的吃上一顿饭。 桌案上的菜肴摆盘精致,醉蟹,醋鱼,龙井虾仁还有几道冉从筠在江南甚少见过的菜肴。 “这位谢夫人可真和我胃口,要是宴席上有这种菜品,我也不至于每次赴宴都恨不得马上离开。”李静怡嘴巴吃的鼓鼓的。 冉从筠第一筷子就夹上她盯了很久的烤羊排,江南吃烤羊排的人不多,每次馋了她就让小厨房的厨子做一些,可怎么都做都少一点味道。 羊排外焦里嫩,撒上孜然和辣椒,带着炭火独有的香气,冉从筠刚开始还文雅的用筷子吃,水榭亭中只有她们三人,又有纱帘围着,索性放下筷子,直接上手,嘴巴周围一圈都沾上佐料。 不远处的凉亭传来一阵惊呼声,凉亭中的女子不约而同地遥望着湖中的长桥,冉从筠和李家姐妹一人举着一大根羊排扭头看热闹。 湖中小桥上站着俊朗温润的男子,二十岁的年纪,身着青袍,正朝着她们的凉亭走来。 身后传来议论声:“那位公子是谁?好生俊俏。” “纪家的长公子,你就不用想了,早就和李家的大女儿定下亲事,就快完婚了。” 冉从筠和怡姐儿立刻挪揄地看着萍姐儿,萍姐儿注意到三个视线都聚在她那里,一张小脸通红,拿帕子擦干净嘴角,挑着方便入口的菜肴吃起来,一颗心早已经飞到桥上去。 纱帘挑起,桥上的青袍男子向她们走来,李静萍将头埋进饭碗中,耳根子红的滴血。 冉从筠和李静怡起身行礼“纪承哥哥来了。” 纪承朝她们笑笑,蹲在李静萍身旁说了两句,两人就手牵手离开。 冉从筠和李静怡对视一下,如今这凉亭中只有她二人,也只能寄情于食物。 今日的羊排着实好吃,冉从筠一根啃完,又拿起另一根,反正凉亭外有薄纱罩着,朦胧隐绰,看不清内里在干嘛。 冉从筠吃的像个花猫,突然感觉身后的纱帘被掀开,有人跨坐着进来,一扭头就看到一身红衣的韩慕。 和那次在青凌山上道观里相间的衣服一样,不过这次头发没有编成小辫,攒成一个大辫子,而是梳了一个利落的马尾,带上一个红宝石发冠,熠熠生辉,配上他脸上爽朗的笑容,夺人心魄。 活脱脱一个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的少年洒脱的侠客。 韩慕掀开帘子,只一眼就看出面前这个吃成花猫,嘴边都是酱料的女子是冉从筠,他想憋住笑,可看到面前的女子,又想起记忆中那个骄矜跋扈,挥金如土的刁蛮女子,憋得面部扭曲,最后是在憋不住,捧腹大笑。 冉从筠扭头看向李静怡,眼神里透露出“我不认识这个男子,他可能是傻了”,就看到李静怡看到她的一瞬间,口中的茶径直喷出。 她连忙摸脸——粘腻,手上也有褐色的污垢。 闹了一个大红脸,取过帕子,沾水,绞干,用力的擦脸,将脸上的污垢都擦干净,白净细嫩的小脸也被擦的通红。 冉从筠没好气的将帕子扔在水里,在韩慕面前这么没脸,她很生气。 一转身,水榭亭中只有韩慕一人,甚至她用过的筷子夹菜吃。 冉从筠冲上来,一把夺过筷子,“怡姐儿呢?怎么就剩下你了!谁让你用我的筷子的!” 韩慕笑着摇摇头,满口无奈:“你的问题真多啊,第一个问题,李家小姑娘取找我表妹玩了,就在你专心净面的时候就走了,第二个问题,这里一共三双筷子,我不用你的,我用谁的?毕竟整个凌州都知道我爱慕你,还要去你家当上门女婿呢!” “你!” 刚刚净过面,还没用手帕拭干,透明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鬓边的碎发也被打湿,湿漉漉的贴在脸上,配上冉从筠现在愤怒的表情,纵使韩慕在互换时看惯了她的脸,也觉得她确实明艳动人。 “我看你一上午都呆在凉亭里,不闷么?看了一上午戏,去打会儿马球?射箭?投壶?别总闷在一处。”韩慕把玩着手中的白瓷小盏。 济昌伯府今日陈设的茶盏都是紫砂盏,冉从筠向来喜欢白瓷,家中的一应器具,白瓷最多,其次是青玉,最后是琉璃。 来参加个无聊的赏花宴还要自己带套茶盏,真够费事的。 韩慕将腰间的水袋解下,在冉从筠面前炫耀的晃晃,“上次你请我了杨梅茶,今日我请你喝杨梅酒。” 水袋倾斜,红色的液体倾泻而出,香甜的气息弥漫在这一间小小的凉亭中。 冉从筠轻抿一口,韩慕看着她的动作,酒滴挂在唇瓣上,分不清是胭脂红还是酒红,亦或是她的唇红。 杨梅的酸甜佩上酒的清冽,冉从筠细细品着,眼睛发亮,看向韩慕:“还有玫瑰的味道?” 手酿的果酒,纱布滤静后也带着点鲜果花叶的絮絮,在在白瓷盏中沉浮。 “没错,这酒味道比不错吧,现在是杨梅酒,往后还有桂花酿,青梅酒,你要是喜欢,往后我都带你喝。” 冉从筠小口小口的抿着酒,一盏酒很快就入肚。 她唤来秋婳,让秋婳取些泉水,将杨梅酒冰一冰再那些自己家的冰块。 切成方形的冰块在酒水中上下漂浮,渐渐也沁入酒水的红色,冉从筠看着杯盏,目光有些法直,问:“你这酒自己酿的?” 韩慕否认:“城东郊有一处小馆,在那买的。” 冉从筠兀自笑笑:“酒鬼。” 韩慕目瞪口呆的指着自己,不可思议地问:“我?酒鬼?” 冉从筠理所当然:“你家离东郊那么远,为了一壶酒跑去那么远的地方,不是酒鬼是什么?” 接着又问:“这酒,几两银子?你的钱不会除了养兵还去买酒了吧?” 韩慕掐掐鼻梁,缓声说:“十文一壶,比不得你府中百两的好酒。” 冉从筠听到价格,看着杯盏中的酒,十文钱,这样的酒放在春玉楼她能卖出十两的价格,城郊就只值十文钱。 酸甜的果酒很是令人上瘾,推杯换盏,眨眼之间半壶酒入肚,冉从筠脸颊也染上微红,她将杯盏反扣,“不能再喝了,换成茶吧,绾山茶如何?对了,你刚说的,除了杨梅酒还有别的酒,倒到时都要带我去喝...十文钱,你请我好了。” 韩慕离她很近,近到能闻到呼吸中那香甜的酒香,能看到她染上酒气后湿润迷茫的双眼,他喉结上下翻动,良久才说“好,我请你。” 冉从筠好喝酒,但不喝烈酒,果酒轻绵,她园中酒窖里放着好几坛,今日这酒合她的胃口,喝过酒胃口大开,桌上的残羹冷炙她也不嫌弃,拿起筷子就要往嘴巴里送。 韩慕见到夺过她手中的筷子放下,“菜都凉了,你喜欢吃的烤羊排也没了,一直坐在凉亭里也无聊,去草场边,我给你烤肉吃。” 冉从筠想到军营中的男子应该都擅长烧烤,在野外捕到猎物烤来吃再方便不过,便欣然同意。 往日来赏花宴她都是在凉亭中听戏,一折接着一折,听到天幕低垂,宴席散场才离开,今日倒是鬼使神差的跟韩慕去草场。 从凉亭走到草场还有一段距离,水榭亭附近青草随着微风卷起草浪,越往草场处走,草愈短小,山下蚊虫多,在水榭亭中隔着纱帐,周围又点着驱虫的香,没有蚊虫敢过来。 但草场处宽阔平坦,刚走了半程,冉从筠手腕上就被叮出两个红肿的大包,在皓白的雪腕上格外显眼。 她烦躁的挠了两下,指甲就在手腕处留下几道划痕。 韩慕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让她在这里等待片刻,转身奔跑着离开,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草编的小笼子。 拳头大小,中间镂空,透过镂空看到里面放着一些不知名的草药叶片,笼子上边是一节衔环节,鼻尖凑近能闻到浓郁的草药味。 赵磊将小笼子递给冉从筠,开口:“编了一个小草笼,里边都是些驱虫的草药,军中常用的,你挂在腰间驱虫吧。” 今日赴宴,冉从筠穿得很是隆重,穿花蛱蝶的朱红色褙子外边罩上一层流光纱袖摆处是满绣的蓝色团花,与里边的宝蓝色吊带交相辉映。行动间波光粼粼。头上是三姐妹一样的五彩攒珠凤,口中衔着一串珍珠坠子,晶莹圆润,最下边是一颗水滴状的红宝石珠子。 一身珠光宝气与手中的草笼极为不搭,冉从筠也不在乎这些,拿上笼子就挂在腰间的珠珞旁。韩慕在旁边将这不搭的装扮尽收眼底。 他离开片刻的工夫,冉从筠就又在手腕上挠出一条小口子,在手腕上的红玉镯子掩盖下,倒不显眼。 韩慕拿出一个小瓷瓶,还没打开刺鼻的药草味就传出来,大力拉过冉从筠的手腕,她的手腕很细,食指和大拇指就能轻易松松握住,韩慕小麦色的肤色喝冉从筠如雪一样的肌肤对比强烈。 扣住手腕,让她不要再动弹,从瓷瓶中取出一点青绿色的汁液涂在手腕处,清风徐来,吹散刺鼻的味道,只留下淡淡的芳草香。 “止痛消肿的药汁,对你有好处。”韩慕低头,看不清神色。 14. 第 14 章 冉从筠看到手腕的伤口突然想到她们第一次见面,很不愉快,她当时恨不得拿把刀将韩慕大卸八块,谁稀罕和写这个穷将军互换,木板床咯的要死,现在还没换,整天吃草,活得像个兔子一样,但她们现在竟然可以在人堆里旁若无人的涂着草药。 冉从筠收回手,背在身后,挪揄道:“还记得上次类似这种的伤口是怎么来的么?你掐着我的脖子,都青紫了,为了不让秋婳她们发现,我在脖子上挠出很多伤口才盖过去。” 韩慕听完羞愧道:“当时是我的错,这种事情太邪门了,我......对不起。” 他看着冉从筠的眼睛,目光澄澈,充满歉意。 “理解,毕竟你可是杀人放火不眨眼的韩小将军,对了,你那屋子住的实在是难受,就不能修整一下么?换个床榻才多少银子,我在你那儿那几日,觉都睡不好。” 韩慕一直没觉得他的府邸有多差,也没觉得床榻有哪里不对劲,归根结底都是冉从筠太娇气,行军打仗时席地而眠也是常有的事,多睡几日也就习惯了,日后互换的更频繁,时间更长,她也就习惯了。 韩慕没答应,冉从筠就一张小嘴叭叭的没断过,一会儿说睡得不好,一会儿说吃的不行,说的还头头是道,吃的不好睡得不好就会影响长个子,哪个名将会是个矮子呢? 但看着身高八尺的韩慕,冉从筠又想影响长个子这一点对韩慕来说好像并不成立。 从水榭亭走到草场边,足足一盏茶时间,草场边人很多,冉从筠看到舅母就在场边的高台上坐着,身边就是济昌伯夫人和凌州其他贵眷,遥遥福了一个礼。 草场里正在打着一场马球赛,骏马奔腾掀起黄沙漫天,场上的人在奋勇拼搏,场下的人们都在摇旗助威。 韩慕带着冉从筠来到东北角,那边放着几个铁铸的烧烤台,炭火就在下边时亮时灭。 已经过了饭点,烧烤台旁边只是零星的围着几个仆从,韩慕不假于人手,拿出一把蒲扇,用力的扇着炭火,炭火很快就旺起来。 烤肉串是下人们早就串好放在旁边,贵人们要是想自己动手烤,也不用碰上生肉。 韩慕动作熟练的将肉架在架子上,来回翻动,一手拿肉串,一手撒调料,香气渐渐散开。 片刻就烤好一把,这些小串上的肉不多,就是吃个滋味儿,纵使吃过午饭没多久她还是能吃下一大把。 冉从筠就站在韩慕身边,不顾周围的视线兀自吃起来,吃到一半时才反应过来,韩慕一直在烤,没有功夫吃上一口。 但现下,他的两只手都被占住,腾不出来接肉串,冉从筠也没有思索,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烤串横放在韩慕嘴边。 韩慕咬住,冉从筠使劲抽出,肉就从竹签上跑到韩慕口中,配合默契。 “看来我的手艺没有退步。” 这边的香味将济昌伯的长子马兆文吸引来,身边跟着女子应该就是他新过门的媳妇。 “大老远就闻到香味儿了,没想到是你小子在这儿,看来我们夫妇是打扰到你们了。”马兆文一面说着不好意思,一面利索的从韩慕手中抢了几个串递给妻子。 “妹妹好,你叫我宁姐姐就好。”谢宁新笑着说。 冉从筠看着谢宁新的眼睛开始放光,这场宴席是她一人筹备的,比以前只吃点心喝茶的宴席好多了,冉从筠拉着她走到旁边,连声夸赞起这场宴会。 谢宁新嫁来也是第一次办这种大宴,虽说婆母说放心做,出不了什么差错,但她总归是提着一颗心,今日终于得了一连串的夸奖,心才算是落进肚子里。 冉从筠刚才就已经吃饱,韩慕就停下在烧烤的手,四人一起去马球场边看热闹。 马球场刚结束一场比赛,鎏金凤钗的彩头在场上展示一圈后被拿走,下一个彩头被端上来,是一对贝母做的海棠花耳坠,两颗珊瑚珠子当作花心,活灵活现。 场上不少女眷都看上这对耳坠,眼看着下场比赛要更加热闹。 冉从筠挑了一把椅子坐下,悠闲自得的看着场上众人为了一对耳坠争夺。 “没看上么?这么多女眷都喜欢。”韩慕靠近冉从筠询问。 “一个贝母珊瑚珠子有什么稀奇,你想要?我送你,我那儿有一堆。”冉从筠话语霸气,这种东西在她那根本算不得稀奇,半人高的珊瑚树她都有两个,何况区区贝母珊瑚珠子。 一声冷哼从斜前方传来,声音毫不掩饰,引得韩慕侧目。 一位女子,身着素净青衣,头上只带了一根素银簪子,唯一巧妙地一点是坠在发尾的红绸,这身打扮让韩慕想起他与冉从筠第一次相遇,冉从筠也是类似的打扮。 只看外表,两人相差许多,同样是素净的衣衫,冉从筠身上银线、暗纹样样不落,用的也是名贵布料,她长相艳丽,穿着素净衣衫也挡不住沉鱼落雁之资。 但面前的姑娘,韩慕和冉从筠呆久了也练出一身看料子的好手段,普通绸缎庄的料子,小家碧玉的长相,但看到他时摆出若不惊风的姿态,倒是挺可怜的。 韩慕只是轻轻扫了那女子一眼,冉从筠就“腾”——从椅子上站起来,站在他面前。 稀奇,着实稀奇,冉从筠平时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对谁都和和气气,现在竟然站起来,板着小脸。 冉从筠眉毛高挑,一脸愤恨:“看什么?她好看么?什么眼光!我警告你,在我们没有搞清楚那件事之前,你别和她接触!别忘了,现在你就是我,我就是您!” 韩慕倒是没想到冉从筠能有这么大反应。 “那人是谁?你这么激动。” 素衣女子已经贴近他们,话语里透着娴熟,问好:“表姐,好久不见。” 韩慕看着素衣女子,冉从筠的表妹,不是只有李家的小小姐么?这是李家的同族亲戚? 冉从筠嘴角牵起上扬,皮笑肉不笑的回好,就要拉着韩慕离开。 素衣女子又跟上去,在二人一步之外站定。 冉从筠见躲不开她,索性也不躲了,亲密的拉着素衣女子的手,带到韩慕面前,朗声介绍:“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姐,京中继母弟弟的女儿,前些年犯事被贬去了崖州,前两年我父亲上下打点,现如今就在凌州城内住着呢,将军今日就见过我这个表姐了。” 又甩开方依依的手,拿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像是碰上了什么脏东西,撩开眼皮,眼神从上到下轻扫着她,眼底尽是不屑,张口,是压抑不住的不快和厌恶:“看到我在这,你就主动点别让主家为难,别出现在我面前,让人恶心。” 方依依呆住,她没想到这样的场合冉从筠也只是装了半下,她开始低头拿手帕擦拭着并不存在的泪痕,身后的小姐妹坐不住了,冲上前来,恨不得贴在冉从筠的脸上。 “这是济昌伯府做东的宴席,我们都是受邀来的,凭什么你说离开就离开,你是谁啊!” “就是,哪里来的小门小户,在这种大宴上撒野!” “马球场又不是你家的,你让离开就离开!” 冉从筠看着方依依身后那几个不认识的小丫头,牙尖嘴利,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人头疼。 这边的喧嚣引了不少人注意。 今日冉从筠和方依依两人共同赴宴,一人穿金带银,通身富贵,嚣张跋扈;另一人只有一根素银簪子,表现得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有些不明觉厉的人,还只当面前的女子骄纵跋扈,在仗势欺人。 这边氛围凝重,空气中渐渐升腾起火药味。 今日是大宴,凌州城内叫得上名号的家里都来人了,人多嘈杂,冉从筠也不怎么在这种宴席上出现,很多人也就不认识她。 一个黄裙女孩看不过仗势欺人,要冲上去替那个可怜女子分辩几句。 刚冲一步就被人拉住,“你要干什么,那人是冉家女,李家拿她比亲姑娘都疼爱,没看到看台上的各位夫人都不出面,你冲上去等着李家记恨你么!” 马球场边的看台上,陶夫人笑呵呵的这边,眼神里尽显锐利冷淡,“看看筠丫头,又在玩笑,都是孩子气,吵吵闹闹也就是玩乐。” 冉从筠看着当下的处境,整个人就像是被薄纱罩住,隔绝了空气,周围朦胧看不真切,她能看到面前有许多人,嘴巴张开合拢,朝她说些什么。她和方依依之间仿佛隔着一条天谴,过了许多年这条天谴依旧横在两人身前,哪怕沧海桑田,方依依身边依旧围绕着那么多人,她还在用这双悲悯可怜的眼神看着自己。 冉从筠藏在衣袖中的指尖微微发抖,韩慕看着身旁的女子从倨傲变得有些胆怯。 胆怯,这个词和冉从筠一点都不搭边,冉从筠一直都是骄傲的,矜贵的,可怜、胆怯这些词都应该离她远些。 马球场上,这一局很快就落幕,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来到方依依身旁,将赢下的彩头放在她手中。 “下一场彩头,你会很喜欢,我为你赢下。” 方依依垂头,发丝扫过脸颊,令人垂怜,“好,我等着。” 一旁没有眼色的人还在嚼舌根,“还以为什么狠角色,看起来就是嫉妒我们衣衣人缘,今日宴席人员杂乱,什么人都能进来,还在装腔作势,真是可怜啊!” 韩慕眼睛眯缝着,掩饰眸中的冷冽,刚准备让那个长舌妇闭嘴。 袖口被轻轻牵起,他扭头,冉从筠抬头仰望着他,目光灼灼,眸色潋滟,素手一指,话语里掩饰不住的骄矜,“我要那个!” 韩慕看去,是下一场马球的彩头,一只素银竹簪,韩慕看惯了她富贵奢侈的样子,这种素银簪子,和她极为不搭。 他看着女子倔强的俏脸,看到她紧咬着嘴唇,将原本嫣红的唇咬的泛白,余光看到方依依的神色,叹了一口气,“我为你赢下来,你要开心。” “你为我赢下来,我自然开心。” 15. 第 15 章 冉从筠重新坐下,她看到韩慕牵着一匹白马出现,那马漂亮极了,毛发柔顺光亮,通身雪白不染半点杂色,银色的马鞍,韩慕直直的坐在马背上,在马球场边看向她,她只得回了一个微笑。 红旗挥下,两队人马奔腾而出,手中的球杆挥甩。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冉从筠感觉到手被人暖暖的牵起,是表姐。 李静萍一脸的担忧,“我听说你和方依依撞上了,就过来看看,这里是江南,是凌州,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们就在你的身后。” 许是看了一会马球,现在冉从筠倒是平静不少,围在方依依身边的人,认不出深居简出的冉从筠是谁,却能认清她身边的人是李家长女。一时间议论纷纷,怕冉从筠找她们麻烦,离得很远。 冉从筠劝过李静萍,再三保证她没事,她就是在看韩慕打马球,她再也不是小时候的冉从筠,现在的她不会被人欺负。 保证再三,李静萍才在担忧中离开。 冉从筠就看着马球场上人人都在争夺,人人都有一匹合适的好马,思绪渐渐飘走。 景仁元年,那一年冉从筠五岁大。 正执盛暑,冉从筠自从母亲离世,父亲搬往京中,她已经三年没见过父亲了。 上一世的家庭好像也是这样的,她们会给她钱,但没有陪伴,一直到离世前,她都是人人羡慕的富家女,有钱却没有什么亲情。 第一次到景朝时,冉从筠很震惊,竟然真的有穿越这件事情,她从婴儿重新长大,学着一口新奇的方言,渐渐的连普通话怎么说都忘记了。 婴儿时期的冉从筠脑子还没发育好,记不得很多事,但她记得一个画面,在一棵老槐树下,母亲坐在石桌旁,手里拿着绣线给她缝制衣服,阳光透过层层叶片,在她的脸上洒下点点金斑,她笑得很温柔,还时不时看看自己。 冉从筠记得很多童年的事,严格来说这是她第一次在有记忆的时候体验到浓烈又温柔的母爱。 母亲会在她生病时担忧的整夜难以安息,会亲手给她缝制很多婴儿的衣物,会对着牙牙学语的她耐心的教导,等她渐渐长大,记忆中连续的片段变成一张张图画,而后又变得褪色,模糊。 母亲离世那日她两岁,成人的灵魂让她清楚的知道什么是离开,她在灵堂上,被奶嬷嬷抱着,无声的哭泣。 又过了几个月,父亲说要举家搬到京中,她才两岁,府中也没有大人教养,就被送去外祖母家。 冉从筠还记得父亲离开那天江南下着太阳雨,太阳挂在天上,可雨水却滴落下来,很是少见。 冉家在京中定居后一年,冉父来信说思念亡妻,将院落里那颗槐树运去,隔着千山万水,运去京中。 后来的来信中,父亲会时不时提一嘴槐树的情况,它在京城扎了根,今年雨水不好,树上的槐花不多,今年槐花挂满整树,要是冉从筠在也可吃上许久的槐花,京中会用槐花蒸来吃,可好吃了。 等到冉从筠四岁时,外祖母将她叫去,用哄孩子的方法告诉她,你的父亲在京中为你找了新母亲,或许过不久你就会有新的弟弟了。 冉从筠轻描淡写地笑笑,两年,娶了续弦,也算是正常。 景仁元年,天下易主,冉建的一纸书信将冉从筠接去京中,她离开了疼爱她的祖母和舅母。 带着一位嬷嬷两个丫鬟和一队小厮,乘着一叶小舟从凌州到了京中。 刚下船,冉从筠就看到了府中的管家,不知行了多久,人烟渐渐稀少,街上变得肃穆,冉从筠挑起帘子看到了一座大宅子,牌匾上金灿灿的两个大字——冉府。 经过正门而不停,从西边的一个偏门入内,下马车,换上轿子,又过了许久,才看到垂花门。 冉从筠看到了她的父亲,比离家时胖了些,精神了些。 冉建紧紧抱住冉从筠嚎啕大哭:“我的儿。” 一个素净的女子也蹲下来,抱着她:“筠姐儿一路受苦了。” 冉从筠看着她,这位应该就是她的继母了。 冉建抱着她在府中逛了一遍,和江南的冉府很像,但是换了女主人,后院里她的云舒园换了位置,变小了。 冉从筠逛过一遍院子,抬起头,用童真的嗓音问冉建:“爹爹,母亲的那颗大槐树呢?” 冉建脸上僵硬了几分,东扯西扯还是说了实话:“你母亲不喜欢那颗槐树,说是有些坏风水,就让人砍了。” 砍了,冉从筠还是笑着,要是知道这棵树不远万里来到京中,三年后的结局是砍了,她就不会让父亲迁走。 时光荏苒,树叶落进深井卷不起一丝涟漪。 冉从筠在京中呆了一年,这一年里继母有了自己的孩子,是个男孩,冉建很开心,取名字叫冉从肃。 她和继母家的表妹吵了很多次架。 方依依的父亲放外任,母亲也跟着去了,她就呆在冉家长大。 最近的一次,父亲拿了一串璎珞送给她,表妹方依依看到了非要拿走,她不依,方依依就哭起来,冉从筠自认为她一个心理成熟的的人是不会和小孩一般计较,就兀自回房,没有管她。 晚膳时,她被父亲叫走,打了手板,还跪了祠堂,罪名是自私自利,没有慈爱之心。 第二日冉从筠在方依依脖子上看到了那串璎珞,那串被迫让出的璎珞。 一年的时间,冉从筠见识到了小孩的恶心。 她有的,方依依一定也要有。 她让小厨房做了南方的点心,自己吃了,就被方依依告了一状,抄了十遍孔融让梨。 父亲从南海得来的珊瑚,她拿小的,方依依拿了大的,最大的被襁褓之中的冉从肃拿去,因为她的好继母芳容在冉建面前哭泣方依依见不到父母有多么可怜,冉从筠就在屏风后冷冷地听着,她也没有母亲,怎么没人可怜她。 一来二去,在冉府,这位表小姐有姨母的疼爱过的比她这个亲小姐还要好。 后来到了六岁,她们二人去隔壁府上的女学,方依依也带头孤立着她,方依依拿出各种稀奇的东西收买着人心,可那些东西原本是她的。 冉从筠忍了许久,忍到她一个人成年人忍无可忍,写了一封信,寄去李府。 再然后她出了事,李府发下责难,冉建和芳容又将她送回江南凌州,长到现在。 --- 冉从筠看看腰间的珠络,上百颗珍珠编织而成,底下坠上红宝石珠子,耀眼夺目。 冉家愈发富有,回到江南几年后祖父辞世,将他手中的江南产业都交给冉从筠。 后来她让人打了很多璎珞,她记得那个被拿走的璎珞长什么样子,她在缨络上加上硕大的红宝石,让人换了一种又一种工艺打了一个又一个,但那些都不是她被夺走的那一个。 四年前,方依依的父亲方永被参,贪污渎职,贬去崖州,消息出来芳容几近哭死,冉府前后打点,甚至不惜求到李家,三年前立太子,大赦。由冉家和李家出面在凌州下的庆安县谋了一个小官,有冉家的接济,方家日子过的很是不错。 也是从四年前起,仗着有冉家这层关系,方家和李家开始走动,但越走动越传出冉从筠刻薄骄横的流言,李家不是傻子,断了联系、又警告一番,方家才算老实。 冉从筠把玩着手中的珠隋,她再不是从前的她,方家想踩着她,踩着李家平步青云,那不能够。 冉从筠思绪转回马球场,场上还在打着,不过看起来是单方面的碾压—— 韩慕碾压另一队。 韩慕身边打马球的人她也很熟悉,赵磊,这场宴席的东家之子马兆文,还有韩焉曦。 又进了一球,韩焉曦朝冉从筠招手,冉从筠笑着回应。 比赛结束,结果毫无悬念。 韩慕拿着那支素银竹簪过来,在冉从筠头上比划半天,也找不准应该插在哪里,插在哪里都不合适。 冉从筠看着韩慕为难的脸色伸手将素银簪子握在手中,“不带了,拿着就好。” 韩慕看到冉从筠明媚的笑脸,女人就是神奇,上场前还一脸委屈低闷,现在就乐呵呵的。 韩焉曦也凑过来:“筠姐姐,这只银簪哪里好了?” 韩焉曦想到哥哥府上的穷酸样子,不会未来嫂嫂在为日后的贫苦日子做准备吧。 冉从筠举起银簪,朝方依依挥挥。 小时候的东西被你抢走,那是我还小加上有方蓉那个女人,现在你如果还敢在我身边恶心我,想踩着我上位,你看上的我都会一一抢走。 看到方依依灰白的脸色,冉从筠心情大好。 谢宁新看到这边恢复热闹,连忙拉着冉从筠,不住的道歉:“我也没想到你和...”目光飘向方依依那里,又接着说“有过节,我一会远远把她支开,你放心。” 冉从筠飒爽的笑笑:“没事的,我想今日她不会在我面前晃悠了,陈年往事,知道的人也不多。” 一场马球没消磨掉多少时间,离宴席结束还有一个时辰。 马球场她是不想呆了,冉从筠向四周望去,想看看还有什么能消磨时间的。 韩慕悄声附在她的耳畔:“时间还早,我带你学学骑马?你答应过我的,要学骑马。” 16. 第 16 章 马球场的不远处就是一大片没有遮挡的青草地,中间有几条蜿蜒连绵的小溪,不过一尺宽。 韩慕让人将马牵来,是上次在西域商人那里买的那匹黑马,一直养在韩慕那里,今日再次见时个头没有改变,但是毛发比起曾经更加油亮,马背上一个鎏金的马鞍,怎么看都不像是韩慕那么节俭的人会配备的马鞍。 马一直在低头安静的吃草,冉从筠拂过马鞍,眼底尽是不解。 “从前的马鞍,我长大后就不合适了,拿来给你正好。”韩慕带着冉从筠看过那一个马鞍,确实是一个小马的马鞍,没办法安在他那个高头大马上。 “起个名字吧。” 冉从筠看着马匹,思索良久也想不出应该取个什么名字,她已经有了一只叫做招财的乌龟了,这只马叫个什么名字好呢? “煤球?”冉从筠试探着说,又在嘴里念了两遍这个名字,越念越顺畅,就叫煤球好了。 韩慕噎了一下,算了,马是她的,她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从那次出事以后冉从筠就很少骑马,只在韩慕身体里骑得比较多,现在让她用自己的身体来骑,她还真骑不好。 韩慕看出了她的为难,伸出大手扶着她的腰,冉从筠能感觉的到腰间大手带着浓郁的安全感,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这双手都会牢牢的护在腰侧。 她笨拙的跨坐在马上,马背上猛然坐了人,四个蹄子在地上晃晃又站定,外人看来轻微的晃动在马背上的冉从筠看来就像天崩地裂一样可怖,她赶忙俯身保住马的脖颈,慌张的朝韩慕说:“你别让我摔下去。” 韩慕“嗯”了一声,又指挥着她坐直,牵着马匹慢慢悠悠的走着,不时让她调整着姿势,告诉她缰绳应该怎么牵,而他本人一直跟在冉从筠身边。 草丛里时不时有些石子,土坡,带来一阵颠簸,每到这个时候冉从筠就会慌乱的丢下缰绳,单手死死地握住韩慕的胳膊,嘴里念叨着“别让我摔下去。” 一次说出这种话韩慕可以理解,毕竟习马都怕摔下,但说出的久了他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韩慕勒住缰绳,让马停下。 冉从筠疑惑地低头,撞进韩慕有些疑惑又担忧的目光中,她听到韩慕低声问道:“你习马受过伤么?是腿上那条伤疤么?” 韩慕见过冉从筠那条伤疤,一轧长,贯穿整条小腿,像蜈蚣盘旋在小腿上,狰狞,像被东西划伤,这种伤口绝不是玩闹能弄出来的,冉从筠这种金贵的小姐,出个门身边侍卫丫鬟也不少,这么长的伤口没道理在她身上。 看到她今日骑马的惊惧,又想起各家小姐不说精通但也大都是熟练,冉从筠府上只有马车的用马并没有直接骑的,加上她对骑马有着下意识地抗拒,心里有了猜疑。 冉从筠默了默,无声的承认了韩慕的猜测。 她的腿上有一道深长的疤痕,回到凌州后,李家和冉家找了多少名医才将腿上的伤治好。 那年她在京城时,京城的孩子学骑马都很早,冉家也不例外,那日阳光正好,不焦燥,微风徐徐带着些许凉意。 冉从筠第一次骑上马,那是个成人的马匹,很高大,原本为她准备的小马出了些岔子,受惊拉肚子,方依依又叫嚷着非要那日去学骑马,冉从筠就被架上了一个高大的马匹。 冉从筠记得坐在马上看世界是另一番景象,对于当时低矮的她来说,看到的就是巨人的世界。 驯马者向冉建再三保证,这是匹母马,性情温顺,也适合孩童练习,起初坐在马背上时冉从筠开心极了,驯马者牵着缰绳在草场上一圈圈走着,走了许久他放下缰绳,让冉从筠自己握着缰绳,慢慢走。 刚开始,走的很顺畅,冉从筠胆子大起来,敢自己握着缰绳在马背上看风景,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马好像受惊,又像是踩到什么东西,突然之间跑起来。 冉从筠怕极了,她紧紧地贴着马背,死死地勒住缰绳想让马停下,但最后马一甩,将她甩在一个石头上,石头上有一处突起,她的腿撞上去,昏迷了。 再后来醒来时,她只知道李家大怒,连祖父也写信让父亲将她送回凌州,在凌州治了半年的腿,虽然没有影响到走路,但疤痕总归是去不掉了。 韩慕安静的听完这个故事,开口:“这次你会很安全。”又过了良久,默默地说“你没想过那次坠马是意外还是人为?” 冉从筠哂笑:“没有证据,再说了,意外如何,人为又如何,因为那件事才能让我独居凌州,祖父辞世前将凌州的生意都交在我手上,我是既得利益者,就不用再考虑多了。” 韩慕没想到她倒是能看的开,坠马不是小事,划了一道口子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但冉从筠能这样云淡风轻的讲出来,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她的家人准确说在京中的家人与她的关系似乎十分冷淡。 冉从筠看出了韩慕的担忧和可怜,但没关系,一道疤,换来了凌州的生意和往后的自由,很划算,她一个当事人都觉得无所谓,没道理让别人费神。 冉从筠从马镫处脱出,想踢韩慕一下,让他回神,却被他识破,一把抓住脚踝,又放回马镫。 “小心,坠过马还不小心些。” “你不是说你会护着我么?” 在草场上转了很多全,韩慕好像天生就给人可靠之感,他一直牢牢护在冉从筠身边,马经过了严厉的调.教,冉从筠也渐渐放下防备,专心学的骑术,一个时辰时间,学会了快走,停驻。虽然当中很大程度上就要归功于驯马者,但冉从筠还是很开心。 太阳渐渐西斜,橙黄色晚霞为青草盖上一层波光粼粼的金纱。 冉从筠从马背上下来时一个踉跄,她感觉双腿和腰酸痛,腿间还有摩擦破皮的疼痛感。 “给你的那个药汁,晚上涂在伤口处,今日骑得久了些,难免会有伤口。”韩慕喉结上下滚动才缓缓继续开口:“今日玩的开心么?” 冉从筠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眼睛弯成一条缝,“开心啊,第一次体会到看人打马球,骑马的乐趣,挺不错的。” 韩慕想着下午的不愉快之事,还是犹豫着开口,为了防止她是在哄自己,还是带她去转转吧,“你明日得空么?不是说杨梅酒好喝么?我带你去喝。” 冉从筠又想起酸甜的杨梅酒的味道,连忙答应:“好啊,明日下午,你在我府门口等我,我们坐我家的马车?” “骑马,慢些骑,我牵着你的缰绳。” 冉从筠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从今天下午看起来,骑马也没什么不得了的。 回到云舒园,天已经黑透,院子里点上红灯笼,照的灯火通明,冉从筠又想起韩府为了省蜡烛只点几盏的盛况,她下意识想让下人灭掉几盏,也节省点,想想又作罢,蜡烛点这一段时间费不了几个银子。 在马球场和草场上呆了一个下午,衣摆上全部蒙上了土,脏兮兮的,坐在浴桶里,冉从筠仔细地看着腿上的伤疤,年代太久远,她已经忘了当时的剧痛,只留下对骑马的恐惧,现在连这种恐惧也渐渐消失成泡沫。 --- 这次回来后第一节周嬷嬷的女学由韩慕上了,其他节课周嬷嬷还算老实,除了一如既往的糊弄,大家也算是相看两厌,互不干扰,周嬷嬷如今连戒尺也不敢拿了。 用过午膳冉从筠就让人盯着门房的动静,韩慕来了要立刻告诉她。 韩慕说的酒馆在城东郊,然葱郁今日特地换上一身朴素的衣裳,头上没带任何饰品,用布料随意做了点装饰,整个人朴素低调。 策马赶到酒馆时冉从筠有些震撼,说是在城东郊,离主路还有些距离,一条黄土路,马蹄踏起卷起漫天黄沙。 路上只有几个零星的商人,几个老妇坐在路边的树荫下编竹筐,甚至可以用荒凉来形容。 韩慕将马系在树下,带着冉从筠去酒馆。 说是酒馆,其实更像是简易的休息亭,来往商贩都会在此处落脚,喝上一盏茶或者来上一壶酒,再顺着土路朝下一个目的地走去。 韩慕娴熟地坐下,叫上一些酒。 冉从筠注意到店门口挂的一个木板招牌,上面工整的刻着菜单和价格,价钱低廉,除了酒也有一些小菜,都是花生米、卤肉之类的下酒菜。 模板上的刻字很熟悉,她看过韩慕工整写字时的字体,就是这样。 点的酒很快就送上来,送酒的是个妇人,这家店的规矩,菜上齐了就要付银子,韩慕掏出铜板递给妇人。 妇人连声推脱,“将军,您来我这里我哪好意思收您的钱呢?您还是头一次带个姑娘来我这里呢。” 冉从筠看向他们,两人似是认识,妇人话语里恭敬带着娴熟。 几个回合后,妇人最终还是收下了酒钱,但转眼又送上一盘肉菜。 韩慕怅然地对冉从筠说:“从前属下的妻子,我们时不时来这里照顾一下生意。” 17. 第 17 章 说完这句话,韩慕垂下漆黑的眸子。 从前属下的妻子?照顾生意? 冉从筠看向四周,又探头向后厨张望两眼,没有人,一个想法从脑中浮现。 韩慕的属下,这家掌柜的相公,已经离世。 冉从筠张张口,却没发出一个音节。 不远处,店掌柜还在忙碌,忙着切菜、装盘、送菜。 这家不大的小店里没有雇佣一个人,都是靠着这个女子一人经营,就在女子身旁,店里一眼望到的地方放着一个小竹搂,里面坐着一个女童。 “丽娘的孩子,生意忙时只能这样。”韩慕顺着冉从筠的目光看去,忽然开口。 两人就这么看着那个孩子,半晌没说话。 两三岁的年纪,衣裳穿的干净整洁,人瘦瘦小小的,双眼皮,自己闷头玩着风车。 冉从筠心里像是一斤莲子心一样苦涩,她从没想过,做出这样好喝酒的人会住在这样的环境之中。 她见过城外饥荒时的流民,晒得黝黑每个人脸上是一片麻木,也见过城里的商贩,多数都是男子,住在城郊,天不亮就要赶去卖菜,再顶着烈阳回家。 可面前的丽娘,年岁尚轻,从她进店开始就一直乐呵呵的,一个人守着一间酒肆,冉从筠悄悄在心底算了一账,这个地段,这个定价,稀稀疏疏的客人,甚至不能说是衣食无忧,只能算勉强度日。 冉从筠羽睫低垂,低头默默品着酒。 “她没想过和城里别的商家合作么?她酿酒,给别的商家送,赚差价,也比现在的进项多。” 韩慕长叹一口气,朝着孩子努努嘴:“有孩子在,她分不开身。” “她的丈夫,是怎么...”她咬紧后槽牙,将感情埋进心底,才接着说“怎么去世的?” 韩慕突然想到那日,那个愣头青还说他娘子生了一个女儿,长得漂亮极了,跟他娘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还说剿匪成功后要让将军去家里坐坐,看看他的女儿。 然后刀光、火光、厮杀声乱作一团,他再也没见过那个愣头青,只在山崖边看到一个卷了刃的长刀,再过几日从谷底处找到了尸首。 “剿匪。没了。”语气平淡。 这一顿饭吃的很平淡,又带着感伤。等桌上的菜、壶中的酒都吃的差不多,冉从筠放下筷子,“还有很多这种人家么?” 韩慕被这话问住,眼睛眨动的缓慢,“523户。” 很筠精准的数字,冉从筠没想过能听到这么精准的数字。 “就像这样开家店?勉强度日?” “少,更多的守着田地,靠老天垂怜吃饭,也有些替人缝补浆洗吃饭。” 冉从筠长吸一口气,抛出一个问题:“没人改嫁么?” “有,但很少,即使改嫁了,他们还有父母需要赡养,若家中只有一个孩子,更艰难。” 韩慕将面前的酒壶盖子打开,灌进喉咙,酒流的速度极快,将领口洇湿,他开始打开话匣子:“军中这样的人很多,死了,朝廷赏几两银子,家里好歹能过得去,残了,朝廷赏的银子有的还不够回家的盘缠,到了家里没多出来一个劳力,还多出来一张吃饭的嘴。” 他说话开始不过脑子,想到哪里说到哪里:“那个愣头青,当年军中的刀还不是像现在这样,有一批,不锋利,要使劲才能捅人,那个愣头青把好刀给了别人,自己拿个二等刀,没了,那种破烂刀,拿什么去剿匪,还打匈奴,打什么匈奴!” “军营里,有过几个人,手没了,命留下来,不能当兵,回家去了,家里也艰难,有好几个,家门都没进去,走了,找不到了。” 韩慕越说越激动,手开始比划起来:“赖二,好大一条汉子,回家了,家里没饭吃,他妹妹走了,嫁人了,就为了省下来一张嘴给赖二,嫁过去一年,被打傻了,赖二哭着来我这让我给他讨个公道。” 冉从筠坐在对面,看着韩慕痛苦的神色,他是个好将军。连她自己脸上都浮现出哀伤。 韩慕话题转折的很突然,“对不起。” 冉从筠:? 韩慕羞憾的挠挠头发,“对不起哦,我本来是想让你开心开心的,但是现在好像是让你伤心了。”他看清楚冉从筠脸上的迷惑不解,“昨日骑马,提到了京中你的父亲,你脸色不对,我怕你还在伤心,想着你喜欢喝酒,就想着叫你出来开心开心,没成想...下次,下次我再带你去个好地方,保管你开心。” 让她开心......冉从筠看着韩慕的笑脸,带着少年的蓬勃朝气,喉咙一紧,连心脏都有些加速。 韩慕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从愤怒悲伤到不好意思转眼又成了兴高采烈。 路上,黄沙漫天,冉从筠张嘴又出了一口沙,直到进了城,她没和韩慕分开,而是让韩慕去秋香阁等着她。 韩慕打趣道:“想学新剑术了?” 冉从筠瞪他一眼,“别贫嘴,去那等我!” 秋香阁院子里的凉亭内,韩慕坐下没多久,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冉从筠怀中抱着一堆东西进来了。 她将怀中的东西铺开,先问了韩慕一个问题:“你花自己的银子养兵,上边不责怪你,不说你养私兵?”冉从筠手指指天上。 韩慕噗嗤一下笑出来:“我花自己的钱养朝廷的兵,太子都知道的事情,真按照圣上拨下的军饷养兵,估计连剿匪都剿不赢。” 冉从筠瞪大双眼,震惊道:“太子知道?” 韩慕的长腿随意伸着,从果盘里插上一块瓜,满不在乎地说:“对啊,太子还时不时送钱过来呢,不然就他那个抠门的样子,我的金库早就花干净了,谢凛那家伙也是这样啊。” 冉从筠越听越摸不清楚头脑,“你说的抠门的人是谁?该不会是......”又指了指天。 韩慕点点头。 嘶——冉从筠看着韩慕,她坐不住了,直起身子,在韩慕面前转着圈圈,转的韩慕晕头转向的。 “你这么说不怕大逆不道?你不怕砍头?”冉从筠觉得韩慕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这可是古代,动不动就会掉脑袋的古代! 韩慕现在这么说当朝天子,说当朝天子抠门?!虽说韩家手握一方兵权,在江南甚至可以说是只手遮天,可韩家是个纯臣,是景朝人人都知道的纯臣,国之栋梁,可也不能这么说当今圣上吧,活腻歪了? “别转了,转的我晕头转型的,反正我花钱养兵,圣上高兴还来不及呢,反正不花他的银子,养的还是朝廷的兵。” 韩慕一口接一口的吃着瓜,腮帮子填的满满的。这时节瓜还没正下来,贵得很,他都舍不得吃,也就来云舒园能一次性吃个痛快,今日来了,他说什么也要吃一整个再走。 冉从筠看到韩慕这个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夺过韩慕手中的叉子,“吃吃吃,你府里没瓜么?每次来我这里,名义上是教我习武,实际上是来我这里蹭瓜吧!你说太子还会给你送钱是怎么回事?” 韩慕用力咽下口中最后一口瓜,解释说:“谨德每半年都会送点银子给我们,不然花自己的银子养兵,谁能撑多久。” 冉从筠皱眉坐在韩慕身旁,谨德又是谁?我们都有谁? 韩慕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些东西啊!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不问清楚她的计划怎么实行啊! 冉从筠脾气越来越急躁,一股邪火生出来。她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眉头皱着,“谨德是谁?你们是谁?” 下一秒,她就看到自己的脸,很好,互换了,和上次互换隔了十天的时间。 韩慕感觉到两人互换也是一呆,随即就适应下来,说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当着面就互换,有些好玩。 韩慕还能感觉的到快速跳动的心脏,和憋闷的胸口,他意识到冉从筠这是在生气,连忙解释说:“谨德就是太子,我们,一个是我另一个是漠北英国公的世子我刚刚说的谢凛。我和谢凛从前是太子的伴读,关系密切,当今天子也只有太子这一根独苗,所以你是不用担心我的。” 冉从筠听了半天。 韩慕和谢凛是漠北的世子,两人以前在京中当伴读,当今天子抠门朝廷众人皆知,军费拨的一年不如一年,各将军都在默许之下拿钱贴补军营,不过别人是太子背地里给多少他们贴多少,韩慕恨不得将整个家产都补贴进去。 冉从筠眼睛一眯,眼球咕噜噜地转悠,奸商的气息弥漫。她将桌案上的东西又整理整齐,原本的计划就有些不够看了,那她的东西又可以改改。 既然朝廷默许,太子也在身后护着,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你开一家赌场吧,把书肆改成赌场,挣的钱补贴军中。”冉从筠提议,做生意什么做挣钱,自然是赌场,韩家的侍卫门口一立,谁都不敢出老千和赖账,多开几家,军费就有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韩慕瞳孔瞪的硕大,用着冉从筠的脸,一双眼睛恨不得瞪裂开,“别用我的脸说开赌场这种话,我爹会来凌州把我打死的!” “韩家的家训,狎妓、赌钱,会被带去祠堂打到腿断的,你不会还没看过我家家训吧,就在祠堂里供奉着,你记得今晚去看看,这话传到我爹耳朵里,我这的会死的。”韩慕流露出可怜之色,说话也变得软软的。 “不能开赌场,开别的总行了吧,你总要做点生意,不然怎么办?坐吃山空?”冉从筠无奈道。 韩慕可怜兮兮的看着冉从筠:“我倒是想做生意,可我没人,我的手下都是只知道领兵打仗,不知道怎么做生意的粗人,倒是做过些生意,书肆还在赔本,脂粉铺子没人来,当了,里外里算算还亏了三千多两银子,就剩下一间首饰铺子还算得用,也挣不了多少银子。我不做生意还好,做了生意还要赔钱进去。”说完还眨巴两下眼睛。 呼—— 冉从筠无奈吐气,她可能真的欠了韩慕什么吧,做生意,能把自己做到破产。 18. 第 18 章 冉从筠坐在石阶上想着要怎么挣点钱,不然韩慕接下去怕是要把床当了补贴军中,硬板床也比没床睡来的好。 韩慕倒是不见外,怡然自得地用冉从筠的身体继续吃瓜。 “你少吃点,别吃胖了。” “就是要多吃,你多吃才能长肉,才能把石抡挥起来。”嘴巴里塞满西瓜,一口咬下汁水洒出,吐字不清。 “那行,那你吃吧,我该走了。” 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刚刚是韩慕翻进来的,现在身体里是冉从筠,她不会翻墙。 冉从筠抬头看看光滑的墙面,一阵无力感涌出,这么高,还没有东西能垫脚,她要怎么回去。 她四下张望,能垫脚的就只有一个大石头,半人高,在芦苇丛中若隐若现,根本搬不动,就算搬动了,她也没胆子从墙上直接跳下去。 两人目光对视,冉从筠不断地吸气呼气,给自己壮壮胆子。 今天,她又要用韩慕的身体走出云舒园,和上次不同的是,上次她在众人面前走进来,又走出去;今日,她根本没有走进来的举动,却要在众人面前走出去。 她要交代云舒园的下人,嘴巴都严实点,不然明日冉家女在家中私会的消息就要传开了。 秋婳在秋香阁的花门见到韩慕时有些吃惊,但又放下心来,猜的果然没错秋香阁里,经常来的男子果然是韩将军。 秋婳带着韩慕,一路走大路,大摇大摆地送他出府,明摆着告诉所有人,虽然你们没看到韩慕什么时候进来的,但是他现在出去了,而且光明正大出门,没看到他怎么进来的只能说明你们当差不用心。 冉从筠跟在秋婳身后,垂头急步快走,虽然云舒园是她的宅子,但现在毕竟在韩慕的身体里,还是当作不认识的好。 夜晚,韩慕坐着冉从筠的软凳,面前摆着十六碟菜肴,他还特意让丫鬟做上一碗冰酸奶。 用过晚膳,他又扎了一会儿马步,看起来即使是冉从筠在她自己的身体里,每日里也勤加锻炼,比第一次互穿时饭量大了点,身子健壮了不少。 夜晚,韩慕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下细腻柔软的布料,冉从筠住惯了这种房子,猛地要去住他那种破屋子,没有骂出来已经是脾气极好了,韩慕想象不出来,如果他被娇生惯养十八年,一朝要住硬板床,吃粗茶淡饭,他会如何应对,他会像冉从筠一样坦然接受,虽然时不时唠叨几句,但为了不露出马脚每日忍受么? 他不知道。 第二日晨起,韩慕刚坐直就僵在那里,不敢动弹。 秋婳拉开帘子,看到僵直的冉从筠,脑子里灵光一闪,立刻出门查看了一下日历,日子没错,今日是姑娘来月事的日子。 等秋婳再进来时手中拿了两条长长的月事带子,绸缎缝制的一条长布,里面放着草木灰和白纸。 “姑娘是来月事了吧,数数日子就是这两日了,一会儿我去给姑娘告假,姑娘这几日好好歇息就是了。” 韩慕僵硬的接过月事带子,没看出要怎么用,但他也不能躺在床上躺一天啊! 早上醒来,他就觉得两腿之间湿漉漉的,掀开薄被一看,亵裤上有点点血迹,韩慕登时僵住,他没感觉到疼痛,心底有些猜测,这可能是月事来了,可他也不知道月事来时应该干什么,他只能僵在这里,轻轻一动便感觉又有血液流出,不受控制,和小解完全不同的体验。 直到秋婳将月事带子拿进来,他才慢慢的夹着腿从床上下来,刚刚站定,便觉得又有一股液体流出。 韩慕痛苦的闭上眼睛,这是造了什么孽,成为了女子,还体验了月事。 他拿着月事带子夹着腿,缓缓挪步去净房,坐在净房里,将月事带子展开,举在面前,反复研究怎么带这种东西。 韩慕也知道,每月到了一定时间她的母亲就会尽量呆在屋内的榻上减少走动,他是男子,自然不知道来月事是什么感觉,从前还会疑惑,为什么不能憋着,像小解一样,憋够了再去净房排个干净,现如今他知道了,这种东西是不可能憋住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流出一股,污了衣裳。 坐在净桶上足足小半个时辰,韩慕研究出月事带应该怎么系,系带在腰间系紧后,他走动几步—— 很难受,双腿之间的异物感很明显。 韩慕努力思考身边女子一般来几日月事,实在是想不出来。他平时并不关心女子来月事这种事,但真的到了他的身上,恨不得一个时辰全部流干净,就能随意走动。 走出净房时,床榻上的被褥已经全部换了一遍,临窗的软榻上铺上一层软软的洋毯,韩慕看了看床,还是决定去软榻上半歪着,尽量不把床弄脏。 夏日炎热,冉从筠住的地方每日冰酥酪,井水中冰镇过的果子样样都不少,今日床边小案上只有一盏温茶。 韩慕叫来秋婳,让她送些杂书过来解解闷。 韩慕早就发现,冉从筠屋子里的杂书和外面的不同,句子简短,语句朴素,通俗易懂,看起来不费脑子,一下午能看两本杂书。 在冉从筠这里呆久点,他就看看杂书再练练刺绣。别的不提,现在他已经能完整的绣出一朵海棠花,还能用上渐变色,一朵花,三种颜色。 韩慕就坐在软榻上看杂书,也不敢怎么乱动。他没让人侍候,一盏茶水从温热喝到冰凉。 最初时韩慕觉得来月事麻烦,也不能怎么走动,但看看杂书打发时间还不错,结果到了下午,愈发不对劲起来。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小腹开始发胀,有种隐隐下坠的感觉,不疼,但是忽略不掉。韩慕没当回事,还只当作是午膳用多了,时间越久,胀痛感越发明显,他开始感觉到小腹的疼痛,渐渐的下最感越来越明显,像是有个秤砣,钩子勾进血肉里,秤砣在不断的下坠,半晌功夫他就疼的直出冷汗。 韩慕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午膳用的也是小厨房自己做的餐食,吃坏肚子也不至于这么厉害,更何况这个疼痛的位置不是胃,也不是肚子。 他挣扎着喊了秋婳,实在是太疼了,和行军打仗皮开肉绽不是一个疼法,要是在他自己的身体里,他都怀疑有人给他下了砒.霜,要毒死他。 秋婳一下午没有进内房看着,就坐在门槛旁绣着缎带,忽然听见里边传出虚弱的喊叫声,是主子的。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冲进内室,姑娘躺在软榻上,手捂着小腹,额头都是细蒙蒙的汗珠子。 秋婳摸了摸小案上的杯盏,凉的,已经喝空,情急之下责备的话语脱口而出:“姑娘您都多大的人了,来月事怎么能喝凉水呢,您看现在疼成什么样子了!” 内房进来一连串人,忙里忙外,秋婳拿了冬日的暖袋里边放着热水隔上棉布放在小腹处捂着,又盛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红糖姜茶。 韩慕抱着一口气喝完,又捂着肚子在软榻上呆了半个时辰,才觉得舒服了些,小腹也没这么疼了。 女子,真不容易。若是每月都来上这么一遭,真是活受罪。 另一边,冉从筠到了韩府,就把自己关在书房内,拿出一叠纸,又把韩慕最近的账本找出来。 在纸上勾勾画画,一直到深夜。 躺在硬板床上,这床每次来都有新发现,为了防止暴露,冉从筠互穿时从来没让安顺多铺几层被子,韩慕用什么样,她就用什么样。 这才过去多久,从单纯的木板床,变成会唱歌的木板床。 冉从筠睡觉不老实,总是东翻西滚的,今日躺在床上,稍微动一下,床就“嘎吱——”,连续发出四五声后,冉从筠放弃了,躺平,像一块板一样盖在床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着。 临睡前,冉从筠还在悻悻地想着,下次,下次互穿说什么都要换一张床,再加两床软和的被子。 翌日清晨,韩慕身体的生物钟早早的叫冉从筠起床,洗漱过后,在庭院内练了一会儿马步,她就和安顺说,让安顺替他告个假,今日不去兵营了,他有事情要处理。 又将自己关进书房。 冉从筠从赏花宴前就开始筹谋,韩慕不要她的银子,可这韩府实在是太难住了,只住一两日还好,住上个五六日真的是要命,上次互换的日子久了,冉从筠感觉她看到肉,眼睛就能发光,要不是理智拉住了她,她恨不得跑去云舒园吃一顿饭再回到韩府。 韩府难住,可韩慕这个人又是个绝世大善人,当代活菩萨。 冉从筠承认起初她对韩慕是有很大的偏见,整个扬州都知道韩家的大公子,杀人不眨眼,就在互换的前两天韩慕刚刚当街纵马伤人,但长时间相处下来,韩慕更像是个嫉恶如仇的大善人,在他眼里,恶的就要处罚,再狠也不为过。 如今她对韩慕倒是有了新看法。 在书房里,冉从筠又在写好的纸上删减两笔,门外传来敲门声。 “扣扣——” “进来吧。” 房门被打开,赵磊走了进来,冉从筠抬起头,很自然的将宣纸反向扣住,“有什么事么?” 赵磊嘴巴张开又合上,垂眸,桌案上的宣纸背部透出点点墨痕,隐约可见几处字迹,工整娟秀。 “冉姑娘,想向您请示一下,明日的军演是否要推迟?” 冉从筠瞬时僵在原地,脖子一节一节抬起,瞳孔瞪圆的看着赵磊。 有人, 发现了。 19. 第 19 章 冉从筠深吸一口气,不能这样,还是要装下去,万一赵磊只是在试探呢? 她学着韩慕的样子挑眉:“你在说什么?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掷地有声,很是沉稳霸气。 赵磊看着面前的人,身子就是韩慕的样子,他与韩慕幼时一起长大,彼此之间的小习惯一清二楚,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暗中观察,韩慕从来不去寺庙、道观烧香,怎么突然之间就去了,还看上了一位姑娘。 从年天不亮就起床练武,雷打不动去兵营的韩慕怎么就有几天不去兵营了。 韩慕走路时右手的摇摆幅度不大,以一个随时能让他抽出长剑的幅度摇摆,但有一次见面时右手的摇摆幅度变大了,往后他又观察了几次,总怀疑这人不是将军,直到那日在马贩处见到将军和冉家小姐走在一起,才有了头绪。 这种想法虽然荒谬,但目前开来,这是唯一的解释。 今日他又听安顺来给将军告假,便冲过来,想试探一番,但看到宣纸背面洇出的字迹时,他觉得不用试探了,这字迹,虽然在模仿将军的字迹,但终归不是将军的。 “冉小姐,字迹露出来了。” 冉从筠低头,何止是字迹,连背面还有下意识写出的阿拉伯数字,这种东西在景朝根本不存在,现在没什么能辩解得了。 赵磊看出冉从筠的担忧和犹豫,安慰道:“冉小姐不必忧心,虽然事情荒诞,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忠于将军,便不会讲事情泄露。” 他又举起手,三根手指并拢发誓:“若我将此事泄露,就要我天打五雷轰,往后投入畜生道。” 冉从筠还是没能放心,这种誓言,不过是虚词。 赵磊看到她还是不相信,只得再说:“我这辈子,背叛谁都不可能背叛韩家,韩将军对我有救命再造之恩,这件事哪怕是石锐,我也不会说的。” “救命?再造?韩将军?” “我是流民之子,韩将军救了我,我与韩慕自幼一起长大,韩将军待我如同亲子,我定然不会辜负韩家。” 冉从筠还是不肯相信赵磊的说词,但事到如今,不相信也只能相信,他能不能相信,也只能让韩慕来判断了。 冉从筠将反扣的宣纸重新铺开:“你刚刚进来时说的军演?” 赵磊向前,指向书桌的一角的日程单子:“是的,将军前些天定的,两方带队,我们是突袭的一方,就在明日,但现在的情况,要推迟么?” 冉从筠看向日程单子,这日程单还是她介绍给韩慕的:“你能指挥么?我的兵书才刚开始读,这样定会露怯,不如我坐在那里,你们自己来商议方法,对外就说我在锻炼你们。” 赵磊自信回答:“这没问题,将军不在我们也能赢。” 既然被赵磊发现了,冉从筠就想多问一些,“我看过这几年你们的账本,支出越来越多,可这几年物价平稳也没有大灾,怎么就涨了那么多?” “还有你们的营生,从两年前开始,那个首饰铺子销量就开始下降,如今一月卖不了往日的三成,匠人走了?还是没有材料了?” 赵磊听到这来精神了,搬来一把凳子兀自坐下,“你说有人私吞?” 冉从筠抬头和他对视,摇摇头,“我没那么说,你们军营人头也没怎么涨,吃的也还是那么些东西,但支出也确实涨了。这账本记得也太不清楚了,你们平时怎么查帐的?” 冉从筠伸手指着账本一处,示意赵磊看过来,“同样都是青菜,同时节下,小油菜的价格和生菜的价格能错五成,账本上写个青菜,我哪里会知道是什么青菜,若是生菜那帐就能对上,若不是,就对不上。” “还有这里,支出二十两买厨房用具,支出有了,入账呢?我翻了半个月才看到二十两的厨具入账,太久了。” 赵磊咂舌:“入账?这不就是买了锅碗瓢盆之类的,还要入账?” 冉从筠理所应当的点头:“自然,你银子花出去了,总要有东西进来,哪怕现在没进来,只是支出银子买东西,东西要下周入账,你也要找出一个由头,比如支出二十两买厨具,当日的帐你就写支出二十两买厨具,进项也要是等同二十两的厨具进来,先进来一项虚拟的,等真实的厨具来了,再支出虚拟厨具,进项真是厨具。” 赵磊恍然大悟:“一进一出,虚拟的就抵消了,但是账面上的虚拟厨具还在,日后查账也能看出这二十两有没有进来。” 冉从筠一笑:“没错,不然她说支了银子去买东西,结果买了半个月,钱在他手里半个月和在府上半个月能干的事可不一样,进项的厨具做账也要清楚,买了几把刀,哪家铺子买的,有没有吃回扣,都要清楚记下来。” 赵磊又有些不解:“钱在他手里半个月和在府中账上半月,你说去放贷?” “聪明,世家大族放贷的不少,拿底下人的月例银子去放贷,拖一周就是几十两甚至于几百两的进项,拿才买的银子去放钱,那就是无本万利的进项了。” 赵磊不相信:“这里可是将军府,敢拿军饷去放贷,那是想要掉头!” “我没说他们一定是放贷,但你们这帐也着实不清楚,哪有采买半个月才进项的,还模糊不清,这种帐,一晚上我就能给你做出来十本。” 赵磊拿过冉从筠递来的账本,仔细看着,从前也没那么人的看过,就看着进项、支出每日每日写明白就好,可如今一看,问题确实不少,支出的多,进项的少,隔了半个月甚至更久才有进项的更多。 赵磊虚心请教:“冉小姐,依你之见,要如何记账呢?” “回头,我让人送基本我家以前的账,你来看看,让人学学,突然改变记账方法,肯定会有疏漏,用两个月当试炼,两种记账方法都用,日后再慢慢更迭。” 赵磊疯狂点头,连声道好。 送走赵磊,然葱郁又重新坐下,记账是一方面,韩慕的威名放在这,就算是敢贪污,也不过十两二十两拿出去放个印子挣点钱,想要改变韩慕的现状还是要开源节流。 冉从筠看着家徒四壁,再也不能更清减的韩府,从韩府内节流是再无可节了,那就只能从兵营节流了。 冉从筠在兵营见到的士兵,个个年轻力壮,平日里就在军营拉练,时不时去附近上上拉练。既然是拉练。去哪不是练,去山上爬山是练,去城外庄子里翻土也是练。 年富力强的,隔三岔五去城外庄子干点农活,也算是野外拉练。 冉从筠光节流的单子列了一长串,写完轻轻将墨痕吹干,摆在案桌最显眼的位置,保管韩慕一眼就能看到。 开源,对韩慕这卖的就剩几间铺子的可怜人,着实有点难。 冉从筠涂改八遍也没想出更好的方法,只能先停在这里。 翌日,军演果真如赵磊所说,冉从筠就坐在高位,时不时点个头,剩下的都交由赵磊处理。 再次换回来时是两日后的午膳后,刚刚回到自己的身体,厅中饭菜已经撤掉,只留下点点余味,冉从筠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阴差阳错。 只需要提前半个时辰,她就能坐在自己的身体里,吃上一顿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而不是在韩慕那里吃完炒时蔬后回到这里闻着肉香。 在韩慕那里的两日,冉从筠倒是想出了一个新点子,现在回到自己家,自然要继续进行下去。 站起来时,冉从筠就已经感受到,她月事来了,互换时还没有来月事,现在已经来了,细细想想日子,应该是互换后的第二日就来了。她现在面色复杂,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羞恼,不过互换了这么多次,双方早就对彼此的身体了如指掌,现在还找不出互换的规律,只能硬着头皮这样过。 冉从筠低头继续写小说。 没错,她想到的,做生意的方法,一本万利的方法就是写小说,上辈子的老本行。 凌州哪里都好,就是话本子太无聊了,都是些什么穷书生喜欢上富小姐,最后富小姐违抗家庭,穷书生最后中状元的故事,无聊至极,也怪不得上女学时她随口讲出的宝莲灯能倍受喜爱。 冉从筠手起笔落,一下午时间就写了两千多个字字。 甩甩酸痛的手腕,拿毛笔写字,好难啊,不如曾经的电脑打字,一天就能写出来一万多字,想写出来一本话本,再放出来,眼下看来没有两三个月是不可能的了,两三个月,也太久远了。 赚钱这件事,冉从筠本来是不着急的,反正她在自己身体里呆的时间久,在韩慕身体里最多几日也就回来了,床嘎吱嘎吱响,可以忍受,每日不沾荤腥,也可以忍受,但眼看着天气愈发炎热,再过不久云舒园里就要用上冰了,冉从筠问了赵磊,韩慕府上,不用冰。 用冰是件奢侈事情,冬日储冰,夏日里很快就会用完,用完了便要去冰室买冰,这笔钱对于冉从筠来说无关紧要,每年夏日云舒园都是第一批用上冰,还是买冰最多的人家,但这笔钱放在韩慕身上,说什么也拿不出来。 冉从筠畏热,离开冰就睡不着觉,多年下来夏日用冰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哪怕在韩慕身体里,哪怕并不是不能忍受,离开冰她就无法安睡,为了她夏日的睡眠,说什么也要挣点银子,实在是挣不到,硬塞也要把冰塞进韩家。 20. 第 20 章 五月初一,例行查账的日子。 一大早冉从筠就穿戴整齐,每月初一十五她都要去各家店铺看看生意,查点账本。 往日里她都是随机挑几件店铺查查,然后回到园中呆着,但今日她准备多逛几家店,看看最近的生意行情如何。 染脂坊,冉从筠手下的一间脂粉铺子,店面不大,确是凌州最出众的脂粉铺子。 冉从筠坐在店后间查完账本,准备去前厅看看客人和产品就离开。 她背对着柜台正在端详手中的胭脂,新研发出的胭脂,颜色浓烈容易晕染又不易脱落,很快就在凌州风靡,近日在京城卖的也好。正准备和店掌柜问问新品的事情,嘴巴还没张开,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景哥哥觉得这个颜色如何?”带着几丝娇憨的声音。 冉从筠听到这个声线,立时僵住,慌忙拿衣袖遮住半张脸,又将面前的铜镜转移一下角度,斜斜地照到后方的女子,看到女子模样的一瞬间,冉从筠捂住嘴巴无声呐喊,那人是韩焉曦,韩慕的妹妹! 跟在韩焉曦身旁的男子她倒是没见过,模样俊俏,两人举止亲密,毫不避讳,可冉从筠从来没听韩慕说过韩焉曦有爱慕之人。 撞上一个惊天秘密,冉从筠心跳的砰砰作响,她不敢出声,也不敢扭头,直到韩焉曦离开店里才长舒一口气,这个消息,太震惊了,她敢保证,这件事连韩慕都不知道。 离开染脂坊时她都沉浸在这种情绪中,既兴奋又纠结,考虑要不要将此事说给韩慕听,韩焉曦年岁尚小,那个男子她也从来没见过,万一出了事情,受伤的总归是女子。 走进东华街,那家西域商人经营的珍宝坊依旧门庭若市,绕过半条街,来到锦绣坊,是冉家的布匹店,旁边就挨着韩家的钟粹馆,查过锦绣坊的帐,冉从筠直直走进钟粹馆,店铺内没什么人,只有几个伙计和一个熟悉的身影。 “纪承哥哥?”冉从筠看向那个和掌柜说话的男子,是萍姐姐的未婚夫婿,纪承哥哥。 “筠妹妹,怎么到这里了?做首饰?”纪承面前铺着几张图制,上面都是描绘细致独特的钗环首饰,手边摆着几个铺开的盒子,里面放着各色宝石。 “纪承哥哥这是?”冉从筠看到这些心下有了思量,纪承哥哥与萍姐姐的婚事还有半年,现在打这么多女子首饰,送给谁显而易见。 “钟粹管的技术好,我画了些图制拿来让他们做,你千万别和萍儿说。” 冉从筠手指合起在嘴唇上一拉,表示她绝对会守口如瓶。 纪承与师傅在一处交流,冉从筠独自在店里逛起来。 店里首饰不多,工艺精美繁复款式却不够新颖,用的宝石料子也只是次一等的料子,这种款式料子怪不得每月卖出的不多,但钟粹馆师傅技艺精巧,来这里的客人多数是自己拿来图纸、宝石,馆内负责加工。 单纯当作加工铺子,是利润最低的存在,怪不得这家铺子虽有进项,却不多。 从铺子里出来,她又去了一趟韩家书肆。 冉从筠在铺子里认真地逛着,比她查自家铺子还要认真,书肆内多是四书五经,只在几个架子上摆上基本杂书,她细细看过,杂书的架子上干净整洁,就连摆在书旁的摆件都被人用心擦拭,架旁的案几上有明显经常被人坐下的油亮光泽,但四书五经旁甚至还有些灰尘。 当朝天子早些年大兴官学,官学内书籍繁多,借阅也只需几个铜板,众多读书人自然喜欢去官学借阅,书肆也就渐渐没落,只有些不缺银子的人才会来书肆买书。 官学兴起对经营书肆的人来说是灭顶之灾,但对学子来说确实件大喜事,大兴官学也是天子的一大政绩,又灭了门阀一大助力,一箭双雕。 入学需要交束塾,又需要买课本,这都是笔不小的开销,原本学堂被大家族掌握,学者也多是门阀的学生,学生也有了,银子也得了,门阀两头落好处。 官学兴盛,学生交的束塾被官府拿去,学生也感激天子恩德,门阀的实力被削弱不小。 自从官学兴起,书肆不知倒闭了多少家,多少氏族背地里都在咒骂天子,韩慕的书肆岌岌可危的撑到现在,若还是以四书五经为重,不如早些脱手。 冉从筠逛了许久,一上午,来了几个人,只有一人买下两本书,是个话本子,既然杂书还有市场,那正合冉从筠的心思,她上辈子就是个写小说的,写个荡气回肠、潸然泪下的话本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也看了,市面上的话本子绝大多数都是男子看的,女子的话本子千篇一律,都是些富家千金爱上穷酸秀才的故事,没什么新意,写出来点有新意的话本子,闺阁千金,有钱有闲,若是她们愿意拿钱来买,这家书肆就有救了,再用上点营销手段,什么插画版,收藏版,亲笔签名版,那还不是赚的盆满钵满。 干别的不行,写话本子她最擅长! 回到家中,冉从筠就在书房酝酿着她要写的话本故事,要是女性受众,要雅俗共赏,要引人入胜,让人潸然泪下。 之前写过的几千个字冉从筠看了又看,觉得写得不好,要重新写过,一定要写的王公贵女爱看,乡野村妇也爱看;豆蔻年华的少女爱看,八十岁老妇也爱看。 冉从筠要凭借着一个话本子,盘活韩家书肆,要让韩慕和她夏日里能随心所欲的用冰! 接连写了三日,写的她废寝忘食,比上辈子还刻苦努力,连秋婳和春雨都以为她家家姑娘转了性子。 五月初五,端午节,冉从筠停了手上所有活计。 端午节对于凌州来说是个大节,每年到这个时候官府会组织一场龙舟竞赛,各家各户都可以参加,热闹极了。 凌州城内有条长河,金鳞河。 端午节这日世家大族会齐聚在金鳞河畔进行龙舟比赛,一家一条船,或是几家关系亲密的一条船,分个胜负。 冉家今年没有参加,李家的龙舟队从两个月前就开始练习,保管今天能拿下个好彩头。 金鳞河畔早几日就开始装饰,今日河边垂柳上挂满五色细长绦,河边凉亭摆着各色瓜果、点心,女眷们多数都在凉亭内观看、助威,男眷在河边的休息处整装待发。 冉从筠正兴致盎然的看着河前的龙舟,今日赛龙舟要的就是精气神,站在休息处的等待着上场的男人们个个健壮魁梧,高大威武。 号令发下,龙舟像离了弓的箭一样直直射出去,岸边都是女子呐喊助威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冉从筠一眼就认出那个排在第三的龙舟队是李家的,李家领头的是下面庄子的佃户,比赛龙舟,工钱照拿,比好了还有赏得主家赏识,这个活计很是枪手,那个领队也是千挑万选选才选出来出来的。 光着手臂,皮肤黝黑发亮,握着船桨的胳膊随着前后摇摆,蓬勃的肌肉随着动作爆发,船桨带上来的水滴洒在臂膀出处,阳光洒在湖面反射出的光影又落在臂弯,赏心悦目,冉从筠看的兴奋,索性跟着别人从凉亭走出,走到湖畔为他们呐喊,目光里只有李家一条船队。 韩慕走到岸边准备来找冉从筠拉她出来逛逛,不然以她的性子又要像赏花宴一样躲在凉亭里不出来,赏花宴好歹有个戏班子解闷,这里可什么都没有,她肯定无聊坏了。 往日这种龙舟赛他都懒得参加,但昨日想到她可能一个人无聊的坐在那里呆上半天,不知怎得,心里有些难受,又想着今日龙舟赛若是那个叫方依依的女人又不长眼睛过来惹到她,没有他护着,冉从筠要怎么办,索性今日也来凑个热闹。 结果,是他多虑了。 冉从筠正盯着男人的光裸臂膀看的入神,眼睛亮晶晶的,像万千银河揉碎了洒在她的眸底,手里举着手帕,和其他女眷一起在为龙舟队加油。 天气炎热,在河上赛龙舟的队员除了光着膀子,衣料也很单薄,有些穿的衣服早就被喝水和汗水打湿,贴在身上,身材毕露。 韩慕看着河上的选手,暴露!不守男德!穿的如此裸露成何体统,穿厚一点会热死么?! 转头又看到入迷的冉从筠,他感觉到心里像是打翻了醋瓶子一样,酸涩。 “嗡——”血液上涌,三步并成两步走到冉从筠身旁,拉过她还在上举挥舞的手臂,扣在身侧。 拽着她离开人堆,快步走到一棵柳树下,柳树很大,遮盖了许多视线,将阳关也关在外面,只有几个调皮的光点跑进来,斑驳的洒在她的脸上。 冉从筠正看的兴奋,就被人拉走,周围的视线好奇的落在她的身上,韩慕的身形高大,挡住一些,但是有几处落在她的身上,她却一点感觉都没,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韩慕拉她的手上,她甚至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纤细的手腕被一直大手紧紧握住,在周围好奇的视线之下,被拉到一个大柳树前,下一秒,冉从筠的背紧紧靠着树干,背对着光线,身后是万千条柳枝垂下,被微风吹拂摇摆,面前是韩慕刀刻般脸。 冉从筠浑身的感触都集中在手腕上,滚烫,干燥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她能感受到韩慕手心和指尖的薄茧。 周围的呐喊声、湖上的拼搏声都被柳丝隔绝,她感觉到自己的脸在慢慢变红,像晚霞一样美丽。 手腕上的触感越来越明显,变得滚烫、敏感,她全身上的注意力都被手腕夺去。 龙舟队渐渐逼近,水声和呐喊声逐渐高涨、清晰,才将他们拽回。 目光下移,握着手腕的大手像触电一般迅速离开。 韩慕脸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你...你怎么对龙舟队的人笑得那么开心?”他的嗓音渐渐低下,轻不可闻:“你都没对我笑得那么开心过。” 21. 第 21 章 韩慕的声音很小,小道几乎听不清,却又坚定、清晰。 冉从筠原本就熏红的脸颊变得更红,耳垂红的要滴血,“我对谁笑了?” 韩慕皱眉:“龙舟队上的人,你对他们笑了。” 韩慕就是觉得心底不舒服,他和冉从筠第一次见面时就闹得不愉快,后面关系缓和也更像是欢喜冤家,互穿的魔咒将两人牢牢绑在一起,他也不知道什么开始希望冉从筠脸上永远挂着笑容,对他的笑容。 冉从筠话语在舌尖抖了几抖,最终还是没吐出。 许久,她才开口为自己辩解:“今日是端午,自然要赛龙舟,也自然要...要...为他们助威,你怎么在这里?” 冉从筠突然感觉到一阵心虚,可她看几眼男子,又不关韩慕的事,为何要心虚,她压下心中的悸动,努力为自己辩解。 韩慕没有听从她的辩解,“只是助威?你的目光停的可不是地方。” “我!”冉从筠仰起小脸,想要继续争辩,可看到韩慕的眼睛,澄亮又认真,她又不由自主地小声嘟囔着保证:“我以后,尽量不看。” 尽量......韩慕轻叹,好歹有个保证。 他今日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冉从筠对别的男子笑得那么开心,就烦闷。看到她的目光停留在别的男子的臂膀,腹部,就觉得火冒三丈,但现在周围环境嘈杂,他也没有多想,牵着冉从筠的手腕离开柳树。 龙舟队伍已经快要比赛结束,李家的龙舟从第三名到了第二名,随着第一名的冲刺,河边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冉从筠这才意识到,韩慕只回答了她第一个问题,避过了第二个,她继续追问,“你今日怎么来了,往年也没听说你来看龙舟赛啊。” 韩慕一阵语塞:“我...我是来,对,今年军营也参加了,就是夺冠的龙舟队,我来看看他们。” 韩慕看着正在上岸的龙舟队成员,还好军营也参加了,不然借口都找不到。他手指间不自觉地动动,刚刚握着手腕的地方现在还在有着轻微的电流感,酥麻。 河边两个高大的身影跳脱的跑过来,一边跑一边乱叫,一溜烟就来到冉从筠面前。 “将军,嘿嘿。”高个男人害羞的将第一名的奖牌放在韩慕手中,五指张开,激动的比划,“五百两,将军,第一名有五百两呢。” 另一个瘦子接话,“就是,将军,这奖励赚大发了,不过将军往年我们比赛也没见你来呀,怎么今年来看我们比赛了?我们比的太好了?威名远扬?” 冉从筠听到,垂下羽睫遮住眼底的神色,他从来没来看过龙舟?他今日是来找我的么? 冉从筠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还有那暗藏在心底的窃喜,他会是来找我的么? 韩慕一脚踹在二人的屁股上,“都问好了没?” 两人这才看到站在韩慕身后的冉从筠,对视一眼,笑嘻嘻的说:“这位是冉小姐吧,我们两个的问题,我们这就走,不打扰您和韩将军。嘿嘿” 高个子给了旁边人一脚,“将军那里是来看我们的,我们今日是沾了冉小姐的光。” 声音不大,但人还没走远,冉从筠和韩慕听得一清二楚。 韩慕没有否认,他本来就是因为冉从筠才会来这这龙舟赛,就像上次赏花宴他知道济昌伯府也请了李家的三姑娘,里面有冉从筠他才接的帖子,被人揭露出来,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冉从筠低头笑笑,没有说话。 两人就顺着河边慢慢走着,风吹过冉从筠的裙摆,衣摆上绣的木棉花在夏日里盛放,她将鬓边的碎发掖进耳畔,偷偷看着身边的男人。 韩慕走在她的身侧,靠近河的那一侧,今日穿的通身白色,超尘脱俗。 再往前没几步就是流觞曲水的宴席,冉从筠与韩慕坐在末端不显眼的位置,准备随意吃上几口,垫垫肚子。 端午节,吃粽子,龙舟赛上的粽子个个拳头大小,种类繁多,鲜肉棕、蜜枣粽、豆沙粽、摞成小山高。 冉从筠看到这么多重口味的粽子,每个都想吃一口尝尝味道,可粽子太大,糯米又难以消化,她吃两个就能吃撑。 韩慕倒是叫人每样都送了一个过来,冉从筠还在纠结到底吃那个味道,袖口被人轻轻扯住,下一刻温热的气息落在耳畔:“你想吃什么就叫什么,吃不完我替你吃,悄悄地,不会被人发现。” 她抬起头,撞进韩慕的眼神中,轻轻的笑笑,答了句好。 两人就像做贼一般,坐在山水石的最后,在芭蕉叶的遮挡下,袖子碰着袖子,坐在一处。 冉从筠将油绿的粽叶扒开,露出白净的糯米,鲜肉的咸香流出来,冉从筠咬了一大口,鲜肉、糯米,混合在一处,腮帮子吃的鼓鼓的,她抬眼张望四周,悄悄将剩下的大半个粽子放进韩慕的盘子里,韩慕面不改色的夹起,放进嘴里。 “这个粽子好吃。” “嗯,好吃。” 心虚的用完午膳,冉从筠吃到肚子隆起,就要韩慕陪着她在河边转转,消消食。 整个凌州都知道韩家小将军心悦冉家大小姐,如今看到岸边一对佳人正漫步走在垂柳阴下,也不觉得奇怪。 时间就这么慢慢的在脚下溜走,日头从东边升到正上又落在西边。不知不觉她们走到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环境清幽。 冉从筠正准备和韩慕说回去时眼尖的看到对面桥上的一对佳人,正含情脉脉的手牵着手,互诉衷肠。 她僵住,嘴角扯出一抹奇怪的笑容,拉过韩慕酒香去别的地方,嘴巴里念叨着这地方人太少了,吓人又热。 直到冉从筠怕惹,韩慕一直挑着绿荫下散步,刚刚日头正毒时她没觉得热,怎么现在觉得热了,况且有他在怎么可能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他也没说什么,左右冉从筠想去哪里。 转过身时,余光掠过身后,猛然间看到一个穿着桃粉色外衫的女子,身量熟悉。 冉从筠双手用力拉着韩慕的胳膊就要把他往反方向带,不能让他看到桥上的人,绝对不能! 韩慕低头看着嘴角都在用力的冉从筠,淡淡地说:“我看到了。” 冉从筠:...... 她尴尬的笑着开口:“哈哈,看到了呀,哈哈。”看到韩慕紧握在身侧的拳头,一瞬间又收起笑容,“我们也不能棒打鸳鸯时不时,万一焉曦真的喜欢那个男子呢?那男子我查了,家事简单,人也勤勉。” 韩慕凝凝的看着她:“你查过?你早就知道?焉曦是我的妹妹,以我们现在的关系她也是你的妹妹,是我们的妹妹!” 冉从筠重重地点头,睁圆眼睛,洗耳恭听。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冉从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初一,胭脂铺,我看到他们在脂粉铺买胭脂。” 初一?好几天了。 韩慕长吸一口气,“你怎么没告诉我呢?” 冉从筠老实回答:“我后来去查了那个男的,人还挺好的,虽说家中有些没落,但是人很有本事,已经中榜,这个年纪,中了榜前途无量啊!我又托人查了品行,都决口称赞,我就......” 韩慕大手撑着额头,这都是什么事啊!好好的日子,闹出来这一出。 冉从筠轻轻戳戳韩慕的腰间,韩慕放下大手,她继续开口:“而且,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不能强烈阻止他们啊,焉曦万一觉得你们都阻止我,说明我们就是真爱,我们要证明给你们看!在和那个男人私奔了可如何是好。” 冉从筠掰开了揉碎了将上辈子听到的有关青春期小孩子恋爱的要点讲出来,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不能强硬让他们分开,哪怕不同意也要潜移默化,徐徐图之。 韩慕思索半晌,还是同意了冉从筠的提议,但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决定修书一封给父母,告诉他们妹妹的情况。 龙舟大赛就要落幕,李家的马车也已经备好,准备离开。 今日一人一辆马车,冉从筠正准备坐上她那架马车时韩慕突然叫住她。 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匣子,递给冉从筠。 这是什么?她伸手接过却没有打开,面带疑惑地看着韩慕。 韩慕吞吐说:“初一时你去了钟粹馆,掌柜的告诉我了,你在这个架子面前停了很久,我想着你可能喜欢,但是那上边的宝石不好,不如你平时带的,”他喉结滚动,略微低头,“我库房里有个御赐的长剑,那上边的宝石合适,我就换了下来,今日做好了,给你。” 冉从筠打开匣子,一根璀璨夺目的金步摇映入眼帘,那日在钟粹馆她确实多看了几眼,这只步摇做工精湛,掐丝部分巧夺天工,只是宝石用料不好带着裂痕和棉絮,她有些可惜,没想到竟然被韩慕知道了,还换了宝石送过来。 “这值很多银子的。”冉从筠呢喃。 “没关系的,你喜欢就好。” 冉从筠望着韩慕,眸光潋滟,“你怎么想起来送我发钗了?” 韩慕挠挠头,避开冉从筠的视线,“你喜欢,上次马球场那个素银簪子不配你,你就应该带这种。” 冉从筠怔住,“那,那......” 她想问的很多,却不知道从何问起,我喜欢你就会送么?这支簪子当了,能换很多粮食,能买几件甲胄的,你也不在意么? 最终也没开的来口。 她扬起灿烂的笑意,朝他晃晃匣子,“我很喜欢,非常喜欢。” 说完就踏上马车。 韩慕看到她的笑容,那样灿烂,比那年在西域遇到的阳光还要灿烂,比他在御花园里看到的匠人费心心血培育出的牡丹还要明艳动人。 韩慕兀自笑了,笑得爽朗,他突然之间明白了他对冉从筠的感情,他爱慕冉从筠。 从第一面见面时那个不怕威胁的她,到后来嫌弃韩府穷酸却努力模仿的她,马球场上那个落寞的她,他都喜欢。 他希望冉从筠能像今日收到金簪时一样,永远那么开心。 他若是能更有钱,买下所有冉从筠喜欢的东西,让她每日都这么开心好了。 22. 第 22 章 韩慕骑马回府,撩开门帘,就看到石锐和赵磊坐在榻上,谈笑风生。 石锐见韩慕回来,面带喜气,乐呵呵的问:“将军,这是把发钗送出去了?冉姑娘可喜欢?” 赵磊撇石锐一眼,拉长声音:“看着将军喜气洋洋的,定是送出去了,这将军府过不了多久就要迎来一位女主人喽。” 韩慕抬手将他们都赶出去,赶到一半又反悔了,将赵磊留下:“你观察的细,你觉得从筠她都喜欢什么啊?” 韩慕穿回来当日就被赵磊发现,赵磊将事情一一汇报给韩慕。 韩慕心中也清楚,赵磊心思细腻,善于观察,又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瞒不了多久,现在捅破了,也是个好事,最起码以后冉从筠再回互穿时就能有个帮手。 他又想着赵磊既然善于观察,又接触过姑娘,总比他会讨姑娘欢心,现在问问,为以后做打算。 赵磊还以为韩慕将他留下有什么大事,谁知道就是问问冉姑娘喜欢什么,他不假思索地说:“银子、珠宝、铺面。” 韩慕:“......说点我有的。” 赵磊又想了想:“学学旁人,去山上踏青?西街看杂耍?不过将军,你们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定亲都没定,用什么名头出去玩啊,难不成偷摸着出去?找个美人的僻静地方?” 没人的僻静地方,韩慕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今日碰到妹妹的画面,还有正事没干,赵磊也是个没用的,还是他自己想想吧。 回到书房,借着烛火修书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写下,又隐去了冉从筠,快马加鞭发给父母。 落日熔金,余霞成绮。 回云舒园的途中,冉从筠嘴角的笑容就没落下来过。 一路上,她时不时就将金钗拿出来看两眼,又将车上的铜镜取出,将金钗放在头顶比划。 好像一个没见过金簪的小丫头。 回到府中,冉从筠急匆匆地跑回内室,让秋婳把发髻松了,重新梳一个,配这个金钗。 秋婳手上动作不停,涂发油,编小辫,“姑娘拿到韩将军送的东西,脸上的笑就没停下来过。” 冉从筠忪怔,透过铜镜看着自己,脸上红扑扑的,嘴角噙着笑意,眸光潋滟。 没一会儿秋婳就梳好新发髻,将金钗插上,“姑娘还记得从年得来的一个红宝石小发簪么?葫芦样式的,和今日韩公子送来的样式很搭呢。” 冉从筠只对那个发钗有一点印象,也忘了什么时候买的,买来就不大喜欢,放在库里吃灰去了,秋婳这么一说,她还真觉得两个发钗比较搭配,就让秋婳明日把那个发钗找出来。 翌日。 冉从筠洗漱完毕后就来到书房写小说。 经过她的深思熟虑,她要写一本普通乡村姑娘救了一个男人,谁知道男人竟然是公府世子,当朝将军,两人历经重重磨难,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定然让深闺妇人和乡野村妇都狠狠的陷进去。 冉从筠上辈子虽然不是什么鼎鼎有名的小说作者,混口饭吃还是不成问题的,看了那么多本小说,又写了那么多本小说,写个失意土埂还是不成问题的。 花了几天时间列好大纲,冉从筠今日才开始正式动笔写文,刚写下没多久,房门被推开。 秋婳一脸凝重的走进来,附在耳畔,轻声说:“姑娘,昨日说的簪子没在库房里找到,那个首饰匣子里放的是个石子,小姐妆匣里不常用的一只金簪也丢了。” 说完就“咚——”跪倒在地上。 姑娘的首饰只让她和春雨负责,如今东西丢了现在才发现,她被罚都是轻的。 冉从筠放下笔,看向秋婳,皱眉走出书房。 回到内室时春雨正站在妆匣旁,手里还拿着一个空盒子。 春雨小声道:“姑娘,只找到了空盒子,里边的东西,丢了。” 冉从筠瞄了一眼空盒子,锦缎上连个压痕都没有,那个簪子她买来就新鲜了两天,带腻了就放进库房,库房的钥匙只有她有,簪子丢了,就是在入库之前丢的。 冉从筠淡淡扫视着跪在地上的秋婳和春雨,“库房里有多少东西是做了手脚弄丢了的,都打开查验没有?” 秋婳与春雨对视一眼,俯下身子,“还未。” “一日,今日你们就呆在库房里,查查还有没有丢了的东西,悄悄地,别让人发现。” 写小说的乐趣全然被打消。 发簪丢了,事情说小不小,说大不大。 谁家府上没有两个家贼,冉从筠自认为对待下人宽厚仁慈。 拿了发钗无非是放在外面当掉换银子,可这院里哪个下人家里生病出事需要银子,冉从筠也都给了。 现在偷东西换银子,可见需要银子的理由拿不到台面上。 到了晚上,秋婳和春雨翻出了五个空匣子,都是她从前买来的首饰。 有一只簪子,她才买来没两个月。 她的房间,能进来的也就这两个大丫头和负责内室洒扫的几个小丫头,好查的很。 “先不着急,能进这个房间的统共五六个人,你们去查查,谁家最近出了什么事,都告诉我。” 秋婳猛然抬头,“姑娘,这些钗环,只有碧云能接触到。” 碧云,负责内室洒扫的丫鬟,平日里像个闷葫芦一样,只知道干活,旁的一概不问不听。冉从筠就放心的让她和殷红一起负责内室打扫。 “姑娘,丢的一个翡翠耳坠,您用了半日觉得坠耳朵,就让我们放进库房,说再也不用了。那两日殷弘老子娘病了,她请了假一直在家中照顾,不可能是她,那就只能是......” 冉从筠蹙眉,“捉贼捉脏,凭空猜测说明不了什么,那个翡翠耳坠我有印象,明日去城中各大当铺问问,看有没有人当掉。再查查园中最近有什么事没。” 城中大当铺总共两家,一东一西,还有些小当铺,但是那翡翠镯子是好东西,小当铺恐怕也不能一口气拿出来那么多银子。 冉从筠决定赌一把,赌那个偷东西的人觉得她不会发现东西丢了,便自作聪明的去大当铺当东西。 第二日,冉从筠带着两个丫头去了当铺,查东西不需要她来,她只是想着送韩慕个礼物,昨日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送些什么,她库房的多是女子的用具,想送些新奇的还是要来街上逛逛。 秋婳去当铺查问,冉从筠就带着丫鬟去各家店里都逛逛,没有头绪买些什么,多逛逛说不定就有头绪了。 西域的珍宝坊内依旧是人山人海,她在这闹过不愉快,便也不打算进去,在路边的小摊上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 小摊上东西不贵,胜在新奇,草编的动物,狐狸发簪,还有一些漂亮的雨花石整齐地摆放在一张白布上。 摊主是一位老人,一直就在这凌州城内做生意,冉从筠小时候还在她的小摊上买过好多草编的动物。 正在眼花缭乱的挑选着东西,整齐的跑步声从街头传来,甲胄不断摩擦发出金属摩擦的的声响。 前边两个齐马的人,身形熟悉,韩慕和凌州户部的崔涯。 身后跟着几十位士兵,井然有序。 街上顿时悄然无声,所有人都注视着士兵,东华街上有衙门的巡捕管理纪律,突然来了几队士兵,连崔涯和韩慕都来了,这事情恐怕不寻常。 韩慕和崔涯在珍宝坊门口勒马、停下,身后的士兵动作迅速、井然有序的将珍宝坊团团围住。 冉从筠就站在店铺旁的小摊上,占据了看热闹最好的角度,她伸长脖子要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士兵很快将店内的客人赶出去,压着店内的伙计跪了两排,冉从筠一眼就看到第二排正在瑟瑟发抖的男人,就是卖他匕首的阿扎提,连身后起舞的胡姬都被扣在地上。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里外围了好几圈,冉从筠在最内圈,就是想要离开也离不了。 崔涯下马,高声叱责:“你们未经允许私自做皮肉生意、偷税漏税,七日前就告诉过你们,五日内将店铺关掉,如今都第七日了,还开着门,这不就是在等着我们亲自关门么?”他的眼神愈发冰冷:“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愿意关店,我来替你关,以后也不用开了。”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喧哗声,凌州明文规定,做皮肉生意需要过了官府明路,暗地里做这种生意,是要抄家的。 在东华街这样繁华的地段,还敢做这种生意,冉从筠不得不感叹,这珍宝坊的东家真是好胆量。 崔涯右手向下一摆,身后的士兵迅速拿出十几个大箱子,快速进入店内,关上店门,只能听到里面叮叮咣咣的声音,过了一会,再次打开店门,店内空空荡荡,恨不得连展架上的金箔装饰都扣下来。 身旁的喧哗声更加热闹,旁边各家店内上层的窗棂都被打开,探着脑袋看热闹。 “这珍宝坊里还有暗.娼?” “这么大一家铺子,开了不到一年,就被查封了,可惜啊~” “可惜什么,没听说这家店还偷税了么?我们就在这里支个小摊每月还要按时纳税,他那么大的铺子,不直到少交了多少呢!” 将抄好的东西码放清楚,一张张红字白底的封条贴在箱口。店门上,贴过几张封条。 冉从筠的视线只在箱子上停留几秒,又落在韩慕身上,他今日处理公务,着一身漆黑的甲胄,坐在马上不出声,目不斜视,神情阴森,杀气四溢。 头上的马尾高高竖起,周围议论声大了,他就斜扫一眼,那群人便立刻住嘴。 真威武,她看着面前的威武将军,十九岁时少年的青涩早就被通神的威仪所掩盖,冉从筠从下向上暗暗地打量着他,若是今日的打扮配个黑玛瑙的发冠就好了。 士兵将东西架好,人群里立刻挪出一条通道,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唯一不同的就是架了十几箱珍宝和一群带着脚镣、手铐连成一串的店里伙计。 热闹结束,韩慕也走了,冉从筠兴致盎然的收回目光,继续在这个小摊上挑选,她左挑右选想不出来要买些什么,怕太便宜送不出去,又怕没有新意,韩慕觉得她敷衍。 眉头紧紧蹙起,咬着红唇,在小摊上扫来扫去。 摊主见面前的小姐迟迟拿不定主意,佝偻着身子,和蔼的问:“姑娘是给谁啊?父亲?母亲?还是兄弟姐妹?” 冉从筠微微一愣,开口:“兄长,给我兄长送的。” 韩慕比她大一岁,说是兄长也没错。 “兄长,那就好说。”摊主拿出一个香囊,上边绣着一丛翠竹,“香囊送给兄长,不会出错,上边绣的四君子,正适合送男子。” 冉从筠看着那个香囊,送香囊确实是个好主意,可香囊这种东西要自己绣出来才有心意。 “不了,”她摇摇头,“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么?” 最左边的一个银质小冠吸引了她的视线,不大,上边嵌着几个小小的红玛瑙珠子,冉从筠突然就想到了第一次见面时他穿的红色衣服,还有那头小辫,配这个应该不错。 发冠上还有一个动物,冉从筠拿在手中辨认半天,才勉强认出那应该是个穷奇,要不是身后的两个翅膀,长得和老虎一样。 她越看越满意,就要将这个发冠买下来。 “秋婳,付钱。” 一只修长的手从身后伸出,手心里摆着几个碎银子,袖口用黑布和兽皮紧紧束缚。 “我来付。”嗓音低哑。 第 23 章 “韩慕?你不是在执行公务走了么?”冉从筠很是震惊。 摊主阿婆看到两人认识,就要收了韩慕手心的银子。 “不!别!我来付,我自己付。”冉从筠握住韩慕的手,将展开的大手合圈收回,“这个,我想花自己的钱买。” 秋婳看到,赶忙趁着韩将军还没反应过来,抢先付了银子—— 这发冠一看就是姑娘买给韩公子的,姑娘眼睛也尖,她才刚从当铺出来,姑娘就看到她了。 韩慕甚至没反应过来银子被人抢先付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柔软滑腻的触感依稀存在,刚刚是从筠主动碰了他的手? 韩慕觉得今日来给崔涯充面子是个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韩慕来得急,只把甲胄脱了让人带回去,肩上和袖口的内侧软甲还没去掉就急匆匆赶来找冉从筠,生怕来晚了她就回家了。 摊主将发冠包好,递给秋婳, “你今日,没有公务么?”冉从筠笑眯眯的看着韩慕,他穿软甲的样子也好看。 韩慕看着她,险些溺死在她的笑容里,她今日笑得,可真好看。 “今日没什么事,崔涯说要来抄东西,怕人手不够,就让我过来撑个门面,”他嘿嘿一笑,悄声接道:“我也赚份外快,珍宝坊有个翡翠镯子,晶莹剔透,可好看了,我都告诉崔涯,留下来,明日就给你拿去。” 冉从筠瞪大双眼,还真能这样呢! 从前只是听说过,抄家时会有些珍宝古玩不计入在册,算是补偿的油水,没想到如今这油水落在她身上了。 她有些担心:“你们这么做没问题么?这罚的也太严了些吧。” 偷税加上未经允许从事那种生意,虽说是抄家,但人也还活着,要是被他们反咬一口,岂不是...... “这你放心,抄他们,就没想着让他们出来。”韩慕双手枕在脑后,跟着冉从筠的步子悠闲地走着,“我们,现在去哪呀?” 冉从筠看出这件事情不要多打听也不要多想,既然给的名号是偷税被抓的,那她也就当作是偷税被抓吧 两人顺着东华街一路走一路聊,转眼就到了一个巷口,门口一颗巨大的槐树,已经过了槐花盛放的季节,枝繁叶茂,三三两两的人在树下纳阴乘凉。 冉从筠看着这熟悉的路口突然灵机一动,“我带你去吃东西吧。” 这条巷子里有一个卖肉夹馍的小店,味道很好,每到夏天她都会让人时不时来店里买上一碗。 冉从筠和韩慕并排走着,先左拐后右拐,走了半盏茶时间,到了一条小街。 十尺的小路,路上也没有马车,那家卖肉夹馍的店就在街口,店面不大,生意却很好,门口排队的人一路排到别的店门口。 冉从筠拉着韩慕站在队尾,也跟着排起来:“这家店卖的是别处的特色,掌柜的年纪不大,是个比我还小一岁的姑娘,从一个小摊做起来的,现在都已经买了店面,你一会儿一定要多吃点,可好吃了。” 韩慕杵在那里,张望着四周,街上人多数穿着粗布衣裳,沿街贩卖蔬果的一堆,环境算不得好,冉从筠提起这家店的表情,骄傲又兴奋,像是吃了很多次一样,他没想到,他以为冉从筠只会在东华街上吃酒楼的餐食。 很多人都是拿个碗买了带回家吃,留下堂食的人不多,很快就轮到冉从筠。 她站在点餐处,做餐的就在点餐处旁,一眼就能看到。 旁边一口大锅,正在咕嘟咕嘟冒着泡泡,卤肉的香味从中漫出,飘满整个店,厨子从锅里捞出一大块卤肉,肥肉被煮的晶莹剔透,放在案板上还在颤悠悠的晃着,瘦肉也被煮的然烂入味,色泽红润油亮,厨子将肉剁的碎碎的,夹在白吉馍里,淋上卤汁,放在小竹框里递给客人。 冉从筠看着就直流口水,迫不及待地和点餐的人说:“我们要四个白吉馍,三碗米皮,一碗凉皮,再来一碟凤爪。” 韩慕跟在冉从筠身后,看着她找了一个空位置坐下,长腿一跨,坐在她对面。 秋婳很有眼色地坐在另一桌。 伙计挑起一筷子白糯糯的米皮,放在红油里沾上一下,又在碗里泼上蒜汁、醋汁还有一些别的秘制酱料,放在餐盘上,米皮方方的,凉皮就是扁长条,不同之处在于凉皮上淋上一勺浓浓的芝麻酱,香气扑鼻。 冉从筠留下一碗凉皮、两万米皮和三个白吉馍,剩下的都是拿去秋婳那里。 将米皮往韩慕那里推推,就拿起筷子拌米皮,可能是太久没有在店里吃过,也可能是今日吃饭的人不一样,冉从筠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过。 她夹起一筷子放进嘴里,豆芽的脆爽、米皮的软糯配上红油的香味,眼睛眯成一条缝。 可能是冉从筠的吃香太诱人,韩慕也举起筷子拌好,吃起来,说不出是嘴里的饭更香还是面前的笑脸更香。 冉从筠咽下一口面,“我就说这家店很好吃吧,还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呢,今日有你在,我就可以吃上两种面,不够吃我们再点。” 韩慕从没想到会在这样的环境和冉从筠坐在一起吃东西,狭窄的店面、带着破损的碗筷、外边还能清楚地听到沿街叫卖声。 “你喜欢来这样的地方吃饭?” 冉从筠笑嘻嘻的和他说:“不是这样的地方,而是口味,这家味道很好啊,下次我带你去吃烤包子,也很好吃的。” 膳后,又沿着小巷走了片刻,快到分别时,冉从筠站在一颗槐树下。 纤手轻抚刚刚买下的发冠,羞红着脸将发冠递出,“我想着,这个发冠,你带上应该会很好看,所以给你买了。” 她浓密的睫毛垂下,直直盯着发冠,不敢抬头。 韩慕看着冉从筠的脸庞,晚霞的照耀下更显得明艳动人,眉目含春,伸手取过发冠,指尖轻触带着温热。 嗓音低哑:“下次见面我就带上。” 夏日的晚风吹散天边的流云,吹动心弦。 回到云舒园,冉从筠才敛了心弦。 坐在铜镜前,面颊上还带着未退去的微红,她伸手将耳坠去掉,漫不经心地问:“查出来点什么了么?” 秋婳手上为冉从筠拆下饰品、松着发髻,“姑娘想的真不错,那个翡翠耳坠确实在童家帐铺当掉的,因为东西好,只有童家拿出来的价钱合理公道又是一次性付清,那个掌柜还有印象,我问了,说是个半大小伙子来当的。” 冉从筠透过铜镜看向秋婳,“半大小伙子?你有猜测了?” 秋婳咬唇,凑的更近些:“碧云倒是有个表弟,经常见面。” “去打听打听,看看她们家出了什么事?随便拿个东西,说我不喜欢,以后也不想见到,当着她的面,看看她还会不会再这样,别做的太刻意。” 第二日一大早,冉从筠梳洗完就去李府上女学。 端午放了几日假,她们也好久没见了。 韩焉曦来得最早,独自一人倚在抄手游廊的坐榻上绣荷包,冉从筠从后边凑上去,“在绣荷包?” 那是一个白色的荷包,上边绣的是翠竹和山石,很是精致,旁边还有几个打好的苏络,配色清新淡雅。 韩焉曦将门虎女,从前最不喜欢做这些绣工,每次周嬷嬷都要狠狠斥责一番,有了心上人,如今也开始自己绣荷包。 “刺啦——”刺耳的响声从内室发出,李静怡闷闷不乐地拖着凳子,嘴角向下撇着。 李静萍走过来,朝着韩焉曦歉意地笑笑,将冉从筠拉走。 “周嬷嬷昨日吵了她,今日又是周嬷嬷的课,来的时候及闷闷不乐的。”李静萍解释说。 “周嬷嬷?怎么不上女学还吵人啊?” 李静萍轻叹一口气:“就是说啊,自从周嬷嬷来了,我们两个在府里过的拘束死了,都想去你的云舒园住了。” 冉从筠笑得一脸挪揄:“你还有两个月就要去纪承哥哥家住了,静怡可是还要在这府里呆上几年的,到时候没有才有的受呢。” 李静萍立刻拿了手帕要打冉从筠,两然就在内室你追我赶,绕着案桌东躲西藏。 “堂堂李家的贵小姐,如今在这里嬉笑玩闹,没有半分娴静之资,你们真是白教了!”话音落在地上,一片寂静。 冉从筠和李静萍一瞬间变得面无表情,敷衍的福礼,坐在位置上。 女学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只能听到周嬷嬷粗糙的嗓音再室内盘桓:“女子,娴静安淑才是最重要的,你们五个坐在这里,成日里叽叽喳喳,将来出了门,要夫家如何看你们?先前请的先生教你们的都是些四书五经,要我说,你们都被这些书读坏了,女则女戒不读,女红不精,成何体统!” 周嬷嬷的嗓门极大,要穿破院落,她离冉从筠很近,近到能看到吐沫星子在空中喷洒,冉从筠动作明显的向后倒去。 “你这是在做什么!冉姑娘,父母从小不在身边,教养自然不如旁人,便要来女学认真听讲,可最近这些日子,您的功课是愈发退步,韩家公子心悦您,可您到底没和韩公子定亲,如今名不正言不顺,流言传得凌州城内妇孺皆知,可知这就是缺、少、教、养!便更应该在女学内认真听课!将来才好侍奉丈夫!” 缺少教养?侍奉丈夫? 冉从筠一口气憋在腹中,胸口的火焰燃烧得更旺。 真想把这个周嬷嬷赶出去啊! 她眼神似利刃直勾勾地戳向周嬷嬷,周嬷嬷还在那里口若悬河地讲三从四德,讲父母教养的好处,讲女德女戒的重要之处。 冉从筠盯着她,周嬷嬷的嘴皮子上下翻动,艳红的口脂糊在干涩的嘴唇上,声音沙哑、语调尖锐,刺得人头疼。 “......可见父母教养的重要,父母不在身边,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便要听从老师教导!我在宫中呆了那么多年......” “哄——”冉从筠单手讲桌案上的东西扫下,墨汁沾染衣袖,滴滴答答向下留。 她眼神冰冷的注视着周嬷嬷半晌,继而凳子发出粗糙的吱呀声,转身离开。 “这里是女学!你怎可如此对待老师!我要向老太太告你!”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传满整个院子。 冉从筠回头,嘴唇轻启:“去告吧,看是你走还是我走。”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 24 章 内室吵闹的声音很大,外面的丫鬟们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冉从筠走到庭院,衣袖上染上的墨汁还在滴答下落。 从内室走带庭院,只用了短短几步路,冉从筠看着庭院内低头的丫鬟,还有外院那群探头打听的下人,拿沾上墨汁的衣袖遮住半边脸:“秋婳,一会就传出去,说我被周嬷嬷气哭了,你和弄墨关系好,说道弄墨面前,让弄墨告诉老太太去。” 她狠狠掐自己一把,眼眶掐红,当着李府众人的面气愤离开。 女学内室里,打翻的砚台糊在地板上,留下肮脏的痕迹。 冉从筠起身离开的一瞬间,韩焉曦气愤地站起来,指着周嬷嬷的鼻子开始骂:“我哥哥和筠姐姐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母亲,李老夫人都没说话,你一个奴婢敢在这里说主子的坏话!你算哪门子老师!赶在我们面前充面子?这里是江南,不是京城!别拿京城的那些乱七八糟东西放在这!我现在就去告诉哥哥,有人欺负筠姐姐!” 周嬷嬷面色苍白,她想着最近几次女学,这些姑娘们都还听话,这才又起了这种念头。 她在宫里只是个奴婢,动辄就下跪。如今到了李府,这些金枝玉叶的贵小姐只是她的学生,她一个熬了那么多年的奴婢如今竟然能到这种人家当半个主子,自然欣喜若狂。 开始时还算尽心教书,到后来她发现她要打小姐们板子,小姐们也只能挨着,心里便升起一种扭曲的感觉。 前段时间被赶走,好容易又托人回来,可这日子久了,脑子又昏了,又开始怀念起身份高贵的小姐们被打板子以后的神态。 一人离开,连带着剩下几人陆续离开,李静萍最后离开时周嬷嬷倒在地上,“你最好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滚出李府,提了不该提人,这次没人把你捞回去。” 回到云舒园,离内院稍近些,就听见院子里叽叽喳喳的争吵声,冉从筠本来心情就糟糕透顶,现在院子里的吵闹声让人厌恶。 走进院子,春雨和碧云正在互相拉扯。 院子里围了一圈人,负责洒扫的扫帚就放在身旁,站在树后探头探脑,里里外外围了十几个人,都在看热闹。 冉从筠面色更加冷峻,嘴唇紧抿。 秋婳站在身旁高声呵斥:“都在干什么!瞎了眼的主子来了也不请安,有什么好看的!都没长手么?请你们来是为了让你们看热闹的?” 秋婳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众人看到冉从筠,吓了一跳,想要离开。 这个时间,姑娘应该还在女学才是,怎么回来了? 胆子大的弯腰退出去时还斜眼瞄了一下冉从筠,被她脏污的衣袖吓了一大跳。 “还想出去呢?热闹这么好看,就站在这里,看着吧。” 冉从筠让人把院前的几个水缸搬开,空出来一大片空地,让看热闹的人就站在这里,看上一天。今日日头好,烈日挂空,站一会就浑身是汗,脸颊被烫得通红,就让她们在这里好好看热闹吧。 冉从筠直直的走进内室更衣,一个眼神都不给碧云和春雨。 墨汁滴在手上,拿皂荚洗了好几遍,洗到手上泛起皱皮才罢休。 秋婳在给冉从筠系上腰间的香囊时才开口:“姑娘,今日碧云又来偷东西,被春雨拿了个正着,碧云不承认,这才在门外拉扯起来。” 冉从筠恩了一声,“知道为什么偷东西么?” 秋婳摇摇头:“碧云咬死不承认,说是春雨弄丢了东西,诬赖她。” 门口的抄手游廊上已经架好一个圈椅,旁边的案桌上点心、茶水,一应俱全。 抄手游廊前接的是一溜石子路,被太阳晒得烫脚,冉从筠拿起茶盏漫不经心的喝一小口,“春雨站过来吧,那么大太阳,别晒着了。” 她手中把玩着茶盏盖,在桌案上一圈一圈滚动着,半晌才抬眼瞄了一下碧云,“说说吧,偷的东西都藏哪了?” 碧云双膝直接跪在石子路上,发出一声闷响,“姑娘,我没有!那些收拾钗环向来都是秋婳、春雨二位姐姐收着,我只管内室的洒扫,平日里根本碰不到那些东西啊!” 冉从筠心情真的就是糟糕透了,她懒得听碧云强词夺理地辩解,索性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碧云见小姐不听她的辩解,一咬牙,直直磕在石子上,一下一下,不留余力,几下磕下去额头青肿,渗出血丝。 秋婳上前一步,“今日春雨已经当着面抓着你了,你还敢狡辩?你从半年前就开始偷姑娘的首饰,你当我们是运气好才在今日抓到你的?” 秋婳将手中的当票甩在碧云脸上:“好好看看,这上边的典当人是不是你那个表哥。” 昨日秋婳见了童家当铺的掌柜的,亲自向他说明缘由,拿了当票,又将东西赎回来,就为了防止日后碧云不承认,没想到今日正好用上了。 碧云从脸上扒下那张当票,上边清清楚楚写着表哥的名字,慌乱之间她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想不出来,只能想到母亲说的,绝对不能承认,打死也不能承认。 她手脚颤抖着将当票团成一团,张开嘴巴就要吞下。吃进肚子里就没人知道这个当票是什么了,吃下去,快吃下去! 纸墨的味道在嘴巴里散开,当票很大,很粗糙,她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咀嚼,脸上就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 秋婳将当票从她嘴巴里扯出,有些破损,掺着难闻的腥臭味。 碧云像是被打蒙了一样,头上发髻松散,嘴角的口脂溢出,脸上一个明显的红巴掌印子,额头青紫渗出血液。 冉从筠坐在上方冷冷地开口:“我园中的丫鬟,月例银子在凌州是头一层吧,你一个月一吊钱,吃穿用度皆在园中,你老子娘在老太太院子里,你那里需要这么多银子呢?来赌了?” 碧云闭紧嘴巴不吱声。 “你不说,让你老子娘来说,”冉从筠说,“秋婳,找人去老太太院里,把她老子娘找来。” 碧云一听要把她老子娘找来,顿时慌了神,“姑娘,我就是,看东西好看,我才偷的,不关我老子娘的事啊!姑娘!”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再多舌,不用跪在这里,去跪瓷盏吧。” 打碎的瓷盏晒得通红跪在上面,是高门大户体罚下人的一个手段,冉从筠从来没用过,也不稀罕用。 今日事情连成一串,她本来想着悄声的就把碧云处理了,让她老子娘带她回家,在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就好。今日女学周嬷嬷把她恶心惨了,什么三从四德,什么父母教养,什么定亲,呸! 本来有八分的怒,加在一起也成了十二分,碧云和周嬷嬷这两件事,都要严厉处置了,要让两边的下人都清楚,她自己一人住,父母不在身边也是金尊玉贵的冉家长女,也不是这些下人可以议论的!来干活就老老实实干活,心思不在干活上,趁早离开这里。 等碧云老子娘来到园里,看到站在一旁罚站的众多下人,又看到跪在石子路上的女儿,也跟着一下子跪下去,“姑娘,我在李家侍奉多年,碧云她是家生子!她不可能干出来这种事那个的!” 碧云的老子娘是老太太屋里的从前的二等侍女,老了也混出来个名堂,冉从筠长居府里时老太太就把她的女儿碧云拨过来。 冉从筠就坐在上边看着她哭天抹泪的,一个人就能唱出一出戏来。 “我来不是让你辩解的,我来是问你,碧云你是一定要带走了,钱你用来干嘛了?府里禁赌,你若是说不出来个名堂,我就按你在李家来赌算,告诉舅母,也把你大发出去。” 李家禁赌这是所有下人都清楚的,碧云的老子娘,在府里呆了那么多年,手里的私房钱比外边的小门小户的小姐还要多,加上当掉的首饰,怎么算也有个几百两银子。 府中下人赌钱,怎么赌也不会半年赌进去几百两银子,这件事情,如果查不出来,云舒园和李府的下人,都要好好收拾一下。 “你不说,我就只能去报官了,府中下人偷了主子几百两的东西,你们全家都要在牢里呆着了,可拿到银子的人呢?你们不供出来,他就还逍遥快活呢。” 冉从筠说完就准备回到内室,再不说话,她也没那个闲工夫在这里审犯人,衙门最擅长审犯人,一套刑具下去,就全招了。 碧云看到冉从筠要回到内室,侍奉了那么久,她对冉从筠很是了解。 姑娘耐心不多,贪图玩乐,她刚刚愿意在夏日里坐在院子中审是觉得好玩,她手里有当票、春雨还抓了自己一个正着,也只能在园里说两句她没有偷,可证据都摆在那里,她有没有偷一清二楚。 现在姑娘准备走了,她觉得无聊了,是真的会把自己和家人送去衙门,下人偷盗主子东西,怕是要在衙门关上许多年,万一被流放去崖州,哪还有如今的好日子。 碧云连忙开口:“我说,我说,姑娘!”抽噎声响彻院落,“东西,是我偷了,偷了以后让我表哥拿去当了,当的银子,我娘都给了周嬷嬷。” 第 25 章 事情牵扯到周嬷嬷,冉从筠来了几分兴趣,重新落座。 她微微颔首,“继续说吧。” 碧云的娘想蹭过来抱住冉从筠的大腿求情,刚动一下就被拦住。 秋婳呵斥:“主子让你动了么!就跪在那里,仔细地说清楚!” 碧云的娘摊在地上,掩面啜泣:“周嬷嬷说,必须拿出来三百两,不然不给我们办这事,碧云也快到年岁了,我就想着她和她表哥亲上做亲。给他表哥买个小官,碧云以后求了恩典赎出去,也算享福了。 姑娘,姑娘别的在没什么了!都是我们鬼迷心窍!求姑娘千万别告诉老太太!” 说罢也在石子路上磕起头来,碧云和她娘一声接着一声,原本洁净的石子路染上点点血污。 碧云和她娘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了,本来姑娘看腻的首饰放在库房里,多少年都不见得拿出来点一点,她们才出此下策,还特意选了姑娘再也不想用的钗环偷了出来。 本想着即使东窗事发,碧云也早就求了恩典赎回去嫁人,和她们再无关系,可如今...... “这是在干什么呢?” 冉从筠支着头漫不经心地看着地上母女二人表演,演的比西街乘园里的戏班子还用心,一抬眼就看到外祖母和舅母带着一帮人乌泱泱的进来。 她赶快起身,将外祖母扶进西阁,朝秋婳使眼色,让她跪下的人也带进来,上一出好戏。 周嬷嬷气哭冉小姐的事情不出半刻就传到老太太耳中。 老太太午膳后正和陶夫人在一处商议着不久后萍姐儿的婚事还有哪处没有料理妥帖,坐在一起听着下人念嫁妆单子。 门外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老太太的大丫鬟斯琴掀开珠帘步履匆匆的进来,朝两人福礼后,慌张的说:“老太太,太太,女学的周嬷嬷把冉姑娘气哭了,好像还动起了手,冉姑娘直接气走了,胳膊上都是墨汁,府里下人许多都看到了!” 气哭了?动手了? 那还了得!老太太和陶夫人怜惜冉从筠从小就没了亲娘,把她当亲生孩子疼爱,去了京城糟了大罪回来后更是比亲姑娘更怜爱三分,今天竟然能在自己府上听到自家姑娘被气哭的事情,气不打一处来。 老太太慈善的眉目立时凝固下来。 周嬷嬷来到寿安堂时,里面安静的让人心慌,阳光被分割成泾渭分明的两条线,老太太和陶夫人在阴影中,只有斑驳的几许阳光落在身上。 周嬷嬷顶着日头疾步赶来寿安堂,一路上都在盘算着见到老太太时要如何狠狠的告上一状,心思沉重加上阳光暴晒,早就让她眼冒金星,看不清楚面前的场景。 她进来,还很有规矩的朝着老太太和陶夫人福礼,没等老太太说免礼,便兀自起身,张嘴开始告状:“老太太是不知道,冉姑娘如今脾性可忒大了点,在女学吵吵嚷嚷、嬉笑玩闹,我不过说上一两句,便开始摔砚台、摆脸色,这样的姑娘,现在不好好教导,将来有的苦给她吃!” 一连串的话脱口而出,越说越兴奋,将今日的事,往日的事,添油加醋说上一遍,也不管上边人是如何脸色。 老太太叫她过来是为了弄清事情原委,可如今看来,这个周嬷嬷嘴巴里没有半句实话,有了错处就是女孩子的,有了好处就是她这位老师教的好,合着她们李家的女孩子在她们面前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到了周嬷嬷面前就是骄纵跋扈,蛮不讲理之辈。 这样的人,也不用呆在李家。 陶夫人将手中的杯盏重重落下,瓷器碰撞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内室分外清晰,“周嬷嬷既这么说,就是我们筠姐儿的不是了?” 周嬷嬷像是听不懂好赖话一样,还点点头,煞有其是的说:“筠姐儿有错,不过我也还带是她的老师,她来朝我赔礼道歉,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寿安堂里瞬间寂静的连根针掉下去都能听得请,丫鬟们听到周嬷嬷大放厥词不由得瞪大眼睛,这个周嬷嬷,怎么听不懂主子意思呢?这种人,也是从皇宫大内出来的? “好好好,你既然这么说,筠姐儿还真的要当面朝你赔个不是了。”老太太起身,朝周嬷嬷做出“请”是手势,“我那外孙女平时自己住在云舒园,我们也许久没去云舒园,索性大家一起去。” 走到云舒园的距离不远不近,周嬷嬷真的以为这次去云舒园是让冉小姐来给她赔不是,一路上腰杆挺得倍儿直,下巴高高扬起,耀武扬威。 一进云舒园,下人们都在做着自己的活计,头不抬、眼不斜,请安后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老太太和陶夫人满意地笑笑,这园中规矩不错,可见筠姐儿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人。 冉从筠住的槐香苑,外边没有一个人影出现,再往里走,十几个下人排排站在阳光下,豆大的汗珠从鼻尖低落,里面还有磕头求饶的声音。 老太太皱眉没弄明白里面在干什么,也没开口,倒是周嬷嬷先忍不住了,说:“您看看,这冉姑娘在这体罚下人呢,心情不好也不能拿下人出气啊。” 老太太一眼就认出来,在地上磕的头破血流的,是她屋里的女使。 冉从筠看着老太太和陶夫人都来了,身后还跟着周嬷嬷,笑得愈发灿烂。 “可巧,正想找人和外祖母说呢,外祖母可来了,周嬷嬷来得正好,您和碧云娘对对吧。” 周嬷嬷脸色灰青,双手不住的纠缠,她怎么会在云舒园里跪着,她是不是把自己供出来了,心焦气热,没一会儿鼻尖就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冉从筠大方的坐下,欣赏着周嬷嬷的脸色,面色越青她越开心。 她开口向长辈解释:“不是什么大事,前几日发现老是丢东西,今日正好抓个正着,没成想,和周嬷嬷扯上了,周嬷嬷还是替自己辩解两句的好。” 碧云娘见老太太来,姑娘又把话说到这份上,便知道她是不能在李府呆着了,可银子已经给了周嬷嬷,事情也没办下来,她走可以,周嬷嬷也别想在李府呆着享荣华。 碧云娘跪着前行两步,眼神狠辣的射向周嬷嬷:“我偷的银子都给了周嬷嬷,主意也是周嬷嬷出的!” 周嬷嬷立刻反驳:“你在胡说什么!你有什么证据!别血口喷人,我可是李家的客人!” 冉从筠就坐在上方看着二人狗咬狗,比去西街看大戏还开心,戏剧来自于生活,看到底下人丑陋的样子,她突然有了灵感,小说里的恶毒反派,不就活生生在底下跪着呢。 冉从筠笑得越来越开心,眼睛里流露出的光也越来越明显,她的灵感出现了,她甚至不想坐在这里听着两个泼妇胡扯,只想去书房把灵感记录下来。 老太太开口:“你说,周嬷嬷指使你去偷的银子,可有证据?” 碧云娘猛地抬头,张开血口:“有,我有,我给她拿了三百两银子,后来我没计会去当首饰,有个镯子,碧云偷了直接拿去给周嬷嬷了,周嬷嬷还带过,府里下人一定有人看到过。” 周嬷嬷扑上去,“你血口喷人,你想巴结我给我的银子,怎么成了我指使你了!” 狗咬狗,一地毛。 “你说你可以给我外甥谋个差当当,说这话的时候老太太院里的王虎家的也在,叫她过来,一问便知!” 听她们互相咬,吵得人头疼。 陶夫人见二人都这么没有规矩,主子还在,就这么吵嚷起来,那个周嬷嬷这样的样子,也不配当女学的老师。 半晌功夫,把周嬷嬷在李府的笼箱翻个底朝天,镯子、当票、借据,摆了一桌子。 这不是来李府当先生的,是来李府当祖宗的。 当着整府人的面抵赖不得,碧云和她老子娘被大发出去,周嬷嬷也被赶出去,对外没说名头,算是给她了一点脸。 几日后,冉从筠在书房奋笔疾书。 周嬷嬷被赶走,萍姐姐婚事将近,女学的课也改了规矩,从往日的隔日一去,变成了每四日去一次。 空暇时间,冉从筠就把自己关在书房,写小说。 周嬷嬷的事情给了她极大的灵感,她把正在写的后边几册改了大纲,正在奋笔疾书。 她也想过别的赚钱法子,可都不如写小说来的划算,她心底算过,一个普通装订的杂书,成本不过三钱,卖出去,最少也有三十钱,韩家有自己的书肆,宣传不费什么钱,算下来一本书最少也能整个二十五钱。 这还是书本不出名的时候。 冉从筠看了整个市场,她这个小说,绝对讨女子开心,闺阁女子最是有钱,到时候小说火了,就卖至尊版,一个十两银子,这净利润,比卖香膏首饰还吓人。 冉从筠左手算盘打的劈里啪啦直响,现在第一册她已经写出来了,只差后续的印刷、装订。 等成书出来,她就开始做营销、宣传,到时候凌州的女子必然会来书肆买书,看了第一册,就想看第二册 ,第二册再涨些价格,同步卖出第一册的至尊版。 看着算盘上显示的净利润,冉从筠笑得别提多开心。 就这种挣钱办法,韩慕出书肆的购买渠道和印刷,她负责写,到时候五五分成,不出一周,赚下的钱就够换个好点的床榻,往后再赚的钱,一部分用于养兵,一部分买冰。 冉从筠想想她的计划,天衣无缝,她简直就是做生意的鬼才! 这本《腹黑太子的在逃妻》,一定会风迷凌州,冲向景朝! 她未来互穿后享受的美好日子,就靠这本书了! 第 26 章 五月十日,天气愈发潮湿闷热。 冉从筠一连几日都闷在书房里,也没告诉别人,她在干什么,连书房也不让人来打扫。 从窗棂向外看,远处的天空黑压压的,像是墨汁晕染在天空上。 空气中弥漫着雨水混合着泥土的腥味。 秋婳带着糕点推门进来,“姑娘休息一下吧,写了好几日了,当心使坏眼睛。”又在在书桌上找了一处空地,小心地摆上几个盒子,“存风让人送来的,胭脂铺新品用的盒子,让姑娘看看还有哪里需要改进的。” 冉从筠放下笔,揉了揉僵硬的脖子,看着面前的宣纸。 有了周嬷嬷的灵感,她把大纲改了又改,前面的故事也有好多处需要改正,为了不耽误送印,她接连几日都在书房呆上四五个时辰,人坐的僵硬。 如今刚把第一卷改完,第二卷写的差不多,终于能坐下来休息一下。 她将存风送来的小盒子拿起来,口脂和脂粉没有装在里面,这次只拿了外包装给她过目。 盒子上用烙铁烫出一个“冉”字,根据日后要放的口脂颜色不同,盒子上雕刻的花纹也有细微的不同之处。 冉从筠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就这样吧,这个冉字,记得务必烫好,只用这一个烫印,损坏更换不同的“冉”字就来和我报备。” 秋婳答好后就跑去和存风交待。 冉从筠就歪在窗边的美人榻上看着园中的风景。 “吧嗒——”“吧嗒——” 零星的雨点砸在地上,落下一个个水痕。 下场雨正好,散一散暑气,能凉爽几日,等天气再热点,小说也已经发布,赚上银子,买上冰。 没一会儿功夫,雨越下越大,从零星的几点小雨变成砸人的大雨珠子,又变得细密,一串串珠帘从空中直直坠下。 秋婳撑着一把巨大的油纸伞冲进来,在门外抖抖身上的雨珠才进来,“姑娘,这雨越来越大,咱们先回房吧,看着雨,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了。” 雨幕越来越大,大到像是直接拿盆径直泼下,连窗外的景色都有些看不清,花朵、树叶被雨水打的凋零、散落。 冉从筠将书桌上的东西收拾好,拿油纸包上,放进书匣里,她小心的护好东西。 抄手游廊早就被飘进的雨打湿,很是难走,冉从筠和秋婳相互搀扶才从书房走到内室,进入内室时,秋婳的半边身子已经被打湿。 她让秋婳快去换身衣服,擦擦身子,当心别着凉。 自己也去换了一身宽松的衣裳,风雨太大,窗边的软榻无法坐人,只能去碧霞橱里,那边有一张大桌子先暂且当作书桌用。 眼看着风越来越大,吹着门窗发出发出巨大的声响。 “哐——” 门窗被暴风掀开,雨水瞬间将软榻打湿,几个丫鬟顾不得自己手中的活计,赶快顶着风将门窗用力关上。 冉从筠看到院中的花盆被风吹倒,碎成几块,树枝也在咆哮的狂风中折断。 春雨拿着墩布把刚刚吹进来的雨水擦拭干净,不由得抱怨:“这风怎么那么大,下了好半天,雨也不见小。” 冉从筠听着窗外狂风的咆哮,晌午时分,屋外就一片昏暗,屋内需要借着烛光才能看清字迹。 碧霞橱内点了十几只蜡烛,好在屋外的风穿过窗户飘进来,带来一阵凉爽。 她担忧地看着窗外:这样大的雨,怕是小说送印要推迟些时日了。 两个时辰过去,园中的下人都躲在房间里出不来,冉从筠草草吃了一碗米粉。 云舒园地势本就比别处高些,槐香苑又是最高的地方,眼下院子中已经有了积水,没过脚面。 秋婳趁着雨水小了些,出门转了几圈,忧心忡忡的回来:“院子里那么大的树都连根折断,门房的小厮说,院门口的积水到了小腿肚,估计别的地方水更深,姑娘还是在屋里呆着吧。” 一场雨,下了五个时辰才小了些,冉从筠拿着笔,迟迟不肯落字,云舒园门外都被淹了不少,也不知道外祖母那里怎么样了,韩慕的府邸地势比云舒园还要低,也不知道他那里如何。 冉从筠心烦意乱的换了一张宣纸准备继续写下去,静静心。 韩慕凝神,就发现他已经到了冉从筠身体里, 手上拿着一根毛笔,墨汁滴落,纸上染了一团污渍。 他打量屋内,不在内室,也不在书房,看着构造应该是侧边的碧霞橱,十几根蜡烛齐齐点亮,照应的屋内灯火通明,桌子上凌乱地摆放着一堆纸,韩慕也不敢收拾。 他曾经帮冉从筠收拾过一次桌面,后来被狠狠骂了一通,按照她的说法,桌面上的东西,她都记得在哪里,要是被收拾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韩慕不信这个歪理,也不想被冉从筠骂,也只能照做。 不知道冉从筠坐在这里是要做些什么,但韩慕想起他在互换前做的事情,脖子一凉,冉从筠会杀了他吧! 他低头扫了一遍桌子上的东西,左手边一个巨大的宣纸,被纸镇按住,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像从前画过的树状图一样,分出支系。 宣纸最上方用朱砂色写出一个《腹黑太子的在逃妻》下方是一连串的人名,像第二次见面时交换关系时的树状图一样,最下方是字迹潦草的几十行字,被涂改,修正不少。 韩慕仔细看下去,像是话本子的梗概梳理图,光是最前面就删改了不少,将军世子被划上横线,改成了太子,旁边字迹撩乱的写下手帕、玉佩、定情信物等字。 他艰难的辨认起字迹,自从冉从筠开始模仿他的字迹,自己的字迹就开始不伦不类、自成一家,现在到了连他读起来都很是艰难的地步。 那一连串小字写的大致就是: 一国太子受奸人所害,失忆后流落民间,被乡野长大机灵可人的秀姐儿救下,两人在乡野相互扶持,私定终身。秀姐儿凭借着酿酒手艺和太子在县城中开了一家酒坊,日子过得蒸蒸日上,不料太子被奸人发现,机缘巧合之下恢复记忆,躲过追杀后带着秀姐儿回到京城。在京城中秀姐儿不断努力,开的酒坊风靡京中,却被太子青梅竹马的表妹所嫉妒。表妹不断使出奸计,秀姐儿与太子的感情危在旦夕,此时表妹要被封为太子妃的消息传出,秀姐儿含泪离开。 在路上遇到一位青年侠士,侠士对秀姐儿起了爱慕之心,太子也发现秀姐儿离开,几经纠缠后找回秀姐儿,重归于好,侠士也在秀姐儿帮助下找到了心中所爱。 韩慕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故事,纸的右边明白的将将军划去,改成太子,是从筠觉得将军不够厉害才去选择了太子? 这是在暗示他将军的位置不够高? 他又在桌上找到了一叠字迹工整的纸张,还未装订成册,细细翻阅,就是左边话本的扩写。 这个故事扩写出来倒是新奇有趣,韩慕不知不觉间就把手上的一本读完了,通俗易懂,雅俗共赏。 不过这本书里只写到了秀姐儿和太子日子过得红火,去了县城继续做生意,剩下的应当是不在这一本里。 封面上写着箸:竹君。 竹君?是从筠自己写的话本么? 读话本的功夫,窗外的雨又大起来,砸在窗户上,连温度都降了好些,风将桌面上的东西吹落,韩慕急忙捡起。 赚钱日记? 他看着手中的本子凝神,冉家出了什么事吗?需要她来思考赚钱的事情? 能打开看看么?万一是冉从筠的私人物品,不让打开怎么办?但万一是冉家相关的,有人问起,他一问三不知,又如何是好? 外面狂风暴雨,雨珠落在地上溅起水花,韩慕踌躇着翻开第一页: 一:写小说,赚银子。 二:把韩慕的书肆盘活,赚来的钱和韩慕五五分。 三:把韩慕家的床换了,再多多买些冰。 四:剩下的银子可以补贴军营。 短短几行字,他的心口却开始发酸、发涩。 外面的雨水仿佛不是落在地上,而是砸进他的胸膛。 冉从筠要自己赚钱,赚来的银子还有他的份? 窗外风雨飘摇,屋内却宁静温暖。 韩慕看着面前的环境,想着冉从筠在家时的处境又想起她在韩府过的日子。 他长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白皙的手指握着书卷,那是一双水葱一样的手,韩慕看着这双手,十指不沾阳春水。 想着冉从筠现在可能在干的事情,心中懊悔,他真是不干人事! 继续向下翻动,下一页清楚的写着书本的成本、定价、出售渠道。还写着一些他看不懂的词汇,什么饥饿营销,典藏版,亲签之类的。 往下手绘着一个木棉花的图案,韩慕想起,书中的秀姐儿就给太子绣了一个这样的手帕。 冉从筠拉出一条直线,末端写着“周边”,韩慕不懂周边是什么意思,但做生意,听冉从筠的准没错。 这一坐便是一下午,韩慕仔细地将那本书翻阅了几遍,查出几个别字更正。 一整日了,屋外的雨还是没有停下,听丫鬟说,屋外的雨水深的地方已经可以没过膝盖,韩慕心焦地望着屋外。 恨不得现在备上马车,将冉从筠接来。 若那个身体里的魂魄也是韩慕自己的,他定然不会像现在一样着急,但那魂魄是冉从筠的,他不想在这暴雨天,他用着冉从筠的身体住着这样好的屋子,冉从筠却要在韩府受苦。 第 27 章 冉从筠看着韩慕这边的处境,一句国骂脱口而出。 她刚刚还在温暖舒适的房间内写字,转眼间就来到水帘洞。 房顶的瓦片被吹断的树枝扫落,砸在地板上,雨水灌进卧室,蜿蜒成一条小溪。 而她,正站在房顶,踩着几根柱子,手里还拿着瓦片补瓦。 前后两辈子,冉从筠头一次在这种角度看房间,透过屋顶,能看到被雨水打湿的靠枕,屋内没有点烛灯,全靠屋顶的这个破洞漏点可怜兮兮的微光。 冉从筠侧目,赵磊正拿着瓦片埋头苦补,她扭头看看赵磊,又看看手中的瓦片,雨水还在不断滴答落在身上。 赵磊注意到将军好像朝他看了一眼,头也不抬地继续补瓦,“将军,你那边补好了?等会,我这边也快了。” 没听见将军吱声,侧脸一看,将军手中拿着瓦片,脸上呆滞、苦涩、愤怒、新奇,交织在一起。 “冉小姐,来了呀,真是不凑巧,风大,把瓦片掀翻了,要不您先下去,我马上就能补好。” 赵磊也没想到,将军威风凛凛巡营的时候冉小姐没来,现在苦兮兮的补瓦,冉小姐来了。 恐怕在冉小姐心中,将军府马上就变成要接受募捐的小可怜了。 冉从筠根本没听清赵磊在说什么,雨水糊了整张脸,瓦片上的污渍顺着袖口流到臂膀,她也不能拿手擦擦脸,好在韩慕已经补的七七八八,她研究了一下怎么放瓦片,也跟着动起手来。 雨水湿滑,冉从筠一手扶着屋顶的架子,一手缓慢的补着瓦片,心里不断地骂着韩慕。 亏她还想着赚钱,买冰,好解决夏日的酷暑,现在看起来完全不用赚钱。 这个屋子,再漏半个时辰雨,里边东西不出两日就会发霉,到时候也不用睡屋子,直接卷上铺盖去屋顶睡吧。 正好屋顶还凉爽。 反正这次补瓦结束,她也不会害怕上屋顶了。 挑选出一片瓦,一片摞一片的盖整齐,愤恨地将瓦片补完,接下来自己园里修房子都不用请别人了呢,韩慕、赵磊加上她,三个人搭瓦小能手。 冉从筠颤巍巍地伸出一条腿试探着踩到架子的横杆上,一手蹭着慢慢挪下。 赵磊在下边看着冉从筠的危险动作直着急,想上手去扶一下,又想着现在身体里的魂魄是冉小姐的,毕竟男女有别,急得只能用力扶好架子。 进了房间,活还没干完,屋里都是刚刚屋顶漏雨淋进来的雨。 韩慕还知道在窟窿处放个盆接着水,但是雨水太大,硬生生溢出来。 遍地汪洋。 冉从筠长叹一口气。 不如直接拿个小船,在船上睡好了。 拿着拖把、扫帚,将水赶出去。她盘腿坐在一个凳子上,发呆。 干了半天活,淋了半天雨,身上雨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粘在皮肤上,粘腻,难受。 但冉从筠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就像坐一会儿,准确的说,她想躺一会儿。可她看看床,又怕瓦片掉了砸个头破血流,只能退而求其次,坐在椅子上坐一会儿。 赵磊进来的时候看到冉小姐满脸呆滞的坐在椅子上,“冉小姐,见笑了,我们将军府以前会不会漏雨的,”他打着哈哈,”这次是雨大、风大,意外,意外。” 意外? 冉从筠觉得一点都不意外,她目光偏向床榻,刚刚床腿已经被雨水泡过,这种天气,两三日就会发霉。她可能真的要卷铺盖去屋顶睡觉了。 韩慕这里都破烂成这样,那...... “焉曦那里,漏水了么?” 赵磊摇摇头:“那倒没有,小姐那个院子前不久刚修过,这不是怕雨太大,又把府里的下人都调去小姐那里,让小姐使唤,这边,就剩我和将军。” 就剩下赵磊和她? 那岂不是晚膳还要自己做? 她瞳孔瞪得溜圆,手指颤抖地指指赵磊,又指指自己——就两个人?做饭还要自己做? 赵磊低下头,没好意思和她对视,确实就只有两个人,需要自己做饭。 冉从筠这下是彻底没脾气了,瘫倒在椅子上,她上辈子定然是欠了韩慕的!欠的还不是一点两点,不然韩慕怎么这么能坑她呢! 烧好水,洗漱时冉从筠低头看看韩慕的腹肌,怪不得身材那么好,爬高上低补瓦补出来的。 晚上趁着雨稍小,随意下了两根面条填饱肚子,又自己动手搬来两床干燥的被子换上,才勉强进入睡眠。 暴雨下了一整天,翌日,云消雨霁。 冉从筠是被屋外的动静吵醒的,她抬眼内向外看去,门外都是流水散去留下的泥土,留在石板上,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家丁们都人手一个铁锹,将泥土聚拢在一起,扔出去。 院落里稍微细小一点的树早就被流水冲断,即使是大树,枝桠也被狂风折断,光休整就要几日功夫。 赵磊急匆匆跑来:“小姐,能联系上将军么?新安县和城内的那条大桥昨日被冲塌了,衙门的人也去了,人手不够,张大人希望我们也带点人去帮忙。” “这事是好事,你直接做主叫人去就行了。” 赵磊转身就要匆匆离去,冉从筠拉住他,“补贴要了么?就算没有补贴,吃住衙门总算要包了吧。” 总没有去帮衙门忙,还要自己出钱买饭的道理 赵磊愣在此地,还能这样干?问朝廷要吃的? 冉从筠一看赵磊的表情就知道他打算自掏腰包,“我们出人出力,那朝廷就应该提供餐饮补给,本来银钱就不多,你们还要当掉什么东西换吃的么?” 赵磊醍醐灌顶,“没错!我们这是帮衙门做事,他们除了要负责我们的餐食,还要给一份补贴!冉姑娘,我这就去办!” 一场暴雨,一场天灾。 城内的房子不知冲垮不少,周围县里许多人家房子连人一起冲走,民不聊生,大量灾民流落在了城外。 暴雨一发,八百里加急的文书呈到圣上面前,抚恤灾民、或升、或贬,几十道折子批下,凌州附近的官员人人自危。 大灾的两日后,城中富庶人家就开始在城外设粥棚,施粥。 韩慕也接到通知,朝廷要求他们去城外帮助建立些临时屋棚,帮助灾民。 城外。 地上还是湿润的泥巴,粘在鞋底,难以走路。 灾民们都穿着单薄的粗布衣裳,一身沾染泥泞,一场大雨,连家都冲没了,许多人命都被冲走,更别提换身干净衣裳。 洪水过后恐有大疫,灾民聚集的地方,好几口大锅煮着十几种草药,发出苦涩的味道。 周围士兵、衙役手中举着小臂长的艾条一刻不停地熏蒸。 各家设的粥棚已经搭建完毕,袅袅炊烟升起,粥香四溢。 许多衣着单薄的灾民正在排队领粥。 冉从筠正用着韩慕的身体组织搭建棚户,让灾民好歹有一处安身之处。 清晨。冉从筠骑着韩慕的大马赶赴城外,继续救灾,在韩慕身体里久了,连骑马都变得轻松,容易。 日头渐渐升起,冉从筠正在和赵磊一处视察棚户搭建情况时,被赵磊勾勾衣袖,挪揄的看向不远处。 冉从筠的身体,穿着一身利落的窄袖褙子,头上戴了一两朵绒花装饰,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看到她回头,朝她笑笑,又不着痕迹的瞪了赵磊一眼。 赵磊立刻放下衣角,“您快去吧,这边有我就好。” 每次用赵磊的身体看自己,冉从筠都觉得有几分好玩,个子高的人看她,竟然是这样的视角。 她看着自己的身体,思绪飘散,从上向下看,这个绒花带的位置不对,上面太空荡荡。 冉从筠顺手拔出绒花,又挑了一个位置重新戴上。 周围人的目光聚集这对佳人身上,看着男子逐渐靠近女子,从头上拆下发钗又换了一个角度带上去,女子露出娇憨的表情。 冉从筠问:“你怎么来了?” 韩慕:“施粥啊,灾民们现在食不果腹,我带了人来施粥,城内富庶人家都在这里施粥,我也来。” 冉从筠看着身后熟悉的下人将大件小件从马车上搬下去,半天功夫将棚子搭好,柴火烧上,开始煮粥。 韩慕拉着冉从筠,挑了一处人少僻静的地方,将手帕放在被大风吹断的树干上,拉拉冉从筠的衣袖,让她坐下。 冉从筠怎么看都觉得这个画面很是诡异,韩慕用着她的身体,在细心的照顾她,可她现在样子活脱脱就是个糙汉子。 她“扑哧”,笑出声来。 见韩慕不解,来和他解释:“你看我们现在的样子,你是在照顾我还是在照顾你自己?” 韩慕张口就要解释,冉从筠又继续说下去:“你说,我们要是现在互换了,那岂不是我在照顾你?你现在做的就是无用功了。” 冉从筠自顾自地笑着,一抹草绿映入眼帘—— 一只草编的蝈蝈。 韩慕将蝈蝈递到她的手心,闷头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次轮到冉从筠不解的望着他。 “下雨那日,你补瓦片了。” 冉从筠无端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可怜兮兮的狗狗表情,像一条狼狗,做了主人不喜欢的事情,可怜兮兮的求饶。 虽然这是她的脸,看起来有些别扭。 她做出一副凶狠的表情“你也知道!你知道我到你那里,看到自己站在房顶,是什么感觉么!” 韩慕羞愧的没有说话。 下暴雨那样的处境,他竟然和冉从筠又互换了,他倒是在不漏雨的房间里吃香喝辣,冉从筠却要在他的身体里爬高上底,淋雨补屋顶。 两人离得极近,冉从筠能看清她身体的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动,他在愧疚,他在反思。 “原谅你这次,就当我弥补童年没有在房顶玩耍的遗憾。” “仅此一次,下次我一定骑马回云舒园,把你赶出去,我住进去。” 韩慕看着冉从筠懒洋洋地笑着,自己也开心地笑起来,就看到自己的脸里的越来越近。 两人的呼吸彼此交换,温热气息弥漫在周围。 韩慕没想到冉从筠会用他的身体离他那么近。 就听见一声磁性低哑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是不是最近几天都没有涂茉莉粉,我看到我脸上都起皮了。” 第 28 章 韩慕嘴巴微张,人就傻在那里。 茉莉粉? 那是什么东西? 冉从筠来了精神,“你今日的口脂是自己涂的?这颜色不配,太艳丽。”皱起眉头,仔细端详着:“你应该涂架子上第二层左边那盒,素雅低调。” 又把他今日的穿着从上到下都点评一遍。 韩慕自上到下看着身上的装扮,真有她说的这么差? 他觉得今日穿的还挺好看的。 他想赶快把话题转移,“你说的茉莉粉是什么?我回去就涂上。” 不提还好,一提冉从筠的话匣子彻底止不住了,“你在我身体里从来没涂过?” 她伸出手捧住自己身体的脸,凑近,一边发出“啧啧”声。 “我养了那么多年白皙滑嫩的小脸蛋儿,怎么你才去几日就起皮了呢?” 目光又看向身后散落的长发,“这头发发尾,怎么有些粗糙呢?” 韩慕将发尾挪到身前,举起来,对着光线看了又看。 这不是挺好的么?油亮光滑。 秋婳梳了半个时辰才梳好的,往头上加了不知道多少东西,没有什么粗糙啊? 冉从筠眼尖的挑出一根,对着太阳,让韩慕顺着看去,指着发尖那细不可见的地方,深沉地说:“这里,都分叉了。” 韩慕面无表情。 这点分叉,至于这个表情么? 他们在这里呆了有一会儿功夫,相伴着又往人堆里走去。 灾民们都已经领到各家的粥,有的席地而坐,有的坐在树干,或是蹲下,呼噜呼噜的吃饭声在这一片响起。 “你没有把那个‘冉’字的布拿出来,铺上面么?”冉从筠突然发问。 “什么‘冉’字布啊?” 她举手比划起来:“这么长,这么宽,以前施粥的时候都会拿出来,让他们知道是冉家在施粥,没找到么?” “那个东西有什么用么?” 冉从筠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你要让他们知道,今日施粥的是冉家,让他们对冉字有印象。” 韩慕还是不解,“有印象有什么用?” “我是做生意的,他们就是我未来的客人,认识了‘冉’,日后他们买东西犹豫不定,不知道去哪家买,这个就能让他们倾向于我。” 韩慕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从前觉得做生意就是客人来了你去照顾好她,客人不来就吆喝吆喝。 坐在这里的灾民,很大可能都不是冉家的客人,从前、未来,都不是。 即使这样,冉从筠也不放过一丝可能,让她们心中对冉家有印象,让他们成为冉家未来的客人。 “你...”韩慕顿了顿才继续说,“你那个书,是什么想法呀。” 提到这个,冉从筠可来劲了,急忙追问:“你看过了么?看过了么?” “写的不错,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杂书,拿来解闷挺不错的。” 冉从筠嘿嘿一笑,“我也觉得,所以用你家的印刷厂,直接放在你的书肆里去卖,我再请点人大肆宣传一番,一定可以!” “到时候,我们五五分账,换一个又大又软的床,再屯上多多的冰,每顿饭我都要吃肉,你园中那个小井里,每天都要放上西瓜冰着。” 她说这些的时候,眼神里闪着细碎的光茫。 --- 冉从筠用自己的身体在书房的日历上画上几朵小花。 半个时辰以前,她和韩慕成功的换回去。 用着韩慕的身体,她头一次亲临现场的、手把手的帮到了别人。 从前遇到这种事情,她总是出钱,远远的看上几眼就打道回府。 这一次她好像有了最与众不同的一种感觉。 又过了十几日,冉从筠的书印刷完毕。 在互换回来的第一时间,冉从筠就把书交给印厂,加急十几日,如今第一批书已经到了云舒园。 秋婳几人在一摞书旁紧紧围着。 “这就是姑娘要卖的书?” “秋婳你识字,你来读读。” “这纸张,摸起来不如姑娘平日用的纸光滑。” 秋婳这才接口:“姑娘说了,这是第一版,往后还有好几版,到时候说不定还有金箔纸呢。” 春雨也跟着与有容焉的说:“就是,咱们姑娘做生意的手段,这本书不用说,肯定马上就在凌州风靡。” 旁边的小丫头扯扯秋婳的衣袖:“秋婳姐姐,我听说,这本书连梅先生都说好呢。” 旁边的小丫鬟们立刻惊呼起来,“是写梅家班的梅老板?我听说他的戏班子要来凌州了,梅先生都说这个话本好,那一定不错!” 冉从筠背靠着她们,偷偷听她们讲话。 连园中的小丫鬟都知道这本子得梅先生赏识,凌州城内喜欢听梅家班唱戏的官眷一定会来买上一本。 到时候有了官眷的赏识,下边的人也会去买上一本,她再顺理成章的把至尊版,插画版都放出来,赚上一笔。 再在钟粹馆内独家卖话本中的定情玉佩,料子不用太好,只用借着话本的名字就可以卖个不错的价钱。 冉从筠好像看到了面前的一摞摞书本化成一座金山,向她飞奔过来,金山后跟着金丝楠木的架子床,想想她就开心。 憋着笑,从后面来。 “书到了?让我来看看。” 印刷和装订都是交给韩家书肆做的,冉从筠交代第一本用普通些的纸张就行。 第一册的第一本拿在手上就是一本解闷的闲书,纸张泛黄,有些粗糙,但胜在价格便宜,普通家境也能买上一本解闷。 千金小姐要是觉得这种话本纸质不好,日后熏香的、描金的、撒花的,应有尽有。 春雨和秋婳一人拿上一本,看的入迷:“姑娘,这本子什么时候开卖呀,我们家没有书肆,要放在哪家卖?” 冉从筠微微一笑:“韩家书肆。” 二人挪揄:“姑娘还没定亲呢,就开始给韩家赚钱了。” 冉从筠装作生气的样子:“别胡说,卖书不小心就会惹上祸事,要是被人恶意曲解,栽脏成文字狱,你家小姐我就要下狱了,背靠韩家,让韩慕去打点,就没人会恶意解读。” 秋婳和春雨从小就和冉从筠一处长大,虽说她家姑娘最近脾气有些怪怪的,性格总是反复无常,但姑娘人是顶顶好的,才不会因为这些和她们发脾气。 朝姑娘笑笑,就继续坐在游廊边读话本。 冉从筠跪在小屋的财神爷象前,心里默默祈祷:愿财神爷保佑她的小说《腹黑太子的在逃妻》能够大卖,愿韩家书肆经此一战能够顺利盈利。 她虔诚的跪拜,又选了一个良辰吉日,五月十七,做生意的好日子。 将话本出售的日子定下来后,冉从筠一门心思扑在宣传上。 除了请梅老板夸赞外,冉从筠还要再想出点别的法子。 接连两三日,冉从筠都让府里的下人换上普通的衣服去沿街高声宣传。 凌州城内各大街市上近日里都有这样的景象发生: 热闹的街市,熙熙攘攘的人群。 几个人走在人群里,高声谈论:“听说了么?东华街上那家书肆,十七日要出一本新话本,听说是梅家班梅老板都交口称赞的!” 高个子声音放的更大:“是那个唱戏的梅家班么?他们家推荐的本子一定不会有错!” “所以,十七日那日我要早早地去排队!去晚了就买不到了!这么好的话本子!” “不止如此,京城的柳大家也交口称赞呢!” 这本书的发售比上辈子她第一次卖出实体版权,在合同上签下名字还要激动。 十七日发售,她十五日就让人在书肆对面的茶馆二楼包下一间包厢,她要第一时间围观小说爆火的盛况! 这可是实体书,对她一个上辈子一共就卖出两本实体版权的小作者来说,是可以写进墓碑的经历。 十六日晚,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床板,双面的雕花栩栩如生,越看越精神。 冉从筠吸气——,呼气—— 还是压抑不下心中的激动。 她冲下榻,拖着软底拖鞋又蹲了一盏茶的马步。 马步蹲久了,现在一盏茶的时间对她来说很是轻松。 冉从筠又回到床上,还是没有睡意,甚至更加清醒。 秋婳听到屋内的动静,披上外袍举着烛火走进来,“姑娘,怎么了?” 冉从筠精力充沛:“没什么,下来活动活动,那您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哄走秋婳,还是没有睡意,整个人沉浸在明天我就要卖书的喜悦中不可自拔。 一直等到丑时,她才朦朦胧胧有了些许睡意,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睡去。 心里牵挂着事情,睡也睡不沉,梦中她一会儿梦到书卖爆了,长街上都是排队来买书的人,一会儿又梦到书肆内门可罗雀,她的书买了半个月,一本都没卖出去。 冉从筠从梦中醒来,还惊魂未定,坐在床上缓了半晌才缓过来。 那是梦,现实中绝对不会没人来排队的,绝对! 心脏还在怦怦跳动,跳的剧烈、快速,要跳出胸腔。 冉从筠盯着已经地板上的软拖。 没关系,这书韩慕看过了也说有趣,追妻火葬场这种土梗大家都爱。 今日一定可以开张大吉,冉从筠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在头脑中默念,给自己洗脑,她的书一定会买的很好。 这里是古代,他们都没看过土梗和霸总文学,这次一定可以! 第 29 章 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aishu55.cc] 最快更新! 红木柜子前,冉从筠看着衣柜里挂起的一排排以上,视线从左扫到右。 根据季节款式划分好的衫裙整齐地悬挂,从厚到薄,按照颜色分门别类的挂号。 襦裙、长衫、长短褙子、马面裙、百迭群,应有尽有。 暴雨过后,天气又开始有些炎热,素手从一排衣衫上划过。 今日是卖书的好日子,要穿的鲜亮点,讨个好彩头。 如果不是这里不能穿旗袍,冉从筠恨不得穿身旗袍去,讨个旗开得胜的好彩头。 一身茜色锦霞彩绣长褙子,头上戴了韩慕上次送的簪子,冉从筠打扮的耀眼夺目,走出云舒园。 去东华街的路上,她还忐忑不安,从未有如此紧张过的时候。 书肆对面的茶馆,早早就把包厢打扫完毕,只能贵客来。 茶馆早晨刚刚开门,店内的伙计拿着抹布、墩布,都在埋头洒扫。 东华街上也只有三三两两的人结伴走在大街上。 冉从筠到东华街时,晨光微曦,她为了看书肆的情况连早膳都没吃。 到了茶馆门口,先看向四周,人还不多,过一会儿人应当就多起来。 “哟,您来了。”小二躬身,将手中擦桌子的白布藏在身后,伸手向前指引:“您定的包间在二楼,小姐,小心台阶。” 茶馆现在一个客人都没有,小二殷勤的带着面前美艳的女子到了包厢。 他们家包厢价格不便宜,这位小姐一出手就是一整日,点的茶也都的是店内珍藏的上好茶品,听昨日掌柜的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位小姐身份不小。 今日他可要伺候好了,这种出手阔绰的小姐,随意赏他点银子,就比他在茶馆辛苦干上一月挣得还要多。 秋婳进包厢后头一件事情就是把临街的窗棂打开,包厢正对着书肆,透过窗户就能看到书肆的情况。 冉从筠探出头看了看,是个好位置。 让店家上了一桌子点心,冉从筠食不知味的塞进嘴里,眼睛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秋婳无奈笑笑:“姑娘,先把早点吃好吧,眼下街上都没什么人,吃过早点再看也来得及。” 姑娘从前做生意从来不会这么紧张,哪怕是春玉楼开业,姑娘也只是远远看看,开业过了一个月才去店里仔细转转。 这次买个话本子,姑娘真是上心,又是请梅老板作势,还请了柳大家提笔写下推荐文,又是亲自盯紧话本印刷的每一关。 吃饭的间隙,东华街上人渐渐多起来。 沿街的小商贩早就准备好货品等着客人们的挑选,周围的店铺门房大开。 往日里在春玉楼那雕梁画栋衬托下毫不起眼的书肆外放着两个巨大的木板,木板上用点缀着金箔的红纸写下几行字: 柳大家,梅老板交口称赞! 新版话本《腹黑太子的在逃妻》重磅上市! 看异域国度太子的婚恋史,认准槐柳书肆! 在热闹的大街写上这样的书名,冉从筠真是觉得有些尴尬,但是为了吸睛,让读者马上知道故事的梗概,冉从筠还是毅然决然用了这个名字,并大肆宣传。 还好韩家和李家在凌州根基深厚,韩慕又和太子关系密切,加上为了防止恶意造谣,冉从筠将这个故事编撰成了一个架空时代,还带着一些修真的味道,过了官府的审核,拿了正规的书号,才能在这东华街上大肆宣扬。 槐柳书肆里的门童和伙计早就得了消息,今日一定要使出全身力气招待客人,让客人一定不要空手而归! 在冉家顶级销售手中教导几日,书肆内的伙计都很有信心。 两日前就开始拿着毛巾一点一点擦拭整个书肆,昨日晚上关店后,还给地板打蜡。 今日打开大门,里面的陈设虽然有些老旧,但干净整洁,光可照人。 伙计开门前第一件事就是把宣传的板放出去。 要不是这个时代纸贵,冉从筠都想着印一批宣传图散发出去。 她就在二楼的包厢里看着,书肆开门没多久,就有几个人进书肆内开始翻阅,挑选。 又过了片刻,人群开始变多,从外望去,书肆内一片繁荣。 秋婳看着那边的盛况,欣喜若狂,指着书肆道:“姑娘你看,人好多!我就说,姑娘要做什么生意,一定可以!” 冉从筠看着书肆内的盛况,嘴巴扯扯,却扯不出一个笑脸。 这种盛况她当然看到了,她早两日就知道会有这种盛况—— 着书肆外排队购买的,书肆内正在随意翻看的,都是她前两日找的“黄牛”啊! 她眼睛放得更大,牢牢盯着书肆门口,半个时辰过去,书肆内的人换了身衣服,继续过来排队、造势,就是不见有外来客人来买书。 街上的行人路过,看到书肆今日这么多客人,也纳罕:“这书肆今日不要钱了?怎么往日里冷冷清清,今日这么多人啊!” 高个子站在书肆门口踌躇半晌,正好遇到同窗,赶忙迎上去,“你要买一本那个话本子么?” 同窗站在红纸前观摩片刻,摇头,“要买也是让书童悄悄来买,这么多人,要是被人看到了,我爹又要说我不认真读书,每日只知道吃喝玩乐。” 高个子听完,若有所思的点头,说的真对,看简介也是儿女情长的话本子,名字取得倒是狂放,还是先不买了,万一被夫子知道又要被骂。 冉从筠就在窗边看着,时不时有几人站在书肆外看上片刻,还没等店里的伙计出来介绍,就摇头走人。 她以为这种本子女子喜欢的居多,这都一个半时辰过去了,不见一个小姐来买,没有小姐,丫鬟代买也行啊。 这都过去许久,也不见一位女子进书肆挑选。 她皱着眉头,脸耷拉的挂在扶手上,愁眉不展。 秋婳倒是觉得现在书肆内的人流正好,出门的人手中几位还是买了书的,看到小姐这样气馁的样子,不由得宽慰说:“小姐,这书肆内买书的人也挺多的,您看,那个灰袍子的,他就买了一本书。” 秋婳越说越激动,小姐连这样半死不活的书肆都能救活,小姐真是经商的奇才。 冉从筠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灰袍男人。 很好,很熟悉。 也是她雇来排队作势的。 放眼望去,店内的人都是她雇来的,一个真客人都没有。 她有气无力的来了一句:“那灰袍人是我雇来的。” 秋婳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嘴巴张的极大—— 这客人怎么就成了姑娘雇来的呢? 冉从筠苦笑:“这不是造势么?找信得过的雇了写人,他们今日就在这里排队,显得书肆热闹些,让人们好奇里面都在卖些什么,吸引人进去,”她轻叹一口气,语气有些低落:“好像没什么用,都没有真的客人去。” 她从窗边拖着腿,慢吞吞地走到桌子前,夹上一块从前觉得甜腻的红豆酥放进嘴里。 心里苦,嘴上甜甜。 一直到了午膳时,店里都没什么人进来,冉从筠让装作买书的人先散了,去休息一下。 为了和别的书做区分,她还特地找人刻了一个玉佩样子的印章,印在书皮上当作封面,一上午,没一个外人拿着这本书离开。 她摊在椅子上唉声叹气,她写的书真就那么差劲? 可在府里,秋婳她们分明挺爱读的,她还带了一本给萍姐儿,萍姐也说好玩啊。 韩慕也是哄她的?她的书差到脸柳大家和梅老板二人齐齐推荐都卖不出一本的地步? 她卸了全身力气,只觉得胸口有一团气卡在当中,不上不下,很是难受。 眼睛也有些酸涩,喉咙都开始发痒。 她的书真就那么差劲? 大家都不喜欢土梗? 秋婳和春雨看着姑娘愁容不展,很是担忧:“姑娘,午膳时间到了,是去春玉楼吃?” 春雨也说着俏皮话哄着冉从筠:“姑娘,咱们去春玉楼吃吧,姑娘好几没吃,我馋虫都勾出来了。” 说完装作用衣袖擦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 冉从筠意识到她的情绪外泄,让秋婳和春雨也跟着担心了,她们也不知道这本子是冉从筠一字一笔亲手写出来的,只当是她买来,想着盘活书肆的,没必要跟着瞎操心。 她牵起一抹僵硬的笑容:“那我们就去春玉楼吃吧,是让店里拿来在这吃还是我们去楼里吃?听你们的。” 冉从筠心底是希望在茶馆吃的,这样还能看看书肆的情况,她是时时刻刻都想注视着书肆。 春雨和秋婳跟在她身边多年,听到姑娘的语气就知道姑娘是想在茶馆吃,连忙说她们想在茶馆用餐。 房间内只剩下冉从筠一人,她的眼眶忍不住泛起嫣红,鼻头发酸,眼泪就要流出来。 她好像不是很适合写小说呢,从前是,现在是,可能将来也是。 雇来的人走了,书肆内又恢复成冷清的样子。 韩慕拿着餐盒推门进来时,偌大的房间内只有冉从筠一个纤细的身影,蜷缩在窗边的美人榻前,扒着窗栏看向对面的书肆。 听到推门声,头也不抬,只说出一句:“你把餐食放好,我一会儿就去吃,你们两个先吃吧,不用管我。” 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哽咽。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29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 30 章 韩慕将饭菜一一摆到桌面上才开口:“昨天军营后山上抓到一窝野猪,今天做了炙野猪你来尝尝。” 冉从筠猛地扭头,韩慕手中正端着一份炙野猪放在离她最近的位置。 “你上次说了脆皮五花肉,兵营的师傅也做了,你来尝尝是你想要的味道么?” 他丝毫不提及书肆的生意如何,一心一意摆着饭菜,好像天大的事情也没有现在吃一顿饱饭重要。 “秋婳、春雨去哪了?”冉从筠声音哑的厉害。 韩慕眉心拧起,倒上一杯茶水递给她,“在楼下吃了,我来时正好碰上她们,就把菜给我,让我陪你吃顿饭。” 桌上摆的都是冉从筠爱吃的饭菜,韩慕一直往她的碗里夹菜,夹到冒尖放不下就往碟子里继续夹。 这么多菜,纵使最近一直跟着韩慕锻炼,饭量有所渐长,也吃不完,冉从筠赶忙拦住韩慕,“够了够了,要吃不完了。” 韩慕才开始自己吃饭,“吃不完怕什么?我又不是第一次吃你的剩饭。” 冉从筠一上午都在盯着书肆的生意,本来就紧张的没什么胃口,又喝了一肚子水,饭吃了半碗就停下筷子。 韩慕扒干净自己那碗饭,二话没说就这她吃剩的饭继续吃下来。 他吃的酣畅淋漓,大口大口刨着饭。 冉从筠突然发现,好像每次吃饭时他都这样心无旁骛,不管再大的事都没他吃饭重要。 无意中又瞄到书肆的冷清景象,她微不可闻的轻声叹息,没有生意,还是没有生意。 韩慕看到她刚因为吃上一顿好饭才有些起色的神情又低落下去。 “我看上午生意挺好的,这会儿正在吃饭时间,各家生意都不行。别没精打采的,吃了这么好吃的饭要是还伤心难过,春雨楼的师傅都要伤心了。” 韩慕有些着急,坐在她的身边,想也没想就将她的小手放进手心。 她呆愣的感受着手上的干燥温热,听着韩慕一直在安慰她,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那都是我雇来充门面的,上午根本没卖出去。” 失落、难过、愧疚、自我怀疑将她深深淹没,窒息感扑面而来。 韩慕没憋住,倏而笑出声来:“你雇来的?对啊,这是个好主意,世人都喜欢凑热闹,我们多排上几日,让他们都知道这书卖的多火,就会有跟风的人来排队了。” 冉从筠张开嘴巴,第一次没找到自己的声音,又张嘴,才找回,但声音依旧嘶哑、哽咽:“那也卖不出去几本,本钱都挣不回来,这本真的那么难看?” 她眼睛里已经开始蓄起泪珠,在秋婳她们面前不敢外露的情绪此刻全部暴露在韩慕面前。 从起大纲,到开始编写,再到后来的印刷,每个环节她都用了全部力气。 但现在,一本都没卖出去。 借着柳大家和梅老板的名号都卖不出去,这两位平时夸个小商小贩都能在景朝风靡,如今二位一起,都抬不起来销量。 让她突然回到了从前,第一次写小说时,前几本根本没有人看,可她在家里无聊极了,社交平台刷到再也刷不出,喜欢看的小说看到倒背如流,才鼓起勇气动笔写文。 写了好几本,终于开始有些水花,刚卖出去的第一本版权,一年以后出现在购物平台看到按斤称卖的书中。 卖出去的第二本,她还没看到书号问世,就来了景朝。 这本书,虽然是追求火葬场的老梗,可她严格按照三章一个小高潮、十章一个大高潮,按照大纲、章纲、细纲,逐笔写出。 毛笔不如电脑好用,她到了晚上才思涌现,也只能等到天亮后再拿起毛笔重新书写。 这本书她耗费的心血比从前的每一本都要多,如今成了面前的局面。 冉从筠巴巴地趴在窗口,继续看书肆。 她也知道,再怎么看也看不出一个客人,可这就像她第一次写文时,隔两个小时就要去看看收藏有没有增加,每增加一个收藏,她都能开心好一会儿。 可现在,一个客人都没有,甚至连走进书肆的客人都没。 她的视线渐渐飘远,失去焦距。 韩慕不知何时出去,又重新进来,再进来时手中拿着一个西瓜,上面插着一个勺子。 他用勺子将西瓜最中间的那块挖下来,举到冉从筠面前晃晃,“你说的,西瓜中间的那一勺最好吃,来尝尝?” 她好像是脑子里的那根弦突然断了,无厘头的说出一句:“这西瓜,是不是记到我账上了。” 下一秒,勺子棍就稳稳地落在她的头上,不轻不重的敲一下。 韩慕有些气急的声音传来:“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买个西瓜的钱我还是有的!” 冉从筠一口将巨大的西瓜塞进嘴里,用力的咀嚼,汁水溢出嘴巴,韩慕赶忙用手帕接着,生怕汁水落在衣襟。 冉从筠的嘟囔声进入耳朵:“那不是穷的自己补瓦,还没钱换个床,也不软和。” “天地良心,我那床早就加厚了两层棉褥子,我现在睡觉都觉得别扭,也就你还觉得硬。” 冉从筠回想起来,好像确实软了点,但还是有些粗糙,“你应该用蜀锦或是花软缎,那才舒服。” 韩慕任命的闭上眼睛,蜀锦做褥子,恐怕整个景朝都挑不出多少户会这么奢侈的。 下次,下次写请按折子,他再写封密信去问问太子要点蜀锦,做褥子。 书肆外百步处,两个穿着文人衣衫,头戴方巾的男子结伴走着,边走边给对方打气。 “再走慢点,咱们学学前边那个人的走路姿势。” “李四,你别说,咱俩现在看起来还挺像个书生。” “咱这模仿能力,队里第一。要不赵副将也不会让咱来办这事。” 高个子男人凑的更近些:“是那个书肆吧。” “没错没错。” “哎,听说你们书肆新进的书,很是有趣!给俺...给我来上一本!” 冉从筠透过窗户看到下面的闹剧。 韩慕兴奋的指着两人:“你看,有人买了!” “这总不是你派来的吧。” 冉从筠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回答:“不是我派的。” 韩慕笑得更开心,嘴角恨不得扬到天上去。 冷漠的话砸进他的耳朵:“但那两个人,是你派的。我在军营里见过,赵磊的手下。” 韩慕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脸上登时浮现出多种情绪。 赵磊,这么点小事也办不好,还让从筠发现了! 她又重新摊回椅子上,情绪低落。 过了半晌,开口:“这次要是亏本了,就当作是我自己亏的。书是我写的,亏就我来算吧。” 韩慕眉毛吊起:“什么意思?赚钱了五五分,赔钱了你来承担?” 她点头,就是韩慕说的意思。 韩慕走到她的面前,冉从筠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他的离近,面前的光亮被昏暗笼罩,下巴上突然多了两团热气。 他双手贴在冉从筠的小脸上,抬起,咬牙切齿说:“你这次,本也就一百两银子,五五分我损失五十两,五十两我还是损失的起。” 冉从筠不相信,瓦都要自己补,床都不舍得换的人,哪里拿五十两。 韩慕吸气,“五十两我还是有的。我有一笔银子,用来将来娶媳妇用的,现在拿出来,正好。” 冉从筠猛地抬头,“蹭——”一下站起身。 “你有银子?你有银子为什么不买冰,不换床?亏我还想着你一文钱都没了,还可怜你呢!” 韩慕被冉从筠追着打,只能围着房间慌乱逃窜:“有银子,不多,买冰要几百两,我的身子不怕热,真的!你日后热了,我买,我问我娘把钱要回来,买冰,换床!” “你娘?” 韩慕心虚地垂下头:“我娶媳妇的银子都放在我娘那里,离得远看不着就花不着,我这不是怕我自己控制不住,全补贴军营了么?” 他伸出双手,护在胸前:“我已经和我娘写信了,银子马上就到。” 冉从筠:...... 说了和没说一样,还是没什么银子。 韩慕陪她呆了一会儿,又被叫去军营, 申时末,天还亮着,但冉从筠的心早就落下。 她就和坐在窗边,有气无力的说上一句:“走吧到这点了,也不会有人来买了。” 出茶馆时还不死心的又看几眼,确实没人,低落的离去。 坐上马车时,冉从筠无意间看到了手上戴的一个小金珠,元宝样子,想着取个招财的彩头,没想道,一个铜板没照到。 踏着日暮回到府中,按部就班的晚膳,洗漱。 真要问她晚上吃了些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就是把吃的放进嘴巴里,咀嚼,吞咽,填饱肚子。 脑子里一直在反思,为什么书卖不出去? 从书名反思到封皮,又从内容反思到文笔。 一步踏空,后面的一系列计划,全部都要推翻重来。 她原本计划的绣坊推出同款木棉花手帕,钟粹楼的蝴蝶玉佩,全部被打乱,只能重新谋划。 可书卖不出去,手帕和玉佩单独出售,能够卖的火爆的几率渺茫。 还是要从书入手啊!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30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 31 章 韩慕下职后急匆匆回到韩府,直接去了韩焉曦的院子。 院子里,韩焉曦正在擦拭刚得的一个马鞍,拿着手帕一点一点的擦拭着缝隙。 韩慕推开房门,坐下先猛灌一口茶水,才在韩焉曦惊讶的目光中开口:“焉曦,假如,你伤心了,你会做点什么变得开心呢?” “你惹冉姐姐伤心了?”韩焉曦坐在他身边八卦的问。 “不是我,就是...哎,算了。就是你觉得女孩子如果伤心了,要怎么才能哄好呢?” 韩焉曦托着下巴,开始出主意:“带冉姐姐去听戏?我刚去女学的时候大家就一起去西街听戏,我看冉姐姐很喜欢呢。” 韩慕噎了一下,可那日在她身体的人是我,听戏的是我。 他继续追问:“还有别的么?” 韩焉曦倒是不知道冉从筠还喜欢些什么:“相声?冉姐姐在女学总讲故事给我们听。” 她刚因为话本卖不出去而伤心,带她去听相声,再挑起心事怎么办。 “还有别的么?” 韩焉曦绞尽脑汁想冉姐姐都喜欢些什么呢?要是她,心情不好了就去跑马、狩猎,可这些冉姐姐都不喜欢。冉姐姐倒是有两点最喜欢,吃饭和睡觉,她哥也不能陪着冉姐姐睡觉啊,还没成亲,不能做这种事。 她眼睛咕噜噜转着,脑子里出现一个主意,否定一个。 眼神忽然飘到妆匣,想起上次在胭脂铺里,孟郎和她一起挑胭脂,还为她涂胭脂的景象,脸颊爬一抹春红。 她想到一个好主意:“你可以和冉姐姐一起去逛街啊,去胭脂铺看看水粉。锦绣坊看看新来的料子,冉姐姐肯定喜欢逛街。” “不过,哥,你有银子么?我来时娘给了我好多银子,我给你点吧。不然你和冉姐姐去逛街,再买不起东西,多丢人啊。万一冉姐姐嫌你穷,不当我嫂子了怎么办。” 韩慕一口血就要从喉咙涌出,很好,他妹妹也说她穷。 他强颜欢笑:“不用,逛街的银子我还是有的。” 跨出房门的一刻扭头朝着韩焉曦假笑:“娘说想我们了,要来这住上一段时间,你过段日子就别每日乱跑了。” 李夫人听到韩慕在凌州有了心上人就想过来议事定亲,又怕太过匆忙,人家女孩子不乐意,才没来。 接到韩慕的信,听说韩焉曦有了心上人就想立刻就要收拾行李来凌州,结果遇上暴雨,这两日才收拾好行李过来。 房里的韩焉曦完全没听出哥哥的弦外之音,只想着,母亲要来了,她和孟郎要有些日子不能随意见面,趁着母亲还没来,她要多见两面。 第二日,太阳已经爬上屋顶冉从筠才懒懒的翻过身子,睁开眼睛。 心里不舒服,无力感将她击垮,今日她直想好好吃一顿,放松一下,调整好心态,再看看是哪个环节出现问题,导致书卖不出去。 刚坐下开始吃不知道是午饭还是早饭,丫鬟就进来通报,韩公子的小厮在门外等着,说公子下午想和姑娘出去逛逛。 冉从筠知道,韩慕是想陪陪她,安慰她一下,有人陪着总比自己舔伤口舒服些,冉从筠应下。 出门一眼就看到斜倚在树干旁的俊美男子。 冉从筠不止一次感叹,韩慕确实适合穿红色。 他五官立体,眉目修长,身量高挺,穿红色更趁他的少年英姿和骨子里散发出的飒爽。 头上戴的冠子还是冉从筠上次送他的,她前段时间画好的一个玛瑙发冠,也要做好了。 到时候韩慕穿着这身衣裳,配上玛瑙发冠,肯定更好看。 看到美男子,心中的郁气消散大半,她步履轻快的走到韩慕面前,自然的扯扯袖袍:“下午去哪里逛啊?” 韩慕将腰间一个精致的荷包取下,晃晃,“今日银子充分,去哪逛都可以。” 银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那荷包的样子很是精致,丝线、绣工、料子,都不是寻常的东西。 冉从筠还没在韩慕身上见过这种好东西,不免有些好奇:“你银子哪来的?又去当东西了?” 韩慕含一口气,轻轻的在她额头弹一下,“我拿出来点银子就是去当东西了?从前当伴读时太子赏的,昨天翻了一个时辰才从最里面翻出来,今日你想买什么,小爷我都买得起。” 冉从筠看着韩慕现在那狂放的劲,幽幽地开口:“你是在和我比谁最有钱?” 韩慕立刻悻悻地收回荷包,笑话,凌州城内谁能和她比有钱。 冉从筠拉着韩慕进了胭脂铺子,她自己的胭脂铺子,就当作巡店,买东西按本给,也不会让韩慕褪一层皮。 冉从筠坐在试妆镜前,面前一溜胭脂一一摆开,足足十几盒,木制的盒子上雕刻着各色花卉,还有几个鎏金的、珐琅的、琉璃的盒子。 光看盒子就觉得价格不菲。 盒子打开,里面的口脂露出。 这些颜色都是请了调制胭脂十几年的老师傅,按照冉从筠的口述一点点调配出来的。 按照上辈子的想法,虽说都是红色,但色调各不相同。 玫调、橙调、粉调,口脂的质地也不同。 这些口脂,一经推出便风靡凌州,更是卖到景朝各地,供不应求,新品上市时,整个凌州的官眷都要派亲信来排队买上一盒。 冉从筠将嘴上原来的口脂去掉,涂上一个檀色色,对着镜子左右侧脸,不错,很衬气色。 转头让韩慕也看看:“好看么?” 韩慕疯狂点头,好看好看。 又试了石榴娇、万金红、露珠儿,没试一个,韩慕就疯狂点头,一直说着:\"好看,太好看了!在你脸上什么颜色都好看!\" 头一次听,冉从筠还笑笑,后面听多了就腻歪了,她也不管韩慕,自己一人坐在镜子前试妆。 韩慕坐在旁边的矮凳上,捧着一杯茶,小口品着。 冉从筠斜眼一看他,他就放下茶盏陪笑,嘴里不住的跨着好看。 他倒是想多夸两下,也出点主意什么颜色适合她哪件衣服,可他分辨不出来,在他眼里,所有口脂都是一个颜色,壳子有些许不同而已。 冉从筠也看出韩慕分不出口脂颜色,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斜后方一个男声传来:“这颜色适合,半边娇和檀色一起涂上,正配你今日胭脂的颜色。” “这个不好,颜色有些浮了,太过油亮。” 冉从筠立刻戏谑地看向韩慕——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多学学吧。 男子的声音离她们越来越近,直到一句清晰的声音落下:“焉曦,这新出的颜色很适合你。” 韩慕和冉从筠动作极大的甩头看去,鬓边的流苏砸到脸上也没有感觉。 四个人,坐在一处,气氛很是尴尬。 韩焉曦被亲哥哥撞破了,躲在最角落,不敢出声。孟长宇护在韩焉曦身侧,承担了着韩慕的像刀子一样的目光。冉从筠紧紧扯住衣袖,防止韩慕控制不住自己动手。 静默了片刻,冉从筠率先打破僵局;“焉曦也是来挑胭脂的吧,走,我们一起再去挑挑。” 眼下只能保下一人,对不住了,孟公子。 剩下二位男子坐在一处,韩慕大马金刀的坐着,头一次远远的瞧见他们两个,有冉从筠拦着,还好。 今日直接听到这男子管他的妹妹叫焉曦,韩慕气就不打一出来。 下意识摸摸右边腰侧,没带刀。 孟长宇看到韩慕的动作就知道他想做什么,眼睛一闭,索性不顾一切的脱口而出:“我与焉曦是真的相爱,我以后也会对焉曦好的。韩公子与冉姑娘也是如我们这般一见钟情,想必能体会我们。” 韩慕拳头紧握,牙根咬的快要碎掉。 不断克制自己,想冉从筠从前说过的话:“你不能直接让他们分开,万一再把他们激怒,私奔了,那不是闯祸。” 胸口激烈的起伏,反正母亲也快来了,他们日后能不能见面还是回事,罢了。 韩慕恶狠狠的瞪他一眼,转身离开。 胭脂铺外冉从筠拉着韩焉曦小心地劝导:“不是不让你和那个男子在一起,你要为以后打算,今日的事,我只当是没看见。” 韩慕怒气冲冲地出来,没搭理韩焉曦,拉着冉从筠的手腕就要离开。 冉从筠只能快速的说:“日后出门,带两个小厮,晚上早点回去。在你哥回府之前就要回去!” 这件事情一捅破,韩慕走路都耷拉着脑袋,身后的马尾也垂头丧气。 这下子,地位反转,从韩慕让她开心,成了她去哄韩慕。 东华街上唢呐吹奏的声音贯入耳中,冉从筠主动牵过韩慕的手,“那边开了家新店,新的酒楼,我们去试试?” 就在春玉楼对面,开了一家三层高的酒楼,门前正在吹拉弹唱,红绸挂着,应该是今天刚刚开业。 冉从筠拉着韩慕直接走进入,开业第一天,生意不错,这还不是饭点,店内一半座位上都坐着客人。 开在春玉楼对面,冉从筠说不难受是假的,开了一家新酒楼,就会抢掉春玉楼的一点生意。 看到菜单和装潢,冉从筠高高悬起的心落下一点。 普通酒楼的装潢,甚至在这东华街酒楼里算不上前三,价钱和装潢相匹配,和春玉楼的目标客户并不重叠。 兰厨三楼的包厢内,领冉从筠进店的小二贴在一人的耳畔:“是冉家小姐,和韩小将军一起来的,坐在大厅内。”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31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 32 章 一顿饭吃的慢慢悠悠的,冉从筠还要不停的劝说韩慕,别逼得太紧,说得口干舌燥。 韩慕才不情不愿地点头答应。 兰厨一楼座位安排的很紧凑,声音大些就能被旁边人清楚的听到。 “李兄还没买到想要的?” “找了半天,先是去西街逛了逛,没找到合适的,这东街有就是太贵了。要不然就是打的很薄的金镯子,是明显可是太容易变形了,买回去姑娘也不舍得一直带着。” “那要不买个银镯子?” “那不行,我都答应给她买个金的。哎,找个合适的太难了,价格合适又能随身带着不影响干活,不容易。” “我就说嘛,那金子都是富贵人家用的,攒了那么久钱,买个小金花怕丢了,金镯子买不起。” 男人交谈的话语断断续续的传进冉从筠的耳朵里,可以听出男人们口中的无奈。 冉从筠左手支着下巴,想听的更清楚些。余光扫见隔壁两个男人的样子,中年年纪,身上穿的干净整洁,桌子上只有一碟子花生米和免费的茶水。 正在愁眉不展的交谈。 冉从筠一杯酒喝完,伸手就要去拿旁边的酒壶,想着倒上一杯。 这家酒楼的酒确实不错,清冽又不失甘甜。 邻桌正在交谈的男子被冉从筠手腕上一闪而过的光亮吸引,侧目而视。 蓝袍男子舔舔嘴唇,鼓起勇气朝她搭话:“姑娘,您好,冒昧问一句,您手腕上的手绳在哪里买的呀?” 冉从筠错愕的回视,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 手腕上用红绳和一颗平安金环编程的手绳正安静的紧贴在上面。 蓝袍人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家中有个女儿,今年正好及笄,我答应给她买个金镯子。可我逛遍了城中各大首饰铺子,都太贵了,便宜点的不是鎏金就是太薄了,我看姑娘手腕上这个红绳看起来好看,请姑娘告诉我在何处买的,我也想送我女儿一个。” 男人言词诚恳,她也听了男人和朋友的对话,确实是他说的那样。 “倒也不是在哪买的,只是个珠子,用红绳编起来。你要是想买这种珠子,背后那条街上,有个叫钟粹馆的,和他们说你想要什么样的珠子,他们就会给你做,回来自己编起来就好了。” 男人有些羞涩:“只是这价格?” “这样的小珠子,最多也就三两银子,再买些小点的珠子做搭配,一条下来四两银子也就够了。” 男人听后很是激动,连忙道谢,将盘子里的花生装进随身带着的荷包,拉着友人转身离开。 冉从筠笑嘻嘻的看着韩慕:“给你拉去了一个生意,怎么感谢我?” 韩慕一笑,伸手轻轻在她鼻尖一刮:“再给你做个手上的红绳?” 她没好气的回踢韩慕一脚,笑骂着:“没必要,留着换张床吧。” 骄阳在天边染出一抹橙光,洒在凌州大地。 韩慕一直送冉从筠到了云舒园门口,依依不舍,不想离开。 冉从筠踮起脚尖,凑近。 “好了,就隔一条巷子,想见面不是很容易么?” “容易什么啊,你每日都闷在家里,别人家宴请你也不去。”声音闷闷的,甚至有些撒娇。 韩慕眼睛澄澈,带着快要溢出的温柔,轻轻地抚摸着冉从筠的额头,“我不想你为了赚银子而闷闷不乐。” “你喜欢写话本子,那就不要在乎赚不赚银子,写出来开心就好。赚银子,买冰、换床、装修府邸,那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我答应你,我都会做到的。” 声音轻柔,却坚定。 冉从筠看着他漆黑水润的双眸,莞尔,“你说的,你确定你能自己赚银子?我可是又想出了另一个赚银子的门路。” 韩慕斩钉截铁道:“你放心吧,我定然让你这个夏日随意用冰,住上好房子!” “比我的云舒园还好?” “额......那比不上,但是绝对比我现在的府邸强!” 临近分时,韩慕突然凑在冉从筠低声说出一句话,下一瞬就转身离开。 留冉从筠在园子门口震惊、伫立。 韩慕的母亲要来凌州住一段时间?! 来到槐香院,秋婳递来的东西让冉从筠将韩慕的话抛之脑后。 冉从筠接过匣子,就赶去李府。 到了李静萍的院子,她先把匣子打开给李静萍看。 红布上躺着一颗硕大的珍珠,洁白莹润,是从东边刚得的,快马加鞭才送来。 李静萍举起珍珠,对着烛光,蒙上一层薄薄的雾纱,婉约、美丽。 冉从筠牵着她坐在铜镜前,拿着珍珠放在头上比划,“这样的珍珠,放在冠子上,萍姐姐一定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珠帘掀动,异香飘进,穿着桃红色褙子的女子款款而来。 柳叶眉,桃花眼,看到二姐妹先笑出声来:“你们两个在一处,我就不用多跑一趟了。” “大嫂子。”两人朝着大嫂子福礼。 “我看看这是在干什么呢?这样大的珍珠,怕是罕见。画上图纸,我那新得了一个红珊瑚,配上珍珠,做成步摇,萍姐儿怕是要把承哥儿的魂给吸走。” 李静萍被二人一通胡说,羞出一张大红脸。 大嫂子楚秋池三两笔就勾勒出一个凤凰发冠的样子,把珍珠放在正上方,“看看,这样放上去就很好看。再请钟粹馆的师傅打,保管好看。” 大嫂子也知道钟粹馆? 这问题倒是李静萍先问出来。 “是了,这几年钟粹馆的样式也不如从前,但师傅的手艺还是在的。”楚秋池开始回忆起曾经:“我小时候,钟粹馆还是凌州内数一数二的首饰铺子。师傅做的掐丝,线条流畅,那蝴蝶、凤凰就和真的一样。这几年没落了,城内首饰铺子多了,款式也就多了,也就老人还会自己画图样去钟粹馆做点首饰。” 李静萍又在图纸上添上几笔,“那这么说,我还真要去钟粹馆把这个冠子做出来了。” 楚秋池笑着,倏尔懊恼的拍头:“瞧我这记性,光陪你们玩闹了,正事都给忘了。再过十日,济昌伯府做东,要开一个赏荷宴。帖子已经递来了,老太太已经应下,咱们都要去。” 冉从筠听完就开始皱眉,不住的摇头,她才不要去。 天气那么热,她在自己院子里呆着多舒服,干嘛去别人府上受那份罪。 李静萍:“这不年不节,济昌伯府家中也没个喜事,怎么又开个宴,上次那个赏花宴还没过去多久呢。” 楚秋池叹气解释:“前些日子那个暴雨,不是升贬了好些个官员么?再过几日,来这里的官员也都安置好了,济昌伯府做东,也是让大家互相见见。” 犹豫再三,又接着开口,但这次目光直向冉从筠,楚秋池牵起她的手,安慰的抚摸:“有件事,方家,这次暴雨赈灾有功,如今也升上来,搬到城内住了。这次济昌伯府也给他们递了帖子。” “哪个方家?筠妹妹继母家?” 楚秋池无奈地点头,“就是他们家,官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是个实差,总不能不请。” 冉从筠对方依依的厌恶也淡了几分,知要方依依不来招惹她,她就不会主动去招惹方依依。 “大嫂子放心吧,那日我就离方依依远远的。绝对不和她起争执。” 离开院子,路上只有冉从筠和楚秋池二人,在一处水榭亭上,冉从筠请大嫂子留步:“嫂子,你告诉我,方家这次升官,真就是因为赈灾有功?” 夏日的风带着燥热拂过耳畔,楚秋池看向水面,风的吹动下,泛起粼粼金光。 “不止。” “方家赈灾有功,但按规矩他家本就是被贬下去的,要起来也不会这么快。如今才几年,就到了凌州拿了实差,背后谋划的人,你应当心中有数。” 冉从筠平静的看着楚秋池。 背后谋划之人——芳蓉。 她的好继母。 芳蓉家中子嗣单薄,只有她和一个亲弟弟相依为命,父亲在京中任一个闲差,空有官老爷的名号,人脉、底蕴全无。 她作为续弦嫁给父亲,已经是在当时的情况下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有了冉家的帮助,她弟弟的官图也变得通达。人心不足蛇吞象,爬的太快,贪的太多,最后东窗事发,又靠着冉家还能在凌州下面的县城讨个官做。 如今才几年,又升了。 冉从筠垂眸,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她很好,她很会为亲弟弟筹划。 知要筹划不到她冉从筠身上,就当做没看到吧。 冉从筠独自坐在水边,手中拿着一盒龟食,喂乌龟。 她和继母多年未曾见面,哪怕现在二人擦肩而过也认不出对方。 今日这个名字有一次在耳畔响起,冉从筠不免有些恍惚。 她看到藏在长裙下的那条腿,腿上的伤疤早就没有感觉,可她心中对继母的厌恶分毫不减。 没有任何证据,她就是觉得,坠马这件事,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若她真是个孩童,这事发生最多也就是疼两天,伤好了,长大了,也就忘了。 可她不是,她清楚地记得那日她是如何坠马,继母是什么表情。 她清楚地记得,在京城冉家发生的一切。 冉从筠将手中的龟食一股脑全部洒出。 真希望,她的好继母只是单纯的在给弟弟铺路。 不要把算盘打在她身上。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32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 33 章 清河岸边韩慕一早就守在河边,算算时间再过最多半个时辰,母亲就要到凌州。 河上一艘二层小船渐渐离近河岸,韩慕立刻迎上去。 几个仆妇率先下船,接着一个中年贵妇利落的走下船。 韩慕:“母亲。” 郭雅君一把拉过韩慕赏下细细地端详:“不错,精神头挺好的。” 身后的船上一连搬下十几口大箱子,韩慕带来的十几个人人手一个箱子在身后候着。 郭雅君朗声道:“先回府。” 郭雅君在军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自己骑一匹马,和韩慕并排走着。 箱子先拉上马车回府。 到了府中,郭雅君看着府邸,没有什么山水装点,独带一份大气和洒脱。 这府邸也就开府时她来过一次,时隔两年再来,和当年一样,就是房子有些破旧。 韩慕带母亲去正厅,正厅内古董架上摆着两个昨日刚从库房找出来的瓷瓶,倒是显得不那么空落。 郭雅君扫过正厅的桌椅,神色淡然,“这次来呢,两件事情,第一件你和冉家的姑娘,然后我再来处理你妹妹的事情。” “你先告诉我,你这两年往军中贴不了多少,现在还有多少银子。” 韩慕怔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是贴不了一些。” 郭雅君沉声:“我是你母亲,你还要拦我么?后日我去兵营看看,就知道你都补贴了什么,还是说要我今日就去翻你府上的账本?” 她语重心长的和韩慕缓声解释:“人家姑娘,金尊玉贵的娇养长大,冉家是景朝有名的富户,李家在江南望族,这样两家合力养出来的姑娘,那该多娇贵。日后和你定亲,要住在你这样的房子里,人家姑娘心里会不会有埋怨。” 她长臂一指,“你府中糊窗户纱帐都褪色了,这椅子,磕磕碰碰也没有修补。人家姑娘院里,难道也和你一样?你这样的情况,我要是有个女儿,我也不愿意让女儿嫁给你。” 韩慕倒是委屈,他娘这还没见到从筠呢,就先数落起他的不是了。 他望向四周,小心翼翼地问出一句:“这府邸,真有那么差?” 郭夫人点头:“倒也不是不让你补贴军中,现在朝廷重文轻武,军费一削再削,各家都或多或少补贴着。可谁让你把自己家掏空补贴。” 郭夫人看着周围的墙壁和摆件,两年前这府里好东西不少,现在摆出来的就这几样,剩下的估计早就补贴军中了。 “我明日去李家看看老夫人,再看看冉姑娘,两家过了明路,等冉姑娘十九岁咱们定亲,二十一到就娶亲。” 江南比景朝别的地方要盛行晚婚,有名有脸的人家都会留姑娘至少到十八,疼姑娘的也会多留两年,到了二十再成婚。 韩慕急切的点头:“对,娘明日和李家说说,先定下来,让凌州都知道。” 郭夫人眉目一横:“我这一年半是留给你的,快把你的院子整修好,不然冉家姑娘不要你,你就等着哭吧。” 韩慕这会儿一点也不在意自己亲娘在给自己泼冷水,坐在椅子上嘿嘿笑,“从筠才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再说了,我多立军攻,到时候俸禄和赏赐我都给从筠。” 韩慕拉着母亲,就坐在正厅,口若悬河地说着从筠这里好,那里好,还不停的提醒母亲,明日去不要提起从筠的继母,她和继母一般。 郭夫人的拜帖早几日就递到李家府上,人还未到凌州,拜帖先到,足以见到韩家的重视。 翌日,郭夫人早早坐上轿子到李府。 身后十几人挑着红绸布盖着的箱子,箱子内全都是郭夫人准备的贺礼。 老夫人坐在主位,陶夫人、大嫂子,三姐妹都在下方安坐。 冉从筠直到韩慕的母亲要来府上做客,一早上换了三四身衣裳,最后才定下一身海棠红,俏皮又不夺目。 郭夫人坐在老太太身边,越看冉从筠越是开心,这姑娘大方美丽,昨日听儿子讲了一晚上,也知道她是个善良的姑娘。 今日又看到李家的两个姑娘穿戴和她一样,就知道李家也是用心疼着这个外甥女,心里痛骂自家的混小子;又暗暗自喜,这小子眼光真不错。 两家人聊的火热,老夫人看到郭夫人的态度就知道韩家的意思,收下礼,也说了从筠如今年纪还小,李家还想再多留两年。 池塘边,冉从筠和静萍、静怡在喂锦鲤。 静怡有些失落:“筠姐姐要是嫁人,这府里就剩我,多无聊。” “呆瓜。”静萍轻敲她的脑门,“老太太肯定要把从筠留到二十岁,你们还能在一起两年呢。到是我,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走了。”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失落。 话音落在地上,李静怡鸦睫垂下,三人都没有接话。 再过一个月们就不能像现在这样随意见面,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度过余生,冉从筠心中竟升起一丝恐惧。 悲伤的氛围将她们牢牢笼盖,冉从筠强笑:“纪家离我们不过隔了一个府邸,半盏茶时间就到了。萍姐姐还不是说回就回。” 胡言乱语将悲伤的气氛搅碎,三人刻意的转移话题,聊起胭脂水粉这些不用过脑子的事情。 西厢房内,两个婆妇正在清点韩家带来的礼品。 十几个箱子上边盖上红布,掀开来,瓷器、琉璃、珊瑚、书画,还有十几匹上好的布料,挂上红绸摆在房间内。 连嬷嬷小心的拂过布匹,布匹在烛光下波光粼粼:“这是流金缎吧,我在大奶奶那见过。这样好的料子,送来这么多,这韩家真是有钱。” “这缎子算什么?”桂嬷嬷嗤笑:“这哪个摆件都比那些缎子贵,啧啧,冉姑娘真是命好。” “谁说不是呢,“连嬷嬷轻手轻脚的把东西放好,”这没了亲娘,爹又不疼不爱的。前边有李家护着,眼看到了议亲的年纪,又来个韩家。” “这么些个东西,韩家也真是舍得。” “那韩家是个武将,求娶冉姑娘说不定是看上了冉姑娘的银子,花这么点东西能拿走冉姑娘的嫁妆,放我我也乐意。” “让你们来点东西没让你们嚼舌根!”弄墨推门而入,斥责:“韩家还没走呢,你们就在背后嚼舌根,让人家怎么看我们。再者,姑娘家的事情也是你们能议论的?周嬷嬷可才赶出去一个月,你们这话要是被老太太、太太听到,等着被撵出去吧!” 连、桂二位嬷嬷被一个年轻丫鬟指着骂起来,心中十分不快,嘴角向下挂着,“我们不过说几句玩笑话,弄墨姑娘也太小心了。东西都点好了,和礼单对着呢。我们就先把东西收进库房了。” 弄墨站在箱子前,对着礼单:“收紧库房?只说让你们清点,可没说让你们收紧库房。我在点一遍,一会儿冉姑娘身边的春雨来,都放到云舒园的库房去。” “你们都在这府里呆了半辈子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也该有点数。这事关乎冉姑娘婚嫁,只有老太太和京城里商量的份,轮不到你们插嘴,更别议论韩家,消息你们的皮。” 被年轻人指着鼻子骂过,她们也不再说话,闷头将自己的事情做好。 京城,冉家。 从凌州迁居京城过了十几载,冉家的府邸早已修筑的美轮美奂,全然一副京城园林的景色,再没有半分江南风光。 管家取过加急文书送到冉建面前。 拆开信封,里面的信纸是江南时下最流行的云草宣。 冉建拧眉,一目十行的看完,信纸被手用力的握出折痕,重新展开又反复看上几遍。 冉建:“去,请夫人过来。” 芳容从内院到外院书房的路上,步履悠闲,“真是从凌州来的信?” “千真万确,”身边的嬷嬷凑近,“老爷收到信拆开面色就很差,直接让人来请夫人。逸如亲口说的。” 芳容心思动起来,凌州来的信,老爷神色那么不好,怕是生意出事了,她在趁机说一嘴,那凌州的生意就能落在她手中。 她眼馋凌州生意很久了,本想着老爷子也活不了多久,去世以后生意顺理成章归到京中。 没成想,老爷子人没了,生意全都留给凌州那个丫头,她恨得牙根痒痒也没有办法拿回来。 要真是凌州生意出现问题,正是拿回来的好机会。 芳容演出一片愁思来到外院书房,书房内空无一人,旁边库房的房门大开,冉建正在里面翻箱倒柜找东西。 她进入院子开始加快步伐,匆匆走到库房门外,“老爷这是在找什么?让下人来就好。” 冉建脸上斗大的汗珠滴落:“前年我得了一对如意,怎么现在翻起来忘了放在哪了?我记得如意都放在这里啊?” 芳容脸色僵硬,如果是那对粉玉的如意,她早就挪去自己库房,那玉成色极好,很是罕见,怕是以后也拿不到这样好的如意。 那是要留给她女儿做嫁妆用的。 她踏进库房,打开一个对翡翠如意,“是这一对么?这翠极好,从东边运进来的,水头足。老爷拿到时夸了好久,现在倒是忘了。” 冉建只是瞟了一眼就扭过头:“不是那个,是个粉玉,我要给筠儿做嫁妆,压箱底的,去哪了呢?” 嫁妆?筠儿? 芳容立在那里,目光要刺穿冉建的背。 也是,他的好女儿如今十八了,是该定个婆家,嫁出去。 转念一想,嫁出去,那她手中的铺子就顺理成章该回来。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33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 34 章 “是呢,筠姐儿如今也十八了,是该相看了,”芳容小心的试探道:“老爷,是有了心仪的人家?” 轻柔的话砸进冉建的心窝,他冷哼一声,“不是我有了心仪的人家,是通知我,筠儿有了人家。” 方蓉面上错愕,心下狂喜,冉从筠嫁出去,便不是冉家的人,手上的铺子,都要给她吐出来。 她掐着嗓子,用柔软的声音继续问:“什么叫做通知老爷,老爷可是筠姐儿的亲爹,虽说筠姐儿常年住在凌州,和我们不大亲近,可毕竟是血肉至亲。” 冉建将凌州来信塞进方蓉手中,沉声说:“你自己看看吧。” 方蓉越看,心越沉。 弟弟最近的来信里没提到冉从筠的婚事啊? 这信中的意思是,她这继女找的夫家在江南有权有势? 她小心地开口,“这韩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若是门第太差,我可舍不得筠姐儿嫁去那里受苦。” 冉从筠最好嫁个穷书生,一辈子都不要和她的孩子夺家产。 听到方蓉问起韩家,冉建脸色瞬间转晴,“韩家,这家论家世在江南也算是独一份。武将,朝廷命官,现在朝廷有一半与他家交好。” 话里话外带着几分自得,看看他的女儿,,哪怕没有养在身边,也能为冉家带来一位厉害的姻亲。 “最了不得是,韩家这位公子,之前是太子的伴读,与太子关系密切。筠儿这个婚事,选的着实不错。” 方蓉听完冉建的话,恨不得将牙咬碎。 这样好的亲事,也不知道过几年她的女儿能不能得上一个。 牙咬碎了还要咽进肚子中,摆出一副慈母的样子恭贺:“如此说是个绝顶的好亲事了。老爷就先别找了,等着让下面找找,说不定是放乱了位置。” “筠姐儿这亲事可是定下了?” “不急,你没去过江南,不懂,”冉建摆摆手,“江南那边盛行晚婚,少说也要把筠儿留到十九岁定亲,二十再成婚。” 他心底里盘算着,“嫁去韩家,嫁妆要厚厚的备着,你明日把库房的清单拿过来,我早前也备了不少东西,再来两年,足够准备齐整。” 夜深,冉建宿在书房,方蓉拿着库房单子在大女儿房间。 冉从茹看着母亲在烛灯下熬红的眼睛,心疼不已,“母亲何苦这样操心,大姐姐自小就在凌州长大,又不是您亲生的,她的嫁妆自然有李家和父亲操心。你这样,只会熬坏身子。” “你懂什么!”方蓉呵斥一声,看到女儿委屈的眼泪,赶忙将她抱在怀中。 “娘不是在说你,娘这是在为你打算。京中和江南不同,这里成亲早,算一算你要不了几年也要定亲,若是库房里的好东西给了那个丫头,娘怕到时候委屈了你。” 方蓉一直在盘算着怎么留些东西给自己姑娘,又盘算怎么不着痕迹的提醒一下冉从筠手里握着的凌州那数十间商铺。 熬的人面色枯黄。 结果第二日,盘算一晚上的话一句没用上,刚到那里冉建就拿出一个单子,让她按照单子上的东西准备嫁妆。 单子上有库房里有的,还有些是库房里没有的。 成套的黄梨木家具、昨日提到的粉玉如意、光是头面就写了十几副上去,各色古玩珍宝。 要把冉家库房拿去一层。 连凌州的铺子也成了嫁妆添进去。 方蓉神色晦暗,这样大的手笔,也不知道她的女儿成亲时,嫁妆有没有八成。 接着又一道消息将她震晕。 “左右最近事情也不多,咱们一起去凌州住上一阵子。你不是说方玮也升官如今在凌州任上么?都见见。” 济昌伯府办的赏荷宴请遍凌州。 初来凌州为官的也都知道,这次说是赏荷宴,实则是凌州城内经过暴雨,官场上换了大半人,如今都到齐了,在一处认识一下。 收到帖子的都如约赴宴。 宴请的人过多,宴席便开在城郊的一处庄子上。 庄子里绿树成荫,临近一个大湖,倒是比别处更凉爽。 王如萱的父亲在凌州下面的平罗县任个九品闲职,暴雨时她父亲赈灾有功,升到凌州如今任八品。 官位不高,平日里这种宴请根本没人搭理她。今日济昌伯将所有来凌州任官的官眷都请来,她也第一次参加这样盛大的宴会。 马车一早就赶到庄子前,庄子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她算是第一批来的客人,跟在母亲身后,由丫鬟领进门。 她看到这样精美的庄子,房梁上雕着奇珍异兽,花园里的花被精心呵护,好些她从来没见过。 进了园子,看到一位和她一样从平罗县刚来的姑娘,便不由凑到一起,哪怕她们曾经并不熟,今日也会熟络起来。 园子里客人渐渐多起来,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韩慕来到庄子门口时,李家的马车还没到,他一面和马兆文闲聊,一面在外等着冉从筠。 李家的车马还没等到,倒是先看到了两个熟人,纪承和孟长宇。 “韩兄在这里等筠妹妹?”纪承最先开口,打破僵局。 “对,纪兄这事也要等人?”韩慕刻意忽视掉孟长宇。 孟长宇礼数到位,自己先告退,进了庄子。 韩慕想追上去时时盯着他,又想着母亲就在焉曦身边,这才放下心来。 门外停的马车渐渐多起来,几个面生的人朝他们打招呼,笑着应对完。 远处,一架三乘的马车驶来,宝盖上面还坠着驱虫的香囊,是李家的马车。 韩慕晚了一步,看着纪承先行一步去撩开帘子,手扶着李静萍下车。 冉从筠从马车中探出头,没等扶上秋婳的胳膊,她的手就被人牵引到一个健壮有力的臂膀上。 侧脸瞧去,少年硬朗的眉目上,春风得意。 她低眉含笑,借着力下车。 “你今日打扮的好生素净。” 话音落下,被刚踏出马车的李静怡听个正着,她笑起来:“韩哥哥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筠姐姐今日打扮的可不素净,你看她头上的琉璃簪子,那么大。” 天气炎热,冉从筠早期就不想披散头发,将头发全部梳起,也不想顶着十几斤的东西走一天,便偷懒用一个海棠花的琉璃发梳固定,随意插上几个珍珠小花簪做装饰。 几人到齐后,一起走入园中,韩慕他们先去了男宾处寒暄。 冉从筠目标明确,目不斜视的走向园中凉亭里放着的冰盆旁。 六月的季节,天气炎热,纵使是个避暑庄子,也只比别处好一点,出来赴宴,她还特地选了一条纱质的襦裙,披上一个大袖衫,比穿别的凉爽些许。 站定在冰盆前,打开手中的扇子,快速的把凉风扇向自己,冉从筠悠长的吐气,终于活过来了。 每到夏天,冉从筠就分外想念现代,没有手机她还能自己写点话本子,在自己脑子里讲故事,听戏排解。 没有空调,真是靠着冰才能活下去。 王如萱自从园中人多起来便觉得很不自在,看着同乡的姐妹已经开始和别人寒暄,交谈,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躲在一个小亭子里。。 园中突然安静了一下,很多人的目光扫向刚进园的三个女子。 王如萱看着她们身上穿的衣服,是她从没见过的款式。桃粉色的大袖衫长及地,吊带上绣着一束海棠,连吊带边缘都是海棠的样子。 她看着穿着海棠大袖的女子越走越快,直直的朝着她所在的亭子走来,有些焦虑和恐慌。 她早早起身准备打个招呼,就看到海棠女子手中的折扇打开,象牙的镂空折扇,上面雕刻着各色花卉,她毫不怜惜的用力煽动,站在冰盆前,闭目轻叹。 冉从筠意识到亭中还有别人,她不认识,想来是刚来凌州官眷。 等李静萍和李静怡都来到这个亭子,原本狭小的亭子瞬间变得拥挤。 王如萱躲在最里面,想打招呼,又怕惊扰了她们。 毕竟从衣着看,她们也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人。 李静萍最先看着亭中的女子开口:“你是刚来凌州么?我看你很面生。” 王如萱赶忙开口:“家父如今在户部当差。” 冉从筠看出她的拘谨:“这天也太热了,放个冰盆也不消暑。” 想着转移一下话题,一上来就官职,哪里人,怕下着面前的女子。 “那在让人放几个冰盆过来,让你凉快凉快。”爽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济昌伯世子夫人身后跟着几十个仆人,手里都合力抱着一个大冰盆。 “你们再等片刻,这些冰要送去给存菊堂的,那边夫人们都在等着。下一波就把这里都放上冰。” “方家的姑娘在你斜对角,”谢宁新拉过她,小声说:“你当心些。” 冉从筠直到她是好意,赶忙谢过。 心里想着不要在意方依依,可目光又不由自主的朝斜对角飘去。 正和方依依对视上,这次冉从筠落落大方的朝远处点头,示好。 方依依今日打扮的很是得体,钗环首饰样样不缺,正在人堆里说的开心。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34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 35 章 “依依,你在和谁打招呼呢?” “我表姐。”方依依指向远处的冉从筠,但她早就转身,只留下一个后脑勺对着方依依。 “那是谁?凌州本地的官眷么?” 一个知道身份的女子好心解释:“是冉家的小姐吧。” “冉家?做生意的冉家?” “商户女啊。”说话的女子面带讥讽,“怪不得在那么偏僻的地方,也没什么人和她在一起。” 知道冉从筠身份的女子听到这群人在宴会上就开始大肆议论,牵强笑两下,找个借口离开。 凉亭中,冉从筠隔着花门看到韩夫人,遥遥福礼,就继续坐在冰旁的长椅上纳凉。 今日宴会人多,为了让大家都能玩得尽兴,设了三道小门,未婚女眷、已婚的各位夫人、男宾,都各自分开,先熟络起来。 李静萍起身去找其他人闲聊几句,联络感情,冉从筠开玩笑的叮嘱:“要是有人问你身上的衣裳哪里的,记得报上锦绣坊的旗号,为我揽些生意。” 冉从筠虽然不喜欢参加宴会,但真到了要参加的时候,她身上每一件衣衫、首饰,都是自家铺子的货物,在宴席上免费做次宣传。 凉亭中只剩下王如萱、冉从筠和李静怡。 冉从筠手中的扇子不停的煽动,手腕上金色的珠子带着扇子上的金箔射出夺目的光彩。 李静怡一把握住冉从筠的手腕,拉到自己面前:“表姐,你什么时候做的镯子,这个镯子好玩。” 冉从筠手上戴了一串珠子。 前段时间,在钟粹馆又做了一批小珠子,元宝、平安扣、生肖小像,一口气做了十几个。 看着这么多珠子,用红绳穿起来太过繁复,她又画了一个小镯子,将珠子都穿进镯子里。 今日突发奇想带出来,先被李静怡瞧上了。 她们说话毫不遮掩,被坐在旁边的王如萱听个真切。 偷偷瞧见那个镯子,王如萱甚是差异,如此精致的珠子穿在一个镯子上,随着手腕的晃动,桌子上的珠子和挂坠晃动,勾人眼球。 她从这几位姐姐刚进来时便觉得她们身上不凡,穿着打扮洋洋精致,就连那位冉姐姐,头上戴的那个琉璃花簪。样式别致、逼真,正面看着不显山露水,背后瞧见,足有巴掌大小。 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今日是大宴,她特意找了最好的衣裳穿出来,也不过头上一个鎏金簪子,手腕上的一对银镯子。 王如萱将头深深埋下,不吱声。 冉从筠感受到身旁人自认为细微的动作,开口大声说:“钟粹馆做的,你要是喜欢,也去弄一个。买几个珠子用绳子编起来,比现在带起来还舒服呢。一个珠子也就几两银子。” 她故意说给王如萱听。 过了一会儿,亭子中只剩下王如萱和冉从筠二人,冉从筠不开口,安然自得坐在凉亭边,笑意盈盈的看着园中正在寒暄的众人。 她看到有几人指着表姐的衣裳,满目赞叹。 看着今日官眷们的反应,锦绣坊接下来要推出的衣服,不会愁卖。她满意地笑笑。 王如萱咬紧唇瓣,她想凑近些去看看冉姑娘的镯子,又怕唐突。 冉从筠主动抬起手腕,“要来看看么?我反倒是觉得这种镯子没有编绳的好看。” 王如萱受宠若惊,她以为冉姑娘很不好相处呢。 凑近看到镯子,上面的珠子都能去掉,每一个都很精美,看的她心动不已。 “冉小姐说是在钟粹馆?我初来乍到,很多东西都不知道呢。” “不是什么大店。”冉从筠爽朗一笑,“东华街背街走进去就能看到,还能自己画图样拿给师傅做。” 冉从筠:“你头上的花簪是通草花?” “是,家中无聊,自己做的。” 大朵大朵的紫阳花盛开在发间,渐染得当,像真花一样。 冉从筠发自内心的赞美:“真好看。” “我看凌州城内带这种花的人不多。”王如萱摸摸发后的花钗:“许是材料不多,凌州城内种植的人不多,在我们那,家家都种通草。” 冉从筠和王如萱打开话匣子,东聊西扯,也渐渐熟络起来。 一上午时间,园中众人从原来的凌州和别处泾渭分明,到现在热闹畅聊。 午膳结束后,冉从筠将王如萱介绍给表姐后独自一人来到池边喂锦鲤。 午后的风燥热,但庄子里处处是绿茵,风隔着湖水吹来,比城中凉爽不少。 她静下心来,看着湖中的锦鲤争先恐后地抢食。 “在想什么呢?一个人呆着?不无聊么?” 冉从筠将手中剩下的鱼食一股脑全部扔进湖中,湖里泛起锦鲤波浪。她回头看着韩慕认真回答: “我在想,这里的庄子不错,我也要买一个。” 韩慕:...... 知道她有钱,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决定再买一个庄子吧。 冉从筠:“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宴会无聊?一会儿还有戏呢。” “没良心的,”韩慕靠近她,“我是看你一个人在这,怕你无聊才来陪陪你。” “我才不会无聊呢,我忙着做生意呢。”冉从筠戳戳韩慕腰间,露出奸黠的表情:“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我的锦绣坊会源源不断地来生意。我替你的钟粹馆也宣传了一下,不用谢我。” 远处的人群朝着梨香苑走去,冉从筠看看天色,戏班子应该已经架起,“走吧,听戏去。” 韩慕站在原地扭捏着。 冉从筠:“怎么了,有事么?” “明日得空么?” “有时间,要去哪里么?” “我们明日去青凌山吧,那......” 韩慕的话还没说完,冉从筠的头像拨浪鼓一样摇起来。 开什么玩笑,这大热天,去青凌山? “我驾马车去,”韩慕声音透露着期许和委屈,“我刚刚听纪承说,青凌山上有一颗槐树,在上面挂上红绸,可灵验了,你陪陪我吧。” 冉从筠拒绝:“我们可以等天气凉快点再去呀,这天太热了。” “可...可再过两日我就要去剿匪了,等我回来就要过上一个月。”韩慕声音中的委屈就要溢出来。 冉从筠清楚的听到剿匪两个字。 “剿匪?你要去剿匪?哪里的匪患?”她急切地问。 “哎,灾后有匪患是很正常的事,就在溪英山,来回一个月足够了。你可别小瞧我,打这种小匪徒,两天就够了。”韩慕很是骄傲。 “小匪徒为什么要你去?当地没人了不成?” “剿匪得军功,还能拿赏赐,多好。那你说明天去不去青凌山呀?” 韩慕拉着冉从筠的衣袖轻轻摇晃,声音甜腻。 “去,明日去青凌山,再去道观求个平安符。” 在池塘边腻歪半晌,到梨香苑时,两人还特地先后脚赶到,接受了亲友的挪揄。 韩慕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坐下,一脸坦然,面上写着:我刚刚就是和从筠说话去了。 --- 冉从筠换上轻便的衣衫,在门外等着韩慕。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不大,和冉从筠自己的马车没得比,但干净整洁。 韩慕今日就充当车夫。 踏进车内,软和的垫子上铺上竹制的凉席,车内各处挂着驱虫的草药包。 和韩慕说说笑笑就到了青凌山。 青凌山上烟火繁茂,四时节气香火不断,哪怕是现在这盛暑天,路上的香客也络绎不绝。 沿着小溪,冉从筠和韩慕并排走着。 溪流落下时溅落的水珠洒在裙边,带来一丝清凉。 路上树荫繁茂,只有几束阳光穿透树叶落在地上,洒在肩膀。 韩慕坦荡的看着冉从筠,看着她落在她脸颊上的阳光,将脸上细小的绒毛照的焕发金色的光芒,额头上渗出细小的汗珠。 他一路走着,看着,看阳光从头顶落在肩膀,感受着衣袖上的软纱拂过手背的微痒。 他目光顺着身上洒下的阳光不断向下,从肩膀滑到手臂,最后定格在手背处。 从筠最近很喜欢带的一个红绳编制的手链在行走间若隐若现,他像是被蛊惑一般,右手不自觉地贴近、又贴近。 手背不小心碰在一处,感受到她的柔软、细腻、冰凉。 在几次触碰后,韩慕的脸上染出红晕,他还想再碰一下。 想法刚出,手中就多了一个柔软的存在,像是上好的玉石,温润,入手冰凉,滑软。 韩慕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耳根也要滴血。 冉从筠在将手放进他手心时,就开始偏头看他的反应。 “你好像,很紧张?”话语中带着勾人的韵味。 “那...”韩慕梗着脖子,喉结上下滑动,降低音量,“那是你,你牵我,我自然欢喜。” 就这样牵着手,走到半山腰,顺着山腰的小路再往里走,抬眼,一颗巨大的榕树映入眼帘。 榕树低处的枝桠上挂满了红绸,清风吹过,红绸风动,翠绿和殷红两种浓重的颜色在眼前铺开。 冉从筠仿佛看到了许多情人的情丝挂在树上。 韩慕像耍戏法一样,变出两个红绸。 “传说,红绸系的越高,天上的神仙就越能听到人们的心声。”韩慕的声音很缓、很柔,带着男子的磁性和沙哑,像贴近她的耳朵。 冉从筠结果韩慕递来的红绸。 “最高处么?”她轻声应着。 “没错!”韩慕在她面前蹲下,“快来快来。” 冉从筠面上露出意思犹豫,她知道韩慕这是想要干什么,但这丝犹豫很快被打消。 她爬上韩慕的肩头,韩慕直起身子。 她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伸长手臂就能够到最高处,那里只有一片绿荫,冉从筠前倾身子。 洁白莹润的手臂在绿荫丛中出现,纤细修长是手指上挂着一个红绸,她目不转睛地将两个红绸挂在一起。 风吹过,她的裙摆在韩慕的胸口绽放,下方红绸在风中翻涌,最上面,一眼就能望到的地方,两个紧紧系在一起的红绸,偎依着,随风飘荡。 冉从筠双手合十,虔诚的站在榕树下,对着红绸许愿: 希望我们可以永远平安、健康、富足。 韩慕看着她,紧闭的双眼、虔诚的面容,缓缓笑着,在她睫毛煽动时,才闭上眼睛: 希望她可以幸福、平安、富足的过完一生。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35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 36 章 青凌山,三清观。 观中香客络绎不绝,冉从筠步履轻快地走出观中,“我向仙人都说了,他们肯定会保佑你这次剿匪顺利、平安。” “我也求了仙人,”韩慕眼中都是那个欢快的女子,“说起来,我之前还来这里求过财呢。” 冉从筠噗嗤一笑:“这算什么。我以前每月都来这里求发财。” 冉从筠举起手腕,阳光穿透指尖,她眯起眼睛,看向手腕上那个小小的金元宝珠子,由衷感叹:“银子,是个好东西。我们都能发财!” 她追问:“你什么时候来这里求的发财?灵验了么?” “互换前吧,记不清了。道长还给我一个小符呢。”韩慕语气里充满了炫耀,“灵验没有,不知道,但是得了一朵桃花。” 烈日逐渐高升,悬挂在头顶。 两人赶忙下山,躲着日头,一路走下山。 到了马车旁,冉从筠进入马车,看到面前的东西,还以为是晒昏头,揉揉眼睛,重新看过去。 原本马车内的坐垫都没了,只剩下一堆孤零零的木头架子。 僵硬地探出头,“韩慕,我们好像遭贼了。” 韩慕:? 马车就停在山脚处,没人看着,谁也没料到会有人那么大胆子来马车上偷东西。 冉从筠看着面前的马车,小小一驾,没什么装饰,车内很用心的放了几个驱虫香囊和坐垫,全部都被洗劫一空。 “只能这样了,”她叹一口气,“就这么将就着回去吧,好歹车没丢。” “活腻歪了,敢偷小爷我的东西,”韩慕骂骂咧咧,“让我抓到,一定给他几鞭子!” 没有软垫,坐在木板上,怎么坐怎么难受。 连日的炙烤让土壤发硬,车轮碾压过小土坡,连带车厢也跟着摇晃。 冉从筠撑着胳膊,用力握着扶手才勉强维持住平衡。 终于,在滚过一个石子时,车厢剧烈抖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冉从筠从座位上滚下。 她连滚带爬地跪掀开车帘,“停停,别走了。” 下了马车第一时间走到路边的草丛中,恭下身子,胃里在翻江倒海。 好容易缓过劲来,冉从筠看着身后的马车,崩溃的闭上眼睛,还要坐马车回家么? “这次,我赶慢点好么?”韩慕安抚她的脊梁。 咽下一口水,冉从筠赶忙拒绝,“我们,走两步吧。” 离城门也不远,走几步热一阵子也总比在马车里被颠婆的想吐来的好。 “你这马车?都多久没载人了?”冉从筠首先发问。 马车干净,像是刚清洗过,但是样子,和摆设都是以前的款式,不像是这几年的。 “两三年?”韩慕回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日里都是骑马出门。焉曦和我娘用马车也是直接去我舅舅家拿,所以这才......” 行吧,冉从筠看看身旁的马车,能找出来还洗刷干净,也是个本事。 烈日下走路,越走越想念她那个宝盖马车,“下次,我还是用自己的马车吧。” 进了城,她赶忙爬回车内,歇歇早就酸痛的脚掌。 翌日下午,冉从筠在榻上懒洋洋的躺了一上午,感受风吹过冰块,迎面洒下的凉爽。 “姑娘,京中来信。”秋婳把一封书信递给她。 随手拆开信件,“更衣,去见外祖母。” 从外祖母那里出来,冉从筠吩咐:“差人去把冉府打扫出来,让人把槐园封死。云舒园里几个没住人的院子也扫出来,备着住人。” 在云舒园里干坐着总是不放心,她索性备马车,亲自去冉府看着。 “姑娘,有底下人呢。”秋婳利索的给冉从筠挂着驱虫香囊,“老爷他们也就住几天,想必是听说了韩家的事来看看。” “我亲自去看看,”冉从筠目光垂下,“这香囊,多准备几个,明日给我。” 冉父来的突然,这边来信说要来凌州看看女儿,没两日就把东西都收拾好,信件还没到凌州,人已经坐在船上。 到了冉府门前,已经十几年没有住人的府邸,再怎么保养、维护都掩不住一股衰败的气息。 冉从筠站在高大的门槛前,还能浮现出童年的样子,她母亲就坐在石阶旁,看着她,摇着拨浪鼓。 槐园里,年前刚刷的红漆在阳光下更显油亮,原本遮盖住整个院子的槐树早就被挪走,冉从筠回来后又移了一颗在原位,这些年也渐渐有了几分老槐树风貌。 推开雕花门,早就褪色的纱窗、斑驳的画作、暗淡的山水屏风,都在彰显着这里的主人早已离去。 “姑娘,”春雨压低脚步声,“库房都已经锁死,要紧的东西早就搬进云舒园了。按您的吩咐,西侧几间院子这两日就会打扫妥当,一应陈设就按从前的来。” “找几个能干的护卫,把这院子围好,别让人进来。”冉从筠顿了顿,“特别是方蓉、和她的孩子。” 终年没有响动的冉府今日走进一群仆役,引得许多人在不远处伸长脖子张望。 看着冉府旧日的主人又要回来,冉从筠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迎接她的父亲。 激动?喜悦?烦躁?甚至于—— 厌恶。 回归平静的生活又要被打乱,冉从筠有些烦躁。 “去钟粹馆,取些东西。” 马车停在钟粹馆门口。 下车时,余光里能看到门口还停着其余两架马车。 今日钟粹馆生意不错,店里站着三两客人,身旁陪同一个伙计。 “冉小姐到了,”伙计热情的迎上来,“您稍等,马上请出来。” 冉从筠和秋婳对视,请什么? “应该是姑娘做的东西好了,”秋婳猜测,“那小二肯定是把东西拿出来。” “冉姐姐,”王如萱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冉从筠,亲切地打招呼:“你也来买东西?” 她手中还拿着几个小金珠子,“姐姐上次说的珠子,果真好看。” “再编成手串,戴手上又轻便又好看,”冉从筠亮出手中的红绳,“这店里好东西不少,可以多逛逛。” 转过身去的一瞬间,砸进一个宽厚的胸膛。 她抬头看去,只看到一个深邃又漆黑的眼眸。 单手虚环着她的腰,担忧之色浮在脸庞。 “你怎么在店里?”冉从筠差异。 “当然是来做生意,”韩慕夸张的作揖,“这不是有个好老师,我也想着做个生意,赚笔钱。” 韩慕身后跟的就是店内的掌柜,王掌柜。 王掌柜看到冉从筠,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冉姑娘,您这做的几个珠子,如今来买的人可多了。” 王掌柜引冉从筠去了后间,将账本呈上,看冉从筠不动手,索性自己翻开:“您看看这账本,这珠子几天就卖出去十几个。珠子虽小,价钱也不多,但做起来省事,相比之下,利润可不少。” 这是钟粹馆的账簿,冉从筠眼睛看着王掌柜,不打算看他们的账本。 “这铺子,现在是我的,以后就是你的。你当然要管管这铺子了。”韩慕将账本送到她眼皮底下,看到她不解的神情,解释:“等我回来,我就过了官府文书,把这铺子转给你,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 一句话,说的冉从筠满脸羞红,可心里像是吃了蜜饯一样,甜滋滋的。 “我可不要。”冉从筠拒绝,“帮你想点主意卖东西还是可以的,具体制作和运营,还是你自己来吧。” 低头看着账本,一页页翻看。 这一个月,进账不多,还是以定制为主。 金珠子也就这几日才卖出去几个。 “既然金珠子的收益不错,你们不如深耕这个。”冉从筠提议。 “只做这个?”王掌柜差异。 钟粹馆的钗环虽然如今没落,但还是有些老主顾在的,只做这个珠子,岂不是忘本。 “不是让你们只做珠子,而是你们现在宣传时,着重宣传珠子。门店的摆放也以珠子为准。”冉从筠润润口,“钟粹馆的名声已经大不如前,工艺和师傅还在,但玉石、琉璃你们的品质都不如新开的几家首饰馆。每个月也卖不出去多少,不如另辟蹊径。” “这是平时就戴金器的客人;这是没有金器的客人,也没多少银子,想买个金器的人,”冉从筠在纸上画出一大一小两个圆,“大多女子都想有几件好首饰。金子做的自然比银子的好,可价格呢?王掌柜,您说,这金珠子能卖起来,因为什么?” 王掌柜脱口而出:“价格!” “对,价格!”冉从筠接口:“买个金簪子,少说也要几十两,能负担的人不多,金簪在头顶也担心掉落。可小金珠子不一样,小点的几两银子,戴在手腕上,伸手就能瞧见,显眼又不碍事,重要的是,它是金的。” “所以,店里以后以金珠子为重,附带着卖各种首饰?”韩慕思索。 “可以这么说,也不能说是金珠子,”冉从筠提议,“改个名,转运珠。” 这就跟上辈子一样,她也喜欢买金转运珠编起来,戴在手上,图个吉利。 “转运珠?”王掌柜呢喃。 “就当作是个噱头,但要让顾客知道,你们的金珠子是有寓意的。”冉从筠提腕,在纸上画出几个图案。 她指着桃花样子,“这个桃花,祈求姻缘。” “平安扣,求平安。” “祥云,吉祥如意。” “蝙蝠,福气。” “取些带有吉祥意味的图案,打出来。不需要多大,也不需要多精致,让人们知道,这些都是吉祥的好兆头。”冉从筠说着。 王掌柜呆愣的拍手鼓掌,“这是个好主意。若我是长辈,我也想送晚辈一个金珠子,讨个吉利。” 她满意地笑笑:“就是这个意思。”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36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 37 章 在店内转了几圈,冉从筠指着最前方的柜台:“你们可以在这里摆上各种珠子,如果确定以转运珠为主,那珠子就要暂停定做。” 王掌柜疑虑:“暂停定制,那我们的款式会不会又落后了?” “落后?”她甚是差异:“转运珠,那么多的样式,生肖、各季花卉、吉祥图案,你每样做上几个,客人来了就差人推销。吉祥的名号才是最重要的。” “有什么顾虑么?”冉从筠追问。 “不怕您笑话,”王掌柜脸上露出一丝窘迫:“这店里,做金器的师傅多,可能编成手串的师傅,太少了。” 伸手指向店内两个年轻的女店员:“这店里会编织的只有她们,这编成手串定价要多少呢?几文钱?” 冉从筠眉头紧皱。 王掌柜说出的话,不像是掌柜,还不如街边的小贩脑子好使。 “编绳才值多少钱,你自己也说了,定价不过几文钱,”冉从筠语气中含着不易察觉的责备:“这转运珠要真是能卖好了,你觉得城内做这生意会少?为了几文钱,把客人推向别处,王掌柜,这可不是你应该说出来的话。” 韩慕在一旁听着,几文钱,若他来买珠子,几两银子都花了,断然不会计较几文钱。 可若两家店相同价格,一个可以免费编绳,一家收费,他肯定会选择免费的那家。 王掌柜眼珠子一转,立刻想明白从中的道理,“是我贪了小便宜啊,这几文钱,卖给顾客,赚个口碑和回头客。冉姑娘思虑的周全啊。” 冉从筠叫来那个高个子的年轻女店员,语气轻柔和缓:“你多大了?怎么来这里做生意?” “回姑娘,我十五了。家里没钱,我就在店里帮着卖东西,接待客人,赚些银子。”慧姐儿回答的利落。 “你会编绳?编几个我来瞧瞧。” 慧姐儿从柜台后取出几段红绳,粗细不一。 手指灵巧的在红绳中翻飞,几根红绳听话地不断挪动,才一会儿,绳结就已经完成大半。 这手,比云舒园里的丫鬟还要灵巧不少。 “以后你就在这里,为客人推销转运珠,具体的王掌柜会教你。等客人买完珠子,你为她们编出来。”冉从筠继续交代:“你是专业卖东西的,该怎么推销介绍王掌柜一教你就会。这编绳的样式,你要多学,多练,也给店里其他人都教教。” 冉从筠手中拿着刚刚编织一般的红绳,她看过,这店里彩绳的颜色单调,只有红色。 一个想法涌上心头,“韩慕,我与你谈个生意。王掌柜也来。” 将店内的红绳拿走,三人坐在一处。 王掌柜有些惶恐,他也能和两位贵人坐在一处? “王掌柜,请坐。”冉从筠右手掌礼貌的指向座位。 “我就先说说我的想法。”冉从筠开口:“我有一家成衣局和染坊,想必你们也知道。” “知道,知道,”王掌柜连连点头:“锦绣坊,那可是城中数一数二的成衣局,凌州城内无人不知啊。” 冉从筠:“就是那个,我想不如我们合作。” “合作?” 她微笑:“对,合作。你们的彩绳以后由我家染坊提供,我们会为你们提供更多色彩的彩绳。” 王掌柜听完欣喜若狂。 冉姑娘手下的染坊,染出的颜色繁多,只供应景朝几个大型的成衣局和供应大内,能拿到这家染坊提供的彩绳,说出去也好听。 “价钱,我只按市面上的收取。”冉从筠端起茶盏,润喉,“你每个季度都要推出不同的彩编绳,配色,按我说得来。我的成衣铺子推出什么颜色的衣服,你们就编变什么颜色的手绳。并且在柜台上放上锦绣坊提供给你的衣物小图绘。” 王掌柜怎么想都是钟粹馆占了冉家的便宜。 “日后,不管这个转运珠卖的多么好,你们也只有我这一个合作商,如何?”冉从筠微笑,带着淡然。 “成交!”王掌柜生怕冉从筠反悔,赶忙答应下来。 冉从筠:“我不信口头协议,后日我会让人送来文书,我们签字画押,过了明路。既然是合作伙伴,我也会出主意,帮助你们的转运珠能在凌州风靡,这你放心。” 走出店门,韩慕跟在她的身边:“这怎么听都是你吃亏。” 冉从筠轻快的跳在他的面前:“不,成衣铺子也要进行一点点的改革,”她大拇指和无名指掐起,露出一点点细缝,“钟粹馆还能帮我不少忙呢。” 她走在前面,腰间的系带随风落在身后。 韩慕追问:“今日怎么想起来出门了?” 冉从筠脸上的笑容凝固,僵硬了一瞬又恢复如常。 被一直看着她的韩慕捕捉得一清二楚。 “我爹,要来凌州住一段时间吧,”她脚尖碾压地面,头低着,声音变小:“还有我的继母,和她生下的孩子,都要来。” 韩慕的心中,激动、担忧交织在一起,笼罩住心脏,密密麻麻纠缠着。 “你爹要来,什么时候到啊!不会你爹来了,我还在剿匪吧,那可不行,你放心,我一定早去早回。”韩慕心中焦虑极了。 虽说知道从筠和她的父亲常年隔居,关系不太密切,可那毕竟是亲生父亲。 他未来的老丈人,千针万且怠慢不得。 韩慕恨不得骑上马,明日剿匪,后日回来,还能赶上让未来老丈人第一眼就看到他,留个好印象。 冉从筠看着韩慕的脸色像在不断变换,开口:“别紧张啊,见不到也没事,也不住在一起。” 和韩慕又闲扯点别的,在云舒园门口分开。 用过早膳,冉从筠让人把存风叫来。 \"姑娘。\"存风赶到书房时,冉从筠刚把下个季度锦绣坊要推出的衣服颜色、款式整理好。 “来了,让你帮我跑个腿。”她将桌上整理好的东西递过去,“这个拿给锦绣坊。你去和染坊的老板说,以后每次都多染些绳缎,我们新和钟粹馆谈了一笔生意,钟粹馆会定期去取绳子。” 递给存风的纸张上,清楚的标记出每个月都要交钟粹馆多少绳缎,下个季度的主推颜色,主推图案、款式。 “这次新出的十二花神系列,卖的好极了。”存风说,“按小姐的要求,将客户分类,顶级的客户我们一早就把衣料详情递过去,如今衣服已经定制妥当。” “云裳的地契办得怎么样了?”冉从筠继续问。 存风:“再过两日就办妥了。店里的装潢也都计划好了,姑娘放心吧。” 锦绣坊的衣服料子,设计,都是凌州顶尖,有好处也有劣势。 富贵人家要买衣物,首选就是锦绣坊,做一户生意,就能挣到旁人一月的收益,但料子、设计在这里放着,价格一直居高不下,中下层的客人能选择的余地越来越小。 冉从筠看过账单,虽然锦绣坊每月的盈利还在不断攀升,但中下端的银子她也不想放弃。 不然等到顶层的客人弃锦绣坊而去,锦绣坊就成了下一个钟粹馆。 她可不想自己手下第二赚钱的店铺没落。 在酒馆中听到隔壁桌在说东西昂贵时,这个念头就已经升起,这些天过去,前期准备的也差不多。 开一家普通的成衣局,染坊就在那里,衣服料子用次一等,设计与锦绣坊区别开,打上冉家的旗号,吸引想要锦绣坊衣服,却买不起的客人。 “下去办吧。” 存风离开后,冉从筠还在书房内写写画画。 既然和钟粹馆合作,钟粹馆的产品也要分级才好。 同样的梅花图案,普通版和精臻版的工艺要区别开,价格也要区别开。 普通版就和云裳一起宣传,精臻版当然要和锦绣坊一起宣传。 “姑娘,姑娘先别写了,”秋婳走进室内,演戏法一样变出来十几个香囊,“姑娘昨日让我多备些香囊,这里有十二个,姑娘看看够么?不够我再让人抓紧缝点。” 冉从筠接过香囊,针脚细密,料子应该是做衣服剩下的细碎料子,要的紧,就没绣图案,只打了络穗挂在下面。 “这就可以了,备马车,去韩府。”她说。 马车停在韩府门口,守门小厮进去通报。 冉从筠还是第一次用自己的身体踏进韩府。门外两个石狮子,在韩慕体内看着倒是不大,真用自己身体对比,有半人高。 \"从筠在门外!还不快点请进来!\"韩慕登时立起来,急得左右团团转,“冰室里我份例的冰取出来,放在正厅。正厅凳子上都放上软垫。” 一路走,一路吩咐。 “去园子里摘些桃,放井水里拔着。” “点个驱蚊的香,放在正厅。” “把丽娘送来的果酒也冰着,一会儿端上来。” 走到大门外,就看到女子坐在门口石狮子的脚上,手里拿着香囊的穗穗甩着玩。 “你怎么来了?”韩慕嗓音干净,夹杂着掩盖不住的激动。 看到韩慕这么兴奋,冉从筠倒是起了逗逗他的念头,“怎么,不欢迎我?不欢迎我,我就走了。” 说完就作势要离开,韩慕看到女子转身,情急之下一把握住她的臂膀。 夏日衣衫轻薄柔软,韩慕握住了一团柔软的肉,但又没那么柔软,两个月的锻炼之下,冉从筠的臂膀变得紧实,带着不可小觑的力量。 韩慕心脏猛地跳空,慌忙松开手,“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能来,我自然开心。” 冉从筠笑着看着他,眼睛眯起来像是一弯新月,揉碎的星光洒进眼底。 韩慕心跳的愈发快速、剧烈,要跳出胸腔。 她笑起来,比春日里的海棠花还美丽。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37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 38 章 走在韩府路上,穿过熟悉的垂花门,屋内的摆设和从前很像,但细微之处透着不同。 座位上摆放着柔软的垫子,刚从井中拿出的水果上浸满水珠,室内一个冰盆方正的摆在靠近左手边的位置。 冉从筠眼中溢出温柔的笑意。 韩慕有些羞涩,梗着脖子,僵硬道:“你来,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来给你送东西,”冉从筠取过东西,一一摆出来:“山中蚊虫多,让人做了些驱虫的香囊,你应该用得上。冉家商队经常用的药膏,这个红色的是防蚊虫叮咬、止痒的;这个白色的是跌打损伤、止痛的。” 她拿的东西很多,一张桌案摆不下,就蹲在地上,把东西都拿出来。 香囊、药膏这些常见的,一样备上十几份。郑重地取出一个红木匣子。 打开匣子,一件柔软的金丝软甲安静的躺在上面,室外穿进的阳光直直的照射在软甲上,为软甲蒙上一丝淡淡的情愫。 冉从筠开口:“我知道,剿匪对你来说不难,你的兵器也是万里挑一的好,但这软甲,你拿着吧。” 手指在软甲上轻轻抚摸着:“毕竟是动刀动枪的存在,”韩慕脸上写满了不赞成,她又接着说:“也不能保证我们会不会在交锋时互换,我学的都是花架子,不为你,也要为我考虑呀。” 说到后面,与其越来越轻快,像是玩笑一样说出来。 韩慕没有推脱,收下,郑重其事地说:“就算在交锋时互换,我也不会让你受伤的。” 她粲然一笑,接受这个保证。 两日后,韩慕在夜晚率一千轻骑悄悄出城,谁都没打扰,冉从筠在第二日听到这个消息时,心脏漏空半拍。 她默默凝视着面前的简易日历,伸手画上一朵墨色花朵,离上边的红色花朵间隔数排。 韩慕余人日夜兼程奔赴衢州,衢州下属的蔚坞从洪水过后便出现一伙流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衢州派人清剿过后,这伙流民的残众趁着夜色逃到附近的山上。 这伙人在山上安营扎寨,成了一窝土匪。 山下的小路是衢州前往凌州最便捷的途径,不走小路就走水路,商户为节约时间大都走山下小路。 流民在此处安营扎寨后,招安附近两个村落的村民,有四五百人之多。 遇到商人过路,轻则索取过路费,重则杀人越货。 快马加鞭,几日后赶到衢州时,山下围着衢州当地的士兵。 领头的魏士诚:“韩将军,听您的命令,从五日前我们就把山团团围住,下来一个抓一个。那伙贼人狡猾,到现在五日,也就下来二十人。” 山下简易的营帐里,韩慕凝神看着中央山上的分布图。 魏士诚指着画出的一条小路:“这伙人里有几个匠人,又不知道从哪里搞了兵器,我看过,都是上好的兵器,普通士兵都摸不着。这山上只有猎户才会去。” 韩慕冷冷开口:“找个猎户过来,回话。” 孔大走进营帐,背对着阳光看不清面前人的长相,只能看到宽阔伟岸的身姿,面前人开口:“你是附近的猎户?对山上的情况熟悉?” 孔大一个壮年男人,听到询问,眼眶里溢出泪珠:“军爷,您救救山上的人吧!”他胡乱拿袖子在脸上抹去,接着开口:“我从小就在村子里长大,那山上我再熟悉不过。山上只有一条路平坦,通上山顶,剩下的地方杂草有半人高,难过人。” 只有一条路能上山,那贼人也就这条路能快速下山,衢州怎么会在这里呆那么久不动兵呢? “我弟弟就是被那群贼人掳上去,那贼人里,多半都不想当个贼。”孔大掩盖不住他的恨意:“您说,谁能放着好好的良民不当,去当那脑袋在腰上坠着的匪人!他们来我们村子,抢了几十人走,男女都抢,看到年轻的就抢过去。” “照你这么说,山上一半贼人都是良民,被掳去,没参加他们的行动?”魏士诚突然开口。 韩慕没有说话,眼神冰冷,一眨不眨盯着孔大。 “反正我弟弟是被掳去,山上还有很多女子,都是被撸去的。”孔大伸长脖子,青筋暴起。 “你确定,只有一条路能进山?”韩慕说。 “我确定,我在这里呆了十几年!” 右手轻挥,让孔大离开。 魏士诚:“韩将军,照这个猎户的说法,我们今日就能攻上去,只有一条路,我们那么人,杀他们还不容易。” 他伸手,横在脖子上一划,杀气四溢。 韩慕摇头。 晚上,石瑞和赵磊安整好士兵,来到营帐内。 听韩慕说完,赵磊骂起来:“这人嘴巴里没半句实话啊。满山都是半人高的杂草,他们怎么狩猎,都是被掳走,这才多久就抢了那么多人,一半人都不情不愿,怎么可能!” “趁着天黑,派几个人去打探打探,看看营寨在哪里,有没有别的出路。我们这次,要速战速决。”韩慕皱眉。 本来这次剿匪,他并不会紧张,就怕正在争斗时,突然互换,到时冉从筠怎么能打得过杀过人的匪徒呢。 “将军实在担心?”赵磊左右手互相交错指指。 “如果真的这样,你护着她。”韩慕没有指名道姓,但二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派出去六个探子,都是查探的好手,第二日天不亮,都齐整的回来。 “将军,山挺大,有一条主路直通山顶,寨子就在山腰处,离主路不远,晚上轮班守夜。” “山背后倒是崎岖难行,也不是不能走,山下只有几个士兵在把手。” “这里有一条小路,只能容纳一人通过,旁边杂草盖着,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来。” “他.娘.的,老.子今天才反应过来,韩将军,咱们是不是被那个猎户骗了。我们在这守了五日,五日,山上几百号人,这粮食怎么还没吃完!那肯定是有人替他们送粮啊!”魏士诚骂骂咧咧走进来。 赵磊根据几个探子说的,将建议图纸画出来。 “不对不对,这还还有一条路,”魏士诚指着山崖,“这条路知道的人少,好像是以前山下村子开了一条盘山路,有一节在山崖边,后来开了别的路,这条路就废弃不用了。” “我也是看石碑偶然看到的。” 赵磊将这条路添上。 “那现在有三条路可以上山,”韩慕说:“粮食,是山下人替他们送上去的吧。” 赵磊立刻意会,“我让然去查山崖那条路有没有人通过。” 片刻后,“将军,有脚印。” 魏士诚雀跃,“这是山下山上里应外合啊!” “那个山道,送不了多少粮食,也就这两天,就要有人去送粮食了,派人在那盯着点。”韩慕吩咐。 “是!” --- 凌州城内,冉从筠举起刚刚写好的计划表,轻轻的将墨痕吹干。 来到钟粹馆时,馆里的生意和往常差不多,看到冉从筠,王掌柜仿佛看到财神爷,赶往过来迎接。 “王掌柜。”问好后,冉从筠提出,想去见见做转运珠的师傅。 王掌柜满口应下。 从后院出来,经过几间铺子,到了一间平房门口。 平房大门紧闭,“师傅都在里面做工,平日里门都是关上的,”王掌柜解释,开门后,平房一览无余。 小小的院子,被打扫的干净整洁,这样热的天气,屋内被烧得通红的金子在师傅的手上牵拉、变形。 利用工具,不一会儿就成了极细的金丝,在灵巧的手下,成了一朵桃花。 “我画了些样式,想让师傅们看看,”冉从筠取出一叠纸,上面画着格式纹样。 “我是这样想的,同样的样子也要有两种技法,让客人有阶梯可以选择。比如说,红枫,纯金打造的样式简单的红枫和琉璃掐金丝的红枫,就可以卖出两种价格。” “钟粹馆那么好的工艺放着,不如多想些技巧。小料子比大料子好找些,王掌柜觉得呢?” “好好,技艺这边,我们钟粹馆不夸张的奖,那是不逊于甚至比别的店还要好。”王掌柜满口答应。 “三日胡,你就可以去染坊取丝线,”冉从筠踏上马车前叮嘱:“店内装修和宣传记得跟上,那里需要帮助,就让人去冉府找我。务必,要让凌州大街小巷都知道,你们店里有转运珠卖。” 云裳和钟粹馆在一条街,冉从筠从钟粹馆出来后顺便去云裳看一眼。 为了云裳这家店,冉从筠直接大手笔的买下一家临街的二层铺子,还要豪掷千金的大肆装修。 到了店门口,店里的东西已经清空干净,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棂的格子洒落在地上,空气中的灰尘在阳光的照射下无处遁行。 “姑娘,这是铺子的图纸。” 这家店面虽然针对的是中下层顾客,但在面子工程上,冉从筠还是不愿意糊弄了事。 面子有了人们才愿意进来看看,要是发现这样精致的店面卖出的价格划算,质量、样子很对得起价格,客人才会源源不断到来。 冉从筠站在空荡的店内,仿佛已经能看到未来云裳热闹的景象。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38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 39 章 “将军,人抓到了。”石锐身后跟着两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 两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汉子,身后背着两个竹筐,里面放着食物。 韩慕冷冷一瞥,两个汉子眼睛紧闭,头恨不得低到地上。 石锐猛踢向二人的腿窝,伴随着疼痛,跪倒在地。 “说清楚,仔仔细细地说!”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每隔几日要送点吃的上山。” 石锐狠狠扯过说话人的头发,向后拉,说话时眉眼上吊,凶悍道:“接头的人长什么样子!” 那人吓得两股战战,瘫倒在地上,头发被揪起,头皮连着心脏、血液、在叫嚣着疼痛。 “我没见过!我没见过!”他发疯地大喊,要把身体的疼痛全部喊出来,“我们就把东西放在那就走了,我没见过什么接头人!” 韩慕一根手指轻挥,瘫在地上痛哭的男人被用抹布堵住嘴吧,拖出去。 夜晚,天色逐渐暗淡,只有天上的星星还在璀璨闪耀。 山上的寨子里,灯火通明,蜡烛齐齐点燃,屋外烤肉的香气传进来,带着几分歌舞升平的荒谬。 吴飞手起刀落,一把匕首沿着羊的筋脉滑下,三下五除二就拆好一只羊腿,放在旁边的大托盘中,装模作样的放上几多鲜花点缀。 王虎看着寨中人喝酒吃肉猜拳的热闹景象,斜歪在一个红木太师椅上,手中提着一壶烈酒,灌上一大口,流水顺着嘴角流进衣襟,他用袖口随意抹一下,继续灌。 “还是大哥英勇,要不是大哥带我们上山,我们哪有现在的好日子!”附和声此起彼伏。 王虎喝的眼神迷离,脸红彤彤的,举起酒壶,用不清楚的声音高喊:“以后大家跟着我混!我们好日子多的是!” 他头脑不清醒,一把揽住旁边人的脖子,“过几日,等官兵都走了,我们在干一票大的!咱们兄弟们平分!” “干一票大的!” 幽幽烛火笼罩在每个人脸上,在晦暗不明的灯光下,每个人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光芒,比烛火、火焰都要旺盛。 在干一票大的!吃香的喝辣的!连婆娘老大都能给掳回来! “老大,你怎么知道官兵过几日就会走?”小弟好奇地发问。 “去去去,”王虎不耐烦的挥手,“不该你知道的,别瞎打听。再多嘴,你也跟后边的人一样,做苦役去。” 小弟悻悻地转回头。 王虎一瓶烈酒喝完,烤羊肉大口大口吞进去,又想举起酒杯继续喝,寨子中比刚才安静几分,他喝的双眼朦胧,恍惚间他看到了大片大片的金矿,几十个敞开口的红木箱子随意摆放在地上。 珍珠、宝石、翡翠、古董字画,洒落满地。 他操着含糊不清的嗓音,“怎么...嗝...怎么把宝贝都放在地上,都快放进库房里。” 烛火在他眼中成了几块重影,身边下属也开始摇摇晃晃。 “大哥,今日这酒不错,够烈。啥时候让山下的再送几瓶。” 山下?烈酒? 王虎头痛欲裂,却比刚才清醒些许,他顾不得其他,将手指捅进喉咙,拼命挤压舌根,发出呕吐声。 秽物落地,周围几人看到老大这样,也反应过来,呕吐声不绝于耳。 寨中人还没有反应时,从前后两队人马已经包抄过来。 韩慕等人趁着摸黑上山,石锐率一队人马从后山的小路进入,韩慕率大队人马直接杀上山。 王虎发现酒里有东西,摸上旁边半人高的砍刀紧握在手中。 寨中人发现不对劲,人手一把兵器。 三人小队趁着天黑,躲在草丛中,在草丛的遮挡下,顺着院墙跟贴边溜进去。 一把勒住护院的脖子,拿出匕首一抿,护院软软瘫倒。 “就他们能吃烤肉,却让我们守院门,真恶心,啥时候我也干一票,让他们看看我的厉害!”两个年轻护院坐在一起,不停说着抱怨话。 “扑哧——”匕首刺进脖颈发出闷声,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士兵半张脸溅上鲜血。 寨门大开,韩慕率人走进去。 魏士诚的部下看到韩慕兵的穿着,忍不住啐一口。被旁边人用眼神瞪回去。 越往寨子中心走,人越少,拿着长刀长枪的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捅进腹部,鲜血从口中溢出,呛进气管,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很顺利的进去寨子最中心。 乌泱泱一群人,看到穿着整齐的甲胄,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士兵,寨中的土匪慌忙拿起兵器。 乒乒乓乓的声音在不大的空间响起,酒盏跌落的声音,长刀出鞘的声音。 王虎双手握紧刀把,在胸前胡乱捂着,嘴里不住的叫嚣。“不过一群酒囊饭袋!如何与我们想比!兄弟们,杀个士兵,让朝廷看看我们的厉害!” 韩慕没有说话,漆黑的眼眸在夜晚的烛火下看不清神情,他举起胳膊,轻描淡写的向下一挥,身边的将士们倾巢出动。 这场剿匪没有悬念,与其说是厮杀,不如说是单方面的屠杀。 土匪手中的刀枪在士兵眼中不值一提,士兵向后撤半步,手中的长剑一滑,土匪的长刀竟然出现一道豁口。 下一秒,鲜血从他口中喷出。 韩慕心中还记挂着速战速决,他站在侧方,眼神冰冷的看着面前的战场,他的脸在火焰的折射下晦暗不明。 王虎看着身旁的兄弟一个接一个倒下,耳边响起一道幽幽声:“我教你,擒贼先擒王。” 他没读过什么书,可按这句话,他觉得甚有道理。 每次将首领劫下总能比单纯劫掠多拿一大箱金银财宝。 恶向胆边生。 王虎在几个兄的帮助下,渐渐靠近韩慕。 剿匪时怕惹到注意,带的人并不是很多,韩慕背靠着一堵墙,一言不发的看着战况。 近了些,又近了些。 王虎借着与士兵纠缠的时候伺机靠近,长刀一挥,将士兵带去左边,两个小弟瞬间迎上去,与士兵纠缠起来。 韩慕扶着墙壁,好的不来坏的来,怎么这个时候...... “赵...”话音落下,懵懂的双眼睁开,看到面前景象时很是吃惊。 赵磊在韩慕身侧,没有参与战斗,在韩慕吐出第一个字时他就知道大事不好,没来得及将韩慕护在身后。 右侧发出一阵狂笑,他看到土匪头子握紧长刀胡乱砍劈着朝旁边高大的男人奔去。 冉从筠听到不远处的嘶吼声,银白色的刀刃析出冰冷的光芒。 冉从筠下意识地拔出腰间的长剑,撤步,手臂举起,长剑挡住刀的攻击,没留下半分伤害。 就像在云舒园拿一把母剑与韩慕比试时的样子,但比她自己的身体要顺畅、有力量。 王虎看着刀刃的卷起,恨得牙根痒痒,面前高大的男人利落的向左进半步,长腿一扫,王虎赶忙提刀朝他的腿砍去,却扑了个空。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长剑捅进腹部,鲜血顺着流出。 冉从筠看着手中的长剑,又漠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微微用力,抽出长剑。 土匪失去支撑,轰然倒地。 鲜血顺着长剑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男人瞪大眼睛,腹部的涌出的液体汇成一弯。 赵磊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人,想着他家将军来时的嘱托: “她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很是娇气。要是真的互换了,你要保护她。” 面前的男人,准确的说是女人,刚刚单杀了一个土匪头子。 虽说这个土匪窝子才刚出现没多久,可冉姑娘刚刚的架势,格挡、撤步、假动作,都是认真练过的。 剑上的鲜血逐渐凝固,冉从筠食指和无名指嫌弃的提着剑柄。 清剿已经完毕,地上躺着一推尸.体,还有一堆人颤颤巍巍的双手抱头蹲在角落,士兵们正在给他们搜查,带上手铐脚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液的铁锈味、还未散去的烧烤味道、烈酒和焚烧过后的味道夹杂在一起,甚至有一股尿骚味。 冉从筠屏住呼吸,皱着眉头,将剑拎到赵磊面前,“有绣帕么?这血太脏了,擦擦才能放进刀鞘吧。这也太恶心了。” 赵磊:...... 冉姑娘,真是,人间奇才!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39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 40 章 石锐从后面来时,身旁带着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人。 “这群窝囊废,”猛踹土匪一脚,“想从后院溜走,被我抓个正着!” 土匪被粗绳连城一串,脚铐、手铐一个不落。 士兵举着火把走在周围,像一条蜿蜒连绵的火龙盘旋在山上。 队伍中被解救出的女子压低嗓音哭泣,声音渐渐渲染了整条队伍。 回到营帐,冉从筠头一次见到行军时的营帐。 不大的帐篷搭在山脚不远处,简易的床榻和巨大的议事桌组成这间屋子的全部内容。 她拉过一张凳子坐下,从盆里取出一个干净的毛巾,认真擦拭长剑。 赵磊小心地观察着她的神色,冉从筠抬头:“看我干什么?” “您不害怕么?那样的场景,我去煮点安神汤?”赵磊小心翼翼的措辞。 冉从筠瞥他一眼,将擦好的长剑收回剑鞘,起身走到水盆处,开始做简单清洗。 “为什么要害怕?我杀的是土匪,又不是百姓。”声音轻飘飘的,满不在乎。 “杀一人,救十人,我这是在做好事。” 看到她神态自若,赵磊放下心来,“冉姑娘,那我们后日启程,回凌州。” 夏日天亮得格外早,天空泛起鱼肚白时,冉从筠才和衣入睡。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梦中的她好像成了一位女将军,在草原上威风凛凛,驰骋沙场。 下一瞬,又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女土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额头布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洗漱完,回到议事厅。 “将军,那些被掳的姑娘,是按照原籍送回家么?”石锐问。 冉从筠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半晌才淡淡说:“去问问,有愿意的就送回原籍家中吧。” 石锐领命离开。 “应该也没有姑娘愿意回家了。”声音飘散在空中。 门外吵嚷声很大,还活着的土匪被人压着,送到衙门处,接受审查。 无数喊屈声传出, “我们是被迫的。” “我从来没干过那种事,我是好人!” “放了我,我要回家!” 已经成年的男人们哭得撕心裂肺,在不停的叫喊着委屈,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本就丑陋的脸庞看了让人厌恶。 队伍里,一个球形的男子,满脸横肉,光着膀子在地上又爬又滚,冉从筠记得他—— 昨日夜里,拿着一把长刀胡乱横劈的人里就有他,昨日还耀武扬威,今日就成了这副鬼样子。 冉从筠冷笑一声,“这群人该怎么流放流放,该充苦役充苦役。” “该砍头砍头。” 旁边的小屋里,全靠屋外的阳光洒进带来光明,逼仄的小屋里,蹲着十几个女性。 衣着朴素,头发不经打理,纷乱的垂下,像稻草一样。 女人们看到冉从筠进来,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地上被泪珠一点点晕染开,她们用沙哑的嗓音不停喊着:“谢谢军爷,谢谢军爷。” “听人说,你们都不想回家?” 冉从筠看着面前的女人,最小的比她还小,听石磊说有钱的人家在孩子被掳走时就交了大额赎金,如今留下被解救出的多数是平常人家的姑娘。 眼底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怜惜。 女人们向后退退,挤的更加紧密,紧紧贴在一起,从彼此身上获取勇气。 年轻的女子开口:“我们没有家,谢谢军爷救了我们。我们无以为报。” 老套的陈词,冉从筠仿佛看到了上辈子的古装剧,她开口打断女子的感恩, “我这里,有些活计,你们里,谁会绣花、纺染、编绳?” 十几个女子垂着头,余光看着别人,一个矮小的姑娘颤巍巍举起手:“我会编绳,蛇结、雀头结、金刚、文昌结我都会。” 冉从筠点点头。 陆续又有几人举手。 “我会染布。” “我会绣花,但绣的一般。” 第一个举手的女陔用胳膊肘推推旁边的女子:“快举手啊,说你会干什么,不然你还想要回家么?” “可我什么都不会!”女孩带着哭腔,焦急地说。 目光扫向那些还没举手的女子,“没有举手的,如果我让人教你们编绳、绣花之类的活,你们愿意学习,当个女工每月定时领月银么?”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手齐刷刷地举高。 冉从筠挑眉,“我在凌州有几件铺子,成衣局、绣坊、染坊和首饰铺子,我可以让你们去那里做工,包吃包住,每月发工钱。” 晓娟听到军爷的话,心脏止不住地狂跳。 她竟然因祸得福能得到这样的活干,嘴角咧到天上。 冉从筠继续补充:“不是所有人都能留着干活,勤快老实的才能留下。” 目光审视下面的人,“要是遇到喜欢说闲话,不好好干活的,就收拾东西立刻走人。会有人带你们去铺子里学习,收拾东西去吧。” 回去的路上,赵磊忍不住问:“她们为什么不回家?我们都把她们救出来了,不回家等着干什么。” 冉从筠没说话,她看着四周的风景,苍翠的大山,临时驻扎处里排成行列的士兵正在巡营,从山上搬运下来的尸体上盖着白布。 甲胄和兵器的摩擦声又一次在耳畔响起,肃杀声冲进脑中。 她开口:“这样的大山,凌州有多少女子看过呢?” 赵磊不懂冉小姐为什么突然转移话题,他没开口回答。 “我已经足够自由,可我从未见过衢州的天,大多数女子只见过方寸之间的天空。” “城中官宦女子从一个府邸看到另一个府邸,乡野女子从一个村落看到另一个村落。她们被名声、贞洁紧紧围住,不得呼吸。” “世人对女子本就苛刻,从她们被土匪掳走时,她们就已经没有家了。” 冉从筠回过头,平视赵磊,她看到赵磊眼中的不解。 “送她们回去,在家人眼中她们是被土匪掳走的女人,你知道回去以后别人会怎么说她们么?人的话就是把刀子,总有一天她们会被这把刀子逼死。” “离开,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靠自己的手,还有一条活路。” 她将手中的石子打出,看着石子在湖面跳跃,溅起涟漪,“女子活下来,本就比男子更要艰难。一句闲言碎语,一个可笑的名节,就能要了一个女子的命。” 拍拍手上的尘土,转头对赵磊说:“收拾行囊,回凌州吧。” --- 凌州城内,韩慕在内室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他相信赵磊,可没有亲眼看到,生怕从筠受伤。 眼下他也联系不上从筠,只能在这里睁大双眼,看着头顶精美的木雕画,不知过了多久才睡去。 一觉睡得昏昏沉沉,他从梦中惊醒时,外面的天还黑成一团,屋内只有一颗夜明珠发出幽幽光芒。 他气喘吁吁地坐起身子,刚才的梦中,他看到一把长刀捅破肚子,内脏混合着血液流了满地。 想重新闭上眼睛,没过一会,面前又出现一道画面,他被土匪推落山崖,冉从筠在他的体内发出哀嚎。 挣扎着想要醒来,可手脚像被重物压着,眼皮再用力也睁不开,面前是一片昏暗。 “姑娘,醒醒,”秋婳放好烛灯,看到姑娘嘴唇紧抿,眼睛紧闭,她伸出手晃晃姑娘,“姑娘,这是怎么了?” 韩慕用尽全身力气睁开一只眼睛,脱力一样瘫倒在床上,“没事可能是魇着了。” 梳妆时也是一片心不在焉。 春雨拿着一把匕首走进来,“听老人说,在枕头下放一把利器就不怕魇。” 将匕首放在枕下,用力拍拍枕头,“这下就会没事了。” 一整日,韩慕都心不在焉的,傍晚,一个婆妇进来,说了几句话,转身离开。 “怎么了?”担心冉从筠那边剿匪的情况,他说的心不在焉,有气无力的。 “冉老爷的船明日就来了,”秋婳答,“刚刚大太太差人来说,马车轿子已经准备好了,姑娘明日直接用就行。” 韩慕闭上眼睛,要用全部精力来打这一仗,好消息是,冉父也许久没见过自己的女儿,只要表现温柔点,就不会露馅。 清越江,乃是京城到凌州的必经之路。 冉家的三层大船日夜兼程,天亮就能到达凌州的码头。 清越河两岸苍山夹道,河流平缓,冉家一个大船带着几艘小船沿途顺畅。 冉从茹站在甲板前,看着面前的江景止不住的赞叹。 夕阳西下,给两岸青山披上一层金色的薄纱,江水清澈,烟粉色天空倒映在江面上,被船破开,云朵碎成几半又归于完整。 “哥哥,这里真漂亮,和京城不一样的漂亮。”她指着天边的飞鸟,欢快地说。 冉从肃抚摸着妹妹的发髻,“第一次来凌州,自然见什么都觉得好玩。” “哥,”冉从茹语气有些犹豫,“你见过大姐姐么?” 他摇摇头,“小时候可能见过几面,记不大清楚了。” “那我们这次住在哪里?凌州的冉府?”冉从茹继续追问。 “这要听父亲的。” 晚膳过后,冉从茹坐在屋里绣花,方蓉刚从放东西的房间盘点完出来。 “娘,父亲不会那么偏心的,大姐姐有的,我也会有的。” 方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女儿,这个女儿,心思单纯,冉从筠有的可远远不止这一船东西。 她母亲的陪嫁都在她手中,将来出嫁李家肯定也会备上一份,冉老爷子死前肯定也偷偷给了好东西,加上这一船的宝贝,凌州的铺子。 说是嫁公主的阵仗也不为过。 冉从筠已经有了那么多,她的女儿也不能少!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40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 41 章 一大清早,云乐渡口停着几驾马车,十几个仆妇家丁站在渡口张望。 渡口的工人正忙着般卸货物,见到这个阵仗,忍不住好奇打探:“这是谁家来凌州,这么大阵仗?” 监工眉毛一竖,“怎么那么多废话!快干活!” 韩慕百无聊赖地坐在马车里,四下打量着冉从筠的马车。 纱帘遮盖住外面的视线,车厢内用绸缎铺满,连马车上的毯子都是波斯来的。 他在心中暗暗记下马车内部的装饰,没办法做一个一模一样的,总能做一个差不多的。 没有卷烟纱,他就用普通纱来代替。 下次出门,一定让从筠坐上舒服的马车。 一艘大船逐渐向渡口靠近,附近几艘小船紧紧跟在身后。 韩慕下马车,心中有些焦急。 他没和冉从筠的父亲打过交道,哪怕昨日将近几年的往来信件翻阅个遍,难免还是有些惶恐。 船靠岸,韩慕一眼就看到站在甲板上的男人,通身富贵、气派,神情激动的看着他。 从船上下来几个仆人,紧接着就是冉建和方蓉等人。 韩慕打量着正在下船的男人,他的样貌和冉从筠有三分相似,一双大眼睛更是神似。 男人有些激动,下船时扶着仆人的手指有些颤抖。 韩慕撑起笑脸,迎接上去,先叫了一声父亲。 冉建看到女儿,顾不得许多,嘴唇颤抖着,拉起手,“好好,长高了,又漂亮了。” 余光里,身后栈顶的几人是遮盖不住的试探。 方蓉先开口:“筠姐儿和老爷许久未见,自然想念,我们还是回府叙旧吧。” 从京城赶到凌州,冉从茹早就被憋坏了,听到母亲说回府,脸上露出笑容。 韩慕微微一笑,“大娘子说的是,父亲,外祖母备好席面,就等着您来家中做客呢。” 他没有喊方蓉母亲,一句话落在地上,方蓉脸上的五颜六色。 冉建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笑呵呵的应着:“来了凌州自然要第一个去见见老夫人。” 一群人坐上马车,乌泱泱来到李府,又换上轿子。 方蓉等人也跟着去李家见见老夫人,冉从茹透过纱帘隐约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走过一个花园,轿子被放下,换上一伙老夫人,又继续走着。 入目之处皆是雕梁画栋,方家在京城是小门户,后来舅舅凡事被贬,她再没去过亲外祖家。 从前只听说过父亲第一任妻子家族显赫,如今来到凌州一看果真如此。 见到李家老太太时,冉从茹总觉得李家对她们母女淡淡的。 外席上,冉建和李珣推杯换盏,冉从肃在旁陪笑。 内室,屋内的气氛像是被屏障笼住,泾渭分明的分成两截。 李家姐妹和冉从筠坐在一处说说笑笑,冉从茹坐在母亲下方,听母亲和陶夫人说着闲话。 晌午吃过饭,冉从茹想着终于能从李府离开,回到自己家,没成想,又来到一处园子。 韩慕走在冉建身旁,像模像样的给他介绍起云舒园内的陈设。 虽然不是云舒园正儿八经的主人,可毕竟住了那么久,到底是熟悉。 一路走到槐香园,冉建看到院子里那个硕大的槐树,眼底流露出怀念。 “你和你母亲一样,都在园中中上了槐树。” 槐树这事,韩慕并不知情,只能站在旁边默不作声,想了想做出一副怀念母亲的神色。 “我和筠儿说会儿话。”冉建声音里透露着沙哑。 “大娘子可以逛逛这园子,园子风景不错。我让人备了江南特色糕点,茹妹妹也尝尝。” 冉建看着屋内的陈设,皆是珍品,“李家,待你不错。” 韩慕接口:“外祖母待我自然好。” 连带着他都能感受到老人的爱,上女学时糕点、茶水流水一般送过来,生怕饿着、渴着,让他也占了不少光。 静静地站着,没有人再开口,气氛中充满了诡异的宁静或者说尴尬。 冉建半晌开口,拖长声音:“你不想叫她母亲,就不叫。” 话音停顿,过了许久继续说:“来凌州是因为你和韩家的婚事,我在信里都听老夫人说了。” 韩慕本来不耐烦和冉建呆在一处,站在原地发呆,听到这个话题立刻来了精神。 支棱起两只耳朵,眼睛炯炯有神,要听听冉建接下来准备说些什么。 冉建:“我不在凌州,但在京都还是听说过韩慕的名声。江南韩家的小将军,当街纵马伤人,在店里与人起争执竟然砸了人家铺子,还伤了人,爹担心你。” 与人起争执把店砸了是什么时候? 韩慕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不会是和冉从筠见面时,咋了西域珍宝铺子那次吧! 天地良心,那他这么说来还是个大善人呢! 纵马伤人?韩慕在街上也就伤过一次人,吴庸的儿子在街上调戏良女,还要抢了去做妾。韩慕从他身边经过,索性纵马踏伤他的□□,叫他在不能作恶。 说起来那次在珍宝铺子打的好像也是吴庸家的人。 可见吴庸克他,要不是这次水灾吴庸判了流放,他说什么也要把吴庸提过来,和未来的岳父大人解释清楚。 冉建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爹爹觉得,这个韩慕虽说家世好,可人品怎么样也不知道。你如果不喜欢,趁现在还没过了明路,爹爹去和韩家说,到时候找个京城的好儿郎,如何?” 韩慕当即开口:“韩慕不是那种人,他伤人是因为那人可恨,砸店也是为了维护我。” “爹,”叫冉建爹有些别扭,韩慕情绪激动的继续说:“韩慕对我很好,我也不要去京城,我在京城......” 为了打消冉建让从筠退婚,去京城找个郎君的念头,韩慕决定说一个狠的。 三清真人,玉皇大帝,接下来的话是我说的,可不要怪到从筠头上。 他咬牙开口:“有个高人为我算了一卦,说京城克我,我若去了京城恐活不久。高人说,我的姻缘就在凌州。” “爹,我和韩慕是真心相爱,您就不要再说什么了。” 从自己口中说出自己和自己真心相爱,韩慕总觉得那里怪怪的。 冉建见女儿态度很是坚决,也就只能作罢。 “京中事情繁杂,我在凌州也只能小住几日。就不去冉府住了。” 韩慕当即开口:“云舒园里的几个院子我在就让人收拾好了,父亲不如住在云舒园?” 摆出一副好女儿的姿态。 屋外,冉从茹身旁跟着两个丫鬟,走在母亲身旁,低声说:“这么大的园子,都是大姐姐一人住?李家对大姐姐也太好了。” 方蓉冷哼:“何止李家,看看你爹从京城拿来的东西,疼她的人多着呢。” “不过都是些死物,以后你也会有的。”温和地抚摸着冉从茹的发髻。 “这珍珠太小了,回头换一个吧。” 视线滑落在冉从茹头顶的珍珠发钗上,想起在船上看到的那颗珍珠,足足有鸽子蛋那么大,也是冉从筠的。 “母亲,舅舅也在凌州,我们要去舅舅家么?” “去,当然要去。明日我们就去。” 她的弟弟如今也在凌州,可冉建都没提过要去见见,倒是先带她来李家,吃紧白眼。 方蓉的绣帕在手中揉成一团,被旁边领路的下人看得清楚。 “这园子也逛好了,回去吧。还没京城自家的园子好看呢。”语气含酸。 云舒园的洒扫听到,翻了一个好大的白眼,“不过是个没见过的人,还嫌弃园子了,也不看看她家园子是一个人的园子么!” 走回槐香园,方蓉调整好脾性,重新挂上笑脸,看到园中的动静,脸上又挂不住了。 园中下人脚步匆匆,从船上卸下的东西尽数搬到槐香园的库房。 十几个家丁脚步不停的搬着箱子,冉从筠身边的嬷嬷、大丫鬟全都站在库房边上,目光像鹰一样锐利。 管家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都来记录入库的东西。 冉建拉着韩慕,屋内大开的箱子里,全都是好东西。 最顶上摆着一对粉玉如意,触手温凉,“这玉也是机缘巧合从西边来的,打成如意样子,将来给你当嫁妆,当个压箱的。” 往下是芙蓉石蝙蝠纹耳盖炉,影青釉里红的高足杯,琉璃莲花托盏...... 随便一个都能成为压箱底的宝贝,冉建一出手就是一箱。 “爹想了,这还有两年,嫁妆爹给你制备整齐。让你风风光光的嫁人。” 韩慕目瞪口呆的看着满屋珍宝,这要是嫁妆,他估计要篡位才能配得上了。 用力咽下口水,压下心底的震撼。 “这都是爹的心意,你不在爹身边,当然不能亏待你。” 韩慕无法接口,只能转移话题,“先去用晚膳吧,都准备好了。云舒园厨子做的江南菜父亲可要好好尝尝。” “哈哈哈,确实啊!”冉建走出门,对着门外的方蓉等然感慨:“这么多年,还是这里的厨子地道,离开了凌州鱼都不是那个味道了。” 晚膳摆盘精致,大都是甜口的食物,冉建看到他最爱的醉虾笑得合不拢嘴。 当即夹了一筷子,“这醉虾,还是凌州才能吃的到,你们都尝尝。茹儿、肃儿,都尝尝这江南特色。” 韩慕是地道的江南人爱甜,吃的开心。 冉从茹硬着头皮咽下醉虾,滑腻的虾仁顺着喉咙滑下,她忍不住皱眉。 方蓉赶忙扯扯她,加一筷子甜腻的肉给冉从肃,露出一抹笑容,“茹姐儿和肃哥儿不愧是老爷的孩子,口味都一样呢。” 韩慕又夹一筷子肉,咽下,藏住脸上讥讽地笑容。 “老爷,明日我们去我弟弟那里看看吧,他赈灾有功,如今也在凌州任上呢。”方蓉给冉建碗中添上一只醉虾,轻柔道。 “好啊,都是亲戚,自然要看看。” “我就不去了,明日要去巡铺子。” 方蓉的弟弟,那不就是方依依的爹,韩慕才不要去,万一被从筠知道了,她会不开心的。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41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 42 章 话音落下,餐桌上一片寂静。 方蓉强忍着女祸,眼含泪光看着冉建。 韩慕坦然自若地吃着晚饭,无视兄妹二人的视线。 他突然夹起肉片放在冉建的餐盘中,“爹,这个厨子跟了咱们家几十年了,您尝尝这个菜。” 冉建默默尝了那道菜,入口即化,口味鲜甜。 这味道是冉从筠母亲最喜欢吃的,这厨子跟着冉从筠从凌州到京城,又回到凌州。 冉建默了默,开口:“巡铺子是要紧事,明日我们几个去就好。” 次日一早,马车备好,云舒园和方家离得并不近,几人一大早就离开。 方从茹挑起帘子,探出头张望。 江南和京城是两种风景,时兴的东西不同,连女子的穿着都不同。 街上女眷穿着轻薄的纱衣,能窥见胳膊上的软肉。没有人带帏帽,大家坦然自若的走在大街上。 她看看手边的帏帽,半人长,遮挡住旁人的视线却也让自己看不清楚。 马车走了许久,停在宅子门口。 方时浩早早在门外等待,看到姐夫亲切地迎上去。 冉从茹偷偷打量方家和李家,两家不能对比。 可方家连冉从筠独居的云舒园也比不上。 方依依和冉从茹有过几年交际,如今看到表妹来到凌州,自然开心,迎上去,拉着她聊着凌州时兴的玩意。 云舒园里,韩慕坐在太师椅上,豪迈的用小茶壶对嘴直接喝。 昨日说了要去巡铺子,今日说什么都要走一趟。 韩慕自己的铺子不用巡,左右也不挣什么钱。巡不巡都一样;冉从筠也没说过怎么巡铺子,他只能迎着头皮自己上。 一连转了两个铺子,韩慕弄懂了巡铺子的精华。 掌柜的来了就陪他说说话,随意逛逛再装模作样的看两页账本,就糊弄过去了。 冉从筠的铺子自己有自己的记账方式,韩慕学过,也只学了皮毛,只能看懂简单的账簿。 一路逛到胭脂铺子,铺子里依旧人来人往,掌柜的看到他来,也只有抬头打招呼的时间,打过招呼又继续埋头招呼客人。 韩慕拿起一盒胭脂,上次在胭脂铺子分不清楚颜色后,他埋头苦学,如今不说宗师级别,但分清楚什么调色还是轻而易举。 店铺外传来一片喧闹声,店内客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移向响声处。 一个穿着精致的女子掩面踏进店铺,身后跟着一位丫鬟。 女子将掩面的手缓缓放下,露出悲戚的脸庞。 哗然声在周围不断响起,细细簌簌灌入耳中。 “她的脸怎么了?” “这样的脸,来店里找胭脂盖住么?” 围观人群渐渐聚集,侧头看着女子。 女子终于忍受不住周围人的目光,眼泪止不住的滑落,砸在地上。脸上的红色斑点更加明显,密密麻麻遍布全脸。 掌柜拨开人群,走近,“小姐,来挑胭脂的?我来给您介绍一下吧。” 身后的丫鬟一首掐腰,一手强势拨开掌柜,指着掌柜的脸,声音拔高尖细:“挑胭脂?谁敢来你们店里挑胭脂?” 从怀中取出被手帕包裹完好的脂粉盒子,砸在杨掌柜脸上,白的粉色弄脏了女掌柜精致的妆容。 杨掌柜呸呸两口,吐出嘴巴里的粉末,拿手帕慌乱的擦擦脸上的粉痕。 “我如何招惹这位小姐,让您这样生气?”杨掌柜纳罕。 “如何招惹?”丫鬟上前一步,直勾勾盯着掌柜,眼中淬火,“我家小姐,用了你们家茉莉粉,脸就成了这个样子!金尊玉贵的小姐,如今这样,你们店如何赔?” 周围的客人看着女子脸上的红色斑点,在白净的脸上分外狰狞。 默默放下手中挑好的胭脂。 “早和你说了,外面的胭脂铺子东西虽然新鲜,但还是不去自己做的省心。这样的东西要是把脸弄坏了,得不偿失啊。” “她用的茉莉粉,是不是我手上这一盒?可这粉我一直在用,没起过疹子啊?” 丫鬟的话在店内引起一片恐慌。 “小姐,如果您的脸确实是小店的问题,小店绝不推辞。您也知道,我们店在这街上开了十几年,凌州半数女子用的都是我家胭脂水粉,都没有出过问题。这次如果是我们的问题,我们一定查清楚问题所在,给您赔付。”温和又不失坚定的声音响彻店里, “我也和今天的客人保证,水萱这铺子在这里能开十几年,靠的就是品质和信誉。今日的事情,一定很贵给各位一个交代,请各位放心在铺子里挑选。” 韩慕看着面前的掌柜,掌柜扭头递给他一个安慰自信的笑容。 他听冉从筠讲起过水萱的掌柜,家境普通的一个小女孩,从店里的打杂做起,一路做到掌柜。 水萱能成为凌州顶级的脂粉铺子,和杨掌柜离不开关系。 冉从筠提起杨掌柜时,口吻里都是敬佩。 “姑娘,请和我来,郎中马上就来。” “你们店铺家大业大,我们小姐要是去了里间出不来怎么办,”丫鬟牙尖嘴利,“你们这铺子可是冉家的,冉小姐如今就在那里站着,怎么不说话?” “我忘了,韩将军瞧上了冉小姐,冉小姐以后就是诰命夫人,将军夫人。要杀我家小姐还不是轻而易举!我们就在这里,在大厅里说个清楚!” 丫鬟指向韩慕,周围人的视线又转向韩慕,引得哗然声一片。 “那是冉小姐?” “长的好生漂亮。” “当然可以在大厅解决这件事情,”韩慕走上前,“只是担心这位小姐。小姐怎么称呼?” “纹溪巷,王家。”女子低声开口,看到镜子里面纱遮不住的红痕,声音有些颤抖。 郎中背着药箱,气喘吁吁的赶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将王小姐的手腕上覆上一层轻纱,开始诊脉。 从饮食到居住环境,问个仔细。 韩慕看着柜台旁旁在一边的茉莉粉盒子,打开看着。 “姑娘,放心,我肯定把这事情处理好,不会影响店铺的名声。”杨掌柜信誓旦旦地保证。 “大夫?这可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才闹得疹子?” 郎中摇摇头,继续掐脉。 韩慕看着手上的脂粉盒子,他在冉家看到过,这个盒子是新出的,用冉从筠的话说是什么季节限量款。 盒子上用金箔描绘出紫阳花的花茎,花朵是烧蓝工艺,这一个盒子就要几十两银子,一上架就销售一空。 听到杨掌柜的话,丫鬟眉毛一挑,“掌柜这是说我们在讹钱?几十两的胭脂我们都买了,还会讹你们的钱?” 周围人一听,纷纷道有理。 人家那么贵的东西都买了,还稀罕你那点银子? 韩慕余光扫过女子衣裙下露出一点的鞋子。 托冉从筠的服,他如今对钗环首饰,衣物鞋袜很有见解。 冉从筠最喜欢妆花料子制成的鞋子,金线密织,走起路来若隐若现的金光洒出。 时下最兴在鞋前坠上流苏,走路时风吹过裙摆,露出摇晃的流苏,摇曳生姿。 韩慕看着那女子的鞋子,脚底沾上一点泥土,不太显眼。鞋面没有刺绣和珠宝和装饰,一身的花罗可鞋子确实最普通的缎子,甚至纹样还是以前时兴的款式。 这个料子他自己也有,便宜又耐穿,他经常买。 和冉从筠呆久了,他知道这种小姐是不会管耐不耐穿这种事的,在她们眼里穿着舒服好看就行了。 大不了每天都换一双新的。 韩慕收回视线,继续看手中的胭脂盒子。 盒子底部,是一个烫染上的“冉”字,每个胭脂盒子上都有这样的印记。 那边,郎中切好脉,捋着长长的胡子,慢条斯理:“这不是吃错东西起的疹子,应该是涂了什么东西。” 小姐一听,趴在桌案上痛哭。 丫鬟抢下韩慕手中的胭脂盒子,“诸位,我家小姐就用了一日这茉莉粉,就成了这个样子,如今必须要给我家小姐一个交代!” “姑娘,我要看看着盒子是不是我家的,”杨掌柜说,\"若是我家的,我们定然赔偿。\" 丫鬟得意又愤怒:“这就是从你家买的,这盒子才刚出几日,瞧你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承认这茉莉粉是你家的?” 丫鬟将盒子举过头顶,“各位看看,这个茉莉粉刚推出不过几日,哪里会有仿品做的这么快的!” “请看看店内的胭脂盒子,盒子下方的‘冉’,和我手上的一模一样。” 客人接过丫鬟手中的盒子,和店里的盒子进行对比,“当真一模一样!” “连‘冉’的那个勾都没有,就是店里的真品!” 一个新主顾这这旁边人的袖子,“什么叫连勾都没有啊?” “你看看,店里东西上的‘冉’字,这时冉家独有的,从半月前的东西上就没有那个勾。”旁人解释说,“制假的人才会写一个完整的‘冉’上去。” “不一定啊,我经常来铺子里买东西‘冉’本来就有好几个样子的,不一定都是没有勾的。”有人反驳。 又被别人骂回去:“还在为店家说话?这位姑娘的脸都这样了,你真没良心!” 听到丫鬟主动提出盒子下方的烫印,韩慕倏尔一笑,转眼又成了憋不住的大笑。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缓缓说:“你拿了假货来我店里找事,去衙门吧。”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42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 43 章 丫鬟和小姐听闻,微不可查的呆滞一下,转眼恢复正常。 韩慕继续开口:“水萱的标识诸位都知道,但这标识根据系列不同,图案也会有所不同。” 店内伙计举起不同系列的水粉盒子给客人看。 “请看,店内四时云景系列,花卉系列,‘冉’”都有细微差异,而这位姑娘手中拿的是最新出品的荣花系列,和店内其余‘冉’标识都不同。 韩慕颔首,伙计拿出几瓶未拆封的“荣花”系列。 果真,“冉”和别的瓶身都不同。 “若真的用了我家胭脂水粉出了问题,水萱一定负责到底。”韩慕扫向那边主仆二人,像淬了火一样,“若是故意讹诈,那么就去衙门呆着吧。” 杨掌柜走上前,“今日让各位看笑话了,七夕佳节降至,水萱推出了新的产品,欢迎各位选购。今日店内消费,我们打八折。” 看到店铺内的处理情况,加上八折的诱惑,店内的景象比刚才还热闹。 回到云舒园时已经到了下午,冉建等人还没回来,韩慕自己用过点心,坐在房间里。 马上就要七夕了,这是他和从筠过的第一个七夕,一定要过的终生难忘。 就是不知道,七夕时候他们能不能换回来。 另一边,衢州景色秀美,和凌州时不一样的滋味。 返程时队伍行的不快,冉从筠坐在马背上,看遍了沿途的壮丽景色。 一路上她和兴珠聊的畅快。 兴珠教她怎么编绳子,教她怎么爬高摸知了。 “听起来,你们的日子过的很好玩。”冉从筠笑着。 “我们和将军不一样,乡下东西就那么多,抓知了,下河摸鱼大家都会。”兴珠兴高采烈地比划着要怎么下河摸鱼。 “将军,我......我到时候去店里编手绳,”兴珠有些犹豫,“要是大家都不喜欢要怎么办?” 冉从筠“扑哧”一下笑出声,“能让所有人都喜欢的,那是金子。总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手绳编的好就会有人喜欢。” 到了凌州城内,冉从筠和韩慕还没换回去. 看着队伍后一连串的女子,冉从筠皱眉、挠头。 “先都去府里住吧,”她说,“等过两日把住宿的地方处理妥当,你们就搬去店铺附近住。” 府中给安排的位置就在韩焉曦院子周围,冉从筠自认安排的妥帖。 女子们住进韩府的当天,凌州城内街道上就传遍了一个消息。 “听说了么。韩将军去剿匪,带回了十几个女子。” “那么多女人,这是要纳妾?冉家和李家会同意么?” “那谁知道呢,反正人都住到韩府去了。” 流言传进冉建耳中时,他和冉从肃正在和凌州城内其他商户一处吃饭。 春玉楼内的顶层,巨大的包厢里坐满了人。 “这位想必就是肃儿吧。”大腹便便的男人乐呵呵地说:“一表人才,将来冉家在你手上肯定更有出息。” “就是说呢,将来我们就要和你谈生意了。” 屋内乱哄哄的笑成一团,大家心中都心知肚明,冉建带儿子来赴宴打的是什么主意。 生意场上的滑头都夸耀着冉从肃。 到了云舒园,韩慕正在槐树下练长枪,枪杆是根据冉从筠身高特制的,比普通长枪要短一些。 穿着一身轻薄劲装,韩慕专心致志地练习着。 “欺人太甚!韩家简直是欺人太甚!”冉建的呵斥声在园中传开。 皱眉走进槐香园时,看到他身上穿的衣服,怒火更胜,“女孩子,不要舞刀弄枪的。像什么样子。” “韩慕今日回府时,带了十几个女子一起回来,还让她们住进府里!”冉建灌下一杯凉茶,“这门亲事,不如再议!” 韩慕站在他的身旁,腹诽:可现在韩慕的身体里是冉从筠,那些女子也是冉从筠带来的,这有什么好气的。 他面上的不在意被冉建看得清楚,冉建骂骂咧咧的来,又骂骂咧咧的走。 傍晚时分,韩慕放飞信鸽。 秋婳拿着十几个画卷走进来,这幅景象他已经见怪不怪。 从头面到瓷器再到书画,冉建每天都会送点新买的过来,没什么稀奇的。 可能是多年未见,就想从物质上多补偿一下吧。 韩慕坐在书房里,看着之前他自己送过来的兵书,兵书上被冉从筠用簪花小楷记录下心得和不解,韩慕就在不解之处写下解释。 他抬头,随意挥挥手。 画像继续放库房吧。 “小姐,不是那种画像,”秋婳颤巍巍地开口,双手一抖,画卷展开。两个俊美的男人出现在纸面上。 韩慕眼睛眯起,看着面前的盛况。 秋婳将十几个画卷全部展开——都是男子画像。 “老爷说,”秋婳知道小姐和韩公子的情谊,可老爷交代的事情,她还是要照做,“这些都是江南才俊的画册,姑娘看看有没有合心的。” “老爷说,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若是韩将军真的打算纳妾,要早做打算。” 韩慕听完捂着胸口坐下。 我的好岳父,那真的不是我! 缓过来后,他看着画册上的男子。 “江南邱家,这男的不行,徒有外表,实则是个酒囊饭袋。” “柳策,家中通房就有两个;杜武,万事都听母亲的。” 这画册上的男人,都不如他半点好! “烧了吧,都是什么玩意儿!以后别拿过来了!” 韩慕在房间里不停的转圈,边转边掐腰,画像上的男的,只要留心去打听,就能打听出来他们的糟心事。 这样的男人还要把照片让从筠看,恶心。 两日后的钟粹馆。 冉从筠联系上韩慕在钟粹馆和云裳中间的一个地方租了一个小院子。 地方不大,冉从筠起初还担心姑娘们会不乐意,但从衢州来的姑娘们看到这处小院子,开心的不得了。 “将军,这里可以种菜么?” “将军,这里可以种花么?” 冉从筠笑着应好。 她拍拍手,将十几位姑娘聚齐,“你们除了我,还会有另一位主子,过几日就带她来见见你们。” 兴珠头一个举手,兴高采烈地说:“我知道,是冉姑娘!将军未来的媳妇!” 冉从筠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虽然有些奇特,她是她的媳妇。 “你们四人,以后去钟粹馆;你们六人,去绣坊;你们几个,等云裳开业了就去云裳,最近就先把这院子打扫一下吧。” “姑娘,”一个姑娘怯生生地说:“我们也可以现在去云裳帮忙的。” “对,我们可会干活了。我帮我爹担水,我一个人就能但两桶呢。” 冉从筠见识过这些姑娘的努力和刻苦,“我知道你们都很厉害,但你们只会使力气是不行的,要学会说话。” “明日会有几个姐姐来,教你们怎么卖东西,你们都要仔细学着,哪里不会就赶快问。” “我懂,村里的夫子说,这叫不耻下问。”穿着粗布衣裳的姑娘,红着脸说。 “你读过书?”冉从筠追问。 她垂下头,轻轻摇摇,否认:“我弟弟上过,我在门口偷偷听夫子讲过。” “以后你们也要上学。”冉从筠将她们聚成一圈,仔细解释:“你们要跟客人介绍衣衫、饰品上的图案寓意,自然要读些书。读书会很苦,但你们必须读。” 离开小院子,回到将军府,冉从筠躺在床上。 还是以前的老床,嘎吱嘎吱的声音已经不再影响她睡眠,她已经适应。 枕着一只手臂抬头看着窗顶,她去剿匪可能是上天注定的。 不然韩慕这种糙汉子,肯定一股脑把她们都送回家。 那就不是救了她们,而是害了她们。 次日清晨,可能是在韩慕体内的原因,每次她都醒得特别早,而且精力异常充沛。 冉从筠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起身。 轰然一声,冉从筠视线急剧降低。 内室的声音惊动安顺,他忙手忙脚爬进来。 将军头发散乱,整个人和窗一起,斜歪着,一只脚搭在地上,另一只脚还在床上。 冉从筠看着自己的姿势,汲上鞋,转头看向窗。 床脚处外侧的支架塌了,被她一个鲤鱼打挺,弄塌了。 冉从筠蹲下,观察着这个床腿,从前还没仔细观察过,这个床,它不是一个完整的床。 床腿曾经断裂过,修补后有用一个细棍钉在背后,不蹲下看,从正面是看不出来的。 冉从筠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安顺:“这床?” 她又长长吐气:“罢了,你去干活吧。” 她两手叉腰打量着这个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这床本来质量就不好,是她起床太激烈了,才会坏的。 ! 称在哪里! 冉从筠捏捏韩慕的手臂,紧实有力;对着镜子,身高八尺。 她不会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床塌了,总要买新的。 把床里韩慕的小金库翻开,孤零零的一张银票,几块碎银子。 冉从筠的想法,既然要买,就要买最好的,买一个能用很久的,而不是图便宜三两天就坏了。 可眼下这个床,银票只够买个木材,想在床上雕点花,那是不能够的。 冉从筠唉声叹气的来到书房,在记事本上写下: 韩慕,我把你的床弄塌了,虽然我觉得不是我的问题,但毕竟是我睡觉时塌的。 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弄一张新床,您小金库里的银票我拿去买木材了。 我会省着点用的。 冉从筠拿起那五十两银票,五十两,去哪里买个好木材,能睡上许多年还不坏的呢?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43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 44 章 清晨时分,冉从筠在自己的身体里醒来。 第一反应是,她不用为床的事情心烦了。 继而又想到,明日就要见到冉建,她的父亲,也不知韩慕这两日和冉建相处得如何。 另一边的韩慕,看着身下简易的木板床,比以前睡得还要简易十分。 只有四只腿和一个木板,纱帘、香囊全都没有。 他挨到早上,才不着痕迹的打探出,原本的床塌了。 韩慕看着推在一旁的、腿已经断掉的大床,一阵哀嚎。 从筠睡这个床都睡不惯,要是换个不如这个床的,那嫁娶之事,就别想了。 想到从筠那里堆成小山的男子画像,他头痛欲裂。 叉腰站在库房门口,库房里珍贵的兵器、甲胄井然有序的摆放着,就是没什么别的值钱的东西。 韩慕发愁的颓坐在门槛上,从筠自己屋里用的是上好的黄梨木,就连纱帐上都熏上香甜的莉香。 他去哪...... 好木头,他好像还真有! 及冠时官家赐了一堆东西,他把兵器收进常用的库房,别的都放进另一间库房了。 翻箱倒柜找出另一个库房的钥匙。 “吱呀”——房门被推开。 阳光闯进许久未开的房间,灰尘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房间里有股子许久不通风的奇怪味道,韩慕皱着眉头,将窗户大开。 房间内七零八落的摆着几个大箱子,官家抠门当朝人人皆知,韩慕的及冠之礼官家送了好几大箱子,打开一看都是宫廷画师画的山水画。 放到当铺也卖不上价格,韩慕就把他们都锁在这里。 赏赐之物里,只有一块楠木的板子是个好东西,当时他还说了一嘴,这东西留着做个棺材。 现在,倒是有了用武之地。 板子说大不大,做个棺材是够了,做个床还不够用。 韩慕又在库房里挑挑拣拣,找了一块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黄花梨木的板子。 两个板子加在一起,扣扣嗖嗖,倒是能制成一张床。 天已经大亮,赵磊来时韩慕还在库房里比划着怎么坐床节省木料。 这里割下一块,那里补上一块。 “将军,您回来了。” 韩慕没有回头,嗯了一声。 “您这是在干嘛?这板子您之前不是说留着做棺材的么?”赵磊发问。 “棺材?还是活着的时候睡得舒服点吧,”韩慕叹一口气,“两块板子加在一起才能勉强做出来一个床。” “您是该换张床了,以往每次来,安顺都悄悄和我说,将军又嫌弃那个床有声音,又不换掉。”赵磊将安顺抱怨的声音学个十成像。 “正事,将军,”赵磊将手中的密折呈上。 韩慕在衣摆处一拍,将手中的灰尘和木屑拍落,接过密折。 他背对着阳光,一半脸隐藏在阴影处,晦暗不明,看不懂神色如何。 “备马,去一趟地牢。” 军营不远处是一片禁林,生人不得靠近。 韩慕停马在禁林旁的一间小屋里,走进去。 小屋从外看简单破旧,里面却别有乾坤,悠长、寂静。 漆黑昏暗的甬道里只有两根火把照亮脚下的路,甬道上没有一丝一缕的阳光,全靠火把照亮。 潮湿的青苔味道混合着难以诉说的恶臭味扑面而来。 韩慕顺着盘旋的楼梯一路向下,地底深处,十几个牢笼在面前出现。 牢笼很小,只能容纳人弯腰躺下或是半蹲着,想要直起身子舒展一下是天方夜谭。 看到有人进来,牢笼里的人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声,在漆黑的地底牢笼中住久了,渐渐忘记人应该怎么说话。 韩慕面无表情地继续走着,最深处的一个房间,里面的人身量高大,勉强蜷缩着趴在地上。 狱卒将人提出,一盆盐水泼在身上,发出凄厉的叫声。 “醒了,打搅你做美梦了。”韩慕慢条斯理地说,手中拿着滚烫的烙铁。 脏乱卷曲的头发轻颤,一双蓝色的眼睛透出来。 “不是来和你聊天的,今天心情不好,你也别过得舒坦了。”韩慕手中的烙铁在火盆里不断翻滚。 “衢州,你们是不用想了,换条路吧。” 铁链轻微的晃动,就引发惊人的响声,在狭小的黑室中重复。 烙铁压在小腿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你猜猜,你们还会有下一条路么?” 烤肉的味道散发出来,传到屋外,引得一众人敲墙发出呜咽声。 哪怕知道这是人肉,太久没吃过饱饭的人,也想尝一口,那可是肉啊! 韩慕擦净手上沾得铁锈,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到军营。 另一边,冉从筠从床上醒来时,天还没亮。 洗漱完毕,餐食摆在稻香亭中。 冉从筠目光扫过桌上的餐食,都是江南风味的菜。 她记得,方蓉喜欢的是地道的京城口味,像这样的早点应该是不合她口味的。 冉从筠静静坐在导向亭旁的东阁里,早期吃了两块点心,现在也感觉不到饿。 他们四人住的院子冉从筠安排的很近,离她的槐香园又很远。 等了一会,四人齐齐出现。 冉从筠这才算是真的见到了冉建,他比起记忆中,苍老了几分,肚子突出,手上两个盘着两个玉球,像是个弥勒佛。 方蓉保养得当,她本就年岁小,在京中除了弟弟没什么操心事,看着比同龄人更小两岁。 一男一女,长得和方蓉很像,杏花眼,只有脸型能看出和冉从筠有一丝相似。 饭桌上,方蓉和冉从茹吃了两口就停下筷子,冉从筠看在眼里,没什么动作。 一桌子没有人开口说话,碗筷碰撞发出的声响成为唯一的声源。 “凌州的胭脂水粉很有名,你可以去逛逛,”冉从筠看着她几乎没见过面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开口说道。 “东华街上,有一家书肆,书肆里卖的文房四宝都是上品,肃哥儿不妨去看看,难得来次凌州。” 冉从筠也不知道她是在用什么语气来和他们说话,大抵是温柔地吧。 她看向冉建,默了默,才开口:“父亲要去听戏么?京城的戏和凌州的不同呢。” “今日,就作罢吧,等明日,或者后日,得空再说。”冉建擦擦嘴,“一会儿要出去见个人。” 冉从筠慢慢搅动着碗中的白粥,温和地笑着:“父亲许久没来,去见见友人也是好的。” 饭后,冉建和方蓉他们一起离开,冉从筠看着冉从茹的背影,她离冉建很近,声音轻快的和冉建撒娇,听不真切冉建说了什么,四人齐齐笑出声。 园中来了四人和没来时没什么两样。 冉从筠见不到他们,就在书房翻看些兵书,曾经读起来晦涩难懂的兵书,她现在也能看出点门道了。 午膳时,那边的小厮过来说,老爷和公子还没回来,就不在一处吃饭。 用过午膳,冉从筠抬头看着四方的天空,想起了衢州的草场和青山。 她想去见见衢州的女孩子们。 马车停在院子门口,院子里传来轻快的说笑声。 冉从筠推开房门,走进去。 院子里的景象和几天前又有了不同,靠墙的地方扎了一个秋千,旁边是块菜地,地上被打扫干净,衣服整洁的晾晒起来。 “您是?”穿着干净整洁衣服的女孩子探出头询问。 “冉小姐。”叫出她名字的人是锦绣坊的人。 “冉小姐,您就是将军未过门的媳妇?”年纪最小的女孩子脱口而出,说完就捂住嘴巴,眼睛溜圆的看着她。 “对,你们在干嘛呢?” 桌面上摆了很多布匹料子,一小块一小块的,是锦绣坊的样布,给客人确定颜色时用的。 “芳姐姐在教我们颜色呢,这里有好多颜色,都好好听。” 院子里只留下了几个女孩子,都是将来云裳的店员。 会编绳的兴珠和其他几个会染布绣花的女孩都去了店里。 “冉小姐,她们学的都很快呢。” “我们也要卖东西!去赚钱!就像杨掌柜和小姐一样!”少女眼睛里都是对未来的希望。 “你知道杨掌柜?” “知道,杨掌柜刚开始和我们一样,都是穷人,现在杨掌柜靠自己买了这么大的院子,我也要这样。”女孩将手展到最大。 说笑后又开始继续学习。 从衢州带来的女孩基本没读过书,能把自己名字写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芳婷耐下性子,一点一点教她们写下自己的名字,告诉她们布料的颜色和原因。 马车驶过东华街,冉从筠想去钟粹馆再看一眼,看生意如何。 驶入东华街,一眼就能看到硕大的春玉楼,东华街上人来人往,马车行的很慢。 冉从筠透着纱帘看窗外的景色,看每个人脸上的样子。 春玉楼里走出两道熟悉的身影,熟悉到早晨还坐在一起吃饭。 冉建带着冉从肃走出春玉楼,身旁跟着的人冉从筠也很熟悉,银庄的掌柜——周子志。 身后跟着的几人冉从筠记得都是冉家在凌州的掌柜。 冉家的生意遍布各个行业,冉从筠用心运营的云楦、锦绣坊和绣坊、染坊的掌柜都不在列。 周子志,子承父业,从外公那一辈起就是冉家的人,为人勤恳老实,银庄放在他手上,冉从筠只看结果,并不过多插手事务。 今天看到他们站在春玉楼下谈笑风生,还对着冉从肃作揖,冉从筠冷冷看着,将竹帘放下,隔断所有视线。 “秋婳,让存风打听一下,这几日,父亲和冉从肃都去见了谁。”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44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45 章 “冉老板生了一个好女儿,又生了一个好儿子啊。”周子志说。 “冉公子可真是一表人才,才识不浅啊。” 一行人在春玉楼门口寒暄夸耀,谁都没注意到停在春玉楼旁的马车。 冉从筠冷眼看着马车驶过春玉楼,看着他们脸上的笑脸。 再过两日就是七夕,东华街上七夕的味道渐渐浓厚。 店铺门前都挂上各式的灯笼:青鸾、喜鹊、兔子活灵活现。 路过书肆时,冉从筠没掀开帘子,隐约看到书肆内有人影晃动。 钟粹馆前来人不断,冉从筠从马车上下去时,一眼就看到兴珠正穿着粉色的衣裳,站在柜台后编手绳。 与从前冷清的样子不同,钟粹馆前竖着一个巨大的木制宣传栏。 请了画师用彩绘上各种样子的转运珠,在下面标上转运珠的各种寓意。 最上方也是最大的那个,一下子就吸引了冉从筠的眼球,是一只小青鸾。 店里从衢州来的女孩子正在接待客人,她们从来没见过冉从筠,见到一位穿着华丽精致的女子立刻迎上去。 “小姐好,小姐来店里有什么想法么?”双儿上前询问,见到冉从筠摇头,立刻说:“小姐不妨瞧瞧我们的转运珠。” 双儿领着冉从筠去了柜台,柜台上被红洋毯铺盖,转运珠安静的躺在上面,在红毯的映衬下格外耀眼夺目。 冉从筠粗略看去,就有二十多种样子,生肖、花卉、各种吉祥图案。 双儿伶俐,观察着冉从筠的神色,“小姐,七夕佳节要到了,您可以看看这个青鸾,是钟粹管老师傅打造的,掐丝珐琅戴在手上衬得手腕白皙纤细,最重要的是,青鸾会祝福您会觅得一位良人。” “除了青鸾,我们也有小桃花,寓意招桃花。您在钟粹管内买转运珠,我们是提供终生编绳服务的,”双儿展示起柜台上那十几个已经编好的手绳,“您要是看腻了手绳的样式,在来我们这里,我们再给你重新编一个新样式。” 冉从筠见识过兴珠编绳的手艺,柜台上的很多样式也是出自兴珠之手。 店内围在转运珠柜台的人很多,冉从筠悄悄听着旁人的议论。 “听说店里新出了一个桃花结,把我这个换成桃花结吧。” “还是粉色的丝线么?”店员问道。 “对,你们编着吧,我再逛逛。” 编绳被统一挪去侧边的一个单独柜台上,旁边围着几人,在互相讨论那种珠子适合那个颜色,要配什么绳法。 冉从筠一边逛着一边听着,双儿面上没有丝毫不耐烦,看到她目光停留在哪里,就赶忙介绍,连带着还介绍了店里的钗环和定做业务。 “这个青鸾,我定两个,”冉从筠想了想韩慕手腕的粗细,促狭一笑,比划出来,“其中一个,编的粗一点,另一个就是我的手腕粗细好了。” 双儿继续说:“姑娘要不要加几颗小珠子,您看,”她将小珠子编进手绳,“这种小珠子价格便宜,可编进去就给手绳另一种味道,您看呢?” 问题抛给冉从筠,她看着这个才来几天就能说会道的姑娘,笑着点点头:“那就编进去吧。” “冉小姐,您怎么来了,也没让人说一声。”王掌柜招待完客人,一眼就看到了和新来店员交谈火热的冉从筠。 冉从筠朝王掌柜颔首笑笑,目光挪向有些拘谨的双儿,“这些我要了,你去编绳吧,秋婳。”让秋婳去把帐结了。 “王掌柜,这才几日,店里生意就如此红火。” 王掌柜连连摆手:“这还是托了您的福,你当日那几句话,让我醍醐灌顶。这不是正好七夕将至,满城都是祈求姻缘,保佑孩子平安,祈求好记忆的人,我就想着按照冉姑娘后来给我的册子宣传一下,效果可真好。” 王掌柜指着店里的桃花珠子,兴奋不已:“刚开始我们就桃花珠子,在东华街上找人宣传了下,引来了几人,这开了口子剩下的就容易了。” “后来桃花不满足有些客人的需求,我想这您说的,又加了青鸾,卖的也好。店里的生意比之前好多了,运气好的买个珠子,再看上个钗环,挣得就多。” “冉姑娘,凌州穿得疯言疯语都不足为信,”王掌柜双手不停的搓着,有些紧张的抿抿嘴唇,开口:“将军从衢州带来的姑娘,都是来店里当个学徒,卖东西的。绝对不像外人说的。” 外人说的什么? 她在韩慕的身体里,衢州来的姑娘也只在府里呆了两天,没人和她说什么。 弄明白事情后,冉从筠啼笑皆非。 想来韩慕在她身体里时听说这件事了吧。 回到云舒园时,天色尚早,冉从筠坐在书房,写着还剩下半本的小说。 她将第二册写完后,一直没拿去给别人看,甚至担心韩慕看到,每次写完就把书放在最下面的夹层里。 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腹黑太子的在逃妻》第二册已经写完许久。 第二册,她比第一册更加用心,细纲、章纲写了十几页纸。 经历了第一次的惨败,她还没勇气把第二册印刷,贩卖。 晚膳时,冉从筠从外面找了厨子,她虽然不喜欢方蓉,但她生的两个孩子没打过交道,不知道品行如何。 看到她们吃不惯江南菜还要强颜欢笑,冉从筠十分不解。 外面的厨子擅长北方菜品,冉从筠有时想换个口味又懒得做饭时便让人把厨子请回家。 她站在院子里,看着厨房内的师傅满头大汗的忙碌着。 秋婳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手里端着一个巨大的托盘,“姑娘,韩夫人刚送来的,说是刚猎到的鹿肉,送过来让姑娘尝尝。” 掀开托盘,已经剥好皮的新鲜鹿肉摆在上面。 “韩夫人还送了两瓶酱料,说是她亲手做的秘制酱料,烤鹿肉的时候淋上去最合适不过了。” 冉从筠看着这个鹿,这不是韩夫人第一次送来的东西。 自从两家见过面,韩夫人就隔三岔五送些东西,有时候是自己猎的猎物,有时候是个毛皮,还有些军营后山的瓜果也送来。 东西或许不贵重,但胜在心意。 韩慕不经意间提过一次,好东西都是先送到冉从筠这里,最后才会送到韩慕那。 “把鹿肉烤了吃吧,再把酒窖里的青梅酒取出来,凉着。” 这只鹿是个成年鹿,这个季节不像现代有冰箱,当日吃不完就会坏掉。 “去请父亲和大娘子,说韩家送来了鹿肉,剩下的你们分吃了吧,别浪费。” 傍晚,鹿肉烤好时冉从筠自己一人坐在餐桌前。 “姑娘,老爷和大娘子都还没回来,您看......” “那就把在槐香园吃吧,留一部分让他们晚上回来再吃。” 月色溶溶,冉从筠独自坐在窗楦下,手里正在绣着一只手帕。 手帕上是一片墨竹,她绣工一般,在女学时也时常被吵,如今女学停了,私下里也不会去联系。 墨竹只能称得上绣工平整、紧密,神韵、样子和大家之作没法发比。 冉从筠映着烛火,剪断最后一根丝线。 “姑娘,老爷回来了。” 冉从筠看向窗外,夜色已深。 “听门房小厮说是二小姐想去坐画舫游玩,闹腾得晚了点。” “以后不用跟我说了,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往后用膳就还在槐香园吧。” 韩府,韩慕、韩焉曦和郭夫人坐在一处。 面前是点燃的篝火,一只小鹿被架着放在火上炙烤,比送给冉从筠那只要小得多。 “今日围猎,冉姐姐都不在,哥,你下次叫上冉姐姐。”韩焉曦的目光随着火把上的小鹿转动。 “就是,围猎这样好玩的事,当然要叫上筠儿,筠儿不会射猎,我来教她,”郭夫人撸起袖子,将香料涂满小鹿全身,“围猎,只要去了就能找到乐子,我看筠儿每日里就在园子里闷着,应该让她和焉曦中和一下就好了。” 韩慕一字不发的转动着鹿肉。 “说来,冉家来凌州也有两日了,想必已经安置好了,我也该挑个日子去见见筠儿的父亲,”郭夫人捅捅韩慕,“筠儿的那个继母,你总说关系一般,我倒要想想该怎么说了。” 晚膳后,韩慕又来到院中的空地,马上就要七夕,他心里既紧张,又喜悦。 望着遥遥的月亮,韩慕觉得他刚刚吃的不是鹿肉,而是蜂蜜。 心里激动,索性坐在书桌前。桌案上是一页写满计划的纸张。 韩慕为保证七夕过的万无一失,特地列出了一张计划单。 当天走哪条路,要吃哪家店,都要去哪里逛,七夕有哪些活动,他都列的一清二楚。 光餐馆就列了十几家店,保管从筠想吃什么,他都能找到最合适的路径带过去。 韩慕看到手旁的一个木制书签,是西街大院里马家班的包厢通行牌。 马家班新排了一出戏,听说收到凌州女眷的喜爱,韩慕特地定下包间,七夕当日就能和从筠一起去看。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45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46 章 七夕那日早上,冉从筠早早换上一身轻便的衣服,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是她第一次那么在意一个节日,将韩慕的礼物放进一个匣子里。 韩慕在门外等着冉从筠,今日他们既没骑马又没乘马车,走在小巷里,处处都是七夕的热闹氛围。 凌州的七夕佳节,豆蔻少女会去娘娘庙里祈求姻缘、技艺,适龄男女则在这一日走上街头。 街上大大小小的铺子外都挂着彩绸,红绦随处可见,两两成对的青年男女走在街上,毫不避讳地说笑玩闹。 韩慕今日穿的是一身淡紫色长袍,冉从筠还是第一次见他穿这个颜色,眼前一亮:“这颜色好看。” “你喜欢,我就多穿。毕竟士为悦己者容。”韩慕挑眉,接过冉从筠递来的匣子,“这是什么?让我猜猜,发冠?” 他掂掂重量,“不对,重量不对,到底是什么呀。” 尾字拖长,下巴压低停在她的肩上,气息吐出时擦过耳畔,带来一片红晕。 冉从筠讷道:“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匣子里安静的摆着一个手帕,是她亲手绣的,不如外面的绣娘,但心意沉甸甸的。 韩慕呆愣的看着这个墨竹绣帕,嘴角咧到天上去,声音不自觉地抬高,笑意从口中流出:“这是你亲手绣的。” 他三两下将手帕叠好,又觉得叠的不够工整,展开、重新叠上。 循环往复好几遍,想放进胸口,又怕给绣帕沾上折痕。 冉从筠看着面前八尺儿郎呆头呆脑的停在那里叠手帕,“扑哧——”笑出声来。 走上去,把绣帕夺回手中,三两下就叠好塞进胸前,“照你这样,我们不如直接去园子里叠上一整日。” 冉从筠脚步轻快的向前走两步,裙摆在她裙下盛开,“我们今日去干嘛呀。” 韩慕追上她,并肩和她走着,“去西街那个大院里,新排了一出戏,听说很多人都很喜欢,我们也去看看。” 西街就在不远处,七夕佳节,街上行人多,商贩更多,熙熙攘攘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沿街的商贩早早就支上锅炉,卖巧果。 冉从筠从前只在家里吃过巧果,看到外面的摊子上也有人在卖,不免凑上去,看师傅三两下就捏出一个梭形的巧果。 放进油锅里,看着巧果从底部飘起,韩慕上前排队,将刚出锅的巧果递进冉从筠嘴边。 一口咬下,酥脆香甜。 一路逛着一路吃。 七夕时卖笑靥儿的摊位格外多,三两步就能撞见一个卖笑靥儿的摊子。 冉从筠老远就看到一个摊子前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的看不到里面的摊主,只能看到串在竹签上高高架起的方胜样子的笑靥儿。 韩慕眼尖的排在队伍最后面,没过多久就拿着油纸包的笑靥儿走出来。 “怪不得这家铺子排的人那么多呢,摊主手真巧。”韩慕摊开油纸,露出里面的笑靥儿,除了竹签上的方胜,荷花、梅花、捺香,各种样子韩慕都拿了一个,足足买了一斤重。 手中还拿着摊主送的一个“果实将军”,“买一斤送个将军,给你去看大门。” 果实将军是糖面捏出来的门神,冉从筠咬上一口白面的香气和白糖的甜味顺着喉咙滑下。 西街大院是一个戏班子,里面什么都有。 门外就聚着一群人在玩套圈,冉从筠踮起脚尖,勉强看到里面的东西,没什么好玩的,就拉着韩慕兴致冲冲地往院里走着。 西街大院冉从筠不常来,这里人多眼杂,三教九流齐聚,她也只来过两次。 一进院里就是正在表演上刀山下火海的艺人,冉从筠扭头,身后是耍猴,玩枪的。 韩慕跟在她身后,语气含酸:“这红缨枪舞的还没我好,你下次来我府上,看我舞。” 大院最里面就是马家班,冉从筠从前听戏总喜欢去梅家班,她一个现代人被古代匮乏的娱乐生活逼到成了戏友。 梅家班的花旦、武生在凌州是头一号,声音脆亮,身段也好,搬出凌州后冉从筠渐渐的也很少听戏。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马家班的戏。 韩慕定的包间在二楼正中间,包间内位置不大,但位置很好。 冉从筠刚刚坐定,各色果盘和茶水被端上来,她随手拿一块吃下去,皱着眉头咽下一大口水才送进肚子里。 “齁甜,像糖不要钱一样。” 下面的大幕缓缓拉开,冉从筠翻看起手边的戏折子,今天唱的是一出新戏—— 《嫁金鳞》 花旦率先出场,莲步微移,身量款款,咿呀婉转地唱着。 冉从筠拿起茶盏,默默听着戏,这个花旦唱的虽然不如梅家班,但也属是难得。 冉从筠坐在太师椅上,手指随着韵律打着拍子。 花旦在村子里就救下一位小生,冉从筠看的起劲,这样的情节,挺熟悉的。 随着剧情渐渐推进,冉从筠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她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身体坐直看着台上。 小生的身份随着一块蝴蝶玉佩显得有些扑朔迷离。 第三幕时,花旦受到家中排挤,带着小生决心去县城里闯荡,带着几个铜板和酿酒手艺在县城里渐渐站稳脚跟。 第四幕时,冉从筠的眉头紧紧拧在一处,手掌不断合拢、放松,压抑着怒火,继续看下去。 花旦凭借着手艺酿出的酒很快就在县城里风靡,她开了一家酒馆,带着小生住进了县城里带院子的干净屋子。 冉从筠嘴角扯出一丝讥讽地笑容,戏剧落幕。 韩慕带着几丝疑惑,小心地问:“这戏,你背着我排了这样一出戏?这马家班也是你的?” 冉从筠听完从愤怒转为好笑。 “我也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排了这样一出戏,买了一个戏班子。” 这出戏,活脱脱就是她的《腹黑太子的在逃妻》改变,还换了一个名字,改成了《嫁金鳞》,确实没改内核,确实是《嫁金鳞》。 “这戏在女生里很受欢迎呢。”冉从筠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韩慕说的一句话。 合着,她的小说没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排出来的戏倒是火了。 冉从筠“蹭——”站起来,站在包厢前的栏杆处,数着一楼有多少个座位。 这戏,确实像韩慕说的,很火。 一楼的座位几乎坐满,每人桌上都点了瓜子、花生、茶水,女子至少占了一半。 她知道,这还不是最挣钱的,大户里想听戏,多半是直接喊戏班子去府里直接唱,或是府里自己养的戏班子去学。 光今日一场,光一层就做了一二百人。 冉从筠一口血恨不得直接吐出来,她写的书,有十人看过么? 这几乎一模一样的戏,一场一楼就有一二百人。 好好的七夕,被这一场戏闹得,像是吃了屎一样难受。 比上辈子唯一的订阅是个盗文号还要难受! 她为盗版,贡献了一个包厢票。 冉从筠颤抖着扭头,问:“这票,多少银子啊。” 韩慕扯住冉从筠的衣袖,语速极快:“没多少银子,他们这根本不赚钱的,我们走吧,别看了。看这玩意生气。” 从某种意义上说,如果这个戏来和她问过,和书斋谈过说想改变成戏剧,冉从筠一定会很开心的同意,不收费用,甚至能帮他们免费润色的更适合戏剧。 她不缺银子,看到有人能把她的书改成戏剧,而且质量那么好,从服装到身段到配乐都时一等一的存在,她会很开心。 可这个戏,没有告诉她,甚至大大咧咧的连主角的名字都没改,冉从筠一口气憋在胸口。 “这戏,”她有些崩溃的闭上眼睛,酝酿许久才找回嗓音:“我日后找个人和马家班的班主谈谈吧。” 踉跄地走出西街大院,冉从筠说不上来现在的心情,她听到周围人散场时夸这个戏好。 她听到有人在猜测这戏的后续。 她很想冲上去,告诉她们,这戏在东华街上书肆里有卖,是个话本子。 她们今日听的戏来源于那,而且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改编成戏。 可她看着周围人的笑脸,退却了。 午膳时,她感觉到韩慕正在用全部的力气来调动她的情绪。 冉从筠不断地用力吸气、呼气,将郁结的情绪压在心口的一个角落,努力把快乐的情绪调转出来。 “接下来,我们要去干什么?我的军师。”冉从筠露出笑脸,转换思绪,让自己想想以后的事情。 “晚上有花车游灯,我们下午可以随处逛逛,等着看晚上的花灯。” 两个人找了一个画舫,坐在画舫上,看着湖面被夕阳染上金光,感受着夕阳从金黄逐渐染上点点粉紫色。 直到天色将暗,冉从筠和韩慕才从画舫上下来,准备去花车游灯的街上。 花灯游车冉从筠每年上元节都会和舅舅舅母一家走上街头,看灯会。 七夕的花灯还是第一次看,她不免有些亢奋。 看花灯的兴奋将心底最后一丝郁气也清除消散。 步行来到花灯展的街上,街道两旁挂着各色小点的花灯,最大的花灯车要等到夜晚来临,会有表演队伍带着各色花灯走来。 冉从筠远远望见街口的盛京,傻眼,两人僵在原地。 街口都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围起,连店旁的小花灯旁都围满了人。 冉从筠目瞪口呆的试图挤进去,未果,只能站在街角处,呆站着。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46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47 章 冉从筠有些委屈地扭头,看向韩慕。 周围来的人越来越多,整个大道挤得水泄不通。 人群将冉从筠挤得踉跄两部,韩慕赶忙上前,单臂一圈,将她护在身前。 感受到融融的体温和久违的皂荚香气,韩慕很高,高到可以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他也这么做了。 温润的呼吸在耳畔沉浮,冉从筠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人蓬勃的肌肉随着呼吸起伏。 有些神奇的触感,靠在他的胸膛,柔软又有弹性。 韩慕身材练的极好,健壮的体格,肌肉分明,冉从筠在他体内时经常低头看着她自己没有的腹肌和鲨鱼肌。 有时看得入迷,还会上手摸一摸,神奇的手感,温润而有弹性。 冉从筠低头摸一把胸肌—— 是柔软的。 自己在他体内摸到的胸肌和现在在人潮拥挤的的人群中,他将自己环起,背后感受到柔软的触感是不同的。 冉从筠脸上升起殷红时,花灯点亮,将街道照耀的像白日一样。 韩慕垂下眼眸,看着在他怀中的女子,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她正踮起脚尖,努力透过人群看街道中心的花灯。 花灯的亮光洒在她的眼眸中,像万千星河撒入。花灯中的烛火微微颤动,带动眼中的亮光。 韩慕凝凝地看着她,面前工匠耗费一月打造出的花灯也不如她今日的模样。 前面围了三四层的人,人头攒动,冉从筠只能通过人群中露出的缝隙窥看到花灯的一角。 其实这种花灯她家中也有,再不济她有银子可以让工匠做一个挂在家中。可现在是七夕,周围的环境,人群的欢笑让她沉浸在这种氛围之中,踮起脚尖也要亲眼看到花灯,将自己融入进去。 拼命踮起脚尖,还是只能看到一半的花灯。 韩慕注意到冉从筠的动作,大手掐住她的细腰,手腕和肩膀一起用力,肌肉凸显,轻松的就把冉从筠举在半空中。 视线突然变高,双脚离开地面,冉从筠惊喜的看着面前坐在板车上正在缓慢挪动的花灯。 是个仙子,身后的披帛、头上的发钗在风中晃动。 冉从筠惊叹于匠人的工艺,领头的仙子花灯走过,身后紧跟着各式各样的花样花灯:荷花、菊花、芍药、牡丹....... 目不暇接。 冉从筠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拍拍腰上那个有力的双手,头向后靠,说:“把我放下来吧,你会撑不住的。” 韩慕小心的将冉从筠放在地上,用一副求赞扬的表情的看着她:“如何,是不是很清楚。” 他手腕用力,展示出自己的肌肉:“我很有力气的,我可以举着你看一晚上的花灯。在军营里,我一人就能举起两百斤的石轮呢。” 冉从筠看着突然有些孩子气的他,笑起来。 身后是绵延不断的精致花灯,背对着人群,她对上她的眼睛,少年的眼眸带着澄澈和清晰可见的爱慕。 冉从筠莞尔:“可我担心你啊,我怕你累着。” “我不怕累,举起你怎么能累呢。”他说着又想把冉从筠举起来。 “要是现在能互换就好了。”冉从筠摇摇头,没让韩慕举起自己,突然转变了话题。 她解释:“要是我是你,有你那么高的个子,我都不用踮脚尖,就能看到花灯,多好。” 这个想法如果在别人身上会显得荒诞,可在她们身上是可以真实发生的,韩慕也被她的想法说动了。 他笑着说:“好啊,要是现在可以互换,我肯定和你换。” 丝毫不加掩饰,周围的人沉浸在花车美景之中,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冉从筠笑着,又靠在他的肩膀,分明知道互换不是他们自己能控制的,还是忍不住,说着:“换换换,现在就换!” 嘴角勾起的笑容还没落下,视线又一次转换。 在大庭广众之下,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脸上有些扭曲。 错愕和惊喜交织在一起,冉从筠垂眸,看着自己的脸庞在她的怀中,控制不住的笑出声来。 爽朗的笑声从喉咙发出,引起胸膛的共振。 冉从筠这次一抬头就可以看到花车,八尺多高的个子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花灯的美景收入眼底。 花灯不如下面一只抬头看她的韩慕来的吸引人,冉从筠被韩慕直勾勾地目光吸引,问:“怎么了,这么看我。” 韩慕有些别扭,“有点...诡异。” 他躺在自己的胸膛上,触感有些柔软,很别扭。 看着自己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又很开心,因为现在露出这种表情的是从筠。 从筠开心他就会开心,虽说看着自己的脸还是有些别扭吧。 冉从筠却是猛地用力一拍脑袋,“我知道了,现在你就看不到花灯了,这不行,我们都要看到花灯。” 她扫视周围,目光扫见一个家丁,肩膀上坐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不点大小,坐在肩膀上可以一览无余的看到花灯,此时正开心的拍手。 冉从筠捏捏韩慕的身体,胳膊用力,感受着肌肉的爆发力。 她半蹲下身子,在韩慕差异的目光中,将胳膊摆在她的臀部位置,直起身子。 她将自己的身体,韩慕的灵魂单臂举起,让韩慕能够坐在她的肩头。 感谢韩慕每日辛勤的锻炼,才让她,不—— 准确的说是让韩慕自己的身体能举起别人。 这里的动静惹得周围人侧目—— 还有这种举高的方法,少年好臂力! 冉从筠享受着别人惊讶又赞叹的目光,借着韩慕的身体出了一把风头,舒服。 韩慕坐在冉从筠的肩头,虽然大家看到的都是男子将女子举起,可他还是有些别扭。 他长这么大,母亲一直说的都是,他身为男子要照顾女子、保护女子。 可现在的真实情况是——冉从筠在举起他,虽说用的时他自己的身体。 韩慕的眼神飘忽,嘴角僵硬的微微抿着,只能强迫自己看两眼花灯,赶忙快速拍拍冉从筠的肩膀。 “放我下来吧。” 他了解自己的身体,这种单臂举起,他还能再举一会儿,可是现在身体里时冉从筠。 再多举一会儿,手臂难免会有些紧绷和酸涩,举得再久些就怕明天胳膊酸胀。 如果身体里他那没什么,这种都算不得什么苦,他吃多了。可现在体内时冉从筠,他舍不得冉从筠在他体内不舒服。 将韩慕慢慢放下,冉从筠看着韩慕,低头问:“不看了么?不举起来今日花灯只有我看到,没什么意思。” 韩慕张望四周,目光停留在房顶上。 他和冉从筠挪出人群,站在关门的店铺旁边,“腿抬上去,对,然后扶着栏杆,小心些。” 指导冉从筠爬上店铺的房顶,他自己把裙子下摆挽结,借着巧劲也翻上去。 多亏冉从筠互换后平日里多了几分联系,不然今日他可不见得能用冉从筠的身体爬上屋顶。 没有扭捏,两人坐在屋顶,抬头就是闪烁的星河,低头就是蜿蜒的灯河。 从上往下望去,是另一番景色,是她从来没看到过的景色。 “说起来,这事我第二次上房顶,”冉从筠放松,回忆着:“两次上房顶,都是和你有关。看你这么熟练,没少爬吧。” 韩慕嘿嘿一笑:“我小时候,天天爬到房顶上玩。我原来的院子旁边有一颗那么大的柿子树,”韩慕把手举得高高的,“我从小就顺着树干爬到屋顶,躲猫猫、摘柿子,小时候我可皮了,我爹天天到树上抓我,找不到我了就去房顶看看,基本都能找到我。” 冉从筠听着他讲的,面前好像出现了画面。 穿着长袍的男孩调皮的爬上大树,对着爹爹吐舌头,和家人们一起玩着捉迷藏。 那是冉从筠从来没有过的经历,她有些羡慕:“我就没有,但我小时候玩的也不少,和萍姐姐翻花绳,踢毽子。” 但她从来没和父亲玩过捉迷藏。 “嗖”—— 最后一盏花灯消失在巷尾的同时,天空中出现了许多烟火。 红色、金色,各色烟火盛放在空中,照亮二人。 “你今日就翻上屋顶,看了花灯和烟火,”韩慕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搭在冉从筠的指尖,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慢慢爬上胸口,“你看到的风景比儿时更好,以后我也会陪在你的身边,童年里没有的,我们就长大了再补齐。”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47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48 章 当天幕之上最后一朵烟花凋谢,冉从筠意犹未尽的收回视线。 站在地面上,冉从筠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她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夜深了,我送你回府。”韩慕说完,愣住。 他是应该送从筠回府,可现在在从筠体内的人是他。外任眼里看到的就是女子送男子回家,再独自一人回府,太不安全了。 今日为了出来玩的方便,冉从筠特地没带秋婳和春雨二人。 两人呆呆地看着对方,冉从筠突然说:“要是能在换回来就好了。” 她努努嘴,让韩慕说同意,万一成功了呢。 回到自己身体后,冉从筠吃惊的合不拢嘴巴。 互换,可以控制了? 他们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 “要是现在能换回来就好了。” “就是,能互换就好了。” ...... 风吹过地面卷起一片落叶,什么都没发生。 天色已晚,冉从筠皱着眉头想搞清楚互换到底是怎么回事时,被韩慕拦住,“天色太晚了,我送你回家,明日我来找你,我们再聊。” 云舒园内静悄悄的,冉从筠出现在云舒园外时,秋婳眼尖的一下就看到。 正想着去接自家姑娘,就看到韩公子朝她摆摆手,让她回去继续等着。 “你今日送的帕子,我很喜欢,”韩慕说话有些吞吐,从怀中取出一个东西,被绸缎紧紧包裹着,小心地一层层掀开,露出里面的小东西—— 槐花的绢花发梳。 做的栩栩如生,里面的木制发梳被打磨得光滑。 冉从筠举起发梳,对着灯光不停的转换角度,花朵和发梳衔接处有些生涩,冉从筠开口:“这......是你做的么?” 韩慕面颊羞红,声音有些僵硬,“这是我第一做,做得有些不好,下次我就能做出更好的给你。” 躺在床上,屋内灯火通明,冉从筠对着烛火仔细地看着发梳。 “姑娘喜欢槐花,韩公子送到姑娘心坎上了。”秋婳调笑着。 “别闹小姐了,小姐今日在外面逛了一日,捶捶腿吧。”春雨拿了两个美人捶,给冉从筠松懈一下。 嘴角勾起,冉从筠看了许久,“明日就用这个编个发式吧。” 目光一转:“她们都睡了?” 进云舒园后里秋婳在在门外等着她,园中寂静无声,蛐蛐蹲在草丛中发出的叫声格外明显。 冉从筠路过西边一众院子时看不真切里面是否还有灯火。 “没呢,姑娘回来没多久前茹小姐才回来,跟着肃少爷也去街上玩了。”秋婳回到,眼神有些闪躲,“大娘子接了她们才会院中,还没歇息。” 声音越来越小。 冉从筠了然,不是大娘子去接了她们,是父母都去接了,秋婳怕她伤心才挑着说的。 “这有什么,今日上街买了好多巧果,你们都去吃吃,我怕你们自己在园里,忘了吃巧果。” 合上眼睛,眼前又浮现出烟花和花灯的样子,还有在屋顶上吹风的感觉,冉从筠沉沉睡去。 次日吃过早饭,从园中放飞信鸽去问韩慕什么时间见面。 和韩慕带在一处久了,冉从筠也开始习惯信鸽的便捷。有点类似于曾经的电报?冉从筠没用过电报,但想来能写的字数都不多。 信鸽没有电话微信方便,但在古代已经是不错的传话方式了。 最起码,不用费人工。 没等到回信,今日天气正好,过了七夕,暑热正缓缓退去,徐徐清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 冉从筠索性带着茶水点心和话本子去湖心亭里坐着乘凉。 湖中的荷花开得格外好,大朵大朵盛放在湖中,绵延半个湖面,坐在亭中,清风都夹带着荷香。 手中的话本子是梅家班送来让她看的新戏,还没上,只是让她看看故事如何。 看到手中的话本子,冉从筠才想起,昨日晚间玩的实在开心,再加上好像找到了互换的规律,让她都忘了还有这样一件事等着她处理。 “秋婳,去打听一下,马家班那个《嫁金鳞》什么时候编好的,谁编的,什么时候上的。一五一十问清楚,过来回我。” 从书肆开始贩卖到现在不足两个月,能在两个月时间里排出来这样一部戏,马家班也确实有本事。 只可惜,这种本事让冉从筠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梅芷薇除了送来一个话本子,还送来一封信,信上写明再过一个月,梅家班就回凌州,让冉从筠看看这出戏在凌州如何。 有些千篇一律的才子佳人,只不过这次是患难与共、青梅竹马、修成正果的才子佳人。 不是冉从筠自夸,这种书她现在就能写一本出来。 坐在湖边翻阅着手中的话本子,如果是梅家班,这个本子做出来火是不成问题的。 隐隐约约的欢笑声从湖边传来,冉从筠侧目看去,看不真切,只能听到依稀几句笑声。 她放下手中的话本,站起身子眺望远处,只能看到晃动的裙摆。 “春雨,那边是什么?” “秋千,姑娘,”春雨答道,“昨天茹小姐在湖边让人架了一个秋千。” 欢笑声越过湖面,愈发真切。 冉从筠平静地问:“昨天搭的?没人告诉我?” 她恍惚间都觉得,这个云舒园好像不是她的,怎么院子里多了一个秋千,她都是最后知道的。 “昨日膳后,您走了,茹小姐在园子里逛,说那里风景好,让人加了秋千。” “可没人告诉我,”她语气平静,面上不带一丝颜色,“这园子,不姓方吧,地契上写的是我的名字吧。” “姑娘,我现在就让人把秋千拆了。”春雨说话间就要去把秋千拆掉。 “不了,”冉从筠最后还是摇摇头,“以后园子里发生什么事,都要告诉我。他们也只是暂住几日。” 冉从茹带着丫鬟在园子里玩闹,冉从筠看到,心中泛起酸涩。 左右无事,去找萍姐姐玩吧。 正起身,还没开口,一个面不熟的小厮着急忙慌地跑过来。 “出了什么大事,你这样跑!”秋婳拦住来人。 凑近看,冉从筠认出那个小厮是冉建身边的人,“父亲让你来找我的?” “老爷说有要紧事,请姑娘去一趟。” 冉从筠不管小厮如何焦急,仍旧步履悠闲地走进凌云院。 凌云院是云舒园内第二大的院子,周围围着两个小院子,这次冉建回来冉从筠把这几处院子都收拾出来让他们住。 院子里,正厅内冉建端坐在正位,下面是冉从肃和银庄的周子志。 大厅内气氛沉重,像糊上厚厚的胶水让人透不过气来。 冉从筠像没有感觉一样,福礼,坐下。 端起茶盏喝上一口,不是她府里常用的茶,应该是从京中带来的茶,苦涩。 她喝上一口便放下,也不作声。 一室四人,无一人说话,就这样沉寂下去,周子志率先开口:“冉小姐,今日钱庄的老主顾,茶庄的林老板说以后就不在咱们银庄放银子了,还把存的银子全部都提走了。” 冉从筠没作声,继续听他讲。 “老爷,您久不住凌州恐怕不知道,凌州银庄多,生意也不好做,这林老板可是我们的大主顾,如今林老板走了,就担心人言可畏啊!”周子志擦擦额头涌出的汗水,“要是被人说是我们银庄有问题,林老板才把银子取出,那岂不是......” 冉从筠坐在一旁,很想把话替他补齐,无非是担心其他人跟着一起走掉。 “大小姐,凌州的生意一直都是您在管的,您要不出个主意?” 这会儿让她出主意了,冉从筠端起茶盏,遮挡住唇边讥讽地笑容。 她慢条斯理地抬头看了周子志一眼,银庄的事情向来都是他这个父亲的心腹亲自处理的,她不过每月按时看看账本,到了周掌柜嘴巴里她成了银庄的主事人。 “银庄的事情不是向来由周掌柜处理么?怎么今日来问我了?” 冉从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被父亲叫来,过了不久周掌柜和姐姐也来了。 他和这位姐姐从小就不亲近,往前几年姐姐还会跟着祖父偶尔到京城里住上一两日,祖父去世后,姐姐就没来过京城。 他也是第一次来到姐姐所住的房子,第一次和姐姐有长时间的接触。 周掌柜的话让他摸不清楚头脑,看着云淡风轻的姐姐,他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大小姐说笑了,您才是东家,这事您肯定要出个主意的。”周子志哈腰乐呵呵地说。 “当家的是父亲,长辈在这里我一个小辈怎么好随意插嘴呢。”她将问题抛给父亲。 脑海中又回想出那日春玉楼外,几人谈笑风生的样子。 茶庄的林老板,是个老主顾,一个老主顾要从银庄撤银难道是一拍脑袋就做出的决定么?三日前还在酒楼里说笑,今日银庄就丢了一个客人,可笑。 冉建:“筠儿不常过问银庄的事?” 周子志接口:“冉姑娘对绣坊、衣局、胭脂坊比较上心,对银庄......” 说话吞吞吐吐。 冉从筠毫不在意他们在说什么,一场鸿门宴,她来不来结局都是这个,不如想想互换的事情。 她看着面前两个已经不再年轻的男人唱着双簧,就觉得可笑,他们演戏的主角可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呢。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48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49 章 “小姐是女子,对胭脂水粉铺子上心,倒是对我们这个银庄不上心。如今这么大的主顾丢了,还请老爷、小姐出个主意。”周子志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 冉从筠目光飘忽,看到父亲身后的古董架上,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天青色瓷瓶摆在上面。 仔细看去,架子上好几个东西都不是府里的。 “小姐?如今这是要怎么办?” 冉从筠没收回视线,还飘忽在古董架上,漫不经心地说:“这里有父亲,还是请父亲拿个主意吧。” 她看着古董架上,有几样差不多样子的东西还躺在她的库房里,是冉建刚来凌州时给她的。 心中思绪繁杂,只能听到周子志和冉建一唱一和。 “最近银庄的生意,你先来给我汇报,等日后再看看吧。”冉建看着冉从筠,语气悬空。 “既然银庄的事情解决了,那我就先回去更衣了,周掌柜以后将账本直接送到父亲这里或是凌州冉家总号就好。”冉从筠福利后离开,礼数一点都不缺。 凌云院的内室,方蓉听过丫鬟传话,喜不自胜,抚摸着鬓边精致的步摇,“银庄只要从她手中拿走,早晚是我孩子的。” “今日你去请个京中的厨子,坐点京中的餐食。”方蓉看看镜子中的自己,“这江南的饭不和我胃口,茹儿才来几日,就瘦了。” 回槐香园的路上,秋婳愤愤不平:“银庄在小姐手上那么多年,那个什么林老板又不是没他不行,凭什么要把银庄拿走。” 冉从筠莞尔:“傻丫头,银庄不是我手下最挣钱的东西,周子志又不是我的人,被拿走很正常。” 她心里清楚,银庄在她手上呆不了太长时间,银庄虽说赚的银子不多,可毕竟是冉家的一个招牌。她最多两年就要嫁出去,父亲也不会希望她一个外嫁女把持冉家的银庄。 还没到槐香园,春雨拿着一个小纸条等在必经之路。 “姑娘,鸽子刚刚送来的信。” 不大的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来我府上,我猎了好东西。 正好不想在云舒园里呆着,冉从筠索性乘马车去了韩府。 下马车,韩慕一早就等在府门口,看到她来,三并两步轻快的走来,“我就知道你会来。” 身后小厮从马车后拿下堆成小山的贺礼。 “你这是做什么,来我家还拿东西?” “伯母在府上,我自然不能空着手来。”冉从筠解释说:“不是什么稀奇东西,草药、首饰、绸缎。” 吃饭的地方设在湖旁,韩慕府上空旷没什么风景,只有一个硕大无比的湖,湖边种着几颗垂柳,放眼极眺,心旷神怡。 郭夫人手拿一个匕首正在把拆解一只小鹿,旁边还放着一个已经把剥好皮,不知道是什么的动物。 “伯母,”冉从筠凑过去,欢快地打招呼,“这是什么呀。” “小鹿,我哥今天上午刚猎的,就等姐姐来了杀了吃。”韩焉曦在旁边解释说,“上次的鹿肉也不知道姐姐吃了没,今天咱们自己烤,我娘可会烤了。” “当年我和你爹在军营里,嘴巴馋了就去猎个兔子,野鸡。烤了以后解馋,手艺就是从那时候练出来的。”郭夫人放下匕首,韩慕接替她的活。 坐在一旁的小石凳上,已经冰好的水果和果酒摆在上面。 郭夫人拿了半边西瓜,直接用勺子挖着吃,边吃边向她们回忆当年在军营的事。 “那时候,军营给的军饷也够,营里有一个屠夫出身的,剔骨的手艺我就是从他那学的。那时候军营靠山,山上时常有野猪,我们抓了以后就直接卤了吃。” 郭夫人的眼睛亮亮的,“我那时候,去西域打仗,那边女子的穿着和咱们很不一样,我也学她们编了满头小辫,穿的花红柳绿,可好看了。” 说话间,韩慕就已经把半边鹿肉切好,郭夫人架上火,肉味和炭火的香味很快传出来。 “来尝尝伯母包的”郭夫人包了一个巨大的肉卷递过来,冉从筠嘴巴塞得满满当当,还没法一口吃下去。 “夏天还没过,等冬天烤鹿肉才舒服呢。”韩焉曦有些惋惜:“可惜,没有大雪,筠姐姐之前说的故事里都是围着大雪烤鹿肉。” “这还不简单,到时候乘个船去江对岸看雪。让慕儿再给你猎一个鹿。”郭夫人笑着说:“再把李家夫人小姐都叫上,一起吃才痛快。” 郭夫人的手艺实在是好,冉从筠吃的唇齿留香。 从头到尾,郭夫人给自己包上一个,就给冉从筠包上一个。 “我看你也喜欢吃,”郭夫人在肉卷里放上一片蒜,“这家里,就我喜欢在烤肉时吃上一片,现在咱们一起吃。” 面前的碟子里堆了一座小山,右手边放着一杯果酒和一盏冉从筠喜欢的云顶茶。 饭毕,冉从筠摸着吃的圆滚滚的肚子坐在原地消食,好久没吃的这么多了,一边说话,一边吃,碟子里还被人源源不断放着烤肉。 一不留神就吃撑了。 “我们不打扰你们,你们想去哪玩儿就去哪玩吧。”郭夫人慈祥地说,“府里转转也可以,出去转转也行。” 进了韩慕的院子,韩慕还没来得及遮挡,冉从筠就看到摆在凉架下面的一堆木头。 分类摆放,楠木被小心的放在一旁,连用剩下的小木料子都被放在一个桶里,仔细收着。 “这是?黄梨木和金丝楠木?”冉从筠认出木的种类,震惊地看着韩慕,“你去,盗墓了?你哪来的钱买这些木头啊?” 单单这些料子,就值千两银子,韩慕哪来的那么多银子? “去,瞎说什么呢,”韩慕轻轻扣了冉从筠脑袋一下,“之前及冠的时候陛下赏的,这玩意也没人敢买,我就一直没当,放的久了我自己都要忘了。” “这个木头做床,不错吧,”他有些骄傲,“做一个这么长,这么宽的床,床上再用上你说的绸缎。” “你喜欢槐花,你看,我在这都雕上了槐花,以后你要是睡这个床,肯定舒服。” 说起以后睡这个床,冉从筠四下张望,韩慕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她凑近韩慕,“我们再试试,看能不能自由互换。” 昨日的事情太过可疑,那次的互换简直是随心所欲,若是以后都是这种互换法,她才不会担心。 不管什么时候换过去,知要立刻换回来就好了。 她轻声开口,声音有些发颤:“我现在想和你互换,好么?” 韩慕:“当然可以。” ...... 什么都没发生。 韩慕皱眉,“要是现在能互换就好了。” 冉从筠:“就是。” ...... 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冉从筠随意坐在石阶上,双手撑在后面看着天空,“昨日难道是幻觉?” 她打量过自己,又去大量韩慕。 现代有种研究方法叫做控制变量法,她今日穿的和昨日不同,韩慕也不同,或许和穿着有关? 亦或者和时间有关?难道因为昨天是七夕就可以随意互换? 还是说有特定的恢复时间?就像是武侠小说里的调息打坐,恢复功力。 “韩慕。” “嗯?” “明日我们再见一次,穿昨日一模一样的衣服,试试?” “你是说和衣服有关?”韩慕反问。 “不知道,”冉从筠摇摇头,“只是一种可能,我们再多试几次。今日戌时,我们再各自府上,再试试。” “时间,位置,穿着。”韩慕说。 冉从筠笑着点头。 戌时,街边的大更人敲响铜锣。 冉从筠在心底悄悄地默念—— 要是能和你互换就好了,韩慕。 同时,韩府。 我愿意和冉从筠互换。 睁开眼睛,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49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50 章 翌日上午,冉从筠懒得在园内呆着,索性去云裳转两圈,看看装修的如何。 云裳店内,整体已经布置妥当。 两层的店铺按照现代的隔局摆放,店内四角摆着一个硕大的琉璃灯,两边的地坪窗糊上最透光的纱。巳时刚到,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店铺,一片亮堂。 “小姐,都按照您说的,分成尺码摆在货架上,”从锦绣坊调来的新管事月掌柜指着面前已经排列整齐的货架说。 冉从筠从开始构思云裳就希望它和锦绣坊是不同的。锦绣坊突出独家定做,云裳就要走量。 按照现代的想法,将衣服分成四个码数,挑选合适的码数直接买走,不提供定做,不能更换面料。价格、面料、款式都要比锦绣坊略逊一筹,这样才有空间。 店内的整体摆设已经完成,货架上已经放上了十几个款式的衣服,从各色马面、主腰、长短衫、襦裙按照颜色、款式、大小整齐的摆在架子上。 看着面前的店铺,冉从筠自豪之感从心底升起。 说起来,这间铺子她投入的精力不比胭脂铺子和锦绣坊少。 店内几个店员正拿着鸡毛掸子把屋内的灰尘清除干净,比起半月前只有架构的店铺,如今这间铺子看着终于有了要开店的样子。 “冉小姐,”水月从后间走来,看到冉从筠很是激动,“小姐,您请的夫子可厉害了,我现在知道怎么写自己的名字,月掌柜说我们还有几日就要开业,到时候您会来么?” 水月从衢州来到凌州半个月,从木讷大字不识一个到现在会写自己的名字,懂得怎么介绍衣服,她觉得都是将军和冉小姐的好。 将军和冉小姐都是大善人。 “五日后的开业我肯定会来的,”冉从筠又对月掌柜说:“这铺子宣传的如何了?” 说起这个,月掌柜眼睛闪出一道明亮的光芒,“姑娘,我们准备也办一场展示。” 她打开一幅长长的画卷,画卷上是十几名高挑纤细的女子画像。 “这些都是那日展示的,您说叫...模特?”月掌柜有些迟疑,甩甩头又坚定的说:“您说过,我们要自己宣传自己,所以那日她们脸上的妆容用的是水萱的胭脂,哟已经让人在东华街口的宣传牌子那里贴上一个大字报,那日来的人一定很多。” “姑娘,”月掌柜拿来一张巨大的纸,纸上密密麻麻写着开业事项。 服装展示、奏乐欢庆、茶水点心,每一项都罗列清楚,写明备用计划。 冉从筠看着这个单子,月掌柜放在现代妥妥的女总裁。 “就按这个单子做吧,”冉从筠说:“七夕刚过,我们倒是错过了一个好时间。” 她不是没想过抓紧赶工,在七夕前开业,七夕前肯定会有很多人来买衣服,但是算来算去,都太赶。 为了这个店,她还特地去城东一个据说很厉害的大师那里算了算日子,五日后,黄道吉日,宜开张。 从云裳走出去,冉从筠心情大好,在春玉楼等韩慕的时候还在哼着小曲。 打开窗棂,正对着对面的酒楼。 午间,人来人往,眼看着一楼最外的座位都要坐满了。 这家店的生意真好。 冉从筠不由感叹。 韩慕进来时,手上提着一个小竹筐,用布匹包着,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冉从筠有些好奇,探头看竹筐里是什么。 韩慕打开最外层的布,亮出里面的东西—— 辣椒? 景朝是没有辣椒的,想吃辣味就只有茱萸,味道还是比不上现代的辣椒。冉从筠也派商队打听过辣椒,但没有结果,没想到今日韩慕拿了一竹筐。 上辈子她也是个喜欢吃辣的人,来到景朝倒是十几年没怎么碰过辣。 冉从筠开心的神色浮在面上。 “你认识番椒?”韩慕拿起一个又长又红的辣椒问。 “从西域得来的,太子给我拿了写,我就给你送来了。”韩慕皱起眉毛:“太子说美味极了,我今日尝了一口,” 他眉头皱成一团,脸有些扭曲:“说不上来,舌头、手都是疼的。你看看你喜欢不喜欢,不喜欢咱们就丢了。” 败家,冉从筠看着一小筐珍贵的辣椒,不,现在应该叫番椒才是。 韩慕不知道如何品鉴你的美味,我知道。 冉从筠噔噔拿着辣椒冲到楼下厨房内,将主厨吓了一大跳。 告诉主厨怎么做辣椒后又窜回包间。 “让你尝尝好吃的番椒是什么味道,”冉从筠笑的得瑟:“春玉楼新来了两个厨子,咱们今日试试菜。” 这两月,春雨楼的收益少了些,冉从筠想着可能和味道有关,就请了一个江南厨子,又请了一个鲁菜名厨。 菜品上桌,冉从筠和韩慕一一品鉴。 “这个好吃,可以留下。” “这个味道一般,反正我不喜欢。” 桌上的菜吃了个七七八八,小炒牛肉才端上桌来。 按照冉从筠的指示做出的菜,火红一片。 她夹起一筷子牛肉塞入口中,爆辣、牛肉的嫩滑冲入口腔。 冉从筠抬头看韩慕,他额头瞬间多了几粒豆大的汗珠。 “我的舌头,好辣,像是茱萸,”他仔细品尝,“但是没有那个苦味。” 口腔渐渐适应辣椒的辛辣,冉从筠和韩慕一人一筷子,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大盆菜吃得一干二净。 “这菜好吃,”韩慕惋惜,“景朝还没大面积种植番椒,这东西也就得了赏赐的能长个鲜,如果能多来点番椒,喜欢这个味道的人肯定不少。” 冉从筠将韩慕的话放在心口。 吃过午饭,他们就坐在房间内,谁都没说话,过了半晌,冉从筠突然玩笑的开口:“要是能和你互换就好了。” 韩慕愣了一下,笑着接口:“我也想和你互换。” 与昨日不同的是,这次他们在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冉从筠猛地直起身子,伸出手,看向手指,修长的手指,指腹是略显粗糙的茧子,上面还有几处浅白色的伤痕。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对方。 为什么,今日就能互换,和她们的想法有关? “我们开玩笑的说,就能互换?”冉从筠提出一个想法,“若认真地说,就不会互换?” 她不太确定,“衣服有关?穿这身衣服就能互换?” 韩慕:“时间?每次互换结束后要隔一日才能继续互换?” 听起来有点像游戏里的冷却时间,冉从筠突然无厘头的笑出声来。 下一瞬,烦躁感涌上心头。 要是今日还不成功,她就当那日互换是个巧合,过几日也就忘了,可今日又互换成功,她就扎耳挠腮的想知道原因。 从桌案上扯出一张白纸,冉从筠随意沾墨就开始书写,笔迹已经有八分像韩慕,但现在心焦,她写的着实难以辨认。 韩慕看着她笔下的字迹,“时间、衣着、心态。” 他挑眉,“地点?上次互换的地方离这里很近,”直向窗外,“那条街就是互换的地方。” 冉从筠写下一个阿拉伯数字四:地点。 “现在看着是没什么别的原因了。”换了一根朱笔,冉从筠从一开始圈起:“先从时间看?后日换一身衣服,若还能互换,那就说明是时间?” 韩慕点头赞同,“也可能多种原因都能互换,我们可以多试试。” 冉从筠晚间洗漱过后,墨黑的长发架在身后木架上,秋婳拿着干手巾一遍遍绞头发。 来到景朝,到现在都不习惯的事情有一件就是洗发。 小时候,每次洗发沐浴都像上战场一样,先看好日子、时间,看看温度如何,太阳能不能把头发晒干。 那么长的头发,又没有护发素洗发水,每次洗头都要扯掉一堆头发,梳发时还要在头上抹头油,味道奇怪又难受。 到现在她也很讨厌晾头发,什么事情都不能做,就干巴巴地坐在那里等着头发干。 “春雨,拿个话本子我来看看吧,太无聊......”话说到一半,她想起来有什么事没做了,“和那个戏班子的班主联系上了么?” 春雨从桌案上拿出一本冉从筠没看完的游记,“正要和姑娘说呢,今天下午,存风来了,那个班主听说您要见他,吓成什么样。” “那班主那样的胆子,还敢直接用了姑娘那边的本子排戏,活该!”秋婳嗤笑。 “那就明日吧,”冉从筠想着未来几日都要出门,就写烦躁,“明日挑个近些的茶馆,定个包间。” 春雨在旁边收拾架子上的东西,才几日架子上的画堆成一团,杂乱地摆在上面,分不清楚条理。 只能听到“哄——”,架子上的画卷滚落,将春雨砸倒在地。 冉从筠赶忙汲上鞋,和秋婳一同把人扶起来。 地上的画卷散开,她这才意识到房间里怎么多了那么多画。 从地上捞起一个画卷打开,是一个男子的画像,旁边清楚地写下家世。 一卷、两卷、三卷...... 冉从筠三两下把画卷全部打开,桌案上一张叠放一张,最下面的画卷根本看不到脸。 画卷上,有朱笔写下的简短评价。 王正明的画像旁狂放的大字写着—— 七尺不到,矮小,我一拳头就能把他打飞出去。 于青阳——通房就有三个,不知检点,除了有钱什么都不行,瘦猴。 梁炎武——打不过我,有狐臭,长得一般般,不懂疼人。 宁家骏——长得还行,家世、武功、长相都不如我。 红笔划下一个长长的横线,补充写道:家里事太多,他爹光小妾就有五六个,孩子生了十几个。 用巨大无比的朱砂写下几个字——都不如我,什么烂东西。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50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51 章 冉从筠轻笑,这些男子图画应该就是父亲送来的吧。他如果留心多去打听一下这堆男人的人品,就不会把画册往她这送。 她平淡地将画卷合拢,随意丢弃在纸篓中,“房间内要是还有这种东西,都扔了吧。” 这种男人让她看,可笑。 --- 马车压过土路,留下深深的印记。 冉从筠坐在硕大的车厢内,手里拿着马家班最近的戏曲排表和进项。 没了梅家班,又坐落在西街院子里,马家班的收益颇丰。冉从筠浅浅笑了。 茶馆的包厢内,马班主早早就在包间内等着。 昨日冉家突然派人告诉他,冉小姐看了新排的《嫁金鳞》后对他们班子很感兴趣,像约着见一见。 马班主高兴的半宿没睡,天朦胧亮时才勉强入睡。为了见贵人,昨日特地沐浴,今日换上干净的衣裳,他还把唱戏的两个角儿给带来,贵人要是想看看角儿,马上就能出现。 冉家在江南是数一数二的富庶人家,他昨日打听到冉家家长来江南小住几日。 冉小姐来找他可能就是因为听了他的戏,想着好听要请他们到家中唱,或许日后还能跟着冉家主去京中呢。 马班主在包厢内焦灼地等着,双手一个劲的摩挲,屁股根本做不到凳子上,在门口探头探脑,看冉小姐什么时候到。 得了她的赏识,能得到一笔银子,他也能像梅家班那样,买一个园子放戏班子。 冉从筠卡着约定的时间点来到包厢,马班主见到面前的年轻女子立刻起身恭迎,不惑之年的男人对着一个女孩子行大礼。 “马班主不用客气,您请坐。”说完,冉从筠没有管马班主,径直坐在主座。 她没有先开口,只是看着马班主,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得来的消息说马班主是武生出身,个子倒是高挑,身量也挺健壮。 她不作声,马班主是个长袖善舞的人,自然不能让场子冷落,开口:“冉小姐,是看了我们家新排的戏剧才对我们班子感兴趣的吧,那真是我们的荣幸。” “不瞒您说,新排的这出戏,在凌州可是无人不知,我这女儿从小学戏,这还是她第一次登台挑角儿。” 马班主一个人坐在那叽里呱啦地说了半天,无外乎班子多么好、多么艰难为了排这个戏花了多大功夫。 冉从筠侧头翻了一个白眼,排戏花时间,她写东西就不花时间了?! 马班主还在那里说话,她直接打断这段兴高采烈地夸耀:“那日......是看了这出戏,戏本子挺有意思,你们自己写的?” 马班主张口,闭紧。 半晌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姑娘要是问戏本子,还真不是我们写的。”他有些羞愧:“是班子里的人去买画本子看,看到了......” “看到了......” 面色纠结,牙齿死死咬着嘴唇就是不开口继续说下去。 冉从筠耐心的等着,好整以暇地看着班主,嘴角还勾起一抹微笑。 “是在书肆买的话本,叫《腹黑太子的在逃妻》!” 说书名的语速极快,要不是冉从筠自己知道书名到底是什么,她都听不清马班主嘴巴里吐出的一连串句子到底是什么。 “不是你们写的?”她撩起眼皮,漠然的看着马班主,“你们怎么就把故事给排出来了?” 好奇多于质问。 “这么好的话本子,当然要排出来,”马班主话匣子打开:“冉小姐,您别看这话本子的名字粗鄙不堪,故事倒是个好故事。” 粗鄙不堪?冉从筠一口郁气郁结在心口。 “这画本子,起承转合,都有了。您是不知道,我看到这话本,就觉得很适合排成戏,只可惜这话本子只有一册,但编排下来时间不长,卖的倒是好。” “我后来去自己又去买了两本话本,就是这话本的名字,太过于粗鄙,都没什么人买。您说,哪有这样写话本子的。人家都是什么金钗记,玉楼案,这话本倒好,起个这名字。” 马班主一边说还一边摇头。 冉从筠扯着嘴角,照马班主这意思,他还是自己的伯乐? 他没经过自己的允许把话本编排成戏,大肆盈利还是个好事了? “冉小姐,不是我自夸,我们戏班子虽说不如曾经的梅家班,可在凌州也是数得上名号的,”马班主自卖自夸:“就拿这个戏来说,我们推出以后,戏班子知要开这出戏,基本都是满座。要我说,这话本的作者还应该感谢我,您看我这戏火了,这话本子日后被人看到,也跟着沾光。总比放在书肆里半个月卖不出一本来得强。” 马班主的话像个利剑一下下直捅胸口。 半个月卖不出一本;作者应该感谢他;跟着沾光! 她有些崩溃的闭上眼睛,阴森森的说:“那这么说,我应该感谢你,替我的人宣传了这本书?” “应该的,应该的,替冉小姐...!” “!” “您的书?!”马班主不大的眼睛瞪得要裂开,血丝清晰可见。 冉从筠手指轻点早就放在旁边的一摞纸张,“那我应该先感谢一下马班主,不然这话本子几年以后被虫蛀了也卖不出去几本呢。”话语戏谑。 还要站起来给马班主福礼感谢,刚站起来,马班主吓得就要跪倒在地上。 “您这样没用,戏已经排了,今日您就算在这里磕的头破血流事情也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了,不是么?”冉从筠前倾身子,压迫感更足。 马班主以为冉小姐要来见他真的就是欣赏他的戏,兴高采烈地来,一盏茶功夫,被打了当头一棒。 “冉小姐......这话本子是......” 冉从筠轻笑:“我身边好友写的,我也算是第一批读者。” 她确实是第一批读者。 “我那日去听戏,可是吓了一跳呢。你排的戏,和我的友人写的,真是连名字都不差呢。”声音愈发轻柔缓和,带着暴雨欲来之势。 马班主坐在凳子上,两股战战,他想跪倒在地上求个支点,可冉小姐不许。眼睛滴溜溜转动,拼了命想着对策。 “马班主,我今日来不是听您道歉和磕头声的。事情发生了,戏都演了那么多场,我要是让您以后都不演...” 马班主猛地抬头,这出戏他花了大功夫排,效果这样好的戏,不让他演。 眼睛微眯,大不了闹到衙门!这戏他是一定要演的,那可是大把大把的银子! “这戏我要是不让您演,也说不过去。”冉从筠观察者马班主的神色,“毕竟这戏是花了心思排的。” 马班主连忙接话,颤抖的有些不成声:“小姐,这戏,我们班子是花了大功夫排的,您让我们演了这戏吧。” 眼眶中的泪珠就要溢出。 “马班主,大家都是商人,您只说希望能演这部戏,却不说你能给我什么,有些不应该吧。”她声音轻飘飘的,满不在乎:“这戏对我,对这话本的作者来说无关轻重,但对您,西街院子一座戏楼的价钱不低吧。您的本收回来了么?” 她抬眼直勾勾地盯着马掌柜,没办法让他把戏下了,不如达成个合作,埋个长线。 “我能给什么?” “我能给什么?” 马班主头埋得很低,拼命想他能给冉家小姐什么? 银子?冉小姐能拿银子把他们戏班子活埋了。 他能给冉小姐什么呢!他好像没什么能给冉小姐的。 “我知道银子对冉小姐来说不算什么,看我只能出些银子了,”马老板声音低落,夹杂着沮丧和茫然:“我可以给您分成,这出戏,每开一场,我都给您分成。” “这是你们戏班子买话本的正常路数,”冉从筠并不满意:“您一开始也没通过书肆买话本排戏,单单这个,我肯定不会同意的。我像是缺那几两银子的人么?” 马班主被冉从筠的话问住,可除了银子,他还能拿出什么呢? 他一言不发的低头沉思,头不自觉地挠着头,有点像是韩慕的动作,冉从筠思绪突然漂浮。 “我不难为您,我提出我的条件,都是马班主能够做到的。我还可以把这个本子未来的几册都让你排成戏。” 未来几册?这一册排成的戏就让班子挣了不少银子,后面几册都排出来,他们就能自己买个园子了。 “戏班子的分成,我照要。从前的分成我就不要了,往后,你们记清楚帐,按时送来。” 冉从筠继续说:“你的戏班子在西街,来往人多,我要你们在戏院门口的告示栏上开出一块板块,只要《嫁金鳞》一日在你们戏院演出,你就一日开着这个地方。” “你要在每场戏后,告诉大家,你的戏是根据那本话本子改编的,至于书名,倒是可以改成《嫁金鳞》,昨日见你的人会和你详谈。” “告示栏上的宣传,会有人专门送过去,宣传什么,怎么宣传,都由我来。” 马班主听着她一连串的话,渐渐放松。 “相当于,我只是多要了几个宣传板块,只需要你戏结束后宣传一下书肆和话本,”冉从筠说:“马班主,你什么都不亏。” 他确实什么都不亏,除了分成要了些银子,可冉小姐都没要前面的分成,后面提出的不过是些宣传类的东西,举手之劳。 只要能把戏继续唱下去,甚至后面几册也都能唱下去,来的就是大把大把的银子,宣传点书肆话本之类的,他当然同意。 “冉小姐,您说的,我当然愿意。”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51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52 章 送走马班主,冉从筠马不停蹄地去了一趟云裳。 比起昨日,店内的架子上又多了十几条新裙子。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玻璃,没办法做一个橱窗给客人展示,她还是找木匠定做了几个人台,放在地坪窗旁。 几个店员正围着人台穿衣服,是一件秋枫色的长褙子,衣缘处绣上几片精致的红枫,银丝夹杂在里面,阳光下反射出丝丝夺目的光彩。 店内还有各种染色的上儒,什么料子都有。 不用师傅量身定做,按照统一尺码出货,都是几十年的老师傅,出货的速度比冉从筠想象中还要快上不少。 冉从筠直接找到月掌柜,“送两件最好看的衣裳,到西街马家班那里,我在那设了一个展示台,我们把衣服放在那展示,再派个熟手去宣传。” 店内的宣传工作原本是东华街上宣传一下,如今多了西街上的戏曲班子,只会更好。 月掌柜听说可以去马家班宣传,自然喜不自胜,“这好,马家班新排的戏可出名了,多少娘子争着抢着要去买一张票呢。” 如果不是韩慕提出带她去看戏,估计等到李府把马家班请到家中,她才知道马家班的戏有多火。 云裳的摆设都已经布置妥当,就等着几日后的开业。 月掌柜:“姑娘去试试糕点?都是开业当天在店里摆的,姑娘尝尝,提点建议。” 二楼是空出来的一个个小格子更衣室,像现代一样,摆满了铜镜,铜镜被打磨的不比现代玻璃镜子差。 除了更衣室,就是一排排凳子和沙发,供同行人等待时歇息用的。 整个店面看起来就像是现代的服装店,开业时的样子也会像现代看齐,糕点、茶水自然是不能少的。 月掌柜拿了一大盘糕点出来,“巷子尽头那家蜜饯局做的,姑娘也尝尝。” 桂花糕、定盛糕、藤萝饼、雪花酥...... 十几种糕点摆满整个盘子。 最大的有一个手掌那么大,冉从筠蹙眉:“这些点心太大了,客人吃起来不方便,弄脏手也会污了咱们的衣服。” 用银叉插起一块桂花糕,入口甜而不腻,“这个桂花糕就不错,让蜜饯局再做的小一点,一口就能吃下。” “这几样留下,桃酥...如果能做的小点就留下,不能就去掉吧。” 冉从筠环顾店内,点心架子摆在店铺的最里边,离衣服架子还有段距离,“那日当心,别让人弄脏衣。” 月掌柜笑着回答:“姑娘放心吧,我还准备了些头饰,到时候开业前三天,买衣服送头饰。” 头饰? 冉从筠有些差异。 水月红着脸,抱出一个匣子,里面堆着几十只发钗。 “是染坊和绣坊工作的姐姐拿来的,”水月解释说:“我们看这些东西被扔了也可惜,就做成发钗。” 声音越说越小,耳垂却越来越红。 “水月那日戴在头上,我看了和店里的衣服很合适呢,就问她在哪买的,”月掌柜说:“结果是她们自己做的,用用剩下的碎布做的。我就提了一口,她们竟然晚上熬夜做出来了一百多只,这几日还在做。我就说开业前三日买衣服送发饰。” 冉从筠拿起发钗,不是珍贵料子,就是用裁衣服剩下的纱和布料做出来的,有蝴蝶样子,有花卉样子。 布料不同,每朵的样子也不同。作为赠品送出去,倒是个好方法。 “你们的手真的灵巧,”冉从筠夸赞,“但是别熬太晚,油灯下做活伤眼睛。” “就是做个发饰,没什么的,”水月有些羞涩,“能帮上冉小姐忙就好,要是没有将军和冉小姐,我们早就......” 没等她说完,冉从筠将她的话打断:“没有我,你们勤劳有手艺,也会活得很好。” 云裳的开业宣传做的异常宏大。 锦绣坊、钟粹馆、水萱这几家店一早就在店铺外挂上告示,冉家新店开业,糕点、茶水免费;衣服更是限时便宜。 云裳店外,用巨大的藤架架起一朵拱门,等着开业前一晚连夜装点上鲜花,定然是整条街上最亮眼的存在。 --- 清风亭内,冉从筠穿着和互换那日截然不同的衣衫赴约。 韩慕穿着军中常穿的藏青色长袍,刚从校场上下来,衣摆处沾满灰尘。 借着亭外的涓涓细流擦净脸和手,挑了一个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 冉从筠双手撑起下巴,盯着韩慕:“怎么坐的那么远?” 两人之间足足隔了三尺多的距离,韩慕修憨地笑笑,没贴近,“刚从校场下来,浑身都是泥巴汗水味儿。怕熏着你。就这样,就挺好。” “你最近,很忙?每次都是从校场直接赶来。” 去他家烧烤那次是,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走;最近日次见面都是这样。 冉从筠不由得蹙眉咒骂:俸禄给的少,军饷给的少,活到是一点都不少。 “近日事多,军演临近,多段日子就好了。” “你们这当兵的,也真是辛苦。”冉从筠注意到韩慕的小臂好像有点泛青? 她直接走进,不容拒绝的撸起韩慕的袖子,巴掌大的淤青直直冲入眼睛,最中心已经泛成紫色,渗出血迹。 “你们对练时伤的?”冉从筠在韩慕体内时看到过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很多都已经泛白、痊愈。 可如今用另一视角看到这样大的伤痕,虽说没有伤筋动骨,可还是让人心疼。 她小心的摩挲着小臂的淤青,掩盖不住的心疼:“这很疼吧,”对着手比划一下大小,“这比我手掌还大呢。” 韩慕毫不在意地笑着,“一点小伤,当兵打仗怎么可能不受伤,在校场受伤总比在战场被人捅刀来的好。” 他想缓和一下情趣,转移话题:“你做的这么近,就不怕被我熏着?” 冉从筠动作浮夸的嗅嗅味道,半晌来一句:“确实闻到了泥巴味儿,”又猛地嗅嗅:“现在连汗臭味也闻到了。” “啊?”韩慕俊俏的脸垮下来,“那你离我远点吧,别让你也染上这味道。” 说的可怜巴巴的,大眼睛委屈的耷拉着。 “好了,说着玩的,有些尘土味儿,但还好。” 韩慕:“天色不早,咱们赶快试试,今日我没法送你回府,你回去晚了不安全。”韩慕 冉从筠听完,长吸一口气,沉下心,看着韩慕的眸子认真说道:“我希望现在就能和你互换。” 两人同时开口,声音交叠。 再次睁开眼时,如他们所料,互换成功。 “和衣服没有关系,和时间有关系?”韩慕凝思,“或许是隔一日我们就可以互换一次,一个来回算一次。” 冉从筠认同的点头。 “如果不出声,在心底默念呢?”她突然提议。 我希望现在能和韩慕互换。 我希望现在能和冉从筠互换。 和互换成功仅仅隔了两句话的时间,他们就换回来了。 “默念也可以!”冉从筠很是激动,像是在探索未知关卡一样兴奋,“或许就是和时间有关,我们日后多试试。” --- 东华街上,锦绣坊内客人不多,店内伙计也少。 架子上摆满了各色绸缎和纱料。 为数不多的几个客人坐在凳子上,一人配备一位店员,手中拿着厚厚一册书。 书中都是各种纹样的绣花图案,带着几十种衣服款式。 “我看你们店外摆着的牌子说,云裳开业?和你们锦绣坊什么关系啊?”正在挑着绣样的女子询问。 “锦绣坊今后只提供定制服务,云裳提供成衣服务。好些小姐要临时赴宴挑不到合适的衣衫,定制也来不及。云裳内有各种成衣,还能直接试穿,给急需用衣的客人准备的。”店内伙计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 如此的情形还出现在水萱和钟粹管的店内。 水萱是凌州最大的胭脂铺子,从几百两银子的天价水粉,到十几文钱的普通产品应有尽有。 店内客人从贵女到百姓,网罗各个阶级。从水萱在店外摆出宣传架开始,云裳要开业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入千家万户。 富人想去看看新开的铺子和锦绣坊有什么不同;手里银子不丰厚的,一听水萱的价格比锦绣坊要低五成,开业还有优惠,更想去逛逛;更有没什么银子,但是听说当日店内供应免费糕点,想去凑个热闹的。 消息从大街小巷传入各家府中。 方蓉和冉从茹走在云舒园的院子里,看着园中的美景。 “母亲,爹爹每日都带哥哥出门,都不带我出门,”冉从茹嘟起嘴巴,有些气愤。 方蓉倒是露出一抹畅意的笑容,老爷到底是在意冉家的独子。从来到凌州,她都没开口,老爷就带着肃儿去见各位好友,还带着他去总号看账。 冉从筠再怎么受疼爱终归是个外嫁女,知要老爷心思在肃儿身上,日后的家产都是肃儿的。还怕茹儿日后比不过冉从筠? 她慈善的抚慰着冉从茹的额头:“你爹爹事情多,哥哥是家中独子,将来要扛起重担,我们在凌州住不久,自然要忙些,让你哥哥早日熟悉。”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52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53 章 李府通向云舒园的小门在冉建来到的前一日就关上了。 李府的家丁抱着十几盆花绕小路,在拱门处等了一会儿后,小门从云舒园处打开。 丁二手里抱着一盆盛开的鸢尾花,身后的随从手中抱着各色菊花、还有两人抬着一颗巨大的桂花树。 “春雨姐姐,难为您还亲自来一趟。”丁二笑眯眯的眼睛从花后露出,“于家定的花卉,老太太说这几朵开的好,让放在小姐院子里看着开心。” 紫色的鸢尾是少见的品种,如今大朵大朵盛开,看着就喜人。 路上绕过湖边,丁二瞧见湖边从来没见过的秋千,“小姐在这里架上一个秋千,看湖景倒是个好地方。” 春雨没说话,脚步不停的继续往前走。 正巧碰上方蓉和冉从茹母女。 丁二从冉家来了长辈后再没进过园子里,如今只看到两个穿金带银的女客,也不知道是谁。 看到春雨朝她们福礼叫着大夫人和二小姐后,也跟着喊起来。 行过礼,一行人抱着花盆准备离开。 冉从茹看着行人远去的背影,“娘,他们手中的花倒是挺好看的。这是往姐姐院里送么?” 方蓉回想到冉从筠院子里那那几颗价值连城的金松,“你喜欢这些花,回京后娘把你的院子重新整修一下。” 目光还停留在那行人的背影上,李家果真是疼爱这个外孙女,这样疼爱,怕是要永远留在凌州了。 “晚上还是京中厨子做的饭,和你的口味,咱们回去吧。” --- 没过两日,就是云裳开业的日子。 开业时人多,冉从筠是不太想去的,可这家店铺确实耗了不少心血,她还是要特地过去一趟。 吉时到,店门外唢呐和锣鼓齐齐奏起,大红鞭炮劈里啪啦。 周围看热闹的人看到这样大的鞭炮,捂着耳朵,眼睛亮晶晶的。 店外巨大的鲜花拱柱吸引了不少不光。 昨日天黑订购的鲜花就源源不断地送到店门外,几人忙碌一整夜,完成这扇花门。 “这花门可真好看,冉小姐从前说这的时候,我都没想到会这样好看。” 外面的客人戳戳同行人的肩膀,“这花门倒是够吸引人,以后咱们新开铺子,也这样做。” “别想了,这么多鲜花,要多少两银子,也就冉家财大气粗,开业能搞出来这样的花门。咱们搞一个,本都不够你赔!” 冉从筠躲在人群后,没上前凑热闹。 今日开业人实在是多,摩肩接踵。空气中都散发出热气。 她在人群中呆了一会,和月掌柜聊了两句,赶快去附近人少的店坐下。 到了人少的店,还在用扇子扇风,一会儿功夫,额头和鼻尖就渗出汗珠。 “去拿两桶冰,放在店内。”冉从筠皱眉看向店外的人海,“告诉月掌柜,多派点人在店外组织排队。” “别一窝蜂都挤到店里,踩上人就麻烦了。控制好店内的客人数量,看到店内满了就不放人进去,出来几位让她们进去几位。” “外面等位置的客人送点糕点。” 冉从筠的嘱咐源源不断地从这家店传到那家店。 月掌柜干事老练,她看着门外的客人从聚成一团到分成队伍,慢慢地走进店内。 没能第一时间进店的,也都拿到糕点。 这年代糕点寻常人家也不能日日都吃,排个队还能尝两块糕点,很快队伍就排成长龙。 “姑娘!”秋婳看着门外只吃东西,进去看半眼就走的人,“她们都不是来买东西的,都是来吃东西的。” 冉从筠自然也看得一清二楚,“只要让外人觉得这家店来买的人多,让人觉得我们不小气,来者皆是客。我们今日就算成功了。” 云裳今日的客流让冉从筠很满意,她看了一会儿,才离开。 云裳店内. 客人进门后来介绍的店员并不多,衣服用一种从没见过的木制架子挂起。 一目了然。 还有几个人一样的木头架子,上面穿着精致的衣衫。 秦弄溪一进店便被店内新奇的样子吸引住,“这些衣裙都好漂亮。” “客人您好,需要给您介绍么?” 秦弄溪跟着店员在店铺内转了一圈,手臂上就多出了好几条裙子。 二楼试衣间,琉璃盏灯火通明,将人照的熠熠发光。 秦弄溪换好裙子,对着格子间内的铜镜左右摆着,虽然不能定做尺码,但在店内的那么多衣衫里挑出一条合适的裙子还是轻而易举。 她没有选择店内搭配好的成套衣服,而是自己搭配出一身。 离开店内时,她手上多了几条裙子。 云裳第一日开业便卖出去几百条裙子,恨不得将货架上的裙子销售一空。 冉从筠翻看账本,越看越开心,“今日的店内的各位都辛苦了,都有赏银。” 云裳店内精美的服饰和独特的摆放方式很快就传遍凌州。 开业三日,云裳的名号传遍了整个凌州。 服饰优美、购物便捷,背靠冉家。 冉从筠看着厚厚的账本,满意地笑出声。 才三日就赚了那么多银子,也没有影响锦绣坊的进帐。 韩府。 韩慕结束一天的操练筋疲力尽,得了功夫赶快洗漱过后拿净布绞头发。 门外传来两声激动的敲门声,还没开口,来人就已经推门而入。 赵磊手中拿着东西,兴奋的冲到榻前,摇晃韩慕的肩膀,“快看看账本!” 将账本摊平,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单独列出的一行字映入眼帘—— 三百六十四两。 韩慕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赵磊,三百多两银子,一个月的进帐! “怪不得说做生意赚钱呢,这钱可是实打实的。”赵磊感叹:“上边赏赐的东西,好是好,就是不能卖出去换成现银。光赏赐那么多宝物干什么,不如赏赐点田庄宅子。” 韩慕卷起账本,朝赵磊头上一砸,“赏了庄子我们还要给他们发月供,一年下来又是入不敷出。” 赵磊毫不在意:“这怕什么,只要不是天灾,收成不好必然是人祸。人祸,杀了就是。”说的轻描淡写。 韩慕瞪他一眼,“厉声道:这话在我面前说可以,到了从筠面前一个字都不要提!” “我可不是石锐,自然不会办错事。”赵磊应承,又感叹:“这钟粹馆能拿到这么多银子,可真是全靠冉小姐啊!冉小姐,真是个金菩萨。财神爷转世。” “这银子,拨两成直接送去冉家,直接给从筠。毕竟是从筠想出来的法子。” 赵磊:“好嘞,我去和掌柜说,让展柜去做账。” 一大早韩慕就换好衣服来到校场,马蹄踏在城外的泥土地里,黄色灰尘如烟雾般升起。 卯时五刻,军营中已经响起纷杂的声音。 厨房升起炊烟,米粥的味道飘出来,将士们顿时感觉到饥肠辘辘。 韩慕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处斜坡上,一手端着米粥,一手拿着饼,大口大口吞下。 “将军,下月的训练计划都在这了。”韩慕看了一眼,放在身旁,继续吃早餐。 军营的训练枯燥无味,每日都在重复着相同的训练。 很快,整个军营变得安静,只能听到整齐的号角声,和兵器划破长空带来的风声。 韩慕双手靠后,视察每个小队的训练情况,嘴唇紧绷着,让人肃然起敬。 “将军,漠北那边的来了个人。”赵磊在军营找了一圈,才找到正在练红缨枪的韩慕。 “漠北?他们来干什么?” “来人没说,是漠北将军手下的谋士。” 韩慕信手上抛,红缨枪稳稳落在武器架上,“走,去见见。” 待客室内,史青擦擦额头的汗珠,看看外面有些闷热潮湿的空气。还是赶快办完事回漠北吧,他在漠北呆了许多年,这样的天,他实在是受不了。 少年将军刚卸下一身轻甲,韩慕换上一身见客的衣服,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史青连忙上前,将少主交给他的信件送到韩慕面前,信笺上还带着漠北独有的霜雪凌冽的味道。 实现掠过文邹邹的又没有什么意义的问好,直接看向最后一段。 介绍点便宜的军需,我没什么银子,用不了你那么好的。 潦草凌乱的字迹,正是莫北将军的大儿子,韩慕的好友。 韩慕感觉到眼皮跳动,这家伙没什么银子,那真是天大的笑话。 人人都以为漠北的谢凛贫穷,实则是扮猪吃老虎,那家伙的钱他看见都忍不住嫉妒。 而他,人人都以为他韩慕地处江南富饶之乡,其实他连谢凛那家伙三成银子都不到。 如今这这家伙说出来没什么银子,用不了太好的话,也是笑话。 “这事好办,我给你介绍一位,冉家,江南富户。这些东西在她那里就能直接购置齐整。” 肥水不留外人田,这单生意给谁都是赚,不如给从筠。 他手写一封信给从筠,还特意标明—— 这家伙有钱,很有钱,不用管他说的什么便宜与否,都是写给外人看的。 给他好的,狠狠宰他一笔。 韩慕挑眉,吹干墨痕,当年在京中伴读时,谢凛没少坑他,如今也该坑一下谢凛了。 左右他都出的起,不如向自己一样,一次性置换到位,都用最好的。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53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54 章 冉家在江南是出了名的皇商,在整个大景朝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韩慕这次推荐的冉家,在史青意料之中,可他也没想到,韩慕竟然直接让他去见了冉家的大小姐。 史青和韩慕到包厢时,冉从筠还没来。两人各捧一杯茶水谁都不说话。 冉从筠进来先赔礼,看向端坐的男子,北方人高大的身材,比韩慕还要高出一点。 “冉小姐,想必知道我的来意了。”史青没有废话,直接进入主题。 冉从筠轻轻佻眉,她喜欢这种有需求直接就说的客人,比互相先寒暄半天更节约时间。 史青来之前也打听了,冉家小姐并不经常亲自出面,更多的是见到她手下的掌柜的。韩小将军倒是神通广大,能直接让他和冉小姐交流。 冉从筠没有说话,低头看起史青带来的军需册子。 她在韩慕那里看到过相类似的册子,但显然漠北和江南的军需并不相同。史青带来的军需册子里大量的棉花和棉布。 这个单子写的详细又有条理,物品、数量、品质,都写得一清二楚。。 布料、药材乃至于金属器具都罗列在册。 这笔生意着实不小,算下来一个单子就价值万两,“这些东西我们都有,史大人什么时候需要呢?” “两个月,这单子上的东西必须全部备齐。”史青回答。 两个月时间将单子上的东西全部备齐,整个景朝也没有多少商户能直接办到,但她可以,“军需物资,又是韩将军的好友,我这里自然会便宜些。” “但史大人,在商言商,这单子上的东西不是少数,我们还是要先定了单子签字过了官府,我这里才能开始备货。什么时候字签好了,我们再算两个月时间,您看呢?” 冉从筠笑得温柔,像一只小狐狸,慢吞吞的和史青聊起签字,备货,和价钱。 漠北地处荒凉,终年严寒,加上是军需物资,冉从筠只打算赚个辛苦钱,出的价格十分公道,甚至于换了其他商号根本就不可能给出这么便宜的价格。 史青来的时候就决定一心装穷,打一出感情牌,能让商户便宜点就便宜点,现在听到了冉家的报价,他也知道,这个价格对于这些东西来说真的就是赚一个辛苦钱。 军中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几年朝廷播的军饷没什么变化,可物价一直在涨,出来买这么大的单子,他还是希望能便宜一点是一点。 漠北不如江南富庶,江南还有地方的一点补贴,漠北可全都靠着京中给的补贴和将军自己的补贴过日子。 史青看着冉从筠,一个这么小的小姑娘,就能坐在这里和他谈生意,一手翻看军需,一手眼睛都不看的拨弄着算盘,他着实佩服。 他咬咬牙,还是将请求说出口:“冉小姐,您和韩将军是朋友,我也知道您给的价格只赚几分辛苦钱,可军中是在艰辛。漠北严寒,我们的衣物就比江南的军队衣物厚上不少,您的价格是好,可算下来也是个不小的支出,还是希望您能给......” 剩余的话他没有再说出口,冉从筠看着他的穿着,今日的天气对于凌州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凉爽天气,可对于史青来说依旧是酷热难当。 她听韩慕说过漠北那位将军世子是他的玩伴,在韩慕身上时也算过军中的支出。她长舒一口气,将算盘复原,“我可以再便宜一点,仅仅是一点点。” 冉从筠是商人,她不可能做赔本的买卖。 “具体便宜多少,我们也需要算出来才能告诉您。” 史青朝冉从筠深深地鞠了一躬,“实在是感激不尽。您这边价格给出来,我们立刻就签订单子。” 这笔单子繁琐,涉及太多的商铺和种类,冉从筠看的不免有些头疼。 靠她一个人是不可能短时间内算出来价格和利润的,“我一会儿去一趟总号,交代些事情再回园。” “我陪你去总号,然后送你回去。”韩慕立刻接上她的话。 冉家的总号就在老宅附近的一座大宅子里,中间搭建一座两层高的房屋,远远望去像是一座宫殿。 冉家在南方的账本都存放在大宅的二层,一层一半是账房盘账的地方,另一侧则是议事大厅。 韩慕骑马跟在冉从筠的马车旁,一路上和她说说笑笑。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冉家总号,和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云舒园比起来,总号过分的朴实,门外只摆着两个石狮子。 他停在大宅门外,这里毕竟是冉家的总号,他一个还没定亲的外人进去总归是不好。 冉从筠可不管那么多,看到韩慕那么墨迹,一把上前抓住他的衣袖就往里面拖,“只是总号,账本都在里面封着呢,这总号除了账房谁没事会天天来啊。没事的,进来吧。” 进入总号,韩慕被面前的场景震撼到,大厅左侧几十个人正襟危坐,手中的算盘叮当作响,整个大屋子里都是算盘的声音,声响冲上屋顶又被弹回。 账房有男有女,这也是冉从筠和其他人不同的一点,她似乎格外喜欢用女子当下属。 她手下的几间亲自管理的商铺,掌柜都是女子,如今看到连账房都有女子,也不足为奇。 韩慕坐在一侧的待客室内品茶,总号不会有客人来,平日里都是熟识的掌柜过来送账本或是查账,连这里的茶水都是最普通的茶水。 他尝过冉家商铺内待客的茶水,再尝尝这总号里自己人喝的茶水,理解冉从筠所说的该省省该花花体现在哪里。 总号的人步履匆忙,看到他也像没看到一样,冉从筠就在不远处,大门打开,他不费力就能看到她的身影。 冉从筠身边围了十几位账房,大多数都是女子,“今日辛苦你们,这笔账是着急要的,最迟明日下午我就要看到。” 心蓉没有接口,默默翻看起手中的单子,东西种类虽多,但条理清楚,她们日日盘账,如今十几个人在明日下午之内盘出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她信心满满的应下。 嘈杂的声响从二楼传下来,声音很是熟悉,冉从筠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变成和颜悦色。 她轻柔的和众人说:“那就辛苦诸位了,都去忙吧。” 二楼的声音越传越近,鞋底踩在木板上的声音清晰可见。 上满的人毫不掩饰的音量冲入冉从筠的耳中。 “哈哈哈哈,就是这样。肃儿看账本、做生意的天赋真是传了我。刚刚教你的都要记清楚。” 冉从筠看着离她不远的台阶,头顶就是那个声音。 韩慕喝完一杯水,看到围在冉从筠笑着说了什么,身边的人散去。她向他走来,走到一半时突然停顿下来。 双肩耷拉下来,看不清楚用的是什么表情,只能看到她突然抬头看了一眼上面,又将头沉下。 韩慕疑惑的探头看了看冉从筠的上方,除了屋顶也没什么东西,可她就是不再走动。 索性走过去看看她在干什么。 “银庄交到你手里,父亲只有你一个儿子,日后冉家的家业都是要交在你的手中的。” “你先拿两个铺子练练手,江南和京中做生意的法子又有点不同,咱们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你跟着爹好好学学。” “过两年你大姐姐出嫁,他爹爹给她留下几件铺子,剩下的都要交在你的手中。” 声音近的好像离她只有几步之远。 “你大姐姐选的亲事还算不错呢,韩家一日不倒,咱们冉家靠着李家和韩家在江南就一日安稳,爹爹可以把精力继续用在京中。日后你接手江南,人家都说上阵父子兵,咱们这也算是了。本来想着在江南找个门当户对和咱们家有生意往来的嫁了,没成想韩家先看上了。”开怀的笑声从灌入耳中。 冉从筠僵直地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韩慕听清楚生意的一瞬间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他看向神情灰暗的冉从筠,想安慰却不知道从哪里安慰。 他和冉建相处的短短几日冉建每日都会送些或是新奇或是珍贵的东西,听所了那个闹出的乌龙以为“他”接了十几位姑娘入府还送来了那么多的男子画像。 他直到画卷上的男子有好多都有些问题,不是良人,也只是以为冉建离开凌州多年,不了解那些人的品行。 如今看来,他也不需要了解哪些人的品性,只需要那些人和冉家有生意往来,能互利互惠就好了。 韩慕举起宽厚的手掌,没有在意身后账房们探寻的眼神,将冉从筠圈进怀中。 耳边的心跳声沉稳有力,冉从筠闭上眼睛,让自己尽量只去听到心跳声。 “等明日,爹爹再来给你讲账本。你妹妹想要的那个发钗已经做好了,咱们现在去取了,边走我再边给你讲讲别的。” 冉家带着冉从肃从二楼慢慢走下,走过盘旋而下的楼梯,看到楼梯旁站着的女子。 琉璃灯照在她的脸上,落下点点斑驳,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父子二人,任由韩慕的大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 心脏涌进一股暖流,她扯出一抹灿烂的笑意:“父亲,肃...哥儿。”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54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55 章 空气有一刹那的凝结,冉建不知道冉从筠都听到了什么,僵硬地站在原地喊了一声:“筠儿。”又将目光移向她身旁的高大男子。 还是青年人的模样,却比他高出半头,正挡在冉从筠的身前,伟岸的身躯遮挡住她半边身体。 “在下韩慕,今日到此处,叨扰伯父了。” 韩慕拱手揖礼朝冉建问安,头微垂,看不清脸上的神色,礼数却周全。 冉从筠轻轻松开韩慕的大手,向前跨一步,带着甜美的笑容,一副她什么也没听到的模样, “父亲带肃哥儿来查账么?我来取个账本,很快就走。” 说完重新牵起韩慕的大手,“就带他上楼那个账本,父亲不会介意吧。”脸上和话语里的甜味多的要溢出来。 话说到这里,冉建也只能乐呵呵地答应。 看着两人轻快的步子,他皱着眉头盯着两人晃动的衣摆。二楼乃是重地,还没成亲便将男子带进去。 冉从筠到了二楼,站在刚刚冉父所在的地方,整一柜子都是银庄的账本,整齐的摆放着,看不出有取出过的痕迹。 她细细打量过去,只在柜子倒数第二层看到了一个手指的印记,踮起脚尖用力够向上面的账本,堪堪摸到书角处。 韩慕伸出修长健壮的胳膊,轻轻一伸就拿到了账本,“这本?” 锦绣坊的账本?去年年末的账本,应当存放在旁边的柜子里,怎么在这里?冉从筠大步走向锦绣坊的账本柜子,扒着柜沿一层一层看去,确实没有去年的总结本子。 她将本子收好,若无其事的和韩慕说:“我们走吧。” 回到云舒园后,她心里都是这件事,父亲是要将江南的生意都交在冉从肃的手中? 内室里点了十几盏烛台,将屋子照的如白昼般明亮,冉从筠倚在榻前,一手翻看着账簿,一手不停的打着算盘。 账本没有问题,收支都能对的上,锦绣坊的掌柜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父亲找出锦绣坊的账本,能教冉从肃什么呢? “秋婳,明日让存风来一趟,悄悄地带过来,别让西园的知道。”冉从筠吩咐。 她不放心,又重新翻看起账本,可这账本的唯一可取之处,就是复式记账法了。锦绣坊的掌柜聪颖伶俐,所以换记账方式也是从锦绣坊开始的,用复式记账法记账,锦绣坊的账目最多,难道是因为这个? 夜里冉从筠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冉建把银庄给了冉从肃她没什么意见。银庄不是冉家最赚钱的生意,风险大,又不像现代一样借贷存款业务那么方便,稍有不慎就会连累整个家族的口碑,加上银庄的掌柜是冉肃自小长大的同伴,只认父亲一人,给冉从肃她没什么。 锦绣坊、水萱这些可都是她仔细调教过的,她废了多少心血才让这些铺子成为凌州的头号,才换来了她躺在园中也能日进斗金的日子冉建要是想连这些都拿走,那她就要让他们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第二日,一大早冉从筠拒了那边的早膳,就在自己院子里等着存风。 “秋婳,春雨。”冉从筠还是觉得不放心,冉家的店铺她不会松手,母亲陪嫁的铺子她更要紧紧握在手中,“今日得空你们两人去库房,把我母亲的陪嫁再清点一下,单独放在一处,别让别人知道了。” 前些日子把东西从冉家的库房里找出来拿过来还是没错的。 存风来时,冉从筠正看着母亲陪嫁那些铺子的账本,手边摞了半人高的簿子,看得入迷。 “姑娘这样用功,倒像是刚接手江南生意的时候,这几年这各样子可是少见了。”存风打趣。 “可不是要提起神了,”房门没关,园子里安静的只能听到外面大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两件事,第一件,找人,看看凌州我们铺子的掌柜们都和我那个好弟弟见面没?和我父亲见面也要告诉我。” “第二件事,盯着点各间店铺的生意,出了什么问题,有苗头的时候就要过来告诉我。别自作聪明,出了事情还要瞒着,瞒不住了,我就把整个店,都换血。” “是,小姐,这事包我身上吧,”存风满口答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小姐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另一边西苑,用过早膳后,冉从肃坐在院子里大树下的石桌旁,冉从茹坐在一旁穿茉莉手串,对着哥哥的手腕比划两圈,继续往上加茉莉。 方蓉看着一对让她骄傲的儿女,发自内心的笑出来。 “娘,”冉从肃有些犹豫,两个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袖口,“昨日爹爹带我去学账本,” “那是好事,”方蓉没等冉从肃说完,自顾自地说起来,脸上是按耐不住的笑容,保养得当的脸上多处两道深深的纹路,“你爹带你去看账本,那是有意栽培你。” “爹爹说,日后要把江南的生意交给我。”他说的犹豫,声音越来越轻,吞吞吐吐。 倒是方蓉听到这句又轻又慢的话语,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涂着厚重口脂的嘴唇咧到脸颊,抑制不住的笑声从她口中传出。 来到凌州后老爷的想法她作为妻子,在一起住了那么多年,也猜出来了,可如今听到儿子亲口说江南的生意日后要交到他的手中,还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这可是江南,冉家的根基所在,不管京中的生意发展的多么好,江南毕竟是老本营,家中祭田,祖庙都在这里。江南每年的进项占了冉家收入三分之一。 这一块生意到了肃儿手中,日后她就等着享清福吧。 方蓉慈爱的抚摸着冉从肃的额头,“你是家中独子,这重担自然要在你身上。你大姐姐是管着江南的生意,做的也好,可她毕竟是个女子,眼下又要与韩家定亲。将来婚事成了,这江南的生意若还在她的手中,那这生意岂不是白白送给韩家。” “你是男孩,接替你父亲是理所当然。你父亲教你,你跟着学就是了,早学成,才好早日为你弟弟分忧。” 看到冉从肃还是一脸忧心的样子,方蓉又换了一套说辞,“肃儿,你大姐姐的母亲乃是江南李家。我们在这凌州住了这些日子,你也看出来李家在江南的势力,没了这些铺子,你大姐姐背后还有李家,你父亲还是她的亲爹爹。韩家和你姐姐的婚事那是板上钉钉的,你大姐姐日后有李家,韩家,冉家三家傍身,受不了委屈。” 方蓉看向她的女儿:“来这里你也看到你父亲给冉从筠准备的什么嫁妆,那玉如意,芙蓉石的鼎,他都给了你大姐姐。你大姐姐手中还有她母亲的嫁妆,李家那里还会再备上一份,你自己想想,日后她的嫁妆会有多丰厚。” “娘不一样,娘小门小户做了续弦,也没什么嫁妆留给你妹妹,你爹爹把好东西都给了你大姐姐,我可怜的茹儿又能得多少嫁妆呢?我的娘家不顶用,我费了多少心思才让你舅舅重新做了一个小官,茹儿日后靠的只有你一个亲哥哥。你撑起来了,我和茹儿以后的日子才好过啊。” 方蓉掰开了揉碎了一点一点和冉从肃讲个明白。看着儿子脸上的表情从愧疚犹豫到怜惜羞愧,再到坚定。 “这家中的产业本来就是男子继承,你现在多学学,也是应了你父亲对你的期盼。”方蓉的手一点一点顺着冉从肃的长发,“多学学,早日为你父亲分忧。” “我一定,一定跟着父亲努力学,我要成为您和妹妹的依靠。” “对,你要成为娘的依靠。” 冉从筠刚吩咐完差人沿着小路把存风送出去,院内扫地的沙沙声跟着很快就消失了。 她抬头看看房间内高高挂着的鎏金西洋钟,每到整点就会跳出一只鸽子,咕咕报时,是别人送给外祖母的礼物,外祖母看着好玩,找人寻了几个,家中三个女孩子每人一个。 跟着送花的队伍悄无声息的送进来,冉从筠回来时看到屋内这个几分民国样式的钟,还吓了一跳。 外祖母也是寻了好久才找到这三个一模一样的西洋钟,谁成想云舒园里又住进来两个小辈。虽说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可直送一人传出去也会说她厚此薄彼,不如混进送花队伍里,悄无声息的送进来。 听说完这事,冉从筠还笑了好一会儿。 钟表的时间指在九点多,这个时间,她的院子里怎么还会在洒扫呢? 她的院子虽大,可面前石路上需要轻扫的地方却不多,往日里她用膳的时间就能扫完,今日倒是稀奇。 “这扫地的小蹄子,是在磨洋工吧,”冉从筠看着钟表,“我说话的时候就开始干活,这话说完了,活也就干完了。” 她说的轻巧,却把秋婳吓出一身冷汗,碧云偷东西的事情才过去不久。若是偷懒也就罢了,若是耍什么花招...... “奴婢去看看,小姐先喝碗甜汤润润嗓子。”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55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56 章 院子里小丫鬟和小厮都在埋头做自己的事,秋婳环视四周,走过石子路时,用脚踢倒了旁边的花盆。破碎的花盆和泥土散落在干净整洁的道路上。 “刚刚是谁在这打扫的,这里脏了,过来打扫一下。”秋婳说。 树荫下,一个年轻女子捅了捅旁边的小丫头,“秋婳姐姐叫你呢,去打扫了吧。” 小丫头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碧云出事以后,冉从筠自己院子里的下人都被查问一遍,院子里洒扫的下人换了几个。 这个小丫头就是刚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年纪小,现在外院做洒扫工作,看看性子。 “秋婳姐姐,”兰儿细声细语挪步过去,她只负责院落洒扫,平日里和小姐的大丫鬟没说过两句话。 “刚刚也是你在院中洒扫?只有你一人?”秋婳靠在石栏旁,挑眉问。 “是,我刚刚一直在扫地,笤帚还在这里呢。”兰儿指向旁边还没被她放好的大笤帚。 “这里花盆打了,你重新扫吧。”秋婳牢牢地盯着她。 刚买来的丫鬟,最容易被人收买。 兰儿注意到一个视线死死地盯着她,她垂下头,继续扫地,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却比之前低了许多,手指也开始微微发抖。 “继续扫啊,手抖什么?”秋婳突然开口,吓了兰儿一跳。 “你刚进院里没多久吧,”秋婳上下打量起兰儿的面皮,倒是细皮嫩肉。 “我来园里,半个月了。”手中的扫帚停顿两下,继续扫着。 “半个月?”秋婳的声音语法森严,“半个月你都是这样么?你来第一天,就教过你规矩吧。就这么大一片地方,现在巳时都到了,你怎么才洒扫完呢?” 双儿的手顿时僵住,她抬起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秋婳,“秋婳姐姐,昨日风大,这园子里乱了些,我就扫的费了些功夫。明日,明日就不会迟到了。” 秋婳原本还挂在嘴边的笑容立刻消失,“你打量着蒙我呢,怎么你我不住在一个院子里?怎么我没听到风。” “偷听主子说话你还在这里嘴硬?你来的晚,不知道之前有人偷拿了东西是如何处置的,带你来的来没教过你。我来教你。” “你当我来和你玩,真就是让你来扫地的?这院子里,还有什么事能瞒得了我们?” 秋婳斜眼看了双儿一眼,“既然院子里洒扫你不乐意,那么喜欢听东西,去浆洗房吧。那儿的人喜欢说话。” “秋婳姐姐,”先前和双儿做在一处的女子手中捧着一张手帕,“双儿枕头底下的。” 没好气的吧手帕打开,明晃晃的一只金镯子摆在上面。 “把你买来时,你只带了一身衣裳进来,这才半个月,月例都没发,你哪来的镯子。” 掂了掂镯子的分量,轻飘飘的,上面的图案是京中早两年的图案。 “赶快带下去,别让小姐看了生气。”秋婳掐着指尖将镯子丢在地上,“看好了,以后她除了浆洗房,哪都不许去。” 屋内,冉从筠手中拿着已经写好的话本第二册,思来想去不知道是用《嫁金鳞》好,还是用《腹黑太子的在逃妻》好。 有时候名字太过通俗,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犹豫着,还是在《腹黑太子的在逃妻》划上一笔横线。 “姑娘,都处理好了。之前新买来的小丫头偷听的。打发她到浆洗房去了。”秋婳回答,“她收了西院的东西。一只镯子。” 说完这些,秋婳忍不住抱怨起来:“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西院的一来,咱们园里乌烟瘴气的。昨日大娘子嫌弃她房间内的摆设,还说想去挑几样摆上呢。。” 冉从筠提腕在纸上写下《嫁金鳞》三字,“她不是没看成库房么。我们再等等,过几日是萍姐姐大婚,最近这些日子,咱们园里都盯仔细,我们出了事不打紧,萍姐姐那里一定不能出事。” 总号那边的账房把军需单子的最低报价送来,冉从筠看了一遍,确定没事后直接差人送去驿站,没躲任何人。 一连几日,冉从筠都忙的脚不沾地。 她先前从东海边找的珊瑚紧赶慢赶在萍姐姐出嫁前终于送来了。 半人高,火红一片,甚是喜庆。 为了萍姐姐的婚事,李府从一年前就开始准备,嫁妆能绕整个凌州一圈。 婚礼当日,整个李府都是火红一片,吹打声震响半座城。 冉从筠和冉建等人另坐一桌,没和外祖母坐在一起。 她一直觉得冉建回来住些日子无关紧要,可今日这样喜庆的日子,因为冉建他们,她不能和外祖母们坐在一桌,平白添了几分烦恶。 宴席上,李家特地把韩家和冉家安排在一处。 整场宴席下来,冉从筠和韩家的人聊得火热,她好歹在凌州城内住了那么多年,宴席上的往来宾客都能闲聊几句。 散场后,冉从茹钗环都没卸就瘫倒在大床上,蹬掉脚上的鞋子没头没尾的来上一句:“娘,我们回京城吧。” 方蓉端正地坐在铜镜前卸掉妆容,听闻瞟了女儿一眼,“怎么要回京城了,这几日去凌州街上玩,你不是挺开心的么?” 冉从茹“蹭——”坐直,盯着自己在床沿来回摆动的小腿:“这里不是我家!凌州的饭我一点也吃不惯,住我也住不惯!” 她越说越委屈:“咱们不是说好住几天就走么?爹和韩家的那个太太见了好几次了,大姐姐和韩家的亲事也板上钉钉了,咱们也没什么事了。娘~咱们走吧。” 赤脚走到方蓉身旁,撒娇的拉着她的袖子左右晃动着。 “茹儿乖,”方蓉使唤侍女过来替茹儿穿好鞋袜,“你爹爹最近在教你哥哥做生意呢,等你哥哥学好,咱们就回去。这饭以后都让京城的厨子做,乖,听话。” 几日前,史青正躺在床上啃鸭腿,凌州的饮食他吃不惯,走到路边买了一只鸭子充当午餐。 几声轻缓干脆的敲门声响起,看着单子上冉从筠的报价,史青当机立断按下手印、付下定金。 韩将军未过门的媳妇真够义气,这价钱,放眼整个景朝,也找不出来了。 事情办完,史青闲暇下来,没事就到处转转,凌州内都知道,漠北来了一个汉子,整日里就喜欢打听东西的价格,却什么都不买。 马上就要成为凌州城内商户的饭后笑谈。 饭桌上,久违的五口人聚在一起。 冉从筠扫向桌面,京城的口味,一个江南菜都没。 “筠儿也来尝尝京中的特色,”方蓉笑着给冉从筠夹了一块肉。 “说起来,最近怎么没见你往总号跑,连铺子也不怎么去了。”冉建一边吃,一边问。 在问他? 冉从筠放下筷子,“这不是有父亲在嘛,我当然要偷一下懒了。” 说着又笑了笑,“再过几日西域的人就要来了,那是笔大单子,我也要为那几日养精蓄锐。” “西域?”冉从肃好奇地发问。 “对,往年这时候西域都会派人来大肆采买,粮食、药草、布匹、茶叶,各家掌柜现在都在为这事做准备呢。你去问问掌柜就知道了。” 这事冉从筠还真没夸张,前些年西域一直在这时候购买货物,出手阔绰,今年应该也不例外。 回到自己房间,方蓉兴奋的拉住冉从肃,“儿子,这笔生意我们要抓住啊。” 她兴奋的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这笔生意要是能拿下,对你,对我们家都是好事啊。” 冉从肃心不在焉的坐在一旁啃瓜,满不在乎地说:“大姐姐都说了她在准备,我干嘛去横插一脚。” “呆瓜!”方蓉恨铁不成钢,“你若是能拿下这个单子,底下的掌柜定然会服你,你父亲也会对你刮目相看。你姐姐若是丢了这个单子......” 方蓉已经可以响到冉从筠丢掉单子,底下掌柜人人不服,她的儿子一呼百应的样子了。 “娘来想个办法,让你把单子抢下来。”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56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57 章 方蓉一共带来几个心腹,听到冉从筠说西域的大生意后,也没管会不会引人注意,全部都让他们出去打听消息。 身边的嬷嬷喜笑颜开的回来报信:“大小姐说的不错,往年这时节都会来一对西域人马,出手阔绰单子大。如今咱们家商号底下好多掌柜屯好了货等着他们来呢。” 这事情是真的,那就好,如果能把这么一件单子吃下,旁人只知道是冉家吃下,给冉家赢了名声,冉家各个掌柜一定也都知道是她的儿子办下了这个差事。他才这样的年纪就能办好这样大的差事,等日后长大定然是人中龙凤,何愁掌柜不听他们的话呢。 “你用肃儿的名义私底下悄悄约见药铺的掌柜,别让别人知道。”方蓉从手腕处褪下一个通体碧绿的翡翠镯子。 “记好了,只见掌柜一人,别让别人看到。”她再三交代。 冉从筠这里,心思虽然放在西域商人一部分,但还是以漠北的那批军需为主。 西域的那笔生意毕竟是经验主义,只要人没出现在凌州,就不见得会来这里做生意,不如先把手头的东西凑齐。 史青要的东西种类繁多,又是军需,光布匹冉从筠就要从好几个州调度过来,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 另一处的史青,定金付完,整日里就猫在韩慕的军营,把练兵的方法偷的一干二净。 韩慕练完一套枪法,将红缨枪架在武器架上,一旁的史青目不转睛地盯着旁边正在泥坑里摸爬滚打的士兵。 韩慕蹲在史青身边,“你跟我说老实话,你这一套军需下去,花的银子比在漠北足足少了几千两,我对你家少主也是够意思了。这么点银子,谢凛会出不起?还要托我的关系,让筠儿少赚了一大笔银子。” 史青把韩慕军营中将士们用的兵器都放在眼中,“韩将军,这朝廷播的银子放在那,我家少将军也是没办法了。您这军队的兵器数一数二的好,我们也要来这里......” “您军营的玄铁也就那边的禁卫军能比,禁卫军都是些老爷兵,天子脚下,俸禄多,武器好。咱们漠北比不上京城,也比不上江南的富庶,这要买顶级兵器当然要来找您了。” 韩慕拔了一根青草衔在嘴里,“那批西域商人,今年没来?” 史青面色一凝,压低声音:“没呢,按往年一月前就要路过漠北来江南了,可现在他们根本没出西域。” “知道了,你要的东西很快就能备好,赶快启程吧。”韩慕拍拍史青的肩膀,身离开。 韩慕策马,来到城外的一间庄子外。 庄子内外穿着粗布衣裳的年轻小伙两人合力抬着厚重的箱子搬到庄子内。 “韩将军。” “韩将军好。” 一路上小厮们看到他的样子就开口问安,不认识的小厮也在同伴的眼神下问安。 韩慕挑眉,挨个应下。 庄子内没几间屋子,中间空落落的院落内井然有序的摆着几百个箱子。 冉从筠站在一旁的阴凉处,手里拿着一个落到地上的长单子一笔一笔划着。 “谢凛那家伙买的东西倒是挺多。”韩慕看到这么多货物不由感叹。 “你倒是给我找来一位祖宗,”冉从筠调笑,“钱我赚的不多,精力比别的生意耗得大了去了。 “看看吧,”冉从筠把比她还高的单子举到韩慕面前,“这单子上的东西才来了一半。” 院子里十几个人来回走动,“嘿咻”声此起彼伏。 搬了半天东西,长工的衣衫已经汗湿完,没人打闹说笑,都在埋头干活。 “倒不像在干活。”韩慕没头没尾的来一句。 冉从筠看他一眼,继续当监工。 “像是朝廷拉去建河堤的苦工。”韩慕拉长声音,把话说完。 院子里东西已经堆满大半,但这一个仓库估计还不够,还要再来一个才能全部堆放完。 “朝廷的苦工像我这样按数给工钱,”冉从筠眉毛要挑到天上去,“我这里可是日日有油水的,比你的军营还好上不少。” 她没再搭理韩慕,走到工人旁,抬高声音:“东西都轻拿轻放,别沾水。早干完早领工钱。” “我错了。”看到冉从筠兜着脸,韩慕连忙到她身旁道歉。 “你给他们活干,可是菩萨转世。” “去,”冉从筠推了韩慕一把,“别耽误我干活。” 货物按照衣物、草药,不同种类分成不同的箱子分别放在不同的地方。 韩慕看冉从筠身边跟着一群人拿着纸笔在清点,索性脱了累赘的香囊,卷起袖子跟工人一起干活。 日落西山时,院子里堆满了货,冉从筠看着衣袍上布满灰尘的韩慕,拿起帕子将灰尘打落,“你来这干什么,东西再来几天就能凑齐了。” 韩慕:“早点凑齐送去漠北,早点安心。” “可不是,东西要的挺急的,也就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凑出来这一堆东西。把这堆东西送出去,我还要发愁怎么再凑点东西给西域的那堆人呢。” “西域?”韩慕反问。 “先去春玉楼吃点饭,我都快饿死了。吃完了我再和你讲。” 春玉楼最近生意比前两个月差了点,冉从筠想着是最=最近这段时间凌州官宦和商人也没什么大活动,来店里人少可以理解。 餐点还是和以前的味道一样,摆盘精致。冉从筠吃饱喝足才对着韩慕继续说, “往年这个时候都会来一批西域的商人,买些粮食、茶叶、药草之类的,凌州的商人都知道。每年都是那几样,出手阔绰,这笔生意我当然要接着。” 韩慕听冉从筠和他解释,西域的商人都要什么货物,用什么方法运输、付款,这一笔生意生意下来能赚多少银子,一面往嘴巴里塞着东西。 春雨楼的菜,是凌州一绝,也就蹭蹭从筠的光他才能在这里吃得起饭,按他的俸禄,一年也别想在这里吃上一顿饱饭。 听着冉从筠兴奋的算起账,还说要从哪里进货来卖后,他不忍心去泼凉水,但还是犹豫地开口,“那伙西域商人,可能不回来了。” 不会来了?冉从筠细长的桃花眼里充满不解。 韩慕对经商一知半解,他怎么知道自己说的是哪伙商人? 韩慕对上冉从筠那双探究的双眼,轻轻叹了一口气,放下碗筷坐直解释:“那批人从漠河尽头那里入关,长守关那里上月没有西域商队通关。” “谢凛也是因为这个,才来江南订购军需。东西要的急,也是因为这个。” 一路上冉从筠都在想着韩慕说的话,西域靠牛羊为食,每年都要来这里买够明年的粮食,今年,他们没有买。 冉从筠没有直接回园,反而是去了总号,天色已晚,总号里人烟冷清。 秋婳和春雨两人各举着一盏琉璃灯,冉从筠在总号二楼翻了半个时辰,才把需要的账簿找齐。 借着昏暗的灯光,一行三人拿起纸笔伏案抄写。 灯光在晃动,抄写的眼睛发痛、手腕酸疼时才将需要的东西誊抄完毕。 云舒园的书房可比总号舒服多了,几个大大的夜明珠摆在桌案上,房间内摆着十几盏灯笼,将书房照的像白天一样明亮。 药草、衣物、盐和茶叶,是那群西域商人每年采买的重头戏。 那群商人从四年前来凌州买货,第一年冉从筠就和他们成交了。可现在仔细看着他们每年的订货单子,数量巨大,货款也从不拖欠。 对于商人来说,那群西域人确实是个完美的合作伙伴。 可比起西域人,冉从筠更愿意相信韩慕。 一个基本没办法种植粮食的地方,今年竟然不来这里买粮食,如果说换了地方买有情可原,可韩慕说的是,他们上个月就没有入关。 错过了这短时间,筹集货物到送到西域最起码需要三个月,三个月后,西域那里恐怕已经大学纷飞了。 西域商人来,她把货物凑齐才有意义,不然不如继续在各州县继续卖着。 还好她最近筹集的货物都是给漠北的,西域的货还没开始筹。把事情吩咐下去后,天已经朦胧亮起。 方蓉那里从知道了西域商人后就开始想着怎么筹货。 和药铺掌柜约见在青凌山旁的一个小亭子里,方蓉借着进香许愿的名头出去,谁都不会想到她是去和药铺掌柜见面。 “大小姐已经调了一批药材?”方蓉听到掌柜的回答很是惊讶,听到掌柜说冉从筠调去的药物还是个漠北的军需单子后更是震惊的合不拢嘴。 什么时候,和漠北的军需扯上关系了。 冉家是皇商,管着宫中的部分采买,可冉家和漠北想来没有什么交集。 那这个单子,只能是韩家给的了,都是军人,定然是韩家给的。 “大小姐能接下漠北的单子对我们冉家来所也是好事啊。”方蓉在掌柜面前只能笑着夸赞。 “小姐这笔生意,倒是没什么可赚的,我们最多也就是个辛苦钱。”掌柜苦哈哈的说。 整个凌州都知道西域的人要来,小姐还把那么多药材卖给漠北,还不赚什么钱。 漠北商人万一到了,他手里没什么货卖出去,岂不是亏大了!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57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58 章 方蓉看到药铺老板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神色,便知道这事情成了一半。 掌柜也是拿的提成,卖出去的东西多,他赚的也就越多,哪有人会觉得银子这东西太多了呢? “贾掌柜,您久居凌州,调动的货物也是江南的货物,我帮您,调些京城的草药。”方蓉嘴角扬起一抹真挚的笑意,向贾掌柜提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西域商人来这里采购一次,就抵的上您铺子里几个月的进项。从京城调东西的手信我来出,您坐着就能把单子拿下来。” 贾掌柜低眉垂目,面前杯盏中的茶水晃动,两个残留的茶叶跟在杯中逐渐沉浮。 面前的大奶奶他只见过一次,新来的大少爷倒是见了几次面。听别的展柜说,老爷最近去哪里都带着大少爷,见客人、见下属、见朋友,俨然一副冉家未来继承人的模样。 冉小姐毕竟过两年就要嫁人,未来江南的生意怕是都要落在大少爷的手中。他犯不上和大少爷的亲生母亲过不去,早日成为大少爷的心腹,他也好多赚些银子。 方蓉见到贾掌柜一直低头不说话,心里越发焦急,天色不早,她也不能一直在这里,被人发现就说不过去了。 焦急之下,什么条件都能应下,“贾老板,我可以向您保证,这批药材定然能卖得出去,药材来了卖不出去我按西域人的价格自掏腰包买下来。” “这笔买卖做成了,日后你在冉家江南的这些店铺里,可以横着走了。日后肃儿掌家,也会记得你是帮过我们的。” “仰仗大太太,虎父无犬子,有冉大人这样的父亲,再有您这样有魄力的母亲,冉少爷日后定然能带领冉家兴旺的。”贾掌柜在方蓉说出条件后,立刻附和。 左右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卖大太太个好,在少爷面前得个名声。 贾掌柜回到铺子里,铺子后面的仓库里还堆着小半个仓库的草药,他叫来随从,“近郊那儿的庄子里,还剩下的草药先放来这里,把那边收拾干净。原来的草药另外放好,剩下的地方腾空出来,过段时间会来一批草药,把那一批卖给西域人。” 夜晚,打更的人都已经困顿,贾掌柜才回到自己的宅子。 宅院内只留下主路上通往主院的灯笼还亮着,房间内的餐桌上,热了一遍又一遍的饭菜早就变得软榻。 贾老板随意用了几块点心,脱下累赘的外袍,蹬掉长靴,将脚放进温度合适的水盆里,闭上眼睛享受夫人的按摩。 她用力按摩贾掌柜背后紧绷的肌肉,一面和声细语:“老爷最近几日回来的是越老越晚了,您要当心身体。” 桌子旁一直在火上煨着,刚刚才端下的参汤还散发着热气。 “今日,大太太来找我了。”贾掌柜抿一口参汤,被烫了一下舌头,只得耐下性子缓缓吹凉。 “大太太?” “京城来的。老爷怕是要把江南的产业都给京城那位大少爷了。”贾掌柜老神在在。 听到是冉家的事情,夫人肩也不捏了,贴着贾掌柜坐下,催促着赶快说清楚。 “上月,冉大人回了凌州,也不是久住,说是来看看女儿。没过几日就把我们几个叫去春玉楼吃饭,席面上一直在夸那个大少爷。” 他看了看四周,除了房间内还亮着灯,屋外漆黑一片,才放心的继续说,“总号那边说,老爷最近这些日子一直带着那位大少爷在总号看账本。老爷在凌州的故交和亲信都让大少爷见过了。” “照这样说,以后凌州的生意要交到大少爷手中?” 贾掌柜咽下最后一滴参汤,“何止凌州,是江南!” “我正愁着没和大少爷说几句话,今日太太就来找我了。等我办好了这件事,日后大少爷掌家,他在京城,我在凌州。这可比小姐管事来的好啊!” 贾掌柜摇头晃脑,长吁一口气。 --- 那边的槐香苑里,冉从筠算了一夜。 西域商人每年的单子实在是大,大到凌州多少商户从前不久就开始准备货物,如今码头旁的仓库里,堆了不知多少药材、布匹。 万幸的是她先前准备的一部分货物都先给了漠北,明日就能走渡口出发,西域的货物还没个影子。若她把东西提前运来,来回运输就要耗费不知多少时间和银子。 清晨的渡口处,淡淡的薄雾飘在水面,潮湿的水汽沾染在每个人的衣衫。 史青站在冉从筠身边,亲眼看着工人把装订好的箱子搬到货船上,几十个工人连成一条长线。 渡口处,还有几个大船已经在岸边停靠半晌,货船上的东西搬了许久还是不见船轻。史青早就知道江南富庶,来往生意人多,也没想到天刚亮就有这么多货船,更没想到一艘船上竟然放了那么多货物。 “这是第一批货物,后两批会在三天内全部发完。”冉从筠看向史青,这次脸上的笑意是真挚且浓烈,还好史青给韩慕带来了西域商人没通关的消息。更还好的是,她原本给西域商人准备的货物被史青全部买了去, 虽说赚的银子不多,和漠北的谢家搭上线,也是好事一桩。冉从筠挑眉,眼底尽是得意。 漠北的货发完,西域商人这件事和她也没关系了,冉从筠终于能抽出一片空隙来处理堆积已久的别的事物。 改了名字后的话本子,出乎意料的卖的很好,韩慕又通过别的渠道独家进了一批上好熟宣纸,冉从筠替他请了大家重新提字。 书肆如今看起来生意比以往好了不少,店内零零散散站着几位客人,依旧都是男性。 冉从筠这次没在前厅停留,知道掌柜就在后面以后,直奔后面。 “黄老板,生意不错啊。” “冉小姐,您是来跟我说存风说的那件事吧。”黄掌柜看到冉从筠进入后厅一瞬间就起身迎接。 又是取出架子最上边的好茶招待,又是让人赶快去旁边的蜜饯局买新出的酥酪。 “黄掌柜不必客气,我听存风说您这里画好了一张,前几日事情忙,没来得及看,今日得了空闲,就赶快过来了。” 黄掌柜听完,神秘一笑,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匣子,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张五折的纸。 冉从筠摊开纸张,韩慕除了寻到一种上号的熟楦,还找到了这种比普通宣纸厚上三分,不易破烂却有两分发黄的宣纸。 本来是想一并带来便宜卖了,存风来到这买了几张宣纸,正好写成的书信送到冉从筠手中。 她立刻让存风告诉黄掌柜,这个宣纸不要卖。 冉从筠手中的铺子越来越多,加上偶尔帮忙照看的韩慕那边的两件铺子,每月光固定上新货物的铺子就有七八家。 她之前就想着要不要办一个报纸,送到各府上,每月送一次,这样客人足不出户就能知道她们新上了什么东西。 苦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宣纸,每月上新也需要图片客人才能知道上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模样。这里毕竟是古代,印刷技术不像现代那么发达,单靠人画,费时费力又费银子。 眼下宣纸的事情倒是解决了,可印刷的事情还是让冉从筠头痛不已。 黄掌柜拿出的东西已经很像现代的报纸了,没有能力做一个杂志,做一个类似于杂志的报纸也不错,无非就是从周报日报变成月报。 冉从筠看了看,排版清晰,标题清楚,一眼就能看到标题。黄老板手下交好的几个秀才写出的文章也浅显易懂,短短几个字就能把图案中蕴含的意思表达清楚。 她看着这个报纸,万分满意。因为是试办,纸上的图画都是手工绘制上去的,没有沾染颜料,但线条流畅,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出来的东西。 “黄掌柜,这上面的图案,需要多久绘制啊?” 黄掌柜皱着眉头,沮丧地说:“这些加起来,废了三日功夫。” 他指着纸上最大的一处图案,“单单锦绣坊的这条裙子,画师足足画了半日。您这东西,就是太耗时了,这图案,熟工一个时辰也画不了多少,画错了,这一张也就毁了。” 冉从筠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唇,眉头紧皱。 她想到了会耗时很久,毕竟是宣传用的报纸,她手下的铺子还是服装、胭脂为主,光一个衣服就要花费半日功夫,还没办法上色。胭脂的宣传如果没有颜色,质量就要大打折扣,甚至于不如不花费时间在报纸上。 手指用力的摩挲着报纸的边缘,手心薄薄的汗很容易就将宣纸洇湿。 画上如果加了颜料,就太贵了。古代颜料难寻,也没办法做到像现代一样各种颜色都有,纵使寻到一种颜料,衣服上染出的颜色和纸上的颜色总归是有几分差距的。不加颜料,衣服的神韵又凸显不出来。 冉从筠越想眉头皱的越厉害。熟练的画工都要三日才能画出一张报纸,怕是卖出去的价格还不如画工画一张的价格贵。 这报纸,还要做下去么?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58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59 章 杂志,更准确地说报纸对她现在生意的宣传着实有用,可印刷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事情。 冉从筠沉默良久,将手中仿佛有千斤重的报纸放下,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这东西做出来太耗时间,还是先放下吧。” 黄掌柜跟着叹一口气,耸直的双肩向下耷拉下来,“冉小姐的主意是好,只是画师难寻,若以后有了更好的技术,或许可以把这个报纸做下去。” “不说丧气话了,还没恭喜小姐呢,”黄掌柜重新扬起笑容,“小姐新出的第二册,改了名字以后卖的很好。恨不得来店的女眷人手一册。” 提起她的新书,冉从筠发自内心的喜悦。而第二卷上架那日,她没像上次一样坐在对面的茶馆里守上一日,那日晚上,黄掌柜派人说买了几百册时,她才有了一种真实感。 她的书,被人看到了。 --- 站在渡口边,看着史青乘着一艘大船顺着江水而下,冉从筠最后一件事也落地。 九月里,天气已经转凉,冉从筠准备回到槐香苑时正好与刚从西院出来的锦绣坊里的绣娘撞上。 绣娘手中拿着软尺,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丫头,一人手里拿着绣花样子,另一人拿着厚厚一叠样布/ 冉从筠看了她们几眼,让她们早点回家。 转眼就要到秋季,凌州城内的绸缎庄和成衣局早就排了一个月的工期,锦绣坊在这时候也是最忙碌的。 冉从筠幽幽的看着灯火通明的西院,从七月他们来到凌州,冉从筠以为只是住个十几日便走了,谁想带,如今竟然住了整整两个月。 两个月里,冉从筠倒是和韩慕不经意间互换过两次,很快就互换回来。 书房内,古董架上新放上上两个没见过的摆件,她凑近,是一个美人鱼雕塑,景朝从没见过的东西。 “白天老爷送来的,说是西洋的东西。这人身鱼尾巴,西洋的妖怪也怪稀奇。”秋婳送上一盏桂花茶,“姑娘,老爷还把锦绣坊昨日送来的账要走了。” 账本? 冉从筠转过头,步摇打在脸上也没有反应,“昨日刚送来的?他拿走做什么?” 问出问题的瞬间,冉从筠闭上眼睛,不仅嘲笑起自己,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教他的儿子如何看账本了。 这都来了两个月了,还在学看账本,真够可笑的。 用过早膳,冉从筠坐在湖边喂鱼,天气凉了,湖边那个秋千早就没人坐了,她都想把秋千拆了,还原成以前的样子。 绣坊内,几十台织布机一刻不停地工作着,棉花、麻线摆满了整间屋子。穿着统一衣服的女人们,几人纺线几人织布,分工明确。 “芸娘,周总管来了,要见你。”李大妈看到穿蓝色袍子的中年男人,朝屋内大声喊。 芸娘停下手中的活,总号的周总管正站在门外等着。 “周总管怎么来我这绣坊了?湘绣,倒碗茶来。” 绣坊在城郊那里,平时也没什么人来,自然也不会备什么好茶。周总管一口喝下去,喝了半嘴茶叶渣滓,皱着眉头强咽下去,将杯子放得远远的。 “总号要你准备好好布匹,接下来要有一笔大买卖。”周掌柜随口说出一个数字。 芸娘听到那个数字,直接气的笑出声来。姑娘前不久刚要了那么多布,现在她纺出来加上库里的也只够现在用,把她杀了也凑不出来那么多的布。 耐下脾气,好声好气地问:“这么多布,什么时候要?” “十日内。” 芸娘毫不避讳地一个白眼直接翻出来,“平时这种事都是存风来说的,怎么不见存风?” 周掌柜说得轻巧,那么多布匹,她手下的姑娘们不吃不喝也赶不完。 “今日这事,是老爷亲口交代的,这批料子十日后就要看到。”周掌柜闭口不答芸娘的问题。 “办不到!”芸娘这次是一点好脸都不给周掌柜,直接下了逐客令,“现在的这批缎子是给宫里准备的,剩下的还要送往江南各处,哪有那功夫准备别的料子。” 周掌柜灰头土脸的从绣坊出来,回头啐了一口,不知好歹! 冉从筠刚用过午膳,天气凉爽,她叫了热锅就在园里煮起来。 “姑娘,芸娘来了。” 冉从筠放下碗筷,一行人去内室,换好见客的衣裳出去。 小丫鬟递上的茶水芸娘也不喝,气鼓鼓的坐在一旁,不时用手帕扇风。 “姑娘,今天上午,总号的周掌柜来绣坊,让我们准备布匹十日内日就要送去......”芸娘一口气滔滔不绝地把事情的缘由全部说个清楚。 听的周围的小丫鬟一愣一愣的,不愧是绣坊的掌事,嘴皮子就是利索。 冉从筠安静的听完,珠帘拉开,锦绣坊和云裳的两位掌柜一起走进来。 “怎么今日都来我这了?都有事?” “帘子后听了一嘴,咱们还都是一件事呢。” 几人坐在一起,一对,正好都是一件事。 冉从筠听的眉头紧锁,这么多布,周掌柜是要干嘛。 锦绣坊掌柜:“为了那个西域商人吧。” “凌州里好多人都在准备货物了,白家、齐家最近都在筹集货物呢。” “可惜,咱们这么短时间,怕是凑不齐了。” 冉从筠轻笑着劝解:“这都没什么,周掌柜那里我去说,你们按照之前说的继续做就行。别耽误了宫里的那批货。” 总号里,周掌柜和其他几个掌柜做在一处,借着商量事情的名义坐在一处喝茶。 “李大哥怎么没来呀,这可是新的的好茶,不来可惜了。”周掌柜说。 “和大少爷去渡口那了吧,最近老爷让大少爷跟着他学习。” 几个人坐在一处挤眉弄眼,交流自己探听来的情报。 “京城那里都来人问了好几遍老爷什么时候回去,看这意思,是准备把江南的生意交接完再走?” “那我可不知道,太太昨日还去参加了白家老祖宗的寿宴,大小姐没去。” “要我说,大小姐就不该做漠北那桩生意,赚不了几个银子,还拖累的咱们差点没把西域的货备好。” 一群人坐在一处寒暄,茶叶喝完了,才换晃晃悠悠地走出总号,该干什么干什么。 “王掌柜,王掌柜留步。”茶叶铺子的李群喊住粮铺的掌柜,将他拉到一处小径。 周围竹林阴翳,李群探头探脑的张望四周,才小心地开口:“王掌柜,您的货都调来了?” 王掌柜得意洋洋的翘起下巴,鼻孔朝天的回:“那是自然,”十分得意的继续说:“我去别的州县,花了银子新采买的。” 他伸出放在衣袖中的大手,食指直直地伸出,“多花了一成价钱。” 李群倒吸一口凉气,那么多的药草可不是少数,多花了一成钱,若是能卖出去,那是赚了,可卖不出去...... 他心里嘀咕着,面上摆出一副佩服又恭敬的样子,拱手作揖,一直夸赞,直到把王掌柜送到主路,看着他离开。 “掌柜,这药铺的王掌柜都把货备齐了,咱们要不然也......”身旁的随从比划一个手势。 王掌柜慌忙摆手,不行,他还是要多打听打听。 他刚当上这茶庄的掌柜两年,手头的积蓄不丰,若是能赚上一笔,年底分成他分的是多,可若是赔了,他可没多少银子能补这个窟窿。 太太最初来和他说让他准备好东西,将来西域商人来,从少爷那里做生意,他别提有多开心。 能和少爷搭上线,又能赚一笔,可他不傻。 大小姐虽然不尝去总号,但遇到这种事情总会让人通知一声,早日准备,可都到了这时候,大小姐也没个动静。她手下几个亲信,各个按兵不动,该干什么干什么,丝毫没有囤货、调货的打算。 王掌柜心里犯嘀咕,也什么人能和他商量。 犹豫几天,看着日子越来越近,他如果再不买货、调货,怕是赶不上这次好事,可要他先自掏腰包把钱垫上又着实难为他。 王夫人看到老爷最近几日愁眉不展,嘴角都急得起了两个大泡,也开始出主意,“老爷不如去问问锦绣坊和盐庄的掌柜,锦绣坊是亲信,冉小姐一手提拔上来的,盐庄那边一则对冉家重要,二则那个掌柜向来不站队,您都去打听打听。” 王掌柜小心翼翼地对着镜子挑破嘴角的泡,涂上厚厚的药膏,“锦绣坊那里我早就派人去打听过了,一点动静都没。嘶,”嘴角的泡让王掌柜疼的皱眉,“别说锦绣坊,绣坊、布庄,一点动静都没,安静得很。” 他放下药膏,有些自言自语,“盐庄的王掌柜,对,我们是同姓,又都在冉家手下做事,我明日就递个帖子。” 帖子递过去,王掌柜担心盐庄掌柜事情繁杂,怕耽误功夫,没等回帖,算好时间,直接冲到盐铺大门口。 盐铺不大,门口摆着好几种不同的盐,价格不一。景朝的盐都是由官府定价,只有往西域别国卖时才能自己定价,价格不许低于景朝。 西域商贩也是盐商最重要的客人之一,王掌柜下定决心跟着盐庄的老板走,绝对不会亏!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59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60 章 盐庄的王连看到茶铺的王掌柜一早便把他堵在店内,不由低头垂笑。 他身量不高,脸上带着弥勒佛般的笑容,亲手捧着一杯寒山茶递到茶庄掌柜前,“王掌柜,尝尝我这新的的茶叶。” 透过甜白釉,茶叶的清香就飘散出来,寒山茶长在极寒之处,每年所得甚少,见他就拿出寒山茶,盐庄的老板果然实力雄厚。 待客的地方就在后厅,一水的红木家具,古董架最下边摆着半人高的南阳于雕出的蟾蜍,口衔一个拳头大小的金珠子。 茶庄掌柜惊叹于盐庄的奢豪,斟酌起措辞,结结巴巴的来意说完后观察起王连的神色。 王连神色淡然,听到茶庄老板的来意,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他捧着寒山茶深吸一口气,“这茶叶,难得啊。” 茶庄老板日日和茶叶打交道,自然知道寒山茶难得,可他眼下又不是为了与盐庄掌柜品茶论道而来,也没什么心情品茶。 端起茶盏,茶水刚沾上唇瓣就放下,“寒山茶实属难得,您这还是用旧年露水泡的,更是难得。” “王老板,我这在冉家手下也是头次当差,往年冉小姐早早就让咱们备好了货,可今年她迟迟不开口。倒是太太和大公子那里透出口风。”他放下茶盏,继续追问,“我这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啊?” 茶庄老板实在是心急,手中的货物要是再不想办法调动,那可就来不及了。他好话一连串从嘴里蹦出来,又是送好茶,又是攀同宗。 “您也说了,是太太和大公子,不是冉小姐。”王掌柜只说了一句话,“王掌柜,我这盐庄与您们的生意又有不同,我可全仰仗江南的盐引啊。” 盐引,江南。 茶庄掌柜嘴里衔着这四个字,翻来覆去的咀嚼、品味。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听着风铃随着车架的晃动而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被太太和大少爷迷了心智,他总想着将来江南是要给大少爷的,却忘了,冉家如今在江南的脸面一半是靠李家撑着。 大小姐如今不闻不问,不代表真到了那时候就不会挣,如今江南的生意还是交在大小姐手中,她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 方蓉歪在贵妃榻上,软榻上换成了织金花罗的缎子,屋内的陈设也焕然一新。 刚来住时冉从筠是按照云舒园惯常的摆法放着的,如今纱帘、软榻、抱枕都换了一套样子,连架子上的小摆件都换成了京中的样子。 只是窗棂的冰裂纹不好换,不然方蓉定然要换成梅花纹。 西院里原本的花草也都换了一个样子,原本栽在墙边的那株十几年的槐树被换成了石榴树,小池子里养的锦鲤都换了一个颜色。 两个丫鬟一人拿一个养生锤,锤里里放了艾草、小米,低头轻轻敲着小腿,屋内青玉镂空的香炉里的沉香片发出散出点点烟痕。 方蓉精力充沛的看着手下丫鬟刚递上来的册子,凌州城内的掌柜已经把东西准备齐整,只有冉从筠手下几个心腹可恨,一点儿都没准备。 朱笔圈出那几人的名字和铺子后,她又在最末尾看到了另外两人。 方蓉皱着眉头将册子扔到丫鬟面前的地上,散乱的册子正好掀在最后两行字。 盐庄和茶庄,这两样倒是都准备了,可就准备了一点儿,根本不够往年的数量。 “那两人,怎么东西没准备齐全?”方蓉冷声。 “回太太,盐庄和茶庄都说东西不够,大量购入怕一则来不及,二则手头的茶印和盐引怕出披露,只得准备了这么多。” 方蓉眼睛眯起,锋利的眼神刺向回话的丫鬟,“不中用的家伙。” “娘,布匹和盐才是最重要的,我们现在的银子足够将这些东西补上去。”冉从肃宽慰道:“我们自己买货,自己补银子,赚来的钱也能落在自己手中。” 陪嫁丫鬟从床缝底下抬出一只红木箱子,一手臂长,两把重锁挂在上面。 方蓉用随身带着的钥匙打开,箱子里分成两部分,一半地契,一半银票。 “这银票多是京中的,我记得白家的银庄可以互兑,你去那兑成江南银票,找人快点买齐了。” 西域商人算算日子也就这个月到,已经到了下旬,离月底不剩几日。 方蓉兑银票换银子买东西的事情没瞒任何人,东西不拘多少,来了就收,银子付的痛快,凌州的小商贩都大包小包的背着,或是拉几个驴车,赶到指定地方卖东西。 没几日功夫,就把货凑出来个七七八八。 她收了几日货,冉从筠的槐香苑里就亮了几日。 手臂大小的烛台点了十几个,夜里也照的像白天一样,方蓉收货的票据像流水一样传到冉从筠这,再由人整理好,呈到冉从筠面前。 她盘腿坐在榻上,一页页翻看,“倒是舍得花钱,瞧瞧,这千年的旧茶都能卖这价钱。” 冉从筠啧啧称奇,“咱们库里的旧东西,都卖出去没?” “都卖出去了,”秋婳回,“刚陶夫人还让人传话,说他们那积压的东西,也都趁着这次卖了一个好价钱。” 冉从筠笑着,“可惜韩伯母回去了,不然去一封信把那边的东西也拉来卖了。” 秋婳:“西院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买的好多都是咱们卖出去的呢。” 春雨:“活该,她们把咱们院子改成那样,将来改回来的钱全从这里出来了。” 一屋子侍女笑得合不拢嘴。 连续熬了几夜,冉从筠用了一点好克化的点心,又看了一会儿账本才睡下。 从方蓉他们来了以后,冉从筠和韩慕就没见几次面,两人都很忙。 冉从筠特意让人递了信给韩慕,趁着韩慕休沐的日子,两人去附近的庄子玩一玩。 东边的桃园是冉从筠母亲的陪嫁,在一处桃山上,到了开花的季节,漫山遍野连城一片,如霞似锦,妖艳烂漫,山间几处溪流潺潺而下,清澈见底,偶尔还会开个流觞曲水的雅集。 冉从筠看着桃园所在的山不错,索性一起买了,建成一个山庄。 山上有几处温泉眼,她派来匠人重新画了舆图,将温泉引进桃园。也是凌州官商经常游玩开宴的地方。 跟着韩慕时间久了,冉从筠的骑术愈发精进,韩慕休沐只有一日,马车一个来回就要花去半日功夫,她便提议两人一起驾马去桃园。 已经过了夏日,郊外的草地开始有些泛黄,马蹄哒哒,冉从筠只得放大声音,“之前还说带我去马场围猎呢。” “这些日子是不行了,最起码也要半年了。”韩慕回着。 黝黑的骏马在阳光下发出油亮的光泽,用旧的马鞍在他身下也显得贵气,韩慕今日穿了紧腰窄袖,皮质的腰带勒在腰间,他控制着速度,紧紧跟在冉从筠身边。 策马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山下,冉从筠和韩慕顺着小道上了山,桃花已经败落,连桃子都没了,只剩下满山苍翠。地上三三两两开着秋日独有的野花,流水的清冽混上山间独有的芬芳,沁人心脾。 换做以往冉从筠定然要坐小轿子上山,现在每日还在扎马步、练剑术,体制比之前好了许多,连肩膀都不像从前云朵一样柔软。 到山上安顿下来时已经到了中午,桃园平日里就对外开放,整个庄子分成七八个小部分,用长廊相连,每个院落外都有小厮护卫把手。最外围要不了几个铜板就能泡上温泉,凌州有些闲钱的人家偶尔也会来这里奢侈一把。 越王内越贵,最中心的几处院子从不对外开放,只借给关系亲密的几位宴饮宾客。 韩慕刚在凌州开府也没两年,手下的小官提过桃园,可他堂堂大将军,去外围有失身份,内围的最低消费他着实花不起,到了今日才能来这里逛一逛。 刚进院子便是一处室外汤匙,由青石垒起,最上的几块青石光滑不搁脚,是用心打磨过的。 已经到了饭店,冉从筠又是骑马又是爬山,到现在已经饥肠辘辘,到内室换身衣裳的功夫,肚子已经发出雷鸣般的声音。 碰到韩慕闹了一个大红脸,她推搡着韩慕往外面的餐阁走去。 桃园有两处餐阁,她们要去的就是贵的那处。 正值休沐,餐阁里能碰上几个面熟的人,冉从筠和韩慕大过招呼就往楼上雅间走去。 雅间内,应了庄子的名字,处处都是桃花,桃花木的凳子,纱帘上的桃花暗纹,桌子上还摆着医术桃花干花,室内的熏炉里点的都是桃花味的香。 韩慕感叹:“真不愧是桃园,处处都是桃花啊。” 冉从筠本身点菜就多,和韩慕在一处,他吃得多,便可以把想吃的全部点一遍,每样吃一口,让韩慕解决剩下的。 桃园的餐阁哪怕是雅间隔音效果也不好,外面的熙攘声传进屋内,添了几分烟火的气息。 烟囱云等菜一上来便开始埋头苦吃,时不时给韩慕夹几口菜。 “桃儿煎是这的特色,你尝尝。” 桃花酿成的甜蜜裹在炸的酥脆的肉上,入口酥脆,肉汁在口腔迸发,还能尝到桃花独有的香气。 “老兄,咱们这货备好,将来跟着大小姐的那几人没备货,活该赚不到钱啊。” “锦绣坊那女的,仗着是心腹,平日里天天拿鼻孔朝我。如今这笔生意成了,今年我们狠狠压她一头。” “不止压她,将来冉小姐嫁出去,大少爷掌家,她们怕是不能在冉家继续干了。”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60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61 章 隔着一道半掌不到的木栏,声音全部清楚的传入冉从筠耳中,她不但不生气,反而饶有趣味地搬起板凳子,贴坐在墙根。 手中还拿着一碗盛着时令水果的水果碗,一勺一勺送进自己嘴里,眯起眼睛听隔壁的掌柜讲她的坏话。 韩慕面色一沉,抬腿就要去隔壁把那几个人抓过来。 冉从筠嬉笑着把他拦下,推搡着走到墙根处,让他也听听。 嘶哑的男声从隔壁传来,“我都算好了,等这批货卖出去,少说也有万把两银子,到时候大小姐就要被少爷压一头了。” 冉从筠带着些许幸灾乐祸和韩慕解释:“听声音应该是瓷器铺子的,可惜啊。” 源源不断地声音从隔壁包厢传来,或许是喝了不少酒,声音有些浑浊。 冉从筠听一句就和韩慕补充一句,“他岳丈在香江那里做花材生意,前两年生意一般,他在岳丈家越发不得脸,现在上赶着巴结我那继母呢。” “这一位,胆子小,没什么主意,上面让他干嘛他就干嘛。” “熟人,管银庄的周老板,是我爹的亲信,总号的周掌柜是他哥哥。他头一个把生意交给我那个好弟弟的。” 冉从筠听声音就把隔壁的人认清楚,顺带和韩慕讲了好多八卦。 隔壁包厢内推杯换盏,酒足饭饱后结伴去小院中泡温泉。 “我们也出去,”冉从筠的恶趣味涌上心头,“我要看看他们撞上我的反应。” 冉从筠迫不及待走到包厢旁,耳朵贴着推拉门,听到隔壁包厢门推开的一瞬间,她仪态端庄的款款走出去。 掌柜们喝的五迷三道,互相搀扶着从包厢门走出,朦胧中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女子面带微笑,推开房门后眼睛直接看向他们,身后站着一位高大的男子。 韩慕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冉从筠,淘气,但她开心就好。 按他的想法,应该把这些混账灌上一碗滚烫的热水,哑上十天半个月,就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 掌柜们看到冉从筠倚在门旁,脸上笑意盈盈,瞬间清醒,身上还散发出难闻的酒味,脑子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从歪七扭八,互相搀扶变成一个个儒雅的商人,拱手作揖。 “各位掌柜来我这桃园要玩的开心。前些日子漠北的货都有劳诸位。”冉从筠笑着说。 她在人群中扫了扫,不知是不经心还是故意说:“怎么不见两位王掌柜,你们都是男子,又在一处做事,一起出来玩怎么不叫他们。” 几人面面相觑,这次出来玩是大太太做东,那两位备货不当也就没他们,这要如何回答。 “你们出来玩,我这个东家在这只会扫兴,今日的花销记我账上,玩的尽兴才好,省的外面说我小气,亏待了你们。” 她笑着拉过韩慕,看着面前掌柜们像吞了一只活苍蝇一样的表情就觉得痛快。 桃园处有单独的一个院子,院子不大,冉从筠来到桃园都住在那里。 院子里一个温泉池子直通进内室,旁边种着两株红枫,还有一颗大桃树。山间气温凉爽,温泉雾气弥漫,冉从筠脱了鞋袜,踩进水池中。 她的脚常年不见光十分白皙,形状漂亮,十只脚趾头莹润可爱,指甲片精心修剪过,透出淡淡的粉色,纤细的脚腕不胜一握。 韩慕见到她毫不避讳地脱袜,一时慌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脚趾试探着踩水,慢慢伸入池子中。 他喉结上下滚动,身上燥热,垂在身旁是手指握拳又松开,“我去内间的池子。” “哎,我让人在这池子里放了药草,你在这泡,我不泡。” 温泉池子不大,容纳两人却绰绰有余,韩慕听完她说的话,面颊爆红,“这,这怎么能行呢。” 吞吐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冉从筠看到他扭扭捏捏,从池子里把脚捞出来,就要走到他身边,亲手拆衣服。 “你一个男子,我又不会占你便宜,这汤池对你有好处,好容易休沐,当然要来泡泡,我来替你脱衣服。”说完就要上手。 韩慕连忙向后躲去,青石板台阶,每一块都打磨的光滑,他又担心躲得厉害让冉从筠摔跤,没躲两下就被抓个正着。 冉从筠骨子里还有着现代人的飒爽,反正是韩慕泡汤池,她不吃亏,伸手就利索的把腰间的腰带拆掉。 “我,我自己来!”韩慕被冉从筠的双手碰到腰带的一瞬间,呼吸就已经乱掉,耳垂红的要滴血。 他背对着冉从筠,小心的把外袍退下,穿着中衣冲进汤池里。 雾气缭绕,韩慕紧紧扣着中衣的系带,不放心的又打上一层结。整个身子泡在池中,只有一个头露在池面。 冉从筠提着一篮药草从内间回来时,看到的一幕让她心跳空一下。 真,美! 绸缎的白色中衣在池水中早就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将腰腹的线条勾勒得清晰可见,扎成马尾的长发还牢牢固定在发冠中,只是发尾被池水打湿,垂落在肩头。 洇漾的雾气将眼睫都染上几滴小水珠,配上微红的脸颊,很美,是冉从筠从来么见过的韩慕。 她坐在池边,将手中的药草一一放进池水,池面上很快飘满各式各样的稀奇植物。 韩慕将草药圈在身旁,挡住池下他的身躯,游到冉从筠身边。 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你,遇到了麻烦?”韩慕很是懊悔,军务繁忙,他最近一直在东营招兵,都没时间和从筠见上一面。 听今日那些掌柜的意思,从筠手中的铺子遇到了麻烦? 冉从筠弯腰拨弄起池水,淡淡道:“不是什么大事,我要定亲了,他担心我定亲以后会把生意带去你家,现在正着急让冉从肃接手我手中的生意。” 他?从筠的父亲么? 韩慕没有开口,只是用漆黑的眼眸看着冉从筠,眸中好像有揉碎的星光,温柔的要溢出来。 冉从筠拿起韩慕垂在她身旁色手指玩起来,捏一捏指肚,又比划一下大小。 “他想把我手中的生意拿走,那是不可能的。”冉从筠轻声说,声音飘散在池面,和雾气凝成一团,“冉家迁到京中,在江南的根基早就不如从前,现在一半的面子都是靠李家撑着,冉从肃,呵。” 话语中是毫不掩饰的讥讽,“江南富庶,什么物件革代的都快,靠他的脑子,没了李家的支撑,过不了多少年江南的生意就会被蚕食。但他们守着京城,自然是没问题,可外面的掌柜,就不好说了。” 韩慕搭话,“冉家在江南的生意交在你手上也有几年了,冉老爷子亲手交给你,底下的掌柜不服气也要服气。” 冉从筠轻轻地笑着,暖池上飘着一个木托盘,托盘上摆着两个水晶杯,里面盛着桃花酿,微粉色的液体在透明的杯盏中晃动。她拿起一盏,一饮而下,继续说: “我的身后还有李家,靠着李家,每年的盐引,茶引都分毫不差的送来,离了我,他们还不见得能在江南的盐商和茶商中分一杯羹。” 让她开心的事,手下的掌柜里,还算有两个聪明人。 盐庄的老板,他最清楚手中的盐引每次都能按时按量分毫不差的送到他手中是仗了谁的势,自然不会去趟这趟浑水。按照方蓉的要求糊弄的交上一批货,也算是听了太太的吩咐,又不会全然站在她那里。 倒是茶庄的老板,他没和方蓉站在一处倒是让冉从筠有些差异,她以为刚来两年的他会迫不及待给自己找一个靠山呢。 冉从筠悠悠的转动手中的酒盏,全然不把他们当回事。 泡了一会儿,韩慕发觉自己鼻尖都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双手靠后撑在青石旁,肌肉的轮廓迸发,一个用力就从水面上坐到青石旁。 冉从筠看到身边人的身材轮廓,瞪大双眼,眉头高高挑起,一眨不眨的从上扫到下,觉得不够,又重新扫上一遍。 韩慕一低头,就看到布料紧贴在身上,腹间的几块肌肉清晰可见,冉从筠在他身上时每日都能看到他的身材,但这些日子没见,他好像更紧实了些。 这么想着,她伸出一根手指,试探性地戳了戳韩慕的腹肌,下一秒就感到手下的肌肉变硬 ,紧绷起来。 韩慕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变得暗哑,“别闹,我去换身衣裳。” 再次走出来时,穿着一身黑色的云纹大袖袍子,松松垮垮的坠着,胸间的那条线隐约可见,脚上踩着一双木屐,踩在石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发尾已经被泉水弄湿,索性拆散垂下来,经常编的小编在散开后有些卷曲。 冉从筠也将脚从泉水中捞出,未着鞋袜,也学着韩慕穿着木屐,在园中散步。 虽然没有桃花,但院内被花匠精心打理过,四时花卉不同,大朵大朵紫色的绣球花在墙边盛开,冉从筠学着剪下一朵,放在泉水中,纤手拨弄,送它顺流而下。 气氛静谧,韩慕就这样一直看着面前玩耍的姑娘。 等这次回来后,他们就可以定亲,成婚了。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61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62 章 日子一天天平淡的过去,冉从筠像从前一样,偶尔去铺子里转上一圈,但去总号的频率变得低了许多。 冉家的铺子里,大少爷要管江南生意的声音越来越多,冉从筠去铺子里转上一圈,就能收到一箩筐的侧目。 她手下几间铺子还像往常一样,底下人的流言菲菲传不进客人耳中,生意还是像往常一样好。 冉从筠闲来无事,去郊外草场跑了几圈以后,精力充沛,就要把自己园子重新修整。 她拉着几个匠人和园中的管事声势浩荡的走在园子里,头一个修理的就是园子正中央那个湖。 湖旁边的秋千已经一个月没人动了,负责湖旁洒扫的小厮还尽心地每日擦上一遍,“这秋千拆了,把池子挖大点,上边再盖上一个水心亭。” 身后的管事立刻拿出堪舆图圈圈划划,这里加上一棵树,那里的花全部拆了,这个院子改成个戏院,那边改成库房。 忙活了一整日,才堪堪结束。 “西院里住着长辈,就先不动了。” 话音落下,那边管事就拿出门房对牌,开始才买、修整。 修园子的动静闹得很大,李府那里送来的琉璃瓦就摆满了一个院子。冉建知道这园子许久没有大修过,像是两家上赶着比拼一样,李府送来琉璃瓦,他就送两个汉白玉雕成的石狮子放在门外。 李家送来两颗罗汉松,冉建就让人从京中运来几株少见的樱花树。各色古玩器皿流水一样进了云舒园,记在冉从筠的院子里。 一连几日,秋婳和春雨都要轮着守在库房前,院子里二等以上的女使手中各拿着一个册子,小心比对后才登记在册。 冉从筠在外祖母那里用过午膳,坐在湖边,对岸的咿呀声绕过湖面传入亭中,别提多享受,“我让人在我的院子里也弄了这个。” 李静怡捡出一个紫红的葡萄送进冉从筠口中,“你那姐姐怎么还不走,我昨儿和陶姐姐去西院听戏,还正好碰上她了呢。芸姐姐,西院那里下旬《嫁金鳞》的二册就要上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老夫人和大嫂子也担忧的看着她,大嫂子人泼辣爽快,这里有没有旁人,直接开口就说:“说是来这里商议婚事,送嫁妆,如今韩夫人都回去半个月了,也不见她们走。” “到底是她父亲,多年不见,住上一段时间也是好的。”老夫人道。 大嫂子张嘴想说些什么,冉从筠轻轻摇了摇头,她嘴巴张张,又合拢,皱着眉头不再说话。 “再多住些日子也好呢,正好我园子修整,父亲住在这,花销自然他来报。”冉从筠和大嫂子对视一眼,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她想着再从冉建手中拿出来点好东西,那日她去西院请安,西院里各色珍玩与她送去的大不一样,她就知道还有好些东西给了方蓉。 借着修理园子的计会,冉建好面子对她也确实有些关爱,李家知道她一个外甥女修园子都送来一对=堆东西,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要比李家做的更好。 从李府来的绘彩玻璃屏风送到云舒园,在主路明晃晃的走上一圈,在封好单存到另一处库房。第二日,她就能收到冉建送来的一套琉璃掐丝炕屏。 冉从筠光修园子这十几日功夫,从冉建那里得来的东西又堆了一个库房。 从李府回去的路上。冉从筠拉住大嫂子,贴在她的耳畔嘀咕道:“嫂子送到我那的,我都单独收拾出来,到时候他们走了我再拿回来。” 大嫂子眼角都要笑出两道褶子,她用手帕掩住嘴,道:“那我可要再送点好东西,激一激他。我那有个好东西,明日给你送去。” 第二日,李府四个小厮抬着一个一尺高的象牙帆船雕塑,大摇大摆地送进云舒园,还专门绕远路去西院门口转悠两圈才去了槐香苑。 方蓉在西院里恨得牙根痒痒,叼着帕子咬牙切齿道:“李家又送了东西,老爷今晚又要拿个好东西给她送去,这半个月,好东西流水一样给那个丫头送去,我的茹儿就得了两个头面!” 陪嫁丫鬟顺着她的背,一下一下顺气,“大娘子不能生气,眼下都是小物件,那些东西早晚能弄到,等大公子掌家,什么东西拿不到。” 嬷嬷也开始宽慰,方蓉好半晌才把气咽下。 “咱们货都压到手里那么多日子了,那西域商人怎么还不来?”她又想起西域商人,急得在屋内直跺脚。 为了凑货物,她把压箱底的银子都拿了出来,不计价格就为了把货全部凑齐,如今东西是凑齐了,整整齐齐的摆在城郊刚租的仓库里,每日都要交银子过去,可就是不见商人来。 “柳妈妈。你快去,去打听打听西域那伙人什么时候来,不会是那丫头骗了咱们吧。”她越想越慌张,恨不得自己出府去打听,这可关系到她儿子这次能不能得眼啊。 “要我说,娘你这就是多此一举,这生意大姐姐做是做,哥哥做也是做,左右都是冉家的生意,您非要抢过来,我们的银子搭了大半在那。”冉从茹一边绣花,一边忍不住抱怨。 “去,你年纪小,你懂什么,娘和哥哥自有道理。” 冉从茹把绣花绷子扔下,埋怨道:“什么道理,我那秋千都叫人拆了,园子修整,大姐姐日日出去玩,就我在这里整日绣花,闷都要闷死了。” “小翠,明日陪你小姐出去玩玩,散散心,”方蓉吩咐,“开心了?” 冉从茹没说话。 和方依依见面后,冉从茹陪着她一间铺子一间铺子的逛着,“这也没什么稀奇的,我刚来时就买好了,咱们换个地方玩吧。” 方依依正爱不释手的捧着一个金簪插进发间,听到冉从茹的话,面色僵硬,缓缓将金簪放下,轻声细语的说:“那我们去哪啊?” “把这个包起来,”冉从茹把金簪放到掌柜面前,头都不抬地直接走了,“表姐喜欢,我送你。” 方依依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不该笑,她用毒蛇一眼的眼睛看着表妹,不过是命好母亲续弦嫁入商贾之家,仗着有两个臭铜板就来作践她,和冉从筠一样可恨。 “表姐?”冉从茹回过头的瞬间,方依依换上一副柔弱又欣喜的表情。 “我姐姐最近这些日子都是去哪玩啊,听说好像是去跑马。” “应当是和韩家、陶家还有李家的小姐去城郊那里跑马吧。”方依依思索道,“那地方是私人的,我也只是听说,好像是济昌伯府的草场。” “跑马?那咱们也去。” 城外,冉从筠四人在城郊跑马跑的开心,大片大片的草地,未至深秋,草场还是绿的,草场边就有一座大山,时不时有两只野兔跑下。 韩慕军营事忙,听说冉从筠最近一直在军营旁的草场跑马,几日里才能抽出一个时辰的功夫教她骑射。 韩焉曦倒是每日没事就来草场,韩慕不在就由她来教未来的嫂子骑射。 半个月功夫下来,在马背上拉弓射箭,射不准靶心,也能射中靶子了。 操场平日里中人不多,今日还算是多的,李静萍和纪承也来草场跑马放松一下。 “吁——”韩慕拉直缰绳,马匹在冉从筠身旁停下。两匹马经常在一处玩闹,已经熟悉彼此,看到主人停住不动,挥动起脖颈一处玩闹。 “你不是在军营么?怎么来草场了?”冉从筠纳罕。 “事情准备的差不多了,来陪你跑一日马。”韩慕神色正常,“我来看看这十几日你学的如何。” “焉曦教我教的可好了,我现在都能射中靶子了。”冉从筠说完就挥动马鞭。 马蹄奔腾,升起一片灰尘。 冉从茹来到草场外,远远瞧见草场中有两匹马正在并排奔跑,她一眼就瞧出那匹黑马是姐姐的,她在园中马圈里看到过几次那个马。 马匹上的女子身着红色骑服,隐隐有金色的亮光溢出,她松开握住缰绳的手,利索的从背后箭笼里抽出一只箭,搭载弓箭上,对准靶子,拉弓,射出。 “我中靶了。”冉从筠笑着看向韩慕的眼睛。 “你学的真好。”韩慕夸奖说。 “那是,再过一年,不,用不了一年,我就能射中靶心,以后说不定能和你一样呢。” 冉从筠收回弓箭,马匹慢下来,和韩慕并排走着。 “小姐,今日草场并不对外开放,您没有拜帖,小的不能放您进去。”马场管事对冉从茹说。 他看面前的小姐穿着华丽,不似寻常人家的小姐,可现在在马场的都是金尊玉贵之身,也冲撞不得。 “我说了,红衣服的是我姐姐,”冉从茹耐下性子重述,“里面的人基本都是亲戚,我进去怎么了!” “小姐,没有帖子,我也是没有办法。”管事油盐不进。 “我说了,那是我姐姐,你去说一声,我就能进去了!”冉从茹越说越急,有些气急败坏,“你怎么听不懂话呢,就一个破草场,京中的比这里好多了。” “小姐,这里只看帖子。” 方依依拉了拉冉从茹的衣袖,“算了吧,这里是济昌伯的草场,我们还是走吧。” 冉从茹甩开衣袖,“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气哄哄的离开。 冉从筠在草场里,清楚的看到了那边的闹剧,视线和李静萍相对,轻笑两声,又和身旁的韩慕对上。 “草场没有杂人,好好玩吧。”韩慕说。 草场没有杂人,舒服,我的园里,也要这么舒服才是。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62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63 章 九月中旬,西域商人一点来的意思都没有。 方蓉每日都派人去城门口看有没有西域商人组队来的消息,每次都会空手而归。她焦急的嘴角起了两个脓疮,每天躲在屋里一张张银票往外拿着,付租金。 “周掌柜,这货交在太太手中那么久了,西域人一点来的迹象都没,会不会是不来了?”几个掌柜聚在一处,讨论起这事来。 这么多货不是少数目,为了凑出来这么多货,几个掌柜又是自掏腰包收购市面上的散货,又是推掉小生意专门把货留着。可现在货留了这么久,一点要卖出去的迹象都没有,他们开始坐不住了。 “周掌柜,您是老爷、太太面前的红人,您弟弟手下的银庄又是老爷亲自带着少爷来学做生意的,您到底去问问少爷和太太,我们这要怎么办呀。”一个掌柜话语里掩饰不住的烦躁和埋怨。 “就是,为了留住这批货,我这好几个生意都推了,里外里损失了不少银子呢。” --- “让他们闹吧,再过段时间,就闹的更厉害了。”冉从筠懒懒的歪在软榻上,听存风说冉家那边的掌柜心气浮躁的事。 冉从筠手下摊着几封打开过的信纸,她一字不漏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京中的金价涨了一成,凌州如今还不太显,但别的州,金价也开始往上升了。舅舅最近一连半个月忙的都不怎么回府,她垂下眸子,掩盖住神色。 漠北买了那么多军需,如今金价上升,定然有人把市面上的金子收回去了,牵扯这么多地方,能做到的就只有住在京中的两人。 冉从筠又想到韩慕近一个月忙得脚都不沾地,在心底的念头逐渐升起来。 “秋婳,”她叫来秋婳,把库房打开,“我记得咱们库里有一面护心镜,找出来。” 那面护心镜还是之前偶然所得,玄铁打造,坚不可摧,冉从筠觉得好玩便拍下,得到以后就封存在库房里,如今找出来还要翻上半日。 秋婳拿出库房册子,对着一条条找,找了半炷香功夫才找到东西在哪,又带着两个家丁从最顶上的檀木柜子里的最下层翻出了那个盒子。 护心镜放在库里有几年的时间,外面盒子上的缎子被虫住了一个好大的窟窿,但镜子本身还是如刚得到时一样,发着凛凛寒意,折射出不可忽视的金光。 “备马!” 来不及换上骑服,穿着一身大袖衫就跨马上鞍,马鞭一挥,在大街上纵马飞奔。 冉从筠一手护着盒子,一手把着缰绳,到了韩府门口,小厮愕然地看着头发凌乱的冉从筠翻身下马。 “你们将军回来没?”冉从筠把缰绳一并交给小厮,抬腿就往韩府里跑去。 “将军刚回来,正在书房和赵副将议事呢。”小厮小跑着追上冉从筠。 到了正间,冉从筠才为自己的慌不择路啼笑皆非,她真是,就算要走,也不会毫无征兆的离开,她太过着急了。 韩慕还没进屋子,就看到冉从筠扶着桌子一脚,捂着腰正不停的大口呼吸,“怎么了,还在书房就听到你来了,怎么这么着急,出了什么事?”他慌忙跨进来,倒一杯温水,大手抚顺呼吸。 冉从筠还在粗喘,张开嘴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指了指身边的盒子,让韩慕打开。 “护心镜?”韩慕将护心镜放在一边,拉着冉从筠,在屋子里慢悠悠的走着。 “没事了,跑快了点。”恢复好呼吸,冉从筠说。 韩慕将她有些凌乱的发髻抚顺,犹豫着开口,“你猜到了?” “什么时候走?” 韩慕轻轻地摇头,“不能说。” 西域商人迟迟不来,金价上涨,漠北急购军需,冉从筠轻轻抚摸韩慕搭在她肩头的手指。 战事,要起了。 七日后,朝廷发令,漠北的谢家率先出征,韩家整装待发。 冉从筠头一次感受到古时送君十里的心情,大军出征那日,她在城外的亭中看着马背上的韩慕。 亭内挤满了送行的亲眷,呜咽声此起彼伏。 送走韩慕后冉从筠躺了好几日才有心思开始管起冉家的生意。 攻打西域,短短四字在冉家上下掀起滔天巨浪。 要打西域,西域的人自然不可能来凌州买货,就算他们来了,冉家也不能卖,这一堆货物摆在郊外的库房,就成了烫手山药。 方蓉听到战事起的消息后,两眼一翻,晕倒在屋内。 郊外的库房里,冉家几个掌柜看着满满一院子的货,咬牙切齿,“绣坊、成衣局甚至染坊,她们那边一点货都没囤,如今倒是占了大便宜。” “咱们手中的货物,怕是要被朝廷买了,当作军需了。” “军需,也比砸在手里好,前几日,梁州那边要买货,我没同意,人家去了别处买,现在再想卖这么高的价,怕是不能了。” 银子没赚到,里外里还会赔不少,掌柜们做在一处连连抱怨。 绣坊内,芸娘查看完最后一件绣布,让人封箱。 真不知道那群人白费这么多功夫是何苦,小姐从头到没就没让囤过这么多货,贪多嚼不烂,想跟着大少爷,也不看看大少爷有没有那个本事人脉带着她们赚钱。 方蓉投了那么多钱,光补齐衣料、茶叶和盐就花了她带来的多半积蓄,如今东西卖不出去。她也知道宁愿放烂也不能贱卖的道理,“那么多东西,放着慢慢卖,要卖到什么时候啊!” --- 槐香苑里,冉从筠算着这段日子她赚了多少银子,里外里赚了她那位大娘子不少银子呢。 东西送进来,再调出去,光路上花费的时间、银子就不是少数目,方蓉怕是要把从冉建那里得来的东西,砸进去大半了。 “姑娘,老爷说了,叫您不必太过忧心,这次打西域,派去的都是精兵强将,粮草武器一应齐全,就是耗也能把他们耗死。” 听着舅舅那边一直派人来宽慰她,她也放不下心来,古代冷兵器,又不像现代一样医疗发达,一场风寒就能要了一条命,冉从筠除了隔几日送个信过去,也没什么能做的。 韩慕出征前两日,韩焉曦就收拾行囊回韩家老宅去了,李静怡隔两日就来这里转悠两圈,陪她解闷。 战事起,补给源源不断从各处送往漠北,再运至战场。 方蓉没让他们赚到钱,反而赔了一大笔银子,商人重利,更何况这是他们第一次和方蓉打交道就赔了这么多银子,底下人开始怨声载道。 冉从肃明显发觉,他请掌柜们出去吃饭、游玩,虽说那些掌柜还象往常一样赴宴,可总有哪里不像从前。 少了几分殷勤,多了几分疏离。 货物堆在那里,冉从肃看了心烦,那么多货,总要卖出去才是,他看着烦,方蓉看着烦,朝廷和李家看着这堆东西却像个香饽饽一样。 冉从筠在舅舅书房内提出这个注意时,舅舅明显愣了几秒钟,紧接着就开始哈哈大笑起来,“你真是,好,好,按你说的办。” 朝廷攻打西域,战场在西域,现在又没有大肆征兵,对于平常百姓来说,该干什么就还做什么。 大街上依旧熙熙攘攘,街边的小摊上摆满了自家刚踩的新鲜蔬菜,来往的人依旧讲过两轮价,又让搭上一把小葱后满载而归。 小贩的生意照旧,盐铺和茶铺的生意更是照旧。 周掌柜手下握着一堆货物,愁的头发都大把大把掉,逛到茶庄和盐庄时,人家两位根本没拿自己的银子买货,被太太和少爷骂了两句,该干嘛干嘛。当时他们还觉得这两人不懂奉承,这么好的机会不知道抓住,如今才知道,这两人才是真聪明啊! 他又转悠到锦绣坊,自从锦绣坊专管定做生意后,店内的伙计少了许多,可店里的营生倒是好了不少,毕竟有钱人家都是直接把绣娘请到府里量尺寸,定做衣裳。 “您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锦绣坊掌柜看到周掌柜,忙拉住他去后面喝茶。 她从中间架子上拿出一个去年的陈茶,“我这里比不上总号,更比不上太太和少爷那里,只有这种茶,周掌柜也别嫌弃。” 茶叶在滚水中直接冲上,她嬉笑着送到周掌柜面前,看到周掌柜骤变,笑意更深。 “怎么会呢,我还没喝过太太的茶水呢,少爷的茶您不是也喝过么,那日老爷在春玉楼,咱们都喝了,都喝了。”话说得磕磕巴巴,脸色铁青。 锦绣坊掌柜不搭声,继续说着,“你说这时节,突然就打起仗来,这西域商人也不来买东西,还好小姐今年没说让囤货,咱们没囤,要是像外面那几家一样,现在不就愁死了么?” 她哪壶不开提哪壶,看着周掌柜面色由白转青又转红,别提多痛快。 “周掌柜,您说是么?不过囤了东西也不是没地方卖,将来朝廷买军需,无非就是价钱低点,还是能卖出去,是吧。” 周掌柜端起陈茶,不顾滚烫,直接喝了一口,朝廷,还要收购?! 他一口陈茶下肚,嗓子都被烫哑两分,自己也没察觉,怔怔的说,“是啊,朝廷要低价收购呢。”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63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64 章 郊外的凉亭内,几位掌柜愁眉不展的坐在石凳上。 “朝廷要买军需的事情各位听说了么?”周掌柜声音低落。 旁边几人沉默不语地点点头,满脸愁容。 一人起身,倚着石柱扶额,道:“朝廷怕是知道我们手中有那么多的货,要来直接买去呢。” “太太和少爷那里怎么说?” 几人摇头,“没见到人。” 一位掌柜暴怒的起身,合掌在胸前连连拍着,“当初说好的,这批货卖不出去,太太来贴钱,怎么到现在,连个面都见不到!” “少爷身旁的小厮那日竟然跟我说,他们答应的是如果西域商人的价格比去年低,他们可以补上,但如今西域商人没来,就不做数了。” “那我们这么多的货压在那里,卖给谁!” “纪兄,你联系北边没有?我这批货可以直接全部发过去啊。” 纪掌柜摇摇头,“这么多的货,买来时价格不便宜,人家就算愿意花原价买,来回的运输、人力,还不如堆到仓库慢慢卖上一年呢。” “小姐怕不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消息吧,她和韩家是板上钉钉的事,她手下那几个心腹,绣坊和染坊可是一点货都没囤。” 掌柜垂眸不说话,就算是小姐知道了什么消息,又有什么用呢?小姐今年可没说囤货的事情,囤货也是他们跟着太太干的事情啊。 凉亭内的气氛僵住,几人又坐了两盏茶的功夫,才沉默不语的离开。 王掌柜看着几位同行每日日愁眉不展的,便觉得心口畅快。 “看着吧,那周掌柜连日送了多少书信出去,谁敢来买呢?西边在打仗,谁这时候突然买了这么多货,朝廷都要过来问一句时不时要借着战事敛财。”王掌柜端起今年新的的高山寒茶细细地品上一口,眉眼享受的弯起来,“这批货,怕是难卖了!” --- 李府,冉从筠等在舅舅的书房内,手底下把玩着一个精巧可爱的玉核桃,“舅舅的意思我都知道了,这事情交给我吧。” “这价钱可不高。”舅舅缓声说。 “不高就对了,再怎么不高也比他们从庄子里收上来的价钱高。”冉从筠将核桃抛起,稳稳地接下,信誓旦旦说,“您放心吧,这是三方都有利的事,至于第四方,那不关我的事。” 户部一日内叫了凌州城内三四家的老板,吓得周掌柜递上帖子要见大少爷。 “周掌柜也知道,我也是初来乍到,这事情应该是和军需有关,别的我也打听不到了。”大少爷也是左右为难,他才十几岁的年纪,贸然接手了一个银庄就已经忙的焦头烂额,母亲又让他接下西域的事,如今西域出现差错,所有掌柜都来找他,他要去找谁! 这事情是瞒着父亲做的,他也不能直接去找父亲求助啊。 见大少爷一点章程都没有,甚至连个消息都打探不出来,周掌柜不由愤恨,这是什么主子啊,这种事情要是放在小姐身上,人家早就巴巴地把消息呈给小姐了。 “周掌柜要来见我?”冉从筠拨弄着香炉里未燃尽的香芯,“怕是因为户部要见他们的事吧。” “告诉周掌柜,如今母亲在这里,他手下的银庄又划给了弟弟,我自然不好见他。有事情去西院吧。”她淡淡道。 “小姐不见我?”周掌柜急得原地转圈,“当真不见我?” “我家小姐说了,周掌柜如今是少爷的人,为了避嫌还是不见得为好。” 周掌柜气的一口鲜血恨不得涌出喉咙,这是,记恨上他了。 “那周某先告辞了。” 一连几日,几个掌柜陆陆续续收到了军需购买的大单子。看着半人高的单子,几个在生意场上驰骋数年的笑面虎如今也笑不出来了。 “这价钱,是贴着买价来啊!” “这要是算上人力物力,我还要赔上几万两银子!” “往年朝廷收购,也没有出过这价格啊!” 看这单子上的价格,几个人才几日功夫,头发白了大半,“有一就有二,我们如今按照这个价格给了朝廷,日后岂不是都要按照这个价钱了。” “咱们是冉家的人,如今应该由冉家出头才是啊!” “如何出头,怎么出头,大小姐摆明了不想见到咱们,老爷前不久去京城处理事情,太太和大少爷,谁能指望他们!” 这边事情还没解决,周掌柜又摊上一间让他头疼无比的事。 他守着银庄,货到是没怎么囤,无非是贪心想着在主子面前落个好,出了钱买了点货,如今赔本卖给朝廷也算不上断条腿。 可眼下,更要紧的事情来了,春玉楼要把他们在银庄里存的银子全部取出来! “春玉楼的掌柜今日是定然要把银子去出去的。”小厮慌忙说。 到底是没能拦住,周掌柜好说歹说,还是定了时间,五日后把银票折现,换了别家的银庄存着。 方蓉称病,在西院里闭门不见客,也不管门外的掌柜如何说她,她只在房间内一遍又一遍的数着自己这么多年攒下的体己钱。 “若是父亲来了,让父亲去和朝廷里熟识的人说说,就能过去了,母亲不如去和父亲直接说了。”冉从茹建议道。 “说了你父亲就知道我不待见冉从筠了,我要是面上和和气气的待她,你父亲才能把家产交给你哥哥,若是我是不容人的,这江南的产业,恐怕还是要在她的手中。” “那就不要江南的产业,左右银庄在我们手中了,京中的生意是哥哥的,江南给大姐姐也无妨。反正江南的盈利每年也会送一部分给京中,我们不亏的。” “你懂什么!”方蓉呵斥。 听到又是这句话,冉从茹撇撇嘴,不高兴的转过头去,挣那么多有什么用呢,几个月前她们在京中什么烦心事都没有还舒坦着呢。 几位掌柜聚在一处,每日的话题只有一个,朝廷要买他们手中的那批货,日日翠夜夜催的要买。 说是买,还不如漠北那笔生意呢,那笔好歹能赚个辛苦费,和漠北搭上线,如今什么都得不到还要赔上一大笔。 “要不咱们厚着脸皮,日日递帖子给小姐,小姐那里肯定有门路,她背后可是李家和韩家。” “那我们,每人都递上帖子,看小姐什么时候见我们。见了就有希望,总比那个人来的好。”说话的掌柜不懈的朝西边指指。 “又递帖子了?”冉从筠拨弄着面前的帖子,笑道。 “您不见他们,他们就急了。” “可不是,朝廷又派人去见他们了,还是之前说的价钱呢。” “他们不想这价钱卖出去,只能来求您。” 冉从筠从容地笑着,“再过两日,等朝廷再找他们一次,我再见见他们吧。”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64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65 章 户部的官员又亲自一次上门来见纪掌柜。 “张大人,这是今年新到的雀眉,您来尝尝,”纪掌柜哈腰给张大人亲手端上,还贴心的用指腹感受一下茶盏温度,生怕茶水烫着张大人。 张大人只斜眼瞟了一眼,不为所动,继续说起之前重复了好几遍的话题,他张开五指,面带微笑,从容地向纪掌柜说道:“五千两银子,纪掌柜,这次是朝廷买你的货。” 纪掌柜埋下的脸庞扭曲,牙齿根紧紧咬在一起,又来了,五千两银子就想把他这么多的货买走,不如直接烂在仓库。 他没有接口,只是让丫鬟带几位舞女上来,对下人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养你们是干嘛的!还不赶快让人来跳舞!”,他眉头皱着,眼睛要冒出火星子,把气全部撒在丫鬟身上。 “纪掌柜,我这也是有公务在身,见完您,我还要再去见见您的几位好友呢。”张大人眼睛笑眯眯的,露出眼角几道深深的沟壑。 纪掌柜见扰乱视线行不通后,眼睛滴溜溜转起来,“张大人,我们也只是冉家手下的替冉家干活的人,往年这事都是朝廷直接和冉小姐说,我们按小姐说的办,今年也该您去和小姐说呀。” 冉小姐?就是冉小姐和李大人说让我直接来找你们压价钱的。 张大人挑眉,端起茶盏深深闻上一口,茶香浓郁,茶汤清润,果然是好茶,他不急不徐地喝上一口,才慢慢开口,“纪掌柜这事在说笑了,您们不是归到京中那位大少爷手中了么,我倒是想去见大少爷,只是那位冉少爷有恙不见客,我这才来找您们的。至于冉小姐,那是李家和韩家护着的人,之前冉小姐负责冉家的生意,我才能见上一面,如见我也是见不得的了。” 纪掌柜猛地深吸一口气,有恙?这话从朝廷宣战时就开始说了,如今都快一个月了,要是真的,不如一下子病死! 他还在想着,就看到张大人站起身子,一句幽幽的话落在他的头顶,砸进胸膛,“既然没有主家,五千两银子,这批货朝廷要了,我花已经带到了,您也不想我的上司亲自来和您谈吧。纪掌柜,备好货吧。” 同样的情况像复制一般在周掌柜府中有一次上演,张大人这次还给周掌柜扣上一顶大帽子: “周掌柜是凌州的仁商,您的兄长,银庄的大周掌柜手中握着几十万两银子,眼下西边在打仗,我们不能上阵杀敌,也要尽一份绵薄之力。周掌柜,这些货朝廷也不是强征,我们和和气气的,把生意谈成,将来士兵们都会夸赞您的。” 一口一个仁商,边疆的将士如何让如何艰辛,景朝会记得他们的好,把周掌柜高高举起。要不是这笔生意是赔本买卖,周掌柜真的就被张大人夸得飘飘然。 --- 西院,方蓉歪在床边,头上包了一个两指宽的抹额,鬓边还贴着两对梅花样子的膏药,满面愁容。 “掌柜们日日都要来见,我都让人说我在病中,推过去了。”她抬起碗,将苦口的黑色药剂一口闷下,“可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那我们有什么办法?”冉从肃心烦意乱,说出的话像匕首一样直捅人心,“那么多的货,如今朝廷要来收,我们答应卖出去,里里外外亏损几万两都是少的。不如拖着,拖到底下那群同意,反正是他们同意的,后边的亏损要由他们受着。” “几万两银子,娘你拿出来补上去,左右回京中很快就能赚回来,怕什么。”冉从茹坐在一旁,拨弄着发梢。 “糊涂,主家同意了这个价钱,以后都按这个价钱收东西,今日娘把钱补上了,日后是不是都要由娘补上!再说了,这东西一补上,娘让掌柜囤货的事全都要被扯出来,爹本来就不让娘插手生意,事发我站出来,那就是我嫉妒姐姐,更糟糕!” 话音掉在地上,每一个人接口,室内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蜡烛灯芯爆裂发出的声响。 秋婳绘声绘色的和冉从筠把西院如今的样子讲出来,春雨坐在冉从筠脚踏边剥核桃,听完整个人都要仰到后面去,核桃被弄撒了满地。 “活该!让她们想抢小姐手里的铺子!”春雨解恨的说。 冉从筠嘴角也噙着一抹笑容,手下拨弄着掌柜们连日送来的请安帖子,日日送,夜夜送,如今送了一臂高。帖子言辞诚恳,让人潸然泪下,全然不像之前那段日子的敷衍了事。 “晾了他们有一个月了,今日送帖子的,明日......就见见吧。” 消息传到几位掌柜耳中,几位熬到深夜还紧张的睡不着觉,在房间内仔细琢磨明日见到小姐要怎么说,怎么做,怎么才能让小姐替他们出头。 天还没亮,几个掌柜的轿子就落在云舒园门口,小厮带他们去了见外客的清风阁里,时候还早,上了茶水和几盘点心就先退下,几位掌柜还乐呵呵地等着。 冉从筠慢慢悠悠的梳妆打扮,又慢悠悠的吃过早膳,甚至还看了一会儿书才出发去清风阁。 清风阁内,掌柜们怕茶喝多了误事,连茶水也不敢多喝,干巴巴的点心硬着头皮塞下去垫肚子。 传来一阵声响,先是四个老妈妈进来,点香,摆屏风,又来了几个年轻丫鬟,重新上了茶水果子。几个掌柜正襟危坐,冉从筠才迈着步子走到屏风后。 “小姐好。”几位掌柜齐声说。 “多日不见,几位掌柜来的倒是齐,大家相处多年,直说吧,来见我有什么事啊?”懒洋洋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推出了总号的周掌柜出来,“我们是小姐手下的人,自然要多来拜见小姐了。” 想到昨日张大人是如何说的,几人连声附和,恨不得把心肝挖出来向冉从筠表忠心。 眼下只有背靠着李家河韩家的冉从筠能帮他们把货给好好的卖出去了。 “这是哪里的话,您们是我父亲手下的,将来是肃各儿手下的,我不当家,自然也不是我的手下。” 这......掌柜们眼神飘忽,如今他们只能紧紧抱住小姐的大腿,西院那里眼看着就是不顶用的。 “当年老家主辞世前将江南的生意托付在您手中,我们自然只认您一位。” “您这些年带着冉家在江南,我们都是看在眼中的,小姐,这江南的生意只能是您的,我们自然也是您的手下。” 几人又是表忠心,又是将冉从筠夸得天花乱坠,整个江南独此一份的神童,财神下凡。 冉从筠坐在屏风后听得乐呵,“我的手下。”她轻声说。 “我等自然是您的手下。” “哪怕是家住来了,我们也要说,江南的生意多亏了您才能蒸蒸日上,我们只认您。”众人齐声说。 “你们要说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但这毕竟是朝廷的命令,我也只能从中磨合。”冉从筠说,“最后的价格,也不是我能说了算,我只能拖着我的脸多去见些人,多替你们说说情,你们也知道朝廷说的事,我也是难做。” “再一则,这批货也是为了西边的将士们,我们不能上前线杀敌,在后方为他们准备好后盾也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价格上你们也要做好思想准备。” “自然自然。”几人一听冉从筠说的话,心沉入谷底,这是打算管他们,可不打算管多啊。 “你们几人,把你们手中的货都列个单子给我,我去替你们走一趟。” 往后几日,掌柜们派出的亲信看着冉小姐从李府走到陶府,将相熟的几户人家走了一个遍。 纪掌柜看到这幅情况,忍不住说:“这主子和主子就是不一样,冉小姐还未出嫁,便啃为了咱们走这么一遭,那边西院,还在还病着呢。” 云舒园外,冉从筠的马车每日天亮便出去,天黑了才回来,连带着冉从筠的身形看着都消瘦了几分。 “小姐,咱们日日去那几个府上玩,这玩的也太累了。”秋婳忍不住抱怨。 天不亮就要起来洗漱,到相熟的府中,再熟悉也要端着,几日下来,累死个人。 “总要给那群掌柜做做样子,让他们知道我为了他们多辛苦,就过两日,我生个病,这事就要成了。” 那一日,几位掌柜看着冉从筠先是去李府呆了半日,她的马车先出,紧接着李大人的马车往户部而去。 冉从筠的马车从陶家出来后的第二日,几位掌柜收到云舒园内冉小姐连日操劳,若日夜里病倒的消息。 “这可如何是好,这事真就那么难办?” 茶室内,几人或站或坐,相同的就只有脸上那副如出一辙的苦瓜脸。 “应当是难办吧,这货收上去就是军需,是政绩,哎!”纪掌柜深深的地叹了一口气。 “老爷老爷,张大人来了!”门外小厮连滚带爬的过来报信。 几位掌柜面面相觑,这是......躲不过去了!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65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66 章 几人愁眉苦脸地看着张大人走进来,一撩袍子,在主位稳稳坐下。 他手掌一伸,说了句“请”,掌柜几人互相看了看,战战兢兢地坐在下首。 看到张大人这样自信的面庞,掌柜几人知道,这是再也躲不过去了,哪怕冉小姐忙了那么久,还是要赔本卖出去了。 张大人把早已拟好的文书摆在正中央,几位掌柜团团围住,眯缝着眼睛,佝偻着身子,仔仔细细的把文书上的每一行字都看得清楚。 纪掌柜的目光一遍又一遍扫视过那几个突出的文字,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显得有些扭曲。 几个人围在一处,细细簌簌的声音传出,你的手指勾勾我的手指,余光看到彼此的表情,都是按耐不住的狂喜。 张大人挑眉,意味深长地说:“冉小姐不愧是商行的主心骨啊,这些日子把凌州上上下下跑了一个遍,朝廷和商户,咱们都要互利共赢,诸位看这个文书,都签了吧。” “签,为了朝廷,为了西边的战事,我们自然要出一份力!” 数枚印章沾上印泥,稳稳地按在文书上。 送走张大人后,几人终于控制不住的大笑起来,笑得捂着肚子,声量不自觉地放大,大到在院子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还是小姐好啊,小姐一出手,我们这非但不赔本,还能赚上一笔辛苦费。” “虽说比漠北那个单子还要少了一半的利润,但总比刚开始那五千两想买全部的货好。” “小姐为了我们,都累病了。” “不是我说,西院那一家,都比不上小姐,小姐不愧是被老家主带大的。” 几日后,冉从筠隔着一个屋子送走来看望她的几位掌柜,她坐在榻前,嘴角向上勾起,打出一张牌,说:“胡了!” 秋婳几人从荷包里拿出两个铜板,装作不情愿的样子放在她面前,“您是小姐,还好意思赚我们的钱。” 春雨刚进来,就被秋婳按住,接替她打牌,“我刚去送几位掌柜,他们还在念叨,说小姐如今病还没好全,没见到小姐,还说要去庙里点长明灯保佑小姐呢。” “还有还有,他们今日来,看都没去看西院的人。” 秋叶随着秋风缓缓跌落树下,冉从筠百无聊赖地坐在树下,手中还拿着一卷兵书,可视线却不在兵书上,不知道飘忽到哪里。 韩慕走了两个月,这里交通不便,只知道打了两场胜仗,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前段时间,父亲终于从京中回来了一趟,带来的还有圣上夸赞冉家忠贞爱国,是个仁商、爱国商人。 冉从筠看到西院一家气的鼻子都歪了,她超她们粲然一笑,在江南跟她斗,还嫩点。 “筹货的事我听底下掌柜说了,你做得很好,”冉建沉默片刻,才接着说:“你弟弟不如你,我打算江南的生意还交由你打理。” 冉从筠笑着应下,看着冉建把西院的人带上客船,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突然没了西院的人,冉从筠的日子又变的和从前一样,坐在院子里看话本、偶尔去总号转一圈。 “姑娘,明日穿这身如何?”秋婳手举着一件莺色的百迭群,冉从筠突然想到她和韩慕第一次见面时,穿的就是这个颜色的衣服。 春园外,一个一千响的炮竹被点燃,硝烟味混着雷鸣般的爆竹声,在冉从筠耳边炸开。十几个小孩追着春园的丫鬟要赏钱。 “你这园子好,这下是把那边的戏班子比下去了。”冉从筠说。 从梅老板要把梅家班搬过来,说了几个月,打仗时没敢大张旗鼓的开业,如今两则捷报传来,梅老板的春园顺势开业。 “我可是听说,你那个话本子《嫁金鳞》如今在凌州风靡的紧,我要看看你给我写的本子如何。” 秋天的花不如冬天的多,但果子结的好,沉甸甸的挂在枝头,冉从筠从地上轻盈地起跳,拽了两个果子,分给梅老板一个。 “可以啊!”梅老板看到冉从筠的身手不由夸赞道:“你这是日后要嫁个将军,也跟着练起武来?这跳的,快赶上我这的武生了。” “我如今,还会耍剑,连射箭我都能射三十步了。”冉从筠炫耀的开口。 听了一天戏,回到云舒园时突然从热闹的环境到了清冷的地方,她还有些不适应,看着四四方方的天空,也不知道韩慕在干嘛。 塞外,天色已经暗沉,身后的营帐旁点起熊熊篝火,烤肉的香味逐渐飘散过来。 韩慕拿出一片烟草,随意卷两下就塞进嘴里,提点精神。 “想媳妇了?”谢凛长腿一伸,轻快地一跳坐在韩慕身边。 “你不想?”斜眼看谢凛一眼。 “我想,可我想的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你,还没定亲呢。”谢凛躺在草地上,嘴里也嚼了一片烟草。 “等我回去我们就定亲,明年就成婚。这些人,又不抗打,又恶心人,耽误我成亲。”他咒骂道。 西域人,看着抗打,耐不住大景朝人多势众,兵马优良,打一次西域往后退十几里,再打一次再退十几里。 “用不了多久,就要议和了。”韩慕随口说,“要多拿点好东西回去,他们那个满绣的地毯,不错,回去带几十张。再买点皮子。” 韩慕在这边计划的很好,把要买的东西列了一堆。 十月份,边疆又传来捷报,连舅舅都开始让冉从筠等着,西边马上就要开始谈议和了,再不谈,就要打入王帐了。 冉从筠这几日没事就往城郊跑,去丽娘那里劝说。 “桃园每日所需酒水众多,与其让梅老板进别的酒水,不如直接买你的。”冉从筠苦口婆心说,连丽娘和她孩子的住址都选好了。 这还是梅老板有一日去云舒园里做客,喝了丽娘新送来的梅花醪,刚喝第一盏,就央求着冉从筠当个中间人,要买你娘家的酒,大肆采买那种。 冉从筠自然乐的当个中间人,当即骑马去了城郊,连着去了两日,才说动丽娘去酿酒,卖给桃园。 十月底,冉从筠又写下一封信藏在抽屉中,边关还在打仗,她只能把书信藏在抽屉中。 十一月,议和的人到达京城,送了一位王子为质子,赔了数千只牛羊,但景朝为表达上朝恩宠,回赠了不少好东西。 议和后,韩慕也踏上回凌州的路。 与来时的心情截然不同,回去时他以一种游玩的心态,有时还偷偷脱离队伍,用谢凛银子买上一堆好东西,要待给冉从筠,被谢凛大骂强盗。 这日,冉从筠的桌案上落上一只熟悉的鸽子,是韩慕养的信鸽。 打开后,里面写着简短一行字: 廿十三,午时,换。 冉从筠还想着韩慕在军营定然吃不好,那日让小厨房坐了整整一桌子饭,连她不爱吃的红糖肘子都上了一大只。 可再次睁眼时,面前的景象让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张大嘴巴,看着这苍茫天地的绝美景色。 江南已入初冬,树叶已经凋零,只剩下几种常绿植物还在□□的树立,而面前的草原,已经被皑皑白雪覆盖。 赵磊守在冉从筠五部开外,看着面前的高大男子一个晃神再次睁眼时戴上一副惊讶的表情。 周围还驻扎着几十顶帐篷,雪下的草已经枯黄,天与地连成一片,冉从筠轻轻哈气,看到白色的雾气在面前盛放。 她已经许多年没见过雪了,上辈子倒是见了不少,这辈子只在小时候的京城见了一次雪。 她知道韩慕让她今日换身体,是为了什么了。 赵磊走上前,小声地说:“小姐,将军请你看的雪景,帐篷里还备了西域的特色。” 许久没看到雪,连吃饭时冉从筠都大开着帐篷,一遍看雪景一遍吃着烤羊肉。 夜晚,账中只剩下冉从筠一人,透过帐篷内的缝隙,能看到巡防的士兵顶着风雪一丝不苟的巡视。 营帐内比凌州城外的军营设施还要简陋,只有一盆清水,连水盆旁边的铜镜应该都是韩慕刚找出来让冉从筠用的。 她扒光身上的衣服,一点一点找着有没有伤痕,左边手臂上有一处一轧长的刀伤外,冉从筠还没发现其他伤口,她穿好衣服,躺在榻上。 军营中的床榻不大,只能容纳一人睡,比起军营的床榻,韩府的床榻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又大又宽敞了。 榻上铺了厚厚三层兽皮,三层皮子铺下来,倒是比韩府内的还要柔软,暖和。 第二日,冉从筠在帐内写了半日的信,直到风雪停下,军队继续赶路回朝,她和韩慕换了回去。 云舒园里,书房内的小盒子里,冉从筠写下的信被一封封拆开,用朱色的笔每一封都写下回应。 韩慕还另外写了十几张纸,时间急,字迹有些潦草,冉从筠却看得津津有味。 讲他在打仗时候的趣事,讲自己多么威武,杀了多少敌人,西域的人多么不堪一击,还讲了他替她结识了一位西域商人,日后可以做生意。 冉从筠看着这些信,看过一遍又一遍,将信看的边角起毛,江南已经到了十二月。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66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67 章 十二月的凌州,冉从筠隔三岔五都能收到来自韩慕的信笺,有时是一个不值钱的小玉佩,有时是一封肉麻的情书。 回程时远比之前要轻松得多,韩慕算好日子,在即将路过风景秀美之处时,时不时和冉从筠偷偷互换一下,冉从筠借着韩慕的身体,这几个月倒是看到了不少别样的风景,吃到了不同的地方特色。 “小姐,京中传来的信,韩将军昨日到了京中,这几日领完赏就能回来了。”秋婳把冉建新送来的家书交给冉从筠。 韩慕和谢凛二人走官路直接去了京城,述职领赏后再各回各家。 一大清早,冉从筠就在城外的凉亭内候着。 “筠姐姐就是太担心大哥了,要是大哥一会儿回来看到你在这里等他,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呢。”两日前韩焉曦知道哥哥要回凌州后,也到凌州,要见上一面才肯安心回家。 冉从筠笑笑,没接话,探头继续张望着前方黄沙铺路的官道。虽说这段时间时不时的互换,可还是亲眼见到才更安心。 官道上渐渐出现一队身影,继而变多,冉从筠从马蹄溅起尘土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马背上的将军。 她用力地挥手,朝前方笑着,今日阳光正好,洒在她的身上,像笼罩了一层圣光一样,韩慕看的直发愣。 他勒紧马肚,驱使着马离开队伍,快速向冉从筠跑去,离她还有几步路时,勒紧缰绳,翻身而下。 “别!回来路上一直赶路,我都脏死了,等我回去收拾干净就去见你。”韩慕不情愿的拦住冉从筠的拥抱,他也想抱抱从筠,奈何自己现在太脏了。 韩府内,韩慕湿着头发,换好一身干净的衣服就来外间见从筠和焉曦,身子周边还弥漫着未散尽的水汽。 韩焉曦俏皮的围着韩慕转了一圈,确定韩慕身上没有大伤后,说着自己要去和母亲道平安,就走了。 焉曦走后,冉从筠直接去内室去了一个干净的帕子,“坐下,我来给你绞发,”她坐在榻上,韩慕躺在她的腿上,直勾勾地盯着冉从筠。 被他直率的目光盯得有些红脸,冉从筠清清嗓子,带着点别扭和羞涩,道:“总看着我干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那不一样!”被冉从筠一说,韩慕看的更大胆,更直接,“现在这样才叫看,都好几个月没这样看过了,我要好好看看!” 话落地,又想到其他的,随意穿上拖鞋,小跑着出去,又小跑着回来,手上还搬着一个大箱子。 韩慕用力一蹦蹦,坐在冉从筠身边,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各又一个好东西。 “这是那边的香料,你闻闻,”说着把香盒凑到她的鼻前,“我抢,不,买了好多,都是给你的。” 冉从筠憋住了笑,现在真像个大盗,她很给面子的深吸一口,“好闻。” “是吧是吧,我就说你会喜欢。”接着一连串的东西从箱子里接二连三的拿出来,边拿还边嘀咕:“绿松石,红宝石,还有这个玉,到时候打个项链,那边的喜欢这么带。” 冉从筠去时只带了一个人,回来时身后跟了几辆马车,车上都是韩慕这次带回来的玩意儿。 “那几箱皮子都是好东西,这几件给外祖母,这个给舅母,这个给大嫂子,静怡的,萍姐姐的。”冉从筠都把它们分好,连夜送到李府去。 临近新年,云舒园内一片热闹的景象,韩慕回来加上新年两件喜事,冉从筠索性给园内没人都多添置了一件新衣服。 新年还是按照曾经得过法,在李家过。二十九那日,冉从筠早早的就去了李家。 穿上一身喜庆的新衣,李府内,因着新年,戏班子从早唱到晚,赏钱撒了一次又一次。 晚间,正要开席时,大家已经在席面上安坐,前院焦灼的跑步声传进来,顿时鸦雀无声。 小辈们坐在桌前不敢出声,丫头们看到传到一半的饭菜,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老太太头一个发问,“去问问,前院怎么了?” 丫鬟连忙跑去,“老太太,宫里传旨,让冉小姐去接旨呢!” 这个日子,我去接旨?一个念头从冉从筠心底升起。 从地上起身时,看到传旨太监喜气洋洋的表情,冉从筠才有了一种真实的感觉。 太监接过弄墨手中的荷包,不着痕迹的掂量一下,轻飘飘的,应该是银票,脸上的喜气更胜几分,“冉小姐,韩将军亲自请的赐婚,请吧。” 圣旨在手上时,明黄的绸绢,沉甸甸的分量让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太监身后是宫中的赏赐,从京城到凌州,想必花了不少时间,才在今日送到。 “公公留下吃一顿再走吧。”大嫂子挽留。 “杂家还有别的事,就先告退了。” “筠姐姐,是赐婚哎。”李静怡率先去看那个圣旨,好不稀奇。 晚膳结束,几人围坐在一起,“赐婚下来,咱们这里倒是准备妥当了,嫁妆早就备齐了,就看商量好婚期。” 商量了一晚上,又给冉从筠商量出了几副头面,各色绸缎,并上城外的一处庄子。 冉从筠裹上厚厚的被子,房内烧着温热的地龙,她就在床上翻自己的嫁妆单子,这也......太厚重了。 这些年冉建给的,加上当年母亲的嫁妆,再加上李家这些年给她添置的,晚上多放进去的嫁妆在厚厚的单子中毫不起眼,这规格,怕是嫁公主都比不过。 次日,韩慕一大清早就在府门外等着,门口小厮远远看到他的身影,就连忙上前把他请进来。 冉从筠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伟岸的身躯在她的妆匣前坐着,正在研究饰品。 “秋婳她们怎么让你进来了?”刚刚清醒,嗓音还带着一丝微哑。 “整个凌州都知道咱们被赐婚了,我们现在是光明正大!”韩慕高兴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 “你先出去,让我洗漱一下。” 推开珠帘,就看到韩慕一点也不老实的坐在桌前,面前还摆着一份舆图。 “你看舆图干什么?”冉从筠有几分不解。 “嘿嘿,这不是订婚了嘛,你住惯了云舒园,我就想着把我的后院也改成云舒园一样的,你住着舒服。”韩慕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你......”冉从筠咬咬嘴唇,想要顾着韩慕的面子,可好奇心还是压住了这份顾及,“我这云舒园,可是要花不少银子的,你哪来的银子。” 韩慕尾巴翘的更高,激动地说:“赏赐!我这次什么都没要,就让皇上赏赐了我一堆金子,这次还让工部过来帮忙呢,足够整个园子了。” 韩慕欢天喜地的带着云舒园的堪舆图走了,没过两日,韩慕大肆修整的消息就传入了冉从筠的耳中。 赐婚的消息一出,李家的大门都要被各家踏破,今日这家来看看,送上几份厚礼;明日那家来看看,送上几份厚礼,李家全部原封不动送到云舒园。 “在送下去,我这云舒园都要堆不下了。”冉从筠真实地感受到了幸福的烦恼。 韩家和李家、冉家商议完亲事,就定在五月二十三,黄道吉日宜嫁娶。 韩府早就早前几日整修完毕,冉从筠过去溜达了一圈,真的和云舒园差不了多少,韩家的前院和后院简直是两个风格,前院还是原来的空旷,后院小桥流水,一派江南景色。 五月二十二日,花妆之日,凌州城内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都来到李家为冉从筠添妆,许多人也是头一次见到冉从筠的云舒园,不免为之震撼。 冉从筠穿着一身大红锦缎坐在里间,打扮的像是个喜娃娃,各家夫人送来的添妆和冉从筠的嫁妆、韩慕的聘礼摆放在一起,一个院子都不够放的。 夫人们围在一起,看着聘礼中的两只大雁,比寻常大雁大了一半,送聘礼时,韩慕还悄悄地和冉从筠炫耀,“我猎了好多大雁,挑出来最好看的两个当聘礼,怎么样。” 除了两个大雁吸睛,院内不远处,另一个院子里放着一个铁笼子,里面躺着一只老虎,正悠闲地啃着猪腿。 “这么难猎的东西,韩家公子当真心疼从筠啊。” 聘礼和嫁妆摆出来,让一众夫人看了都不免有些眼红,冉家不愧是豪富,李家对这个外孙女也真是疼爱,加上那老虎、聘雁,整个江南独一份的奢豪。 五月二十三是个好日子,天空如洗,韩服的人早早的就来吹吹打打,冉从筠从李家正门出嫁,冉家也早就从京中赶来。 门外大红灯笼,红色绸缎铺了整条街,多少小孩追着迎亲队伍,一路笑,李家门口,冉家和李家各站一边,银子像不要钱一样,洒向下边, 韩慕穿着大红的喜福,马头上挂上一个硕大的红喜球,先到李家,给冉家和李家的长辈行礼。 冉从筠坐在房间内,头上顶着一个硕大的发冠,把额头都要压出一道深深的红痕。 她感觉刚戴上人就要矮上两厘米,被喜婆和丫鬟架着,才感觉能走的稳一点。 成亲那日,她没哭,头盖下面的脸笑得都要合不拢嘴,笑着和父亲、外祖母,舅母等人道别,又笑着到了花轿里。 刚进花轿,一双大手毫不忌讳的伸进来,手上拿着一盒糕点,“先垫垫肚子,一会儿吃好的。” 冉从筠一手用力的搭着秋婳的手腕,一手牵着红绸,注意力全都在步子和头顶上,生怕过重的头冠让她跌倒。 被礼官指挥着,起身、跪下、再起身、转方向、再跪,一连串礼节搞得人晕头转向,在喜娘的贺言里,进了洞房。 像是唐僧西天取经一样,冉从筠感觉自己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才把盖头从头上取下。 韩慕的手腕不受控制的在颤抖着,上阵杀敌刀在他眼前时他都没这么紧张过,提手扣住手腕,让他不要再颤抖,盖头掀开时,他的心不受控制的漏跳了一下。 烛光的辉映下,上了大妆的她现在美的不可方物,韩慕张张嘴,脸率先爆红,耳根紧接着像是要滴血一样。 冉从筠端详起韩慕来,一身大红喜服,脸被用细线绞过,甚至为了今日还涂上一点薄粉。 屋子里闹完洞房后,有些寂静,冉从筠的眸光在烛灯下更显潋滟。 她看着不知如何开口的韩慕,笑着说:“新婚快乐,夫君。” 一瞬间,韩慕呆愣在原地,嘴角越咧越大,红扑扑的,也说:“娘子,新婚快乐!” 为您提供大神 墨猹mc 的《和贫穷将军互穿了》最快更新 第 67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